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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泉隐士     伐明txt下载     伐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岳托

    通州城内,岳托麾下的兵马超过一万。除了驻扎着岳托为旗主的镶红旗三千人外,还有察哈尔、哈拉沁、苏布迪等蒙古骑兵总计三千人。

    剩下的五千人,则是跟随满洲旗丁征战的家奴。尽管他们没什么甲胄,但是因为八旗军最重军功。只要在战争中立下大功,不仅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还可以抬旗成为旗丁。

    所以这五千辅兵的战斗力并不软弱。因为平时操练严谨,这五千辅兵的真正战力还超过九边明军。

    岳托登上通州城头,看了看城外的杨鹤大军。

    只见城外尘土飞扬,杨鹤大军正在安营扎寨。大军分为三股,分别扎下三处营寨,死死地围住了通州城。这三处营寨呈品字形,距离不超过五里,可以方便的互相支援,无论岳托攻打那一座营寨,都会三面受敌、难以建功。

    杨鹤、满桂等文物将帅用兵沉稳,并没有给岳托留下空子。

    对于这一点,岳托并没有疏忽大意,他少年时就屡经战阵,以英武善战闻名辽东。

    外面的明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岳托并没有害怕。他亲自带着三千蒙古骑兵,一千满洲披甲兵,八百白甲兵大约五千人策马冲出了通州城。

    岳托九岁时就跟随父祖进山打猎,在少年时代就以骁勇闻名八旗军。他虽然不被父亲代善喜欢,但是却很受祖父努尔哈赤喜爱,在他屡立战功之后,努尔哈赤还将镶红旗交在他手中。

    此人现在虽然刚刚三十岁,但是战争经验已经超过二十年,早已经是一名久经战阵的将军。

    此人因为少年时与皇太极交好,所以受到皇太极影响很大。寻常的时候并不歧视辽东汉人,反而在战场上非常愿意使用提拔汉将,让他们建立功勋。

    岳托冲出了通州城,五千骑兵纵马奔腾,尘土飞起了三丈多高。在猎猎西风中看上去兵强马壮、声威赫赫,吓的安营扎寨的明军心惊肉跳,胆战心惊。

    此时杨鹤麾下的五万大军,除了步兵修筑营寨之外。剩下的骑兵列阵为前后三阵,人数大约为三万人。统领这三万骑兵的将领,也是满桂、吴志勉,贺虎臣、候世禄等当朝名将,九边总兵。

    杨鹤见岳托骑兵出城,慌忙下令鸣金擂鼓,让麾下的兵马快速列阵。杨鹤麾下的兵马都是九边精兵,尤其是骑兵人数众多,超过了三万余人。

    但是这三万骑兵,面对岳托的六千人马,还是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

    从万历末年开始,辽东大地几乎连年战乱。在这十多年的征战中,满洲八旗威名赫赫,歼灭了几十万的大明精兵。在多年的战争中,凡是敢于与八旗军野战的军队,基本上都被八旗军消灭干净。这里面还包括名震天下的戚家军。

    面对满洲八旗这些年的赫赫战功,九边的明军早已经丧胆。胆气一失,十成的本事就只能发挥出三四成。

    就这样一场场战斗打下来,边军越是不敢野战,士气就越低落,在战场上的表现就越不好。这样的恶性循坏,更造就了八旗军战无不胜的威风。

    很快官军的步卒已经整顿完毕,而通州城也燃起了高高的黄色狼烟。

    两军在二里之外对峙,面对列阵完毕的官军,岳托并没有让骑兵轻易冲阵。

    在当年残酷的浑河血战中,岳托早已经学到了经验,千万不能冲击又准备的步兵阵型。这一场血战,到现在也让岳托心有余悸,这一仗八旗军战死甲喇额真以上的军官九人,死伤不下于六千旗丁。

    这一场血战,虽然全歼了戚家军,打残了白杆兵,消灭了明王朝最后一支强军。但是八旗军也是元气大损,直到十多年后,旗丁的人数还没有超过六万人。

    血的教训让岳托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能马虎轻敌。他让旗手迅速传令,让城中的汉人辅兵迅速出城。

    在一声声凄凉的号角声中,通州城的五千辅兵列阵出城。这五千辅兵虽然干一些押运粮草、修整器械的工作,但是并不是毫无战力的民夫。

    他们生活在严酷混乱的辽东,本身也有一定的战争经验。他们虽然通常被满洲太君用来充当消耗的炮灰,但是后金严格的制度还是能给他们一定的上升空间。他们除了装备不行之外,无论是士气还是战斗力,不下于大明精兵。

    这五千辅兵,除了一千八旗军列于阵后担任督战队外,当先列阵的两千人都是火铳兵。另外的两千人则是推着盾车的炮灰兵。

    八旗军在攻城战中,从来不使用满洲骑兵去冲击有准备的步兵阵,以免折损太重。反而经常使用汉人辅兵推着盾车充当炮灰,后面跟着汉军火铳手,满洲重箭手等投射军队压制敌军。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才使用身披三层铁甲的白甲兵跟在盾车后面突破步兵阵型。

    尽管面对五万明军,但是岳托还是气势汹汹的发起了进攻。只见火铳手,盾车兵列于阵前,后面跟着一千满洲兵督阵。岳托这率领麾下的五千精骑,列阵于后阵,保护着前方步兵的侧翼。

    此时,杨鹤也已经抽调大军增援东门。只见三万骑兵分为五队,分别由满桂、贺虎臣、吴志勉、候世禄、孙祖寿五人统帅,依次朝着岳托骑兵方向列阵。

    此时、战马的嘶吼声,火炮的轰鸣声,士卒的怒吼声声声作响。

    严酷的气氛让两军的士卒倍感压抑,一些胆小的士兵顿时噤若寒蝉,有一些甚至当场屎尿齐流,大小便**。

    在战鼓声中,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岳托经验丰富,迅速的占据了有利的风向,带着麾下的五千骑兵狠狠的杀向官军中军。

    此时,杨鹤中军,兵马最为雄厚。除了杨鹤标营外,还有延绥、宁夏、大同、宣府、昌平五镇骑兵,总人数超过三万人。

    面对凶狠狂暴的岳托,官军迅速做出了应对,只见兵马最多最骁勇的满桂、贺虎臣二将率兵出击,绕到侧翼攻击岳托的骑兵。

第六十八章岳托二

    岳托见满桂、贺虎臣二部骑兵从侧翼冲来,脸色再无一丝轻松,反而带上了几分凝重。自从浑河血战之后,明军再无敢于野战之军。即便东江毛文龙最为骁勇,也不敢直面八旗强兵,只能偷袭老弱小股之军。

    哪怕是军备最好,兵马最多的关宁军,也不敢面对八旗军的锋锐,只敢龟缩在坚城中靠着利炮守城。

    眼见官军之中满、贺二面将旗迎风招展,在猎猎西风中高高扬起。

    对于满桂此人,岳托也算有些了解。在天启七年的宁锦之战中,满桂的骁勇善战也给八旗军留下了深刻的映象。此人是宁远城的守军中,唯一敢于出城野战的将军,尽管当时后金已经开始退兵。

    在这一战中,满桂带兵出城,追击退兵的八旗军,夺走了二百俱首级,取得了关宁军建军以来最大的胜利。

    尽管满桂、贺虎臣都是明朝闻名天下的重将,满桂率兵在良乡、西直门成功击退了八旗军。但是在野战之下,岳托并不害怕满桂、贺虎臣的上万骑兵。

    眼见满桂、贺虎臣从侧翼杀来,岳托连续传令,只见三丈高的巢车中令旗招展。一千名八旗铁骑在固山额真都类的率领下毫不畏惧的杀向上万明军。

    都类为何和礼第五子,是努尔哈子长女之子,少年时初任牛录额真。在皇太极攻打朝鲜时,都类随军出征,在攻克汉城时率军先登,立下了入朝首功,被皇太极提拔为固山额真。

    何合礼与费英东、额亦都、安费扬古、扈尔汉并称五大臣,都是努尔哈赤起兵时的左膀右臂。何合礼本是董鄂部的首领,努尔哈赤因为何合礼兵强马壮,亲自带人前来招揽,后来还将他的长女嫁给何合礼。两人不仅是翁婿,还是好友,何合礼病逝后,努尔哈赤还亲自哭灵。

    都类因为是努尔哈赤长女之子,所以备受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代汗王喜爱,手中的牛录多达七个,每个牛录人丁充实、成年的旗丁也超过二百人。

    这一次皇太极征明,每牛录抽调披甲兵八十人,都类直辖的旗丁就大约六百余人。

    都类虽然年少骁勇,但是能成为八旗军的统兵官,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莽夫。他看见满桂贺虎臣二阵从侧翼冲来马上带着一千八旗军绕过一道弧线,杀向左翼兵贺虎臣。

    与此同时,岳托麾下的蒙古人也纷纷策马扬鞭,四散开来骚扰吴志勉、孙祖寿、候世禄等三总兵。

    蒙古人虽然已经归顺了满洲,但是这个时候满洲人对蒙古兵的控制并不是很深。蒙古人跟随满洲,即是不得已臣服强者,也是为了破关之后抢掠财物女子。

    所以在战阵之上,蒙古人并没有打硬仗的打算。面对这个局面,岳托也并没有强令蒙古人骑马冲阵,反而让他们分散游击,骚扰拖延吴志勉等官军。

    这一点正是蒙古人非常擅长的,他们与九边的明军都是几百年来的老对手。尽管蒙古人只有三千人,但是一时间居然拖住了吴志勉、候世禄、孙祖寿的两万明军、

    吴志勉三部人马中,宣大总兵候世禄兵马最多,足有一万一千人。但是候世禄已经被八旗军连续打败,损失十分惨重,这个时候候世禄虽然兵马最多,但是对八旗军的恐慌也最严重。

    虽然这些蒙古人只是换上了八旗军的旗帜,但是候世禄大军还是畏畏缩缩,真正敢于杀敌的反而是昌平总兵孙祖寿的五千精兵。

    至于延绥总兵吴志勉,所部的兵马最少,在山西围剿刘宣作战中也折损严重。尤其是他的精锐家丁,在平遥县被李旭升上万大军埋伏围攻,几乎损失了近半人马。而这一段时间,尽管吴志勉经历整补,但是因为事态紧急,吴志勉的兵力也没有多少补充。虽然吴志勉并没有畏战,但是还是有些有心无力,不能突破蒙古人的阻拦。

    就在两军骑兵奋勇作战之时,八旗军步卒也在岳托的指挥下杀向了杨鹤中军。

    这一股步兵五千余人,除了一千满洲兵督战之外,剩下的四千人都是汉军。其中满洲兵由摆牙喇章京谭泰统领,剩下的汉军分别有汉将石廷柱、马光远统兵。

    马光远本是明朝建昌参将,在皇太极攻打永平时打开城门投降八旗军。因为满洲贵族看不起这个明国降将,所以皇太极特地将他调到最宽宏大度的岳托军中。

    岳托此人无疑非常明智,是满洲贵族中除了皇太极之外的第二人。此人受皇太极影响,知道满洲丁壮稀少,根基不稳,只依靠满洲人根本不可能成绩大业。所以他非常注意拉拢蒙古人、辽东汉人等杂牌军。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石廷柱、马光远等汉将才愿意在他手下效命。

    隆隆的战鼓声中,奔腾的马蹄声响成一团。

    在谭泰的督阵下,马光远统帅他的旧部火铳手当先列阵,石廷柱指挥由包衣奴组成的汉军推着盾车缓缓跟进。最后面的则是谭泰麾下的八旗军。

    这些八旗军装备精良,不仅身披铁甲,手持利刃,每一人还随身装备一张一石强弓,一袋羽箭。

    眼见两军相距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了火炮的射程。因为岳托在杨鹤大军立足未稳之际就杀了上来,官军的重炮根本没有准备就绪,大部分重炮还在马车上没有装卸下来。

    没有重炮依仗,官军只能使用威力较弱的虎蹲炮。眼见八旗兵进入虎蹲炮射程,军中的炮手纷纷点燃了火捻,只见一阵阵黑黄色的烟雾飘扬升起,成千上百枚散弹打向了阵前的马光远大军。

