第二七〇章 宋妾
只听罗氏继续说道:“妾身听说,这次宋家家主的要求很是奇怪,说是只要清清白白的美娇娘就成,门第什么的倒还是其次。”
罗氏离开之后,赵氏转向马思琪道:“子妇可是又什么要说的?”
“阿姑。”马思琪道,“既然这个家主不考虑妾室的门第,儿倒是有个想法。”
“是什么想法?”赵氏道,“说来听听!”
“是。”马思琪道,“妾身听说,其实殷家本来是有机会和宋家联姻的,都是因为妾身的缘故,才失了这个机会。”
“这也没什么。”赵氏道,“你能嫁进殷家,也是两家人的缘分。”
马思琪有些赧然的道:“阿姑说的是,只是那宋家也是地位不低的华族,两家又都在新安,不能和他们联姻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
“怎么?”赵氏道,“子妇可是又什么想法?”
“嗯。”马思琪点头道,“妾身在想,既然宋家家主不在乎门第,咱们府里美貌的婢女也不少,何不给他送一个过去?”
赵氏想了一下,点头道,“此计确实不错。”能用一个婢女换来和宋家的联姻,还是他们赚了。
马思琪笑了一下,再接再厉的道:“虽然说是殷家送去的,但若是阿姑开的这个口,宋家的人情不还是在阿姑这里吗?”
“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赵氏道,“子妇可是有什么人选?”
马思琪点头道:“不知阿姑见过五叔身边的那个叫做水奴的婢女没有。那等身段容貌,便是在整个殷家的婢女中,只怕都无人能出其右,妾身认为她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司园的吗?”赵氏想了想,心里便有些了然,因为之前殷昕对那婢女有些想法的缘故,她确实是注意过的。论起容貌身段,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她看了马思琪一眼,既然连殷昕都有些心思。也就难怪马思琪会想出这么个注意了。
“儿不敢隐瞒阿姑。”马思琪见赵氏看向自己。便猜到她心中所想,有些赧然的道,“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确实是有些私心的。”
赵氏闻言笑道:“子妇都有些什么私心?”
“儿说出来阿姑可不要笑话。”马思琪道:“这第一嘛。就是若是以阿姑的名义和宋家牵上这么一层关系。想来将来于夫婿多少也会有些助益。”
赵氏闻言赞赏的道:“难为你倒是为阿昕考虑到这些。第二呢?”
“第二……”马思琪更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的道,“不瞒阿姑。府里有着这么一个容貌不俗的婢女,妾身心里,怎么也是有些不快的。”
“也不怪你有这样的想法。”赵氏对马思琪的坦诚很是欣慰,想了想说道,“只是现在司园正乱着,这个时候再要了他们院子里的婢女,似乎不是很合适。”
她倒不是良善到未司园考虑,只是懒得再与殷颂解释。
“不过是个婢女,又有什么打紧的?”马思琪想了想,说道,“其实儿还有一个怀疑,只是之前怕担着挑拨离间之嫌,一直没敢告诉阿姑。”
“哦?什么怀疑?”赵氏道,“你我姑媳之间,大可不必有这么多的顾虑。”
“是。”马思琪道:“是关于小姑的。儿之前一直怀疑小姑出了这样的事和树砚阁的人是有联系的,毕竟当时小姑的目的是王家郎君,哪里就那么巧,当夜王家郎君就宿在树砚阁了呢?”
“倒是我疏忽了。”赵氏闻言皱眉道,“若是真的,这些人果真是可恶至极。”
“可不是吗?”马思琪道,“那王家郎君一直无视小姑一片痴心,不也是因为这个叫水奴的婢女吗?”
赵氏闻言皱眉,“这水奴留着确实是个祸害,早些送出去倒还有几分价值,等下就命人去给宋家送个信。”
“是。”马思琪笑盈盈的道,“如此儿就不打扰阿姑,先告辞了。”
“嗯。”赵氏点头,“去吧!”
殷暖这两天都在谢氏床榻前伺候着,因为忙不过来,之前新安城里的一些产业便彻底交给水奴搭理。
水奴初次接触,虽然有些手忙脚乱,倒也勉强能应付得过来,便是有些难以服众,也因为因田在旁边的缘故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而且一直隔着屏风,也少了许多麻烦。
这日好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因田见水奴满脸憔悴,眼下甚至还有些青黑,忍不住说道:“公主,要不用完晚膳再回去吧!”
这些时日水奴除了白日出来帮殷暖处理这些问题,晚上回去之后陪着殷暖守在谢氏屋里,还要帮着处理司园的大小事宜,故而甚至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好在殷暖虽然顾不上自己,倒还是记得时时叮嘱水奴用膳,又知她白日忙碌,在夜深时候常常会强硬的命她去休息。
“也好。”水奴点头,她也不愿殷暖见到自己脸色不好,增加他的担忧。
“那公主且稍等,婢子去让掌柜的把饭菜送上来。”
“嗯。”水奴点头。
之后两人吃好饭,方出了酒楼的门,就被一个乞丐拦住了去路。
“娘子。”那乞丐拿着一个囊袋道,“方才有位郎君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这是?”因田有些疑惑。
“多谢!”水奴伸手接过,对因田道,“给他一些谢礼。”
之后那乞丐拿着银钱欢天喜地的走到一处隐蔽处,对那里等着的一个人道,“东西我已经交给那位娘子了。”
“多谢!”那人方才已经看得清楚,点点头,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马车里,因田见水奴看完囊袋里的信件之后就一脸的严肃,忍不住问道:“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水奴不语,半响,方才低声道:“信是外王父送来的。”
“什么?”因田大惊道,“王家家主?信上……说了什么吗?”
“外王父已经得知我的下落。”水奴顿了顿,又说道,”因田,可能你需要去临川一趟。”
王家果然不愧为王家,所有关于她的讯息只有一首诗而已,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是……”因田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不回去王家吗?”
水奴摇摇头,“这个时候,又怎么能够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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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陪伴
因田不解,“那王家家主岂会允许公主一直留在这里?”
“不会。”水奴摇又摇头,“这便是我要你亲自前去的原因。”
事实上,王家家主在信里说了,让她做好准备,王家很快就会来接人。
而王家家主之所以会提前告知一声,是因为家主说知道司马君璧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给她一点善后的时间,但是人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接走的,堂堂公主又岂能做别人家的婢女?
水奴看着手上的信件,有些无奈的苦笑着,事实上,这次外王父猜错了,她真的一点理由都没有。只是这样的想法说出来别说别人不信,便是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何时起,那个能够理智到不顾亲人生死的东阳公主,竟然成了这样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第二日,因田离开新安。殷暖见因田没在水奴身边,问起时,水奴只说有点事,殷暖也没再问,只是说要让阿元跟在她身边。水奴说现在司园正在混乱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些人暗中使出些什么让人防不胜防的暗箭,一定要阿元跟在殷暖身边才行。
见她一直拒绝,殷暖无奈,最终还是执意多派几个身手不错的奴仆跟在水奴身边。
水奴是在司园门口处,被一个婢女唤住的,说是主母有事吩咐,水奴无可选择,只得跟着去了,然后想象中的各种刁难的场景都没有遇见。赵氏甚至还有几分客气的和她说了几句话。
只是在听完赵氏的话之后,水奴倒是宁愿赵氏能暗中惩罚自己一顿便是。
“主母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的画像我已经命人送去宋家了。”赵氏难得耐心的又解释了一遍。“王家家主对你很满意,事不宜迟,三日之后就会让人把你抬进宋家。”
离开赵氏院子的时候,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哗啦啦”的一阵雨下,水奴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本来炙热的太阳极为应景的躲在乌云后面,然后雷声响起,大雨哗哗落下,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水奴恍若未觉,耳边依旧是赵氏那一副施恩的面孔和有些刻薄的声音。
“水奴。宋家是什么人家想必你也清楚。凭你一个婢女,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好在你长了一副不错的面孔让宋家家主很是满意。你就好生珍惜这个机会,不要妄图想要做些什么。司园是什么情况相比你也清楚。若是聪明一点。就在三日之后安安分分的被抬进宋家便是。
“宋家吗?”水奴低声笑道,“果然是一个不错的人家。”
回去树砚阁之后,水奴已是一脸的平静。穗映见她全身湿透,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给她递了一块巾帕。水奴道了谢,胡乱擦去面上的雨水,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就去到谢氏的屋子。
门边的婢女看见她,很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水奴回以一礼,然后问道:
“五郎君用膳了吗?”
婢女摇头,红着眼眶道:“水奴,你劝劝五郎君吧!他这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身体可怎么挺得住。”
“好。”水奴点点头,柔声说道,“可以劳烦你去膳房端些饭菜来吗?要清淡些的。”
“嗯。”婢女闻言,很高兴的点点头离开了。
水奴去到里间,就见殷暖和两个疾医在床榻守着,然后那两个疾医给殷暖说了什么,就告辞离开了。
水奴走到边上,待那两个疾医出去,然后来床榻边。
“阿姊。”殷暖抬头看见她,微微笑了笑,依旧嗓音温软的道,“你来了?”
“嗯。”水奴点头,听着他有些嘶哑的嗓音,看着他的憔悴面容,忍住满溢在眼眶的里眼泪,也笑了笑说道,“我来了。暖暖,大娘怎么样了?”
殷暖道:“今日醒来过一次,虽然时间很短,不过比上一次清醒的时间要长一些。”
“那就好。”水奴在他旁边跪坐下。
“阿姊。”殷暖忽然道,“你可是心情不好吗?”
“嗯?”水奴抬起头,想了想说道,“没事的,想来只是有些困倦而已。”
殷暖却摇了摇头,执意的说道:“阿姊,吾知道,不一样的,你心里是在担忧什么吗?”
水奴一怔,不过很快就坦然的道:“我在担忧大娘,暖暖,我也很担忧你!”
殷暖闻言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抱歉,阿姊!这几日没能顾得上你。”
“没什么的。”水奴轻轻接过他手里的巾帕,给谢氏擦着有些冰冷的手,边说道,“暖暖,大娘会没事的。”
“嗯。”殷暖点点头,然后又问水奴道,“阿姊,你用午膳了吗?”
水奴摇摇头,把手里的帕子拎干,对殷暖道:“没有,暖暖,我有些饿了,你能陪我用膳吗?”
殷暖顿了顿,点头道:“好。”
吃完饭,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殷颂来了一次然后又离开。殷暖挣扎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
“阿姊,你回去休息吧!”
“没事的。”水奴道,“我今天已经安排好了明日的事,今天在这里和你一起陪着大娘好吗?”
