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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泉隐士     伐明txt下载     伐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整编

    顾世虎的官军,因为连续遭受了挫折,现在已经无力进剿境内的饥民盗匪了,他先是在董家堡损伤百人,然后因为闹饷问题又发生了兵变,这一次损失更大,不仅失去了能战的骨干,还损伤了二三百人战兵。

    再加上与李旭升的两次夜战,也多少死伤了不少士兵,顾世虎这支军队可以说是大伤元气了。

    最重要的还是欠响问题,在顾世虎军中,除了他自己的亲信家丁外,几乎所有的士卒都拒绝作战,打死也不肯出延长县城。

    士卒为了生存,整日在县城中胡混游荡,尽干一些绑票勒索的勾当。

    趁着顾世虎无力进剿之际,刘宣也抓紧时间,训练队伍,充实员额,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提高战斗力。

    因为李旭升抓到了董家家主董述,在刘宣的严刑拷打之下,这位色厉内荏的董乡绅终于承受不住,如实交代了自己藏匿的窖银。

    刘宣找准了位置,挖出了黄金二百两,白银三千两,大大的充实了手中的军资。

    因为董述交代了窖银,刘宣也给他留了个体面,让他以三尺白绫了结性命,还给他找了一个薄皮棺材,让他好好地入土为安。

    至于董家的丫鬟女眷,凡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刘宣全部发放回去,实在没有亲眷投靠的,刘宣全部将她们配给作战勇敢的士卒,当做拉拢人心的手段。

    经过几天修养,下山虎等人的伤势也稍微好转了一些,受伤较轻的刘武,张五斗二人已经没有大碍,已经能勉强处理军务,下山虎也彻底放下了顾虑,全心全意的投靠了刘宣。

    从下山虎的口中,刘宣才知道他本名张虎成,原来是榆林镇百户,在边军中充当把总,因为萨尔浒大战,官军指挥失当吃了败仗,才跟随败兵退回关内,因为受到河南巡抚张我续追杀,后来才进入陕北老家落草。

    下山虎等人一度声势很大,可惜也成为官军优先剿灭的大盗,在天启七年,他们吃了一个大败仗,老底子也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很少的骨干存活下来。

    有了下山虎等人的投靠,刘宣手下的人才也稍微充实了一些,不像以前那样捉襟见肘。

    这几天来,那些兵变逃跑的官兵因为没有粮食,陆陆续续前来投靠,刘宣特意清点了一些,这些溃乱的官兵,已经不下于百人。

    因为人数大幅度增加,刘宣也从新整理的军队编制,以十人组成一什,加上一个什长,共有十一人。

    四个什编成一队,外加队官一人,马夫一人,火兵两人,军法官一人,旗手一人,一队之内共有兵员五十人。

    四个队编为一哨,每哨设立哨长一人,副哨长一人,军法官两人,旗手一人,护兵五人,火兵一人,马夫一人,鼓号兵两人,医官一人,一共二百一十五人,如果一哨独立作战,还要加强铁匠民夫等后勤人员。

    刘宣一共编组了前后左右四个哨,以李旭升为前哨哨长,赵鲁为副哨长,以下山虎张虎成为左哨哨长,白富贵为副哨长,刘武为手下的队官,以李旭升为右哨哨长,投降的官军小旗白旺为副哨长,以陈铁牛为后哨哨长,张五斗为副哨长。

    这个白旺,就是最近几天率领三十多个官军投靠刘宣的一个小官,也不知道与李自成后期的大将白旺有没有关系。

    历史上白旺曾经为李自成镇守德安,经营江汉,屡次击败左良玉大军,李自成死于九宫山之后,大顺军内部震动很大,白旺也被叛将王体中斩杀,所部十万大军也一同降清。

    王体中斩杀白旺之后,马上投降了阿济格,后来也没有好下场,死于清廷叛将金声桓手中。

    除了这四个哨之外,刘宣还选拔精锐,组成了自己直辖的中军,中军不仅辖一个步兵哨,还包括一个骑兵队三十个骑兵,一个炮兵队二十个炮兵,这个炮兵队,装备着缴获董家堡的四门虎蹲炮,以投降的官军炮手李进忠为炮兵队长。

    外加各类匠户五十多人,还有鼓号兵,旗手,伙夫各十人,医官,兽医五人,刘宣麾下的军队很快就超过了千人。

    因为扩编太快缺乏骨干,刘宣麾下也没有那么多合适的哨官,只好亲自担任亲兵哨哨长,以养伤的杨四宝担任副哨长,以刘宣的亲兵马武担任骑兵队队官。

    这次大的人员调整,有的人得意,自然开怀大笑,洋洋得意,有的人失意,却也垂头丧气,无脸见人。

    最得意莫过于陈铁牛,他从一个官军小兵,短短几日的时间,就能成为统领二百多人的哨长,如果在官军之中,已经相当于一个实权把总了。

    陈铁牛加入刘宣队伍中后,尽管也算亲信,但是却并没有立下太大的功劳,在延长县城的几次作战,也几乎全是李旭升做主,与他的关系不是很大。

    陈铁牛之所以能扶摇直上,也是天时地利的因素,因为刘宣的麾下,最近吸纳了不少的官军,前前后后几乎有一百五六十人,陈铁牛,白旺之所以地位显赫,也是刘宣为了让投靠的官军安心,好拉拢人心罢了。

    而最失望的莫过于赵鲁,他曾经率领最大的一股流民投靠刘宣,几乎是刘宣这支队伍中威望最高之人,一度与李旭中,李旭升等人比肩,在这次整编之前,也充当一哨之长,带领四十个士兵。

    这次虽然算是升官,但是充当一个不实惠副哨长,还要与年轻气盛,脾气不大好的李旭升搭档,这自然让他不太满意,这几天来也闷闷不乐。

    刘宣之所以不提拔赵鲁,并不是心中忌讳他的威望,现在这支队伍,人员早已经非常繁杂,除了大部分新招的饥民外,还有投降的官军,投靠的下山虎等兄弟,而赵鲁的威望,随着队伍的扩大,也早已经不算什么。

    赵鲁毕竟出身于普通农户,几乎没见过什么大市面,见识能力也稍微欠缺一些,而一哨之长却非常重要,需要独立作战的能力,赵鲁的才能也稍微欠缺一些。

    除了刘宣的姻亲李家兄弟之外,下山虎等兄弟也比较满意,刘宣虽然调出了张五斗,杨四宝两人,但是也给了副哨长这个地位较高的位置。

    尤其是刘宣亲自兼任的那个哨,因为刘宣每日非常忙碌,几乎顾不上管理这个哨,身为副哨长的杨四宝,实权也几乎与哨长无疑了,只要立下功劳,成为哨长几乎板上钉钉了。

    除了刘宣麾下的战兵营外,在李昭云管理的后勤营,还编有一个后备哨,这个后备哨,因为还要负担一定的劳动,武器训练都比较差,暂时由李昭云担任哨长。

    加上这个后备哨,刘宣手下已经六个哨的兵力,相当于现代六个连,加上杂七杂八的后勤人员,已经有一千四百人的兵力,已经相当于后世一个团的兵力了。

    刘宣现在的兵力,哪怕比起县城的顾世虎也多出一倍,毕竟刘宣除了为士兵管一口饭,并不会发放军饷,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手中的物资扩充军队,军队的扩充当然很快捷。

    但是如果现在让刘宣与顾世虎列阵而战,哪怕顾世虎现在只有四百人,恐怕刘宣还是败多胜少,毕竟除了兵甲武备方面的因素外,顾世虎麾下还有七八十个精锐善战的骑兵。

    而刘宣的军队几乎没有任何训练,是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只要稍微承受一些伤亡,只怕马上就会溃散而去。

    刘宣这些天来,几乎每日都扑在训练之上,除了训练阵型之外,就是让士卒明军纪,知队形,通晓旗号。

    尽管这算一个简单的要求,但是刘宣的这支军队还达不到要求,所幸有下山虎,白旺这两个官军中当过小官的手下帮助,刘宣才稍微轻松了一些。

    现在陕北的近况,已经算是兵荒马乱,陕北巨寇王嘉胤已经汇合了饥民王二,加上安塞人高迎祥的队伍,麾下的军队已经不下于万人。

    就连后世名震天下的八大王张献忠,也辞去了延安府的捕快,参加了王嘉胤的队伍,暂时充当了王嘉胤帐下的亲兵。

    这支队伍,骨干都是王嘉胤,高迎祥手下多年的强盗,战斗力还是非常不错的。

    清涧县人王左挂(原名王子顺)也招集骑贼万人,反于宜川龙耳咀,他的部下头目有苗美、飞山虎、大红狼等人。

    尽管后来的流寇之王李自成还没有投靠到王左挂麾下,但是王左挂的实力还是非常强悍,他的麾下,已经聚集了上万兵马,还是以骑兵最多,实力应该已经是陕北明军中的魁首了。

    另外,王大梁,点灯子也已经造反,实力也在刘宣之上。

    刘宣虽然杀了董述,但是在朝廷中还没有太大的影响,并不是朝廷优先剿灭的对象,况且现在朝廷的饷银未到,没有见到赏银,榆林镇的边军是不会轻易出动的。

    在明末之时,虽然官军腐败透顶,几乎烂到根子里,但是明王朝毕竟还是一个统一的帝国,比起刚刚起兵的农民军,实力还是非常强大的。

    而且明朝民风懦弱,与汉唐之时已经大为不同,民间几乎不识兵戈,没有一点尚武的风气。

    尽管陕北这种民风彪悍之地,百姓也几乎没有多少军事知识。

    所以,在这个时代,越是名气大,就越倒霉,下场也越凄惨,王嘉胤、王左挂、点灯子、王大梁,、紫金梁、高迎祥、神一元、神一魁兄弟这些早期农民军中最知名的人物,在后来十年中,几乎全部死在官军手中。

    在崇祯四五年,李自成也一度在官军中非常有名,与义军名义上的盟主紫金梁一度齐名,但是后来十年马上遭到了官军的优先围剿,弄得李自成此后损伤惨重,只剩下一两千精兵躲避在川,豫,陕三省交界的大山中苟延残喘,差一点丢了小命。

    后来盗掘皇陵的高迎祥,也被卢生象、洪承畴、孙传庭向死狗一样追着打,最后落得凌迟处死的下场。

    反倒是张献忠,罗汝才,左革五营这些早期不太出名的农民军头领,最后还剩下不少实力。

    直到崇祯十三年,李自成进入河南,汇合了河南饥民,吞并了罗汝才,左革五营,收编了大量的官军,才推翻了明朝,建立了短暂的大顺。

    所以,刘宣现在也并不像弄出很大的名声,免得被官军优先围剿,如果被官军优先围剿,以刘宣这个小小的势力,几乎是不可能坚持到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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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成婚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起来,这是崇祯元年第一场雪,也许也是最后一场雪。

    在这漫长的一年中,整个陕北之地,都没有见过一滴雨水。没想到刚刚入冬之后,却下了一场少见的大雪,民间的谚语常常说‘瑞雪兆丰年’,但是刘宣却知道,明年绝不是一个丰年,从天启四年到崇祯六年这十年间,整个陕北之地都是连年大旱,几乎颗粒无收。

    陕北的老百姓活不下去,几乎全部都去造反,成了让朝廷深恶痛绝又头疼万分的流贼草寇,经过二十年战乱,在清朝顺治三年之时,整个陕北之地,已经是千里无人烟了。

    大地一片朔白,寒气瑟瑟迫人,远处的一片林子被些许白雪覆盖,光秃秃的杨树柳树静静地矗立着,树上的树皮也早已经被饥民剥去食用。

    偶尔有几只未去南方过冬的麻雀叽喳几声倏地一声飞走了,随着树干的震动几丝白雪簌簌地落到了地上,大地像死了一样静谧,仿佛预示着这个悲惨的世界。

    天空乌沉沉的,刘宣站立在天地之间像远处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心中竟然有了一股寂寞凄凉之感。

    现在正是千年难遇的小冰河时期,在这个残酷的时代,气温往往比正常低上许多,就连南方的福建广东之地,在冬季也常常普降暴雪。

    而在陕北这个地方,常常是夏天大旱,冬天奇寒,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四十多年,直到崇祯十七年,满清入关之后,才有所好转。

    进入冬季以来,尽管刘宣做了准备,减少了训练外出的时间,但是还是有不少瘦弱多病的饥民被冻死,就连不少青壮士卒,也被冻掉了耳朵,鼻子,彻底落下了残疾。

    尽管棉布很少,刘宣也非常困难,但是他还是尽最大的可能多制作了许多棉衣,让值哨的士卒全部穿上。

    入冬以来,刘宣让赵鲁带人悄悄潜伏进了县城,也采买了一些棉衣,棉花,油盐酱醋,但是因为延长县人烟稀少,地方不大,很快就被县令张云柯察觉。

    最近一次,刘宣不仅损失了几个人手,还损失了上百两采购白银,因为已经被官军察觉,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在干,刘宣的军队从此彻底被官军封锁起来。

    现在的陕北,盗匪纵横,几乎遍布陕北各地,道路也非常不安全,哪怕是去附近的县城,也非常不好办。

    如果派的人少,那就是肉包子打狗,几乎便宜各地拦路抢劫的盗匪,如果派的人多,也起不了隐匿踪迹的作用,肯定会被官军察觉。

    就在刘宣满脸忧虑之际,张虎成从刘宣后面走了上来,拍了拍刘宣的肩膀,开口说道:“刘兄弟,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何故如此忧虑,莫不是不中意李家娘子?”

    “也对,刘兄弟相貌堂堂,而李家娘子不仅是天足,身子还如此高挑,比起寻常的汉子,也高上一头,这样说来,的确是委屈了刘兄弟,但是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在哥哥看来,李家娘子为人大度,心怀善念,遇事又有主见,其实也算是良配。”

    刘宣摇了摇头说道:“我对金娘倒是非常满意,我之所以如此忧虑,却是因为现在缺乏棉衣,如今刚刚入冬不久,就如此寒冷,如果到了数九连天,也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张虎成微微一愣,最后还是宽慰刘宣道:“这些年几乎都是如此寒冷,每年都要死伤不少人畜,大家也早已经习惯了,如果谁没能扛过去,就算自己命不好。”

    张虎成瞅了瞅太阳,拉住了刘宣的双手说道:“现在已经到了吉时,赶快去董府迎亲去吧。”

    中国古代把婚礼过程分为六个阶段,古称“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即男家请媒人到女方家提亲。若女家同意议婚,则男家正式向女家求婚,正式求婚时须携活雁为礼,使人纳其采择之意。

    问名,即男家托媒人询问女方的姓名和八字,以准备合婚(合婚,由媒人到女方问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祖宗三代,并写成庚帖送交男方,三天内若男方家里没有发生不吉祥,(俗称“三日好”),男方便把自己的庚帖交与女方,双方分别占卜合婚,确定相生还是相克)。

    纳吉,即把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告知女方,并由男方备礼物到女方定下亲事。也是以雁为礼——后世则多以金银首饰等物为礼(通常是一对金耳环或一只金戒指),还有饼食、糖果,但女方必有回礼。男女双方都要给亲戚、朋友、四邻送饼食。糖果,报告亲事已定。相当于现在的订婚,俗称“行定”、“食定”,“送定”、“过定”、“定聘”。

    纳征,即男家将聘礼送往女家,又称“送聘”、“纳币”、“大聘”、“过大礼”等,古代纳征多以鸟兽为礼,上古时聘礼须用全鹿,后世简代以鹿皮,当然,古代纳征也并非全用鸟兽为礼,象《卫风?;氓》中所说的“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就是以布为聘礼的例子,后来,纳征的礼仪越演越繁,成为六礼中礼仪最繁琐的过程之一,这时女方要回礼,也要有饼食、糖果赠送亲朋和邻居。

    请期,即男家择定结婚日期后,备礼去女家,请求同意结婚的日期,现在民间俗称“择日”、“送日”、“提日”,这时,男方、女方的亲戚朋友都要送贺礼,送女方的贺礼也称“送花粉”。

    亲迎,即迎娶新娘,其方式、礼节各不相同。常见的迎亲有两种形式,一是新郎上门迎接新娘;一是派“好命人”上门代接新娘,新郎在自己门口等亲。

    新娘由女方派伴娘陪伴。迎亲程序繁多,新娘出门之前要给兄弟姐妹分钱米,吃姐妹桌,新娘到男方家门口,新郎要踢轿门,扎如意,新娘要跨火烟,新郎新娘进洞房要吃合房圆(新郎、新娘共鼎而食,再将一瓠瓜剖为两半,夫妇各执其一,斟酒而饮,谓之“合卺”——此即后世交杯酒的源起)和上厅拜见公婆。

    古代富家子女结婚,一般都严格遵循六礼的步骤,而普通人家结婚则大多从简。

    刘宣不想让金娘感觉到遗憾,尽管条件简陋,但是攻入董家堡之后,还是一直精心的准备着这门亲事。

    充当媒人的是赵鲁,因为没有活雁,刘宣就弄了两只活鸭充数,以孙登充任算卦的先生,用缴获的黄金为金娘打造了一套首饰,将这六个程序全部走完。

    而今日,就是刘宣成亲的黄道吉日。

    刘宣身穿大红的棉布袍子,里面穿着青缎色棉袄,脚下蹬着牛皮长靴,头上戴着一朵红绒花,骑着上好的河曲马,后面跟着吹唢呐者、提锣者、提灯者、提蓝者、抬箱者、抬轿子人的,总共二十多人。

    这些人,除了鼓乐手之外,都是刘宣以前的亲兵,众人喜气洋洋,奋力的敲着锣打着鼓,将唢呐吹得震天响,慢慢悠悠的朝着董府而来。

    刘宣进入董府,赏赐了众人不少银钱,然后将金娘报入花轿中,迎回了自己的房中。

    在礼仪先生孙登的指挥下,两人拜过天地,正式成亲。

    今日刘宣大婚,自然杀猪宰羊,大宴宾客,凡是在攻入董家堡之前加入刘宣军队之人,全在邀请之列,而后来加入的士兵,也都有所赏赐。

    今日虽然大家高兴,敬酒的手下数不胜数,但是有杨四宝这个酒量极大的兄弟挡酒,刘宣也并没有一点醉意。

    众人热热闹闹的吃喝了半夜,直到戌时三刻(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众人才心满意足的四散而去,至于有没有听墙角的,刘宣也不知道了。