    这一轮炮击,虽然因为逆风的关系,但是效果却非常不错。几乎其八门虎蹲炮击中了马光远汉军,只见五六十汉军火铳手顿时倒地不起,发出一声声痛哭流涕的嚎叫。

    马光远所部本是明军,军阵本就不整,这一轮炮击,居然让马光远所部一阵骚乱。

    谭泰在后方督阵,他的经验非常丰富,马上发现了马光远所部军心不稳。他连忙传令,让督阵的八旗军斩杀了十几名冲乱阵脚的乱兵,用来吓唬刚刚归降的马光远明军。

    眼见后面的八旗军如此凶狠,马光远麾下的明军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向前冲锋。

第六十九章狼烟

    就在岳托出城与明军大战之际,留守城中的几百包衣奴早已经燃放了狼烟。

    狼烟刚刚燃起,就被距离岳托不远的东团堡八旗军看见。东团堡八旗军大约有旗丁五百人,包衣兵火铳手上千人。为首的军官为正红旗固山额真和硕图。

    和硕图为何合礼第四子,是都类同父异母的兄长,因为满洲人落后愚昧的婚姻关系,此人的妻子却是代善的女儿。在皇太极即位后几次征战中,和硕图都立下了战功,被皇太极任命为正红旗固山额真,三等公爵。

    历史上正是此人,在野战中斩杀了满桂、孙祖寿等明军大将,俘虏了黑云龙、麻登云。

    尽管代善不喜欢岳托、硕讬兄弟,但是正红旗与镶红旗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经。和硕图眼见通州城燃放了狼烟,立刻下令麾下的兵马前往通州城增援。

    他下令二百人把守东团堡,一并燃放狼烟,然后率领麾下的一千三百人快马加鞭的前往通州城增援。

    八旗军出身辽东,战马资源相当丰富。尤其是现在他们已经控制了东部蒙古高原,就更不会缺少战马。一些精锐的部队,常常都是一人二马甚至一人三马,哪怕是下面的包衣奴,也都由一匹战马代步。

    满洲八旗想来军法森严,接到和硕图的军令,东团堡的八旗军一刻也不敢怠慢。很快,在甲喇章京阿山的辅助下,东团堡八旗军就迅速拔营,朝着通州方向奔去。

    东团堡在通州东北方向十五里,哪怕一路上寒气彻骨、逆风而行,但是不到半个时辰,坚韧善战的八旗军就赶到了战场。

    等和硕图率军增援之时,岳托所部处境也越来越难以为继。他麾下的兵马虽然骁勇,但是人数只有官军的五分之一。并且面对的明军也是九边精锐,尤其是满桂贺虎臣二人,更是以一镇总兵之尊身先士卒,极大地鼓舞了明军的士气。

    面对五倍的明军,岳托不得的分兵三处,在三处军阵中,尤其是满洲铁骑负责的一面,已经显露出几分败象。

    虽然都类本就是骁勇善战之将,但是以一千兵马与上万明军的对阵,还是显露了几分狼狈。况且他的对手正是官军中最骁勇善战的满桂、贺虎臣二总兵。

    此时岳托麾下还有一支能决定胜负的预备队,正是满洲八旗军名震天下的白甲军。白甲军满语白摆牙喇军,总人数也就六七千人,跟随岳托作战的白甲军总共也就八百人。

    但是这八百白甲军却是一支让人生畏的强兵,其战斗力超过三千普通的八旗兵。

    此时、岳托麾下的三处军阵几乎处处都露出颓势,虽然五千步军面对杨鹤麾下的两万步兵,但是也没有占据优势。反而被指挥步军的甘肃总兵杨嘉谟、前山海关总兵黑云龙,通州总兵杨国柱,三海关总兵麻登云四将打得连连败退,即便督阵的谭泰心狠手辣,连续斩杀了几十个溃逃的汉军,也不能扭转敌强我弱的局势。

    这个时候,三处军阵处处都需要援军。而岳托没有丝毫犹豫,马上率领强横的白甲兵杀向满桂、贺虎臣二部,毕竟与满桂二部接战的是满洲人。哪怕岳托平时能善待蒙古人、辽东汉将等仆从军,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真正在乎的还是满洲八旗军。

    眼见都类随时都有可能战败,八旗勇士已经落马二三百人。岳托不敢怠慢,巢车上令旗挥动,亲自带着八百白甲兵朝着满桂、贺虎臣二部侧翼杀去。

    贺虎臣见岳托率领白甲兵杀来,他多年在辽东征战,自然知道白甲兵的厉害。现在侧翼出现了大约千余白甲兵,贺虎臣顿时头皮发麻,咬紧牙关抽调人马截住了岳托。

    两军距离一百五十步时,白甲兵迅速下马整队,排成一个严整的步兵阵。等明军进入百步之内时,这些白甲兵纷纷拉开强弓,搭上重箭朝着明军射去。

    八旗军的弓箭通常都是重箭,射出的弧度比较平直,力量也十分巨大,破甲能力超强。这八百白甲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神射手,这一轮羽箭射下,明军顿时落马百人。

    贺虎臣眼见自己麾下的精锐骑兵死伤惨重,但是只能闭上眼睛奋力向前冲锋。短短的百步之内,只见白甲兵连续射出三轮羽箭,直接射落了超过四百名官军。

    贺虎臣所部,经过多次战阵的损耗,也就五千余人。如今两军还没有交手,就几乎损兵十分之一,士卒心中顿时惊惧万分,哪怕贺虎臣身先士卒鼓舞士气,但是军心顿时还是萎靡不振。

    白甲兵射出三轮羽箭,眼见明军已经不足五十步,他们迅速跨上战马,轻轻的饶了一条弧线,冲向了明军的侧翼。

    哪怕岳托身为一旗之主、辅政八王,但是这个时候他还需要手持利刃、披甲杀敌。他手持十三斤重的狼牙棒,奋力挥舞着打向了一名明军百户。

    只听见砰地一声,百户头上的铁盔顿时凹陷下去很大的一块。一股鲜血顺着铁盔留下了地面,只见官军百户猛地颤抖了一下,顷刻间跌落马下,被后面的骑兵踏成肉泥。

    岳托刚斩杀了对手,只见另一明军勇士手持长枪不要命的朝着岳托捅来。面对着舍命的一击,岳托灵活的一闪,快速的将沉重的狼牙棒一扫,将对手扫落马下。

    与此同时,又有几名明军杀到岳托帅旗前面,这时护卫岳托的白甲兵也奋起余勇,将靠近岳托的明军斩杀干净。

    顷刻间,白甲兵已经打穿了贺虎臣阵型。这一番交手,贺虎臣麾下的骑兵死伤超过七百余人,而岳托麾下的白甲兵只折损了不足百人。

    白甲兵冲破了贺虎臣阻拦,马上与都类大军汇合。两军汇合之后,白甲兵迅速下马,排成一个密集的步兵方阵,在都类骑兵的掩护下,采取了防守的步兵阵。

    这个时候,满桂、贺虎臣二部已经骑虎难下,如果不能击败岳托麾下的满洲兵。哪怕就不能安营扎寨,没有营寨的保护,在野战中明军远不是八旗兵的对手。

    今日满洲八旗只有三千人,就打得如此艰难。一旦满洲兵超过万人,哪怕现在有五万官军,还要会败局已定。

    这时,东团堡的和硕图已经增援而来,他远远地看见岳托正在率军奋战。不顾休整马力,马上率领着千余骑兵朝着满桂贺虎臣二部杀来。

第七十章斩将一

    和硕图率兵来援之后,岳托马上察觉到时机已经有了变化。他迅速下令白甲兵全部上马,整队冲向了贺虎臣的左翼。

    此时贺虎臣已经完全顾不上都类,只能将兵马分成两翼防备和硕图与岳托白甲兵。

    岳托麾下的白甲兵,都是凶猛全面的战士。他们下马能射箭,上马也能披甲冲阵,甚至人人都有一手骑射功夫,这一手还超过了他们的老师蒙古人。

    西风烈烈,大旗招展。

    白甲兵闪亮冷冽的铁甲上反射着一阵阵银光。只见岳托麾下的七百白甲兵排成一个松散的锥形阵,迅猛快速的朝着贺虎臣所部攻来。

    达尔哈今年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十四岁成丁,最早只是满洲军中最底层的披甲人。

    随着箭术的提高,力量的增加,达尔哈在二十岁时被选拔为红摆牙喇。皇太极继位后,取消了红甲兵的编制,将红甲兵的精华补充进入了白甲兵。趁着这个机会,达尔哈在二十七岁时终于成为大名鼎鼎的白甲军。

    达尔哈虽然征战多年,但是因为出身低微,现在还没有任何功名,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兵。但是达尔哈却非常满足,在他辽东的家中,现在还有十一个包衣奴,其中男丁就有七人。家中的银钱也因为多年征战抢劫,积存下了千两白银。

    白甲兵中,像达尔哈这样富裕的比比皆是。一些战功卓著的白甲兵,很容易被主子提拔为牛录额真这种中层将领。

    随着军旗飘扬,达尔哈作为箭头冲向了贺虎臣大军。哪怕在高速的战马之上,达尔哈仍然能拉开弓箭,将箭矢抛射向对面的官军。

    因为白甲兵使用的都是拉力很大的强弓硬弩,所以在马上施展骑射功夫就比较艰难。他们费尽心力射出了一轮羽箭,但是因为抛射的关系,只射中了聊聊十几名明军。

    眼见距离贺虎臣已经不足五十步,达尔哈只听见一声“举枪”。

    他来不及反应,刚刚举起手中的长枪,猛地一股大力传来,达尔哈经验丰富,知道手中的长枪已经扎中了敌人。

    在骑兵冲阵之中,战马高速奔驰会带来极大地惯性。长枪、镗钯这种撺刺性兵器虽然威力强大,很容易破甲。但是面对高速冲锋带来的几千斤惯性,这种长柄撺刺性武器几乎只能使用一次。

    如果不能迅速撒手,巨大的动能不仅能伤到骑士的双手,更大的可能还会将骑士带落马下。在高速奔驰的骑兵战中,一旦落马,马上就会被后面的马蹄踏成肉泥。一百个在冲阵中落马的骑兵,也许只能活下来三五人。

    达尔哈是一个征战十几年的白甲兵,他自然不会犯这种简单的错误。他迅速的丢弃了长枪,轻轻一提马头,灵巧的越过了落马的明军,拔出弯刀朝着另一个对手杀去。

    此时达尔哈的对手是一名还没有成年的明军,尽管敌人的脸上仍然带着一丝稚嫩,但是生性凶残的达尔哈却毫不留情。他虽然身材魁梧,但是却非常灵巧,精妙的躲过了丢手的长枪,猛地用弯刀一斩,将第二名对手斩落马下。

    战场就像达尔哈表现出来的一样,短短的一段时间,白甲兵就穿过了贺虎臣军阵,直取贺虎臣中军。

    两军这一次硬碰硬的交锋,贺虎臣所部落马的骑兵高达三百多人,而岳托麾下的白甲兵伤亡还不足五十人。这一轮打击,严重的击倒了贺虎臣大军的士气。

    眼见白甲兵凶神恶煞的朝着贺虎臣中军杀来,贺虎臣身边虽然还有五百家丁随身保护,但是哪里敢直面白甲军的威风。

    贺虎臣不敢与岳托对阵,只能率领家丁迅速退兵,没想到贺虎臣一退,顿时引发了雪崩效应。无数的明军发现将旗后退,顿时惊慌失措、士气衰竭,再加上和硕图攻打的极其凶猛,瞬间就差一点击溃了贺虎臣右翼兵。

    贺虎臣左右两翼迅速溃败,让占尽上风的满桂大感意外。他骑着高大的战马,在明军之中几乎鹤立鸡群。

    满桂看见一名二十多岁的建奴小将非常勇猛,左冲右杀连续斩落了六七名官军。满桂也是万里挑一的神射手,他估算了一下距离,迅速张弓搭箭,射向了八旗军固山额真的都类。

    满桂虽然因为骑马没有使用硬弓,但是这一箭射的却万分精准,这一箭直接射在了都类的脖子上,让这位满洲的三等公爵立刻丧命。

    满洲军法严明,将领战死,保护他的亲兵也全要处斩。都类亲随的几十名白甲兵顿时悲愤欲绝,他们为了逃避惩罚,只能拼命斩杀敌人,希望立下不世之功来逃脱性命。

    这几十名白甲兵舍生忘死的攻击,马上就取得了极大地效果。短短的片刻功夫,满桂军中就被打开一处缺口,在顶替都类指挥的牙喇章京博尔图的指挥下,满桂的五千大军竟然抵挡不住,被博尔图率兵突出了围困。

