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应对之策
三月初二,出门大吉,利于祭祀征伐。
榆林镇副总兵张应昌在出兵之前,让延安府玉皇庙观主真阳道长好好算了一卦,定下了出兵的吉日。
等一切准备就绪,张应昌擂鼓聚将,将麾下的千总、把总、守备全部聚集。他指了指延川县的方向开口说道:“刘秃子祸害地方、糜烂乡里、戕害士绅,早已经人神共愤。今日我天兵一到,刘秃子乌合之众必成齑粉。等打开了延川县,大军劫掠三天,将罪名全部丢给刘秃子,让麾下的儿郎好好发一笔横财,快活一段时间。”
听了张副将如此直白的动员,其麾下的将校刹那间热血沸腾,仿佛延川县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娘,任凭他们为所欲为。
张应昌麾下的爱将张芳一拍胸脯说道:“总兵大人但且放心,流贼都是乌合之众,只要卑职麾下的一千军马,必能荡平流贼,安定地方。”
张芳是张应昌家奴出身,他之所以能爬上了守备之位,并不是自己有什么过人的能力,而是全靠张应昌提携。此人在张应昌军中,虽然算是位高权重,但是却不被众将敬服。
听了张芳这种大话,其中一人嗤笑了一声说道:“张守备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如此着急抢功想发一笔横财,却小心平白无故丢了自己的脑袋。”
此人随意朝着张应昌拱了拱手说道:“延长守备顾世虎与我相识,还参加过惨烈的萨尔浒之战。为人治军严谨,英武能战,麾下的延长守备军只吃两成空饷,尚且连续兵败。”
“在座的诸位都是老于行伍之人,不知道你们的麾下,到底吃几成空饷,又有多少实际的战力。连顾世虎这种老将都兵败身死,你一个凭借侥幸上来的家奴,还敢说什么大话。”
此人姓刘名勇,官职为延安卫指挥使,是正三品武官。早年算是延绥镇有数的大将,与张应昌多有龌龊,最后政争失败之后才进入卫所军中养老,顾世虎当年,就在刘勇的麾下,算是他的亲信将领。
作为一个三品武官,除了张应昌之外地位最高之人,再加上在一个养老的位置上,所以此人也没有给张应昌留什么面子,很是说了一番实话。
刘勇讲了这番心里话,随便对张应昌拱了拱手说道:“张副将,本将已经年老,身上早已经杂病丛生。在也不能为朝廷尽忠、征战四方了,此次进军,还请张副将小心谨慎,免得一不小心吃了大亏。”
说完这番话,刘勇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面,让节堂上的张应昌满脸气闷。
刘勇三十多岁,作为一个武将,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讽刺张应昌。
刘勇当年战功赫赫,张应昌为了打到刘勇这个大敌,勾结阉党巡抚朱童蒙,以刘勇患背疾为名将刘勇排挤出边军,抽调为名存实亡的卫所官员。
朱蒙童虽然出身阉党,但是却是一个合格的官僚,在治理延绥几年,平定了许多民乱,在延绥这个火药桶稳如泰山。
反倒是清流名臣岳和声,因为能力上的不足,再加上运气不好,恰巧遇上了固原兵变,没有第一时间剿灭农民军,才让各路义军愈演愈烈。
张应昌此人颇为迷信,在出兵之前只想听一些吉利的话,如今被刘勇这么一打搅,张应昌本人也无可奈何。
毕竟刘勇地位很高,也算是朝廷的一方大员,根本不可能被他能轻易处置,所以尽管他心中恨极了刘勇,对于这个资格很老的老对手也是无可奈何。
就这样,张应昌仿佛吃下了苍蝇却不能痛快的发泄一番,他阴沉着脸,再也不想多看刘勇一眼,快速处理完手中的军务,然后全军拔营起兵,向延川县城奔去。
陕北的三月,已经进入了暖春。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但是在陕北的春季,人们却没有任何生产秩序。经过常年的干旱,哪怕是一些殷实之家,也再也维持不下去,只能抛家弃口,沦为流民。
从去年冬天以来,还没见一滴雨水,就连延河两岸,水位也大大的降低。因为缺少雨水,整个春耕就不能进行,善良的百姓也因为没有粮食,只能沦为饥民盗匪苟全性命。
张应昌骑上了自己的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走出了延安城。看了看城外荒凉的景象,张应昌心中也升起了几分不详之意。所以这一路上,张应昌更是加倍小心,一点也没有榆林镇勇将的雷厉风行。
这一路上,他每日行军三十里,沿路放出许多探马哨兵,直到进入甘谷驿之后,第一次遇上了刘宣派出的探哨。两军前锋的哨探刚一交手,张应昌的夜不收就吃了大亏,居然连续损伤了二十余人,而刘宣一方的探马,居然连毫毛也没有伤到一根。
之所以出现如此惊人的伤亡比例,第一是因为榆林镇的官军轻敌大意,张应昌的夜不收中了埋伏,第二就是因为刘宣麾下这支骑兵实在是精锐,尽管他们人数较少,但是人人身上都有铁甲。
张应昌察觉了不对,马上严令麾下的探哨保持警惕,而他自己也加派探马,将每一队探马的人数从十人增加到二十人,但是这样一来,刘宣麾下的骑兵仿佛凭空消失,彻底失去了踪影。因为携带了足够的军粮,张应昌也不慌不忙,稳扎稳打的继续行军。
———————————————————————。
延川县衙,在刘宣进入延川县之后,早已经成了中军节堂,现在整个中军节堂之内,尽管众将校已经全部到齐,但是却非常肃静,即便一根细针落到地上,也能清晰的听到声音。
刘宣见众将都不说话,于是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刚才马武兄弟的探报大家都看过了,从探报上来看,所谓的九边精锐榆林官军也不过如此。马武兄弟不是打了胜仗吗!大家也不要过分害怕担忧。”
“旭升,依你看来,这仗该怎么打?”
李旭升张了张嘴,见刘宣的双眼中充满了鼓励,于是壮了壮胆子,将心中的想法直言道来:“刘将军,现在官军占据优势,如果死打硬拼,我们也未必能打败官军。”
“在我看来,不如将老弱留在延川县城,留下一部分精兵择一大将坚守,然后尽遣主力,流动作战,跳到官军后方去四面开花,到时候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在我想来,官军后方混乱,四面受敌,肯定不能长时间围攻延川县城,等过一段时间,到时候定会退去。”
刘宣欣慰的点了点头,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磨练,最有天赋的李旭升终于有了一丝大将风采,李旭升这个策略,与后来红朝***守卫井冈山几乎如出一辙,也算是比较可行的一个好办法。
但是刘宣熟知后世的历史,***率领主力离开井冈山,尽管开创出一大片天地,但是却再也没有回到故地。而留守的彭大将军,所部也损失惨重,不得不率军突围,没能保住这个最早的根据地。
况且刘宣的麾下,纪律性远不如后世那支令人敬仰的铁军,如果抛弃他们的妻儿老小,哪怕刘宣再有威望,也根本不可能弹压得住。
这一个因素不仅刘宣预料得到,就连张虎成也熟记于心,他眉头一皱说道:“小李营官之策虽然不错,奈何军中的将校的妻子家人都在延川县城。让他们将家小丢在延川县,这是大违军心的举动,如果强硬行事,只怕马上就会引发士兵的鼓噪反弹。”
“恰逢官军进剿,如果士卒到时候军心浮动,万一发生了投敌、兵变、营啸等恶事,那该如何是好?”
张虎成喝了一大口茶水,润了润干哑的喉咙,接着说道:“依末将看来,一动不如一静,我们攻破延川县后,马上加固了城防,不仅在城外修筑了营寨,与城墙成掎角之势,而且有五千大军守城,粮饷不缺、又有别的义军策应,如果决心坚守,张应昌也拿我们没什么办法。”
“况且我在榆林镇为官之时,对张应昌也有所耳闻,此人虽然骁勇,但却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辈,并不是很难对付。尽管官军兵甲犀利,占据上风,但是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坚守半年时间应该是毫无问题的。”
见麾下最重要两员将校都已经发言,其中李旭升激进,张虎成稳重,这二人的话已经代表大多数将校的意见。
刘宣见张应金欲言又止,开玩笑的说道:“混天王与张应昌都是延安卫老乡,看名字还以为是同胞的兄弟,混天王是本地的英雄豪杰,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计策。”
混天王张应金与延绥副总兵张应昌尽管名字相似,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现在正是官军大军压境的紧张时刻,张应金也以为刘宣对他有所怀疑,故意用言语试探。
对于这种常见的误会,张应金马上出面澄清道:“回禀刘将军,末将与张应昌毫无瓜葛,还请将军明察。”
刘宣摆手笑道:“混天王与在下接触时间较短,还不了解在下的为人。刚才只是开一个玩笑罢了,无伤大雅,混天王也不要介怀。如果刚才有所误会得罪,在下就算是为混天王赔礼了。”
刘宣话一说完,严肃的站起身来,对着混天王张应金躬身施礼,正襟危坐的说道:“我刚才见混天王欲言又止,不知有何良策,但请直言相告。”
张应金见刘宣如此礼贤下士,也不敢接受刘宣的大礼,他侧身让开了位置,凝重的说道:“小人是本地人士,对于附近的道路非常熟悉,张应昌兵进延川县,必定会在四十里之外的文安驿扎营。”
“小人恰好知道一条密道,正是位于文安驿附近的乡绅孙应龙家中,孙家老小也早已经被在下斩尽杀绝,这条密道应该还没有暴露,只要我们利用密道突入,夜袭张应昌大营,定能威震张应昌,解延川县之围。”
今天上网,发现明末之鱼龙变已经太监。起点所有的历史新书,这是作者唯一收藏的一本。
作为一个看书十多年的老白,现在几乎长时间书荒,大部分时间都无书可看,如今又养死了一本。只能希望随风大神马上开新书,毕竟起点几百历史文写手中,只有随风大神的书还能看看,这也是一个合理党书友的无奈。
第六十章点将
混天王张应金作为一个新降之人,又与延安府副将张应昌同处一县之中,两人的名字如此相似,就不得不让人有些怀疑他们是一个家族之人。
刘宣麾下的众将,没有一个是延川本地之人,对混天王的出身底细也不算了解,尽管没有第一时间拿下混天王,但是心中都对他有些怀疑猜忌。
听到混天王这个计策,众将心中都有些怀疑,尽管因为混天王刚刚带兵前来投效,有些话还不好意思直说。但是心中的隔阂还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的嘴里说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极力反驳着混天王的意见。
对于众人对混天王的猜忌,刘宣在上面也看得一清二楚,他摆了摆手,压下了众人的议论说道:“我刘某人向来快人快语、直话直说。从大家的话音中看来,大家对张兄弟还是有些怀疑的。这本来也是人之常情。”
张应金听到这里,脸色发黑的想要为自己辩解,被刘宣摆手制止,刘宣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正值官军围剿之际,张兄弟赶来入伙投效,而且张兄弟与官军大将还是同姓老乡,当然会引起其他兄弟的疑虑,害怕中了官军的诈降之计。”
“但是我刘某人心中还是相信张兄弟的,张兄弟起兵已经时间不短,去年就闯下了不小的大名。如果张兄弟与官府张副总兵是亲族关系,万万不会走到这一步上。”
“张兄弟的计策,我认为非常可行。现在敌强我弱,如果死打硬拼,我们也未必是官军的对手。即便击败张应昌,但是还有吴志勉,到时候官兵越打越多,我们的人数却越来越少,局面恐怕也越来越糟。”
“张兄弟的夜袭之策,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我的意见,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虚一实、一明一暗。”
“第一路是虚兵,让骑兵营的兄弟全部出击。石勇营官带上邹风、马武两位哨长,沿着大路官道大张旗鼓,全力袭扰官军的探哨。这一路人马,临阵之间,不打无把握之仗,千万不能让官军摸清楚虚实,要让官军疑神疑鬼,吃不好睡不好。”
“出征之时,要带上七日的口粮,以免发生意外,造成粮食缺乏。此次出兵,营官石勇有统筹决策之权,这一路人马的一切行动,也全部交给你自己做主,但是惊扰敌军,疲惫敌人的任务你也要不折不扣的完成。”
“另外要勤派探马,随时随地将你们的消息传递回来。”
见刘宣已经正式下大了军令,骑兵营营官石勇上前几步,接过虎符令箭,就连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带着几丝激动,他用力向刘宣行了一个军礼,极端严肃认真的说道:“回禀将军,卑职此去,不成功便成仁,如果完不成任务,愿意提头来见。”
石勇情绪之所以如此激动,也是与刘宣军中的情况有关,刘宣的军中向来是最重军功,而几次作战,骑兵营都是大大的配角,立下的功劳不算很多,再加上骑兵营武备精良,全军几乎一多半的铁甲都在骑兵营。
这样一来,军中说闲话的兄弟就非常普遍,就连石勇这个高高在上的营官,也经常能听见这种牢骚。在参加这种军议中,石勇这个营官也因为功勋不够,说话的声音也远远比不上李旭升、张虎成这等战功显赫之人。
这一次出兵,尽管还算是疑兵配角,但是石勇却有决心干出一番事业,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却是因为他麾下的这支骑兵营尽管人数不多,但是实力却不容小看。
这一支骑兵营,经过刘宣屡次扩充,已经超过三百余人,披甲的勇士更是超过二百。这支骑兵营中,既有顾世虎麾下的家丁斥候,也有军中最骁勇善战的骑士,尽管人数不多,但是实际上的战斗力已经超过了刘宣麾下的步兵营。
刘宣交代了石勇率领的虚兵,然后接着说道:“尽管一路上石勇等人会骚扰官军,但是三日之后,官军一定能赶到文安驿,到时候我们就选拔精锐,提前通过密道藏身在距离文安驿二里外的孙家庄中。”