“可是……”殷暖道,“阿姊,我不愿你也生病。”
“我知道。”水奴笑着,说道,“阿元已经答应帮我,说是晚上的时候给我熬药送过来,现在晚上也不冷不是吗?还是暖暖你觉得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
“不,没有打扰。”殷暖摇摇头,认真的说道,“因为知道阿姊也在,所以才会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水奴笑道。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留在这里。
另一边,因为突然解决了水奴这个麻烦,又兼这两日和殷昕关系恢复如初,马思琪心里难得有些爽快。
这天马家送了信来,一同送来的还有各种补品和其他一些珍贵之物,马思琪见其中一封上面是自己阿父的落款,又说了要交给殷昕,带着几分讨好之意,马思琪忙不迭的给殷昕送去。
谁知殷昕看过信之后,难得和缓的面容忽然又冷了下来。
“夫婿。”马思琪忙道,“可是阿父说了什么吗?”
殷昕冷哼一声,把信丢在她怀里,冷冷的道:“你自己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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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偶闻
马思琪不解的接过,一看之下心里也多了几分心虚,惴惴不安的看向殷昕道:
“夫婿,你别在意,阿父他不过道听途说而已。”
信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马家家主有些不快的质问起,为什么殷家只闻殷暖之名,反倒是殷昕这个嫡子没有什么名声?
殷昕却懒得再听马思琪说话,直接甩手出了门。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他真的听得烦了。殷暖到底做了什么,所有人都要用他来和他相比较,时时刻刻的提醒他殷昕是多么的不如他殷暖。
一直出了舒玉楼,殷昕也不知道想要走到什么地方去,只是心里烦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滚!”
“三郎君。”跟在他身后的家僮有些犹豫的道,“可是……”
后面的话终于在看见他的脸色之后吞了回去,而后无声的退下。
待稍微冷静的些的时候,殷昕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中走到了司园。虽然心里恼恨殷暖,他却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他争论个高低,只是忽然很想看见水奴而已。
殷昕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稍有不顺的时候就会想要看见她,许是因为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神情从来都是淡淡的,眼睛里无悲无喜,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多了谄媚,也不会想着要把自己和其他人比较而多了失望。
其实这一点一直是自己最无奈的地方,可是却也是心里一直不能放下她的地方。脑海里一片混乱。殷昕正要继续往前走着,却在即将绕过一个假山时,假山后面忽然传来的说话让他怔住,瞬间清醒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一个郎君,难不成又要巴巴的去见一个婢女不成?
正要离开,假山后面传来的话语里提到的人名又让他停下脚步。
“水奴今天又留在大娘的屋里陪伴五郎君了吗?”
“是啊!大娘的病情一点好转也没有,可真是让人心焦呢?”
“大娘那么好的主人,五郎君劳累成那样也真是让人不忍。”
“不过还好,五郎君有水奴陪伴着,倒是精神许多。”
“恩恩。说起来。五郎君对水奴真的很不一般呢?”
“那是肯定的,五郎君从来都是称呼水奴做阿姊的,每次水奴离开的时候五郎君都很不舍得呢。”
“水奴那么能干,脾性又好。也生了一副好容貌。可惜就是身份低微。不然倒是和五郎君很般配。”
“那有什么的?之前表郎君不也没嫌弃水奴身份,打算带她离开吗?可是水奴最后却为了五郎君就留下了,而且我可还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大娘之前就曾说过。说是等五郎君年岁大些之后,就让他把水奴纳了呢。”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大娘屋里的婢女在门外不小心听见的,千真万确。”
假山后面的声音越说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了,只留下殷昕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
“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什么不一样啊?都是一样的。就算是水奴,不也一直视自己的讨好如不见,转而毫不犹豫的投入殷暖的怀抱吗?他忽然觉得自己打算到她面前去寻求安慰的行为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所有人都是一样,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会真正在乎他,除非他能变得更强,然后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夺到自己身边,那才是真正的不会失去,不然什么都是假的。
殷昕笑完,双手握得越来越紧,他敛尽面上的悲伤,然后一步一步的转身离开。
马思琪焦急的门外等候着,看见殷昕回来,有些忐忑的上前道:“夫婿,你回来了?”
之前殷昕把她派去的家僮遣回来了,知他心里烦闷,她也不敢再冒犯让人去找。
“嗯。”殷昕停在她面前,而后点点头道。
“夫婿。”马思琪立刻道,“你别生气,阿父他远在建康,不了解夫婿你的才学作为,才会那样说的。”
“我知道。”殷昕淡然道,“我去书房了。”
不过日升日落,时间就过去了一天,这期间赵氏甚至还让人给水奴送来一套嫁衣。
水奴麻木的看着床榻上摆放着的衣衫,原本她这样的身份,根本连穿嫁衣的资格都没有的,可是赵氏偏偏给她送了来,还都是一些看起来极为上乘的料子。送衣衫来的婢女告诉她,这是主母的恩赐,让她好生感激着。
水奴有些想笑,在她还是那个尊贵无双的东阳公主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别人不过用一套嫁衣,就可以收买她的整个人生。
赵氏的打算她也明白,这些恩惠是买她在宋家的安分守己,就算是司园的婢女又如何?既然是被赵氏送去的,最后的功劳自然都是赵氏的,宋家记的恩情自然也是赵氏一脉的。
倒真是打的好算盘,可惜她去没有反抗的权利。
水奴的手指轻轻从嫁衣上划过,低声道:“暖暖,我该怎么办?”
她不想离开殷家,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就因为只是一个婢女,就必须得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左右命运吗?
若是变成公主呢?
水奴心里一动,是呀,若是换回了公主的身份呢?可能,自由一些吗?
然后只是想到一个可能,水奴很快又在心里否定了。变回公主又如何?她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难道还不清楚吗?只要回去,可能就立即陷进了权利和生死的漩涡里,到时候,只怕连现在的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吧?她放弃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才能留下的,难道就这样认输不成?
谢氏现在昏迷不醒,殷暖自顾不暇,这个时候若是再惹怒赵氏孤注一掷,只会连累殷暖而已。
“咚咚”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水奴胡乱把嫁衣塞在被褥下面,然后起身开门,就见穗映端着一些饭菜站在门外。
“你?”
“这是五郎君吩咐给你送来的。”穗映把饭菜递到她面前,面色虽然谈不上好,却也少了以前不自觉流露出的许多敌意。
“多谢。”水奴伸手接过。
穗映沉默着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脚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还记着你会不会忘记用膳,水奴,你果然是一个让人嫉妒的存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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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真相
说完也不待水奴回话,转身离开了。
“让人嫉妒的存在吗?”水奴端着饭菜,而后低声笑了一下,“所以才会舍不得离开啊。”
水奴直到去到舒玉楼院门处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她想自己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但愿殷昕还记得,当初她提出、而他允诺了的那个权力。也希望,她的拒绝,在殷昕这里能有些作用。
“见三郎君?”门口处家僮听说她的来意,有些诧异的道,“这可不行,三娘吩咐过了,其他院子的婢女一概不能放进院子。”
水奴拿出一颗珠子放在那个家僮手里,说道:“劳烦你去和三郎君回禀一声,三郎君若是不见,婢子立即回转便是。”
那家僮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珠子,立即不动声色的藏进怀里,说道:“那好吧!我就去给你禀报一声。”
“那就多谢了。”
那家僮来到殷昕书房外之后,用了一点好处让书房门口的奴仆进去替自己禀报。那奴仆也是个激灵的,因为一直跟在殷昕身边的缘故,多少也知道些殷昕的心思,所以便走进书房低声给殷昕禀报。
“什么?”殷昕闻言一惊,下意识就要起身出门,可是忽然又想起假山之后的听闻,忽然又停住脚步,重新在案几前坐下。
“三郎君。”奴仆小声问道,“要让水奴进来吗?”
殷昕本来是想说把人赶回去。可是终究有些舍不得,挣扎半响,方才说道:“让她等着吧!”
“是。”奴仆起身离开。
殷昕倒是再没有看书习字的心思,一会想着水奴来见自己为的是什么事,一会又是那时在假山后的所听所闻,到最后,心里终究还是岔恨多些,便想着让她等一会也好,自己又何必总是巴巴的上赶着贴上去?
其后殷昕果然又坐下来看了会儿书,终于想起水奴还在外面等着。便唤奴仆去把水奴带进来。
“回三郎君。”奴仆抬头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水奴已经回去了。”
“什么,她竟敢就这样回去了?”殷昕怒道,“怎么回事?”
“因为……”奴仆支支吾吾的道。“三娘来过了。”
“然后呢?”
奴仆摇头:“回三郎君。奴不知道。因为三娘在的缘故,奴不敢去看,只是后来出去的时候。发现水奴已经离开了。”
“她……”殷昕多多少少也知道些马思琪的手段,有些焦急的道,“可有受什么委屈?”
奴仆依旧摇头,“回三郎君,奴不知。”
殷昕闻言,心里有些后悔,若因水奴来找自己被马思琪惩罚一顿,这样的结果实在非他所愿,况且她难得一次主动的机会,就这样被自己浪费掉了。
“三郎君?”奴仆见他面色不善,忙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罢了。”想起马思琪和赵氏之后对待此事的可能会有的态度,殷昕颇有些烦闷的摆摆手,“你出去吧!”
“是。”
殷婴自从去了远幽寺之后,一直是深居简出的状态。之前殷暖每天前来看他,这两日虽然没来,也让人前来给了口信,说是有事耽搁了。殷婴虽然信了,可是终究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抄写完最后一份经书,殷婴出了庙门,就见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有一只黑色的兔子。殷婴走了过去,那兔子看见他,竟像是通人性似的,走到他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殷婴蹲下身把印圆抱了起来,而后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家僮道:
“从远,你去打听一下,府里这些时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从远有些为难的道,“七郎君,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殷婴抬头看了从远一眼,又低下头道:“既然如此,我自己去看看便是。”
说完便抱着兔子转身往外走。
“七郎君。”从远见此,慌忙上前一步,跪下道,“七郎君赎罪,确实是有事的。”
殷婴又抬头静静的看他一眼,而后转身说道:“何事?”
从远忙跟着他进了庙门,知道他不喜别人打诳语,心里不由有些惴惴。
殷婴进了庙门,在蒲团上坐下,方才淡淡的道:“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吧!”
“是。”从远道,“是三娘和二郎君让奴不要告诉七郎君你的。”
“因何?”
“八娘突然被主母从司园的一个湖里捞出来,听说……”从远顿了顿,又说道,“是一尸两命。”
殷婴闻言一怔,而后轻轻道了声“阿弥陀佛”,方才又问道:“五阿兄现在如何了?”
“五郎君没事。”从远摇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听说是司园的一个奴仆犯下的罪过,那奴仆已经自杀谢罪,而谢大娘在听闻这件事之后,至今昏迷不醒?”
所以这才是五阿兄这些时日一直不能过来的原因吗?殷婴轻轻顺了顺印圆的耳朵,低下头和那兔子对视了一眼,方才又抬头看着从远道:“还有呢?”