    这时、贺虎臣已经彻底兵败。尽管他率先后撤,希望稳住阵脚。但是贺虎臣大军兵败如山倒,他的想法也成了无用功。眼见白甲兵的战马更加优良,贺虎臣知道自己已经很难逃脱,他轻轻的饶了一道弧线,再次杀向兵强马壮的白甲兵。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这一次白甲兵又射了一轮羽箭。尽管因为使用强弓,骑射的效果非常糟糕,但是这一次还是有十几名明军落马坠地。

    更加糟糕的是明军总兵贺虎臣被羽箭射中,这一枚流矢直接射中了贺虎臣眼睛。贺虎臣忍住了巨大的疼痛,刚刚在家丁的帮助下将箭矢拔出,只见白甲兵已经杀到眼皮子底下。

    这一次达尔哈终于走了大运。他恰巧的杀入贺虎臣身边。如果贺虎臣没有受伤,也是明军中少有的猛将,青年时贺虎臣就以勇武闻名塞外辽东。

    但是这一次贺虎臣刚刚中箭,尤其是伤到了最关键的眼睛。他还没有看清达尔哈,就被这个交了好运的白甲军捡了便宜。达尔哈手中的弯刀轻轻一斩,就斩落了这名威震边关的勇将的首级。

    贺虎臣一死,他麾下的宁夏骑兵顿时四处溃散,本来就兵败的局势更加难以挽回。一些溃兵四处乱冲,还差一点冲散了满桂的阵型。

第七十一章斩将二

    虽然此时贺虎臣兵败战死,所部五千骑兵四散而去。但是相比八旗军,明军其实还是占据较大优势。

    此时,明军仍然有超过两万五千名骑兵,两万步卒,在另外两处战场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而岳托麾下的八旗军,已经先后折损了六百余甲兵,其中还包括二百极难补充的白甲兵。这样的交换比列,对于人多势众的明军来说毫无疑问是占据一定优势的。

    可惜,明军的主帅杨鹤并不是一名通晓兵事的名将。他并没有迅速调整兵力,增援形势越来越危急的满桂。反而寄希望于占据优势的候世禄、杨嘉谟二部打败敌人,从新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

    此时满桂麾下还有骑兵五千余人,而面对的对手包括岳托六百白甲兵,和硕图五百满洲真夷甲兵、八百包衣奴,博尔图镶红旗残部六百真夷甲兵。

    其中博尔图这股镶红旗甲兵,因为死伤惨重,再加上战死了固山额真都类。这股人马的士气已经相当低落,急需要一段时间的补充休整。

    此时,岳托麾下的兵力稍微少一些,但是精锐的甲兵,数量却一点儿也不少,甚至还犹有过之。满桂虽然有五千大军,但是除了他一千五百家丁外,剩下的三千五百骑兵并没有多少甲胄,再加上明军甲胄远不如八旗军精良。

    所以即便不参考心里优势,单论武器兵甲,岳托本身就不输于人。更可况论起野战能力,士兵组织,伤亡承受能力,八旗军也远远超过他的对手明军。

    野战打成了这样,岳托心中多少有些吃惊。仅仅他亲自指挥的一处战场,旗丁就伤亡六百余人。等消灭了满桂所部,只怕伤亡规模将超过千人。

    而整个满洲八旗,也就六万余旗丁。尽管当年在老汗手中打过浑河血战这种伤亡六千的残酷之战,但是一次征战死伤千余旗丁也是极端艰难的一场狠仗了。

    虽然岳托心中不忍,但是面对艰难的战局他却毫不畏惧牺牲。他高举着马鞭,对着身边的护兵说道:“传令,让和硕图从左翼攻击敌军、博尔图从右翼牵制敌人。告诉满达海,就说这一次他如果不能将功赎罪,斩下大同镇满桂这个蛮子的脑袋,就让他给都类偿命。”

    满达海正是战死的都类的护兵统领,此人虽然出身不好,没有根底,但是因为骁勇善战已经担任了牛录额真。这一次都类意外中了流失战死,如果按照八旗军严格的军律,满达海麾下的护兵都要被岳托处斩,为战死的都类殉葬。

    随着岳托的军令,和硕图、博尔图二部兵马仿佛两股洪流一样分别朝着满桂左右两翼攻击。尤其是和硕图所部,因为人马众多,满桂不得不分出了两千人应对,其中还包括五百精锐家丁。右翼的博尔图也不能小视,就是这一股骑兵,在开战时敢于向上万大军冲锋。不得已,满桂只好又向右翼派出一千五百兵。

    随着左右两翼先后交兵,岳托亲率六百白甲兵,缓缓地朝着满桂中军杀来。

    此时满桂中军,人数也只有一千五百余人,包括一千家丁,五百营兵。

    两军的距离慢慢的接近,等到双方已经不足百步时,只见岳托大喝一声“下马,放箭。”

    白甲兵几乎令行禁止,他们迅速的跳下战马,以牛录为单位迅速的调整好队形。这些白甲兵,人人携带强弓重箭,每一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神射手。

    眼见白甲兵下马放箭,满桂军中顿时升起一丝忌惮。他们跟随满桂征战多年,自然知道白甲兵箭术的厉害。这些白甲兵,最厉害的就是这一手箭术,其次才是强大的肉搏步战能力。至于骑兵冲阵,反而不是他们最拿手的本事。

    可以说,白甲兵即是优秀的投射部队,也是强大勇猛的重步兵,还是勉强合格的重骑兵,客串的轻骑兵。在马上施展骑射的功夫实际上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最擅长这一手的是几百年来退化的蒙古人。

    随着一声声号令,白甲兵连续施放羽箭,他们一边整队前进,一边射出一支支夺命岛额重箭。面对白甲兵的箭雨,满桂麾下的家丁也纷纷点燃了装备的三眼铳,意图打击敌军。

    但是三眼铳射程较短,威力也不如鸟铳,射程更比不上八旗强弓。两军一交手,满桂麾下的家丁就连续折损,几乎占不到一丝上风。

    眼见对射占不到便宜,满桂心中也不由得着急上火。短短的几轮羽箭功夫,满桂中军已经死伤二百余人,如果在对射下去,只怕中军很快就会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崩溃。

    面对这种局面,满桂只有两个选择,或者马上撤退,可能还收拢一部分溃兵。或者只能决死一击,冲击白甲兵军阵,击败这股强大的敌军。

    满桂身为朝廷高级武官,本是也不是杨嘉谟这种有勇无谋的莽将。他对于麾下的军队十分了解,知道九边明军打仗向来是许胜不许败。一旦打了胜仗,官军几乎人人效死,战斗力强大惊人。但是一旦失败撤退,因为没有较好的组织能力,撤退就会成为溃退,最后弄成溃散,就像刚才宁夏镇的贺虎臣一样。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满桂只能骑上战马,硬着头皮带领家丁决死冲锋。

    阵阵的马蹄声敲打在白甲兵的心头,但是这些习惯杀人的刽子手并不慌乱。他们习惯性的使用独有的节奏,持续不断的将箭矢射向满桂军中。

    等两军相距五十步时,满桂麾下已经减员超过四百人。这时,白甲兵迅速结成圆阵,他们将战马放在外面阻挡明军,后面排列着手持狼牙棒,长槊、大斧、大戟、镗钯等重兵器的重步兵。中间则站立着一队队弓箭手。

    等到明军冲到白甲兵阵型前时,才发现结阵的白甲兵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慌乱。尽管他们一时间死伤较重,但是还是能持续不断的打击明军。

    一般来说,骑兵都不会盲目的冲击有准备的步兵阵。这样既占不到便宜,也非常不合算,尤其是准备完好的重步兵,更是冲阵骑兵极大地噩梦。

    尽管满桂中军杀伤了不少白甲兵,但是根本不能打穿他们的军阵。眼见满桂家丁死伤惨重,这时新的转折点又从新到来。

第七十二章斩将三

    就在满桂家丁苦战白甲兵之际,右翼的博尔图率先取得了突破。尤其是都类的护兵满达海等人,更是奋勇争先、舍生忘死的攻打敌人。

    满达海等几十名白甲兵,一旦发起狠来,战斗力十分强横。很快满桂军中最弱的右翼兵就节节败退,被博尔图等六百八旗军冲散了阵型。

    博尔图取得了突破,迅速的让八旗军在战场上取得了局部优势。有了博尔图相助,满桂家丁终于越来越难以支撑。

    这时更糟糕的事情又一次传来,左翼的和硕图也击败了左翼大同官军。如今满桂中军右有博尔图挡路,左有和硕图阻拦,正面还与白甲兵苦战不已,眼看就到了穷途末路之时。

    满桂见战局不能挽回,正要率兵退走。只见一波箭雨从左翼八旗军突然射来,其中一支流矢正中满桂高大的枣红马。

    这匹战马跟随满桂多年,从没有受过任何创伤,可以说运气好的惊人。这一次好运终于到头,一支冷箭正中枣红马的马头,将这匹罕见的骏马当场射杀。

    满桂来不及心痛,就被倒地的战马压在身下。他只觉得身上一阵酸麻,心口顿时一阵悸痛。眼见兵危战凶,自己这个一镇总兵也随时都要丧命,满桂压住了其他的想法,奋起神力将战马扶起。

    就在满桂刚刚站起身来之际,只见后面的家丁已经朝着他冲来。尽管家丁发现前面落马的就是将主满桂,也拼尽全力调转马头,但是高速奔驰的战马还是碰到了满桂。

    这一次满桂在没有丝毫好运,他只觉得口中一甜,一口鲜血不由得吐了出来。满桂心口一阵剧痛,双腿也更加酸软,眼见后面的战马高速踏来,满桂拼尽全力也没有站起来。

    他脑中一阵恍惚,仿佛看见黄昏中一片片血色,也仿佛看见了大明王朝已经日落西山,然后惊愕的闭上了眼睛。

    岳托见大同镇精兵溃败,总兵满桂身死。他连忙下令,将满桂、贺虎臣二总兵的首级取下,高高的挂在自己帅旗的大蠹上,用来威慑官军。

    这时,岳托麾下三股八旗军也只有两千余人。前后几次血战,八旗兵伤亡人数已经突破千人,其中还包括三百精锐的白甲兵。

    眼见官军还有超过四万,岳托也不想与官军两败俱伤。此时三千蒙古仆从军已经败象已露,虽然因为宣府镇总兵候世禄畏畏缩缩,蒙古人还没有吃上大亏,只损失了三四百兵力。但是这个时候的蒙古军队早已经不是成吉思汗时候的强军。他们现在只是规模大一些的强盗,如果稍微损失严重一些,就会彻底失去战斗的勇气。

    况且蒙古人的组织能力远远比不上满洲严密,法纪更比不上八旗军森严。这样的伤亡,已经让他们有了落荒而逃的想法。所幸哈拉沁等蒙古部落在八旗军眼皮子底下,八旗军对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控制能力,面对八旗兵严峻的刑法,蒙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支撑。

    这时候,皇太极已经开始建立蒙古八旗。这一次入关就建立了左右二旗,对于皇太极的战略,岳托十分清楚,他知道对皇太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拉拢蒙古人。

    所以,哪怕八旗军大战之后十分疲惫,岳托也没有来得及休整,反而迅速的去营救兵败的蒙古人。

    随着八旗军大军来援,明军之中一片骚动。

    “传令下去,将被俘的明国蛮子全部砍了,首级丢入明军阵中。”岳托骑着一匹高壮的青骢马,对着身边的白甲兵下令道。

    因为岳托这一道残酷的命令,马上的八旗兵纷纷下马,将投降俘虏的明军全部处斩,首级也被八旗兵抛入明军阵中。

    战场上一片鬼哭狼嚎,被俘的明军痛哭流涕的哀求满洲人饶命。可惜满洲兵经过多年战阵,心中早已经坚硬如铁,他们残暴的杀死了战败的俘虏,用来吓唬人多势众的明军。

    此时明军还有大约四万人,但是最精锐的二镇骑兵已经被八旗军击败溃散,真实的战斗力已经只有六分。

    而八旗军也好不了哪里去,先后参战的三千五百披甲兵已经伤亡千人。比起还有四万兵力的明军,岳托的处境也更加严峻。

    满洲兵纷纷将首级丢入明军阵中,眼见无论是副将、参将、还是游击、守备,各级军官全部死伤惨重。更可况二镇总兵贺虎臣、满桂二人还被斩去了头颅,挂在岳托的大蠹上准备请功。