“等到了夜黑风高之时,就突然起兵,一举突袭张应昌官军的大营。”
石勇接过了军令,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军帐之外,他马上下令麾下的骑兵迅速集合,将后勤营下发的干粮准备齐全,然后点齐兵马奋力奔出延川县城。
在延安府的春季,常常都伴有很大的风沙。
在石勇率军出城之后,马上就刮起了狂暴的沙尘,在这种恶劣的天气行军,毫无疑问会引发各种不可测的意外,更会引起士兵的怨望,从而引起营啸炸营。
面对恶劣的气候,石勇也只能住脚扎营,等天气彻底好转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昏暗,而石勇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决定夜间行军。
古代的军队,有一条规矩就是夜间不战,很少有夜间的战斗行军。这是因为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就是营养不良缺乏维生素,导致士兵多患有夜盲症。第二就是古代军队的组织能力较弱,很难组织好夜间的行动。
所以不是少见的精锐,很少有军队敢于夜间行动。石勇麾下的这支骑兵营,因为营养较为充足,夜盲症的情况已经大大的好转,尤其是进入春季之后,更是大有改观。
另外,刘宣也比较重视夜间训练,在延长县的时候,组织过两次夜间行军。有了这两条打底子,所以石勇决定,多打火把照明,夜间行军。
从探哨的情报来看,官军已经进入了甘谷驿。甘谷驿距离延川县距离一百一十里,按照正常的行军距离,三日后就能赶到延川县城。
在古代的战争中,除了出其不意的奔袭战外,很少有军队会不顾马力全速行军。毕竟古代的军队不是后世的红军,不可能有那样的组织能力与坚定的信仰。更不可能像红军那样克服种种困难,连续长时间的强行军。
古代军队的行军,受限于道路情况、交通工具,一般来说,也就是每日三十里,骑兵因为携带的粮草更多,可能行军的速度还不如步兵。
在冷兵器战争时期,士兵所携带的辎重还要超过现代军队,一般来说都能达到五六十斤,而骑兵在行军之际,更不会浪费马力乘马前进,而是牵马行军,这样一来,耗费的体力还要超过步兵。
而石勇这次出来,不仅将所有的战马全部带上,就连后勤营中的骡子,也一起带出了不少。这些骡子,力气比马更大,耐力也好过马匹,能携带很大一部分粮草,减轻骑兵营的后勤压力。
尽管夜间行军有不少困难,但是石勇还是一一克服了过去,这一路之上,他点起了很多的篝火。设立了不少收容队,收容了不少迷路掉队的溃兵。
等到了深夜子时,大家都非常疲累困倦子时,石勇随意找了一处山坳,就让大家随便宿营。
石勇这样做,其实是有违兵法的。如果遇上了一位心思慎密,胆气豪勇的对手,他这样大胆行军很容易被对方的探哨发觉,而没有深扎营垒,也更是大忌。一旦被对方轻兵袭营,猝不及防之下马上就会吃了败仗。
所幸榆林镇副总兵张应昌不算是什么天下名将,在夜间扎营之后也并没有派出探哨,更不可能发觉石勇的大营。
第二日一大早,石勇察觉到夜间行军的好处,能够有效地避开官军的探哨,于是昼伏夜行,在第二日夜间迅速接近了官军,这一次他宿营的地点,更是距离官军不足三十里。
张应昌的官军,探哨也就放出二十里路,并没有察觉到石勇麾下的骑兵营,等第二日太阳高升。石勇尽起大军,连续击溃官居五六队探马,抢夺了官军三十匹战马之后,张应昌才慌了手脚。
张应昌麾下的这四千军队大部都是骑兵,在边军之中也算是少见的精锐,在察觉出情况不对之后,张应昌马上增派了探哨,将石勇的情况也慢慢打探清楚。
对于石勇的胆大包天,张应昌脸色铁青,更是勃然大怒。他一踢马腹,恨声说道:“流贼彪悍,居然如此小视官军,谁斩此贼首与我,赏银百两,官升一级,为此战首功。”
张应昌话一说完,麾下马上奔出两员骁将,其中一人正是他的家奴张芳,张芳在张应昌麾下担任守备,共有兵额五百余人,算是张应昌麾下的得力将较。
另一人名叫张勇,这个张勇,并不是后来的三姓家奴,为康熙平定三藩之乱的名将张勇。此人为张应昌麾下的家丁头目之一,掌管着张应昌麾下的三百名精锐家丁。
张应昌麾下的家丁,一共也只有五百余人,这些家丁人人都披重甲,是张应昌麾下最精锐的大军。
见张芳张勇两位爱将愿意为自己分忧,张应昌开怀大笑的说道:“从探马探来的消息看,贼军只有三百余人。张芳的麾下足有五百骑兵,击败流贼定能轻而易举,这次出兵,就以张芳所部为主,定要将流贼紧追不放,将贼将的首级完整带来。”
张芳志得意满的接了军令,按照探马的指点,朝着石勇骑兵营的方向追逐而去。
第六十一章前哨战
张芳接了军令,点齐麾下的兵马,按照探哨指引的方向,朝着石勇麾下的骑兵营直冲而来。
张芳麾下的这支骑兵,在榆林镇中也算是精锐,尽管他们披甲的兵丁不足一半,但是却弓马娴熟。
因为靠近塞外鄂托克、土默特、伊金霍洛旗等蒙古部落,更学会了蒙古鞑子的骑射之法,加上官军常用的各种火铳。哪怕遇上了同等数量的蒙古骑兵,也能一较高下。
正因为麾下率领的精兵,张芳才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亲率大军,沿着石勇骑兵营的马蹄印紧追不舍。
因为石勇麾下的骑兵数量较少,只有三百人左右。而刘宣交给的也是骚扰敌军,拖垮敌人的军令,对骑兵营来说也有些任务繁重。所以在接近了张应昌大军之后,石勇却一反常态,放出的探哨大幅度减少,尽可能的集中兵力,连续击败了官军几路探马。
等引起官军重视之后,石勇马上吹号收兵。迅速的调转马头,离开了官道,躲入沟壑纵横的陕北高原之中。
石勇率领麾下的骑兵,不停地绕着圈子,距离张应昌的主力,距离总是不远不近。因为陕北之地道路难走,石勇这样绕路行军,不得不带来了大量的人马减员。
短短一日之内,跌死累死的战马就超过三十匹,占据骑兵营的十分之一,不少骑兵不得不骑上了骡子,成为让士卒嘲笑的骡子骑兵。
骡子虽然耐力大、耐折腾,但是却远没有战马聪明敏感。在战阵之上,也很难冲阵使用,失去了战马,一名骑兵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战斗能力。如今战马减员太大,石勇也只好放弃了兜圈子的行为,从新进入好走的官道之上。
石勇麾下在山沟沟中兜圈子,追击的张芳也同样不好过。因为官军的军纪败坏,喂养战马的官员克扣草料,官军的战马更是瘦弱不堪。一路之上,尽管他们绕的路较近,但是死伤的战马还是超过六七十匹。
这六七十匹战马,都是公家的东西,张芳的心中自然不会痛惜。等打过这一仗之后,朝廷也会慢慢补充。
因为明末军纪的败坏,对于张芳这种武将来说,只要损失了军械战马,就能从中间克扣利润。所以明末的武官,并不害怕打败仗。只要保住了精锐的家丁,随意劫掠些流民百姓,就能重新组成一支大军。
这一路之上,连敌人的鸟毛都没摸着一根,就损失了六七十匹战马,几乎一成的兵力。这样的窝囊仗让张芳的火气越来越大,他令失去战马的士卒原路返回,自己带着剩下的大军,不依不饶继续跟着石勇骑兵营。
等石勇走上了官道之后,张芳也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两军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很快就接近了十里。
石勇没想到着五百官军如此有韧劲儿,他瞅了瞅偏西的太阳,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定,决定彻底击溃这股敌军,立下骑兵营建军以来的不世之功。
石勇麾下的这支骑兵,身上倾注了刘宣极大地心血,因为刘宣的独断专行,这支骑兵已经有了近代骑兵的精髓,士兵很少训练侦查、巡逻、骚扰、偷袭等辅助任务,反而专门训练队列冲阵。
在刘宣这支军队中间,最受重视的就是严肃的纪律,越是精锐的军队,对纪律的要求也越发严格。
这支骑兵营尽管人数不多,但是每日的训练却极端严格,他们每日的训练,就是排成整齐的队形,却冲垮敌军阵型。
刘宣麾下的这支骑兵,根本不注重个人的武艺,更不会看中战士的武勇。反而极力要求纪律,要求士兵在冲阵时保持密集的队形。
这样的训练骑兵方法,在中国五千年历史上也从没有耳闻,所以刘宣在骑兵营初创之际,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无论是石勇这个营官,还是邹风这些哨长,对于刘宣的训练方法都保留了意见。
但是在军中的操练中,这支骑兵很快就散发出了极大地战斗能力,远远超过普通以袭扰为主的轻骑兵。
正是因为看见了新式骑兵强大的战斗力,刘宣才将一多半的铁甲装备这支精兵。
这支骑兵营,因为战斗方式的缘故,尽管还没有立下太大的战功,但是平常的待遇却远高于步兵。
在选拔骑兵的过程中,刘宣也只选拔有家有口、服从性好的精壮士兵。这是因为这些有家口拖累的士兵,更能服从军纪,更符合骑兵营的建军方针。
刘宣麾下的这支骑兵营,一共下辖三个哨,每个哨麾下共有百名士兵。每一个哨分为三队,每一队列为一排,第一排使用骑枪充当死骑,用来突破密集的阵型。第二排使用三眼铳,既能用来扩大打破缺口,也能用三眼铳一头的长矛肉搏冲阵。第三排使用轻便的戚家刀,用来迅速的击溃敌军的阵型,斩杀溃逃的散兵。
尽管因为组织能力的因素,刘宣这支骑兵远远达不到后世西方强国的水平,不可能像拿破仑麾下的那支骑兵一样,在击溃敌人的阵型后还能迅速调整好队形,发动第二次、第三次密集的集团冲锋。
刘宣麾下的这支骑兵营,更像是后来李自成麾下的那支精锐的骑军三堵墙。在战场上只能干一锤子买卖,如果不能彻底击溃敌人的阵型,那么就只能当场溃败。
等张芳的大军越追越近,石勇反而放慢了速度,开始蓄养马力,等待合适的时机冲锋。
石勇仔细测算着距离,故意离开了占据的高地,放弃了传统骑兵作战中有利的地形。反而将麾下这支骑兵营列阵在高地侧翼五百步,等候敌人率先冲阵。
等张芳麾下的大军毫不费力的踏上了高地,他轻轻的拍了拍马头,安抚了一下暴躁的战马开口说道:“流贼虽然狡猾,但是却是一个不通兵法之辈,居然不知道占据高地这个有利地形,反而列阵于侧翼,妄想与我对阵。岂不知我榆林镇官军骑射功夫的厉害,只要几轮羽箭,敌人自会不战自溃。”
张芳麾下的将校见将主兴致极高,纷纷大拍马屁,各种阿谀奉承的话仿佛不要钱一般喷出。张芳得意的大笑了几声下令道:“何雄、李景、郭隆三位把总,待会儿对阵,你们三个把总充当第一阵。”
“你们兵分三路,绕着流贼马队的阵型转圈子。流贼的阵型,看起来是想要冲阵,但是老子偏不如他的心愿,两军交战之际,我们要避免白刃交兵。”
“我看敌军手中没什么强弓硬弩,只有一些射程很近的三眼铳,你们三人只管绕着敌阵射箭,以我们拿手的骑射功夫击败贼人。”
“我麾下的家丁会战列阵于后面充当镇抚兵,到时候谁敢怕死后退,老子的军法可是不认人。”
张芳交代了军令,麾下的家丁猛地挥动令旗,只见三个把总仿佛三道洪流,从这处无名高地上奔腾杀来。
那一阵阵马蹄声仿佛一座座催命的金鼓,在石勇的耳边震天响来。
石勇轻轻调转了马头,高深呼喊道:“骑兵营全军准备,随我冲击左路的敌军。”
石勇刚刚喊完口令,猛地一踢马腹,朝着左路的何雄把总的侧翼冲锋过来。
何雄没想到流贼麾下的骑兵营战法如此大异于常人。
整个骑兵营冲阵的速度不快不慢,排成密集的阵型朝着自己侧翼冲来,在高速交战的骑兵中,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可能改变队形。
两军接近七十步,见流贼骑队的探马如此严整,何雄尽管已经察觉到不妙,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搭上了羽箭,朝敌军方向射去。何雄的羽箭就是攻击的信号,其麾下的兵丁也排成一个松散的雁翎阵朝石勇骑兵营射来。
面对漫天飞射的羽箭,石勇麾下的骑兵营尽量挡住了面部要害,他们大部分都身披铁甲,脑袋上还带着厚重的铁盔,并不害怕官军远距离抛射的轻箭。
在七十步这个距离,如果不是强弓硬弩射出的重箭,根本不能对身穿铁甲的骑兵营造成太大的伤害。
而官军之中的射出的羽箭,都是抛射的轻箭,即便射中了铠甲,除非射到了要害之处,不然很难让身穿铁甲的士卒失去战斗能力。
一轮羽箭过后,除了几个运气极差的倒霉蛋中箭落马外,其他的骑兵,尽管盔甲上挂着一根根羽箭,但是却毫无障碍的继续冲锋。
冲阵的骑兵,如果不是罕见的精锐,很难在高速奔驰中变换阵型,何雄麾下的这支骑兵,尽管在官军中还算精兵,但是也不敢随便变阵,免得自乱阵脚。
在短短的五百步之内,冲阵的骑兵几乎在三两分钟之内开始了迅速接近。
尽管何雄极力想绕一个圈子,摆脱白刃肉搏的局面,但是因为两方冲阵的距离太近,导致了两军冲阵的距离极短。尽管何雄奋力腾挪,但是还是被石勇麾下的骑兵营冲到侧翼。
第六十二章对冲
石勇麾下近三百名骑兵,整齐的排成了三排,每排大约一百余名骑兵。两个相邻的骑兵间隔不超过三尺,各哨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五步左右。
前面两排的士兵,身上全部穿着罕见的锁子甲。这些锁子甲,在刘宣攻破董家堡之后就开始研制,在攻入延长县城之后,刘宣收拢了不少匠户,成功的拉出了铁丝。有了稳定的铁丝,马上就能打造成熟的锁子甲。
尽管锁子甲也有许多的缺点,比如不耐锐器的撺刺。但是也是一种比较成熟的铠甲,对于甲胄极端缺乏的刘宣来说,也是难得的珍贵宝物。
后面一排的士卒,披甲的人数就大大的减少。手中的兵刃也是轻便的马刀,除了一些军官披甲之外,大部分士卒都没有甲胄在身。
眼见到了临敌接阵的距离,石勇麾下的亲兵取出一支黄铜唢呐,吹响了凄厉壮烈的冲锋号。
那一排排的骑兵,踏着整齐雄壮的马蹄声,朝着左路官军何雄发动了迅猛如雷的冲锋。
为了阵型的齐整,石勇麾下的骑兵营速度并不算很快,只能说刚刚追上了何雄这一路人马,但是因为阵型极端的严整,这样小小的一支骑兵,居然有了一种气壮山河的声势。