“还有?”从远眼神闪了一下,有些犹豫的道,“没有了。”
“这是你今日第二次打诳语了。”殷婴依旧是淡然严肃的嗓音,可是从远却好似从他的声音礼听出些怜悯一般。
“七郎君。”从远忽然在他面前跪下,他从小跟在殷婴身边,有事实在不能对他隐瞒着,“其实在八娘出事之前,奴还看见了一些事。”
“什么事?”
从远道:“在那之前,奴曾看见主母和三娘在余炎亭里。”可能整个殷府都没有注意道,在远幽寺的院子里的有一个角落里,刚好能看见那日赵氏和罗氏爬上的那个凉亭。因为那儿少有人迹的缘故,所以从远无意中看见之后,就特地注意了一下。
殷婴抱着印圆的手顿了一下,才又不动声色的继续道:“还有呢?”
“还有……”从远停了片刻,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殷婴抬头看他一眼,低声说道:“你不必担忧,此事与你无关,吾不会连累于你。”
“是。”从远得了保证,又说道,“就在八娘出事的前一个晚上,奴在夜里看见有人拖着一具尸体……爬上了余炎亭,那两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很像是三娘院子里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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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假言
殷婴的头微微垂着,眉眼垂下,从远看不见他面上表情。其实本来也没有过其他表情的,只是这无声的沉默的却让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半响,才见殷婴起身,把怀里的印圆放在从远怀里。从远手忙脚乱的接住,印圆却似乎有些有些不满意,前腿胡乱的扑腾着。殷婴伸手顺了顺它的耳朵,印圆才安静下来。
“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好印圆。”殷婴起身,说道,“吾出去一躺。”
“七郎君。”从远有些焦急的道,“奴和你一道去吧!”
“不必 。”殷婴摇摇头,一成不见的嗓音里是不能反驳的决绝。
罗氏发现,自己这个最小的孩子不但和自己越来越疏远,现在甚至在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多了些排斥的感觉。就像现在,她看着殷婴的眼睛里不但没有就未见面的喜悦,甚至还多了几分恐慌。
“阿婴。”罗氏努力的镇定下来,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道,“这是什么?脏兮兮的,你从何处得来?”
殷婴看着她的神色,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再有多少怀疑,此时也在看见罗氏面上的恐惧惊慌之后变成了肯定。
“阿母,这是一块珠钗。”殷婴淡淡的道,“儿从余炎亭旁边的那个断崖上得来的。”
“余炎亭?”罗氏故作不解,“那是什么地方?”
殷婴依旧安安静静的看着罗氏道,“儿在那里。看见了一片莲荷,还有……”
“还有什么?”罗氏紧张的看着他,生恐他又说出什么让人惊讶的话,“阿婴,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突然来见为母,又说出这些让人费解的话,难道是有什么事在怀疑我不成?”
“还看见了些东西。”殷婴顿了顿,才又说道,“阿母,八娘的事。和你有关吗?”
“啪!”罗氏忽然一巴掌甩到殷婴脸上。怒道,“这就是你的孝顺之道,不分青红皂白污蔑自己的阿母,你就这么恨不能我被人害死吗?”
殷婴站的笔直。对脸上的疼痛恍若不觉。沉默片刻。又说道:“阿母,八娘不见的前一天晚上下起了小雨,儿在山路上。看见了一个脚印。”
罗氏怒道:“那又如何,这就是你污蔑于我的理由?”
殷婴摇摇头,低声道:“阿母,那脚印……很大。”
罗氏一愣,随即脸色变得苍白,她已经明白了殷婴的意思。
只因在她院子里的家僮中,有一个奴仆天上长了一双异于常人的大脚,又兼力大非常,所以才会在那天让他和另一个人把苏氏的尸体运到余炎亭去。只是因为那个地方人迹罕至,倒是疏忽了路上可能会留下的痕迹。
待反应过来这些,罗氏脸上的冷汗沉沉而下,她有些慌乱的把屋里的窗扇和门都紧紧关上,方才转身看向殷婴,有些狠厉的道:“你待如何,是要去郎主面前说出真相害死我吗?”
殷婴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手心里有着血迹缓缓流下。
“阿母。”他忽然留下泪来,缓缓说道,“儿若真有这样的打算,方才便会直接到阿父院子去了。”
“阿婴。”罗氏有些欣喜的上前把殷婴拦在怀里说道,“你果然是我的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阿母。”殷婴又缓缓的说道,“你收手吧!去和阿父说清楚,还了无辜之人的清白。”
“你说什么?”罗氏猛的一下把殷婴推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阿婴说得对。”正在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殷照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诚恳的对罗氏道,“阿母,我也觉得阿婴说的对,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阿照。”罗氏看着殷照,不可思议的唤了一声。
殷照看着罗氏,在殷婴看不见的地方不动声色的使了一个眼色,而后又回头对殷婴道:“阿婴,上次听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我想了很多。决定有所改变了,迷途知返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阿弟,你明白吗?”
殷婴点点头,道:“阿兄能做此想,吾很欢喜。”
殷照伸出手极为宠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回头对罗氏道:“阿母,若真是你做的,你就去向阿父坦诚吧!”
“可是……”
殷照打断她,回头对殷婴道:“只是阿婴,我能否有一个请求?”
殷婴点头:“阿兄请说。”
殷照道:“阿婴,我知道阿母此番罪过实在大了些,可是她终究是你我至亲,可否请你在阿父面前给阿母求情,留住阿母性命?”
殷暖停了片刻,点头道:“吾愿以己身,赎阿母罪孽。”即便以命换命。
饶是罗氏恨他亲疏不分,听到这里也不由有些动容,“阿婴。”
“如此我也放心了。”殷照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又亲昵的拍了拍殷婴的肩膀,低声说道,“阿婴,为兄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什么?”
殷照道:“我们一家人难得一聚,在去见阿父之前,你能陪我和阿母用一餐饭吗?你放心,都是你喜欢吃的素斋。”
殷婴心想若真是的要用这条命来赎阿母罪孽的话,恐怕这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心里一软,点头道:“好的。”
殷照闻言很是高兴,忙命婢女把饭菜送上来,果然都是殷婴平素爱吃的素斋。殷照很是热情,亲自给他布菜,边说道:“这些都是阿婴你爱吃的,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一起用膳已经是几个月以前了,是吧阿母?”
“嗯。”罗氏心里一酸,也给殷婴布了些菜,道,“阿婴,吃吧!”
一顿饭难得吃得和乐融融,然而在殷婴没注意到的时候,屋里的家僮不知何时全部退出门去。
殷婴吃完碗里的饭,方才把碗筷规规矩矩的放好,忽然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阿婴!”罗氏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把他揽在怀里,边紧张的抬头对殷照道,“你给阿婴吃了什么?”
“阿母。”殷照面上的亲切丝毫不见,有些不耐烦的道,“阿婴武功那么高,我不下猛药还能如何?这个殷家难道还能找出能制得住他的人吗?难不成真的让他出卖你我不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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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明嫁
“我……”罗氏忽然抱着殷婴哭道,“他虽与你我不是一路,可是他方才说要替我受过,是真心的呀!”
或许在一开始殷婴咄咄逼人的时候,她是真的对这个孩子起了几分恨意,可是在殷婴流着眼泪说愿代她受过的时候,她是真的心软了。这是她的孩子呀,从来一脸淡定没有其他表情的人,忽然就那样哭了。
“阿母你命什么?”殷照被她哭得不耐烦,说道,“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罗氏闻言哭得更是伤心,她颤抖着拿起殷婴的手,看见满手的鲜血,就用袖口轻轻抹去,然后就看见了他手心里有着几道他自己抓出来的伤口,心里的酸楚更深。
尽管殷婴说的是真的,可是半只脚都已经踏进清净佛门的他又如何能明白,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就算她现在去和殷颂坦白又如何?不说赵氏不会放过她,现在谢氏昏迷不醒,就算殷婴求情,殷颂也不见得就会饶过她。
之前在舒玉楼的时候,就算马思琪没有突然出现,水奴也已经打算离开了。因为就在舒玉楼院门处等待的时候,她忽然就后悔了——不管出于怎么样的理由,水奴下意识的不愿意和殷暖之外的其他殷家人有太多牵扯。所以才会在远远的看见马思琪的软轿之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回去的时候,水奴老远就看见在司园院门处等候的赵氏的婢女,对方可能是等得有些久了的原因。一看见水奴就满脸的恼怒,气冲冲的往她的方向走来。水奴抬起头,在对方开口之前冷冷的打断道:
“既然主母让你在这里等我,自然就是不想声张的原因,你若是再这般张扬,等下我少不得要到主母面前说几句了。”
“你……”那个婢女气急,却也无话可说,只得恨恨的道,“快些走吧,莫让主母等急了。”
水奴没说话。转身离开。那婢女恨的牙根痒痒的跟在她身后。心里不住的怨恨着:不就是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吗?凭什么都是婢女的身份。她就能嫁到宋家这样的大家去当妾室,还是被主母风风光光的送过去?
赵氏看见水奴进来,把手上的茶杯放下,说道:“你来了?”
水奴行礼。“婢子见过主母!”
“今日叫你来是要安排一下你明日出门的各项事宜。”赵氏道。“毕竟你是咱们殷家送过去的。总不能失了面子不是?”
“是。”水奴恭顺的道,“谨听主母教诲。”
赵氏道:“明日你早些来我的院子,这里自然有人给你梳洗打扮。到时候宋家的人便会直接到这里把你从侧门抬出去,明白了吗?”
水奴点头:“回主母,明白了。”
赵氏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又说道:“到了宋家之后,机灵点儿。要明白自己是从什么出去的,心里该向着谁。”
水奴又点头:“主母放心,婢子知道。”
赵氏又嘱咐了几句,见她依旧恭敬顺从的模样,便又说道:“我也知道五郎那孩子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放心,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宋家,即便现在谢氏昏迷不醒,我也会也多顾着点五郎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若是有些其他心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毕竟虽然现在水奴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但是她姿色上佳,那宋贺却是个极贪恋美色的,待水奴进了宋家之后,万一受宠,作用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所以赵氏也不介意现在先好言安抚着。
水奴闻言跪下,认认真真的磕头道:“婢子谢过主母恩典,一定不会忘了主母大恩大德的。”
“那就好。”赵氏满意的道,“我一看你就是个机灵的,可有什么要求吗?你放心,既然让你从我院子里出去,自然会尽量满足你的想法的。”
水奴磕头谢道:“婢子并没有什么需要的,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望请主母答应。”
“你说?”
水奴道:“此事可否请主母瞒着大娘和五郎君?”
赵氏想了想,这于她并没有什么坏处,甚至还省了以后的许多口舌,便点头道:“可以。”
“如此婢子就谢过大娘恩典。”水奴起身道,“婢子这就先告退了。”
“嗯。”赵氏点头,“去吧!今日好生休息,明日也精神点儿。”
待水奴离开,马思琪心满意足的走进来道:“阿姑,儿这个想法不错吧?儿听说宋家家主可是对这水奴非常满意,昨日就已经让人送来大堆谢礼了呢!”
