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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小归     娇女谋宠txt下载     娇女谋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二章 娇弱

    肃王向来不喜与权贵攀交,所以肃王府门的前贩夫走卒反而远远多于贵胄车马。

    可今日,肃王府门前却停着一辆精致的白色栎木马车。

    栎木在本朝本就罕有,多产自北边较为寒冷的深山深林之中——这些年大历与北域战事不平,像这样的木料是一年比一年稀少珍贵了。

    更何况还是这种上等纯白的栎木!

    白色栎木极显干净富贵,寻常人家用这木料做扇柄、做屏风、已是不错的了能像眼前这样做成一整辆马车的人家,放眼整个大历朝屈指可数……

    因为罕有,所以这辆纯白如白玉般的马车刚一停下,便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肃王府门前那些摊贩,在肃王爷长期的纵容之下,性格爽朗胆大包天——毕竟肃王爷都时常与他们同吃同乐,其余权贵来了,他们围着看看想来也无妨的。

    一个香烛铺子的掌柜从人群中探出脑袋,挤到马车跟前,望着那纯白栎木的车辕道:“青天老爷!这等上好的木料,竟比我铺子里的白蜡还白,晶莹剔透当真好看!”

    香烛掌柜的话引起了不少共鸣,许多人就算不知这栎木价值千金,但也都由衷地觉得赏心悦目。

    另有一书画铺子的伙计笑道:“你那白蜡才价值几文,这马车,怕是能与珍宝轩的白玉相比呢!”

    珍宝轩是京安城最好的珠宝玉器店,店里的东西。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买得起的。

    书画铺子的伙计见多识广,他说得一定没错——众人齐刷刷朝后退了一步——这样贵重的东西,万一碰坏了一点。那可是倾家荡产也配不起啊!

    众人对这雪白雅致的马车又爱又怕,也知道只能远观,万万不可上前乱摸乱动。可他们知道,却有人不知道。

    正在众人退开来远远围成一圈的时候,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中忽然钻出来,带着一串银铃般地咯咯笑声,直朝那马车摇摇晃晃地跑过去——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米粮店老掌柜的小孙女囡囡正身出稚嫩的小手,一把抓上了那雪白的车辕……

    小囡囡身穿一身彩衣,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小脸因为高兴而粉嘟嘟的,更有一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紧紧盯着雪白的马车,充满了好奇之色。

    囡囡因为身量不高。此时正垫着脚尖。一脸认真地努力向上够着那雪白的车辕。她本就是这条街上人见人爱的开心果,现在做出这幅样子,更是可爱极了。

    可就在这时,马车的车厢之内却传来一声娇斥:“姑娘要下车,岂可便任由这些贱民阻碍?”

    此话一出,马车前的车夫立刻整肃神色,看着不断努力爬上马车的小女孩,手上则是松开了驾车的缰绳。转而摸向身边的马鞭。

    人群中瞬间静极,没有一个人像往常那样被囡囡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笑起来。众人一时都愣在原地,几个敏锐些的更是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囡囡!快回来!”

    米粮店的老掌柜心中莫名慌乱,忙不迭地喊道。

    他的儿子早些年上了战场,在一次战事中逝去。媳妇留下囡囡与他作伴,也跟着殉了……囡囡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念,可万万不能……

    老掌柜拼命向马车跑去,围观的人群里也有几个身强力健的男子急忙跟了上去。

    众人的想法,都是想在囡囡惹事之前,将她快些抱回来!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众人中没有习武的,就算再快,也终究快不过驾车人手中的马鞭——只听“嗖”地一声破空之音,那人竟然扬手挥鞭,直朝囡囡抽打过去!

    “爷爷!啊!”

    马车边传来囡囡带着哭腔的尖叫,老掌柜吓得一跌,当场就扑摔在地,滚了浑身泥土,却还奋力地朝着囡囡所在的方向挣扎着。

    可终究是晚了……囡囡的叫声还未停歇,众人就已经分明听见鞭子结结实实地抽打在囡囡身上的声音!