    刘宣抽出裹在红纸里的筷子,稍微踌躇了一下,然后果断的挑起了红盖头,只见一阵粉香扑鼻而来,金娘光洁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红晕,稍微沾上一点点泪痕。

    刘宣轻轻搂住了金娘,感觉到怀中女子身体有些僵硬,刘宣轻轻摸着金娘的后背,开口答道:“金娘,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早日休息吧。”

    感觉到金娘口中的呼吸,轻轻的喷在自己脸上,刘宣再也把持不住,轻轻的吻上了她的香唇。

    就在刘宣纵横驰骋,放马奔腾之际。

    却听见一阵阵怒骂嘲笑的声音,刘宣仔细一听,却听出了李旭升,杨四宝二人的声音。

    差一点被搅了兴致,刘宣心情不悦,顿时大骂道:“好你个杨四宝,竟敢打扰老子的好事,待到明日,老子定要你的好看。”

    “旭升小子,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尽跟着这些不学无术的粗汉厮混,还不快快滚蛋,莫非要老子出去赶人不成。”

    只听见外面一阵阵哄笑,众人嘻嘻哈哈的大闹了一番,最后终于散去。

第三十一章上报

    就在刘宣欢欢喜喜,风光满面成亲之际。

    在延长县城的县衙之内,县令老爷张云柯却唉声叹气,满面愁云。

    他虽然解了县城之围,没有被治一个坐失城池的罪名,但是却第二次丢了董家堡,就连董家的族长董述,也被刘宣以三尺白绫缢死。

    董述嫡亲的侄儿董文生位居大理寺左少卿,已经算是正四品京官,也能称得上是地位显赫,官高权重了。

    如今董述被杀,董家堡成为贼寇的据点,张云柯已经算是大大的得罪了这位董大人,即便能保全性命,只怕头上的官帽子是怎么也保不住了。

    这些天来,张云柯在县城中也大大疯狂了一把,将城中的士绅狠狠搜刮了一番,小小一个延长县,已经弄出了超过五千两白银,弄得城中的士绅苦不堪言,不少人已经发动关系,开始弹劾张云柯了。

    张云柯现在急需要立功赎罪,在县城中大肆征集壮丁,从新征集了上千的军队,而且拿出白银一千五百两,充当顾世虎营中的欠响,这样一来,官军的士气也有所恢复。

    这几天,张云柯连续派出探马,将延长县的匪患直接报给了延绥巡抚岳和声。

    张云柯之所以越过延安知府,直接上报给巡抚岳和声,也是因为明末官场风气败坏,推诿搪塞之风盛行,害怕延安知府压住军情不报,最后被董文生知道,上奏一本,白白当了替罪羊。

    延绥巡抚岳和声是万历二十年进士,做官已经差不多四十年,早已经年老体衰,快要到了致仕的年纪,这个年龄的官员,早已经无心任事,只想平平安安告老还乡。

    对于陕北的大乱,岳和声一直隐匿不报,全靠谎言欺瞒着朝廷,直到今年七月之后,乱子弄得越来越大,实在压不住了,陕西巡按御史吴焕上书朝廷,明廷才知道陕北发生了大规模叛乱。

    朝廷下诏,严令延绥巡抚岳和声剿灭盗贼,岳和声本想用兵进剿,恰巧此时固原镇边军兵变,边军打开固原州库,将府库抢掠一番之后,轰然而散,乱兵纷纷加入王左挂,王嘉胤等强贼大寇之中。

    一时间,二王实力大增,越发势大难制。

    固原镇本是九边重镇,是三边总督开府建牙之地,一向是明廷战略要地,如今固原兵变,三边总督武之望落荒而逃,前来榆林镇求援。

    面对上官,岳和声不敢怠慢,只好将榆林镇中大部分能战的士卒交给武之望带去平叛,如今榆林镇的兵力也有些空虚,尤其是榆林镇本是战略要地,既要防备塞外蒙古入侵,也要防备饥民流贼入寇,还要防备欠响的边军兵变。

    如今岳和声收到延长县令张云柯奏报“延长县饥民起事,杀死乡绅董述,击败官军进剿,斩杀官军多人,希望抚台大人派出援军,剿灭强匪。”

    岳和声顿时勃然大怒,董述乃董文生的叔父,岳和声万历二十年进士,从二品京官,加上年纪已大,又是快要致仕之人,并不是非常忌讳董文生,但是他现在情况不妙,被朝廷下诏斥责,如果被董文生参上一本,也有些承受不住。

    如今董述身死,必须要尽快给董文生一个交代,但是现在榆林城中实在是兵力短缺,境内更有王嘉胤,王左挂这二王大寇,也实在抽掉不出兵力支援延长县。

    既然没有援兵,只能逼迫延长县令张云柯限期进剿,毕竟延长县的盗匪,也是张云柯这个县令治理无方,逼迫出来的良民百姓。

    岳和声下了异常严厉的军令,张云柯只能无奈的执行,他将顾世虎叫入厅堂,拿出延绥巡抚岳和声的军令交给顾世虎观看,然后开口说道:“本县已经下发了三个月欠响,兵丁之上已经有了交代,如今抚台大人严令限期剿贼,你这支军队还要早日发兵才对。”

    顾世虎看完了书信,知道这时候也不能推脱,只能提些要求,开口说道:“县尊老爷,如今天气寒冷,士卒还是身披单衣,不敢轻易出门,更不可能出城作战,还是下发些棉衣,好让士卒门出城作战,如果硬要逼迫,只怕还会有兵变发生。”

    崇祯元年以来,短短的一年之内,九边重地连续发生了三起兵变,宁远、蓟、固原三大雄镇连续因为闹饷兵变。

    其中固原边军几乎大规模加入农民军,更是让张云柯感到危险,况且三个月前,顾世虎军中也因为闹饷兵变,差一点完全溃散,丢了延长县城。

    对于兵变,张云柯现在非常害怕,不仅对顾世虎等军将稍微客气了一点,也不敢过分欺压士卒,所以才为士兵发放了三个月军饷,稳定了军心。

    张云柯见顾世虎提出要求,尽管自己非常厌烦,但是也知道顾世虎说的是实话,于是将县城的库存棉衣全部发放,还让顾世虎便宜行事,在县城内征集棉衣。

    顾世虎听到命令,自然不会客气,当下令士卒从百姓手中抢掠棉衣。官军的军纪非常不好,一时间,在县城之内为非作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仅抢劫棉衣,就连金银财物,粮食布帛也统统抢掠干净。

    面对顾世虎军队所做的一切,张云柯现在也无力阻止。毕竟军队就像关在笼子中猛兽,一旦没有了军纪管束,将这头猛兽释放出来,就不是任何人能轻易制止。哪怕是领兵大将顾世虎,现在也不敢轻易阻止士兵抢掠。

    县城中的这次抢劫,苦的都是寻常的百姓。毕竟高门大户人家,都养着家丁奴仆,更有县太爷关照,寻常兵丁也知道厉害,尽管大户人家钱粮更多,但是却很少被抢劫。反倒是一般殷实人家,受到的损失更大。

    顾世虎等士卒都心满意足,斩杀了几个领头之人,才带上了佛郎机大炮,慢慢悠悠的向董家堡而来。

    就在顾世虎带兵进剿之时,刘宣正带领着士卒出早操,尽管刘宣将整个董家堡搜刮干净,但是也只得到了六百多件棉衣,这些棉衣,除了配给值哨探路的兄弟之外,只能让每日出操训练的士卒换上。

    至于其他的老弱妇孺,只能在这个寒冷的冬季苦挨,所幸每日士卒都会为大家砍伐木材,还有董家堡里面的房子住,尽管有一些老弱被冻死,但是大部分还是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入冬以来,因为御寒之物缺少,刘宣安排的训练大幅度减少,早上除了跑操之外,只训练半个时辰阵列。

    到了中午最暖和的时候,刘宣就带领士卒砍伐木材,每日砍伐的木材都有三四千斤,已经足够大家使用了。

    每日的跑操,都是沿着董家河岸的平地跑上一圈,大约有四五里地,每日的跑操,刘宣都严格要求,让大家跑的务必齐整,刘宣不仅严格要求,每日还要亲自示范,就连洞房花烛之后的第二夜,也早早的起床参加操练。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刘宣这支队伍已经勉强能够列阵而战,能准确的分清了左右,就连队形的转换,也能够丝毫不乱的完成。

    因为武器的缺乏,刘宣这支军队的装备非常差劲,只有刘宣,李旭升,李旭中,张虎成四个哨配齐了兵器,但是也非常杂乱,以大刀长矛为多,至于鸟铳,尽管刘宣也非常努力,但是却没有打造成功一杆。

    反倒是三眼铳,因为构造简单,容易制造,被刘宣仿造成功,已经连续打造了五十多杆,这种三眼铳长达七尺,不下于普通长矛,一头为火铳,另一头为矛尖。

    这一批三眼铳,被刘宣全部装备了张虎成哨中,以多面手刘武充当队官,训练成了一个火枪队,尽管因为火药问题,训练也比较少,但是已经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另外这段时间,刘宣还制造了不少猎弓,本地之人彪悍善战,家中常常配备各种弓箭,这些猎弓,拉力只有六七斗,远远比不上官军的制式弓箭。

    尽管威力较弱,但是刘宣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刘宣起兵以来,手下远程投射部队非常欠缺,不管如何,有了这些弓箭,在战斗之时,多多少少也能为刘宣提供一些支援。

    这些弓箭手,全部选拔善射之人充任,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三十余人,这三十个弓箭手,被刘宣编成一个射手队,以神射手张五斗兼任队官。

    尽管刘宣这支队伍看上去还是非常窘迫,但是刘宣的心中已经非常满足,毕竟比起刚刚起兵之时,无论是人数,还是战斗力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就在刘宣刚刚跑完操之时,突然出现了一阵阵马蹄声,一位骑士身手矫健的从马上跳下,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说道:“头领,刚才探查的斥候来报,官军已经倾巢而出,朝着董家堡方向而来,带兵的大将,应该还是延长守备顾世虎,带领的军队,看上去也有千人上下。”

    刘宣点了点头,没有一点慌乱,在刘宣攻破董家堡,斩杀董述之际,刘宣就知道官军一定会进剿,如今过了三个多月,刘宣已经练成了一支军队,不再是以前的乌合之众,底气自然大上了许多。

    况且刘宣手中的余粮已经快要消耗完毕,只留下了三百多石,哪怕再要节省,也只能够食用半个月,就是官兵不来,刘宣也要想办法打开县城,筹集粮食了。

    今日本来答应迷茫等书友的要求加更,但是因为卡文,所以刚刚才码完了一章,以作者战五渣的码字速度,今日恐怕是很难加更了,恰好这周日有一个蚊子腿,不如将加更的一章放在周日夜间吧。

第三十二章动员

    刘宣听到下山虎来攻的急报,决定在董家堡以逸待劳,毕竟他现在手中缺乏棉衣等御寒之物,在异常寒冷的冬季,根本不可能出城作战,尽管能凑齐一部分棉衣,派出一点儿兵力,但是一旦分兵,力量就不能合为一股,反而给了官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以刘宣如今的实力,除了兵力占有一些优势之外,兵甲远远不如官军坚锐,更何况顾世虎手中还有一百名合格的骑兵,如果出城野战,胜负实在难料。

    在两军交战之时,拥有骑兵的一方就有很大的优势,手中有了骑兵,就能在两军交战之时,袭击对手的侧翼,破坏对手的阵型,追杀对手的溃兵,占据有利的态势。

    刘宣麾下虽然也有三十个骑兵,但是这些骑兵,几乎没有经过多少训练,战马不到十匹,剩下的坐骑都是毛驴,骡子,而戚继光练兵时说过:“骡子,蠢物也。”说明骡子几乎不可能训练成合格的坐骑。

    刘宣之所以使用骡子毛驴,也是因为无可奈何,刘宣麾下的这支弱小的骑兵,几乎没有冲阵的能力,更不会使用骑射之法,除了通风报信,追杀溃兵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用处,在粮食如此缺乏的情况下,养一支这样的骑兵是非常不合算的。

    刘宣之所以勉力维持这支小规模的骑兵,也是为了培养骑兵骨干,以便将来大规模的扩充军队。

    顾世虎手中还有佛郎机大炮,一旦被顾世虎稳住阵型,使用佛郎机大炮猛轰城墙,刘宣的手下也一定会伤亡惨重,说不定像上一次张虎成那样溃散而逃。

    虽然刘宣麾下的军队已经经过三个月训练,但是大部分士兵都是没有见过血的饥民百姓,抗压能力其实很弱,一旦死伤过多,只怕马上就会溃散而逃。

    听到官军前来攻打,刘宣将手下的骨干全部召集而来,听一听他们到底有什么意见,不大一会儿工夫,只见李家兄弟,张虎成,陈铁牛等人纷纷进来。

    刘宣将官军的情报一说,从众将的脸上还是看出不少变化,李旭升脸上跃跃欲试,仿佛恨不得与官军立刻交战,张虎成,李旭中,白旺三人,脸上却满是严肃之色,而杨四宝,张五斗二人,却是一副满不在乎之色。

    陈铁牛,赵鲁,白富贵,杨守义等人,胆色远不如其他人壮,脸上带着几分忧虑,还有几分害怕。

    刘宣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几分底气,俗话说将是兵的胆,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从麾下的这些将校的脸上看,大部分之人都并不是非常害怕官军,哪怕列阵而战,也有一些胜算。

    刘宣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日官军前来进剿,不知道大家有何打算。”

    李旭升率先起身,拱了拱手,开口说道:“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正是我们建立功勋之时,到时候出城列阵而战,趁着官军远道而来,立足不稳之际,一举击败官军。”

    陈头牛听了李旭生之言,心中有不同意见,现在他是哨长,也算是刘宣麾下的重将,于是发话道:“李哨长此言虽有道理,但是一来我们兵甲不利,二来棉衣不全,没有久战之力,胜负难料,依我之见,还是踞城而守,现在天气寒冷,官兵宿营野外,时日一长,必然会退去。”

    张虎成听到这里,怕刘宣采纳这个意见,连忙出言道:“不妥,不妥,上一次顾世虎来攻,我就踞城而守,反被佛郎机炮杀伤众多儿郎。”

    “顾世虎这次前来,准备一定非常充分,肯定会携带大炮,有了大炮,到时候如果我们据守城头,肯定会死伤惨重,等顾世虎全力攻城之时,只怕无力抵挡。”

    李旭中显然也赞同张虎成的意见,毕竟几月以前,张虎成与顾世虎曾经交过手,两人在董家堡大战十几天,后来还是顾世虎调来了佛郎机重炮,轰塌了城墙,才击败了张虎成。

    对于佛郎机大炮的威力,只有张虎成亲身经历,显然也是张虎成最为了解。

    众人议论纷纷,意见不一,有提议出城作战的,有提议坚守城池的,还有提议抛弃老弱,让城别走,避开顾世虎锋芒的,还有提议分兵作战的。

    刘宣见大家不能统一意见,知道到了自己拿主意的时候,毕竟家有千万,主事一人,在刘宣这个队伍中,正真拿主意的还是刘宣自己。

    刘宣用力拍了拍手,制止了大家的议论,开口说道:“分兵之事不要再提,我们兵力不够,主力全部出动,对上顾世虎也不见得占有优势,哪有分兵作战的道理,分兵乃是下下策,只有傻瓜才这样干。”

    “抛弃老弱也不可行,老弱之中有不少亲人都在战兵营中,一旦抛弃老弱,只怕马上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士气也会大大的损伤,恐怕会有兵变,溃乱的危险。”

    “我也认同张大哥的意见,踞城而守也不是办法,我们这支军队刚刚建立,几乎没有见过血,如果让顾世虎扎下营寨,稳住阵脚,每日炮击不休,董家堡城小人少,地域狭小,恐怕会伤亡惨重,重蹈张大哥的覆辙。”

    “还是列阵而战,趁顾世虎刚刚赶来,立足未稳之际,大家奋勇一击,以逸待劳一举击破顾世虎大军,到时候延长县城空虚,就不是官军攻打我董家波,反而是我们攻打延长县了。”

    “况且我们已经操练了三个月,阵型已经纯熟,应该能与官军一战,如果士卒手下不见血,也永远还是新丁,成不了正真的精锐,我耗费了极大的力气,花费了大量的粮食银两,才练成了这支兵丁,并不是白养的废物点心。”

    刘宣拿定了主意,开始制定对策,他将手下的骑兵一股脑派出去打探消息,然后将炮队,鸟铳队的火药全部发放下去,让手下的士兵整理兵甲,等候斥候带来的消息。

    随着斥候带来的消息越来越多,顾世虎大军距离董家堡也越来越近,两军斥候也逐渐相遇,开始了激烈的小规模交战,能充当斥候的军士,都算是两军中的勇士,尽管刘宣这边士兵兵备较差,但是却稍微比官军勇敢一些。

    刘宣麾下的士卒,有不少人的父母妻儿都在后勤营中,处罚逃兵的军纪也非常严格,带有连坐之法,谁敢临阵脱逃,就要牵连父母亲族。

    而斥候更是选拔军中精锐担任,常常还有赏赐,以恩义相结,所以在作战之时较为勇敢。

    而官军之中,军纪几乎废弛,士卒也是募集而来,并不能有效的处罚逃兵,尽管斥候夜不收也是选拔勇武之人充任,但是不论是士气还是斗志,都不算很好。

    只有顾世虎麾下的家丁,才是养熟了的饿狼,被顾世虎以同乡同族恩义交结,还有人身依附关系,才能奋力死战。

    这几轮斥候交战,两边各自损伤七八人,几乎将对方的情况全部侦查清楚,才各自罢手。

    顾世虎此人相当聪明,眼见天色已经昏暗,金乌渐渐西坠,于是在董家堡五里之处就安营扎寨,准备养好了体力,明日与刘宣一决死战。

    刘宣自然不会让顾世虎如愿,等斥候彻底探查清楚了官军动静,刘宣将全部士卒召集到了一起,开始了战前动员。

    刘宣指了指前面说道:“顾世虎扎营在高地之上,看起来是易守难攻,占据了主动,他刚刚远道而来,正停下来安营扎寨,一定想不到我们敢出城而战,我们现在马上出击,出其不意猛攻顾世虎大营,就有很大的胜算。”