“谁稀罕他这些东西?”赵氏道,“不过能牵上宋家这一条线确实是不错的。”
当天夜里,水奴去到谢氏屋子,只见灯火通明,众多家僮在门外站在,俱都是两眼通红的模样,她心里一沉,忽然想起之前疾医说的,让准备谢氏后事的事。
进了屋子,绕过屏风,就见殷颂满脸戾气的在窗下的坐榻上垂足而坐,眼睛死死盯着床榻的方向。疾医在床榻旁边给谢氏做着针灸,旁边还围着几个婢女。水奴行了一礼,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又缓缓的退了出来。
阿元也在床榻边伺候着,看见水奴就跟在她后面走了出来。
“阿元!”两人来到旁边一个僻静一点的角落,水奴见她两眼通红,泪珠子还挂在脸上,轻轻叹了口气,拿出巾帕给她擦去眼泪。
“水奴阿姊。”阿元抽噎着开口,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疾医说大娘已经快要不行了,呜呜……怎么办呀!”
“阿元,辛苦你了。”水奴轻声安慰着,又低声说道,“五郎君呢?”
“五郎君这几日不明不休,方才累得昏睡过去,郎主就让疾医给他喂了安神药之后,让人扶到旁边的屋子休息去了。”
“这样吗?”
“水奴阿姊。”阿元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水奴摇摇头,说道,“阿元,明日我可能会离开一天的时间,五郎君和大娘就麻烦你了。”
“嗯嗯。”阿元用力的点点头,“我会的,水奴阿姊,你要去做什么?”
“只是商铺出了点麻烦而已。”水奴轻轻笑了笑,又抬起手指抹去阿元眼泪,低声说道,“好了,你去陪着大娘,我去看看五郎君,晚些时候再过来。”
“嗯。”阿元点头,“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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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拒嫁
水奴来到谢氏房间的隔壁,因为家僮大多去了谢氏屋子,剩下的也要去忙谢氏后事,所以此时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香炉里的安神香在摇曳着。
水奴绕过屏风,就见殷暖安安静静的躺在三面围屏的床榻上,斗帐没有拉下来,所以远远的就看见殷暖睡得颇有些不安稳。
水奴走过去在床榻边的胡床上坐下,静静的看着殷暖。想了想又起身把窗扇打开,因着夏日的缘故,即便已经到了晚上,屋里还是有些闷热。
殷暖脸色苍白,这几天的不眠不休让他看起来憔悴非常,虽然双眼紧闭,眉头却沉沉皱起。看来即便是在睡梦里,也是极不安稳的。
水奴拿出巾帕轻轻给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又从新给他换了一床薄被。方才又在床榻边坐下,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喃道:
“暖暖。”
第二日,一夜未眠的水奴回到树砚阁,简单梳洗一下就直接去了赵氏的院子,那里早已经有人在等候着,几个婢女看见她时态度很好,给她换上嫁衣,带上凤冠,画上精致的妆容。
赵氏又亲自前来叮嘱她诸多事宜,水奴依旧沉默的听着。出了侧门,就见宋家的花轿已经等候在那里。
宋贺看来是真的对水奴很是满意,花轿看起来精致非常,除了轿夫之外,还有两个婢女和一个老妪在等候着,看见水奴出来。俱都上前客客气气的见了礼。
赵氏打发送水奴出门的婢女上前给几人见了礼,送了喜钱,然后又礼数周到的把水奴迎上轿。
进了轿舆,只听得那先前站在轿舆前面的老妪念了几句祝词,花轿就被抬起缓缓离开。
从来没想过,原来出嫁还可以这么简单。
新安城极大,从殷家到宋家的路途不近,向这般抬着花轿缓缓前进,只怕两个时辰也不能到达,到了辰时左右。天上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路途湿滑,前进的速度更是缓慢了些。
视野里一片红色,水奴微微闭了闭眼,而后伸手把盖头扯下。
过了最热闹的一条街市。花轿外面渐渐没有了声音。水奴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目前可能会到的地方。正在此时。花轿外面忽然传来那两个婢女的说话声。
“真是不应景。怎么好端端的下起雨来了。”
“是呀,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下可怎么办?”
“方才在街市上就应该买几把油纸伞的。现在浑身都湿透了,荒郊野岭的,要买也无处买。”
水奴记得,出了街市之后,要路过一座山。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并无人居住于此。
“这山上好像有个破庙吧?要先进去躲雨吗?”
“算了,若是不能及时把新妇接回去,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雨声越来越大,一颗一颗敲打在轿舆顶上,外面的路上行人越来越少,直至渐不闻人声。水奴静静听着,手心里攥的越来越紧。
“慢点走,慢点走!”只听轿舆旁边的老妪道,“当心摔着新妇。”
只是虽然这样说着,然而路上越来越湿滑,花轿还是开始摇晃起来。
“呀!”只听其中一个婢女道,“真倒霉,怎么好端端的这里垮塌了?”
“早上还好好的呢?”另一个人说道,“好在已经清了一块出来,勉强能够通过。”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要不还是等雨停一会再走吧。”
“小心些就是了。”那个老妪道,“之前郎主的吩咐你们都忘记了,要尽快把新妇接回去,误了郎主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
于是花轿在停顿片刻之后又继续往前,只是这一次晃动得更厉害了些。
水奴摇紧了下唇,双手攥得紧紧,终于在轿舆突然一个大的晃动之后,水奴顺着花轿倾斜的方向倒过去。外面的轿夫一个猝不及防,俱都晃了一下,然后站在边上的两个轿夫脚下一滑,花轿彻底的偏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两个婢女听见后面的动静,回过头来正好看见新妇从花轿里面滚了出来。
“啊!”两人惊得大叫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老妪见此忙说道,“还不快去把新妇扶起来,你们不要命了吗?”
那几个轿夫也愣在原地,想要伸手去扶却又不敢,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俱都吓得颤抖起来。这可是宋家的新妇,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担待不起。
两个婢女慌忙上前想要去搀扶,然后就见刚才跌在地上的新妇忽然站起身来,却又在一声呼痛之后跌回地上,然而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两人将要接近的时候,一身狼狈的新妇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锋利非常的匕首,然后手腕一转,刀刃直接抵在自己的脸上。
“别过来!”
几人立刻吓得呆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
水奴攥紧匕首,冷静的打量着眼前情景。第一次有些庆幸因为自己婢女的身份,宋家只派了这几个人来。
她身上本来干燥的衣物因为刚才的一摔现在沾满了泥水,头上的金簪掉落,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一直拖到泥水里,随着大雨的洗刷,全身都渐渐湿透。
水奴微微动了一下脚,却发现因为刚才滚出轿舆的时候刚好砸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此时已经痛得麻木到没了知觉。
“新妇这是在做什么?”老妪恼怒道:“再不快些出发,只怕误了郎主时辰。”
水奴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冷冷的抬头看着几人说道:“怎么,难道我这个狼狈的样子,你们也能抬着去和宋家郎主交差不成?”
“那有什么不能的?”老妪打量水奴片刻之后说道,“等下进府之前奴等自会找个地方给新妇洗净再送进府里便是。更何况新妇生的这等容貌,别说只是交差,只怕郎主还少不了我等的好处。”
其他人听她言语,便下意识的看向水奴的脸,这才发现,尽管是这么狼狈的状态,却丝毫不掩新妇的无双容貌,那几个轿夫更是直接看愣在原地。
水奴没有理会众人的打量,手下微微用力,嗓音冷得如冰雪一般。
“现在呢?”
“快拦住她!”老妪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慌忙开口吩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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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回家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姣好的面容上已经有鲜血流淌下来。
这样的情形实在太过震撼,走上前的两个婢女和那几个轿夫都愣在原地。
老妪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对水奴道:“你欲如何?违抗宋家你知道是怎样的结果吗?更何况这一点伤可威胁不了人,上点药不过几天也就看不见了。”
她本以为若水奴这般,天赐一张如花似玉的容貌的娘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毁去这生存于世的唯一的筹码的。然而话音刚落,她也和其他人一般,瞪大了眼睛怔在原地。
因为那张无双的面容上的刀刃未停,一点点的顺着那伤口往下划,鲜血汹涌而出,似乎再大的雨水都冲刷不尽。
“如何?”水奴抬起头看她,“你现在还能抬着我去讨赏吗?”
老妪这次真的愣住了,心里明白这次真的完了,这样的新妇抬回去,是怕自己当即就会陪了这条老命。
“井娘。”其中一个婢女直接吓哭了,“这下可怎么办?”
那被称作井娘的老妪却只是看着水奴,忍了忍方才压下心里的怒火,开口问道:“难不成你以为这样就逃得了不成,宋家是什么人家你可清楚?”
“知道。”水奴垂下眼。
老妪简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道:“那你还如此?况且你一个小小婢女,能嫁进宋家做妾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没办法。”水奴轻声道,“谁让我是个有了思想的婢女呢。”
“井娘。”两个婢女已经慌乱在原地。不知这下该怎么办。
“我不为难你们。”水奴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囊袋,丢到那老妪面前,说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那老妪接过囊袋打开,惊讶的发现里面竟是些纯金的珠子,全都是拇指大小,竟有十来颗左右。这些人虽然是家僮,但是既然生在宋家,一般的银钱也不会放在眼里的,所以水奴才会这么大手笔。
“这……”两个婢女惊讶的看着。
老妪手上紧了紧。皱眉看向水奴道:“哪两条路?”
“一是你们把已经毁容的我继续抬进宋家。”脸上的伤口在大雨的冲刷下渐渐去了一开始的麻木。开始火辣辣的疼痛起来,水奴咬了咬牙,只觉得现在开口说话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
老妪皱眉道:“你自己既然敢在自己脸上动刀子,就知道这不可能。另一条呢?”
“另一条。”水奴顿了顿。又说道。“珠子给你们分了。然后此地多劫匪。你们回去告诉宋家郎主,说我被劫匪抢了或者死了都行。”
老妪皱眉,似在犹豫。
“这里……来往行人较多。”水奴喘了喘说道。“只怕不能犹豫太久。”
“罢了。”那老妪一跺脚,对其他人几人道,“我们走。”
“是。”那两个婢女和几个轿夫都是看见了这些金珠子的,几乎没有犹豫就转身离开。
那老妪走远几步,忽然又回过头,看见水奴一身红衣,满脸是血的瘫坐在地上,叹了口气道:“明明是上天赐予的一副倾国容貌,放着荣华富贵不享,这又是何苦!”
然后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水奴低头,看着手里的匕首,忽然轻声笑道:“暖暖,你给我的那些银钱,还是用得比较值的,你说是吧?”