石勇将手中骑枪水平端起,这种骑枪长达一丈六尺,大约在五米左右,重达十二斤。如果不是刻苦训练过的士兵,根本不可能使用这种重兵器。
眼见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石勇甚至还能看见对方惊恐的眼神。他长大了嘴巴,长长的大喊了一声,将心中的恐惧全部释放出来,然后平端起长枪,向对面的骑兵猛冲
石勇只感觉到脸上被溅射了几滴粘稠的红色,手中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这一股力量,仿佛就要折断他有力的臂膀。他连忙抛弃了手中的骑枪,借着眼角的余光,却看见自己的对手已经倒在马下,被奔驰的战马踏成肉泥。
此人的尸身,在短短的时光之内,就彻底面目全非,成为一块块分辨不清的烂肉。石勇压下了心中恶心、怜悯等杂乱的因素,将身体紧紧地贴在马背上,拔出了挂在腰间的雁翎刀,朝着打开的缺口,继续开始了冲锋。
在嘈杂的战阵之上,根本来不及思考,石勇也只能闭着眼睛向前猛冲,他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朝着一名身穿文山甲的官军将校杀去。
石勇心中极力回想着刻苦训练的杀敌动作,身子尽力伏在马背上,手中的马刀轻轻一拉,就割断了敌将战马的喉咙。
在斩落敌人之后,石勇还来不及庆幸就觉得后背一麻,火辣辣的一片剧痛,身体也差一点失去了知觉。
这员敌将战马被杀,立刻从奔跑的马背上摔了下来。身子骨在坚硬的土地上滚了几滚,还没有爬起身来,就被紧随其后保护石勇的亲兵一刀斩首。
石勇只感觉到嘴角发干,身子冒出一股股虚汗,他奋力睁大了眼睛,只见自己已经冲到了敌人阵型的侧后,只差一点儿力气就能打穿对手的阵型。
“杀贼。”
石勇嘶哑的干嚎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挺起身来,手中的马刀高高的扬起,朝着眼前最后一个对手斩来。
石勇最后一位对手,居然是一个有些稚气的少年。这个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一双浓眉大眼中还带着一丝稚嫩。
少年满脸惊恐之色,心中想要大声呼喊,但是因为太过紧张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少年狂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想要拼死杀敌,但是因为年纪幼小,学艺不精,反被石勇轻易的挥刀斩落马下。
在战阵之上,来不得丝毫心软同情,石勇从军已经超过十年,因为勇武善战才被顾世虎提拔成为家丁。他对于战阵之上的残酷,更是很早以前就有了直观的认识,所以即便心中有了一丝柔软,但是石勇手中的马刀却毫不留情。
官军的阵型并不厚实,只有薄薄的四五排。被石勇麾下的骑兵营全力一冲,阵型马上就混乱不堪。
还没有接敌的官军,被骑兵营整齐划一的冲阵吓坏了手脚,他们奋力抽打着战马,想要逃离这处可怕的战场。
石勇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左右,见自己一方的阵型也有些混乱,尽管轻易的冲破了官军的左路,但是骑兵营混乱的阵型也一时间失去了冲阵的能力。
而石勇麾下的骑兵营,尽管彻底击散了敌人阵型,但是却没能保持住这种严密的军阵。他们那密集的队形也渐渐的散乱,一些靠边的骑兵奋力拍打着战马,追杀官军的溃兵。
因为阵型以散,尽管击败了左路官军,但是其他三路官军几乎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如果这三路官军顺势合围,石勇也只能与他们打乱战,到时候胜负如何就很难预料了。
石勇着急的四处观察了一下敌情,回头看了看随身保护自己的几位护军。他只是随意一瞥,就发现了自己的亲兵已经落马三人。
石勇作为骑兵营营官,随身的亲兵共有十人。刚才短短的一瞬,就有三人落马,在这种激烈的骑兵对战中,只要跌落马下,就几乎不可能活命了。
石勇来不及感怀,他见虽然冲散了敌阵,己方的阵型已经彻底混乱。不少士兵正在追杀溃逃的敌人,还有的士卒正在追赶无主的战马,收押下马投降的敌军。
石勇大声的对着旁边的号兵说道:“快吹整队号,让战士们马上下马整队,从新列阵。”
号兵连忙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唢呐,鼓起腮帮子用尽全力吹响了整队号。激昂凄厉的唢呐声远远传出,其他几个号兵听到这个首令号,也马上吹响了整队号。
在石勇这支骑兵营中,最重要的一条纪律就是令行禁止。听到了战场响起的整队号令,石勇麾下的士兵纷纷跳下战马整队,准备重新排成密集的冲锋阵型。
—————————————————————————。
张芳见流贼马队如此剽悍骁勇,在短短的一瞬,就彻底击溃何雄。他眼神儿颇为锐利,亲眼看到贼将奋力斩杀了何雄。在刚才对阵的一瞬,贼将就斩杀了三位官军,其中一人还是武艺过人的把总何雄。
张芳麾下这支大军,除了自己的家丁之外,还有三个把总司骑兵。一般来说,明末的一个把总司,大约有兵额三到五百人。但是因为明军中吃空饷吃的太厉害,张芳麾下的这三个把总司每个把总名下只有一百三二十人。
在刚才短短的交战中,何雄的这个把总司已经彻底战败。把总何雄当场阵亡,他麾下的士兵不是石勇俘获,就是溃散而逃,算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官军方面,这时分成了三个小阵。按照张芳的想法,见敌人几乎没有弓弩,本来想使用骑射之法击溃敌军。所以才将麾下的骑军分成了三个雁翎阵,却没想到敌军如此决绝,居然找准了机会立刻冲阵。
两阵相交,几乎是刹那间的功夫,何雄就兵败身死,他麾下的那股骑兵也逃散一空。
见对方阵型混乱,张芳几乎立刻就要下令全军出击,一举击溃对手,没想到石勇却立刻吹响了整队的号角,眼见敌人下马整队,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官军。张芳的心中却有些犹疑,生怕中了对方的陷阱。
为将者,最忌讳犹豫不决。
毫无疑问,张芳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用他之所以能占据高位,全靠张应昌的提携。张应昌如此厚待张芳,是因为张芳是张应昌名下的家生子,全家老幼都被张应昌控制,先天上就特别忠诚。
对于张应昌来说,他麾下这支军队的战斗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对他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对于这支军队的控制。所以尽管张芳能力不佳、不堪大用,但是张应昌还是把他提拔到领兵大将这个重要岗位上。
张芳的犹豫,立刻失去了最重要的时机。
在一袋烟功夫之后,石勇已经从新整理好了队形,他将手中的马刀高高举起,对准了张芳将旗的方向高呼:“众将士,随我冲锋。”
石勇高举着马刀,轻轻踢了踢马腹,战马开始慢慢跑动起来。他麾下的士兵,也紧紧跟在石勇左右,齐声高呼:“冲锋、冲锋、冲锋。”
石勇麾下这支骑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这三声巨响却十分整齐划一,居然有一种气壮山河的威势,让对手胆颤心惊。
张芳见这支彪悍的流贼骑军向自己冲来,想到对手那强悍的冲击能力,顿时面如土色、冷汗长流。他看了看左右的家丁,见家丁的眼中都包含着深深的惧意,看起来已经被敌人气势吓倒,心胆惧丧。
张芳用力拍了拍发麻的嘴角,最后实在提不起与敌人交战的勇气,只能调转马背传令退兵。
张芳的退兵命令,让他麾下的这支军队一度混乱不堪。在古代的军队之中,最难组织的并不是进攻,反而是战场的撤退。如果稍微组织的不好,主动的撤退就能变成被动的溃败。
张芳已经丧胆只想逃命,当然没有心思组织退兵。所以他麾下的大军马上放了羊,乱哄哄的夺路而逃,恨不得胯下的战马长着八条腿。
为了快速逃命,张芳麾下的大军丢弃了一切军资物品。就连宝贵的铠甲,一路上也丢弃了不少。
新的一周到了,隐士也求一求票,在这里隐士大声的疾呼:“求推荐,去收藏,求点击,求打赏,求评论。”
第六十三章徇私
石勇打败了张芳这支骑兵后,马上打扫了战场,压着俘虏离开了此地。这一路之上,他先包扎了后背上的伤口,然后开始清点伤亡。
在刚才的冲阵中,石勇亲自担任第一排的死兵。在于官军交战时,被官军的流矢射中后背,尽管交战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石勇也有些失血过多,身体发软。
石勇打起精神,听着麾下邹风、马武两位哨长的报告。从两人的报告中知道,这次战斗骑兵营伤亡四十余人,大部分都是冲阵落马的阵亡,只有三人是追击敌人造成的轻伤。
而斩杀的官军,共有九十余人,俘虏一百三十余人。剩下的士兵,大部分成功逃窜,与敌将张芳汇合。这一次战斗,还缴获了战马一百五十余匹,自身的损失还不到二十匹。
从伤亡比例上来看,石勇麾下的骑兵营毫无疑问打了一个大胜仗。自身伤亡不到一成,就基本上歼灭了大约五百名骑兵,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大大的胜仗。
石勇清点完伤亡,脸上也流露出几分高兴,他看了看向自己汇报军情的邹风,突然说道:“邹风,你让麾下的队官王双喜带上自己的一队人马,迅速压着这些俘虏赶回延川县为我们骑兵营请功。”
“刚才战阵之上,王双喜这队人马几乎全部充当突阵的死兵,我大略的一看,就知道损伤不下于十人,也算损失惨重。这次回去,顺便让他们好好休整几日。”
邹风扛着沉重的方天画戟,双眼中还带着一丝嗜血的血红。他脸上仿佛有一种天生的满不在乎,在刚才的战阵之上,他尽管使用这种拉风的兵刃,为自己招来了许多无端的攻击。但是身上却毫发无损,反而斩落了四名官军。
邹风尽管显得玩世不恭,但是在面对军令时却非常慎重。他抬眼看了看石勇,谨慎的说道:“石营官,王双喜所部,本来就有些不足额。刚才一战更是阵亡了十二名士兵,军心只怕也不是很稳,如果让他们看押战俘回去报信,只怕路上也有些不安定。”
“依末将的意思,不如让马武哨长麾下的张效仁队官,一同与双喜回去。张队官所部刚才也充当了死兵,现在也应该伤亡惨重。两队人马一同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石勇考虑了一下,认同了邹风的意见,然后下达了军令。王双喜、张效仁两位队官,带着已经残破的人马,压着垂头丧气的俘虏,赶回了延川县老营。
等王双喜、张效仁两个队走远,石勇也开始在僻静的地点安营扎寨。经过刚才激烈的战斗,石勇麾下的这支军队已经没有了多少战意,如果士卒不尽快的休整补充,只怕马上就会升起厌战之心。
就在石勇扎营休整之际,张芳带着麾下麾下溃逃的士兵,也遇上了张应昌的大军。张应昌见张芳兵败逃亡,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尽管他很早就知道张芳的能力不算合格,但是却没想到他如此懦弱愚蠢。张应昌直接将张芳收押起来,仔细询问张芳麾下的李景、郭隆两位把总,将兵败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询问了一遍,心中对张芳的无能也更加痛恨。
从两位把总的描述来看,张芳不仅临阵懦弱、率先溃逃。就连领兵打仗的本事也非常差劲,不仅认不清形势,轻敌莽撞的出兵,还抓不住敌人的弱点,丧失了大好的机会。像这样的将领,也真是酒囊饭袋、死有余辜。
张应昌喊来亲兵,下令将张芳的脑袋砍下以儆三军,却听见他背后的幕僚轻轻咳嗽了一声。
张应昌背后这个文案,是他本家的族人,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秀才。此人姓张名文昌,早年间也颇有文名,在少年时就考中了秀才功名。就像许多运气耗尽的才子一样,张秀才连续考了七八次,还没有考中一个举人。
眼见自己已经四十多岁,记忆力已经大大的衰退。张秀才的功名之心也越来越淡,在同族兄弟张应昌的邀请之下,才做了张应昌背后的幕僚师爷。
在明末的时代,尤其是万历之后,文贵武贱已经到了极点。现在天下还没有彻底大乱,关宁军、左良玉等军阀势力还没有在常年的战争中成型。
如果没有这一层亲密的关系,张秀才也一定不会有辱斯文,为一个粗鄙的武夫出谋划策。
对于张文昌这个读书人兄弟,张应昌一向是非常尊敬。他自认为张文昌的头脑远远超过自己,尤其是在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更是无师自通。
见张文昌咳嗽阻止,张应昌连忙将出去传令的家丁喊了回来,然后让他们把守好军帐大门。
他见房中已经没有外人,才小声的开口说道:“贤弟,你为何阻止为兄对张芳这个废物行军法,如果这次不处置张芳这个酒囊饭袋。只怕麾下的士卒会军心不稳,到时候更懈怠了几分。”
张文昌摸了摸自己有些花白的长须说道:“六哥,在这延绥镇南路军中,是谁对你最忠心。”
张应昌的家族,在榆林镇算是有名的将门。虽然比不上王、吴、尤、侯、马这大名鼎鼎的五家,但是连续三代,每代人也能出一个三品以上的武官。在榆林镇中也算地位显赫了,这样一个兴盛的大家族,每代的同族兄弟当然会有不少,其中张应昌排行老六。
张应昌已经察觉出了这个精明的秀才兄弟的意思,他摸了摸脑袋,有些憨厚的说道:“自然是张芳,张芳是我家的家生子。他的一切都控制在家族之中,当然会对我家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二心。”
张秀才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六哥,当初为了让张芳爬上高位,你也没少花费心思吧!”