    “此战,是我们的生死存亡之战。顾世虎这支军队,已经是延长县中唯一的军队。只要击败了顾世虎,到时候必能攻取延长县城,打进了延长县城,我们缺乏的粮食,食盐,布匹,棉衣都能够补充。还能利用延长县的粮食招兵买马,扩充队伍的实力。”

    “如果战败,我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也要全部放弃,董家堡也不可能守住。到时候在荒郊野外,缺乏粮食,食盐,棉衣,我们也很难存活下去。最大的可能是被官府砍了脑袋,挂在城头。”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胜者称王,败者为匪。这一战,众将一定要英勇无畏,谁敢临阵脱逃,不论官职大小,地位如何,一并处斩。”

    “杨四宝带领我的亲兵一队,充当督战队,战时如果谁敢后退一步,不问缘由,一律处斩。这条军令也包括我刘宣,如果到时候我刘宣害怕,那么请斩我头。”

    “李旭升,李旭中,张虎成三哨,列阵于前锋,我的亲兵哨,由我亲自统领压阵在后,杨四宝率领督战队列阵于后,陈铁牛后哨,除去张五斗弓箭队外,与李昭云后备哨列阵最后,一旦前面打开缺口,你们就要迅速跟上,扩大战果。”

    “炮队李进忠,骑兵队马武,弓箭队杨四宝随我中军一起行动。此战,许胜不许败,只要能击破官军,到时候不论是金银,美女,良田,都会重重有赏。”

    刘宣做完了动员,率领军队迅速出了董家堡,向下山虎营寨而去。

第三十三章炮战

    顾世虎在董家堡五里之外扎营,营寨的地点选在一处高岗上。下面就是已经结冰的董家河,这里易守难攻,也容易取水,是一处理想的野外扎营之地。

    顾世虎这次出城,带上了四门佛郎机大炮。佛郎机大炮,本来是葡萄牙人传入中国,在嘉靖年间大规模流入中国,这种火炮大小不一,重量不等,轻则二百多斤,重则上千斤。

    顾世虎营中的四门佛郎机大炮重达千斤,算是威力最大的一类佛郎机炮。这种火炮采用子母筒装弹方式,子筒类似于现在的炮弹,母筒就是炮管。

    因为可以备用多个子筒事先装弹,因此射速很快,而且比较轻便,但缺点也很明显,子筒太薄,膛压不够,所以威力远远比不上先进的红夷大炮。

    尽管这种火炮在西方战场已经沦为辅助火炮,但是在大明朝,尤其是延长县这种地方,还是威力极大的一种武器。它的射程比虎蹲炮远,威力也比虎蹲炮大,准头还比虎蹲炮高。这四门火炮,可以说是顾世虎军中压箱底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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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世虎听闻斥候来报,知道董家堡贼军居然蜂拥而出,向大营攻来。这些贼兵,衣装简陋,兵甲不齐,披甲之人居然只有二三十个,还是官军中最简陋的皮甲纸甲。

    骑兵也非常稀少,只有二十多人,马匹不齐,大部分还骑着毛驴,骡子。

    但是顾世虎已经不敢小看这些骑兵。毕竟已经交过手,从他的感觉来看,这些骑兵尽管马术不精,装备不整。但是却英勇敢战,如果流贼手中有一二百这种骑兵,这一次出兵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顾世虎上一次攻打董家堡,死伤家丁十人,士卒上百人。最后还是靠着佛郎机大炮之力,才能击败对手,攻下了董家堡,从这次战斗之后,顾世虎就不敢小看这些贼寇。

    毕竟这些贼寇是为了活命生存、才起兵造反,他们的战斗意志、战斗士气,往往也会超过官军。

    顾世虎不敢怠慢,他现在还没有扎好营寨,营寨中的防御工事几乎没有,只能出营而战。

    他将正在扎营的士卒全部召集起来,排成阵列立于高岗之上,四门佛郎机大炮修好阵地,调整好了炮位,等待刘宣率兵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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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宣出了董家堡,将队伍调整成四路纵队,慢慢的向官军方向逼过去,因为刘宣每天操练跑操,士兵的体力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

    不到半个时辰,趁着天色还没有彻底昏暗,刘宣已经距离顾世虎官军的军阵不足一里。

    佛郎机炮的射程也就一到四里左右,有效的射程,其实也就一二里。

    而在这个时期,明军火炮射击技术已经远远落后于西方国家。同时期的西方国家,已经有了铳规、铳尺、矩度、星斗、射表等现代炮兵工具的雏形。

    而这个时期,在西方国家,因为炮兵的要求急速提高,需要掌握的知识也越来越多,培养一位合格的炮兵也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一位合格的西方炮手,不仅需要掌握矩度与距离的估算,还要掌握铳尺、铳规的用法,火炮弹药的装填,星斗与火炮的瞄准等等。

    能熟练掌握射表,铳尺,铳规,矩度等等知识,已经需要不俗的近代数学功底了,最起码相当于现代初中学生了。

    而这个时候,哪怕是西方国家,识字率都很低。只有富裕的贵族,才能培养出合格的炮兵军官。

    中国的状况,恐怕更加糟糕。不仅仅是识字率低的问题,还有长期儒家学说的禁锢。尤其是理学盛行之后,精通《九章算术》,《孙子算经》等数学知识的读书人,只怕更是凤毛麟角了。

    对于葡萄牙人的炮术学问,明朝一直千方百计的想要获得,但是这种先进的炮兵技术,葡萄牙人视若珍宝,当成最大的机密。尽管他们常常为明廷铸造火炮,但是从来不曾传授这种先进的炮兵技术,也不在明朝官兵面前使用这种技术。

    从天启年间,到后来的崇祯时期。明朝一些读书人一直不遗余力专研其中的奥秘。徐光启,李之藻,孙元化等人,都花费了很大的辛苦研究这种先进的炮术,孙元化还撰写了《西法神机》一书,专门讲述了这种先进的炮术。

    最后还是孙元化天资最高,他最后费尽心机,终于摸索出了这种先进的炮术。

    在崇祯三年,孙元化出任登莱巡抚,成为天主教徒中第一个拥有实际兵权的方面大员。他起用王征、张焘等奉教官员或将领,装备了大量的西洋火器,还聘请了澳门的葡萄牙军事顾问,初步掌握了铳规、铳尺和矩度等仪具的使用,以及装弹填药的技巧。

    在孙元化部队中担任顾问的西劳等十三名葡人,对这种先进的炮术也十分熟稔。在崇祯四年的麻线馆之役中,当时西劳亲自使用西洋大炮发射十九次,打死满洲官兵约六、七百名,其中还包括大贝勒代善的第五子巴喇玛。

    同样地,孙元化所属的孔有德,率部掀起吴桥之变后,能在山东地区造成残破几三百里,杀人盈十余万的结果,也是因为受到良好的火炮操作训练。

    在这场兵变中,叛军先后将红夷大炮二十余位和大将军炮三百余位投入战场,打的明军狼狈而逃,颜面尽失。

    当地的文官在奏报中如此描述:“对城攻打,准如设的,令城垛尽倾,守垛者无处站立。”

    孔有德率部投清后,明朝彻底失去了火炮优势。炮术最精良,训练最先进的孔有德部,一股脑加入清军之中,在清军入关之后,火炮部队的发展更是远远超过明军,攻打名城大邑,几乎都是一鼓而下。

    ——————————————————————————————————————————————————。

    眼见贼军已经进入火炮射程,顾世虎一挥令旗,四门佛郎机大炮依次开火,炮弹仿若闪电一样快速,从刘宣军阵上空射来。这些炮弹威力极大,就连一尺多粗的大树,也被一炮击成两段。

    佛郎机火炮射速很快,炮弹源源不断,仿佛雨点一样,朝着刘宣前方打来。

    所幸顾世虎军中的炮手水平不佳,射速糟糕,没有为刘宣带来太大的伤亡,但是尽管官军炮兵不精,但是偶尔还有一发炮弹打中了刘宣的军阵,直接造成了十多个士兵伤亡,引发了一些骚乱。

    刘宣双眼一闭,让传令兵加快速度,传令兵连续挥动令旗,鼓点也更加响亮密集。

    尽管众人心中都有些瑟瑟发抖,但是畏惧刘宣严酷的军法,还是排着整齐的阵列,一步也不敢后退,迅速的朝着前方前进。

    刘宣睁开了双眼,看了一下那几具残缺不齐,血肉模糊的尸体,所幸没有自己认识的骨干。

    在这个时代,炮击之时大部分全看运气,如果运气不好,被火炮发射的弹丸打中,就会变成这种破烂的尸体。

    虽然佛郎机射速很快,但是短短的一里之地,刘宣只用了四五分钟就越过了佛郎机火炮的射程,来到顾世虎军阵百丈之处。

    传令兵令旗一挥,在刘宣中军的李进忠炮队迅速向前,越过了李旭升,张虎成三个哨长,将四门虎蹲炮列于阵前。

    虎蹲炮射程不过百丈,通过发射散弹杀伤敌人,发射的散弹有时候多达二三百枚,是一种威力不小的近战武器。

    顾世虎见距离已经不足百丈,在这样短的射程之内,佛郎机炮已经没有了炮击角度。几乎没有了太大的用处,于是让这几门超过千斤的大炮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发射。

    虽然佛郎机火炮发射的时间很短,但是还是先后有三枚炮弹击中了刘宣的军阵,造成了二十多人的人员伤亡。

    眼见刘宣的虎蹲炮已经发射,顾世虎也令手下的炮手,操纵虎蹲炮与他对射。

    一时之间,双方你来我往,发射的散弹数以百计,仿佛雨点一般在两军阵前交错。

    顾世虎麾下,以前有八门虎蹲炮,但是在围攻张虎成之时,因为使用过度,加上质量不佳,已经炸膛了两门。

    如今只有六门虎蹲炮,尽管还占着数量射程的优势,却一时之间压不住刘宣的四门虎蹲炮。

    刘宣在得到这四门虎蹲炮之后,马上视若珍宝。对炮兵队投入了巨大的心血,不仅李进忠,刘武这种老炮手充当教师,指导炮兵队士卒发射火炮,刘宣还为炮手发放饷银,用金银财物来鼓舞士气。

    刘宣也知道炮兵的精髓就在弹道学,但是他自己文化不高,对于计算弹道,也有些无能为力。但是还是给了炮队最好的待遇,实弹训练的次数也远较官军为多。

    刘宣的苦心没有白费,尽管火炮数量少,射程不占优,但是刘宣这四门虎蹲炮,还是给了顾世虎军中很大的杀伤。

    粗略估计,已经不下于三十人,而顾世虎的炮队,却只给了刘宣极少的伤亡。

    虎蹲炮射击,炮子仿若下雨,就像冰雹一样朝刘宣麾下的军阵打来,阵型前排的士卒,将木盾牌高高举起,把自己严严实实的护在盾牌之后。

    虎蹲炮发射的散弹,威力不算很大,对于这种两寸厚的木盾,远距离之下,根本无能为力。

    刘宣下令前面的三个步兵哨,顶着木盾,冒着虎蹲炮发射的弹雨,向顾世虎官军逼迫上去。

    这一章码的磕磕碰碰,从昨天码到今天,耗费了不少脑细胞,所幸咬牙坚持了下来,如果看的不爽,还请书友不要见怪。

第三十四章苦斗

    刘宣让张虎成等三个步兵哨,排成三个十五丈宽的阵列,每一个阵列都有四排士兵,第一排士兵使用木盾腰刀,第二排第三排士卒使用简单的长矛,最后一排士兵使用杂兵。

    三个步兵哨分成扇形,每一个阵列之间,还空着一个五丈多宽的通道。这种通道,既能使炮队跟上步卒的脚步上前支援,也为骑兵队,敢死队等突阵人员留下了道路。

    顾世虎见贼军排成阵型,一板一眼的朝官军攻来,心中也有些慌乱。上一次他攻打董家堡,面对张虎成之时,尽管张虎成部也能拼命死战,给他造成了一些麻烦。

    但是顾世虎知道,张虎成手下的流贼,就像拼死挣扎的野兽。尽管也能拼命,但是并没有多好的组织,也不会列成军阵,只能算是垂死挣命的贱民蝼蚁。

    如今短短几个月过去,流贼已经学会了列阵而战,看起来军纪士气还远远超过官军。尽管官军还占据居高临下,兵甲坚利的优势,但是一会儿接阵之后,生死胜败只怕还难以说清。顾世虎心中突然传来一种预感,仿佛预见了官军兵败如山倒,自己好像丧家之犬逃命的结局。

    顾世虎压下了这种不祥的感觉,眼见双方的距离不足百步,急令手下的弓手,火铳手准备射击。

    一时间几百发铅弹飞射而出,弹如下雨,箭如飞蝗。

    刘宣也命令鸟铳队,三眼铳队,弓箭队全部从队列间的通道上去增援,刘宣的麾下,这种远程投射部队数量很少,只有弓手五十人,三眼铳手五十人,鸟铳手二十人。

    这一百多士卒,相当于刘宣一千多大军的规模来说,数量远远不够。

    顾世虎的麾下,弓手、火铳手的规模远远超过刘宣。但是官军的火铳,弓箭粗制滥造,用料克扣成风,几乎没有多少合格的兵器。弓箭弓弦松软,火铳经常炸膛,尽管有种种缺点弊病,但是凭借着人多势众的优势,顾世虎官军一时间还是大占上风。

    两边三轮对射,刘宣麾下又多伤亡了三四十人,而官军只伤亡了不到二十人。

    这二十人中,有七八人还是李旭升,张虎成,张五斗,刘武等神射手造成的。

    其中张五斗箭术超群,算是千里挑一打的神射手,张五斗连开三弓,每矢必中,连续射到三人。

    李旭升,张虎成,刘武三人,箭术虽然还比不上张五斗,但是也算百里挑一的射手,开弓三箭,各自射倒一二人。

    眼见对射不占上风,继续对射下去,如果伤亡继续增大,刘宣这支新军恐怕还有溃散的危险。刘宣连忙挥动令旗,命令士兵加快脚步,迅速与官军肉搏作战。

    鼓声越加急促,在嘈杂慌乱的战场之上仿佛一颗颗定心丸,刘宣亲冒箭矢,越过通道,带领亲卫哨到了第一线督战。

    在刘宣这个薄薄的阵型中,不停地有士卒被铅弹击中,被流失射倒。但是只要前面之人倒下,后面一排士兵马上会举起盾牌,补充上去。

    明末大部分官军之中,几乎有一个大毛病就是不能肉搏。除了早已经被建奴歼灭的白杆兵,戚家军精锐外,哪怕是精锐的关宁军,也没有例外。

    尤其是激烈的肉搏战,哪怕是精锐的边军,在与女真人野战之时,只能凭借车阵铳炮御敌。一旦八旗军冲了上来,开始肉搏作战,明军往往就会溃散而逃,宁愿被追杀射死,被河水淹死,被抓为奴隶,也不愿参加肉搏作战。

    明军这个毛病顾世虎军中也有,对于这个毛病顾世虎也一清二楚。眼见两军距离越来越近,已经不足六十步,只怕再过上三两分钟,就到了残酷的肉搏作战时间,从刘宣这支军队的纪律,能承受的伤亡来看,到时候官军几乎肯定不是对手,大溃而逃已经算是好的结果了。

    顾世虎心中越来越着急,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他严肃军令,杀死了两个溃乱阵脚的士卒,将头颅用长木杆挑起,用来威吓军心。

    箭矢越来越密,弹丸越来越急,刘宣亲自处在第一线,才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面对越来越多的伤亡,刘宣的麾下伤亡很快接近了百人,士卒的心里仿佛快过了临界线。

    古代一般军队,承受伤亡的能力很低,常常在伤亡超过百分之十就会溃散,大部分战争中的杀伤,几乎都是追杀溃兵得来的。

    尽管两军距离越来越近,但是相对于承受的伤亡,却都有了溃散的危险。

    现在比的,其实就是谁能承受更多伤亡的能力,哪一方能坚持到最后,就必定能够取得胜利。

    眼见军心浮动,士气骚乱,刘宣当机立断,采用了和顾世虎一样的方法,刘宣大手一挥,对杨四宝说道:“四宝兄弟,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生死存废,在此一举,你带兵向前,将扰乱军心,冲乱阵脚的逃兵全部斩杀,用逃兵的头颅稳住阵脚。”

    杨四宝接过了令旗,双手一拱,开口说道:“刘头领,斩杀逃兵之后,待兄弟我上前冲杀一阵,必能击溃敌军。”

    刘宣也见识过杨四宝的勇武,知道他的确是一名冲锋陷阵的勇将。现在也正是利用他的勇武打开局面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四宝兄弟,冲阵之时千万小心,兄弟身上有一领文山甲,算是军中最珍贵的铠甲。今日就交给兄弟,希望兄弟穿上此甲,旗开得胜。”

    刘宣脱下铠甲,在亲兵帮助下,迅速为杨四宝套上。

    在战场之上,铠甲是最宝贵的东西。而大明律中,百姓可以任意使用刀剑,但是不得私造弓弩,而私藏铠甲,更是谋逆的大罪。

    从古至今,铠甲都是军国重器,汉代周亚夫名震天下,威压三军,只是因为私藏五百件铠甲陪葬,就被景帝论罪处死。由此可见,铠甲对于古代朝廷的重要性。

    刘宣在战阵之上,宁愿甘冒风险,将自己的保命之物交给杨四宝。这份气度,已经让杨四宝万分佩服,感激万分,从此心甘情愿的降服于刘宣麾下。

    杨四宝穿上笨重的文山甲,带上铁手套,手中握着一根粗一寸多出的包铁棍。铁棍长达一丈四尺,里面的木料使用的是坚而不硬、柔而不折白蜡杆。外面包有密密麻麻的铁线,这一根包铁棍,重量不下于二十六七斤。