    众人狠狠闭上眼睛,再鼓起勇气睁开的时候,只见囡囡的小身体,瞬间飞了出去……好在一个小摊贩眼疾手快,将囡囡牢牢接住,这才免去她重重坠地的灾难。

    老掌柜一路爬向那人怀中,只看了一眼就当场晕了过去。

    而接住囡囡的摊贩也早已呆若木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囡囡原本粉嫩可爱的小脸上,一道猩红的鞭伤自前额而下,纵贯整个脸庞,更是连身上的小花袄都被鞭子抽破,胸前也是一片血迹斑斑。

    人群静止了片刻,忽然间爆发出一阵哗然!

    肃王府门前,向来是他们这些“贱民”的乐土,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贱民终究是贱民,一旦犯错便要承担这样残忍的后果。

    老掌柜已经承受不了而晕了过去。囡囡也紧闭双眼,生死不知。

    人群中有人愤怒想要抱打不平,有人害怕低头一言不发,有人暗中责怪老掌柜为何不将囡囡看好,更有人掉头就跑生怕被贵人记住相貌而惹上事端。

    正在这时,马车的车帘缓缓被以为女子的手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俏丽的女子来。

    这女子身穿一身胭脂色的衣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一双眼睛精明伶俐,腰上挂着一块铭牌上书“诗儿”二字,原来只是个婢子。

    想来方才那一声娇斥,就是她了。

    这诗儿笑着向外张望了一圈,见原本想攀爬马车的孩子已经受到了教训,更是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甜甜对车内道:“姑娘,肃王府到了,奴婢扶您下车吧,王妃这样急着催您过来,想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呢!”

    车中传来一声极其娇弱的嘤咛,听声音便知是美人初醒一般。

    直又过了一阵,才听见一道细甜的嗓音:“王府门前,你也敢下令伤人?”

    这声音一出,诗儿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而围观的人们的眼中却隐约多了一丝希冀。

    只听马车中细细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诗儿,从今后你便不必跟着我了,去伺候那个被你打伤的孩子吧。唉……她的伤口一日不见痊愈,你便永远都是她的奴才,知道了吗!?”(未完待续。)

    ps:  今天只有一章,明天照例补上~~

    祝亲爱的你们2016年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第一八三章 饶人

    马车中传来的女子之声,不但声音温柔娇媚,所说之言更是令在场众人全然不敢相信!

    对于这些朴实的人们来说,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令不懂事的孩子冲撞了贵人,这本就是他们的错。

    至于犯错的下场,那就全凭贵人和老天爷的心意了。

    若是贵人和善老天开恩,方才囡囡最多不过是被人呵斥两句撵走罢。但若是贵人不喜……就算落得如今下场,众人心中虽怜虽怒,但终究是敢怒不敢言的。

    对于这些卑微入骨的人来说,哪怕是走在街上被贵人的马车碾死,也未必就有地方申诉,更何况还是还是他们自己犯错在先。

    也正是因为明知此情无解,米粮铺子的老掌柜才会生无可恋地昏死过去。

    哪曾想马车中所坐着的却并非一位全然冷血没有人情味的贵人!

    这一下子,眼看只能闭眼吞下的苦果,竟似乎有了转机!

    抱着囡囡在手的年轻摊贩眼中一热,七尺男儿豁出命去对着马车“噗通”一声跪下:“贵人乃是菩萨心肠,可囡囡要一个心如蛇蝎的婢女来又有何用,小人斗胆求贵人救救囡囡吧!”

    他的话句句肺腑,囡囡这样的伤势,可不是这条街上的游方郎中能救治的!

    可要说京城中那大医馆,价格昂贵倒是其次,再贵他们所有人凑钱也能医治得起……却只是怕相那些医馆大多精通人情世故,一旦听说囡囡是冲撞了贵人。根本无人敢治了!