张应昌心有所感的叹息道:“贤弟说的不错,我家发迹已经三代。家中的子弟已经渐渐吃不下从军的苦楚,到了为兄这一代,家族之中的兄弟已经很少能成为臂助。不得已之下,只能从家奴中挑选。”
“张芳虽然不成器,但是多年下来也忠心耿耿。他办事精明,为兄弟做了不少官场上的阴私之事,才会被为兄看中,慢慢提拔上来。”
张秀才得意的笑了笑说道:“以兄长现在的情况,再过几年,才能重新提拔一个张芳这样品级的军将。”
“最少也要五年。”张应昌思索了片刻说道。
张秀才长叹了一声道:“以兄弟的眼光,陕北之地恐怕已经有了大乱之象。面对这种王朝末世的局面,恐怕朝廷也会慢慢重用武官,我们张家,还是要以保全这支精锐为重。”
“所以张芳这个奴才,还不能一棍子打死。毕竟他已经是一个五品武官,培养起来也颇为不易,已经能管带不少的兵力。还是稍作惩处,做做样子饶他一条小命。”
张应昌听了张秀才的分析,马上改了主意。在军议之上,他将张芳重重的责打了三十棍,打的张芳皮开肉绽、股肉模糊,看上去仿佛命不久矣。
明代的廷杖,有各种暗中的潜规则,军中的军棍也是如此。尽管张芳屁股上血肉模糊,但是实际上都是软组织挫伤,只要修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快速康复。
更可况张芳也只受到一个戴罪立功的处分,根本无损根基。张应昌看起来也比较体恤他,让他带领麾下的残军回到了延安府中。
张应昌之所以方张芳这支队伍回去,也是万不得已。
张芳麾下这支军队,已经算是军心大乱、三军丧胆,根本剩不下多少战斗力,反而还要在前方耗费粮食、扰乱军心。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张应昌才让张芳率兵返回,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从张芳兵败之后,张应昌这支大军也更加小心谨慎,他们每日行军的距离从不超过三十里。每日扎营,也要深挖营垒,修筑坚固的营寨。
因为张应昌保守的用兵,稍后的一两天之内,石勇也没有抓住任何机会,就连骚扰敌人的任务,也几乎很难完成。
三日之后,张芳的大军终于赶到了文安驿附近扎营。
在这三日之内,刘宣用了一天时间挑选士卒。这一次挑选的士卒,全部选拔军中的勇武之士,凡是患有夜盲症的也坚决不要,身体瘦弱的也坚决不要,胆小气懦的也坚决不要。
就这样左挑右选、严格要求,挑遍全军也只选出六百余人。
刘宣让李旭中率领剩下的士卒守城。自己亲率这六百名精卒,带上了李旭升、张虎成、杨四宝、张五斗、白旺、刘武、张九仁等勇将,几乎将这支军队的全部精华一起带上,一日潜行四十里,悄悄的潜伏在孙家庄的密道中。
这一路上,有道路娴熟的混天王张应金带队,刘宣这支精兵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就成功的潜伏在文安驿附近,耐心的等待着张应昌的大军。
写到现在,陕北的局面已经逐渐展开,辉煌曲折的明末农民军起义算是拉开了大幕。
以一般网文来说,主角没有抄袭诗词装逼YY,书中更没有一个名妓美人,更没有搞出任何弱智的变革,还没有任何穿越者的发明。
在作者看来,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作为一个穿越者,如果想要改变一个时代,首先就需要融入这个时代。
不知不觉,码字已经超过两个月,在写书之前,隐士几乎没有任何存稿,浑浑噩噩的上传了一章。现在本书已经二十多万字,成绩当然非常差劲,收藏不足四百,几乎失去了上架的可能。如果以金钱来衡量,隐士每日的辛劳几乎算是无用功。
所幸还有不少朋友愿意观看,每天投推荐的朋友也算不少,作者也感到欣慰,才能有动力每天更新。感谢这些天来打赏的书友,感谢投票的书友,感谢发帖评论的书友,谢谢你们长期对作者的支持。
第六十四章夜袭
漆黑的密道非常狭小,很难容纳下超过六百名士兵。
刘宣亲自来到孙家庄侦察了地形,决定大部分战士藏身在地道中,剩下的一部分,则隐藏在孙家的庄园之内。
因为前几天打了败仗,张应昌这一路之上都非常小心。尤其是扎营的时候,更是要再三查探地形,这一个特点,已经被跟随袭扰的骑兵营查探清楚。
因为密道狭小,藏不下六百人马。刘宣也只能让一部分战士藏身在孙家庄附近,而面对探哨频繁的官军,这样就有了很大的可能暴露目标,让紧随其后的张应昌提前警觉。
面对这个难题,刘宣思索了片刻,想出了一个办法,他隐藏不下的士卒藏在孙家祖宅之内,在里面死死地堵死了祖宅的大门,让藏身在里面的士卒噤声肃静。
刘宣然后挑选识字的士卒,收集了一些破旧的白布,高高挑在村庄的周围,上面用漆黑的毛笔字写上了:“此地遭瘟,蔓延横行,死伤甚重,村中百姓皆以离去,闲杂人等请勿靠近,以免言之不预。”
官军之中读书人虽然很少,有功名的读书人更是凤毛麟角。但是却不缺乏能认识些字的士卒,因为刘宣写的通俗易懂、比较简单,应该能让一部分士卒看懂。
以明代百姓对于瘟疫的惧怕,心中一定有所顾忌。即便不是绕路逃跑,也肯定不敢仔细搜索。这样一来,刘宣麾下的士兵暴露的风险也会大幅度降低。
况且因为连年旱灾,从天启七年陕北就已经生了乱象。百姓因为饥荒,纷纷沦落为流民,人口的死伤也非常惨重。
因为土地干旱、几乎毫无水分,加上尸首不能很好的掩埋,整个陕北之地已经流行起了一些小规模的瘟疫,所以像孙家庄这样情况,在陕北之地也非常普遍。
其实从崇祯继位之后,几乎年年爆发瘟疫,从崇祯六年开始,崇祯七年、崇祯八年、崇祯九年、崇祯十年、崇祯十三年、崇祯十五年、崇祯十六年。几乎每年都要爆发一次大规模的瘟疫。
尤其是崇祯十六年的那一次,更是爆发了全国范围内的鼠疫。死于这一次瘟疫的百姓因为兵荒马乱已经无法计数,但是可以肯定远远超过百万人。
明末的时代之所以瘟疫频发,其实真正的核心还是社会问题,因为官府的狠毒压榨,加上常年的天灾人祸,百姓没有活路只能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民。
而流民的生活条件没有一丝保障,所以就有了死于荒野中的无数尸身。这些流民的尸体,因为无人掩埋,很容易引发各种瘟疫。
加上明末处于小冰河时期,回归线南移,平均气温下降4到6摄氏度,气候寒冷。草原植被南移,大量的啮齿动物跟随南下,这些啮齿动物带来的鼠疫病菌,更是加快了瘟疫的传播途径。
官军很快就匆匆赶来,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些警示布条,横冲直撞的在孙家庄内仔细搜寻。
不大一会儿功夫,这些布条很快就被不少士卒发现。一些识字的士卒认出了这些文字,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惶急之色。他们仔细商议了片刻,终于引发了心中的恐惧,丢弃了武器铠甲,惊慌失措的逃离了孙家庄附近。
等官军探哨逃离了孙家庄,李旭升心中稍微有些忧虑的说道:“姐夫,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冲撞了瘟神爷爷,让他降下瘟疫惩罚我们。”
刘宣轻松的拍了拍李旭升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旭升,你姐夫我是天命所归的一代王者,即便世界上真有瘟神,他也要跪伏在我的脚下。”
“如果他要怪罪,就让他怪罪与我,一切与你们无关。”
李旭升见刘宣自信满满,好像有着极大地信心,心中也带上了几分坚定,对于刘宣这番话也相信了几分。
毕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刘宣既没有亲族帮扶,也没有朋友依靠,就闯下了如此大的名头,手中也有了不小的家底。如果真是天命所归,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等官军慢慢走远,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夜色逐渐到来。
见天色已晚,官军几乎不可能安排探哨进入此地,刘宣将藏身地道的士卒全部调出来,藏在孙家庄中调养体力。
为了保持隐蔽,刘宣等人自然不可能点火烧饭。他们拿出随身的水囊干粮,勉强吃了些饭食,在漫漫的长夜中等待着夜袭的时刻。
月光仿佛朦胧的银沙,透过光秃秃的门窗,在房间内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白光。
刘宣轻轻地走出了门外,看了看天空中闪烁的繁星,天空中的紫微星已经非常暗淡,仿佛这摇摇欲坠的大明江山。
眼见今日月朗星稀,清爽干冷,不见一丝云雾。刘宣不由得长叹了一句:“月黑风高之夜,杀人放火之时。”
随在刘宣身边的李旭升不由得撇了撇嘴,对于刘宣不懂风情的乌鸦嘴也是无可奈何。他心中暗自诽谤了几句,靠在坚实的门板上居然有了几分睡意。
刘宣转了回来,摸了摸李旭升的脑袋说道:“如果有些困倦,就早早的睡吧,反正距离丑时还早,大家也好先睡上一觉,等养好了精神再一举击败官军。”
越是精锐,越是意志坚定的士兵,在战阵来临前心情越是放松。李旭升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刘宣话一说完,还没有一盏茶功夫,李旭升就打着呼噜进入了梦乡。
刘宣查验了一下岗哨,见大部分士卒也能够睡着,心中顿时加大了几分信心。毕竟这六百名士卒,是刘宣军中最精锐的精华,如果官军没有防备,这次夜袭肯定能大获成功。
时间慢慢的过去,刘宣也被值哨的亲兵慢慢推醒,他看了看天上西陲的月牙儿,轻轻的说道:“可是到了丑时一刻?”
亲兵点了点头说道:“回禀将军,从我们带来的沙漏看,应该已经进入了丑时。”
刘宣转了转,将哨长以上的骨干全部叫醒。按照他们以前的编组,刘宣、李旭升、张虎成、杨四宝、白旺、张五斗六员勇将各自带领一百人到了丑时三刻一举袭营。
几人各自带领麾下的精兵,慢慢的起身,先适应了一下环境,逐渐离开孙家庄,慢慢的靠近了官军的驻地文安驿。
文安驿距离孙家庄不足三里,几乎算是在眼皮子底下。张应昌听了探哨的情报,知道附近的孙家庄已经遭了瘟,心中也有几分不祥的预感,想要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只是天色已晚,附近也没什么好的扎营地点,张应昌才勉强决定在这里将就一晚上。
开始时,张应昌还有些警惕,官军的巡逻查哨还像个样子。但是到了深夜之后,眼见没什么意外,各级将校也全部回到营帐休息。
没有了军官督促,这些官军**自然不会太过认真。
这一路上刘宣等人斩杀了两个官军哨兵,成功的接近了张应昌的大营。
张应昌扎下的营寨还是颇为稳重,既挖掘了壕沟,还设置了木栏,壕沟内侧还安放了拒马。在营寨的四角,另外建造了瞭望的哨塔。
刘宣等人刚刚接近了壕沟,有人就不小心弄出了响动,被哨塔上的哨兵察觉了不对。
哨兵立刻敲响了铜锣金鼓,在黑夜中远远地传播开来,官军听见了夜中的金鼓声,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慌乱的穿上衣服,从矮小的帐篷中出来探查敌情。
刘宣知道张应昌这支军队也算是精锐,如果给他们一些反应的时间,应该很快就能稳定下来,到了那个时候,再想取胜就万分艰难了。
刘宣对身边的士卒说道:“行动要快,攻入里面要直取官军中军。进去之后动作不要犹豫,要让官军形不成有效地抵抗,只要做到了这一点,此战我们必能取胜。”
刘宣高举着手中的长枪,踏着简易的木梯噔噔几步翻过了八尺宽的壕沟,他高举着长枪大声喊道:“两军交战,向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打败了朝廷官军,延安府也很快就能攻下。到了那个时候,老子就将延安知府的老婆女儿赏赐给这次战斗最勇武的士兵。”
这个时代的士兵,根本没有一点儿国家民族的概念。他们追随刘宣,既是为了有一口饭吃活命,也是为了出人头地,过一把人上人的生活。
刘宣先后攻破两县,将一些官僚士绅的妻女赏赐给了不少士卒,这些营妓所的女人,也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大户小姐,豪门贵妇。
想着这些以前高高在上的娇小姐,如今在低贱的泥腿子胯下婉转**,大部分出身贫苦的士卒,都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他们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兵刃,身手矫捷的跨过了壕沟拒马,奋不顾身的朝着营寨中心杀去。
刘宣带领着麾下的勇士,率先攻入营寨的大门。
刘宣为了好在夜色中辨认敌人,将士卒的胳膊上都缠着白色麻布,有了这个标记,好让麾下的士兵更容易辨识敌军。
因为刘宣的突然攻击,官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披甲,就被刘宣攻破不少营帐。
有的官军士兵,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就不明不白的丢了脑袋。
第六十五章夜战一
就在刘宣带领六百精兵精兵,孤注一掷的夜袭文安驿时,榆林镇副总兵张应昌正搂着一个相貌俊秀的亲兵酣然入睡。
明代军法严厉,并不容许女眷随军。所以不少的领军将官为了出火,都在军中携带一两个漂亮的小厮。
明末之时,民风逐渐败坏,尤其是万历之后,风气越加奢靡。男风渐渐盛行,尤其是江南繁华之地,这种情况更是随处可见。不少文人士子、达官贵人,都蓄养**成风,不仅不以为耻,反而认为是一种风雅的事情。
正是这种风气的影响,明末的军中将官龙阳之好成风,喜好男风的军官也非常普遍。
张应昌本人还是喜欢女色的,但是因为领兵在外,没有家眷随行,所以才让一个面貌清秀的家丁侍寝,好出一出最近积压的火气。
张应昌刚刚发泄完毕,进入梦乡不久,就被喧嚣的呐喊声惊醒。他猛地翻起身来,仔细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知道遇上了敌军袭营。
张应昌本人比较镇定,毕竟他也是一个征战多年的老将。他将吓的哭哭啼啼的小厮一脚踹倒在地,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之色。他随手拔出床头的宝刀,一刀将趴在床头痛哭的小厮斩杀,割下了此人的脑袋提在手中。
张应昌大步跨出帐门,将身边的家丁召集起来,骑上各自的战马,在慌乱中收拢了三百余家丁。
他将相好的亲兵脑袋高高举起,也不理会沾染在身上的血迹。大声喊道:“今日流贼袭营,虽出其不意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从营寨之外的声音看,流贼的人数应该不多。只要大伙儿稳住阵脚,定能击溃流贼,建立功勋。”
“此战有进无退,谁敢大声喧哗,就是此人下场”
张应昌将这位青秀家丁的脑袋狠狠地扔在士兵脚下,然后让聚集在一起的士卒稳住阵脚,继续收拢附近惊慌失措的士兵。
这些张应昌随身的家丁,见到平日颇受将主宠爱的小厮头颅。心中对于张应昌的严酷也有些惧怕,不自觉的按照张应昌的吩咐,开始排列阵型。
明末的军队,家丁即是军中的精锐,也是将官的家奴。他们的粮饷供应,朝廷也一概不管,全靠将主照应。这些家丁,全是将官的私有财产,身家性命也受制于上面的将主。
因为这种人身依附的关系,家丁对将主的也极为忠诚。加上家丁都是选拔军中的勇士充任,所以战斗意志、战斗能力也非常不错。
例如辽东的祖大寿麾下,更是有超过三千家丁。靠着这三千精兵,祖家将门能控制超过三万的关宁军。到了崇祯初年,祖家将门已经形同军阀武装,对于朝廷的调令,已经不是非常听从。
这种家丁制度在崇祯年间越来越盛行,越来越败坏。到了崇祯末年,吴三桂麾下,居然恩养着超过五千名家丁。这支家丁队伍,名叫夷丁突骑,是吴三桂麾下真正的精锐,为吴三桂征伐南明、杀戮同胞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支军队尽管精锐,算是关宁军真正的精华,但是就像遗臭万年的吴三桂一样,在历史上却没留下一点儿好名声。
————————————————————————。
于此同时,加入刘宣军中不久的廖狗儿狠狠吞了一口唾沫,紧紧跟着自己的队官赵勇。他们跟随刘宣攻入营寨之后,就一直以队为单位分散行动。
廖狗儿本是路过延川县商队的护卫,他的父亲还参加过当年名震天下的戚家军,充当过杀手队小旗,精通戚家军的各种枪术。
廖狗儿从小天资过人,身高体壮,很快就青出于蓝,武艺远远超过了父亲。等廖狗儿成年之后,很快凭借着过人的武艺成为收入不错的商队护卫。
现在陕北地方混乱,商旅难行。廖狗儿的这个东家,很有冒险精神,想在这时大大的捞一票。他听说延安府中粮价已经超过每石六两白银,特地从山西调集了一批粮食,雇佣了上百位勇敢的护卫押运,想要发一笔横财。
因为廖狗儿商队运送的是珍贵的布帛粮食,这些东西也被刘宣全部充公,廖狗儿等人也失去了工作,成为延川县的无业游民。
没想到刘宣攻破延川县,这批粮食也被刘宣没收充公。廖狗儿等人也无事可干,为了吃一口饱饭,只好全部加入刘宣的麾下从军。
而廖狗儿在赵勇这个队,甚至在赵鲁哨中,都是武艺最高的士卒。
廖狗儿凭借过人的枪术,很快就从军中出名。他被赵勇选拔为排头兵,充当打开缺口、冲锋陷阵的重任。
赵勇是赵鲁的族亲,算是最早投靠刘宣的一批人。但是因为能力上的原因,这一批人地位并不算很高,最高的赵鲁也只是一个哨长。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的流民,比起英勇善战的张虎成等人,当然很难出人头地。