    也只有杨四宝这种力拔千钧的猛将,在战阵之上才能使用如此重量的兵刃。

    古代的战争,军阵中使用的兵器通常重量不重,无论中外,这个情况几乎一样。

    钩镰枪,长枪这种长兵器,也就三斤。藤牌盾牌,狼筅这类重兵器,也就五六斤,戚家刀也就一斤十两,哪怕是巨斧,狼牙棒这种超重兵,也很少超过二十斤。

    至于关云长八十二斤的青龙月牙刀,花和尚鲁智深六十二斤水磨镔铁禅杖,都是小说家言,多夸大其词,不能当真。

    汉代之时,以当时的技术也制造不出青龙月牙刀,仅仅能制造出简单的环首刀。况且从三国志等史料记载,关羽使用的兵器也应该是长矛,马槊这种长兵。

    反倒是明末史载,有晚明第一勇将之称的刘綎,能使用一百二十斤重的大刀,在马上也能轮转如飞,被人称为刘大刀。但是即便是刘綎,在真正的战阵之上,也不会使用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大刀。

    即便是以刘綎之勇猛,在萨尔浒之战中,也被八旗军冷箭射杀,他身中十七支重箭,当场身死。

    杨四宝带上督战队,将动摇的几个士卒全部杀死,脑袋割下来挂在腰间,来威慑慌乱的士卒。

    眼见杨四宝如此威猛凶恶,众人再也不敢随意后退。

    杨四宝眼见情况不利,知道这支军队的承受力快要到顶,于是抓起木盾,奋力奔跑几步,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就越过了两军阵前,一马当先的朝官军阵列杀来。

    杨四宝一手挥盾,挡开了两根长矛的穿刺,单手用力挥舞包铁棍,朝着前面的官军士卒打去。

    一棍之下,几乎人仰马翻,官军马上被砸倒了二人,杨四宝奋起余勇,接连打翻六七人,将官军大阵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这时督战队的二十多个勇士也蜂拥而上,朝着这个缺口一股脑冲来。

    张五斗,李旭升,张虎成三人,也纷纷张弓搭箭,射击大阵缺口处的敌人,尽力支援杨四宝破阵。

    就在杨四宝奋力破阵之际,两军之间终于拉近了距离,开始了激烈的肉搏战,李旭升前哨率先接战,张虎成,李旭中两哨也奋勇赶上。

    在很短的功夫之内,官军阵型已经有了摇摇欲坠之象,看来距离崩溃已经为时不远。

    顾世虎登高一望,见自己的军队已露败相,知道大军溃乱已经不能避免,对身边的家丁把总石勇恨恨的说道:“今日败局已定,本将也回天乏力,无可奈何了。”

    “流贼之中的主将颇有本事,短短时间之内,就练就了一支精兵,如果放任下去,只怕成为朝廷的大祸。”

    “今日本将不计生死,决定亲冒矢石,冲击敌人的中军,斩杀敌将,挽救败局,尔等谁敢追随本将杀敌。”

第三十五章危局

    冬天的白日非常短暂,而黑夜却又异常漫。

    自刘宣出城以来,短短的片刻功夫,已经接近黄昏。如今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太阳终于彻底落山,夜色不紧不慢的渐渐来临,在这个残酷的战场之上,更显得诡异莫测。

    无论是刘宣的军队,还是顾世虎官军,几乎都没有挑灯夜战的能力。因为他们麾下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夜盲症患者。在黑暗的夜晚,几乎与瞎子没有区别。

    在这个惊慌错乱的黑夜,如果强行作战,几乎马上就能引发营啸,从而带来大规模的溃乱。

    黄昏逐渐过去,竟然带着一股苍凉之感。

    刘宣心情一动,不由得想起唐代诗人李益的名句‘黄昏鼓角似边州’。他压下了心中的杂念,想要加大兵力,将后阵的陈铁牛后哨、李昭云预备哨投入战场之时。

    只听见一阵威声隆隆的马蹄声从前方传过来,这阵阵的马蹄声,仿佛震碎了刘宣的耳膜。

    刘宣心中大惊,他亲自传令,让前面三个步兵哨全力击破敌军。然后亲自指挥亲卫哨,骑兵队,炮队,鸟铳队,迎击敌人,还让没有投入战斗的两个步兵哨加快支援。

    顾世虎这股骑兵,是他上千大军中正真的精华。在第一次董家堡之战时,他麾下的骑兵还不足百人。

    经过与张虎成,李旭升两次交战,更是折损了二十余人,已经算是伤到了筋骨。

    刘宣在董家堡蛰伏休整的三个月中,顾世虎也大力整顿了队伍。趁着张云柯搜刮全城之际,顾世虎也弄来了一些饷银,将手下的家丁扩招了一些,达到了七十余人。然后补齐了缺额的斥候,凑成了上百名精骑。、

    顾世虎手下的家丁,几乎全是选拔军中最英勇善战之人,粮饷待遇也远远超出普通士兵。哪怕比起正真的精锐军队,也丝毫不落一点儿下风。

    这一股精骑,尽管人数不多,但是却声威不凡。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暗,居然威风凛凛朝着刘宣中军冲来。

    眼见官军大阵快要溃散,刘宣自然不会让前锋三哨回来支援,免得到时候功亏一篑。

    更何况后面的两哨也距离中军不远,也能很快赶来支援。

    尽管后面两哨兵甲不齐,身上几乎全部穿着单衣,战斗力也很有问题。但是只要刘宣能挡住敌骑第一波冲击,凭着人多势众的优势,一定不会吃了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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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世虎居高临下,打马扬鞭,在刹那间已经绕过了李旭升等三个步哨,一鼓作气的朝着刘宣奔来。

    这一次冲阵,顾世虎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冲在军阵最前面充当死兵。

    骑兵冲阵,也要排成阵型,一般也就四五排,前排的骑兵充当死卒,以示有死无生之意。后面的几排士卒,名叫锐卒,使用的也是最锋利的兵甲,用来突破敌人的阵型,追杀敌人的溃兵。

    顾世虎亲自充当死卒,更是让这支骑兵士气大振。

    冲阵的骑兵发出了巨大的呐喊,仿佛能压下心中的恐惧,就像一道奔腾的巨龙朝刘宣冲来。

    刘宣麾下的亲兵哨,骑兵队都是这支军队最精锐的士兵。他们并没有过分惧怕敌人的威势,骑兵队马武更是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出阵,与敌人骑兵决一死战。

    刘宣压下了马武白白送死之举。毕竟数量优势差距较大,虽然骑兵队出阵,能消耗敌人一部分兵力,磨灭一些敌人的锐气,但是肯定会凶多吉少。

    这支骑兵队,刘宣也耗费了很大的心血,几乎都是以后扩充骑兵的骨干。怎能全部死于战阵之上?

    眼见敌军蜂拥而来,已经不足五十步。刘宣尽管心中惊惧忧虑,但是脸上丝毫不显,反而压下了鸟铳队的蠢蠢欲动。

    顾世虎官军几乎全部装备三眼铳,眼见进入三眼铳攻击距离,官军纷纷用火镰点火。

    刹时上百枚铅弹朝着刘宣军阵打来。这些铅弹,尽管威力比不上鸟铳,但是对付没有盔甲的刘宣士卒,还是能起到很大的杀伤效果。

    一时间,刘宣阵型人仰马翻,十多位士卒被铅弹打中。

    后排的士兵迅速将受伤的战友拉开,将阵列补充起来,等待敌人最后的冲击。

    “鸟铳队,列阵于亲卫哨侧翼,先不要放铳,将敌人放到二十步时再打一轮齐射。射完火铳之后,要尽快装填,不要零散的射击,要形成骑射的火力,一举将敌人的气势压下去。”

    “亲卫哨盾兵在前,长枪在后,没有军令,谁也不能退后一步,违令者斩,家人也全部株连。”

    “马队率兵出击,攻击敌人的侧翼,要一鼓作气击败敌人的侧翼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刘宣大声疾呼,一时压下了铅弹射击的声音。面对严苛的军纪,刘宣麾下的士卒也不敢随便成为逃兵,士卒鼓起勇气,将手中的长矛斜斜插在地上,充当拒马。

    顾世虎骑兵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进入鸟铳手最佳射程。在鸟铳指挥官杨守义指挥之下,二十杆鸟铳在距离不到二十步之内一起开火。这一次齐射,效果极其不错,竟然击中了十多位骑兵,这些骑兵一旦跌落马下,几乎马上被后面的战马踏成肉泥。

    鸟铳手齐射取得了极大地战果,让顾世虎骑兵的攻势马上一滞。

    在骑兵冲阵之时,训练精良的鸟铳手,已经能每分钟够打出三轮齐射,但是这样士兵,几乎都要及其严酷的训练。

    刘宣这支鸟铳队,能做到在骑兵进入二十步才开火,已经算是做到了极致。

    顾世虎大呼一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恩养武将,就是为了今日。击破敌阵,全军每人赏银十两,斩杀贼首,赏银百两,官升三级,至把总为止。”

    顾世虎开出了巨额的赏银,极大地提升了士卒的勇气。

    顾世虎尽管非常讨厌这支火铳兵,但是还是能分清主次,没有冲击毫无还手之力的鸟铳兵。而是朝着刘宣中军正面攻来。

    陈铁牛后哨,李昭云预备哨已经护住了刘宣亲卫哨的侧翼,顾世虎如果想要尽快取得战果,只能朝刘宣正面猛攻。击破亲卫哨的军阵,才能杀到刘宣面前。

    马蹄声隆隆作响,仿佛大锤一样敲在刘宣的心头。

    奔腾的战马直接撞在长矛之上,将马上的骑士高高弹起,还没等骑士落地,就被前排的刀牌手斩杀干净。

    在骑兵猛烈的撞击之下,前排的刀盾手纷纷被奔驰的战马撞倒踩踏而死。

    这种惨烈的死法,对士卒的感官冲击远远大于死于刀剑之下。尽管刘宣全力维持,但是亲兵哨的阵型还是出现了奔溃之象。

    这时候,骑兵队在马武指挥之下,已经迂回到了顾世虎侧翼。马武挥动长刀,奋力拍打着胯下的战马,朝着官军侧翼猛冲过去。

    马武率领的这支骑兵队,在刘宣军中地位很高,算是刘宣麾下最精锐的一支骨干。在与顾世虎斥候交手之时,尽管坐骑不好,兵甲不利,但是还能起到很好的伤亡交换比例,让顾世虎第一次对刘宣升起了重视之心。

    马武奋勇而战,与顾世虎麾下的官军侧翼纠缠在一起,牵制了十多个官军骑士,大大的减轻了刘宣的压力。

    自从顾世虎开始率军冲阵之后,先在鸟铳队下损失了十多人,后再亲兵哨的长矛阵中又损伤七八人,还被马武骑兵队牵制了三十余人,顾世虎手中的力量已经大为减弱。

    尽管顾世虎力量已经减弱不少,但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朝着亲兵哨阵型猛冲而来。

    连续不断的伤亡,被战马践踏的支离破碎的尸体,这种感官冲击,几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宣的亲兵哨终于承受不住打击,开始溃乱。

    刘宣大声呼喝,连续斩杀了三个逃兵,但是还是不能阻止阵型的溃。,眼见亲兵哨阵型以破,大部分士卒都无心作战,四处而逃。

    刘宣双眼通红,心如刀绞,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终于知道在千军万马的战阵之上,个人的力量即便再强,面对这种溃败也没有任何好办法。

    顾世虎骑兵不断的斩杀着刘宣的溃兵,在阵型溃散之后,死于官军追杀之下的士卒,远远多于死于军阵之上。

    刘宣纠集了几位勇敢的士卒,斩杀了两个落单的骑士。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刘宣慌乱的逃离了这处战场,来到陈铁牛,李昭云两哨之中。

    这时黄昏即将过去,天色已经非常昏暗。

    官军一时不察,忙着斩杀溃逃的士卒,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刘宣。等官军彻底击破了敌阵之际,刘宣已经成功退到了陈李二哨之中。

    这两个哨,结成的军阵更加厚实,以亲卫哨的表现看,不是轻易就能击破。

    顾世虎见天色越来越昏暗,哪怕是官军骑兵,夜盲症患者也非常普遍。

    一旦到了夜间,几乎没有作战的能力。况且骑兵队还牵制着二十名手下,跟随自己的冲阵的骑士已经不足四十名,已经失去了第二次冲阵的能力。

    况且刘宣依靠着后面两个步兵哨,收拢了一部分溃兵。

    而刚才非常精锐的鸟铳队,已经完成了装填,只怕马上又是一次可怕的齐射,如果再次冲阵,只怕是凶多吉少。

    顾世虎想道这次战败回去,几乎很难保住县城,不但自己会被责罚,就连亲族也会被自己连累。

    顾世虎一时起了寻死之意,决定奋起余力,再次冲锋。

    哪怕死于军阵之上,也好过受朝廷处罚,拖累家人亲族。

    今日更新有些延迟,还请书友们多多见谅。

第三十六章巾帼

    顾世虎心中绝望,欲战死于军阵之上,但是麾下的士卒纷纷开口相劝,不欲白白送死,苦苦哀求顾世虎收回成命。

    顾世虎见这些麾下的兵将不愿与他同生共死,他恩养这些家丁多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们全部死于阵上。

    顾世虎心中突然起了一种孤独的悲凉,拔出手中的宝剑,想要拔剑自刎,以全自己忠臣之名。

    就在顾世虎将要动手自己,只见七八个家丁一拥而上,把总石勇架住顾世虎。开口劝道:“老爷,今日虽然兵败,但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性命,以老爷的英雄,一定能击败贼军,报仇雪恨。”

    众人将顾世虎武器夺下,怕他寻机自尽,然后骑上快马,迅速退出了战场,沿着去县城的官道逃去。

    刘宣退到李昭云后备哨中,努力将溃散的乱兵收拢起来,也无力阻止顾世虎逃离战场。

    况且他现在的情况也非常糟糕,李昭云,陈铁牛两个哨,是刘宣麾下战斗力最差的哨。

    陈铁牛麾下张五斗队全是弓箭手,还算比较精锐,却伴随着张虎成三哨攻击官军大阵。剩下的的士兵,已经视同于老弱,使用的兵器也最差劲,几乎都是简陋的大刀长矛,只有哨长,副哨长一级军官才有一副铠甲,他们尽管人数众多,但是实际的战斗力非常差劲,远远比不上刘宣的亲兵哨。

    顾世虎麾下的骑兵,在开始冲阵之后,已经死伤二十多人,还有二三十人被骑兵队牵制。

    而李陈两个步兵哨虽然兵甲不精,装备不整,但是毕竟人数众多,两相争斗起来,胜败生死也实难预料。

    面对这种情况,顾世虎麾下的士卒已经丧胆。碍于顾世虎多年的恩养,以及长年的情谊,才没有溃散做了逃兵,反而保护着顾世虎逃离了战场。

    实际上顾世虎麾下还有四五十骑兵,如果顾世虎不顾一切猛攻,在付出一些伤亡后,恐怕还是能击破两哨。

    到时候只怕就成了两败俱伤之局。

    眼见顾世虎逃跑,将旗倒下。刘宣高声叫道:“敌将顾世虎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投降,如果还敢顽抗,到时候一个不留,定斩不饶。”

    官军见顾世虎已经不见踪影,随身的将旗也已经倒下。况且本来就快要崩溃,顿时纷纷跪地,磕头求饶。就连与骑兵队纠缠的三十个骑军,也一起下马投降。

    一些奸猾的士卒,慌乱的丢下兵器,趁着夜幕降临,战场慌乱,向荒野中逃散。只是在陕北这种残酷的冬天,孤身一人很难在荒野中活命,恐怕马上就会被冻饿的流民抓住,沦为两脚羊食用。

    刘宣见天色已晚,已经快也看不见光亮,于是令麾下的士卒打起火把,看守降卒,打扫战场。

    李昭云,陈铁牛两个哨,士兵几乎全部身穿单衣,纷纷找到死伤的士卒,将他们身上的棉衣剥下,套在身上。

    官军出城前大肆抢掠了一番,身上或多或少有些银两,士卒纷纷搜罗抢夺银两,还发生了几起斗殴事件。

    刘宣见情况不对,收拢亲兵哨,制止了斗殴的士卒,开口大叫道:“我刘宣的为人,大家一向清楚,立功必赏,受过必罚,这次大家击败官军,算是立了大功,战死官军的浮财,我刘宣一分不取,全部赏赐给立功的士卒。”

    “缴获的浮财,全部要归公,充当赏银,谁敢私吞,必受重罚。一会儿回营之后,每一位士卒都要搜身,如果发现私藏银子,到时候从严处置,绝不容情。”

    “凡是放下兵器投降的士卒,都是我们的兄弟朋友,谁敢抢劫他们的私人财物,以抢掠战友处置。”

    刘宣虽然打了胜仗,但是却忙的要死,他不仅需要打扫战场,收拢兵甲,清点伤亡。还需要看守降卒,尽可能打消他们的疑虑,让他们安心归降,不能生乱。更要问候伤员,稳定军心,安排立功受赏之人。

    就在刘宣忙的脚不沾地之时,一伙儿溃兵从战场逃出,因为天色昏暗,刘宣也没有尽力追赶,这伙儿溃兵趁机逃脱,居然向董家堡方向而来。

    董家堡之内,因为军士尽出,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兵力,有限的一些青壮,也都是从战兵营挑剩下的胆弱之人,根本无力承受一点儿打击。

    贼人接近董家堡,尽管城门紧闭,城墙的缺口也早已经补齐,但是因为城墙不算很高,贼人还是很快搭人梯爬入城内。

    溃兵入城,董家堡内顿时人心惶惶。呐喊声,呼救声一阵阵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哀嚎声,尖叫声。