这一天,新安城被雨水笼罩了一日,原本热闹喧嚣的城内因着这一场雨,难得的沉寂着。
新安城里有一座荒山,山腰处有一座破庙。庙门上的牌匾经年累月,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字,庙门也早已经落下来,庙宇坍塌了一半,里面处处蛛丝结网。
然而从来都没有人迹的地方,今日却有一人坐在庙檐下,那人不知坐了多久,着一身大红的衣衫,长长的衣袂拖在层层而上的阶梯上。黑色的长发因为湿透的缘故,蜿蜒在纤细的背上,末尾处垂在台阶上。
只见她半边脸上染着血迹,衬着身后破败的庙宇,直如鬼魅一般。
殷暖找到水奴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她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借着蒙蒙的水雾看着殷暖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殷暖来到水奴面前,心里彷如有一把利刃在由内而外的凌迟一般,他缓缓的跪坐下来,忽然一下把水奴揽在怀里。
“阿姊,吾来接你回家。”
雨依旧下着,可是沐浴在大雨中的两人却恍若未觉。殷暖背着水奴,一步一步小心的从阶梯上走下来。
水奴伸手轻轻揽住殷暖的脖颈,声音极低的道:“暖暖,我们两个人说好,以后再不互相说抱歉了好吗?”
殷暖闻言,揽着水奴的手臂更紧了些,半响才嗓音嘶哑的说道:“好。”
来到山脚下,殷暖把水奴放下,说道:“阿姊,你等我片刻。”
水奴点头,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来。
然后殷暖极快的在周围走了一圈之后,拿着一张极大的叶子回来,递给水奴道:“阿姊,你用这个挡住脸上的伤。”待水奴接过之后又走到水奴跟前弯下腰把她背起。
“暖暖。”
“嗯?”
水奴缓了缓,方才低声道:“你是骑马来的吗?”
“嗯。”
“方才没找到,马儿跑了是吗?”
“跑了。”
“暖暖,你身上有银钱吗?”
“……没有。”
“暖暖。”水奴又低声道,“你给我的所有银钱都给那些人了,所以我们到街市之后,买不了马了。”
说到后来,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阿姊,没关系的。”殷暖把身上滚烫而又瘦弱的身体搂紧了些,哽咽着说道,“我背你回家,不管多远,我都背着你回去。”
然而这句话水奴却已经听不见了,脚上的伤和脸上的伤,还有在大雨中一点点爬到破庙避雨,以及后来在冷风里吹了几个时辰,终于让她发起了高热,若非心里的最后一点执念,只怕早已经昏死过去了。
“阿姊!阿姊?”感觉到她把头靠在自己背上,殷暖愣了一下,慌忙唤了几声。
“暖暖。”
“阿姊,你别睡,很快就到了。”
“我只是有些累了。”水奴低声道,“我先休息一下,到家的时候你叫醒我可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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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初闻
殷暖死死的咬着牙忍住眼泪,顿了顿低声道:“好,阿姊,你睡吧,吾会叫醒你的。”
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殷暖背着水奴,在大雨中,一步一步走得坚定平稳。
这谢氏生病的这几日,殷暖虽然分身乏术,却还是派了几个信得过的家僮一直跟在水奴身边。这些时日水奴去见赵氏的事,他原是知道的,只是他的家僮不能跟进去了解是为了什么事。
然而殷暖见水奴无事,又想着水奴一向聪明睿智,她如此做自然有她自己的理由的;也是必然能够解决的。
后来证实事实确实如此,水奴她果然解决了此事,可是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伴随着冰冷的雨水落下来的,还有丝丝温热的触感,划过脸颊之后,又落在地上。殷暖不用低头也知道那是什么——是从水奴脸上滑落下来的血液。
搂着水奴的手更紧了些,殷暖走得也更快了些。只是想着或许水奴的那一刀不仅划在她自己的伤口上,也是划在自己心口上的,不然何至于疼到如此?
他还记得今日醒来之后,去陪伴阿母的时候,听着疾医说着那些依旧是束手无策的话,心里疼痛惊慌得无以复加。那种绝望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去寻找水奴的身影,然后不见人之后,便向阿元询问。
“水奴阿姊?”阿元想了想答道,“水奴阿姊说商铺有事。今天一天都不回来了呢。”
殷暖闻言心里却不安起来,摇了摇头道,“不对,仆已经问过跟着阿姊的家僮,说是商铺的事阿姊早已经安排妥当,今日原是无事的。”
“那?”阿元闻言也有些心急,“会不会是临时有事,不然水奴阿姊去了哪里?”
殷暖皱了皱,先是命人去商铺看了,得到的果然是水奴不在的消息。然后又安排之前一直跟着水奴的家僮顺着水奴行踪去查。谁知得回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
“回五郎君,水奴娘子今日一早就去了主母的院子,听说不一会儿之后,就有交通看见主母院子里有一个新妇被送出去。而水奴娘子。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你说什么?”
“水奴阿姊她?”阿元不敢置信的捂住嘴。“这怎么可能?”
虽然家僮没有明说那个新妇就是水奴,但是已经没有其他可能了不是吗?
所以水奴到底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都遇见了什么事?
殷暖深呼吸口气。努力镇定下来,又问道:“可知花轿送到何处去了?”
“回五郎君,是宋家。”
“宋家?”殷暖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新安就一个宋家,宋贺爱色之名,便是他不感兴趣,也是听说过的。
“五郎君。”阿元不知所措的看着殷暖道,“现在怎么办?”
因田不在,谢氏还病着,司园忙成这样,还有谁能去把水奴阿姊救回来。
“阿元。”殷暖回头看了一眼谢氏的屋子,握了握拳,下定决心对阿元道,“你去看好阿母,听好,一步也不能离开,所有汤药都要亲自验过。除非阿父在的情况下,不然就算是阿母身边的婢女右芳,也看好不能让她接近。”
“是。”阿元严肃的点点头,道,“五郎君,你……要去找水奴阿姊吗?”
“嗯。”殷暖点头,“仆去把阿姊带回来。”
宋家是什么人家,随便让一个家僮前去,自然是没什么作用的。
“五郎君。”阿元看他匆匆命人牵马来,急道,“你不带人一起去吗?”
“司园里的人我都做了安排。”殷暖翻身上马,对阿元道,“你放心,仆很快回来的。”
宋家是几乎和殷家相当的大家,殷暖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怕还不能和宋家家主旗鼓相当,所以不管是利用也好,请求也好,他必须先去见过宋元衣和宋之于。
然而才到了距离殷家最近的一条街市,因为马儿太急的缘故,竟差一点踩到行人,殷暖慌忙勒马,发现那行人竟是王倾尹。
“五郎君?”王倾尹见年满脸焦急,便也担忧的问道,“怎么了?令堂病情好些了吗?”
殷暖摇摇头,道:“抱歉王阿兄,仆有些急事,先告辞了。”
王倾尹下意识的问道:“是什么事,可有仆能帮得上忙的?”
殷暖心急赶路,随意道:“仆欲去拜见宋家娘子。”
“宋娘子?”谁知王倾尹却道,“宋娘子应该不在府里,仆之前才在酒楼里偶然与宋娘子会面。”
“什么?”殷暖打马的动作又停了下来,几乎没有犹豫的对王倾尹道,“王阿兄,事态紧急,仆来不及解释,可否劳烦你去给宋娘子带个信,就说我殷暖有事求她,请她尽快赶往宋家?”
王倾尹见他满面焦急,便也没有多问,只道:“好,仆立刻就去。”
“多谢。”殷暖话音刚落,人已经打马离开。
殷暖一路飞快的赶往宋家,然而在路过那个垮塌了的路段时,马儿忽然趔趄了一下,殷暖慌忙勒马停住,大雨中,忽然就看见了那柄躺在泥水里的匕首。
心里一顿,他慌忙下马,捡起来一看,果然是水奴随身带着的那一把,这还是当初他送给水奴的防身用的。
拿着匕首,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殷暖环顾四周,然后就看见了那道通往那个破庙的小道。彷如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他抬起腿,一步一步的顺着阶梯往上走去。
然后就看见了他的阿姊——一身红衣的水奴,缥缈得好似不该存在于这世间一般。
殷暖忍不住的想,若是那个时候他没有看见那把匕首,是不是就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永远的失去了水奴的踪迹?
在这冰冷的雨水中,背上之人的体温却反常的高热着。
“阿姊!”殷暖轻轻唤了一声,因为吾这些时日为阿母的病情担忧着,所以你才隐瞒了吾,独自面对这些事吗?其实你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吧——半途毁了脸,用珠子打发了来接亲的人,然后自己再若无其事的转回殷家。
所以你才会对阿元说,只是离开一日而已。
可是事情终究还是出了你也无法预料的意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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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共伞
你没想到自己的腿会受伤,也没想到会下这么一场大雨,路上连个可以求救的行人都没有。
“阿姊,你明明说了我们再不互相说抱歉的,可是吾心里的歉疚太多,几乎就快要装不下了。”
万幸,王倾尹返回那个酒楼之后,宋元衣还在那里。
找到宋元衣之后,两人匆匆赶回宋家。然后王倾尹在马车里等着,宋元衣不敢耽搁,匆匆进了大门。
之后心神不宁的在马车等着,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才终于看见宋元衣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大娘子。”车夫问道,“去往何处?”
“去往殷家。”宋元衣急切的道,“赶快!”
车夫闻言,也不敢耽搁,虽然下着大雨,到底还是凭着以往的经验在大雨里快速的前行着。
“宋娘子。”王倾尹见她比进府之前更是焦急的模样,心里颇有些不安,“可是发生了什么?”
宋元衣咬了咬唇,满脸自责的道:“水奴出事了。”
“什么?”王倾尹一惊,急道,“具体何事?她还好吗?”
宋元衣道:“殷家主母趁着五郎君的阿母昏迷不醒自顾不暇的时候,暗中让人和家君联络,打算把水奴……”她停顿了一下,有些说不下去。
“怎么样?”王倾尹虽然问起,可是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宋元衣咬牙说道:“送给家君做妾。”
“怎么会?”王倾尹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元衣。
“抱歉。”宋元衣眼睛通红的道。“都怪我,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若是……若是多和水奴联系的话,她肯定会告诉我的。我……我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说到后来,已经是泣不成声。
王倾尹闻言虽然担忧心疼,到底还是不忍她如此自责,低声道:“宋娘子,这并非是你的过错。”
想了想。又说道:“宋娘子。现在水奴娘子如何了,缘何你进去之后又出来,现在赶去殷府是何故?”
不然若是按她所说,水奴应该被接进宋府才是。
宋元衣缓了缓。说道:“前去殷家接水奴的婢女回来说。花轿在半路上遇见劫匪。水奴被劫匪抢去了。”
而她进去的时候,宋家家主正在因为这件事发火,所有宋元衣耽搁了这么久才出来。
王倾尹闻言大惊。宋元衣慌忙安抚他道:“王朗君,你先别急,水奴没事的。”
王倾尹道:“可是其中还有什么缘故吗?”