    明军终于承受不住,尤其是宣大总兵候世禄,这支兵马已经三次与八旗军大战,每次都被打得大败亏输、狼狈而逃。

    又一次面对凶狠的满洲人,总兵候世禄心中的恐惧终于大占上风。

    眼见岳托带着白甲兵凶神恶煞的杀来,候世禄顿时感觉心惊肉跳,不由自主的躲开了白甲兵的锋芒。

    候世禄家丁一退,宣大镇的兵马更加存了畏战避战之心。岳托见良机已到,带着八旗军连续冲击宣大兵的军阵。

    眼见主将贪生怕死,就连总兵候世禄也不敢直撄其锋,宣大兵马顿时士气全无。还没有怎么交手,大部分士兵就自发的逃跑溃散。

    宣大兵大部分都是骑兵,溃逃之后并不是特别害怕满洲人追赶。而现在战场局面严峻,岳托也没有节外生枝,追斩逃亡的宣大溃兵。

    宣大兵马人数众多,总人数超过一万。宣大兵马溃退,马上在明军中引发了极大地混乱。延绥总兵吴志勉、昌平总兵尤世威、前三屯总兵孙祖寿三部兵马只来得及收拢一半人马,就迅速的朝着京城败退。

    此时,明军三万骑兵因为候世禄的胆小怕死迅速的败下阵来,剩下的两万步兵一时间逃不出去,顿时大为惊慌。

    杨鹤眼见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痛惜的大呼道:“宣大兵误我!候世禄误我!”

    他看了看越来越接近的八旗军,对着指挥步兵的甘肃总兵杨嘉谟下令道:“东掳都是骑军,咱们即便现在退兵,也跑不过东掳。只有等夜黑风高,官军才有可能借助夜晚保全性命。杨总兵,这两万大军都交到了你的手里,还望你能坚持到夜晚,为朝廷保住这支精兵。”

第七十三章束手无策

    崇祯二年冬天因为刘宣穿越的蝴蝶效应,后金军虽然如期入关,但是历次的战役已经与历史上大不相同。

    比如本来应该战死的孙祖寿保全了性命,而本来关系不大的贺虎臣、杨嘉谟二将却丢了性命。反倒是本该被俘的麻登云、黑云龙二将这一次也趁乱逃走,没有落在八旗军手中。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总督各路勤王军的杨鹤兵败自刎。在大军兵败后,甘肃总兵杨嘉谟奋勇作战当场身死,通州总兵杨国柱、三海关总兵黑云龙、前三海关总兵麻登云、蓟镇总兵杨肇基带领余部趁乱退回了京师附近。

    这一战,明朝五万精锐边军折损三万,退回京师的边军最终只有两万人。其中威震边军的大同总兵满桂被斩,一同战死的还有宁夏总兵贺虎臣、甘肃总兵杨嘉谟。

    这一战,朝廷十个挂将军印的总兵直接战死了三人。其中率先逃跑的宣府总兵候世禄也被怒气冲天的崇祯皇帝下狱处斩,换上了浴血奋战的宁夏副将尤世禄。

    此时尤家兄弟先后担任了总兵官,其中兄长尤世威镇守昌平,而兄弟尤世禄接替了被崇祯皇帝问罪的候世禄担任了宣府总兵。

    明军虽然败得很惨,但是八旗军也没有讨了好,几次血战下来已经伤亡超过两千名旗丁。

    而整个八旗军中,成年的男丁也只有六万余人,其中还有一部分不善于作战的旗丁。这一次伤亡两千人,只怕八旗兵两三年之内都恢复不了元气。

    面对如此严重的伤亡,皇太极也有些左右为难。随着勤王诏令的下达,大明各地的援军还是源源不断的开往京师。而大明的京师北京城更是天下第一的坚城,城中还有京营三万,城外也有两万溃败的边军。再加上十九门红夷大炮守城,哪怕皇太极脑袋发昏攻打京师,只怕除了损伤士卒,也没有丝毫作用。

    况且这一次入关,无论是八旗兵还是蒙古人,都抢够了银钱、美人、奴仆,现在可以说已经没有多少奋战之心。对于这一点,哪怕皇太极身为大汗,也不可能让他们放弃财帛美人,去与明朝官军继续硬拼。

    尤其是仆从军蒙古人,只是为了抢掠财帛才跟着八旗军入关。如今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自然心满意足不愿意继续留在关内。一些蒙古部落甚至只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抢劫的战利品私自退兵。

    到了十二月下旬,皇太极眼见不可能攻下明国,心中已经下定了退兵的决心。他迅速的将兵马逐渐东移,到了崇祯三年,已经全部进入永平府之中。

    此时,八旗军已经退入永平府,虽然还割据遵化、迁安、永平、滦州四城,但是对于京师的威胁已经大为减少。

    到了崇祯三年一月,皇太极带兵逐渐从边墙外撤出,慢慢退回了辽东。而永平府的驻军,只留下了镶蓝旗旗主阿敏率领三千披甲人镇守四城。

    就在大明朝与满洲人在京师打破头颅之际,盘踞在山西境内的刘宣迅速的发展壮大。他接连攻下了汾州,还占据了大半个富庶的太原盆地,并且收编了王嘉胤余部上万大军。

    刘宣进入汾州后,驱赶了附近的明军,然后迅速的与李旭升、张虎成二部汇合。三军汇合之后、刘宣麾下的人马已经超过两万五千余人。

    超过两万五千大军大军,并不可能全部放在汾州附近。刘宣也并不打算趁机攻克空虚的太原府,反正现在太原盆地的富庶之地已经全部被他占据。除了阳曲、榆次、太原二县还在官军手中外,太原盆地已经完全落在刘宣手中。

    只要太原、榆次还在官军手中,刘宣对于京师的威胁就不算很大,朝廷也能暂时容忍刘宣割据晋中。

    如果刘宣一旦占据太原、榆次,可以说出晋的道路已经纳入掌中。山西位于中原屋脊,面对大明京师占据着极大的地理优势,只要占据了太原、榆次二城,刘宣就可以随时随地向京师用兵。

    所以一旦刘宣占据太原府,京师就随时有可能面对刘宣的兵锋。从山西进入河北,一路上都是顺流而下,加上沿路的水运之力,可以很轻松的对京师用兵。

    面对这种局面,崇祯皇帝除了迁都之外,只能拼尽力气打败刘宣,从新夺回太原府。

    刘宣现在虽然占据二十座县城,但是相比占有天下的大明朝廷,力量上还是处于严重的劣势。哪怕九边的精兵损失很大,一旦朝廷疯狂的扑了上来,刘宣也不可能战胜敌人。

    所以,刘宣已经决定将太原府留给官军,当做一个缓冲之地。有了这个缓冲之地,官军也不再迫切的围剿刘宣,毕竟现在八旗军还在京师附近驻军。只有将八旗军逐出关外,崇祯皇帝才能腾出手来追剿刘宣这支贼军。

    既然不能向北,刘宣已经决定向南发展。这一次他将带着大部分的主力,南下平阳府打败王承恩。

    只要占据了平阳府,刘宣治下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二百万人。靠着这二百万人口,刘宣可以轻松地扩充五万大军,有了五万精兵,刘宣就有与朝廷决一胜负的本钱。到时候无论是西去关中,还是南下湖广,或者东进洛阳,刘宣发展腾挪的余地都将大不相同。

    刘宣在汾州境内休整了一个多月,将王嘉胤余部的兵力完全整编进入刘宣军中。王嘉胤虽然号称六万壮丁,但是真正的精华也就六七千人。

    这些精兵其中一部分还归属于高迎祥、张献忠等人,另外一部分在交城溃散、逃入乡间。如果按照刘宣军中的要求,王嘉胤这些余部合格的兵马只有三千余人。

    但是现在刘宣兵力吃紧,只能放宽了要求,将王嘉胤这些旧部大部分编入军中。

    为了刘宣南下之后稳定局面,刘宣任命李旭升为晋中节度使,全权处理晋中十县的军政。

    此外刘宣还给他留下了骑一营、第六营两支主力,另外还有最近编练的两个步兵营,外加上马回回、贺锦、罗汝才等王嘉胤旧部三千余人。

    再加上额外充实的一部分炮兵力量,李旭升麾下的人马已经超过八千人,足以应对山西总兵张鸿功麾下的上万大军。

第七十四章藩王一

    尽管刘宣已经决定南下,但是趁着手握两万五千大军之际,还是决定将汾州附近的反对力量清扫干净。比如汾州的庆成王与永和王二位藩王,介休县的巨商范永斗,他们手中都有无数的良田财物,对急需要扩军打仗的刘宣来说都是肥嫩可口的小绵羊。

    尽管这些嫩羊对百姓来说可能化身成另一种生物,变成贪婪凶猛个猛虎,或者狡猾残忍的饿狼。但是对于手握几万雄兵的刘宣来说,斩杀藩王巨贾,将他们的土地分给麾下的士卒、贫困的乡民,既能抄掠银钱,也能拉拢人心。

    刘宣做下了这个决定,第一站就来到了汾州,决定拿庆成、永和二王开刀。

    明朝对宗室的管理,在洪武时期较为宽松,永乐之后渐趋严格。建藩初期,王府权利有;第一允许有相傅,而且武臣由勋臣担任,出则为将,入则为相。

    第二,王府官可兼行省参政,为地方行政首长,也可兼都指挥使,掌地方兵权。

    第三,亲王拥有相当大司法、人事权,其官属除长史及镇守指挥、护卫指挥由进行派遣外,其余均在封国境内或所部军职内选用,藩王对他们有生杀予夺之权。

    第四,境内人民有敢违犯藩王的,由亲王区处,朝迁及风宪官不得举问。

    第五,亲王遣使可以直达御前,敢有阻挡者,即以奸臣论处。除了犯谋逆不赦之罪,其余的罪,均由宗亲会议,报请皇帝裁决,有关部门只许奏闻,不得擅自逮捕。

    第六,有终身俸禄,单是米一项是正一品大臣的五十倍。此外,还有册封、宫室、婚姻、丧葬等费用,并给予厨役、斋郎、铺陈等杂役人员。

    这些规定都足以使藩王直到作为天子耳目、监督地方的作用。尤其是当朝无正臣、内有奸恶,亲王有权训兵待命,等天子密诏统领镇兵讨伐。

    洪武后期,在外诸王府大兴土木、擅役工匠,让朱元璋感到藩王权重对皇权是个威胁。于是,对藩王制度进行了修改逐,渐减少了藩王的权利。

    到了洪武后期,藩王虽有藩号,但已是列爵不治民,分封不锡土,食禄不治事。王国文官由朝迁选派,犯法时依律审判。王国百姓有侮慢王的,亦要解京审问明白然后才能治罪,以防止王对封地内官民的控制。经济方面则删除了王府若有兴建工程,有司即时由王所居的城中市户差付,不得稽延这条。亲王的岁禄亦减为万石。

    不过朱元璋既要诸王藩屏国家,备侮御边,夹辅王室,要讲亲亲之谊,就必须给藩王以实力和特权。

    所以很多对藩王的限制,并未有太大的效果,藩王的军权仍然被维持着,形成尾大不掉不势,以至于朱棣有实力发动夺位之战。

    永乐帝即位后,鉴于前朝之失,对控制藩王极为重视。或以谋反等罪名,分别削去他们的封爵、属官、护卫,取消统领驻军的权力。

    如借故削去代王、岷王的护卫、官属,齐、谷王先后被废为庶人。或者将要塞地区的藩王迁入内地,如宁王朱权迁往南昌等等措施。

    永乐时,前车之鉴,规定宗亲不得为官。文武百官对于亲王,只具官称名而不称臣。亲王封国后到了一定年龄,必须出到封国,以后非奉诏不得进京。

    藩王在封地也有许多限制:如二王不得相见,不得擅离封地。即使出城省墓,也要申请,得到允许后才能成行。如无故出城游玩,地方官要及时上奏,有关官员全部从重杖罪,文官直至罢官,武官降级调边疆。