    更为严峻的是,董家堡的老弱,以为前面打了败仗,纷纷向粮仓蜂拥而来,想要打开粮仓,夺粮逃命。

    如果没人制止这股乱局,等刘宣赶到之后,只怕马上面临着一种粮食耗尽,人员逃散,后勤尽失的局面。

    况且战兵营中许多士兵的亲人都在后勤营中,如果后勤营有所闪失,只怕战兵营也会人心浮动,不堪再战了。

    就在这个危机关头,只见李金娘拉着他的二嫂乌兰图雅,在几位大脚女仆的簇拥下,出了董府,来到粮仓前面。这时候乱民已经开始破坏粮仓大门,想要夺粮而逃。

    李金娘拔出挂在腰间的腰刀,猛不防朝着一个青壮捅去,这柄腰刀非常锋利,一击建功,鲜血顺着刀刃流出,慢慢的沾到李金娘素雅的裙角之上。

    李金娘直接将这位砸门的青壮捅死,看了看慌乱的乱民,高声呵斥道:“我曾经听闻,进城的贼人不超过五十之数,贼人如此稀少,一定不是朝廷大军,反而有可能是朝廷的溃兵,我们的亲人定是在前面打了胜仗。”

    “大家有不少亲人在战兵营当兵,如果等他们回来,看见这里一幅人烟绝迹,粮食尽失的景象,又是一种什么感觉。这些粮食,几乎是大伙儿活命的本钱。如果没了粮食,士卒只能吃人,这种惨痛的景象,又有谁愿意看到。”

    “况且大家都是老弱,在这种世道,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保护,手里有粮食又能怎样。董家老爷财多势大,在这种乱世尚且不能自保,大家即便拿着粮食逃离这里,也一定会成为他人的猎物,到时候恐怕还保不住性命。”

    “我的夫君刘宣对大家怎样,大家心中也都有一杆秤。不论是老病之人,还是妇孺童子,有他一口吃的,也有大伙儿一口吃的,尽管大家都吃不饱饿肚子,但在在这种年月,能吃一顿粮食也算老天爷开恩。”

    “他作为几千人的头领,每日的伙食与大家一样,从来不开小灶,将所有的美味大部分给了伤员病号。他从不欺凌妇孺,更不会恃强凌弱,这样的头领,即便有史以来,也算凤毛麟角了吧。大家这样干,能不能对得起他的保护关照。”

    “今日贼人进城,我一个年轻妇孺,还是头领的老婆,按说地位远强于大伙儿,尚且不害怕。大家大部分都是男人,有的人还算年轻气壮,到底怕什么。”

    “我李金娘虽然身为妇孺,但是却愿意效仿男儿,亲自前去斩杀贼人。贼人人少,只有三五十人,董家堡内,人口不下于两千,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贼人淹死,大家谁如果不怕,就随我并肩杀贼。”

    李金娘一番话,顿时令砸门的乱民羞愧不已,眼见李金娘一个女人,还要拿起腰刀与贼人拼命。一些男人脸上挂不住,纷纷抄起家伙,跟在李金娘后面。

    不少乱民议论纷纷,碍于李金娘的威吓,都不敢砸门,反而跟在李金娘后面以壮威势,这一路上,李金娘的队伍越来越大,不少老弱妇孺惧怕乱贼,也许存了人多胆壮的心里,纷纷走出了家门,与李金娘的队伍汇合。

    等李金娘遇见乱贼之时,身边已经跟着五六百人。贼人见到李金娘人多势众,心中顿时大惊失色,想要呼喊援军,乌兰图雅快速张弓搭箭,将乱贼射到,金娘快步上前几步,腰刀一斩,将乱贼彻底斩杀。

    眼见两个女人就能杀死乱贼,后面跟随的众人也胆壮一些,众人蜂拥向前,将死去的贼人斩为肉泥。

    落单乱贼的惨叫,很快惊醒了烧杀抢掠的乱贼,乱贼纷纷走出家门,只见敌人已经聚集五六百人,马上心慌意乱,纷纷夺路而逃。

    就在这时,刘宣已经听见董家堡的喊杀之声。

    董家堡是刘宣现在唯一的后勤基地,粮食,银钱,工匠全部都在哪里,更不要说还有新婚的妻子。

    刘宣脸上终于有了慌乱之色,急忙命令骑兵队上马,打起火把,向董家堡方向增援。

    没有参加大战,损失很小的李昭云,陈铁牛二哨,也马上集合整队,朝着董家堡方向跑步增援。

    就在刘宣越来越急躁之际,董家堡方向的喊杀声却停了下来。不到半个时辰,骑兵队马武已经赶了回来,将情况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了刘宣。

    原来在骑兵队赶回董家堡之际,乱贼正要从董家堡逃离,面对兵强马壮的骑兵队,这股乱贼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马武将这股乱贼全部绑上,押在董乡绅建造的地牢之中。

    马武此人颇有眼色,见走的时候刘宣面露焦急之色,于是带上两三个手下前来报了个平安,好让刘宣彻底放下心来。

第三十七章清点

    天色已经彻底黑暗,寒气也越加袭人,在小冰河时期,气候极度严寒,而在苦寒的陕北高原,到了冬天的夜间,气温最低能达到零下三十多度。

    今日的夜空乌云遮盖,严严实实的将月亮挡在后面,看不见一点儿光亮,尽管天气恶寒,漆黑一片,但是刘宣并没有马上收兵回营,而是在漆黑寒冷的夜空中打扫战场。

    如今的陕北之地,早已经遍地流民,因为山西巡抚封锁黄河渡口,陕北的流民过不了黄河,只能困守在陕北之地。

    一些饥民西入甘北,但是甘肃北部比起陕北之地也好不了多少,同样是饥荒遍地,民不聊生。

    因为饥民逃离不了贫困的陕北,导致了陕北之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流民团伙。这些流民团伙,因为没有粮食,常常争斗不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用活人充当两脚羊食用,哪怕是路边的死尸,也从来不会放过。

    一些弱小的流民团伙,因为生存艰难,常常在夜间活动,这些吃人肉的饥民,仿佛食腐肉的秃鹰,在黄土高原的北部地区,几乎遍地都是。

    刘宣和他的队伍,也是这种大大小小的流民团伙一员,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攻打州县,不算是在朝廷挂号的强贼大盗。

    如果刘宣不能快速打扫战场,这些宝贵的棉衣,兵器,铠甲等等战备物资。恐怕很快就会被附近流浪的饥民发现。一夜之间,这些珍贵的兵甲,就会被流浪的饥民抢夺干净。

    在如今的陕北之地,尽管刘宣心中不愿意承认,但是一件棉衣,一领铠甲,一石粮食,远远比一条人命值钱。

    如今的陕北之人,人命远远不值一钱,现在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饥民,只要有粮食,刘宣可以轻易的召集十万青壮。

    而棉衣,铠甲却不容易制造。尤其是陕北生产力落后,除了城市之外,乡间的社会秩序也几乎荡然无存,这每一件棉衣,每一领铠甲,对于刘宣都是价值万分。

    在今日之战前,刘宣的麾下,陈铁牛后哨,李昭云预备哨都还没有棉衣。如今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自然要将缴获的战利品全部清点清楚,运回董家堡,才能让刘宣放下心来。

    刘宣将战死的士兵纷纷火化,用一个个陶罐将骨灰收起来,全部带回了董家堡,而战死的官军,和受军法而死的士卒,尸体全部扔在荒野之上,成为饥民口中的粮食。

    等刘宣清点的战利品,带队回到董家堡之时,已经是深夜子时了。

    远远的,董家堡之内闪烁着一盏盏灯火,让人心中不住的感觉到一丝温暖热情。

    等刘宣他们一进入城门,只见城门口砌着二十多个土灶,每一个土灶上面都煮着一大锅滚烫的肉汤。

    一些火工,厨娘身穿单衣,瘦弱的身体紧紧靠在灶台上,眼睛狠狠的盯着锅里,嘴里的唾沫不由自主的从嘴角滴下。

    但是这些厨娘火工,却没有一人向锅中捞肉吃,这是因为刘宣军中规矩森严,稍微有一点儿违反纪律,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这三个月来,刘宣不仅勤于练兵,还常常为部众讲一些大道理,。并且亲自教导一些机灵的士兵识文断字,培养后备骨干,这样的工作,不仅刘宣亲自干,就连李昭云,李旭通,孙登等识字之人,也常常为士兵充当老师,教导他们读书认字。

    通过三个月时间,刘宣还在学生中普及了阿拉伯数字,这种数字简单易学,易于传播。中国古代的算筹尽管也非常方便,但是刘宣的麾下,几乎没有多少会使用算筹的手下,就连刘宣自己,也没有见过古代的算筹。

    刘宣挑选一些聪明伶俐的士兵,亲自教导他们阿拉伯数字,经过三个多月学习,刘宣已经教出二十多个徒弟。

    这些徒弟,已经能熟练的使用阿拉伯数字计数,也能娴熟的背会乘法口诀,勉强能够使用竖式加减运算,至于三位数以上的乘除法,就爱莫能助了。

    这些能够熟练使用简单数学的士兵,被刘宣全部充当书记官,负责清点管理后勤粮草。有了这些会使用简单数学的书记官,一时间,后勤营的效率也大大增加了不少。

    刘宣将队伍整顿好,排成队列,按照规矩排队打饭。

    刘宣见后勤老弱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过肉味,今日又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决定宰杀耕牛,犒赏三军,提振士气。

    刘宣从董家堡抢来的十一头耕牛,如今已经只有三头,剩下的耕牛,除了为刘宣成亲宰杀一头之外,其余都被营中士卒食用,毕竟营中的士卒操练辛苦,急需要大量的营养肉食,所以每隔半月二十天,刘宣都要宰杀耕牛,为麾下的士卒改善伙食,补充营养。

    在古代,耕牛是最重要的生产工具,凡是古代封建王朝,宰杀耕牛都是大罪。大明律规定“故意杀死他人马牛的,杖七十,徒一年半;私宰自己马牛的,杖一百;耕牛伤病死亡的,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而上古的汉唐时代,宰杀耕牛的处罚就更加严重。

    耕牛这种宝贵的牲畜,哪怕是一般的乡绅大户,也不见舍不得随意宰杀,一年能吃上一两顿牛肉,已经非常难得了。

    乡绅大户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普通的平民百姓了,老百姓一生之中能吃上几顿牛肉,恐怕都值得吹嘘一生一世了。

    刘宣连续宰杀耕牛,给士兵改善伙食,尽管得到了士兵的拥戴,还是让一些长者议论纷纷。

    在这些长者看来,刘宣的行为也太过奢侈,不是长久之计。就连刘宣的岳父李昭云,也对这种行为有些埋怨。

    毕竟耕牛这种宝贵的财产,杀一头就少一头,耕牛长大也很不容易,如果全部杀了,以后开垦田地,也很不容易。

    但是刘宣心中清楚,陕北之地,不是善地,很快就会残破不堪,不适合长时间停留落脚。加上这里边军云集,敌强我弱,也不可能成为刘宣的根基之地。

    历史上的农民军,也在崇祯二年冬天,趁着清军入侵,晋陕二省勤王,山西总兵张鸿功率兵出省,山西延河渡口空虚之际渡过黄河渡口,攻入山西,在山西境内进一步发展壮大。

    刘宣狠下心来,一次宰杀两头耕牛犒赏三军。这两头耕牛,都是年龄在十岁以上的老牛,尽管冬天粮食不足,有些瘦弱掉膘,但是连骨带肉,每一头都有四五百斤。

    刘宣规定凡是参加刚才作战的士卒,,每人分一斤熟牛肉,奖励美酒一升。战死的士卒,家人分三斤牛肉,粮食三十斤。他将所有的面粉一次性拿出来,全部做成面条,让士兵敞开了吃。

    后勤营的老弱,每人可以分一碗牛杂汤,一碗白面面条,牛骨汤可以敞开喝。

    这一顿在现代人看来异常简陋的晚餐,却能极大地收拢人心,哪怕是刚刚投降的俘虏,也能吃一碗白面面条。

    就在众人欢欢喜喜,杀牛吃酒之际,刘宣却站在一处角落中,默默的盘算着这次战役的胜败得失。

    这一次战役,刘宣麾下的士兵战死五十八人,死于军法之下的士卒八人,受伤七十一人,其中重伤二十三人。

    战死的士卒,死于火炮之下的就有二十一人,火铳弓箭十一人,两军阵前二十六人。由此可见,哪怕这个时代的火炮有着许多的缺点,但是也有了战争之神的峥嵘。

    而官军大约战死一百余人,受伤的超过一百,其中重伤四十六人,俘虏四百二十八人。剩下的士卒几乎全部溃散而去,值得一提的是三十个骑兵成建制的投降,如果能让这股骑兵彻底归心,刘宣麾下的骑兵队也会实力大增。

    军器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盔甲,这次战斗,因为溃兵为了逃命,几乎扔下了全部兵器甲胄。除了顾世虎身边的家丁外,官军的铠甲几乎全部便宜了刘宣。

    此战刘宣共缴获棉甲三十六件,齐腰甲三十四件,锁子甲二十二件,罩甲十一件,山纹甲八件。加上刘宣以前的三十多件铠甲,刘宣麾下的甲兵第一次超过百人,达到一百五十人左右。

    其次缴获鸟铳一百杆,三眼铳二百杆,虎蹲炮六门,佛郎机四门,弓箭三百六十张。长矛,长刀,夹刀棍等长兵器四百件,雁翎刀,戚家刀等短兵器六百多件。

    这一次战役,对于刘宣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场大胜仗。此战之后,延长县城几乎像一个脱光衣服的少女暴露在刘宣面前,只要刘宣愿意,就可以任意欺凌。

    这一战,首先锻炼了部队。此战刘宣伤亡一百四十人左右,超过全军百分之十。但是刘宣的军队却没有溃败,这样的表现,在古代来说,已经算是一支合格的军队了,应该超过了大部分的明军。

    通过这一战,官军充当了一次运输大队长。刘宣麾下士兵的武器也大大的改善,此战之后,刘宣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无疑有了较大的提升。

    就在刘宣仔细思量之时,却见金娘穿着一件青色圆领袄裙,外面罩着大红色外罩,手中拿着一个大海碗,盛了满满一碗红烧牛肉,端到刘宣面前。

    金娘轻声开口说道:“夫君,今日打了胜仗,而你却愁眉不展。还是吃上一碗牛肉,好好休息一晚吧,睡上一个好觉,明日再想吧。”

第三十八章招降纳叛

    刘宣见金娘的小手冻得通红,脸上还有些浮肿泛黄,这也是因为缺乏粮食的缘故。

    在刘宣这支队伍中,向来是规矩森严,哪怕是刘宣的妻子,也不会有一点例外。每日的口粮,只有六两粗粮,与其他妇孺一样,这样少的粮食,每日也只能够维持生命,勉强饿不死罢了。

    这不是刘宣故意苛待自己的妻子,只是因为环境险恶,作为首领,只能身先士卒,起带头作用。这样才能让大家敬服,才能拉拢人心。

    见到金娘落魄的这一幕,刘宣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仿佛被刀子宰割一般。

    “让自己的妻子跟随自己受苦,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刘宣心里这样想,他推开了金娘的双手,开口说道:“你这个月还没有来月事,只怕是怀了孩儿,这一碗牛肉,还是你吃了补补身体吧。”

    “我每日在营中,尚且还能吃饱,等攻破了延长县,也好让你做几日县令奶奶,享几天清福。”

    金娘温婉的笑了笑,还是固执的将碗推回到刘宣手中,开口说道:“夫君每日劳累不堪,这几日里,常常睡不了两个时辰,这一碗牛肉还是让夫君补补身子吧。”

    “金娘从小就能吃苦,况且如今这个世道,能够苟延残喘的活命已经颇为不易了。金娘能有今日,遇上了夫君这样的英雄豪杰,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刘宣见金娘情深意切,态度坚决,于是换了一种口气说道:“作为一个带头的大哥,一方势力的首领,最重要的就是留有后嗣,有一个事业上的继承人。如今你可能已经有了身孕,即便不为自己,为了肚中的孩儿,也要养好了身子。”

    “况且延长县城已经囊中之物,等打破了延长县,到时候无论是绫罗绸缎,还是山珍海味都会应有尽有,让我们想吃也吃不过来。你还是快快吃肉吧,再等一会儿,肉就凉了。”

    等金娘吃完了牛肉,刘宣亲自安排了值哨的哨兵,然后才回到军营中睡下。

    在明末时期,正处于小冰河时期,这一时期的气温,可以说是人类进入文明时期后,最寒冷的时期。在北方的黄土高原,冬季气温常常在零下三十度以下。

    正是因为这种小冰河时期的影响,平均气温降低,无霜期的减少,让中原大地粮食大大的减产。

    而中国自古以来的产粮区江南苏杭地区,为了高额的利润,大规模的种植茶桑等经济作物。这一里一外的原因,才导致了明末大规模的粮食匮乏问题。

    尽管刘宣打了一个大胜仗,但是手中的粮食已经见底,在整个延长地区,现在只有县城之内还有余粮。

    在这种严寒难耐的深冬,没有充足的粮食,几乎很难大规模调动军队,即便刘宣想离开陕北,也是有心无力。除了攻打附近的延长县,夺取足够过冬的粮食,刘宣这支初步崭露头角的军队,只怕很快就会因为粮尽溃散而去。

    况且刘宣的军中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降卒太多,几次的战斗,刘宣麾下的降军早已经过百。加上这次战役,投降的官军超过四百,已经有了一些外重内轻的征兆。

    这些投降的官军,大多数受过一些军事训练,远比普通饥民适合当兵,对于这些降军,刘宣也不想白白浪费。

    但是这些官军,大多数受过顾世虎的恩惠,算是力屈而降,心中并不认同刘宣。如果这时候攻打县城,如果被顾世虎在城头上蛊惑,只怕会有反戈一击的危险。

    尽管还有一些风险,刘宣还是将这次的降卒全部打散,扩充到各个队哨中。

    其中炮兵队实力大增,现在已经有虎蹲炮十门,大佛郎机四门,人员扩充成为一个哨二百余人,由于李进忠能力不强,刘宣特地调了会**的刘武充当哨长,李进忠为辅。

    骑兵队的力量也大大增加,被刘宣扩充成两个队,这两个队的人员互相抽调,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两个队长的人选除了原来的马武之外,另外一人名叫邹风。此人原是顾世虎军中家丁百总,也算是勇武过人,见顾世虎落荒而逃之后,当机立断的投降了刘宣。