赵勇并不算骁勇,只能算是一个勉强合格的军官。尽管他已经从军半年,见过几次血战,早已不算是一个新丁。但是因为文化上、能力上的关系,他统领一个队五十人已经勉为其难了,在这个队中,赵勇的威信也不高不低,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廖狗儿跟在赵勇的后面,连续攻破了几道拦截,烧毁了十多座营帐,杀散了数百乱兵。
对于这些逃跑的乱兵,赵勇等人一概不管,放任他们冲乱官兵的阵型,影响官军的士气。
就在廖狗儿跟随赵勇追杀溃兵,烧毁营帐时,只听见一声激昂的唢呐声从夜色中传来,这股激昂的号角声,正是刘宣军中的集结号。
刘宣之所以使用唢呐这种乐器,既是因为这种乐器声音嘹亮粗狂,能够在战场中传的极远。也是为了有别于官军的金鼓之声,能让士兵更快的听明白战场上的指令。
廖狗儿这一队人马,听见集结号令,迅速的组成了队形,朝着号声方向集结前进。
因为开始之时行动顺利,官军一直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刘宣也以为官军很快崩溃,所以才下令分散行动,尽最大的可能去杀散敌军。
没想到刘宣还是小看了张应昌这个老将,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之下。张应昌居然稳住了阵脚,收拢附近的家丁,集结了四五百家丁。
如果任凭张应昌继续下去,只怕是能压下黑暗中的混乱,聚集大多数的士兵。加上张应昌大军大部分是骑兵,如果等他们稳住了阵脚,刘宣马上就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所以刘宣马上当机立断,决定集合分散的各队,一举打败张应昌大军。他连续吹响了十遍号角,除了不见踪影的两队士兵外,见分散出去的各支队伍大部分已经集结。于是下令排成三排横阵,朝着张应昌中军大帐杀去。
尽管刘宣的应变也算很快,麾下的士卒还算精良,在较短的时间之内完成了集结,从新排好了一个厚实的军阵。
但是张应昌还是组织起来一部分家丁,也立好了阵型以逸待劳。这种情况之下,刘宣也不可能出其不意打败张应昌,只能以精锐对精锐,硬碰硬的打一仗。
他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排在阵型侧翼的火铳手已经发射了三轮火铳。尽管天色黑暗射击效果不佳,但是还是轻易射中了十多位官军。
官军也开始进行反击,连续使用弓手射出几轮羽箭。因为张应昌麾下的家丁都是选拔边军勇士,大部分是非常善射之人,凭借着中军的篝火,居然杀伤了刘宣麾下超过二十多名士兵。
这样的交换比例,对于人数较少的刘宣一方,无疑是非常不合算的。但是刘宣也毫无办法,只能顶着箭矢、冒着伤亡继续前进。
廖狗儿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矛,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着灯火通明的张应昌大帐杀去。
在这种残酷的战场之上,廖狗儿只觉得自己多年练习的武艺枪术毫无用处。就像自己队官赵勇一样,还没有见过敌人的相貌,就被流矢射中了眼睛,轻易的死于非命。
廖狗儿只觉得嗓子发干,心中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压抑。他很想抛下兵器逃跑,但是却不敢付之行动。毕竟勇冠三军的杨四宝凶神恶煞的在后面督阵,如果谁敢无令后退,这位军中的杨阎王也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
因为失去了队官赵勇指挥,廖狗儿这一队人马的阵型也有些松动。临时加强指挥的李旭升察觉到了不对,派遣麾下的哨长杨守义指挥众人。
廖狗儿眯了眯眼,眼见已经接近了敌阵,他愤怒的大喊了一声,发泄了一下心中恐惧。左腿大步向前一跨,手中的长矛条件反射的刺向了敌人。
廖狗儿多年练习的武艺终究还有些用处,长矛仿佛一道白练,闪电一般刺倒了敌人。
这一位官军好像是一个小官,身上还穿着结实的甲胄。但是廖狗儿这一枪刺得却非常精准,直接刺中了官军的面部。
官军小官临死前哀嚎了一声,马上就彻底见了阎王。
廖狗儿心中刚有几分得意,就见四五根长矛迅若奔雷的朝自己刺来。因为排成了密集的军阵,前后左右都是战友,廖狗儿也彻底的失去了腾挪的空间,只能祈祷藤牌手迅速跟上,补位救命。
第六十六章夜战二
就在廖狗儿等人拼死作战,将生死交给上天之时,石勇麾下的骑兵营已经近在咫尺。
在与张芳大战一场之后,石勇麾下这支骑兵营已经减员不少。减去回去押送俘虏的王双喜、张效仁两个队,石勇麾下能战的士卒已经只有一百五十余人。
因为人数少了一半,石勇用兵也更加紧张,再也不敢多放探哨、随便分兵。
因为探哨的减少,石勇这支军队的反应也更加迟钝,尽管还能对张应昌大军形成一定的骚扰,但是疲惫敌人的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
为了完成任务,石勇只能不远不近的紧跟着张应昌大军。因为石勇参加了几日前的军议,知道刘宣将要在文安驿发动夜袭,于是他连夜靠近了文安驿附近,等待刘宣的大军。
为了出其不意,躲避官军的哨探,刘宣的行军路线、扎营地点也尽可能的保密,也没有来得及通知石勇。正因为这个原因,尽管石勇距离主力不算很远,两边却没能配合作战。
等刘宣深夜袭营,张应昌大营喊杀声一片,四处火起、乱成一团时。石勇率先清醒过来,他迅速的集合部队,准备趁乱袭营,配合刘宣麾下的大军。
石勇集合了队伍,脱下了盔甲。将上一次留下的伤口裸露在外,他用自己沙哑的嗓音大喊道:“连夜作战行军,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劳累。不少士卒,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厌战之心,这也是军中规律,人之常情。”
“但是我石勇还是要连夜作战,既是为了我自己的荣华富贵,出人头地,也是为了我们整个骑兵营。”
“我们这支骑兵营,穿最好的盔甲,吃最好的饭菜。但是我们扪心自问,我们在军中到底有何威信?不说他人,就连老子自己,在军妓所中看中了一个娘们儿,还被步兵哨的白旺横刀夺爱、压过了一头。”
“在刘将军麾下,没有过人的战功,那是狗屁都不如。老子为何抢不过白旺,还不是因为我们骑兵营寸功未立,而他白旺却屡立战功。”
骑兵营麾下的士兵,对于这一点都有些感同身受。尽管他们待遇不错,但是因为战功不大,都多少受些歧视。
无论是一起赌钱,还是去军妓所找女人,见了步兵营的兄弟,都是底气不足、礼让三分。
听了石勇如此直白的战场动员,不少士卒纷纷感同身受的破口大骂。痛心疾首的大骂着步兵营战友的不仗义,狗眼看人低,纷纷嚷嚷要建立功勋,抢步兵营的女人。
石勇见火候已到,于是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说道:“老子前一阵还挂了彩,尚且毫不畏惧,想要建立奇功。你们地位不如老子尊贵,身上还没有挂彩,敢不敢随老子一起冲阵。”
“这一次作战,老子要赤膊而行,为三军表率,以示不怕死的决心。到时候谁敢无令后退,千万不要怨怪老子手中的刀子不认人。”
“刀山火海,一往无前,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石勇高高举起手中的马刀,狠狠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高深喊出了这一句热血沸腾的豪言壮语。
石勇麾下的骑兵营被主将一激,胸中的热血顿时沸腾,他们高举着手中的骑枪,同声力竭的喊道:“刀山火海,一往无前,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一声声呐喊,代表着一百五十位勇士的心声,尽管张应昌大营中呐喊声、哭叫声乱成一团,但是还是清楚了听见了骑兵营这决绝的一声豪言壮语。
张应昌见流贼手中还有伏兵,马上就猜中了是击败张芳的那支马队。这支骑兵给张应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这支骁勇善战的骑兵,张应昌也丝毫不敢小看。
眼见敌人的援军马上就来,自己一方虽然也出了死力,苦战不退,但是看样子还是不能轻易击退这股流贼勇士。
张应昌心中终于有了几分惶急,再也不能假装镇定。他嘶声力竭的命令麾下的家丁一鼓作气,击败流贼,甚至还开出了很高的赏赐花红。
他麾下的家丁也不是不拼死作战,但是还是不能击败这支流贼大军。哪怕凭借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张应昌也不能占据上风。
廖狗儿刚斩杀了一位军官,马上受到了官军的报复,几杆长矛从不同方向朝他杀来。
廖狗儿正欲闭目待死,只见他的什长徐云潭举起藤牌,奋力为廖狗儿挡开了左边的长矛。而右边的长牌手余子龙也上前一步,奋力下蹲,将廖狗儿紧紧护在长牌之后。
只听噗嗤几声,几支长矛一股脑扎在盾牌之上。廖狗儿并没有感觉到身上疼痛,猛地睁开双眼,手中的长枪一揽一扎,挡开了砍来的一柄长刀,接着趁机又捅死了一名官兵。
经过刚才一瞬间的交手,廖狗儿已经明白了战阵之上的真谛。在战阵之上,最不看重的就是各人的武艺高低,而是战友间相互的配合。即便在骁勇善战的勇士,被十几个甲士一围,也要马上死于非命。
刚才的一瞬间,要不是什长徐云潭与长牌手余子龙救援,即便廖狗儿武艺再高明,也要马上去鬼门关走一遭了。
有了刀牌手相互配合,廖狗儿更是如虎添翼。他娴熟的运用各种所学的手段,先后扎倒四五名官军,牢牢地嵌在张应昌军阵之中。
随着突破的深入,廖狗儿感觉到压力逐渐增大。他这一个什的士兵开始出现伤亡,先是长矛手王良成阵亡,接着什长徐云潭重伤失去了战力。
在这种战阵之上,被枪矛撺刺重伤的伤员,除了运气极佳,得到老天垂青的幸运儿外,一般士卒几乎很难活命。
廖狗儿来不及感怀,又发生了雪上加霜的事情,另一位长牌手余子龙也被流矢射中面门,当场身死。失去了盾牌手的保护,廖狗儿马上就开始危机重重。
因为先后伤亡了三四位战友,廖狗儿这个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在稍微有一点儿意外,只怕就要溃散而逃。
在整个战场之上,张应昌麾下的官军与刘宣一方犬牙交错。都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击败对方,因为两方出尽了全力,毫不顾惜麾下的士卒,只能憋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硬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宣与张应昌的心情几乎一样,各自期盼着麾下的援兵。
石勇的骑兵营出现在战场,对于刘宣来说毫无疑问是意外之喜。如果没有这支骑兵,这一仗刘宣几乎算是败多胜少了,毕竟没有刘宣攻击,张应昌或多或少都能收拢一部分溃兵,有了这部分溃兵加入,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宣也几乎注定遭到第一次失败。
而石勇这支骑兵营的出现,仿佛一针强心剂,极大地鼓舞起刘宣的斗志,他拼尽了全力,死死地顶住了张应昌麾下的家丁,甚至还稍微占据了一丝上风。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刘宣还是张应昌,也全部拿起手中的刀剑参加战斗。他们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多余的士兵。
嗒、嗒、嗒、嗒······
阵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这一阵阵马蹄声,仿佛巨锤一样敲击在张应昌的心头。他终于催下高昂的头颅,心中传来几分丧气。
主将斗志的衰退,马上传染了全军。刘宣的压力也马上轻了几分,他大声的鼓舞着士气,自信的声音更是传遍了三军。
石勇率领骑兵营主力,搭建了沟桥,越过了营寨之外的壕沟,横冲直撞的冲入张应昌大营之中。
骑兵营的加入,导致了张应昌大营中更大的混乱。那些稍微稳住了阵脚,不再惊慌失措的士兵迅速失去了组织,加快了溃散的步伐。
石勇一路烧杀放火,朝着张应昌的中军大帐不停地前进。他那阵阵的马蹄声,仿佛一根根长矛,扎进了官军士卒的心中。
石勇凭借双腿控制着战马,他一手举着马刀,一手高举着火把,率先冲向了张应昌军中。他手臂狠狠地抡了几圈,将手中火把抛在张应昌麾下的士卒身上,然后一提战马,率领麾下这支骑兵,朝着张应昌侧翼杀来。
第六十七章失将
因为已经进入深夜,组织骑兵冲锋也更加困难。石勇也没有要求骑兵营排成密集的队列,而是仿照这个时代常见的锥形阵,策马朝张应昌杀来。
锥形阵是古代最常见的一种骑兵阵型,尽管石勇他们并不长时间训练锥形阵。但是到了危急时刻,凭借着骑兵营严格的训练,还是轻易排成了这个阵型。
石勇打仗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带头冲阵,这一次夜战也毫无例外。尽管他身上还挂了彩,但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高举着马刀,充当前排的死兵。
石勇眯了一下双眼,在漆黑一片的黑暗中策马奔腾。他钢牙一咬、双目一瞪,轻轻挥动着手中的马刀,朝着张应昌侧翼奋勇杀来。
“杀敌立功,就在此时。”
石勇大声疾呼一声,将身体藏于马的内侧,手中的马刀轻轻一拉,立刻斩杀了一位官军勇士。
还没等石勇来得及反应,只见黑暗之中四五杆长矛朝着石勇先后捅来,尽管石勇奋力腾挪,战马还是被长矛刺中腹部。战马哀鸣一声,立刻哄然倒下。
石勇双手在马鞍上一撑,灵活的跃下了战马,没有被倒地的战马压住了身体。他灵动的躲过了一杆长矛的撺刺,手臂紧紧地拦住了矛杆,双臂猛地一较劲,一把夺过了官军手中的长矛。
石勇双臂用力,仿佛不下千斤,他将手中的长矛狠狠的投掷出去。这根长矛仿佛标枪一般,越过了官军的刀牌手,轻易扎死一名长矛兵。
从石勇落马之后,仿佛电光火石一般,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石勇已经斩杀了两名敌人。
石勇落马,真是吓坏了他随身的亲兵。因为害怕扰乱军情,他们一点儿也不敢声张,只能拼死调转马头,以同归于尽的办法冲击敌阵,用来掩护落马的石勇。
石勇之所以能在落马后活下来,生龙活虎的斩杀敌军。这是因为锥形阵每排骑兵的间隔非常巨大,经常超过十几步。有了这十几步缓冲,石勇才能轻而易举的躲过后面奔驰的战马。
如果排成密集的阵型,骑士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每排的骑兵间隔不过五步。石勇如果跌落战马,只怕马上就被后面的战友踏成肉泥了。
一排排骑兵仿佛铁锥一般,狠狠地扎在张应昌军阵之中。骑兵营冲阵的地点选的极佳,正位于张应昌侧翼薄弱之处。
张应昌与刘宣苦战良久,已经死伤了不少家丁,现在更是咬牙苦撑。如今被石勇的骑兵营冲击了侧翼,马上就有了奔溃之象,不少官军士兵终于失去了斗志,丢下兵器落荒而逃,成为任凭刘宣随意杀戮的逃兵溃卒。
眼见石勇击破张应昌的侧翼,胜败也彻底分出。刘宣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高声笑道:“此战,骑兵营每人赏银三十两,步兵每人赏银十两,谁能为我捉住官军副将张应昌,赏赐白银三百两,官职升为哨长。”
尽管刘宣现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流寇,大部分时间都在流动作战。麾下的士兵手中有银子也很难花销出去,银子这种东西,如果不能流通,就是一种不能吃不能穿的无用之物。
正是因为这种关系,刘宣攻破延川之后,改革了后勤体系,建立了商社。将长时间缴获积压的各种珍贵物品全部放在商社中贩卖。
商社之中,既有珍贵的大米白面,也有好看的绫罗绸缎,更有一些保命的药材,如人参鹿茸等等。因为商品有了流通,银子才慢慢有了价值,战士们得到赏银才能保证士气。
三十两白银,对于陕北的老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横财巨款。如果在太平年月,陕北的一亩水田也不超过十两白银。一亩旱田更是只有三五两白银。
一个中产之家,不出任何意外,每年也只能积攒三二两白银,即便是有了乱世之象的陕北。三十两白银也能购买六百斤粮食,也能够救一家四口活命支撑。
哪怕在刘宣军中,三十两白银也能去军妓所快活上百次。能购买粮票,吃上半年细粮白面。对于这些生活在地狱边缘的陕北饥民,刘宣开出的赏赐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丰。
听到刘宣开出了如此厚赏,三军将士更是欢声如雷、士气大振。刘宣向来言出必行,在军中非常有威信,没有一次不遵守诺言,更不会去哄骗士卒。
张应昌见流贼如此舍得本钱,心中也想效仿一二。但是他自家人知自家事。
“今夜算是败局已定,想要朝廷不追究责任,还需要上下打点。自己许下的赏银,更不可能指望朝廷拨付承认,只能自己垫付。这上万两白银,哪怕张应昌官居二品副将,也需要变卖一部分家产,才能拿出现银。”
“我张应昌为朝廷征战多年,已经是为国尽忠了,怎能将祖宗留下的家产变卖出去,这不是让我成为家族不孝的罪人。朝廷既然对武臣如此刻薄,我还是早日为自己打算,尽可能保全性命吧!”