    年轻的摊贩怎么忍心囡囡在自己坏里折了?所以明知这话恐要招祸,却也不得不说。

    眼下不求别的,只求马车中的贵人高抬贵手。只要她一句话露出些允许囡囡去医治的意思,众人就感恩戴德给她烧香磕头了!

    至于那下令打伤囡囡的婢女诗儿……谁敢要她伺候啊?

    这年轻摊贩话音刚落,那诗儿就气冲冲地转过身来,一手掐着腰,另一手直指着他的脸,恨不得要将尖尖的手指直戳进他的眼珠子里去。

    “姑娘仁心慈善,我却见不得你们这些人得寸进尺!”诗儿方才还笑颜如花的脸转眼变得狠厉狰狞:“你们自己没管好孩子。就是打死也是活该的!如今只是伤了,你们自己不送去医治,却烦缠着姑娘在这里啰嗦。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想讹些银钱罢了!贱民果真就是贱民!”

    “够了……”

    等那诗儿尖着嗓子骂完,马车里的声音再次缓缓传来。

    “王府门前这样闹事成何体统。她们既不要你而要银子,你给她们银子便是……”

    马车中的声音娇弱缓慢,与诗儿的泼辣蛮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诗儿听了又不高兴。狠狠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摊贩。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朝他头上砸了过去:“今天遇上我家姑娘,算是便宜了你们!”

    银子虽只有小小一锭,但也如石子一般沉重。年轻摊贩怀中抱着囡囡,一时躲闪不及被重重打了额头,当场就青紫了一块。

    可不但是他,就连旁边围观的其他人都露出了喜色——贵人赏的银子虽不够医治,但这却是允许他们去求医的意思了……

    年轻摊贩不顾额头上的伤痕和折辱。赶紧对着马车磕起头来,其余的人也纷纷行着大礼谢过。

    马车外一片赞扬之声。无论是否由衷,但总算是将这事揭过了。

    诗儿对着摊贩冷哼一声,又上前恭敬又委屈地对着马车道:“姑娘,奴婢知错了。他们不要奴婢伺候,求您开开恩,奴婢仍旧做牛做马伺候您吧。”

    “父亲母亲常教导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我饶了你,但你也要需得记住教训——以后遇到事情,要饶过别人。”

    这意思,便是原谅了诗儿。

    诗儿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再次掀开马车帘子道:“姑娘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以后必然不敢再犯。”

    马车中伸出一只素白的芊芊玉手,轻轻扶住诗儿递上来的手臂:“行了,耽搁了这么久,王妃定要着急的,如今我进去恐怕也少不了要低头赔罪了。”

    说话间,马车中十分优雅地探出一个白色身影来。

    诗儿见状赶紧上去搀扶。

    只见马车中聘聘婷婷走下来一位极娇弱的女子,看身量约莫十四五岁,却比同龄女子更多了一份弱柳扶风的病娇之气。

    她通身素白衣裙,外罩着银线穿丝织就的月华锦纱,行动之间锦纱流光飞舞,既保留的素白的纯洁之美,又华丽富贵丝毫不见晦气丧气。

    诗儿就像扶着一块易碎的琉璃一般小心翼翼,又抬手轻轻将姑娘鬓发一侧的一朵白莲扶正:“姑娘,咱们这就进去吧。”

    此时人群之中已经有不少人猜出了她的身份——前朝连同当朝的双朝宰辅大人沈相爷的嫡出孙女,沈怜是也!

    人群中隐有嗡嗡的议论之声,并非是他们认得沈怜儿,而实在是这副装扮太过出名——相传这大历朝第一美人沈怜,其母在孕着她的时候,就梦见佛前白莲入腹,生出女儿果然晶莹剔透静如白莲……

    原来竟是她!