    邹风此人,使用的武器居然是一杆少见的方天画戟。这种少见的兵器,在刘宣看来全然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只能充当仪仗队的摆设。

    这种武器超过二十斤,除了臂力过人的猛将兄,几乎很难使用。在历史上,除了项羽,吕布,薛仁贵,李克用这种万人敌猛将兄,很少有人使用这种兵器。

    没想到这杆方天画戟在邹风使来,居然有滴水不漏之感,寻常三五个骑士,远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在与马武骑兵队的交战过程中,邹风就使用这种拉风的兵器,杀伤了两三位刘宣麾下的骑士。

    邹风的麾下还有三十余骑兵,这股骑兵,弓马娴熟,武备精良,精锐敢战,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如果使用的好,等于多出一个步兵哨的力量。

    这样一个人物,哪怕是为了千金买马骨,刘宣也会大力的重用。刘宣不仅让他担任骑兵队长,还让他兼任亲兵哨副哨长,位居屡立战功的马武之上。

    除了邹风之外,刘宣还收获了一个人才。此人姓叶名谬之,原是西安府的秀才,因为得罪了秦王朱存枢,被秦王府的管家买通了知府。被这位灭门的府尹随便寻了个罪名,充军延长县。

    明末的藩王尽管权力不大,相当于坐困一城的犯人,但是对付一个小小的秀才,还是轻而易举的。

    况且叶秀才不是名门大户出身,身后也没什么太大的靠山。

    叶秀才充军延长县已经三年,老父母因为这个巨大的打击先后过世,妻子也已经改嫁别人。

    正是因为命运多跌,叶秀才小小年纪,就看破了儒教的虚伪,极端仇视大明朝廷。

    在刘宣打败官军应募读书人之时,叶秀才率先前来投靠。

    刘宣本以为这位姓叶的秀才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毕竟一个二十一岁的秀才,也算是前途无量,万万不可能投靠自己这个还没成气候的流贼草寇。

    没想到这位叶秀才还真有真才实学,他不仅饱读经书,还精通《九章算术》等杂学,算是刘宣这支队伍麾下学识最高之人。

    叶秀才前来投靠,刘宣当然也会大力重用,他让叶秀才统领麾下的那些半吊子书记官,管理一部分后勤工作。与老童生孙登充当李昭云的左膀右臂。

    此外缴获的一百多杆鸟铳,刘宣全部装备了自己的亲兵。这些缴获的鸟铳,因为官员的贪污克扣,都有些用料不足,常常有炸膛的危险,质量远远不如董家缴获的二十杆。

    刘宣左挑右选,选出质量最好的四十杆,加上以前的二十杆,勉强装备了一个半鸟铳队。这两个鸟铳队,归队官杨守义掌管,剩下的鸟铳,因为质量实在太差,早已经不堪使用,被刘宣全部融化成钢铁,打造成刀枪。

    缴获的三眼铳,也挑选出一百多杆,与刘宣以前打造的三眼铳合编。这些三眼铳加起来有二百多杆,组成一个三眼铳哨,哨长由李旭中担任。

    而缴获的弓箭,质量比鸟铳强一些。刘宣挑挑拣拣,凑足一个哨的弓箭,连同善射的弓手,全部调到陈铁牛后哨。而张五斗则充当弓箭手的总教头,后哨副哨长。

    这次战斗,刘宣麾下共伤亡一百四十人。除了阵亡的之外,大约有十几个重伤员情况不妙,只怕在几日之内,都将一一去世。毕竟在缺医少药的古代战场,任何一个小小的伤口,都有可能取人性命。

    剩下的四五十个轻伤员,如果挺过这几天没有感染,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这些受伤的士兵,如果能归队,都是一支军队中宝贵的财富,刘宣自然会妥善照顾。

    官军的重伤员,几乎全部被丢弃在战场之上,经过昨日的严寒,也早已经死去。轻伤员则被刘宣带了回来,一视同仁的妥善照顾。

    第二天一大早,刘宣派出人手,为昨日战死的官军收尸。等刘宣派出的人手赶到战场,只见这些官军的尸身早已经狼狈不堪,在整个战场之上,居然很少有手足俱全的尸身。

    一些尸身之上,居然还残留着清晰的牙印,明显是被人啃食。刘宣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昨夜有流民团伙来到这里,用这些死尸充当了食物。

    也许因为这支流民团伙人数稀少,也许因为他们害怕打败官军的刘宣,所以才匆匆的离去。没有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留下了这个荒凉残酷的景象。

    即便杀敌无数,刘宣也从来没有呕吐的感觉。这一次终于忍受不住,差一点呕吐出来,只是碍于大军中的威严,刘宣才强行将秽物咽了下去,没有当众出丑。

    刘宣吩咐手下,砍伐一些干柴,将这些尸身统统火化,然后急匆匆离开了现场。

    因为投降的官军超过四百,即便不算轻伤员,也有三百多人,人数的增加,带来了编制的扩大。

    现在刘宣的麾下,已经有前、后、左、右四个步兵哨,炮兵一哨、亲兵一哨、后备一哨共七个哨,加上杂七杂八一些后勤人员,兵力已经有一千七百余人。

    编制的扩大,带来了骨干的匮乏,最早投靠刘宣的陈铁牛,杨守义,白富贵三人,已经全部充当哨长,队长。

    这三个人,除了把柄捏在刘宣手里,比较忠心之外。能力其实都不算很强,充当一个队长,其实已经勉为其难了,而充当哨长,都不算合格。

    陈铁牛的后哨,在这次战斗中几乎寸功未立,如果不是麾下还有一个张五斗撑着,只怕早已经散架了。

    而张五斗以前是张虎成麾下骨干,张虎成的这几个骨干,能力都极强。不仅在官军中混过多年,成为盗匪之后,也有多次征战经验。

    在刘宣军中,张虎成、刘武已经成为哨长。杨四宝,张五斗也已经是副哨长。而刘宣的亲兵哨中,杨四宝掌管步兵,已经算是实际的哨长,而陈铁牛哨中,张五斗的威望也远远超过陈铁牛。

    刘宣之所以亲自充任亲兵哨长,压住了杨四宝,委任陈铁牛充当哨长。不仅仅是因为陈铁牛出身官军,能够拉拢人心,也是为了稍微限制一下张虎成的势力,以免他势大难制。

    “这样的手段,尽管隐蔽,但是却不能经常使用,如果长时间使用,就会引起手下的离心。”

    “看来打破县城,应该让陈铁牛挪挪位置,提拔一些能力出众的骨干了。”

    刘宣心中暗暗地想道,决定尽快攻打延长县城,不给官军喘息之机。

第三十九章擅杀

    就在刘宣厉兵练马,做好了准备攻打延长县城之时。

    延长县内早已经乱成一团。如果不是现在正是严冬,县城外面也是盗匪横行、饥民遍地,治安极度的混乱,县中的富户士绅只怕早已经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世虎败归之后,知道躲不过朝廷的责罚。于是他将手中的余财发散给亲族故旧与麾下的家丁,将妻儿托付给亲友照顾。而他也彻底灰心丧气,每日喝的酩酊大醉,仿佛醉生梦死一般。

    自从顾世虎溃败而逃之后,县令张云柯就惊惧不已。生怕刘宣马上就会攻破城池,更害怕朝廷会追究责任。

    毕竟即便是刘宣攻破城池,张云柯的亲族大部分也不在这里,他如果殉节而死,朝廷肯定还会大力褒奖。如果因为坐失城池被朝廷追究责任,恐怕还会祸及家族。

    张云柯见顾世虎落荒而逃,苟且偷生的活着。心中对这个粗鄙的武夫更加痛恨。如今顾世虎失去了兵卒,麾下只有五十名家丁,在张云柯眼里,已经彻底没有了价值。

    “再过一二日,流贼就会攻城,流贼能够打败顾世虎官军,实力只怕非常雄厚。以延长县城的情况,一定是守不住的,到时候流贼一来,只怕就是城破之日。”

    “去年七月,王二造反之后,我就将妻儿送回老家。如果我惜命逃跑,只怕会被岳抚台当做替罪羊,到时候一个覆军失将,坐失城池的罪名,只怕也难保项上人头。就连老家的亲族妻儿,只怕也会受到牵累。”

    “如今这种情况,我也只能为皇明守节。如果我死于任上,只怕还会受到朝廷的褒奖,只是可惜了这搜刮的万两白银,也不知道会便宜谁。”

    “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过了这一劫,我也能辞官归隐,告老还乡,那时候该有多好!”

    “可惜啊可惜!”张云柯长长一叹,心中又来了几分沉思。

    “我既然决定守节,那么战败的责任只能找一个替罪羊,而顾世虎就是最好的人选。他现在除了麾下的家丁,已经全军覆没,成了一只死老虎,而这个死老虎的脑袋,也可以成全我老张的名节。”

    “更何况如果不是这个废物打了败仗,我在延长县城也能高枕无忧,平安度过了这一关,也可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张云柯见顾世虎这个样子,已经毫无用处,于是决定拿败军之将顾世虎的头颅威慑城中百姓。而他自己却决心殉节守城,以求临死混一个好名声。

    张云柯定下了这个决心,但是还是顾忌顾世虎的五十个家丁作乱。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决定摆一场鸿门宴,用顾世虎的人头,染红自己的名节。

    张云柯想做就做,他假装举办宴席,邀请顾世虎商议守城的对策。暗中却令衙役手持利刃,埋伏在大堂之外。

    顾世虎不疑有他,毕竟他是五品武官,张云柯只是七品县令。尽管大明的官场是文贵武贱,他也常常被张云柯侮辱责打。但是斩杀他这样的武官,最少也要巡抚一级的中央大员,依靠王命旗牌才有这种权利。

    顾世虎携带着两个家丁,没有佩戴任何兵刃,毫无防备的走进了张云柯的县衙。

    县衙中,张云柯已经备好了酒菜,还让县城中当红的歌妓作陪,一时间宾主双方其乐融融。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云柯猛地掷杯为号,大堂中准备充分的衙役手持利刃,一拥而上的将顾世虎捆得严严实实。

    顾世虎察觉到事情不对,连声呼叫,可惜啊手下的两个家丁也被众衙役纷纷捅死。

    顾世虎长叹了一声,知道多说无益,默然不语,不再开口说话求饶。

    张云柯擦了擦手,指着顾世虎鼻尖骂道:“朝廷每年给你的军饷足有万两,你却还让士兵吃不饱饭,这贪污军饷,就足以治你的死罪。”

    “其二,你的部下军纪败坏。不仅杀戮过往的商旅,还抢掠百姓,凌辱妇女,不从则死。按大明律,也该当斩。”

    “第三,你率领大军与敌交战,却贪生怕死,致使全军覆没,治一个覆军之罪,也不算冤枉你吧。”

    “这三条罪过,哪一样都不是虚言,你三最并罚,足以论死。还有何话说?”

    顾世虎知道自己过不了这一关,他虽然是武将,但是也是官场之人,张云柯肚中的弯弯绕,也欺瞒不了他自己。如今他已经万无幸理,只求张云柯能够不牵连妻儿。

    顾世虎一言不发,默认了张云柯强加于自己身上的罪名,签字画押之后,知道自己已经上了死路。

    他一言不发,想起了在闹饷中被自己斩杀的三个故旧,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悔恨,埋怨自己不念旧情,将他们三人当做替罪羊。如今这个替罪羊却轮到自己,他眼中流出几滴泪水,口中喃喃的叹道:“报应啊!报应!这全是报应!”

    张云柯不理顾世虎的低语,大呼一声:“拖出去斩了,将头颅挂到城门上,用来威吓士卒。顾世虎的家眷,也统统一并斩了,以绝后患。”

    听到张云柯如此狠历,顾世虎大声的呼号,希望张云柯放过自己的亲族,反而从没有为自己喊冤求情。

    而张云柯却心硬如铁,没有更改一点儿命令。顾世虎知道不可避免,破口痛骂张云柯,在顾世虎痛骂声中,张云柯斩下了顾世虎的人头。

    张云柯斩杀了顾世虎,并没有如他的意原,起到稳定军心,杀鸡儆猴的效果。反而为延长县城带来了更大的混乱。

    顾世虎麾下的家丁,眼见顾世虎死于非命,头颅挂在城门上。在家丁把总石勇的指挥下,众人一拥而上,救下了顾世虎的家眷,取下了顾世虎人头。众人打开了延长县城门,一起奔向了董家堡,成建制的投靠了刘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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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宣正在整顿队伍,做好攻打县城的准备。只见探路的斥候传来一件急报,一队官军骑兵策马崩腾,居然直奔董家堡,从这队骑兵的装备看,应该是顾世虎麾下的剩余家丁。

    “顾世虎早已经兵败,如果当日奋力一击,可能还能对我有些影响。如今我已经不同往日,称得上是兵强马壮,区区五十名骑兵,也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顾世虎也算知兵之人,用兵没有大的破绽,他为何大反常态?我还是做好准备,以不变应万变,看看顾世虎到底闹什么幺蛾子。”

    刘宣心中做好了准备,下令李旭中,陈铁牛二哨出城列阵,也好看看顾世虎的打算。

    没想到刘宣刚刚出城,只见那队骑兵居然统统下马,为首一人手里拿着一份书信,慢慢的朝着刘宣等人而来。

    刘宣接过书信,仔细观看了一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这对骑兵,刘宣并没有太多的怀疑。

    尽管他们装备精良,能征善战,但是毕竟人数较少,相比刘宣麾下的近两千大军,并不算什么大事。

    况且刘宣的麾下,已经不是乌合之众。这支军队纪律严明,训练严酷,也有了一些实战经验。尽管士兵的装备,体力还有一些问题,但是在明末这种环境来说,已经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刘宣安排好了手下,干净利落的将这队骑兵迎进了董家堡,然后准备好了伙食,让这队士兵好好饱餐一顿。

    这队骑兵的首领名叫石勇,在顾世虎军中官居把总。本官为延长所百户,也是正六品武官,算是顾世虎军中名副其实的第二人了。

    如今顾世虎被张云柯擅自斩杀,石勇心中既惊惧又心灰意冷。他既害怕张云柯株连自己,又对朝廷彻底失望,于是连忙带着顾世虎麾下的家丁逃出城外,投奔刘宣。

    对于石勇的投奔,刘宣自然大力的欢迎。石勇麾下的家丁,不仅都是骑兵,还是披甲的甲兵,加上这五十名骑兵,刘宣麾下的骑兵已经超过百人。

    这一百骑兵,刘宣自然不会傻到分割使用,毕竟骑兵只有形成规模,才能在战场起到决定性作用。

    刘宣将骑兵队从自己的亲兵哨调出,从新编组了一个骑兵哨,下辖三个骑兵队,每队三十余人。以新来的降将石勇充当哨长,邹风、马武二人充当副哨长。这一支骑兵,几乎人人披甲,已经成为刘宣麾下最精锐的队伍。

    石勇等人来投,让刘宣更清楚了延长县的虚实,于是刘宣决定尽快出兵,不给张云柯整顿城防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刘宣就开始誓师拔营,这一路上,刘宣很少休息,加紧行军,刚刚到了下午,大军已经到了延长县城。

    刘宣见天色已晚,寒意越重,决定先扎下营寨,打造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构筑炮兵阵地,明日在试探攻城。

    就在刘宣率军逼近延长县城之时,延长县令张云柯早已经手足无措。他斩杀了顾世虎,自己更没有什么军事才能,所下的命令也是颠三倒四,混乱不堪。

    见刘宣没有立即攻城,张云柯心中松了一口气,严令守城的壮丁都不许睡觉,防止流贼趁夜攻城。

    而他自己却准备好棺材白绫,在县衙之内堆满柴火,随时准备殉城而死。

第四十章攻城

    刘宣在没有补给之下,大半日行军三十余里,已经颇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要安营扎寨,如此一来,士卒的体力早已经消耗已尽,当然不可能连夜攻城。

    尽管刘宣远道而来,但是却不能让士卒全部休息。在弓匠营匠户的指挥之下,刘宣派出士卒砍伐树木,制作云梯,冲车,壕车等攻城器械,准备明日一早攻城。

    刘宣的这支弓匠营,人数已经有上百人,大部分都是铁匠木匠。已经能为刘宣打造大部分冷兵器,除了吕公车这种复杂的攻城器械,大部分攻城器具都能够自己制造

    刘宣担心张云柯趁自己立足未稳之际前来袭营,张云柯惧怕刘宣连夜攻城。两人麻杆打狼两头怕,谁也没有率先动手,平安的度过了第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眼见太阳已经升高,气温也逐渐变暖。刘宣擂鼓升帐,副哨长以上的军官纷纷来到大帐,等候攻城的命令。

    三鼓之后,众人已经全部到齐。

    刘宣端坐在上,开口说道:“刘武,李进忠二将,你二人马上出营,带领人马探查地形,构筑炮兵阵地,一定要死死地压制住城头的四门大将军炮。”

    刘武站起身来,接过了令旗,对刘宣行了一个军礼,严肃的答道:“请头领放心,如果压不住城头火炮,刘武甘愿提头来见。”

    刘宣点了点头,很满意刘武的这股干脆作风。他指了指石勇说道:“骑兵哨也分出一队,随刘武他们一起出动,归刘武指挥,负责保护探查地形的炮手。”

    刘宣先等刘武等人探查好了炮兵阵地,才让各哨依次出营。因为刘宣的麾下人数较少,还不足两千,刘宣决定不采用围三缺一之法,而是猛攻一面城墙。

    这一次攻打县城,刘宣几乎倾巢而来。除了炮骑二哨,还带着前,后,左,右,亲兵等五个步兵哨,除了战斗力最弱的后备哨看家,刘宣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延长县位于延河岸边,地处咽喉要塞,秦汉之时,已经设县,古称高奴县。北魏四年(公元431年),改称广元县,唐广德三年(公元764年),才改名延长县。