“流贼大部分都是步卒,只有很少的骑兵。我这支官军,反而是骑兵占据多数。可惜流贼趁夜袭营,战马还在马圈之中,只要能抢出不少战马夺路而逃,黑夜之中流贼并不敢过分追赶,毕竟他们人数稀少,这一战也是机缘巧合才能取胜。”
“只要我逃出性命,收拢住麾下的溃兵,回到延安府整顿一番,未必不可能反败为胜。”
张应昌想到了这里,马上心中暗下了决心。他让自己的一队亲兵去马圈牵马,因为熟门熟路,天色黑暗,刘宣也并没有立刻察觉。
等到张应昌兵败如山倒之后,他麾下的亲兵已经成功牵来了上百匹战马,张应昌骑上战马,绕过了刘宣军阵,打马扬鞭逃离了文安驿大营。
黑暗之中,张应昌大营乱成一团,溃散的官军四处逃散,将大营的围栏踏成齑粉。就连营中的马圈,也被官军溃兵彻底破坏,马圈中的战马,也大部分被乱兵抢掠一空。
石勇见溃兵抢夺战马,马上怒火冲天。他手持着马刀,跨上一匹无主的战马,直接朝着这股溃兵杀来。
石勇策马扬鞭连杀三人,眼见就要击溃这股官军乱兵。
官军之中,并不是没有勇武敢战之士。但是因为被刘宣袭营,还没有组织起来,就被刘宣彻底击散。
如今张应昌败逃,官军之中已经没有了成规模的抵抗。
可是石勇夜追穷寇,不给这些溃兵留条活路,马上引发了他们拼死的抵抗。众多逃兵在几个官军勇士的指挥之下,奋不顾身的朝着石勇杀来。
石勇跨上战马左右腾挪,毫不畏惧的与官军厮杀,又轻松地砍杀了两三名官军,将官军拼死抵抗的士气压下不少。
这时,石勇麾下的骑兵已经赶来增援,眼见石勇就要大获成功,保住了这处马圈时。一名官军勇士摘下了腰间的硬弓,借着微弱的火光,朝着石勇射出一支重箭。
为了鼓舞士气,石勇在冲阵之时身上并没有穿戴铠甲。这一个小小的疏忽,马上就铸成了大错。
这一支重箭,就像闪电一般迅捷,越过了长长的黑色夜空,正中石勇的左胸。
重箭力大势沉,直接穿过了石勇宽阔的胸膛,带着一股巨大的动能,将石勇射落马下。
石勇只觉得双眼一沉,视力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看到了多年以前那个心上人。
那时他还没有成为顾世虎的亲兵,身在榆林卫为地主家打长工。就在他将要与青梅竹马的小妹成亲之时,噩耗突然传来,一股官军溃兵冲入村落,小妹被官军溃兵侮辱当场死于非命,就连他的父母家人,也死在这场巨大的灾祸之中。
从此以后,石勇成为无人疼爱的孤独之人。凭借着勇武善战,他先成为顾世虎的家丁头目,然后被刘宣看中,委任为骑兵营营官,统领这支骁勇善战的精兵。
石勇奋力睁开了双眼,仿佛看到了小妹的笑容。他脸上带着几丝欣慰,强壮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石勇意外战死沙场。他还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言,就阖然长逝,彻底离开了这个惨痛的世界。
石勇战死,他麾下的亲兵顿时哭嚎不止。刘宣军中军法严厉,主将战死而亲兵活命,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这些石勇麾下的亲兵,既惧怕严厉的军法,也因为石勇的长期关照感恩。他们用力抽打着战马,对着溃兵发动了同归于尽的决死冲锋。
官军的溃兵不能抵挡,顿时溃散而逃,就连射杀石勇的官军勇士,也当场身死于乱军之中。
石勇战死沙场,刘宣在兵荒马乱的情况下并不知情。
他因为人数较少,没有在敌情不明时贸然追击。而是控制了大营的各处要地,镇压了不少官军乱兵。
等到天色将明,启明星高高升起,东方出现了一片鱼肚白,刘宣才成功压制住了混乱,开始收拢官军逃散的溃兵。
第六十八章悲凉
火红的太阳挣脱了地平线,从东方渐渐升起。红日放射出一道道金黄色光芒,为黑暗的陕北带来一丝丝暖意。曙光像巨剑的锋刃划开黑暗,迸射出庄严肃穆的明亮光辉,向那深远的天空,辽阔的大地,苍茫的空间扩展着。
张应昌营寨之中的大火已经渐渐平息,留下了一阵阵硝烟。倒毙的战马,战死的伏尸四处散落在营寨四周,在这个春日的清晨,更显得苍凉悲壮。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汉端坐在一处高地之上,他身上穿着厚厚的铁甲,身后跟随者七八个披甲的战士。他双眼紧紧地盯着初升的太阳,心中却是一阵阵悲凉。
这个看上去威武雄壮的大汉正是刘宣,石勇战死的消息他刚刚已经耳闻,对于这个噩耗,刘宣几乎算是毫无准备。
在他起兵以来,一直是顺风顺水,麾下得力的将校,一个也没有损伤。即便攻克延川县损失了史太岁,处死了王登高。但是史王二人并不算他麾下的核心将校,在营官一级的骨干中,还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这一次夜袭张应昌,不仅战死了营官石勇,就连那支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骑兵营,也一起损失了大半。
三百多人的骑兵营,经过连续两次与官军大战后,如今完好无损的骑兵只有一百三十余人,如果没有长时间的补充休整,已经不堪一战了。
石勇的意外战死,对于刘宣来说绝对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他的麾下,合格的骑将并不算很多。
石勇的战死,不仅严重的挫伤骑兵营的锐气,更是让刘宣失去了一个英武善战的骑兵将领。
听到石勇战死的消息,刘宣的心情一度非常低落。毕竟现在还在起兵的初期,即便是刘宣自己,也要披甲持刃身先士卒。而战阵之上刀剑无眼,一枚散射的铅弹,一支乱飞的流矢,就能取人性命。
即便刘宣已经成为一军之主,在战阵之上也没有多少安全感。石勇身为骑兵营营官,防卫不可谓不严密,只是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就被流矢夺走了性命。
直到刘宣看到了初升的朝阳,心情才好转了几分。他用力拍了拍手心,自己为自己鼓劲说道:“老子是大难不死之人,上天让老子活了下来,定是要成就一番大业。作为一个天命所归之人,岂能婆婆妈妈,自怨自艾。”
刘宣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浮土,正要回到大营。却见叶谬之急匆匆的赶来,手中拿着一摞摞文牍,看来已经将昨日的战损缴获清点出来了。
叶谬之投靠刘宣已经快有半年,因为才干出色,逐渐的被刘宣所信任,现在已经成为刘宣麾下重要的后勤官。
叶谬之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因为遭遇不顺,却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他见刘宣心情欠佳,马上猜中了刘宣的心思。他沉吟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自古成就大业者,很少能一帆风顺。”
“先贤孟子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就以明朝太祖为例。在成就大业之前,花云、胡大海、俞通海、廖永安、桑世杰、耿再成、张德胜等良将先后战死疆场。但是明太祖却没有失去斗志,反而越战越勇,先破陈友谅,再败张士诚,而后驱除鞑虏,北伐中原,成就大明三百年霸业。”
“将军今日虽然失去了石将军,但是却大破延安官军。整个延安府内,在没有与将军野战抗衡的力量。在下斗胆,还请将军不要灰心丧气,振作精神带领大家开创一番暂新的局面。”
“中原自祖龙以来,还没有超过三百年的王朝。明朝现在天灾人祸不断,皇帝苛责暴戾,丝毫没有人主之相。明朝的亡国,未必不是要亡在我们手里。希望将军效仿汉高祖、明太祖,带领大家推翻暴明,创建一个暂新的王朝。”
刘宣听了叶谬之深入肺腑的劝谏,心中也感触颇深。他看了看叶谬之真诚的双眼,心中暗暗想到:“草莽之中多有英雄豪杰。此人并不是先知先觉的穿越者,但是眼光却是不同凡响,居然看出了明朝的亡国之象,劝告我效仿先贤,成就一代大业。”
其实,在万历年之后,先后就有不少官员看出了这一点。知州张遂,御史张铨先后上奏朝廷,要求朝廷歼灭赋税、善待百姓,预防陈胜黄巢之乱。
刘宣听了叶谬之的劝谏,哈哈一笑说道:“我并不是明太祖,你们也不会成为李善长。”
元末之时,李善长劝谏朱元璋的话,与叶谬之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大致的意思应该一样。朱元璋听从了李善长的劝告,以应天为根基,采取儒生朱升‘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终于扫荡了群雄,成就了大业。
叶谬之心中一阵尴尬,毕竟李善长的结局并不算很好。被胡惟庸案拖累,李善长本人也是身死族灭。
刘宣拍了拍叶谬之的肩膀说道:“行章放心,这一点小小的挫折,还压不垮我刘宣。我刘某人既然敢杀官造反,就不是一个轻易跌倒之人,只是今日因为石勇兄弟意外夭折,有些感怀心事罢了。”
看着旭日初升的朝阳,刘宣心中也一阵阵感慨。
明太祖起兵的艰难,刘宣没有多少感怀。他想到的是后世的红朝***,他老人家当初带上井岗的门生故旧,如卢德铭、何挺颖、张子清、伍中豪等,都先后死于敌人枪炮之下。
到了建国之时,秋收起义的嫡系人员,不是战死,就是背叛。只留下了一个当时的连级干部罗元帅。
而另一个为红朝创建立下开天之功的彭石帅。平江起兵时麾下有八大金刚。分别是黄纯一、张荣生、李力、李光、贺国中、黄公略、李灿、邓萍。
短短的几年之后,这八人竟然也全部战死沙场,在历史上留下地位的也仅有黄公略、李灿、邓萍三人。
而当年与他们齐名的另外五人,却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不为后人知晓。
今天上大蚊子腿,希望喜欢本书的书友多多收藏,作者今天会疯狂码字,争取两更,对于一个码字手残党的新人来说,两更也很不容易了。
另外,看在作者第一次两更的份上,求一求推荐票,争取把这周的推荐顶上五百。
第六十九章重建(泣血求收藏求推荐)
刘宣收回了心中的思绪,接过了叶谬之递过来的账册。小心谨慎的翻阅了一遍。账册之上记载的事情非常详细,几乎将所有的缴获都分门别类的统计了一遍。
这一场夜战,加上骑兵营,刘宣麾下阵亡的士卒超过了百人,受伤的战士反而只有七十六人。由此可见,昨日的战事是多么的惨烈。
一般来说,近代的火器战争,阵亡与受伤的比例在一比三左右。而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这个比例应该在一比一到一比二之间。
昨日的夜袭作战,受伤的士兵几乎没有任何照顾。在今日早晨,这些重伤的士兵几乎全部流血而死。这样一来,才造成了战死的士兵超过了受伤的人数。
昨日的夜袭战,刘宣一方参战的士兵共有步兵六百余人,骑兵不到一百五十人,加起来总计七百六十人。其中伤亡一百八十余人,占据总人数的百分之二十三。
面对如此巨大的伤亡比例,刘宣这支军队也没有奔溃,已经可以说是少见的精兵了。毕竟这七百余人,都是选拔军中骁勇善战之人,都是刘宣军中真正的精华。
如今这股精兵伤亡超过五分之一,对于刘宣这支军队来说,已经是伤到了元气。最近一段时间之内,如果不能大力的补充,刘宣已经失去了打硬仗的能力。
人员损失如此巨大,战果也极其辉煌。尽管因为夜中作战,刘宣也没有夜追穷寇,但是还是俘虏的官军,还是超过五百名。至于战死的官军,经过大致的清点,也超过了三百。
剩下的官军士卒,基本上被张应昌收拢起来,狼狈的逃回了延安城。
昨日之战,刘宣最大的收获就是缴获了超过三百领铁甲。这些铁甲,大部分都是战死的张应昌家丁遗留,少部分来自俘虏的官军。
这三百领铁甲,能极大地增强刘宣的实力,有了这三百领铁甲,刘宣麾下的甲兵已经超过了七百人。这样一股实力,已经不下于边军的副将一级军官。延绥南路的副总兵张应昌,麾下的甲兵也就八百余人。
如今张应昌打了一个大败仗,不仅威望大损,就连手中的实力,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恢复。即便是人员能够很快的招收,但是军械的损失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补齐。
除了铠甲之外,这一战刘宣还缴获了战马二百余匹,骡马役畜五百余匹。这些马匹牲畜,都是骑兵营拼死作战,才成功保存下来。为了保护马圈,刘宣还牺牲了麾下大将石勇。
这一战,刘宣还缴获了鸟铳三百杆,虎蹲炮十五门,大小佛郎机八门,火药三千斤。有了这些火炮,刘宣麾下的炮兵终于实力大增,战后应该能够扩充一个炮兵营。
剩下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一些刀枪剑棍,对刘宣来说已经不值一提。至于张应昌携带的军饷,金银之物都被他席卷一空,而另外的绫罗绸缎,也被他临走时付之一炬。