    沈怜下了马车,并未逗留片刻。她早已习惯了赞美和倾慕的眼神,自然对此时不屑一顾的。

    她柔弱无骨般半靠在诗儿身上,婀娜万状地进了侯府。

    在沈怜身后,人群中终于爆发出一阵喧闹——众人的目光并未在第一美人身上盘桓,而是一哄而上,牵过自家的车马,纷纷从自己腰包里掏出银两,有人驾车,有人开路,有人抬着老掌柜,又将年轻摊贩和囡囡簇拥着,快速朝最近的医馆狂奔而去……

    沈怜入了王府,才一进门便见迎面而来的李承俊。

    李承俊一见眼前佳人,立刻露出亲善暖和的笑容来:“方才妹妹没到之时,我还在抱怨天寒地冻。如今妹妹一进门,我却觉得幸得此时天寒府中百花不开,否则都要为妹妹这绝世容颜给倾得再不敢争艳的。”

    李承俊常与王妃相伴,夸人的话自然信手拈来。

    这样好听的话儿那个女子听了不欢喜?

    沈怜也是面上一红,连忙迎上前去,娇娇弱弱地行礼道:“嗣王爷又拿怜儿打趣了……怜儿接了嗣王爷的帖子,怜儿禀过祖父立刻就前来了,只是方才遇上一点小事耽误了时间,劳烦嗣王爷在这天寒地冻中亲来相迎,怜儿心中实在有愧。”(未完待续。)

    ps:  《锦绣良颜》by小京京:携子重生五十年后,是报仇还是这样顺其自然的活下去。

第一八四章 机会

    如此娇弱的美人当前,李承俊自然一脸殷勤。

    沈怜的身份可不是平阳侯府姑娘可比的,她晚到早到一会儿,就连王妃也不敢太过苛责,李承俊更加不会表现出不满。

    他领着沈怜一路朝内院走去,路上说着些奉承逗趣的话,将沈怜吹捧得面红耳赤,又让沈怜将“嗣王爷”的称呼改口为“成俊哥哥”,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了沈怜进了王妃的屋子。

    至于方才见面时沈怜不时瞧向他身后,那一脸期盼的眼神……李承俊自然知道她在盼着谁来接她,只假装没看到罢了!

    “母妃,瞧瞧谁来了。”李承俊跟在沈怜的身后,笑吟吟地唤道:“您盼了一整日,可算将怜儿妹妹给盼来了。”

    肃王妃正在里屋瞧着礼单,听见李承俊的声音,轻轻冷哼一声,这才放下礼单,由两位婢女左右跟着不情不愿地起身朝外走去。

    其实沈怜进门时便已经有下人来汇报了,可想到这个沈怜……她便不愿给她好脸色瞧。

    沈怜年幼时,其实是常往王府走动的,尤其是她十多岁正情窦初开的时候。

    沈相爷的家室与王府来往,那是再寻常不过了,加上沈怜有几个与成俊一般大小的兄长,所以过府来玩也很正常。

    王妃记得那一年,她见几个孩子在一处相处融洽,尤其是沈怜生得貌美又冰雪聪明,便开口施恩般地要将沈怜收为义女。

    肃王妃的身份本就是皇室公主。做了她的女儿,沈怜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她原想着沈怜是个伶俐人,必然会对她心存感激。她做了好人又能拉拢沈相爷,还多了一个乖巧女儿,这岂不是三全其美的好事?

    却那曾想,自己这主意刚一出口,沈怜便当场白了脸色,说什么都不肯!

    那时一齐在场的,还有不少宾客呢。肃王妃当场闹了一个好大的没脸,沈怜却死都不肯说出缘由。

    沈怜身份虽不比王府,但有沈相爷在背后撑腰。王妃也不可勉强太过,只得就当自己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讪讪笑着将这事作罢。

    王妃不是什么大肚量的人,有这么一回事之后。自然对这个沈怜是从头到脚看不顺眼。

    而后却又从李承俊的口中得知了真相——原来沈怜心中一直倾慕承霆。因为对承霆有情,这才死都不肯成了承霆的义妹!

    肃王妃知道了真相冷笑了一天!沈怜害她丢人,她自然也恨不得当场将这事传扬出去,好叫人知道沈怜小小年纪就惦记男人,是个没脸皮的。

    可李承俊却说万万不可——因为肃王爷若是知道这事,搞不好就去求亲了!