    在汉唐之时,都城位于西安,根基也在关中平原,延长县也算是防守塞外游牧民族的一道大门,地位比较重要。

    但是明朝建都南京,在明成祖之时,为了守御国门,打击蒙古,又将都城改为北京。边防重镇也在九边,延长县的地位早已经一落千丈。

    广元古城早已经毁于晚唐五代的战火,现在这座城池,建于元朝大德年间,在明洪武年间,经过整顿修缮,才形成了现在这个规模。

    延长县城与古代大部分城池一样方方正正,周长大约五六里,还挖掘了一条宽三丈,深一八尺的护城河。

    如今正是隆冬季节,护城河也早已经冰冻三尺,无论人马车辆,都能轻易通过,除了有些光滑之外,算不上是刘宣攻城的阻碍。

    刘宣将麾下的各哨排成队列,在修筑了炮兵阵地的南门攻城。南门的城墙大约一里多一点,明清之时的一里,大约576米,比现代的一里还要长一些。

    刘宣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一堵城墙,长度大约在七百米左右。而刘宣一个哨的士兵二百多人,如果排成阵列,宽度也就在五六十米左右,哪怕将五个步兵哨全部投进去,也不可能填满城墙。

    眼见攻城的工作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张虎成,杨四宝,李旭升,石勇等猛将都跃跃欲试,想要争夺头功。

    刘宣挥了挥手,开口下令道:“此次攻城,李旭中,陈铁牛二哨在城下与敌军对射,压制敌军的弓弩火铳。”

    “其余张虎成,李旭升,加上我的亲兵哨,各自挑选攻城阵地,不限先后顺序,谁能率先登上城池,谁就是头功,到时候重重有赏。”

    “骑兵哨不许擅自行动,与我的亲兵二十人压阵,到时候谁敢后退,一律当斩。将逃兵的头颅用竹竿挑起,威震各哨士兵,等各哨打开了城门,骑兵队在一举冲锋,起一锤定音的效果,彻底击破官军。”

    刘宣安排下去军令后,刘武的炮兵哨率先开炮。四门千斤重的佛郎机率先开火,一颗颗滚烫的铅弹朝着城头上打去。

    尽管刘宣麾下的炮兵不会使用铳矩之法,开炮射击全靠士兵的经验,但是轰击面积如此巨大的城墙,还是稍微有一些准头的。

    这种千斤重的佛郎机,发射的铁弹最重能达到二十四斤,哪怕是发射石弹,也有十五六斤。这样巨大的弹丸,打在延长县薄薄的城墙上,马上就能带来巨大的破坏效果。

    延长县的城墙也就一丈多高,顶部厚八尺,地基厚一丈六尺,早年还是夯土城墙。在弘治九年(公元1496年),延长县令王绅从新修筑城墙,才薄薄的包了一层砖。

    从上一次大修城墙到现在,已经足有一百三十年。延长县城墙早已经年久失修,如今被千斤佛郎机重炮连续轰击,短短的不过十轮,就已经呈现出疲态。

    佛郎机发出的石弹,不仅能洞穿城墙,溅射的碎片还能大规模杀伤城头上的兵丁。就在刘武发射十轮火炮之后,延长城头已经哭爹喊娘,乱成一团。

    延长县的城头,早已经没有了正规官军,只有一些惧怕流贼祸害的士绅,发动亲族奴仆,召集丁壮守城。他们没有任何训练,只凭着一股保卫乡土的士气守城,算是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

    十轮火炮之后,刘宣营中战鼓响起,各哨按照队列,排成阵型向城墙攻去,在距离城墙五十步时,李旭中,陈铁牛二哨停了下来,开始向城头发射铅弹箭矢。

    而李旭升,张虎成,杨四宝三哨则纷纷举起藤牌,推着云梯,开始第一次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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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云柯见刘宣开始攻城,顿时双股颤栗,汗出如浆,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殉城的打算,但是事到临头,却怕得要死。

    张云柯凄厉的喊道:“流贼早已经无粮,只要城池被流贼攻破,粮食都会被流贼抢走。就连城中的百姓,妇孺都会被侮辱,童子也会沦为两脚羊。”

    “自古以来,流贼都是杀戮妇孺,纠集裹挟壮丁。流贼一来,向来是千里无人烟,城中百姓统统都要家破人亡。”

    “流贼手中无粮,必定不能在城外长久驻扎,只要大家能挡住流贼攻城,必能保全城中的家小。”

    张云柯连续大声的呼喝,奋力鼓舞着城中的士气。而县丞周琛却早已经吓成一团,死死地蒙着被子,躺在床上不肯下来,任凭城头如何混乱,也定要将缩头乌龟当到底。

    自古以来,流民作乱都非常残酷。一般来说也就是烧杀抢掠,裹挟壮丁,将一个地方的秩序彻底打烂,生产关系破坏的干干净净。

    而流民的首领,因为缺少文化,见识短浅,也没有争霸天下,重建秩序的想法,反而是招安为官的想法占据多数。

    这些流民的危害,城中的百姓也一清二楚,所以还有活路的百姓也能自发的出力,阻挡流民破坏地方秩序。

    延长县城的情况也是如此,延长县城位于延河岸边,附近有一些水田,哪怕是今年这个大旱之年,或多或少也能打些粮食。加上县令张云柯将搜刮的银钱拿出不少犒赏壮丁,一时间也颇有士气,哪怕死伤不少,仍然在城头坚持抵抗。

    就在刘宣打造攻城器械之时,城内的张云柯也准备了不少滚石,檑木,狼牙拍,还收集了不少菜油,火油,叉杆,抵篙等守城利器。

    更缺德的还有金汁,所谓的金汁,就是将人畜粪便用开水烧滚,然后浇在攻城的士卒身上。

    这种东西,因为富含多宗病菌,很容易会引发感染。

    而古代的士卒,因为没有抗生素,稍微有些感染,很容易死于非命。所以这种东西,与火油一样,常常成为守城一方的利器。

    随着鼓号声的巨响,李旭升三哨慢慢接近了城墙,城墙的上空,箭矢如飞蝗,铅弹如下雨。

    李旭中白旺两人这个哨,全部装备着三眼铳,三眼铳算是火门枪的一种,远不如鸟铳射程远,威力大。

    在两人严令之下,士兵冒着羽箭,尽力靠近城墙,直到距离城墙不足三十步,进入三眼铳射程之时,才一起开火。

    这次齐射,造成了城头一片混乱,城头上的壮丁尽管伤亡不小,但是却还在奋力抵抗。

    每一哨的士卒推着一座云梯,纷纷搭上了城墙,一时间,城头上的滚石檑木如同下雨,将登上城头的勇士统统砸死。

    城中的青壮超过三千人,守卫一面城墙自然是兵力充足,在源源不断的支援之下,一时间竟然与李旭升三哨打的旗鼓相当。

    短短的两刻钟功夫,城墙下的尸体已经超过三五十人,刘宣见伤亡稍微有些大,不忍自己花费很大力气练成的兵丁死在城下,于是鸣金收兵。

    刘宣军中军纪森严,尽管刘宣下令鸣金,让正要登城的杨四宝有些不满。但是他还是服从了命令,号令麾下的士兵,慢慢推着云梯,败退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攻心

    杨四宝三个哨级军官回到中军大帐,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对于刘宣的鸣金收兵,他们三人都有很大的火气,认为这是糊涂的乱命。毕竟云梯已经搭上了城墙,只要再加一把劲儿,马上就能登上城池。

    三人中杨四宝的脾气最不好,他愤怒的将铁盔扔到地上,一言不发的盯着刘宣,眼中还带着几分失望之色。

    刘宣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铁盔捡起来,亲手交到杨四宝手里,开口说道:“四宝兄弟,我下令鸣金收兵,在你看来一定是有些妇人之仁的窝囊废吧!”

    “刚才的战况,我也全部看见,我相信再给你们一些时间,付出一些代价,就一定能攻破城池。”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支精兵的练成是多么不容易。这几个月来。我付出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攻打一座小小的延长县,就要死伤多少精兵?”

    “是二百?还是三百?四宝兄弟你恐怕没有想过吧!”

    “我们这支队伍,军纪向来严明,也算是义军了吧!但是这次攻城,为何百姓抵抗如此激烈。是因为官府的蛊惑?还是百姓的害怕?。”

    “百姓害怕我们打破城池,进去烧杀抢掠,祸害老百姓。只要打消了这个顾虑,老百姓一定不会拼死守城,到时候就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延长县城。”

    “我已经决定采用韩信故智,用四面楚歌之计。”

    “在我们董家堡的老营中,有不少人就住在县城附近。他们的亲族朋友有很多都居住在县城,我决定让骑兵队派出一半人手,去董家堡将这些人接过来,在城下大力宣传我们是替天行道的义军,不是祸害百姓的流贼。”

    “这样一来,有人现身说法,又都是城中百姓的亲朋好友,一定能让百姓打消疑惑。四宝兄弟,我这个意见,你觉得如何。”

    杨四宝见刘宣对自己的无礼宽容忍让,还礼贤下士的捡起了自己的铁盔,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不少。再加上刘宣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杨四宝点头说道:“你是大伙儿的头领,既然你做了主,大家也只能听从。”

    “但是如果这个四面楚歌之计不起作用,还是不要顾惜伤亡,一定要攻破延长县。在这个寒冬腊月,大家没有粮食,除了吃人,是万万不可能活下去的。”

    “反正都是一死,我杨四宝宁虽然没读过圣贤书,但是也知道微言大义,我宁可死在战阵之上,也不会以活人为食。”

    刘宣显然很认同杨四宝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四宝兄弟但且放心,如果这个四面楚歌之计不起作用,我刘宣将亲自充当死卒,率先登城,以告慰死在城下的士卒。”

    “这次回董家堡接人,就以四宝兄弟为主,骑兵哨马武队充当护卫。如今兵荒马乱,盗匪遍地,这一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有任何大意,免得吃亏。”

    杨四宝带着马武一队骑兵,快马加鞭赶回董家堡,经过李昭云麾下的书记官叶谬之统计清点,符合刘宣要求的人手共有三百六十余人。

    这些人中,除了岁数很大的老弱,还有裹小脚的妇女,能赶路的还不足三百人,只有二百六十余人。

    在李昭云的安排下,这二百六十人,几乎带上了老营中所有的棉衣。再加上加上一多半的书记官,杨四宝来董家堡时麾下只有三十人,而回县城的人手却超过三百。

    在一路之上,靠着这队骑兵的威慑。杨四宝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在第二天黄昏,终于赶到了刘宣大营。

    刘宣军中的粮草本来就不多,出来的时候只携带了五天粮草,现在已经过了三天,粮草已经所剩无几。如今再加上多出来的三百张嘴,只怕再过上一两日,刘宣的两千大军就会饿肚子了。

    第二日刘宣军中五更起火,日出时就吃了饭。这一次刘宣难得大方了一回,让全军士卒吃了一顿饱饭,等吃罢早饭,刘宣几乎全军拔营而出。

    在刘宣派兵保护之下,董家堡的二百六十位老弱,大声呼喊着自己的亲族朋友,宣传刘宣的种种义举,让大家不要抵抗刘宣的义兵。

    这些二百六十位老弱,都是延长县城附近的百姓。他们的亲族好友,有不少都在县城之内,如今他们这一呼喊,顿时让城头上议论纷纷。

    城头上的兵丁顷刻间乱成一团,这些壮丁纷纷交头接耳,还算旺盛士气也大大的受挫了不少。

    一个中年壮丁指了指城下的百姓,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城下戴皮帽子的那个老人,是我的五叔,居住在城外十里店,三个月前已经没有了音讯。”

    “我的五叔已经年老体衰,对流贼早没了用处。我本以为苦命的五叔早已经死于非命,没想到却能在城池下相见,看起来五叔的气色还可以,还带着一顶少见牛皮帽子。”

    “我老白虽然不算聪明,但是耳不聋,眼不瞎,自然会明辨是非,分清楚好赖。”

    “我的家中,一个月前已经没有了余粮,只好将祖传的五亩水田卖给陈乡绅,好好的一亩水田,只卖了四两银子,只能买多半石白米。”

    “这些乡绅老爷,眼瞅着灾年大家生存艰难。变本加厉的横征暴敛,兼并土地,我在最近三个月,亲眼看见了三起高利贷逼死人的惨剧。”

    “这些天来,卖儿卖女,卖身为奴的惨剧更是数不胜数。我之所以登上城头守卫县城,也是为了保护家小不被流贼侵犯。如今这股流贼,就连我年老体衰的五叔,也能分口粮食,还有皮帽子戴,一定是水浒评话中替天行道的英雄宋公明,这个城池,你们要守就守,老子是一天也不想守了。”

    中年壮丁把话说完,丢下手中的兵器,就要向城下走去。中年汉子的同伴觉得有理,刹时高声喊道:“白七哥说的有理,这些天来,都是老子们在城头上送死,乡绅贵人全部躲在城内享福。”

    “老子今日也不干了,反正老子光棍一条,穷的啥也没有,流贼就是进城,也祸害不到老子名下。”

    两人这一通鼓噪,更是让城头一阵骚动。城头上有亲朋好友的不止白老七一人,比起风评不佳的张县令,名声迎风臭十里的诸乡绅,他们更相信与自己亲厚的亲朋好友。

    顷刻间,跟随白老七走下城头的壮丁已经超过百人,等官府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城头上已经形成了溃逃的风潮。

    刘宣也趁着城头骚乱之际,急令刘武指挥炮兵哨开炮轰击城头,严令麾下的五个步兵哨趁乱攻占城头。

    就在城头大乱之时,张云柯正在县衙中休息。尽管两日前刘宣的攻城让他心惊胆颤,但是所幸在丁壮的拼死努力下,终于守住了城池。

    而刘宣的军中一看就知道粮食不多,只要流贼的粮草耗尽,就只能马上退兵。

    眼见守住城池的把握大增,张云柯心中不由得暗暗得意。

    “只要守住了县城,哪怕丢了董家堡,失陷了董少卿的叔父董述,得罪了董少卿。我张云柯也是立下大功之人,靠着这个大功,我也能活动一下,尽快调一个好地方,远离陕北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张云柯不停地幻想自己升官发财,名传天下时。只见他的两个家仆慌乱的跑进了县衙哭叫道:“贼人已经攻城,城头上的丁壮也大部分逃散,老爷快快准备,也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张云柯瞬间没有了主意,仿佛没有听见家仆说的话,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间。

    直到一袋烟功夫,张云柯才回过神来,他愤怒的跑出了县衙,带着十几个手持兵刃的衙役,跑向了城头。

    张云柯出了县衙,迎面碰上了刚刚刚刚逃离城头的白老七等人。张云柯狂乱的呼喊道:“你们这些刁民,拿着老爷赏赐的白银,居然不在城头守卫,竟然敢私自逃跑,定是流贼派来的奸细。”

    “在本县面前,你们还不幡然悔悟,更待何时。如果你们现在上城守卫,本县还能既往不咎,如果谁敢迟疑片刻,马上就要人头落地。”

    白老七性格耿直倔强,在壮丁中较有威望,听了张云柯的这番话,马上回道:“好叫县令老爷知道,守城的白银说是每人发了二两,实际只有四钱。”

    “为了这四钱银子,大伙儿在城头守城三日,死伤超过百人,已经足以对得起县令老爷的四钱银子。大家现在也不愿白白送死,还请县令老爷通融一下,放大家一条生路。”

    张云柯仿佛彻底疯狂了一般,神经质的大叫道:“你们这些刁民要生路,本县难道不要生路。来人啊,将这个勾连流贼的头目斩首示众,也叫旁人看看违逆本县,不安心守城的后果。”

    张云柯身后的衙役被他敲打多年,早已经习惯性的服从张云柯的意志,。他们手持刀剑,蜂拥而上向白老七等人砍来。

    白老七等人,早已经将手中的兵器丢在了城头上,现在空手之下,面对身强体壮的众衙役,很快就被砍倒在地。

    张云柯虽然斩杀了为首的白老七,但是这伙青壮却一哄而散,向县城四面逃去。他们本就是本地人,当然熟门熟路,不到片刻功夫,就逃得一干二净。

第四十二章绳太长

    张云柯带着忠心的老仆,加上十几位衙役来到混乱不堪的城头。

    却见城头上飞矢如蝗,乱箭如雨。张云柯心中一阵踌躇,还是不敢亲冒箭矢,登上城头指挥作战。

    刘宣的攻心计策非常有效。趁着城头的大乱,炮兵哨刘武麾下的火炮连续开火。破碎四溅的石弹在城头上乱飞,凡是被石弹碎片打中的军丁,鬼哭狼嚎的倒地一片。

    刘武一边使用佛郎机重炮压制着城头火炮,一边推动着轻便的虎蹲炮,在距离城墙百步之内建立阵地。

    虎蹲炮虽然射程不远,但是发射的散弹杀伤范围极大。一枚炮弹中可以安放三百枚散弹,能有效的杀伤城头的军士。

    这一次刘宣决心很大,几乎做了一锤子买卖,将麾下的五个步兵哨全部投入攻城战中。

    刘宣麾下的各哨勇士,全部身披重甲,手持利刃,身先士卒亲自登城。

    尤其是杨四宝、张虎成、李旭升、张五斗、李旭中、白旺等人,更是骁勇善战,几乎在同一时刻登上城头。

    这几人中,杨四宝几乎算是千里挑一的勇士,在边军中也算勇冠三军。而张虎成,白旺都是官军骨干,即便不如杨四宝骁勇,但是也是少有的勇士。即便是李家兄弟,也能说是弓马娴熟,武艺超群,胆气过人。

    几人登上了城头,仿佛一股股旋风,带动着众多士卒结阵而战。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将城头上无心抵抗的丁壮杀散。

    等杨四宝等人在城头上站稳脚跟,刘宣的心情终于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几分久违的喜色。

    刘宣见胜利在望,决定再加一把火,于是亲率自己的卫兵,向城头上攻去。

    刘宣迈开大步,三两步踏着云梯登上了城头,高声喊道:“等会儿攻破城池,不准烧杀抢掠,祸害百姓。我到时候一定会论功行赏,无论是银两粮食,还是官职地位,只要立下功劳,我都不吝厚赏。”

    古代的军队,很少有最高指挥官能身先士卒。刘宣登上城头,甘冒箭矢,不避危险,顷刻间就大大的提振了士气。

    古人说,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对于麾下的士卒来说,连首领都不避弹丸箭矢,士卒更不会怕死惜力。

    明末的一支精锐部队天雄军,兵甲远不如关宁军精良。但是战斗意志与战绩,却远远比关宁军强出不少,就是因为首领卢象升能身先士卒。

    卢象升在与闯王高迎祥的上万重骑作战时,士卒断粮三日,而卢象升也三日不吃饭,甚至不喝一口水。靠着这种与士卒同甘共苦的精神,卢象升以两千兵力,一举击破高迎祥上万铁骑,终于名震天下。

    刘宣在地方穷困、钱粮无多的陕北,手中没有多少银钱粮食,并不能给麾下士兵多少物资保障。加上刘宣麾下军纪严明,管束甚严,士卒将校也常常有些埋怨。

    面对这样的情况,刘宣只能效仿吴起:“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

    尽管刘宣还做不到为士卒吸允毒疮,但是在这个时代来说,向刘宣这样处事公平的将军,也已经几乎没有了。

    哪怕是前朝名将戚继光、俞大猷、李成梁、麻贵等人,也万万没有向刘宣这样做到与士卒同甘共苦。

    不仅是刘宣,就连张虎成,李旭中等刘宣麾下的重将,在军中也没有多少特权。每日的粮食也是定量,只比普通士兵稍微多一些。

    像这种情况,刘宣也知道不能持久,只能在起兵之时,条件艰苦时勉强为之。只要情况稍微有些好转,刘宣麾下的骨干只怕都满腹意见了。如果没有这些军中骨干支持,刘宣在军中的地位可能马上就不稳了。

    虽然从力量上来说,力量最大的肯定是人数最多的普通士卒。但是普通的士卒限于性格、能力、与智力的关系,这股巨大的力量常常不能凝聚在一起。

    反而是军中的骨干,因为性格、能力、智力等关系,常常能凝聚人心,手下都有一大群追随者。他们这样的人,才是一支军队中正真的灵魂,哪怕是到了近现代军队,这样的情况也从没有改变。

    刘宣亲自登城,更激发了麾下士卒的士气。短短的时间之内,登城的士卒已经超过百人,众人将守城的官军杀散,打开堵死的城门,一举攻破了延长县城。

    县城中的兵丁乱成一团,几乎全部抛下了手中的兵刃躲在家中。张云柯见到如此惨景,不由得嚎啕大哭道:“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奈何?奈何?”