刘宣看完了这些账册,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石勇战死带来的阴暗终于散去了不少。他拍了拍叶谬之的肩膀,开口说道:“干得不错,你们连夜清点物资,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如今事情已经办完,看来我们在文安驿也要休整一天,你们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刘宣让叶谬之将这些账册归档保存,然后带上了身边的亲兵,打马回到了中军大营。
刘宣一回大营,先安排麾下的士卒收敛尸身。现在已经进入春季,正是疫病高发的季节。而腐烂的尸身却是病毒绝佳的温床。
刘宣将官军的尸身全部火化,骨灰随便掩埋。而自己一方的士卒,则寻找一处隐蔽的墓地修建了简易的墓园。因为缺乏棺木,大部分战死的士卒,只能随身裹一张破烂的草席。只有队官以上的军官,才能享受一个薄皮棺材。
对于这些战死的士卒,刘宣从来都十分尊重,尽最大的条件为他们举办了庄严的葬礼。并不像当时官军军伍那样,将阵亡的士兵随便丢弃。
尤其是石勇的葬礼,更是三军带孝,刘宣亲自扶灵,举办的十分庄重。就连下葬的棺木,也是刘宣从延川县调拨而来,采用了上好的榆木棺材。
石勇身边亲族很少,他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妻儿子女。尽管身边有几个女人,但是却没有任何名分。在整个刘宣军中,只有骑兵营队官石龙与他关系最近,石龙算是他的同族兄弟,算是他在骑兵营真正的亲信之人。
等清点完缴获,埋葬完了士卒,刘宣率领麾下的大军,迅速的返回了延川县城。
刘宣打了一个大胜仗,大破延安府官军张应昌,马上在延安地区引起了轰动。
这些天来,陆续有不少饥民盗匪前来投靠,这些投靠的杆子,大小有四五十股,即便没有混天王张应金那样势大出名,但是加起来也是一支很强的力量。
有了这些散碎的饥民投靠,刘宣迅速的充实了员额。以前不满员的杨四宝、张应金二营。迅速的像海绵一样膨胀起来,恢复了四个哨的编制。
最重要的就是骑兵营的重建扩编。经过两次苦战,骑兵营伤亡过半,已经彻底失去了战力,还失去了威望极高的营官石勇。这一次刘宣缴获了不少战马,挑选了全军闻名的重将,将要大力扩充骑兵营。
新的骑兵营刘宣决定让李旭升充任营官,在刘宣麾下的众将中,其实只有张虎成、杨四宝二人有过带领骑兵的经验,按说他们二人充当骑兵营营官更合适一些。
但是张虎成这些投降的盗匪在军中已经声势不小,刘宣也并不想将这支全军的精锐交给他们统带。从李旭升带领骑兵袭扰延长县的战斗看,李旭升此人适应能力很强、天赋绝佳,仿佛就是天生的统军之人。
他虽然年少,但是却屡立大功,在三军之内威信极高,是除了张杨二人外最合适的骑兵将领。
这一次新建的骑兵营,人员几乎扩充了一倍,达到了六百余人。下面编制了三个骑兵哨,以邹风、马武两位资历很老的哨长兼任副营官。另外一位哨长,则选拔了这次战斗非常勇敢的队官石龙充任。
石龙算是石勇的同族兄弟,在石勇发迹之后前来投奔石勇。他的能力还算不错,作战也比较勇敢,在石勇战死之后,刘宣体恤石勇,所以当场提拔他担任了第三个哨长。
因为编制的扩充,骑兵营战术也发生了改变。
现在每一个骑兵队都有五十名骑兵,这五十名骑兵归四位什长指挥,除了四十四名战兵外,还有队官一人,旗手一人,火兵两人,马夫两人。
在冲阵之时,马夫与火兵并不参加排队冲锋,而是在后面打扫战场,算是军中的辅助兵。
一个骑兵哨下辖三个骑兵队,哨中还包括哨长一人,副哨长一人,亲兵八人、传令兵四人、旗手二人、号兵二人、马夫一人,伙夫一人,军法官五人,共一百七十五人。
新的骑兵营下辖三个骑兵哨,另外还有营官亲兵一队五十人。旗手五人,传令兵十人,号兵五人,军法官十人。加上一些其他的后勤杂物人员,总共六百一十余人。
今天上了一个大蚊子腿,作者也第一次两更,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多多收藏,多多推荐。
第七十章论兵
骄阳似火,正午的阳光照射在校场干硬的土地上,晒得土地啪啪作响,给闷热的天气添了一层别样的烦躁。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从春季转到了夏季。
夏季的陕北之地,因为小冰河时期的影响,一直没有见过一滴雨水,是那样的干旱燥热,让人烦躁不堪。
自从刘宣击败张应昌之后,官军再也没有前来围剿。
陕北的局势,这几个月来也更加多变。延绥总兵吴志勉尽起大军攻打青泥堡,虽然打了几个胜仗,但是拿易守难攻的青泥堡却没什么好办法,现在已经相持了不短的时间。
而清涧县的另一股巨匪大盗点灯子赵胜,迫于官军的压力,已经不能独立支撑,投靠了同县的王左挂。
王左挂抵挡住了吴志勉的猛攻,一时间风头不下于刘宣,算是今年陕北最有名的义军首领。
而距离刘宣很近的延长县洪承畴,在听闻张应昌吃了败仗之后,马上逃离了延长县,退回到铜川一带。
而黄龙山里面的王嘉胤,没有了洪承畴与延安府官军的牵制,这一段时间也发展的极快,声势虽然比不上刘宣与王左挂,但是也闯出了很大的名号。
他先破甘泉县的官兵,然后兵锋一转,出其不意的攻破了宜川县,差一点击败了把手孟津渡口的官军,兵入山西境内。
而镇守延安的张应昌,因为吃了败仗,实力大损。被延绥巡抚岳和声上奏朝廷夺职下狱,已经彻底失势。
就连延绥巡抚岳和声也因为言官御使的弹劾,失去了崇祯皇帝的信任,随时面临下诏狱的危险。
而延绥镇南路副总兵的官职也被朝廷彻底裁撤,现在把守延安府的将官,却是新任延安参将刘勇。
最让刘宣警惕的一点,就是三边总督换了人选。调来了主张招抚的新总督杨鹤,此人官声不错,上任之后马上招抚了不少义军。听说就连现在实力最大的王左挂,也与这位杨总督有所接触。
太阳火辣辣的晒在刘宣头上,他骑着一匹高大的青马,站在骑兵营校场边上,随手用身上的衣襟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向随侍在身边的李旭升说道:“旭升,你统带骑兵营已经两个月,有什么带兵的感想?有没有需要姐夫帮忙的地方?”
李旭升轻轻磕了磕马肚子,小跑了几步,来到刘宣身后。他听到刘宣考校自己,于是面带慎重的说道:“姐夫,小弟虽然统领骑兵时间较短,但是却发现骑兵之战,最重要的就是纪律。”
“骑兵之重,最重要的就是冲阵,这一点经过几次实战,已经非常明确了。而骑兵冲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严明的军纪,排成密集的阵列。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它需要严格的训练与严肃的军纪相互配合,才能做好这一点。”
“骑兵冲阵,在万马崩腾中排成队形,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一往直前。这样的情况,个人的武艺勇敢,虽然不能说毫无用处,但是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了。”
“小弟统带骑兵营,最优先抓的也是军纪。在小弟看来,只要处事公平,每战身先士卒,就能当好一个骑兵营官。至于让姐夫帮忙,姐夫就小看兄弟了。小弟虽然才能不够,但是统领一个小小的骑兵营,还是不在话下的。”
刘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你这也是泛泛而谈,糊弄糊弄不懂行的外人也就罢了,对你姐夫而言,还是说些实在的东西吧。”
李旭升脸上一阵尴尬,轻轻的笑了笑说道:“姐夫有些为难我了,小弟初来骑兵营,在营中未必有多少威信。为将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说话有威信,将令有人听从。骑兵营经过文安驿一战,尽管立下了大功,但是却有些虚骄之气。”
“将军的威信是怎么来的,是打胜仗来的,是力挽狂澜来的,也是为士卒争取利益来的。小弟初来乍到,既没有率领骑兵营打过胜仗,也没有为麾下的士卒带来很大的利益。所以小弟这个营官,在骑兵营中威望也就一般。”
刘宣拍了拍李旭升的肩膀,感触同深的说道:“旭升小弟,威望这东西,不是随风刮来的,而是一场场胜利带来的。”
“姐夫刚刚起兵之时,内轻外重之势相当明显,军中到处都是赵鲁的亲族朋党。但是姐夫现在身为一军之主,统帅上万人马,而赵鲁却只能成为一个小小的哨长受人驱使。”
“这其中的原因,既是因为姐夫目光深远,率领大伙儿屡打胜仗,在军中有了很高的威望。也是因为姐夫迅速扩充了队伍,迅速的减少了赵鲁的影响力,关键的一招,就是招降了下山虎等人,在军中形成了全新的一股力量。”
“我们麾下这支军队,现在就有三大山头。其一就是你们兄弟,包括赵鲁也在内,你们自诩为从龙功臣,与我关系最近,想来眼高于顶,看不起其他兄弟。”
“第二就是张虎成一伙儿群盗,他们这些骨干经验丰富,能打胜仗,已经成为仅次于你们的力量。”
“第三就是投降的官军,以前以白旺,陈铁牛,石勇等为首,他们人数众多,也形成了不小的声势。至于混天王等前来投靠的饥民,因为投靠的时间还短,功劳不够,还没有在军中形成第四股力量。”
“对于军中这些山头朋党,我当然是心知肚明。你们这些山头,只要听我号令、能打胜仗,我就不会出手整顿。毕竟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吗!”
对于从刘宣嘴中时不时冒出的新鲜的词汇,李旭升自动过滤过去。他虽然不是穿越者,不知道红朝太祖这句千古名言,但是还是听出了刘宣话中的意思。
刘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军中的威信,实际上就是在骨干中的威信。你进入骑兵营,用人要五湖四海,不要搞小山头,要搞大山头。各种山头的骨干都要为你所用,威信自然就慢慢提高了。”
李旭升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说道:“姐夫,军中的威望,最重要的就是能打胜仗,咱们已经练兵几月,只要打几个胜仗,小弟的威望自然很快就有了。”
李旭升整理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如今陕北局势纷乱紧张,青泥堡左挂子败局已定,只怕是守不住青泥堡。左挂子一败,吴志勉大军就将蜂拥而来。延川县距离清涧县太近,几乎没有遮挡,已经不是休整久居之地。”
“以小弟的看法,现在已经是唇亡齿寒之时,救左挂子就是救自己。小弟愿意带领骑兵营,前出清涧县,牵制吴志勉的大军,为左挂子分担一部分压力。”
明天隐士会很忙,今天也要早早去睡,没有第二更了,大家不要等了。明天估计也很难二更,后天争取更新两章。另外感谢大家投的推荐票,今天一天的投票已经相当于四月份半个月了,隐士在这里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七十一章军议
听到李旭升跃跃欲试想要请战,刘宣心中既有些高兴李旭升有朝气、有干劲。但是又怕他大意轻敌,步了石勇的后尘。于是他脸上一怔,语重心长的说道:“旭升,过了年你已经十七岁了。西汉名将霍去病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被汉武帝任命为骠姚校尉,随卫青击匈奴于漠南,率轻骑八百奇袭漠北,俘虏了单于的叔父罗姑比,已经勇冠全军,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
“虽然冠军侯天纵奇才,史上少有。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以他为榜样,做我们自己的冠军侯。”
“霍去病用兵虽然灵活,但是却极为狠辣,更不会有轻敌大意之心。你今日带头请战,我也非常欣慰,但是却担心你轻敌大意,被敌人所趁。”
李旭升涨红了双脸跳下了战马,双膝跪在刘宣马下,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坚定。他紧紧地拉住了刘宣战马的缰绳,脸上带着一种轻生重义的悲壮。
刘宣见李旭升显然是下定了决心,却有担心他少年人性情莽撞、热血冲动,也不想让他独领一军前去冒险。
刘宣见战马被李旭升拉住,他身手矫健的跳下了战马,将跪倒在地的李旭升拉起来,眼中带着一丝责备说道:“你既然知道骑兵营有了虚骄之气,为何还要执意逞英雄?”
“左挂子此人性情如何?你心中可是知晓?万一他暗中降了官军,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
李旭升听了刘宣此话,顿时面有愧色,他疑惑的说道:“左挂子作为陕北英豪,如何会投降官军?如此一来,他在陕北同道面前又有何脸面?”
刘宣轻蔑的笑了笑说道:“如今最要紧的就是生死存亡,左挂子面对吴志勉,压力最大,他要外人的脸面何用?”