“嗯。”宋元衣低声用只两人听见的嗓音道,“去接水奴的其中一个婢女曾在我屋里伺候过一段时间,我方才看她神色有异,就暗中问了她,却原来水奴是自己逃了。”
王倾尹闻言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可是水奴情况也不是很好。”宋元衣却摇了摇头,“听说她们之所以会答应放过水奴的原因,是因为她毁了自己的脸。”
“怎会如此?”
王倾尹这才明白,宋元衣这么急着赶往殷家的原因。
雨水很大,路上一个行人也无,两人心急如焚的赶路。因为怕错过什么,王倾尹一路都掀起一点帘子往外看着。
宋元衣心里渐渐的平静下来,静静的看着王倾尹坐立不安的身影。即便是在这样的心急的情况下,他掀开帘子往外看的时候,都还记得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帘外飘进来的雨丝。他从来都细心如此,可能自己还未意识到。
马车在将要到达殷府的时候,王倾尹忽然对车夫唤道:“停下,劳烦把马车停下。”
车夫依言停车。
“王朗君?”宋元衣道,“怎么了?”
“抱歉。”王倾尹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就掀开帘子闯进了雨幕里。
“王朗君!”宋元衣大惊,跟着掀开帘子,却在看清朦朦胧胧的雨幕里的那个场景时,忽然怔住。
在大雨中,只见殷暖背着一身红衣的水奴,一步一顿的缓缓行来。
“殷郎君、水奴娘子!”王倾尹几步上前,大雨中,有些焦急又惊慌的唤着。
“王阿兄!”殷暖抬起头来看着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你来了?”
“五郎。”王倾尹心里一痛,道,“水奴娘子她……”
水奴受伤的那一边脸颊靠在殷暖的背上,血迹染红了殷暖的衣衫,又被大雨冲刷干净。
“阿姊没事。”殷暖只是笑着,“她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他边说边往前走着,因为时间太长的缘故,脚步已有些滞缓,他脸上苍白,顺着额头流下来的,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五郎。”王倾尹忍不住说道,“让我来帮你背一下水奴娘子吧!”
“不。”殷暖固执的摇摇头,“很快就要到了不是吗?”
说完再不理王倾尹,尽管缓慢,可是却依旧极为坚定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王倾尹心里酸涩得厉害,亦步亦趋的跟住他的身边,直到殷暖进了殷家那道大门,他才终于在门外停住,怔怔的看着殷暖背着水奴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雨水冲刷在脸上,王倾尹甚至不清楚眼睛里不能承受的重量是不是终于滚落出来了。半响,直到脸上的液体渐渐温热起来,他却终于确认,自己竟然真的哭了。而头上的雨水,也不知何时不再汹涌。
王倾尹回过头,就见宋元衣站在他身后,自己已经全部淋湿,却还是执着的给他撑着伞。
“宋娘子。”王倾尹有些狼狈的抹去眼泪。
宋元衣亦是泪流满面,轻声笑了笑,说道:“他们确实很让人感动不是吗?所以儿家觉得,为此哭一场,原也是情之所至。”
“是啊!”王倾尹轻声叹息,“情之所至。”
宋元衣又道:“王朗君要进去看看水奴吗?”
“不,不用了。”王倾尹摇摇头,回头看了宋元衣一眼,而后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遮住她已经淋湿的身体,道,“宋娘子,咱们回去吧!五郎和水奴娘子是仆的好友,待雨停了,再来看望便是。”
好友,只是好友而已。水奴身边,早已经有了那个把她放进心里的人不是吗?
“嗯。”宋元衣含着眼泪点头,又补充道,“水奴不是好友,是儿家的阿妹。”
大雨中,伞下,两个人,自成一个无风无雨的世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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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〇章 薤露
“王朗君。”
“嗯,宋娘子想说什么?”
“……水奴很好,只是,若不是对的那个人,王朗君不防看看身边之人。”
“……仆明白。”王倾尹轻声回道。
或许所有的好感都是源于花灯下的惊鸿一瞥。可是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真真实实的人,她尴尬的模样、羞怯的模样、悲伤的模样,也许都是存在心底的,只是被不小心,忽略了而已。
殷昕出了书房,绕过回廊,还未走进院子,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喜这刺耳的喧闹。
马思琪原本坐在屋檐下的绳床上的,见殷昕走进来,便起身道,“夫婿看完书了吗?可要用些糕点?”
“不必。”殷昕摇摇头,看向院子中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两个奴仆拿着长棍,正在对一个梳着双螺,着一身浅色衣衫,姿色平平的婢女行刑。
“这贱婢手脚不净。”马思琪道,“竟敢偷了妾身的首饰,被搜出来还不承认。”
“稍加教训就是了。”殷昕皱眉看着有些血腥的行刑场景,说道,“难不成真要打死不成?”
“妾身听夫婿的。”马思琪笑着,吩咐人把那婢女拖下去之后,就跟着殷昕进了正厅,然后接过婢女奉上的凉茶端到殷昕面前,“夫婿辛苦了,饮杯凉茶歇歇吧!”
殷昕接过饮了一口。问马思琪道:“你丢了什么东西?”
马思琪道:“一只翡翠手镯,这贱婢胆子可够大的。”
“确定是她拿的吗?”殷昕想了想道,“可是误会了什么?”
他记得那个婢女在舒玉楼伺候了好些年头,并不是这样眼浅的。
“夫婿。”马思琪有几分不满的道,“你是在怀疑妾身冤枉了人吗?”
“也罢。”殷昕懒得与她争论,说道,“以后且注意些就是了。”
“夫婿说的哪里话?”马思琪更是不满,“难不成妾身在自己的屋子里也要防备着这些贱婢不成?既然如此,要来何用。”
殷昕闻言更是头痛,无奈的道:“也不是所有的家僮都是如此。”
“怎么就不是?”马思琪说道。“很多人都是表里不一的。看起来是副温良模样,内里还不知怎样狡诈。夫婿可还记得树砚阁的那个叫水奴的婢女?”
殷昕心里一顿,问道:“她怎么了?”
马思琪对他突然就起了兴趣的模样很有些不满,不过想起水奴现在的下场。又释然了。说道。“那水奴也不过是看起来模样清高而已,现在还不是贪慕权势,嫁进宋家为妾了?”
“你说什么?”
“水奴被抬近宋家。做宋家家主的不知道第几个妾室了。”马思琪对殷昕的反应颇为满意。他知道殷昕对那个贱婢一直没有死心,所以现在也不介意多说一些,“夫婿你是不知道,前段时日不是听说宋家家主又要纳妾吗?那水奴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央求阿姑自请嫁入了。”
她说的得意,殷昕却是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没有听清楚她后来都说了些什么。不知怎么的,殷昕忽然想起,之前水奴忽然反常的前来求见自己的事。
谢大娘昏迷不醒,殷暖自顾不暇,若是这个时候水奴真的遇见了这样的事,她又该如何应对?她既然已经到了来求见自己的地步,想必已经走投无路了吧?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就这样眼睁睁的视而不见了。
明明还不知前因后果,可是殷昕心里直接就肯定了水奴是被迫的。
“夫婿?”马思琪见他起身,忙问道,“你去何处?”
殷昕头也不会,道,“出去走走。”
“那妾身命人准备好午膳等你。”
殷昕没有回答,直接转身离开。马思琪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只要一想到了终于处理了水奴那个贱婢,她心情就很是不错。
殷昕走到司园的时候,刚好看见殷暖背着一声红衣的水奴走了过来。在对方将要看见自己的时候,他一转身躲在廊柱后面。直到殷暖走进了司园,殷昕方才回过神来。
他看见殷暖背着的水奴昏迷不醒,心里的担忧便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想要上前,却又慌忙收住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水奴。明明是她来求的自己,可是最后却是殷暖把昏迷不醒的她背回来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再去纠结水奴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出嫁的人却又昏迷不醒的被背回来。只是忽然就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不管如何,她能回来,是再好不过的。
殷昕再看了一眼司园的方向,然后转身离开,他想自己需要了解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暖进了司园,早有家僮慌忙上前,想要接过水奴,可是看见殷暖满面暗沉的神色,又怔在原地,只敢小心的跟在后面撑着伞。
“五郎君,五郎君!”阿元忽然带着哭腔跑过来,看见殷暖背上的水奴时先是哭道,“水奴阿姊她这是怎么了?”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阿元。”殷暖道,“怎么了?”想了想又道,“你快去唤疾医来给阿姊看看,仆去看望阿母。”
“五郎君。”阿元闻言哭得更是厉害,摇着头道,“大娘……大娘她……”
“阿母怎么了?”
“离世了。”
彷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殷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阿元,你说什么?”
他的双手早已经麻木不已,这般一个不慎,水奴就从他背上滑了下来。阿元慌忙上前把水奴接住,打横抱在怀里。
“五郎君。”阿元被殷暖苍白的脸色和充血的眼瞳吓住,抱着水奴手足无措的哭着。
“阿元。”殷暖的嗓音冷静得吓人,他抬起颤抖着的双手,擦去水奴脸上的血迹,然后说道,“你去给阿姊找个疾医来,然后照顾好她,别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嗯嗯。”阿元忙不迭的点头,看着殷暖离开,又低头看着水奴脸上狰狞的伤口和鲜血,终于大声哭了出来,“呜呜……水奴阿姊你怎么了?因田阿姊你快点回来啊,不管是谁都好,来帮帮五郎君啊,呜呜……他好可怜。”
谢氏离世,水奴昏迷不醒,因田又不在,这一次,阿元是真的觉得害怕了。
而此时,整个司园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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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问罪
赵氏知道和宋家联姻之事失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日。想来也是宋贺终于冷静下来,想起要找赵氏兴师问罪了。当然,宋贺虽然爱色,但也没到色迷心窍的地步,自然知道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婢女和赵氏闹僵。只是虽然如此,到底还是心里不快,所以送来的信笺上面的语气也不见得多好听就是了。
赵氏自然气急,她压根就不相信事实会像宋家说的,刚好就这么巧,在花轿经过的时候有劫匪出没把新妇抢去了。故而在后来听说殷暖把水奴背回来之后,只当殷暖和水奴主仆二人联合起来戏耍自己,气得把案几都掀翻了,气势汹汹就往司园赶来。
水奴醒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两日之久。房间里很安静,她翻身坐起来,静了片刻,就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和做法事的诵经声。心里忽然就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她慌忙起身,却在伸手去拿衣衫的时候,一下愣在原地,因为在她的床榻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是一件素白的孝衣和缠头的麻绳。
手上的动作停住,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水奴心里忽然就害怕起来。
“公主。”因田推门进来,见水奴醒来,立刻高兴的唤了一声,后来一直走到水奴身边,见她都还没反应,忙又担忧的说道,“公主,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水奴抬起头,看向她,声音冷静得可怕。“因田,大娘她走了吗?”
“嗯。”因田眼眶有些红,点头。
水奴又沉默了一下,她对谢氏的印象很好,实在不能相信突然就这样仙逝了。半响,水奴又道:“暖暖他怎么样了?”