    藩王除了生辰外,不得会有司饮酒,王府发放一应事务,地方官要立即奏闻,必待钦准,方许奉行,否则治以重罪。王府官亦改用高年不第举人、落职知县等担任,成了位置闲散之地。

    此外对宗室的的约束还有:不得预四民之业,仕宦永绝,农商莫通。不得到京师,如有出城越关到京师的,即奏请先革为庶人,然后发往凤阳高墙圈禁,同行之人,发往极边的卫所永远充军。

    宗室不得擅离境外,有居住乡村者,虽百里之外,十日必三次到府画卯,如果一期不到,即拘墩锁,下审理所,定罪议罚。

    从郡王至仪宾以下,不得与文武官员往来交结及岁时宴会。请名、请婚也很严格,未经请准,只能呼乳名,不得婚嫁,以致走京游棍以请名、请婚为由乘机勒索宗室钱财,导致许多宗室壮年以后都未能请到名字、成婚。

    正统十四年,韩藩襄陵王欲入京师,后又愿率子婿从征入侵的蒙古人,但没有得到批准。甚至崇祯二年清兵进逼京师,唐王倡议勤王,竟被废为庶人。

    明末之时,藩王势力经过多次、多方面的削夺之后,已绝对不能与皇权对抗,皇族内部武力夺位的可能性在正德以后已经消失。

    那些好饮醇酒、近妇人的藩王,因其对朝廷没有威胁而被称为“贤王”,受到奖励。宗室成了不农不仕、啖民脂膏、被软禁于封地内的典型寄生阶层。

    到了明末之时,藩王的名声早已经臭了大街。历史上李自成、张献忠等草莽英豪,对待俘虏的官员或者还留他们一命。而一旦俘虏任何朝廷藩王宗室,都要严酷的将他们处斩,由此观之,明末之时百姓对于藩王的痛恨。

    而整个汾州县城,就有庆成、永和两家郡王。庆成、永和两家郡王都是永乐年间朔封,二人都是初代晋王朱棡的儿子,算是嫡亲的兄弟。

    从明初到明末二百多年时间,两家藩王的人丁急剧增多。仅仅庆成王一脉,人丁就早已经超过万人,哪怕是成年的男丁,也超过了两千人。

    这两家藩王,虽然不是最尊贵的亲王,但是几百年土地兼并下来,名下的良田加起来也超过五十万亩。像这种恶名昭彰的藩王,对于刘宣这种割据一方的豪雄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肥羊。

第七十五章藩王二

    冬季的山西寒风入骨,尤其是小冰河时期,腊月的气温跟在零下二十度以上。

    尽管太阳还没有露头,刘宣已经早早的起床,他漫步在笔直宽阔的汾州街道上,随身跟着一队亲兵,当然更少不了随身的文书,哼哈二将赵瑨、郭文斌二人。

    刘宣在汾州城转了一圈,看了看辉煌高大的王府,与贫困无依的百姓。对身边的赵瑨说道:“这汾州城本是山西著名的藩王之城。城中的藩王就有两家、宗室上万人,可以说汾州三百年的财富尽入庆成、永和二王府中。这里的百姓虽然受藩王盘剥,苦了几百年,但是城中的藩王可是相当豪富。昨日我令你查抄庆成王府的府库,清点王府的粮秣人口,你办的如何了。”

    赵瑨随身拿出一本账册递给刘宣,自己却早已经将各种数据牢记于心。他接过刘宣的话音说道:“回禀将军,因为时间赶得很急。咱们这几天只查抄了庆成王一家王府,共得到了白银十一万两,金器三百多件,银器两千件,粮草四万石,布帛上千匹。”

    刘宣大致算了一下,庆成王府家中的土地多达三十万亩,还不包括吕梁山一部分山林矿产。再加上每年的盐引生意,王府每年的收入应该超过二十万两白银,而几百年下来,庆成王府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儿财富。

    他翻了翻账册,对身边的赵瑨说道:“良璧,好好查一查,看看这王府中有没有隐瞒遗漏。”

    赵瑨得笑容有些发苦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庆成王府虽然富庶,府中的人口也实在太多。每年的消耗也实在很大,并不能存下多少银子,这些年年景不好,甚至好需要掏出老本来补贴家用。”

    刘宣看到赵瑨脸上的苦笑,疑惑的问道:“小小一座王府,到底能有多少主子?”

    赵瑨指了指高大的庆成王府说道:“弘治五年,仅仅庆成王朱钟镒已生育子女就达到九十四名。他的儿子们也大多继承了父亲出众的生殖能力,比如他的长子的儿女总量后来也达到了七十人。孙子辈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一百六十三人,曾孙辈更多达五百一十人。就是说他的直系后代已达七百六十七人,再加上众多的妻妾女眷,整个庆成王府中,正牌的主子老爷就超过一千余人人。”

    刘宣听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道:“这庆成王莫非是公猪不成?居然如此能生养。”

    赵瑨赞同的点点头说道:“这还不止。到了弘治末年,庆成王家的男丁已经超过千人。哪怕高阶的宗室,见面之后居然互不相识。每次节庆家庭聚餐,即便同胞兄弟们见面,都要先由人介绍一番,否则彼此都不认识。”

    听了赵瑨这番话,刘宣不由得大为惊讶,从弘治年间到现在早已经超过百年。这百年的繁衍生息下来,庆成王家的人口只怕是多不胜数了,怪不得偌大的王府,居然比不上巨富的士绅。

    郭文兵本就是汾州人,对于本地的情况非常了解。他这时接话道:“听闻到了正德初年,庆成王府已经弄不清楚府中的人口了。庆成王朱奇浈焦虑地向正德皇帝上奏,要求朝廷派出人员查验王府人丁。”

    听到这里,刘宣已经对这个情况有些了解。他看了看账册,对赵瑨说道:“良璧,这庆成王府中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宗室?”

    “回禀将军,仅仅庆成王府中现在共有郡王一人,正是第十一代庆成王朱敏氢。另有镇国将军三百二十余人,奉国中尉以上一千五百余人。奉国中尉以下已经很难统计,大约三千余人。”赵瑨为人机敏,几乎有过目不忘之能,眼见刘宣询问,他不暇思索的答道。

    “这么说,这个庆成王府之中的男丁已经超过五千人。再加上王府中的太监、丫鬟、仆役、妻妾眷属,整个庆成王府中的人口已经超过三万人了。但是我刚才绕城看了片刻,整个汾州县也不超过五万人。”刘宣疑惑的问道。

    “实际上没有那样多,一个奉国中尉,每年的禄米只有两百石。再加上王府、官员的克扣,实际上发放在手中的还不足二成。朝廷的宗室不事生产,所需衣食住行所需要的财产都要由禄米交换。底层的宗室实际上的生活也算不得多好,虽然比百姓强出许多。但是奉国将军以下的宗室,生活质量还比不上乡间的士绅。”

    “至于奉国中尉以下的宗室,因为没有禄米供养,生活更是艰难困苦,甚至比不上寻常百姓。每家王府,每年都有底层宗室因为饥寒交迫而死。”

    “按照你昨日的统计,这个庆成王府到底有多少人,包括太监、丫鬟等仆人。”刘宣敲了敲账册问道。

    “宗室男丁四千八百余人,女眷万余人。另有太监三百余人,丫鬟女仆五千余人,家丁庄客三千余人。”

    “这么说一个庆成王府的人丁就超过两万三千人,如果加上永和王府,这汾州城的王府人口肯定超过三万人。这样多的人口,几乎占据整个汾州城总人口的一多半,如果处置的稍微不慎,只怕会弄出很大的乱子。”听着赵瑨的话,刘宣心中暗暗想到。

    “良璧,宗室人口如此之多,如果咱们稍微处置不当,只怕就会弄出天大的乱子。现在咱们就要向南用兵,如果后放不稳,只怕就会有很大的隐患,这个局面,你看该如何处置?”刘宣心中忧虑的向赵瑨说道。

    “将军,宗室之中并不是铁板一块。底层宗室贫病交加,尤其是没有爵位的宗室,因为朝廷并不允许宗室外出谋生,只能困在王城中等死。而高阶宗室奢侈糜烂,声色犬马,残暴不仁,百姓对他们早已经恨之入骨。将军只要打压高层藩王,善待底层宗室,就能迅速的稳住这个局面。”

    郭文斌一直插不上话,这时候接话道:“将军不要忧虑,朝廷的藩王宗室向来是当猪养,即便男丁过万,也翻不出任何浪花,只要给末将三百兵丁,就能将这些酒囊饭袋斩杀干净。”

    郭文斌这番话,刘宣心中不由得一动。他知道郭文斌说的不错,这个时候的中原汉人早已经麻木不仁,扬州城中,八十万百姓不加抵抗就被满洲人斩杀干净。

    普通百姓尚且如此,更加不堪的藩王宗室恐怕更加惜命。这些蠢笨如猪的东西即便人数再多,只怕也算不得什么大患。

    想到这里,刘宣心中顿时大为坚定,他指了指郭文斌说道:“文斌,最近总部编练了汾州守备营,营官还没有人选。本来依照你的资历,现在还不能担任这个营官,但是现在各方面缺乏骨干,暂时就由你担任前哨哨长兼任副营官。”

    “你新官上仍,首要的事情就是处置藩王宗室问题,我给你一个标准,凡是镇国中尉以上的中层宗室,你给我一个不留全部处斩,镇国中尉以下的宗室,要全部监视控制起来。至于没有爵位的普通宗室,就不要刻意针对了,给他们分些田产,让他们在城外定居生存。”

    “但是有一条,你给我不能弄出乱子,汾州的局面必须安稳。另外执行任务时要注意军纪,你这支队伍可以不能打仗,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军纪。一旦出现了军纪问题,你这个营官就马上撤职查办,这一点你一定牢牢记住。”

    听了刘宣这番话,郭文斌面脸喜色。他作为刘宣身边的文书快有半年,终于与前任胡宽、叶谬之一样外放调任。因为郭文斌家学渊源,所以刘宣才让他担任武职。

    而刚刚外放,就执掌一营,除了现代大名鼎鼎的闯将李自成之外,刘宣军中还没有第二人。虽然现在他暂时担任副营官,但是这个汾州守备营并没有营官上任。只要他抓住这个机会,办好了这个差事,营官的职位几乎手到擒来。

    虽然刘宣现在已经有三万大军,营官的重要性已经下降了不少,但是这个职务还是非常要紧。郭文斌如果还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以营官的职务走上高层。

    郭文斌心中转了几转,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他听了刘宣严肃的命令。脸上顿时肃然说道:“请将军放心,文斌下方之后,定会狠抓军纪、严格训练。不仅要让汾州守备营秋毫无犯,还要让汾州守备营超过几个主力步兵营。”

    “文斌,大话还是不要说。因为汾州守备营刚刚组建,我也只能给你一个队老兵,这个队的老兵来自张应金第五营王铁汉哨,队官名叫张金成。你要以这个队为骨干,配合编练的新兵,组成这个守备营。记住,要尽快形成战斗力,按照我的估计,明年秋收之后,只怕朝廷还要前来围剿,到时候你这个营可能就会面对优势官军。”

    “将军,张营官不是在吕梁山以西的蒲县吗?”郭文斌疑惑的问道。

    “这次南征,我已经决定调第五营南下,现在他们那里压力不大,张应金这支部队也开始朝着霍州调动。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只要张应金一到,这一队老兵马上就给你拨过来。”

第七十六章处置

    在总部的支持下,汾州守备营迅速的组建起来。新兵极快的调拨入营,除了张应金麾下的一个队老兵外,还编练了王嘉胤余部一个哨,哨长也是一个义军头目过天龙。

    此人大名张善成,陕北榆林人,在崇祯元年投奔了王嘉胤。此人作战骁勇,再加上还是陕北老人,被王嘉胤提拔进入亲兵护卫之中。在文水河岸一战中,张善成带领一队人马逃脱了满桂的追捕。后来官军退走,张善成顺势带兵投奔了榆林同乡刘宣军中。