    他跌跌撞撞的逃入了县衙,想要举火自尽。将这座县城最宏伟的建筑烧毁,将府库的粮草银子全部毁于一旦,给刘宣留下一个烂摊子,但是又惧怕烈火烧身的疼痛。于是找到了三尺白绫,想要悬梁自尽。

    在老仆的帮助之下,张云柯磕磕绊绊的站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三尺白绫,眼中不由得有几分惧怕。

    他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对老仆说道:“张家养育我们多年,今日一定不能让张家先人蒙羞。我走之后,你将县衙彻底烧毁,万万不能便宜了这伙儿可恶的流贼。”

    老仆对着张云柯磕了几个头,开口说道:“老奴伺候老爷多年,一定不会让老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下面,这次就让老奴先去探探路吧。”

    这个老奴,已经有些人老心软。在他想来:“将县中的存粮全部烧毁,只能祸害县中的百姓。流贼如果没有吃的,当然不会活活饿死,即便是吃人,也能活下来,这样缺德的事情,到了临死之时他也不想干。”

    老奴解下了腰带,挂在房梁之上,高呼一声:“老爷,老奴这就去了。”

    他双腿用力一蹬,将支撑的凳子踹倒,只听见呜呜的一阵声响,老奴的手脚不住的乱蹬。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屎尿齐流,彻底没了响动。

    张云柯见自己这位忠仆脸色铁青,舌头长长的伸出来,大小便也彻底失去控制,死状如此凄惨。想道自己死后这种可怕的后果,他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只有事到临头,才知道死也是如此艰难。早知如此,我就不能贪恋权位,如果早早挂印而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为难。”

    张云柯压下了心中的想法,看了看房梁上的三尺白绫,长叹一声说道:“不是我不想为国尽忠,殉城守节,只是因为今天的绳太长!绳太长!”

    他跳下了凳子,脱下了自己的衣袍,与悬梁自尽的老仆换过衣服。将白净的胖脸抹上了锅底黑,然后悄悄的躲进了县衙的菜窖中。

    刘宣并不知道张县令这一声无耻的绳太长。如果刘宣知道,一定会大笑三声,这位张县令,尽管官很小,还没有名望,但是他的矫情,他的无耻,与当朝的礼部侍郎钱谦益几乎一模一样。

    钱谦益身为东林党领袖,文名传天下,门生故旧多不胜数。在没有刘宣的那个时空,八旗军入关之后,钱谦益的至交好友河南巡抚越其节,河南参政兵备道袁枢俱誓不仕清相继绝食而死。

    而当时名望最高的钱谦益却留下头皮痒与水太凉的典故,被当时的文人写诗嘲笑:“钱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从新朝北阙,官高依旧老东林。”⑴

    这位东林领袖钱谦益的气节既比不上他的朋友,还比不上他的姬妾柳如是。

    即使他回到江南后有知耻之心,偷偷的交通郑成功反清。还亲自冒险赴金华策反清朝总兵马进宝,偷偷联络张煌言、张名振。

    但是一句头皮痒,一句水太凉,让钱谦益在历史上彻底留下了臭名。尽管钱谦益还稍微有些节操,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其他东林党人。

    而延长县令张云柯面对五品的武官顾世虎,也敢无令处斩,从这一条看来,他也并不遵守朝廷的规矩。对待百姓更是非常严苛,不讲情面,视百姓如猪狗。

    以张云柯的表现看,一定是一个凶狠残暴,刻薄恶毒之人。但是如今事到临头,张云柯却表现出自私懦弱,胆小心黑不要脸的另一面。

    刘宣率领大军入城,一路上秋毫无犯。他先令李旭升,张虎成二哨封锁四门,不让任意一个士绅逃出县城。然后严令李旭中封锁府库,还让麾下的书记官叶谬之清点财物粮食。

    刘宣让陈铁牛,张五斗后哨清查县城中的粮店,当铺,酒楼,妓院等油水丰厚的地方。接着让看上去最凶狠的杨四宝清查城中的官员士绅的府邸宅院。

    尽管还没有清点出到底缴获多少粮食,但是刘宣还是第一时间贴出招兵告示,尽最快的时间扩充自己的力量。

    刘宣还命令骑兵哨分出两队骑兵,去董家堡接人,将刘宣留在董家堡的近两千老弱一并接到县城来。

    打破了延长县,刘宣已经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现在已经接近年关,固原镇发生了大规模兵变,榆林镇的精兵已经倾巢而出前去镇压,最近这一段时间也没有任何危险。

    注释⑴:弘光元年(顺治二年,1645年)四月,清军南下,扬州危急,钱谦益自请督师江北,被皇帝温旨慰留。

    清军兵临城下,弘光帝出狩,柳如是劝钱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以手探水说:“水太冷了,怎么办?”

    柳如是奋身想跳入水中,却给钱谦益拉住。钱又告诉其他大臣说:“事至此,唯有作小朝廷求活耳!”

    史敦《恸余杂记》记载:“豫王(多铎)南下江南,下令剃头。南明民众对此议论纷纷。一日,钱谦益忽然说:‘头皮痒得厉害",突然出门而去。家人以为他去用篦子篦发。不一会儿,剪了头发,留着辫子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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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处死

    刘宣从清晨开始攻城,还没到中午,就攻破了延长县城。

    一进入城池,刘宣马上封锁了银库,粮库,武库等重地,让手下的书记官开始清点造册。

    刘宣麾下的这十几个书记官,不仅能认出常见的三五百字,还会使用阿拉伯数字做一些简单的运算,比起算筹与算盘,这种运算法则也更加方便快捷。

    有了这十几个书记官的帮忙,刘宣麾下的后勤管理效率大增,每次清点计算,都少了刘宣很多麻烦。

    刘宣攻入延长县城,马上征用了县衙充当中军指挥部。

    就在刘宣铺开延绥地图,思考下一步打算之时,只听见一个面目白净的少年走了进来,开口说道:“刘将军,城中府库中的物资已经全部清点造册,还请头领查阅。”

    刘宣接过书册,只见里面的各种物资已经分门别类的统计清楚。在整个延长县府库中,刘宣最需要的铁甲只有十七领,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刘宣的麾下,除了骑兵哨的百人之外,只有队官以上的人员才有披甲的权力,全军的铁甲,加起来只有一百五十多领,加上这十七领,也只有不到一百八十领。

    不过缴获了了这些铁甲,刘宣可以优先装备自己的亲兵。也可以练成一支小规模的精锐,在战场之上,也能稍微起些作用。

    除了铠甲,就以粮食最重要。以陕北这种情况,粮食的重要性其实还在铠甲之上。县城粮库之中,缴获的粮食不算很多,只有八百余石,大约十万斤。

    刘宣现在麾下的兵力,加上老弱,人数在四千人左右,还有上百匹战马,骡子,毛驴二十多头。

    养活如此多张嘴人吃马嚼,哪怕节省一些,这八百余石粮食也紧能够吃上半个月。

    刘宣现在只剩下了三头牛,这三头牛,刘宣也准备尽快宰杀劳军,让征战几日的将士们吃上一顿牛肉饱饭。

    府库中的存粮虽然不多,但是城中士绅家的余粮应该不少。这些城中的乡绅,尽管不如董家堡豪富。但是久居县城、靠近延河,积攒下的良田也不算少,如果全部搜刮干净,只怕十倍于官府的存粮。

    在粮食与铠甲之外,值得一提的就是火药二十石,大约两千四百多斤。

    经过几次战斗,刘宣手里的火药已经不多,尽管火药的制造比较简单,也很容易配制。

    刘宣念书时尽管化学不是很好,但是也听过火药爆破的原理,学过火药爆炸的化学方程。

    2KNO3+3C+S—K2↓+N2↑+3CO2↑

    从上面的化学方程式来看,理论上硝、硫、碳配比率以74.84%、11.84%、11.32%为最佳火药配方。

    刘宣上一世在书上看到过,英国按照这一方程式,配制了硝、硫、炭的比率为75%、10%、15%的枪用发射火药,以及组配比率为78%、8%、14%的炮用发射火药。

    尽管因为测量工具不是很准,刘宣还是配备出硝、硫、炭的比率为75%、10%、15%的火药。

    这种火药,比起明军中硝、硫、炭配比大体在80%、10%、10%的火药,威力还要强大一些,使用这种新式火药当做发射药,火铳的有效射程能多出十几步。

    这短短的十几步,就让鸟铳的射程超过了硬弓。在战阵之上,也能多放出一轮排枪,多杀伤不少敌人。

    但是因为缺乏硝石,刘宣配备的新式火药数量不多,只有不到二百斤,还要首先供应炮兵哨使用。如今有了这两千多斤火药,刘宣的后勤压力一下子就大大的减少了许多。

    另外还缴获了棉花三百斤,棉布六十匹,麻布上百匹,三眼铳二百多杆。

    这些三眼铳,都是几十上百年前制造的老古董。另外还有洪武年制造的青铜炮八门,这种前装铜炮重量很重,射程却很近,没有多少实战价值,被刘宣全部融化分解,铸成铜锭一并带走。

    银库中的银钱只有百余两,延长县的秋税早已经交了上去,县衙中也算是府库如洗,但是县令张云柯私宅中搜出白银千余辆,也全部便宜了刘宣。

    县衙府库中虽然缴获不少物资,但是刘宣知道大头还在县城中乡绅那里。现在虽然刚刚攻破城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动乱,刘宣还没有收拾那些贪婪凶暴的乡绅老爷,但是只要刘宣稳住了阵脚,很快就要让他们尝尝厉害。

    刘宣率军入城之后,很快就抓住了县丞周琛,与典吏吴鹏,延长县中主薄空缺,有正式品级的文官只有县令张云柯,与县丞周琛。

    吴鹏虽然架空了周县丞,算是延长县真正的第二号实权人物。但是在大明官制中,典吏只能算是吏员头头,并不是有品级的文官。

    对于抓获的这两个官员,刘宣早已经从百姓口中知道他们的官声,县丞周琛昏聩无能,只是一个明末常见的犬儒。

    而典吏吴鹏却奸猾狡诈,县城中的赌坊,妓院几乎全是他家所开。名下的恶奴敲骨吸髓,无恶不作,民间的百姓更是恨他入骨,恨不得生食其肉。

    对于这种罪大恶极的官员,刘宣自然不会客气。虽然没有举办公审大会,但是还是马上处斩,将头颅挂在城头,将尸首丢出城外,让野狗吞食。

    而县令张云柯藏在县衙菜窖中,将自己的官服穿在忠心的老朴身上,误导了搜查的士卒。让搜查的士卒以为他早已经上吊自尽,毕竟搜查的士卒并没有见过这位张县令。

    最后还是认识张云柯的石勇、白旺等人发现,才察觉到张云柯的金蝉脱壳之计。

    张云柯本想放一把火,将老仆的尸身烧毁,彻底毁灭证据。但是因为事态紧急,又害怕烧起火来控制不住,烧入菜窖之中殃及自己。

    这样稍微犹豫了片刻功夫,刘宣麾下的士卒已经攻入县衙,张县令只好抱头鼠窜,慌乱的逃入菜窖之中。

    刘宣麾下的士卒对于县衙中的地形并不熟悉了,一时间搜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张县令。对于张县令,一部分士卒怨气很大,尤其是顾世虎麾下的家丁,更是恨张县令入骨。

    对于这位延长县令,刘宣也是志在必得。张云柯在延长县搞得天怒人怨,搜刮了几千两白银,尽管交给了顾世虎一些,守城之时又放出一些,但是数额绝不仅是一千两。

    这些白银,也不知道张云柯藏在了哪里,只要抓住了张云柯,才能全部搞清楚。

    另外张云柯与刘宣麾下的将士有深仇大恨,这些顾世虎亲随家丁,被顾世虎恩养了超过十年,他们既有主仆之义,还有袍泽之情。

    顾世虎被张云柯设计斩杀,这些家丁更是恨张云柯入骨,如果刘宣抓住张云柯,将张县令交给这些士兵处置。既能拉拢军心,还能让顾世虎麾下的家丁交投名状,彻底断了投降官军的退路。

    毕竟张云柯是朝廷的七品文官,杀死张云柯,也等于杀官造反,这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不会被朝廷轻易赦免。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快要到了黄昏之时,还没有抓到张县令。最后还是抓住了不少熟悉县衙的衙役吏员,在这些衙役吏员的指引之下,才找到了这个菜窖,抓住了县令张云柯。

    刘宣派出传令兵,将麾下的众将聚集起来,然后将张云柯带上堂来,张云柯进入县衙大堂,早已经抖成一团,哭哭啼啼的连声求饶。

    刘宣坐在张云柯以前的宝座上,伸手一指张云柯说道:“都是你这狗官催科比粮,弄得百姓家破人亡,如果你善待百姓,老子焉能坐在大堂之上。”

    “你已经难逃一死,如果您能痛痛快快的交代出窝藏的脏银。老子还能给你留个痛快,就连你的家人,也能一并宽恕,放他们一条生路。”

    “如果你自认为骨头硬朗,拒不交代。那么老子只好心狠手黑一些,还要将你凌迟处死,用来告慰死在你手中的良善百姓。”

    张云柯趴在地上,将头颅深深地低下,身体不住的瑟瑟发抖,就是不说一句话。

    刘宣冷冷的一笑道:“既然张县令风骨硬朗,那就现在动刑,凡是与张县令有仇的兄弟,每人割他一刀,万不能将它轻易弄死。”

    张云柯见刘宣麾下的士卒将要动手,战战栗栗的哀求道:“将军,将军,还请饶命,小人愿降,小人愿降。”

    刘宣厌恶的看了张云柯一眼,狠狠的说道:“老子要的是英武敢战的好汉,是心怀天下的豪杰,是善待百姓的贤良。像你这种无胆的蛀虫,没有忠义羞耻的畜生,给老子擦屁股,老子都嫌你碍眼。”

    刘宣一脚将张云柯踹开,只见白旺第一个上前,拔出腰刀,一刀斩断张云柯三根手指,开口大骂道:“每次征战,老子都身先士卒,从没有半分惜力,但是你这个王八蛋,竟然克扣了老子六个月饷银,让老子一岁大的孩儿活活饿死,这一刀,算是为我那苦命的孩儿讨些利息。“

    白旺率先出手,既是对张云柯的痛恨,也是率先交了投名状,向刘宣表忠心。

    白旺这一刀,效果极其不错,马上在刘宣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被刘宣视为可靠地兄弟。

    有白旺带头,凡是与张云柯有仇的士卒,纷纷提刀上前,在张云柯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张云柯的骨头远不够硬朗,仅仅割了三五刀,张云柯就交代了藏银的地点,只求刘宣给一个痛快。

    刘宣拔出腰间的戚家刀,一刀将张云柯的喉咙斩断,麾下的士卒对张云柯恨入骨髓,众人蜂拥而上将张云柯斩为肉泥。

    刘宣命人将张云柯尸身收殓,随便丢出了城外。然后信守诺言,释放了张云柯的仆人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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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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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明介绍:
崇祯元年,陕甘大旱,饥民遍地,流贼四起。 陕北高原,官员催科比粮,搜刮严酷,百姓早已不堪忍受。白水王二率领饥民,击破澄城县,斩杀县令张耀彩,拉开了农民军起义的大幕。 此时,李自成还在米脂县做役卒,张献忠也在肤施县任捕快,很快两人都会失去工作,加入了造反求生的大军 大明已经腐伐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伐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伐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