“五郎君没事。”因田说着,心里却有些担忧。
事实上,殷暖不仅没事,而且简直没事到让人害怕。自从谢氏离世之后,他就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情。沉着冷静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年岁该有的样子。
水奴闻言。有见因田神色,不见放心,却更担忧了些。
因田伺候她穿好孝衣,水奴又问道:“你去见过外王父了吗?”
“见过了。”因田道。“婢子把公主的意思传达之后。王郎主也同意了公主的做法。还说此事他并未告诉王家其他人,只是……”
“只是什么?”
因田道:“王郎主年事已高,身体已大不如前。婢子前去的时候,王郎主已经卧病在床,还让婢子转告公主,很想见公主一面。”
水奴轻声叹息道,“待此时过了,就去看看外王父吧!”
她的母后是外王父最小的嫡女,想来,外王父确实年事已高了。
待水奴洗漱好,因田把案几上放着的温热的热粥端给她。水奴沉默着接过,现在她浑身酸软,确实又必要吃一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公主……”
水奴抬头看她一眼,叹道:“因田,此去辛苦你了,你能回来这么快,必是一路风尘仆仆吧?”
“婢子不累。”因田看着她脸上包扎过的伤口,满脸的愧疚和自责。
“这不关你的事。”水奴见她神色就知她心里所想,又道,“暖暖那里想必正忙不过来,你去帮帮他吧!”
“好。”因田点点头,只是还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沉默着转身离开。
她想起自己昨日回来的时候,谢氏已经过世了,水奴昏迷不醒,阿元看见她,便扑了上来抱着她一直哭。本来一直嫌她聒噪的自己,那个时候也忍不住心软了。
水奴喝完粥,又静静的在坐榻上坐着,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是现在浑身酸软,甚至走路的时候腿脚都还颤抖着。虽然很想立刻去找殷暖,但也不能去给他添麻烦。
因田离开之后不一会儿,阿元就进来了,两只眼睛红肿得吓人,连鼻头也哭得红红的。
“阿元。”水奴心疼的拉过她的手。
“水奴阿姊。”阿元“哇”的一声,一下扑倒她的身上,“呜呜……水奴阿姊,你终于醒来了。”
“阿元。”水奴给她抹去眼泪,说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两天。”阿元抽抽噎噎的道,“水奴阿姊,你的脸还疼吗?”
水奴摇摇头,又道,“阿元,大娘她……是什么时候仙逝的?”
“是……”阿元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是那日五郎君把水奴阿姊背回来之后。”
“这样吗?”水奴垂下眼,撑着案几站起身来,对阿元道,“阿元,你能扶我一下吗,我想去给大娘上柱香?”
“嗯。”阿元慌忙把她扶起来,见她双腿还颤抖着,忍不住说道,“水奴阿姊,你要再歇息一下吗?”
“不用。”水奴摇摇头,道,“走走就好了。”
赵氏来到树砚阁,一脸怒气的就要往里走。因着司园这些天在办丧事的缘故,她作为当家主母,这个地方自然来过多次,所以那些家僮看见她之后,也只是默默的让开了路。
然而才走到正厅,赵氏的去路忽然被人挡住。
“主母且慢!”殷暖着一身素白的孝衣,腰系麻绳,头发也只用一根白色的帛带裹着麻线扎起。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却满脸的坚定。此时面对赵氏,也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主母这般气势汹汹而来,为的何事?”
赵氏有些恼他的不敬,没好气的道,“听说你这里有个叫水奴的婢女,把她叫出来。”
之前因为谢氏后事,殷暖未与她提起此时,此时见赵氏主动提起,面色更冷了几分。
“水奴身体不适,主母有何事吩咐,请直说便是。”
“找你何用?”赵氏道,“若非你管理不力,她一个小小家僮岂敢欺瞒于我?还不快把她叫出来给我说清粗。”
“仆倒是不解。”殷暖缓缓说道,“水奴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司园,缘何会有机会惹恼了主母?”
“殷暖,你是什么意思?”赵氏恼道,“难不成我无故找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麻烦?”
“是与不是主母自知。”殷暖看着她,冷硬的道,“只是今日仆也回禀主母一句,从今以后,若我院中再无故少了人,便是翻遍整个殷家,也定不会善罢甘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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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竹影
“殷暖。”赵氏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你敢威胁于我?”
“主母怕是误会了什么。”殷暖道,“不是威胁,只是想要告知主母一声,即便阿母仙逝了,这司园也并非就没人了。”
“你?”赵氏气得眼都红了,胆敢这般嚣张,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殷暖。
“主母要找水奴也可以。”殷暖一字一顿的道,“只是水奴既然是我院里的人,主母找她的缘由仆少不得关切一二。”
“殷暖,你厉害!”赵氏一甩长袖,狠狠的道,“你便猖狂这一时三刻,定有你后悔的时候。”
“主母请注意言辞。”殷暖淡淡的道,“仆现在尚且一身素衣,主母就说出这种威胁之语,只怕被人听见于主母声誉有所不利。”
赵氏气得牙齿都咬出声音来,终于一甩长袖转身离开了。
谢氏再过两日就要入土,明日客人便要前来吊唁,殷颂对谢氏的丧事办得极其隆重,殷家又是地位极高的大家,故而有些距离远一点的和很多为表敬意的客人,早早的就已经前来吊唁了。
所以在赵氏和殷暖争论的时候,已经有些客人正满怀好奇的往这边打探着。恐怕再争论下去,只怕不日真的会传出赵氏身为当家主母,却在妾室刚过世的时候,就对庶子不利的谣言。故而赵氏才会这般干脆的转身离开。
直到赵氏走出司园,殷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方才缓了下来。他垂下眼睑,轻轻叹了口气。
“暖暖。”
殷暖闻言回头,垂下的眼睑再一次抬起来,终于露出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水奴走出门,入眼就是一片凄凉的白色。走了几步,方渐渐缓解了身上的酸软,正在这时有婢女来找阿元,她就独自往正厅而来。然后就碰巧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阿姊。”殷暖向她走过来,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果真像因田说的,殷暖看起来很是平静。水奴却在看见了这样的“平静”之后。心里忽然就铺天盖地的疼痛起来。
第二日殷家门庭若市,单看其规模完全不让人相信这只是一个妾室的丧事而已,然而知道谢氏身份的,又都觉得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谢氏身后还有一个谢家。而且看殷家家主的模样。想来这谢氏还是极受宠爱的。更何况谢家还派了在朝为官的子弟亲自赶来吊唁。
这般喧闹着一直到第二日谢氏出殡。府中才缓缓安静下来。
水奴靠在坐榻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嗅着偶尔传来的香火味。叹道:“终于安静下来了。”
“公主。”因田给她把饭菜送来,说道,“你大病初愈,这两日又不曾好生歇息,用完午膳就休息片刻吧!”
水奴抬头道:“殷家的客人都走完了吗?”
“还没有。”因田道,“五郎君吩咐婢子伺候公主用膳之后,就又回去和殷家郎主送客去了。”
“这样吗?”水奴伸手接过,忽然又说道,“因田,你可知道大娘是何事仙逝的?”
“这……”和阿元一般,因田也愣了一瞬,正要开口,就听水奴道,“你不必和阿元一样的说辞。我知道的,那时候暖暖独自前去寻我,就是因为大娘情况不妙,五郎君把所有家僮都派到大娘去了吧?”
“公主知道?”因田有些惊讶,她也是在后来赶回来之后听阿元说起的,当时阿元伤心过渡,一时忘记了殷暖的吩咐,抽抽噎噎的把所有过程全都说了,然后待平静之后,才又反应过来,抽抽搭搭的把殷暖让瞒着水奴的话告诉她。
“只是猜测而已。”水奴轻叹,“但是看你的反应,应该是真的。”
“公主恕罪。”因田道,“婢子并非是有意隐瞒,只是五郎君已经那样吩咐,婢子不好违抗。”
“你且起来吧!”水奴道,“他既然有这样的吩咐,我只做不知便是。”
丧事结束之后,入夜的司园安静得让人心惊。偶尔有一两间屋子还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谢氏素来善待家僮,这样一个奴婢一人抵米六斗或值钱五千至七千的时代,有这样的一个和善的主人,已是难得恩赐。
水奴起身,绕过屏风,因田几乎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立即惊醒起来。水奴轻轻摇了摇头,让她继续躺下,说自己只是去出去走走。
因田满心担忧,到底还是躺了回去。
水奴出了房门,绕过长长的回廊。只见月上中天,处处一片清冷的月白。她只是往前走着,一直到出了树砚阁,然后一路往谢氏的院子走去,那里虽然主人不在,不过殷颂亲自下令,婢女家僮一个都不能变动,只是因为忙碌了这些天的缘故,此时也已经一片寂静,便连守门的家僮也靠在门柱上沉沉入睡。
水奴进了正堂,然后一直往后走去,后院又是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两侧是摇曳着的翠竹,尽头也是一丛翠竹,翠竹中央,有一个凉亭。
凉亭里有个人影,靠着凉亭柱子。修长的身材,着一身灰白色的孝衣,在月色下像是会发光似的。
他微微仰起头,手里端着一盏白玉酒樽,却只是端着而已,月光落在他微仰起的面容上,上面有着晶莹在闪烁。
谢氏在殷暖去找水奴之前,曾经醒来过一次,那也是她最后一次醒来。
“阿暖。”谢氏努力抬手扶上殷暖的脸,面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解脱,“我儿不要难过。”她甚至还笑着,“我这一生,终于是要解脱了,只是,苦了你了。”
殷暖双手抓着谢氏的手,摇着头,压抑的道:“阿母不要这样说,只要阿母能陪在儿身边,便怎么也不觉得苦的。”
谢氏依旧轻声笑着,歉疚的道:“只怕这一点为母答应不了你了。阿暖,为母还有话想要叮嘱于你,人活一世,切勿忘记自己本心,若是在乎的,就别让自己后悔。”
她低声说着,眼神却渐渐涣散起来,殷暖泣不成声。后来谢氏又渐渐昏睡过去,只是终年轻蹙着的眉间却渐渐的展开来,或许真的如她所说,这一刻,是她到殷家之后,最轻松的日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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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出家
“阿母喜欢的,从来都只有这些终年翠色的竹子。”殷暖忽然开口,嗓音低低的道,“那些姹紫嫣红的荷花,从来都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自以为送出了最好的,却不知道最后竟成了连累阿母的罪魁祸首。”
水奴默默的听着。殷暖说道后来,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有些狼狈的顺着柱子坐在地上,把泪流满面的面容藏进臂弯里。
水奴缓缓上前,在他对面跪坐下来,而后微微倾身,把殷暖揽在怀里。
“阿姊。”手里的酒樽滑落在地上,殷暖伸手回抱着水奴,手里越来越用力,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把头埋在她的肩处。
水奴一声不吭,用手轻轻顺着他的长发,眼泪不停的滑落下来。
“暖暖。”水奴低声道,“求你,哭出来吧!”