    汾州守备营一成立,建制就调入李旭升军中。只是碍于刘宣本人在汾州城,这个营也暂时归属刘宣管辖。虽然汾州守备营刚刚成立,但是任务却比较重,最要紧的就是收拾汾州城的两家藩王,保护好汾州这个王城。

    刘宣现在随身的军队并不在少数,之所以使用这个新编守备营,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在与官军作战中,为了执行坚壁清野的军令,他麾下的各支主力已经沾染了百姓的鲜血。

    而新编部队,一般来说军纪大部分还算不错,再加上主官严格要求,肯定不会弄出大乱子。

    而抄家灭族的事情如果交给屡次违反军纪的老兵油子干,只怕他们发起狠来控制不住,会将整个汾州城烧杀一空。毕竟城中大部分人口都归在在庆成、永和二座王府当中,加上家丁仆人总人口大约超过三万,已经占据汾州人口的六成。

    因为刘宣的重视监督,汾州守备营虽然刚刚编练,但是无论是军纪还是训练都抓的很严。在一队老兵骨干的支撑下,这个新编营迅速的搭起了骨架,领取了被服武器,看上去已经模样又成了。

    就这样,尽管汾州守备营刚刚成立不久,但是却第一个进驻在汾州城中,开始抄查王府,清点田产。至于刘宣麾下的大军,除了随身的亲兵文书之外,为了防止士卒扰民,剩下的士兵并不在城中扎营,而是驻扎在城东五里的下马庄。

    汾州守备营进驻城中后,有了士兵威慑,各项工作的进展也迅速加快。镇国中尉以上的中层宗室迅速的被抓捕起来,奉国中尉等底层宗室也被集合监视,至于没有封爵的普通宗室,也被暂时打发在城外田庄居住。

    汾州下马庄大营、刘宣中军。

    军帐之内,刘宣坐在帅椅之上,下面坐着赵瑨、郭文斌、冯双礼、田见秀四人。

    “将军,城中的庆成、永和两位郡王,四百六十名镇国将军,千余镇国中尉已经全部处斩,他们的妻妾家眷也全部分给有功的将士。至于奉国中尉以上的七百八十名低阶宗室,到底该如何处置?”郭文斌虽然当上了营官,但是仍然规规矩矩的问道。

    “斩了两千颗头颅,总算消除了大部分隐患。现在汾州刚刚经历战乱,死于荒野的百姓也不再少数,如今快要开春了,一个应对不好就有可能引发瘟疫。文斌、见秀,你们二人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一些,将暴尸荒野的尸首全部掩埋。记住,这是一个重要的任务,我已经传令李旭升,让他发动整个汾州、晋中二地的军民,全力做好这一点,用来预防瘟疫。”

    在刘宣知道的历史上,因为崇祯元年的起义,无数陕北百姓死于荒野。到了崇祯二年,陕北很快发生了瘟疫,瘟疫随着义军又传入山西,到了崇祯三年,情况就更加严重。

    刘宣也不想向南用兵之后,军中瘟疫横行,士卒彻底失去战斗力。历史上苦逼的李自成就因为瘟疫问题,战斗力急剧减弱,被入关的八旗军在一片石捡了便宜。

    刘宣处置藩王宗室的手段,让出身底层备受这些蛀虫欺辱的郭文斌、田见秀、冯双礼等人大为高兴。哪怕是赵瑨这种出身于官绅之家的读书人,对于明朝的藩王也没有丝毫好感,对刘宣这种政策也比较认同。

    他搓了搓冻得发麻的双手,对刘轩说道:“山西一省,洪武年间只有一位晋王,到了嘉靖年间,有封爵的皇室后代已增长到一千八百位。到了崇祯年间,从庆成王府的玉蝶宗谱上来看,整个山西奉国中尉以上的皇族就超过了七千人。至于没有爵位的宗室,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刘宣拍了拍手,指了指帅案上一摞文书说道:“我最近看了看汾州的文档,现在山西一个晋王府,每年就需要花费八十七万石粮食。而整个山西的宗室加起来,这个数目高达三百一十二万石。在天启三年,山西一身的税赋也只有一百五十二万石粮食,这一年已经算是最近十年中赋税最多的一年。尽管如此,偌大一个山西省,居然供养不了这些凶狠残暴的藩王,还需要外省的接济才能勉强度日。像这种情况,也不止山西一身,河南,湖广的情况也相差不多。”

    “宗室招致民怨,历朝历代都没有本朝严重。咱们起兵反明,即便以后成功坐上了龙庭,也要记住这个教训。”

    听了刘宣这番告诫的话,众人心中都是大为认同,纷纷点头称是。刘宣喝了一口茶税接着说道“至于奉国中尉以上的七八百人,咱们也不能养闲人。全部编为一个筑路营,用来休整官道、加固城墙、”

    “可是朝廷宗室不事生产,几乎是毫无一用的废物蠢货,用这些人干活,只怕也非常不省心。”

    这个筑路营以后肯定会归属后勤司管辖,但是现在是军管时期,暂时还是归属工兵营管理。所以眼见这些废物就要归属自己掌管,工兵营营官田见秀出言说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这些人将会兵入奴籍。只有为奴十年才能赎身,如果他们谁敢偷懒懈怠,你手中的刀子难道不能杀人,让他们见见血,也好知道轻重。”刘宣轻轻一咳,对田见秀的妇人之仁有些不满。

    “对于这支筑路营,一定要留下监视部队。双礼,你带着我的命令,让李旭升拨出两个队兵力,严密看守监视这个筑路营。”

    “至于没有爵位的宗亲,其实与贫苦百姓也差不了多少。咱们就放他们一马,每人给他们分五亩田地,划几处田庄让他们安居乐业。但是这些田庄里面,一定要有咱们的人掌管,这一次受伤的士兵全部划到分配的田庄之中,每一名伤兵都要分三十亩土地,让他们小心监视这些前明宗亲,但是要告诫他们,不要歧视这些可怜人。”

第七十七章分田一

    崇祯二年、腊月二十三。

    眼看就要接近年关,但是一支千余人的军队还艰难的在荒凉茂密的吕梁山中穿行。

    小冰河时期气候寒冷,气温也比寻餐年月低上五六度。在一年最冷的寒冬腊月,更是道路难行。

    而崇祯二年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是几乎很少下雪,据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人说,明年只怕又是一个干旱难熬的灾年。

    寒冬腊月正是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时节,尽管在这种寒冷刺骨的时间,张应金仍然要率领麾下的兵丁艰难行军。

    这一次回霍州城,张应金除了带着麾下的千余人外,军中还有二百余伤兵。正是因为受到这些伤兵拖累,张应金路上的行军速度才拖拖拉拉,延误了两三天的时间。

    吕梁山高耸入云,因为距离暖春还有一段时日,山中的山林还是光秃秃一片,没有丝毫绿意。但是就是这一片片秃黄,更衬着沿路高山的雄伟壮阔。

    这几年年景不好,因为连年招灾,就连山间的野狼也饿的皮包骨头,不紧不慢的跟着张应金这上千大军。

    张应金中军有一支特殊的队伍,这支队伍都是这次受伤的伤兵。这些伤兵来自白旺、张应金、廖狗儿三支部队,因为上有刘宣、白旺的重视,中间有张应金关照,这些伤兵一路上受到较好的照顾,大部分人员都有牲畜代步行军。

    这一次反围剿之战,刘宣的主力虽然折损不多,但是吕梁山以西的白旺所部损失却比较严重。

    为了防备黄河对岸的洪承畴、艾万年、猛如虎三股人马,这一段时间,白旺与官军多次交手。尽管大仗没打多少,但是小仗几乎不断。这样三个月相持下来,白旺麾下的伤兵已经超过二百余人。

    这二百余伤兵相对来说都是幸运儿,在这种气候严酷、缺医少药的时节,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几乎很难活命。这些人能生存下来,不仅运气不错,而且生命力也非常旺盛。

    郭坨子年纪已经超过四十,再加上有些驼背的伤残,所以这一次也被清退出军中,跟随这些伤兵一起去汾州安家。

    郭坨子虽然身体驼背,但是他在刘宣军中的资历却极老,他几乎与赵鲁同时加入刘宣军中。

    当年与赵鲁一起投军的几十个流民,经过两年残酷的征战,现在已经死伤惨重,存活下来的已经不足七八人。郭坨子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他身体虽然残疾,但是胆气却极为豪勇,在战争中逐渐被提拔为队官。

    按说郭坨子这种屡经战阵的低阶军官应该非常受欢迎。像他这种主力营的队官、什长,在这次扩军中很容易官升一级,走到哨长这个中层军官的位置上。

    郭坨子这一次之所以跟着伤兵离开主力部队,第一就是他年纪已大,已经有些跟不上主力部队的行动。第二他身子残疾,多多少少在军中受些歧视。第三就是屡次征战,郭坨子已经积攒下上百两赏银。第四,郭坨子的好友三娃子失去了左脚,为了照顾这个同乡战友,郭坨子也只好退出了军伍。

    况且,郭坨子已经厌倦了刀头舔血的生活。有了这百两白银,他也想在汾州老营分田安家,过一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定生活。

    “郭老叔,咱们这是到哪了?三天前就过了隰州城,怎么现在还在吕梁山中打转?”说话的士兵非常年轻,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这个士兵脸色有些苍白,左脚也永远留给了残酷的战争。

    “三娃子,咱们先沿着隰州南下,又沿着昕水河逆流而上翻越吕梁山,这一路上其实是绕路的。按照咱们现在的行军速度,每日也就三十里左右,想要走出吕梁山进入汾西县,只怕还要走两三天。”

    听见还要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行军两三天,失去了左脚的三娃子脸色顿时有些苍白。像他这种行动不便的士卒,每日都要骑在骡马之上,一路上还需要郭坨子这种行动方便的士卒照顾。

    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下赶路,对于三娃子这种伤兵来说也实在是难以忍受。

    见三娃子情绪不高,郭坨子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忍。他们都是延长县老乡,又多年在一个锅里混饭吃,在这种亲人早已经流离失所的环境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靠近,这几年交往下来,早已经像亲人一样了。

    “三娃子,你不要担心,这一路上自然有老叔照顾。况且咱们现在已经走过了大半的山路,只要在坚持一两日,等进入了汾西县城,咱们就能休整几天了。”郭坨子拍了拍三娃子后背,安慰的说道。

    “郭老叔,听说这一次咱们会被安排在汾州府,这一次不知道能分多少田产。如果像在永和、大宁那样只分十亩,那可很难养活自己,毕竟咱们都是手脚残疾、行动不便的废人。”三娃子离开了兵营,一路上也有些忧虑。

    “这回你不必担心,老叔我早已经问过了白旺,他给咱们爷们说了一个实话,毕竟他也是咱们延长县的老乡。他说像咱们这种伤兵,每人都能分三十亩水田,老叔我还干了半年队官,又多能分二十亩,有了这八十亩地,咱们爷俩也能过一过地主老爷的光景。”郭坨子拍了拍冻得红肿的双手,脸色高兴地说道。

    “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郭老叔,咱们手中还有不少银子,等分到了田地,应该还能讨上个小脚婆姨,那也不枉咱们跟着刘将军杀官造反了。”三娃子仿佛看见了美好的生活,脸上带着一丝憧憬说道。

    “听说咱们刘将军可是很不喜欢小脚婆姨,那董家堡的李家娘子就长了一双大脚。”为了让三娃子高兴起来,郭坨子也放开心怀开了刘宣几个玩笑。

    “明太祖朱爷爷的婆姨马皇后也是大脚,看来这当将军皇帝的大官好汉都喜欢大脚婆姨。”三娃子咂了咂嘴,咽下了口中的唾沫说道。

    郭坨子朝着三娃子脑袋上轻轻打了一巴掌道:“扯淡,那延绥镇的总兵参将,延安城的知府县令,家中的婆姨都是小脚娘们。”

    “这些酒囊饭袋算啥好汉,只有朱爷爷、刘将军这些才算是好汉。我腿脚不方便,如果能讨上婆姨,只怕大脚更好。”三娃子仿佛还沉浸在幻想之中,自言自语的说道。

    郭坨子将三娃子的伤腿裹好,以免遭受了风寒,他拉着驮着三娃子的骡子说道:“前面就是三交口,过了三交口,就是下坡路了。这一路上正对着太阳,气候也比较暖和,你且好好抓紧时间打个盹,睡上一觉。”