历史上,王左挂在崇祯三年三月,被三边总督杨鹤的诚意所感动,率部投降了官军。可惜王左挂投降之后,也没有落下好的结果,杨鹤罢官下狱后,当时的延绥巡抚洪承畴害怕王左挂重新作乱,于是与巡按御史李应期定计,摆好了鸿门宴,一举斩杀了王左挂以绝后患。
正是因为有这一历史事实,刘宣才会对增援王左挂心怀疑虑,觉得那样得不偿失。
刘宣收起了马缰,从新跳上了战马,用马鞭指了指李旭升说道:“今天下午的军议,将决定我们路去何方。到时候你带领麾下的哨长,一定不准迟到。”
“你且放心,仗还有的打,如果到了要紧之时,骑兵营这把宝刀自然就会出鞘。到了那时,你可千万不要给我掉了链子。”
李旭上狠狠的点了点头,知道很快又要打仗了。他快速的安排好了营务,耐心的等待下午的军议。
申时一刻,延川县衙,刘宣中军大营。
眼见县衙大堂中已经坐满了人员,刘宣轻轻咳嗽一声,大堂之中立刻鸦雀无声。他敲了敲桌子说道:“大家静一静,现在时辰已到,迟到的人员也不要再等了。大家手里都有一摊子事儿,我这里也不耽误大家多长的时间。孙登,你为大家先介绍一下探哨探来的消息。”
孙登算是最早投靠刘宣的一个读书人,虽然他没有功名,只是一个老童生。但是此人还算精干,在协助李昭云管理后勤营的过程中,一直没有犯下太大的错误。
后来因为人员的增加,刘宣手中的文书每日增多,所以调集了几个读书人帮助他处理案牍,孙登因为投降较早,也算比较可靠之人,所以被选拔为刘宣负责此事。
孙登清了清嗓子,干脆利落的说道:“从我们探哨带来的消息看,左挂子已经很难支撑。青泥堡尽管易守难攻,但是因为官军长时间围困,青泥堡中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左挂子的失败已经近在眼前了。”
“第二因为张应昌兵败,差一点弄得全军覆没,现在已经丢官去职。新任的延安守将名叫刘勇,此人也是世代将门,麾下的家丁几乎都是本家族亲,尤其是麾下的三百披甲骑兵,算是延绥镇少有的精兵。”
刘宣听着孙登的汇报,心中也暗暗地掀起了一阵巨浪。
“按照历史上的走向,张应昌先在延川击败混天王,然后在延安府大破王和尚。因为追剿农民军得力,他接替吴志勉升任延绥总兵,后追随延绥巡抚陈奇瑜在灵宝县大破高迎祥,率领榆林镇官军屡次击败农民军。”
“如今因为我穿越的蝴蝶效应,张应昌已经被夺职下狱,历史也开始慢慢改变。”
“随着我的实力增强,越来越多的参与影响这个时代,我所熟知的历史也会越来越偏离原有的轨道。”
眼见麾下的众将都看着自己,刘宣收回了心中的沉思,他轻轻拍了拍桌子说道:“现在左挂子虽然即将兵败,但是黄龙山的王嘉胤却是实力大增,因为我们牵制了大量的官军,王嘉胤已经连破两县,还击败了陕西督道洪承畴募集的官军。”
“如果等吴志勉彻底剿灭左挂子,定会与延安官军两面夹击我军,到时候敌众我寡,死守延川也没有任何出路。”
“叶秀才,你协助我岳父掌管粮秣,现在军中还有多少粮食。”
叶谬之此人精明强干,记忆力惊人,他早已经将几十本账册记在心中,他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说道:“回禀刘将军,我们以前有粮食一万四千一百二十五石。攻破延川县后,又从县中府库、士绅家中缴获了粮食一万七千六百四十三石。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人马增多,近两个月共消耗了粮食八千七百四十三石,现在还余粮食两万三千零二十五石。”
刘宣面带笑意的点点头,显然对于叶秀才的精细非常满意,他挥了挥手,让叶秀才坐下,然后说道:“如果现在不增加人手,我们的粮食还算充足,稍微节省一点儿,还能够吃上半年。”
“大家打进了县城,谁都想在县城中享福,每日能吃上一顿饱饭,还能在军妓所中玩弄乡绅家漂亮粉嫩的女人。有的人还向我抱怨训练辛苦,埋怨我不爱惜士卒。”
刘宣说道这里,和颜悦色的脸上却忽然带上了几分狠历,他眼睛四处一扫,愤怒的说道:“这样的人,都是目光短浅的鼠辈,如今这天下,本就是皇帝老子与乡绅的。我们在延川如此祸害乡绅,早已经成了他们的生死大敌,待在延川县享福,早晚都会生不如死。”
“有的人认为击败了延安府的官军,自认为已经天下无敌。可是整个大明的九边,共有兵丁六十多万人,加上整个大明内地,更是超过了百万大军。”
“我们这支队伍,也算运气不错。去年固原兵变,陕北空虚,借着这股东风我们才发展壮大。一旦等朝廷缓过气来,用优势兵力前来围剿,即便大家在骁勇善战,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第七十二章方略
刘宣的麾下,除了亲兵三百,如今已经有五个步兵营,分别是一营白旺、二营张虎成、三营李旭中、四营杨四宝、五营张应金,另外还有李旭升骑兵营六百余人。
炮兵共有虎蹲炮几十门,千斤重的大佛郎机六门,几百斤重的小佛郎机八门。刘宣将这些火炮编成了四个炮兵哨,其中虎蹲炮哨两个,大佛郎机炮兵哨一个,小佛郎机炮兵哨一个,任用李进忠,王庚等担任哨长,因为缺乏合格的营官,只好让刘宣亲自兼任。
步骑炮三军主力加在一起共有六千五百余人,算上依靠刘宣吃饭的老弱妇孺,刘宣麾下的人马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
历史上的陕北农民军,除了很少的骨干,几乎大部分的部队都是裹挟的流民。所以尽管这些农民军兵力常常超过十几万、几十万,但是还是被数量不多的官兵打的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早期的农民军将领,几乎没有表现出多少练兵的能力,军中的骨干全靠多年战争的淘汰,人员也全是陕北的同乡,外来的流民想要出头,就更是千难万难。
刘宣当然想要打破农民军这种宿命,他以穿越者的眼光,非常重视士卒的训练,经常以身作则带头在校场中训练。
刘宣还效仿戚家军与后世的湘淮军,在早期就为这支军队制定了严密的编制,并不像其他民军一样乱哄哄的乱成一团。他严明刑法、重视纪律、厚待勇士、不吝惜财物,再加上作战时身先士卒。因为这几方面的原因,才打磨出了这支军队的雏形。
如今刘宣麾下有五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营,总兵力超过六千。其中张虎成营因为抽调的骨干铁甲最少,实力已经超过了第一营,成为最精锐的步兵营。
这些部队中,除了实力最强的骑兵营外,就以张虎成第二营,白旺第一营最为精锐,算是第一等的部队。
余下的三个步兵营中,李旭中第三营在攻克延川战役中损失惨重,先后损失了两个哨长,哪怕后来大力整补,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恢复以前的战力。
杨四宝第四营尽管也有不少骨干,但是毕竟是新建部队,如果不狠狠打上几仗,也很难充当重任。
反倒是张应金麾下的第五营,因为与官军多次交战,战斗经验比较丰富,麾下的士兵大部分都是跟随张应金在延川转战两年的老兵。如今调拨了不少铁甲强弓,士卒经过一段时间补充修养,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战斗力已经不俗。
一个领兵打仗的大军统帅,最起码要知己知彼。对于麾下的各营士兵,刘宣当然非常了解,对于延安府的对手,刘宣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的。
明末之时,朝廷的官军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漏洞就是不注重防间,无论是辽东建奴、还是陕北流民,都能够轻易使用间谍细作打听到官军的情报,轻易攻破不少名城大邑。
朝廷之所以如此无能,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明朝末年执行能力的低下。
明太祖朱元璋不仅为他的后代留下了史上最垃圾的税政,还留下了皇权不下县,县令不出城的法令,这一道法令,基本上粉碎了朝廷的基层动员能力。
从弘治年间卫所制度败坏之后,明朝几乎彻底失去了基层动员能力,一个县城,朝廷命官也就三五人,地方的权利百分之百控制在豪强缙绅手中。
因为失去了基层动员能力,就造成了皇帝诏令不出京城的局面。加上明代历代皇帝制造的层层制衡的格局,就造成了这个变态萎靡的晚明社会。
自从张应昌兵败之后,很快就被朝廷下狱。守卫延安的重任从新落到延安卫指挥使刘勇身上,上月初三,还提拔刘勇为延安参将,从二品陕西都司同知。
刘勇虽然从新被朝廷重用,脸上却没有半分高兴。张应昌兵败之后,收拢的败军还不足两千人,即便加上他亲自募集的家丁,总兵力也就三千余人。
况且张应昌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方面花费银两,贿赂朝中的尚书阁老,另一方面将手中的精锐家丁交给张芳统带。
这样一来,张芳麾下的兵力已经超过八百余人,有了张芳制衡,刘勇在延安府也不能随心所欲。
这两个月来,刘勇也只能将自己最大的精力用于内部纷争。张芳尽管不会打仗,但是却狡猾诡诈,很善于内部的争斗。再加上还有精明的秀才张文昌为他出谋划策,尽管这两个月来落在下风,但是却根基无损。
延安城中兵力薄弱,只有不到三千,真正的精锐家丁,只有不到一千余人。再加上军中将帅不合,士卒离心,情况已经到了万分危急之时。
所幸刘宣击败张应昌之后也损失很大,不仅失去了大将石勇,麾下的真正骨干也元气大伤,才没有乘胜追击,攻打延安城。
刘宣练兵休整,也给了延安府守军休整的时间,尽管有张芳牵制,刘勇还是收拢了不少败兵,稳住了慌乱的军心。
———————————————————————。
军议的时辰已到,众将已经全部到齐,刘宣手持马鞭,见麾下的众将全部鸦雀无声,于是用力敲了敲桌子,大声的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左思右想,决定出兵延安府,看一看能不能做一票大买卖。”
“听说黄龙山王嘉胤最近打了几个胜仗,也想北上延安。王嘉胤此人眼光不凡,遇事很有远见,咱们顺便去延安府与他汇合,一同度过黄河,打出陕北这个浅池子,到大明的江河湖海中好好闹腾一番。”
“经过骑兵营的探哨多日打探,延安城中守军不足三千,将帅还有些不合,此时正是我们建功立业之时。”
“听说最近延绥巡抚岳和声也在延安府整顿防务,这位岳抚台为官多年,对我们这些泥腿子非常蔑视,常常想要摘下刘某人这个首级。这一回我刘某人定要活捉岳抚台,让这位老先生为咱们牵马放羊。”
刘宣的豪言壮语顿时让节堂上的众将哄然大笑,众人纷纷表态发言,争先恐后的抢夺头功。
第一更码完,今天回家较早,看起来应该有第二更,不过肯定在十一点以后了。
第七十三章梁绍
次日清晨,刘宣大军三更造饭,五更拔营。
他让李旭升放出许多哨探,将大军附近三十里的战场遮蔽的严严实实。
在刘宣的严令下,张虎成第二营充当前锋,白旺第一营充作后卫,其余步骑炮三军保护着老弱妇孺后勤营,便是刘宣的中军老营。
刘宣麾下上万人的大军,行军的队列超过十里,车辚辚马萧萧带起一股股巨大的烟尘。上万兵马行军,马上就暴露出明显的踪迹,即便官军反应迟钝,但是也能很快就查探清楚刘宣的行动。
四月的陕北,天气已经彻底变暖,再也没有一丝寒冬的痕迹。现在正处于史上罕见的小冰河时期,冬天极端寒冷,而夏天却异常干旱,因为常年不见一滴雨水,陕北的天气既酷热又干燥,让人难受万分。
带着几千老弱妇孺,刘宣大军的行军速度当然不可能太快,加上每日扎营的时间,一日行军也就三十里左右。
眼见日头已经升高,气温逐渐的上升,刘宣估量了一下行军的距离,看了看随处可见疲惫的老弱,还是决定先休息片刻,缓一缓一日行军的疲劳。
刘宣招了招手,让麾下的传令兵传令全军休整。而站在一旁的第三营营官李旭中张了张嘴说道:“将军,咱们今日拔营,还没有走出二十里,如果现在休息,恐怕在天黑之前去不了甘谷驿。”
刘宣看了看日渐高升的太阳,指了指疲惫不堪的老弱说道:“咱们骑着战马,自然感觉不到疲惫,但是下面的士卒老弱身上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推着几百斤重的独轮车,早已经不堪重负。如今太阳日渐毒辣,大伙儿如果继续行军,年老体弱之辈恐怕会大规模中暑,到时候还更加麻烦。”
“况且现在已经过了立夏,天色渐长,到了下午大家坚持一下,肯定能赶到甘谷驿。大不了到时候连夜扎营,也比白日行军大规模中暑好上许多。”
刘宣下达了休整的命令,众人找了一处茂盛的树林,简单的扎下了一个营地,刘宣派出了哨兵,跳下了战马在一棵大树下面纳凉。
还没等刘宣打一个盹儿,只见一阵阵急速的马蹄声响起。刘宣军中军纪严明,如果没有紧急的军务,并不允许军丁在营中随便跑马。
听见这阵阵的马蹄声,刘宣马上清醒过来,他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向奔驰的骑士看去。
只见三四个身披铁甲的骑士骑着上好的战马,雷厉风行的向刘宣这边奔来,为首的一人正是骑兵营队官张效仁。
刘宣向张效仁招了招手说道:“效仁兄弟,可是前面出了变故,才让你亲自充当信使。”
张效仁身手矫健的跳下了战马,快速上前几步说道:“回禀将军,前方十里,一股规模很大的流民堵塞了官道,看样子想要投奔我们。”
“我们即将攻打延安城,所以前面的张营官比较谨慎,担心这股流民是官军的卧底暗间,所以不敢做主,让我回来禀告将军,还请将军拿一个主意。”
刘宣心中想了想,仔细的询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开口反问道:“虎成兄弟意下如何?”
张效仁答道:“张营官的意思,现在我军不能出任何意外,为了稳妥,还是不要接纳这股流民。如果他们还要纠缠,就出动大军彻底剿灭这股贼人。”
刘宣摇了摇头说道:“虎成兄弟也太过小心了,不管怎么说也是陕北同乡,能帮一点儿还是帮一点儿吧,你且回去传令,让这伙儿流民头领前来相见。”
不到半个时辰,只见七八个骑士已经进入刘宣军营,这几名骑士除了张效仁几人外,应该就是流民中的首领。
其中一人相貌粗狂悍勇,身高六尺,脸上带着一股浓稠的胡须,看上去就是一员勇猛之将。此人进入刘宣营地之后,眼珠子四处乱扫,看上去居然有一种桀骜不驯的味道。
此人仿佛黑夜中的夜明珠,又仿佛是利锥处于锦囊之中,在几名骑士中间脱颖而出,一看就是领头之人。
刘宣朝此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兄弟英武矫悍,看来应该是做主之人,在下刘宣,向来有话直说,不绕圈子。”
“听说兄台前来投奔,刘某人不胜感激,凡是投奔刘某人的兄弟,都是看得起在下的薄名。但是刘某人将要攻取延安城,实在不想节外生枝,不如在下拿出三十石粮食相赠,兄弟们也好另寻明主。”
“听说黄龙山王嘉胤英雄豪爽,凡是前来投奔的杆子,都是来者不拒,就连陕北英雄高迎祥,王自用,也先后投奔了王嘉胤。在下与王嘉胤也有一些交情,不如在下修书一封,介绍你们前去投奔王嘉胤。”
这位相貌悍勇之人听到刘宣如此直白的拒绝接纳,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惊愕之色。他坦然的一笑,神色自然的跪倒在刘宣前面说到:“小人梁绍,出身黄龙山附近的盗匪,本是官军不容之人,多年以前,在下与王嘉胤也有些纷争,所以恐怕不敢前去投效王嘉胤。”
“我知道将军要办大事,不敢接纳我们这些来历不明之人。但是我们为盗多年,与官军仇深似海,更不可能是官军派来的探子。为了表明心意,我们愿意攻下甘谷驿充当投名状,当做投效将军的见面礼。”
“再说小人的名头也算不小,只要在陕北绿林道上讨生活的兄弟,就应该知道小人的名头。小人的杆子名叫山林豹,麾下的兄弟擅长翻山越岭,山林作战,屡次击败官军的围剿。就是前面的下山虎将军,也听过小人的名头,才愿意让小人携带兵刃进入将军大营。”
刘宣沉吟了片刻,传了一些混迹于绿林中的士卒,让他们前来辨认梁绍等人,这些混迹于绿林中的士卒,还真有认识梁绍之人,毕竟陕北地方不算很大,一些出名的盗匪,自然非常容易辨认。
刘宣确认了梁绍的身份,心中马上放心了不少,他仔细思虑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在下军中规矩森严,如果梁头领前来投靠,尽管你的旧部可以选拔精锐交给你继续统带,但是粮食补给,人员调动,军法纪律这些方面都需要接受管制。”
梁绍脸上露出几分喜色说道:“如今天下已有大乱之象,在下不干做贼,也想成就一番大业。陕北英豪虽然不少,但是却数刘将军纪律严明。”
“如今刘将军的大名已经传遍了陕北,仁义之人百姓也早已经耳闻,今日见到将军,在下仿佛关张遇到刘先祖。愿为将军前驱,讨伐残暴的明廷,今日攻打甘谷驿,就是在下投效将军的第一功。”
梁绍说完这些表忠心的话,马上回到了自己的营中,他挑选军中的青壮,一共组成五百余名大军,迅速向着甘谷驿镇的堡墙前进。
尽管过了十二点,但是还算是第二更吧,隐士今日二更,也能很有底气的和大家求推荐,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