“阿姊。”殷暖又唤了一声,嗓音沙哑起来。谢氏离开之后,其他人都可以哭,可以伤心,只有他不能,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幸灾乐祸。
水奴轻轻点着头,不停的轻声道:“我在,暖暖,我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低低的极为压抑的抽泣声在耳边响起,水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知道,谢氏在殷暖的心目中占据了多大的分量。从来都对殷家没有任何留恋,可以说,殷暖是谢氏在殷家唯一在意的。明明是不争喜静的性格,为了殷暖却也做了很多。不然即便殷暖再聪明。这殷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殷暖缘何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到能够自保的时候?
殷暖心里的打击恐怕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从当初谢氏昏迷而他没在身边的时候就一直在自责着,后来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甚至在谢氏离世的那一刻都没能陪在身边。
翌日又是一个大好的天气,水奴跪坐在案几边,袖口挽起,手腕轻轻转动着,微微垂着头看着砚台里的墨汁一点点的散开来。
“阿姊。”殷暖把手上方才一直盯着的笺纸放下,回头对她道。“谢家来信说。阿舅已经没事了。”
“如此真好。”水奴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笑了笑,为这个消息高兴着,谢羊黎醒过来。就说明谢家那边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因为谢氏和谢羊黎是一派。而之前谢氏丧事之时。谢家来人是谢家极有地位之人,若非谢羊黎已经控住大局,谢氏也不会如此重视谢氏丧事。
殷暖拿起毛笔。在水奴已经裁小的鱼子笺上写了几个字,而后卷了起来。
“这是给舅郎主送去的消息吗?”
“嗯。”殷暖点点头,说道,“阿舅说有些人在临川做起了光明正大的细作,问吾说可需顾忌。”
水奴想了想记忆中那个狂傲出尘的人物,轻声笑了笑,说道:“舅郎主虽有此问,但其实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殷暖点点头,道,“所以仆说无需顾及。”
他神色淡淡的,水奴却知道他收敛起的,是同样的狂傲和决绝。。
处理里好送信的事,两人方走出门来,穗映就上前低声回禀道:
“五郎君,大娘屋里的右芳上吊自尽了。”
两人愣了一下,水奴道:“五郎君,要送去三娘的院子吗?”
“罢了。”殷暖道,“葬了吧!终归她最后自己选了一个结果。”
穗映听着两人明明的对话,明明觉得莫名其妙的,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听明白了,直到两人离开之后,穗映才发现自己额头竟然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第二日,殷家又出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殷家七郎君殷婴欲遁入空门。
殷颂坐在上首的坐榻上,问跪在堂中的殷婴道:“七郎,你确定了吗?”
不过几日,殷颂竟好似苍老许多,就连吸食五石散之后也没了那一时的精神,依旧有些颓败的模样,连嗓音都沧桑许多。
“是。”殷婴俯身道,“儿意已决,恳请阿父成全。”
殷颂叹了口气,说道:“此时实在非同小可,七郎何必如此?”
殷婴依旧俯身说道:“儿意已决,恳请阿父成全。”
“若我不允许呢?”
殷婴保持着俯身的动作,缓缓说道:“儿意已决,阿父请恕儿不孝。”
“也罢!”殷颂叹气,道,“从小看你行事作为,我便也想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可能也是因为早已经看到今日的结果,知道早晚会失去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对他比其他人要多些宠爱吧。
赵氏皱了皱眉,此事在外人看来终究算是一件荒唐事,不过她想了想,也没说话。
“郎主。”罗氏站在边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殷颂抬头瞥了她一眼,罗氏吓得不敢再开口说出接下来的话。殷照站在她旁边,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罗氏一咬牙,也不说话了,不过眼眶倒是红了几分。那日殷照的药下得猛,殷婴一直到今日早上才醒过来,得知谢氏已经入土为安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来到殷颂的院子,请求剃度出家。
殷照让她别说话的目的她也明白,只要殷婴彻底遁入空门,以后也就不会在干预自己的任何做法了。只是这终究是她的孩子,虽然从小她亲自抚养的时间不长,但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突然就要一脚踢入空门,她又如何舍得?
殷婴听了殷颂的答案,依旧波澜不惊的俯下身道:“儿谢过阿父成全。”
殷颂又道:“七郎欲在何处剃度?”
“松云寺。”
殷颂叹了口气,说道:“剃度之后,就住在远幽寺吧!至少没出殷家大门,多少也有个照应。”
殷婴闻言说道,“儿遵阿父教诲。”他本无所谓照应不照应,但这既然是殷颂的要求,他便也答应了。
之后殷婴面对着殷颂磕了三个响头,又转向罗氏拜了一拜,而后一句话也不说,起身缓缓离去。
“阿婴!”罗氏忍不住唤了一声,终于泣不成声。
殷婴顿了顿,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只剩下厅堂里的众人,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说话。
或许他们终其一生也不明白,是什么让殷婴放弃荣华富贵不享,偏要到庙门里过那陪伴着青灯古佛的日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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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梳髻
殷暖知道的时候,殷婴已经前往了松云寺。而他赶到松云寺的时候,殷婴已经剃除须发,授了沙弥戒,换了一身粗布僧衣。
“阿婴。”殷暖站在庙门处唤他。
殷婴抬头看见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阿兄。”
殷暖静静的打量他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方才又说道:“阿婴,阿父说你会回到远幽寺去住,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殷婴道:“半月之后。”
“这样,也好。”殷暖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兔子递给他道,“我把印圆给你送来了。”
印圆看见殷婴,好似对他有着记忆、很熟悉一般,本来安分的兔子忽然就向着他的方向扑腾着。殷婴慌忙伸手接过,小心抱在怀里轻轻顺着它的耳朵。
殷暖看着他光溜溜的脑袋,又一次叹了口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了头发,也就是断了亲情牵挂。
“阿婴。”殷暖道,“既已说好回去时间,仆就先回去了。”
“阿兄。”殷婴把印圆放下,起身唤住他。
殷暖回头,“可还有什么事吗?”
殷婴双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礼,问道,“阿兄,吾归去之日,你能带吾去大娘墓前叩拜吗?”
殷暖听着他的声音竟有几分祈求,心里又是一痛,一直忍耐着的酸涩忽然就这样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点点头,道:“好。”
“多谢阿兄。”殷婴又行了一礼。
殷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临去之前又回身叹气道:“阿婴,你一直是仆的阿弟,无论……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所以如果你是因为这点介怀,大可不必。”
殷暖说完转身而去。殷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微微颤抖着的手指终于放松下来。他知道的,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殷暖都是自己的阿兄。只是,他却又如何能放过自己?
过了两日。一切渐渐安定下来。似乎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去终于成为过去。然而就像是一幅最为名贵的美人图,被人生生从中间撕开,然后再用最为粗劣的手法合上,就算还能看。终究也是缺憾。
殷暖小心翼翼的把水奴脸上包扎的白布撤下。从眼尾处一直划过腮骨。伤口很深,即便已经结痂,要痊愈到完全没有一点痕迹是不可能的。
很难想象这是自己划下的伤口。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把自己的面容毁成这样?
“很可怕吗?”水奴见殷暖动作停下,便说道,“其实换药之类的小事,因田来就好。”
“不,没关系。”殷暖看着那有些可怖的伤痕,伸出手指轻轻从伤口上划过,轻声问道,“阿姊,还疼吗?”
水奴摇头,“不疼。”
殷暖拿来药膏给他轻轻抹上,又问道:“阿姊,你确定不用莫怨吗?虽然疾医说伤口太深,恐怕用了也不能完全一点痕迹也没有,但终究要好很多。”
“不用了。”水奴摇摇头,“既然是这张脸惹的过错,那就留着这道伤疤也好。还是……”她抬起头对殷暖笑了笑,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暖暖很在意吗?在意自己身边伺候的婢女被毁了脸?”
“不,吾怎会作此想法?阿姊别这样说。”殷暖慌忙摇头,他怎么会在意,只心疼还来不及。
“这样说不对吗?”
“嗯。”殷暖严肃的点头,“不对,阿姊是阿姊,不是婢女。”
水奴闻言笑道:“那就更不需要用了,本来我自己的脸自己又看不见,身边最近的人都不介意每天面对着这张脸,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关系?”
殷暖先是被她的理论无语了一下,后来听她说起“最近的人”,心里忽然就跳了一下,脸颊也微微泛热。
“阿姊,吾来给你梳头吧?”
“嗯?”水奴讶异,“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殷暖道,“阿姊不愿意吗?”
“这倒没有。”水奴笑道,“那就有劳暖暖了。”
殷暖牵起她的袖口,让她在铜镜前坐下,而后自己跪坐在她身后,拿些木梳,一缕缕理着她本就顺滑的青丝。
水奴头发很长,跪坐在铜镜前的时候几乎能垂到地上,青黑且又柔顺。殷暖第一次给人梳头发,一开始的还有些生疏,后来就渐渐熟练起来。一缕一缕的头发在他手指间缠绕着,而后盘成发髻固定在头上。
“这是……垂挂髻吗?”
两缕青丝从鬓角垂下,垂到下颚处又折回去,刚好能把脸颊上的伤口遮去大半,水奴脸颊本就小,如此看来更是小巧精致。
殷暖拿起一只她常用的檀木发簪给她固定住头发,而后跪坐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阿姊,吾虽知不你介意,可是吾也不愿其他人因为你脸上的伤口过多的注意你,你……生气了吗?”
“不。”水奴摇摇头,笑道,“没有,我很喜欢,只是有些意外暖暖第一次给人梳头发就能梳得这么好呢?”
殷暖听她回答,方放下心来,打量着她的发髻说道,“还有些不足之处,下一次吾一定会梳得更好的。”
水奴又笑了笑,轻轻摆弄了一下垂挂在脸颊边的垂环,问道:“对了,之前五郎君说的要找一个善于经商的人,可找到了吗?”
“还没有。”殷暖道,“不过之前商铺的掌柜给了一些人选,仆过一会儿便去看看。”
到了未时左右,因田和阿元从私庄回来,叮嘱因田好生照顾水奴之后,殷暖方才带着阿元出去了。
水奴对他如此小心谨慎的做派颇有些无奈,对因田笑道:“五郎君这番作为越来越不像是对待一个家僮该有的方式了。 ”
“公主从来都不是家僮。”因田闻言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水奴闻言笑了笑,也不说话,起身说道:“当初既然想过以这样的身份留在这里,总不能就逾越了自己的本分,该做的还是一件不能少的。”
“可是公主的伤……”
水奴道:“伤在脸上影响不了什么,腿上的伤也已经没事了。”
司园不小,谢氏仙逝之后家僮数量一个没少,以前最多就是管理着树砚阁,人少些也就还轻松些,现在变成了整个司园,每日处理的杂事和需要管理的账务几乎让人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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