第七十八章分田二

    沿着曲折险峻的山路,在严寒刺骨的天气中又走了两天山路,张应金这支队伍才走出了吕梁山,进入了汾西县城。

    张应金在汾西县休整了一日,第二日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大本营霍州城。因为军中伤员身体虚弱,所以在汾州多休整了几日,直到大年初三,才在一队步兵的护送下离开汾西县。

    到了大年初六,一行人才赶到了汾州,这时刘宣已经开始慢慢做好了准备,准备过了元宵节就率兵南征。

    此时,庆成、永和两家藩王已经被刘宣斩首示众,宗室中镇国中尉以上的高阶宗室也被刘宣斩杀一空。剩下的奉国中尉以上的皇亲,都被刘宣贬为奴隶,从事修路、开矿等繁重危险的体力劳动。

    庆成、永和两家藩王,府中的庄田多达五十万亩。大半个汾州、小半个孝义的农田几乎都在他们手中,尤其是汾河两岸肥沃的水田,几百年来早已经让他们侵占一空。

    这一次查获了五十万亩良田,刘宣早已决定将这些良田分配下去。

    其中没有爵位的低级宗室大约有三千人,这些人只有很微博的俸禄,生活与赤贫的百姓相差无几。对于这些人,刘宣无意赶尽杀绝,反而会给他们一些活路,让他们能继续生存下去。

    这些无爵宗亲,只要没有欺压百姓,手中没有人命,都能领取十亩的良田,在城外王府的田庄中安居生存。

    另外,王府之中还有家丁奴仆五千余人,这些人与俩家王府的几千户佃农这一次也沾了便宜,每个壮丁能分配十亩水田。

    无论是宗室,还是家丁、佃农,只要分配了农田就要集户并村。按照刘宣的规划,汾州城外共有两家王府二十六处田庄。这些田庄不论大小,每一处多则安排五百户、少则安排百户百姓。

    代替刘宣管理这些田庄的骨干,就是那些退伍复员的伤残兵。这些伤残兵共有六百余人,除了白旺所部二百人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李自成,李旭升二部的伤兵。

    至于灵石县、冷泉口二处战场,因为官军长时间围困,在缺医少药的艰苦条件下,很少有伤兵能够活到战后。

    这六百伤兵,将按照比例分配到田庄中担任亭长、乡长等基层军官。他们既负责种粮开荒等生产任务,也协助当地驻军管理地方、训练壮丁。

    正月初八,眼见汾州城内已经彻底安定下来,在过一两日刘宣就要离开汾州前往介休城巡视。

    太阳刚刚升起,刘宣早早起床,他看了看同样起得很早的赵瑨,开口说道:“良璧,各地的伤兵全部来了没有。”

    “回禀将军,最远的白旺部伤兵,大年初六已经在郭坨子率领下赶来了汾州城。”赵瑨此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才能长时间担任刘宣身边的文书。

    “郭坨子这个人我知道,也算是从卑微之时相随的老人。既然老兄弟已经到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的。你通知下去,就说今天中午我去彩号营吃饭,让他们不要多做准备,就像往常一样。”听见郭坨子这个老熟人的消息,刘宣脸上有些高兴地说道。

    刘宣最早起兵,身边只有李家兄弟几人,后来俘虏了杨守义、陈铁牛、白富贵三个官军,招收了赵鲁等几十个流民,才算是架起了最早的骨干。

    就是以这支简陋的乌合之众,刘宣攻破了董家堡。夺取了最重要的粮草物资,招降了张虎成等勇武善战之将,才在陕北流民中暂露头脚、发展壮大。

    可惜,因为残酷的战争,最早的几十名流民早已经战死大半,现在只活下了七八人。这里面就包括第六营营官赵鲁,后勤司司长孙登等老人。

    郭坨子就是最早投奔刘宣的这一批流民,在这些人中,他虽然没有平步青云登上高位,但是也没有厄运缠身死于阵中。

    刘宣如今逐渐登上高位,虽然威严越来越重,但是也逐渐成了孤家寡人。昔日微寒之时的生死之交杨四宝、张虎成这些人,也逐渐很难交心。

    哪怕是以前与自己最亲厚的李旭升,与自己的关系也有些疏远,不再是至交好友、郎舅之亲,而是冷冰冰的帝王君臣。

    对于这一点,刘宣心中也非常明白。他既然选择了造反当皇帝这条道路,就应该放弃常人的一些情感,比如亲情、友情、爱情等美好的事物。

    所幸他还有金娘与儿子,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多少爱情,但是金娘却成了这个世界上刘宣最亲的亲人。

    到了午时一刻,刘宣快步走进位于汾州县衙的彩号营。

    因为战争已经结束了大约一个月,大部分伤兵的伤势也恢复了不少,一些轻伤员已经彻底康复。

    刘宣远远地看见了郭坨子,他快步走来,拨开了前面的亲兵,抓住郭坨子双手说道:“郭坨子,你今年已经超过四十岁了吧!从队伍上退下来也好,要尽快成家立业,咱们这个队伍要发展壮大,没有人那是不成的。你可要多生几个儿子,将来打天下、守家业就全靠他们这一代了。”

    眼见刘宣如此高位还记得自己这个小人物,郭坨子顿时非常感动。他脸色发红,仅仅抓住刘宣的双手,长久说不出话来。

    这些伤兵中,还有两个哨长,这两个哨长一个是董家堡人,一个是延长县的流民首领。当年在延长县时期,这两人就与刘宣相识。

    这一次与官军作战中,刘宣军中营官一级的军官保存完好,并没有在战争中伤亡一人。但是哨长一级,因为处于战场的最前线,已经阵亡了六人,加上受伤的二人,几乎打空了两个营。

    刘宣接着与两个哨长说了一些话,谈论了一些当年的趣事旧闻。

    最后眼见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刘宣高坐在主位上说道:“大家伤势还没好,今日就只饮三杯酒。如果身体好,善饮酒的兄弟也可以多喝几杯高兴一下,但是有伤在身的兄弟,因为饮酒伤身就不要再喝了。”

第七十九章分田三

    “去年冬天,咱们打破了官军的围剿。如今占据了二十座城池,治下的人口超过百万人,麾下也有三万五千战兵。”

    “而官军呢?九边大军云集在京师,被辽东的八旗军打的落花流水。从官府的搪报上看,就连督师杨鹤、总兵满桂、贺虎臣、杨嘉谟也全部死于阵中。可以说这一战,朝廷已经伤到了元气,除了四川的白杆兵,辽东关宁军,大部分九边精兵已经消耗一空,没有一二年训练补充,朝廷只怕也恢复不了元气。”

    “最近一段时间,大军已经决定南征,只要打下了平阳府,咱们就有了极大的回旋余地。无论是东出洛阳进入河南,还是西进潼关攻打关中,或者南下湖广夺取粮仓,都能让官军自顾不暇、疲于奔命。”

    “你们这些人,虽然伤残,但是也是军中宝贵的财富。将你们分散放在地方,就是为了加强地方上的控制。你们都是追随我刘宣已久的老兵,自然知道我刘某人的规矩,向来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你们不要灰心丧气,只要干得好,我就提拔你们当县令、当知府。咱们虽然没啥文化,但是只要大家将地方上治理好,都可以在我刘某人治下当官。当大官!”

    “希望你们在地方上,促进生产,就是多打粮食,多修水利。农闲时还有操练军伍,以备大军随时扩军。另外在地方上一定要遵纪守法,如果谁敢违法乱纪,哪怕是我刘宣的老朋友,也将严惩不贷。”

    刘宣这番激动人心的讲话极大地鼓舞了伤兵的士气。虽然吃过午饭之后就快马加鞭的离开了汾州城,赶到了南面的介休,但是下面的伤兵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相比于朝廷的官军,刘宣对于伤残士兵那是非常优待的。哪怕在困难的陕北时期,他也从不丢弃一名伤兵,正因为刘宣厚待士卒,所以大部分士兵都愿意为刘宣征战。即便明朝的文官武将,对刘宣的评价也是善抚士卒,有吴子遗风。

    刘宣之所以不丢弃伤兵,因为他从后世的历史上知道,伤兵是一种宝贵的社会财富。他们既能担任地方的基层官员,加强刘宣对于基层的控制能力,也能将自己宝贵的战争经验传承下去,为刘宣训练无数的合格兵员。

    刘宣走后,还没有过了元宵节,这些伤兵就被分配下去准备春耕。

    郭坨子与三娃子如愿的分到了一起,两人分到一个叫五牛庄的大田庄当中。

    这个田庄中安排了五百户百姓,除了一百五十户朱姓宗亲外,还有一百户二十户藩王家丁,一百四十户普通佃农,二十六户伤兵,四十户从陕北跟随刘宣的流民。

    这五百户人家中,伤兵每人都可以分配三十亩良田,每人还分到了一头大牲畜,至于农具种子也都一应俱全。跟随刘宣的流民待遇就差上了许多,每家只有二十亩良田,其余什么优惠条件也没有,与最底层的佃农、家丁、宗室相差无几。

    郭坨子因为担任过队官,所以多分了二十亩水田,再加上这一次分配的三十亩,郭坨子名下的良田已经达到了五十亩。不仅如此,这一次他分到了三间瓦房,一头耕牛。而三娃子的待遇就稍微差一些,他只能分到一头毛驴,两间房屋。

    因为郭坨子一路关照,三娃子如愿与郭坨子分到了一起。他们的房子,正是田庄中最好的一批。至于剩下的宗亲、佃农,居住的房屋也是最简陋的茅屋。

    像五牛庄这种大庄子,居住的人口多达两千四百人,管辖着附近六处小田庄。这附近七处田庄,也被汾阳县划分为五牛乡,乡长就是伤兵哨长何拴虎。

    何拴虎本书延长县何家寨的百姓,因为陕北大灾,不得已带着本村的饥民出来讨生活。刘宣攻破延长县后,何拴虎带领部属前来投奔,被刘宣任命为什长。攻破延安后,因为大规模扩军被提拔为队官,渡河后官升一级,成为军中的中层骨干。

    可惜他的好运从此到头,在这一次与官军作战中,何拴虎被袍子打中了左手。尽管运气好到爆棚保住了性命,但是左臂却从此没能保住,成了一个残废之人。

    整个五牛乡的官员中,除了何拴虎这个乡长外,还有一名书吏、一名税总、五名税丁,一名巡总、二十名巡丁。此外还有一名医官,一名法官、一个亭长,一个驿总、三名役丁。

    这些官职中,除了乡长、书吏、税总、巡总、医官、驿总、法官、亭长八人算是脱产的官员,能够领取固定的俸禄外。无论是税丁还是巡丁、役丁都不算官员,也并不能领取俸禄,只能在年节之时获得一些奖金。

    其中乡长纵览全局,负责一乡的农业、水利、邮驿、防疫、税收、狱讼。书吏负责一乡的文书账册,乡中的户籍管理,乡中官吏俸禄的发放等杂事。税总负责乡中田税、鱼税、商税等税收工作。巡总负责训练民兵、维护治安、抓捕盗匪。医官负责监察乡中的卫生情况,随时随地防御疫病。驿总管理一乡的邮政交通部门、法官负责清查调解乡中的案件。

    至于亭长、则是刘宣制定的制度中最小的官员。按照刘宣的规定,一个村庄,十户设立甲长、百户设立保长、超过五百户、就会设立一个亭长。到了亭长这个职位,已经算是正式的官吏了,能够按月领取一笔过得去的俸禄。

    郭坨子因为以前担任过军中的队官,所以被任命为巡总。至于三娃子,因为伤到了左腿,行动不便所以没有担任一个职务。

    在整个五牛乡中,总共有百姓六千余人。其中乡中共有官员八人,巡丁、税丁等半脱产骨干三十余人。放大到整个汾阳县,一县三乡加起来共有官员四十余人。

    有了这四十个官员,刘宣就能将地方的权利从乡绅手中夺取大半,比较牢固的将地方控制在手中。

第八十章介休范家一

    刘宣连夜赶往介休城,迅速召见了介休知县马景程。

    马景程本是山西隰州人,在当地也算不上世家大族。他祖坟上冒青烟考中了进士,辗转十多年才担任了介休知县。

    当刘宣兵临城下之际,马景程毫无节操的打开了城门,成为第一个投降的文官进士。刘宣为了千金买马骨,拉拢读书人,继续让他担任了介休县令。甚至准备让他担任汾州知州,治理整个汾州府。

    等马景程进入行辕,刘宣让心中惶恐的马景程安然坐下,然后开口说道:“介休县的范永斗可还在牢狱之中?”

    听闻刘宣追查范永斗,马景程顿时满头大汗。

    范永斗本是介休首富,也是山西最大的铜铁商人,另外名下还有很大的食盐、粮食生意。

    在边塞的东口(张家口、明末最大的外贸出口),介休范永斗威名赫赫,范家的商队规模庞大,仅仅护卫就不下于两千人。靠着庞大的财力、范永斗广交朋友,无论是山西巡抚、宣大总督等高级文官,或者宣府、大同、三关三镇的总兵副将,还是宣大各镇的监军太监,范永斗都能成为这些达官贵人的座上客。

    范永斗出入达官贵人府中,靠着山西、宣大的关系在外贸生意上迅速发展壮大。每年他都能无视朝廷的封锁,将数量极多地粮食、食盐、铜铁等战略物资源源不断的贩卖给辽东建奴。

    对于这种数宗忘典的卖国贼,刘宣自然不会宽待、所以在攻占介休城后,他下的第一道军令就是抓捕范永斗。

    作为山西能量极大地商人,范永斗虽然没有功名,家族的族人也没什么高官大员。但是范永斗靠着仗义疏财的性格,在贪财忘义的大明官场如鱼得水,哪怕是小小的介休知县,也是范永斗的至交好友。

    正因为马景程与范永斗交好,所以哪怕接到刘宣的军令后,他也没当一回事,胆大包天的故意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所幸介休县的都尉是军中老资格哨长李进忠,正是因为他的断然处置,才没有让范永斗逃出城外。

    在刘宣现在的官制下,县令的权威远远超过明朝。所以在马景程的干涉下,范永斗只是暂时软禁在介休县衙,这几天也没有受苦。

    马景程能当明朝知县,自然非常善于揣摩上官的喜好。仅仅从刘宣的这句话,他就知道刘宣对于范永斗可谓是恨之入骨。他知道自己无意中闯下了大祸,他的所作所为只怕马上就会被李进忠等人上报给刘宣。失去了刘宣的信任,马景程在仕途上也几乎毫无前途。

    眼见马景程瑟瑟发抖,半响说不出话来。刘宣默然无语的说道:“马县令看来是病了,既然病了,那就修养几日,县令一职暂时由县丞杨宏范接任。”

    马景程听见自己被罢官免职,心中更加害怕的厉害,居然不顾体面的答道:“下官只是小病、小病,无需休养,无需休养。”

    刘宣听了这话,不由得轻蔑的笑了笑,心中也不得不感慨自己小看了这些文官的无耻。他双眼一瞪,一股不怒自威的杀伐决断顿时喷涌而出,他略带嘲笑的看了看马景程一眼说道:“马县令既然病了,让他回去好好休养。”

    刘宣话一说完,两名亲兵迅速驾着马景程出了行辕,将他送回县衙后堂之中。

    等马景程出了房屋,刘宣对下面候着的李进忠说道:“安排四个人,严密保护好马县令,不要让他自寻短见。这个人是第一个投降我们的明朝文官,以后也许还有些用处,另外去一趟隰州,将他的家小一并接来。有了家小牵累,想必马县令肯定会配合我们的。”

    李进忠本是资格很老的炮兵营哨长,这一次因为缺乏地方官员,才被调任到地方担任了介休守备营营官兼任介休县都尉。对于这个前明上官马景程,李进忠心中非常不满,早已经连续上书将马景程的动向汇报给了刘宣。

    刘宣之所以连夜赶往介休,就是为了拿下马景程,以免被范永斗这条大鱼提前跑路。眼见马景程已经倒霉,李进忠心中仿佛吃了蜜一般,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表露在脸上。

    “你去将县丞杨宏范找来,然后咱们一起见一见这个无耻汉奸范永斗。”

    片刻功夫,刘宣如愿在介休县衙中看到了明末罪大恶极的汉奸商人范永斗。

    范永斗看上去四十余岁,哪怕暂时被软禁在介休县衙,也不见一丝疲惫。他居然好整以暇的阅读着几本佛经,让从外面走来的刘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新任县令杨宏范是本地不得志的童生,因为最早投降李旭升,所以被刘宣委任为介休县丞。而眼下县令马景程落马,杨宏范无疑捡了便宜,接替马景程担任了介休县令。

    刘宣一行十几人直接进入范永斗的房间,杨宏范指了指范永斗说道:“刘将军,这人就是介休县最大的财主范永斗。”

    刘宣轻轻抬了抬眼皮说道:“这范财主过得不错吗!看起来也不像是阶下之囚。来人,将这范财主绑起来,压在死牢中严加看管,正月十五,老子要将他凌迟处死。”

    “进忠,你拿着我的军令,让杨四宝、田见秀两个营前往张前村,将这个无耻汉奸抄家灭族。”

    范永斗听了刘宣这番话,顿时目瞪口呆,他头脑精明,迅速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他正要开口求饶,只见刘宣猛地一脚踹到范永斗,夺下了他手中的佛经骂道:“像你这种数宗忘典的无耻汉奸,也配读佛经?”

    “辽东百十万被建奴屠杀的汉人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这段时间,你想必花了很多心思打探老子的消息吧!是不是想将这些消息卖给洪太,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可惜你落到老子手里,肯定是不得善终了,老子明白无故的告诉你,正月十五,就是你的忌日。不仅你范永斗,整个介休范家的男丁也全要跟你陪葬。”

    范永斗虽然是商人出生,但是胆子远比一些文官大。他听了刘宣这番话,顿时脑袋发蒙,身子不由得一软,顿时跌倒在地上。

第八十一章介休范家二

    刘宣恶狠狠的看了跌倒在地的范永斗一眼,心中没有丝毫同情。他扭了扭头,眼中带着一种厌恶,对着身边的亲兵说到:“给我将这个数宗忘典的汉奸败类带走,免得他污了老子的眼睛。”

    亲兵见刘宣发怒,马上恶狠狠地将范永斗拖出了县衙,关入大牢之中。范永斗被刘宣关押,马上引起了介休城百姓热议,还没等范家人想出对策,只见张虎成、田见秀两个营已经赶到了范家老宅张原村。

    张原村虽然是范家老宅,但是这个村寨的人口却并没有多少,只有三百余户,一千余人。其中范家人只有三百余口,家中虽然还有一些家丁护院,也只也不过百人。

    刘宣让两个营查抄范家,也是有些小题大做。他虽然对历史上的范永斗有所了解,但是对于介休范家的情况却两眼一抹黑。

    介休范家虽然从明初就迁居张原村,但是丁口却一直也不多,到了范永斗手中,更是将大部分基业迁往塞外东口。

    范永斗长子范三钹就常年累月安居在张家口,次子范蕴闵也不再介休老家安居,而是常年在辽东的沈阳主持贸易。

    只有范永斗,因为已经过了中年,也有些故土难离,所以才在介休老宅安居乐业。杨鹤大军围剿刘宣之时,范永斗本以为官军必胜。

    没想到因为建奴入寇,杨鹤只能惶急的连夜退兵,范永斗还没来得及逃走,距离冷泉口不过二十里的介休城就落到了刘宣手中。

    虽然因为马景程的关系,这一个月他并没有受苦。但是刘宣一来,整个范家马上就坠入了深渊地狱之中。

    刘宣本以为介休范家与灵石县的王登库一样,肯定将老巢修筑的如同军寨,所以才派遣两个营前去攻打。并且派出了善于挖掘爆破的工兵营,没想到范家老巢根本不堪一击,还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彻底放弃了抵抗,被杨四宝攻入庄中。

    一日之后,介休刘宣行辕。

    行辕就位居介休县衙之中,刘宣的节堂暂时安排在县衙大堂当中。节堂之内,除了刘宣高坐主位外,赵瑨、李进忠、杨宏范等人依次而坐,但是坐在上首的两人却是本应该在永和县的李翰、廖狗儿二人。

    刘宣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说道:“良璧,昨日清查范家,到底缴获了多少物资。”

    “回禀将军,只怕远不如将军预想的那样多,粮草只有两千余石。银子倒是不少,大约五万两,金银器皿百十件,珠宝古玩十几箱。”

    杨宏范是本地人,自然清楚范家的大名。他摇了摇头,显然不相信这个消息,他指了指赵瑨说道:“良璧兄,窖银起出来没有,范家传家三百年,怎么可能只有这点东西?”

    赵瑨摆了摆手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李都尉,昨日抄家的也是李都尉、田营官、杨老虎三人。我这里只负责清点库存,入库的东西确实只有这一点。”

    见刘宣转过头来,李进忠脸上也有些尴尬,仿佛害怕刘宣怀疑自己在抄家之时趁机贪污。他猛地站起身来发誓道:“末将绝没有贪污一文钱财,昨日抄家的还有田营官、杨营官二位军将,将军不信可以叫他们二人对质。”

    刘宣摆了摆手说道:“李都尉不必如此,田营官忠厚老实,四宝兄弟仗义疏财,都不是贪恋钱财之人。况且昨日抄家的军士多达三千多人,谁也不可能在三千人面前捣鬼。只怕这范家也是徒有虚名。”

    赵瑨摇了摇头说道:“将军错了,范家绝不是徒有虚名。仅仅在东口,范家手中的良田就超过万亩,在太原、京师、沈阳、东口、江南的货栈超过百间。范家的家财,大部分已经分散在张家口、辽东,小部分也在江南、京师,留在介休的只是一些浮财,自然不可能有多少。”

    听了赵瑨这番话,刘宣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一来,就说的过去了。”

    刘宣转过头来,对着一直旁听的李翰说道:“文恭,这一次将你从永和县调回来,就是准备给你压压担子,我准备将灵石、霍州、汾西、赵城、岳阳、洪洞六县划为霍州府,这个知府的人选准备由你担任。”

    “这半年时间你在永和县表现不错,咱们从四月底渡河后,你能抓住时机,趁着下雨抢种了一部分粮食。你在永和县动员百姓修筑水库,打下了两万石粮食,能让永和县这个山区小县自给自足,这个成就也是非常了不起的。”

    “正因为你们在永和县干出了成就,所以我准备给你们压担子。这次回来调你担任霍州知府,掌管霍州六县,希望你在今年发挥长处,将霍州城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听了刘宣奖赏,李翰有些谦虚的说道:“请将军放心,文恭不才,但是也有诸葛丞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觉悟。”

    刘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一定要吸取明朝的教训。朝廷这些年来,东不能平定建奴,北不能征服蒙古,就连一个西南土司奢崇安,也轻易平定不了。偌大一个中国,人口亿万,为何会如此虚弱?”

    “在我看来,究其原因,根子还在于政事疏漏,与士人过宽,与庶民过严。商贾借士人崛起,无利不起早,心中无国家民族之所义,唯图方寸之所得。”

    “像这个范永斗,本是明国之人,汉之苗裔。在国战之时,不图利国一分一毫,却勾结建奴,为他们运送粮草、火药、铁甲、兵戈,还充当暗间,将关内军情、民情的实情全部报给异族。这样的人渣败类,居然能出入公侯之府,成为总督、巡抚的座上佳客,这样的朝廷官员,怎么可能持久。”

    “你们治理地方,要像两汉名臣学习,最要紧的就是抑制豪强,打击官绅。要随时随地主意地方的动向,将相信我们的人才提拔到合适的官职上。”

    李翰脸色一肃说到:“请将军放心,下官治理地方,一定会打击豪强,压制官绅,兴修水利,恢复生产。只要以这十六个字为方略,定能够安定地方,让南下大军没有后顾之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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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明介绍:
崇祯元年,陕甘大旱,饥民遍地,流贼四起。 陕北高原,官员催科比粮,搜刮严酷,百姓早已不堪忍受。白水王二率领饥民,击破澄城县,斩杀县令张耀彩,拉开了农民军起义的大幕。 此时,李自成还在米脂县做役卒,张献忠也在肤施县任捕快,很快两人都会失去工作,加入了造反求生的大军 大明已经腐伐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伐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伐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