    王妃听了这才作罢,她的宝贝儿子,怎么能便宜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女子?

    至此之后。肃王妃便勒令李承俊不许再邀沈家几位儿郎前来,一切活动自让他们出去应酬。

    那时沈怜的兄长们不来王府。她便也没有了机会前来,至于惦记李承霆的那份心思,肃王妃只想对她说一声“做梦!”

    可如今,肃王妃十分不甘愿地叹了口气——沈怜固然让人生厌,也总好过那个什么谢安莹吧?

    早知今日,还不如早些给承霆定下正妻,谢安莹再入府,最多给她一个“未来的侧妃”空头衔也就是了——先老老实实坐个贵妾,好好表现才行。

    肃王妃心中满是怨气,一路走出里屋来到厅堂之中,刚刚有些不耐地一抬眼,便被眼前人儿的美貌给惊住了。

    沈怜小时候就生得好看,却不知原来年纪大些竟然是更好看了。

    望着她冰清玉洁貌若娇花的容颜,肃王妃心中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倒是李承俊笑道:“怎么许久不见,你们都认不出对方了?”

    沈怜听闻连忙上前行礼道:“怜儿见过王妃,王妃一如怜儿幼年所见一样,怜儿当然认得,只是一时激动,有些失礼了。”

    沈怜说话间,果然带了激动的神色。

    李承俊心中暗暗发笑。沈相爷那般精明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傻孙女……亏她还敢提起当年的事情,母妃心中最不喜的就是那件事了。

    他当年将沈怜的心思告诉母妃,也是怕李承霆娶了叶相的孙女地位高过自己,现在想想,娶这么一个蠢女人,总好过娶一个能治他病症的女子……

    不得不说,李承俊的确是最了解肃王妃的人。

    肃王妃听见沈怜的话,眼神果然冷了一冷,但沈怜终究是得不到承霆的,所以肃王妃心中自然更恨谢安莹多一些,也就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肃王妃与沈怜皮笑肉不笑地话了家常,一盏茶之后,终于将话题说道了正轨之上。

    “去将礼单拿出来,给怜儿姑娘瞧瞧。”肃王妃倨傲道:“承霆这桩婚事,真是令我头疼至极,光是这礼单,反复修改不下十次,却还是不能够令人满意……怜儿想必已经听成俊说过了,今日请你来,就是想让您帮着我参谋一下。”

    肃王妃话音一落,立刻又婢子从里屋取出来一封红色缎面装裱的长轴。

    沈怜前来之前,已经听说王妃请自己过府的目的了,按照她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来的。

    她听说承霆定了婚约,当时不知偷偷哭了几个晚上,想到对方不过是个破落侯府的女儿,沈怜至今还十分不甘心!现在让她来给别的女人参详彩礼,她才不愿做这么低贱的事情。

    可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她与李承霆有多少日子没有相见了,每次都是她坐在马车中,在李承霆军营换防时偷偷瞧上一眼……

    承霆比年幼时更加英武夺目,一言一行都令她倾心不已。

    可是她见过李承霆,李承霆却没见过她——这些年,她知道自己的容貌也更胜从前了!

    所以沈怜才在思虑再三之后,答应了肃王妃的邀请——李承霆的婚事,全都是帝师大人掐算的,听说那全是为了用什么大吉大利的八字冲喜治病。

    像他那样傲骨的男子,定然心中也是不喜的。

    再说了,他从未说过不喜欢自己,此次过府若能相见,未必自己就没有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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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媚色

    沈怜打定了主意才来,为的就是再见李承霆一面,也让他看看如今的自己,绝对不是谢家姑娘可比的。可当她看见那大红色的卷轴之时,沈怜还是感觉自己的眼睛瞬间被那喜气的颜色所刺痛。

    沈怜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肃王妃见了她这般难为的样子,却是心情好了不少。

    肃王妃脸上带了笑容,随意地拨弄着自己的护甲,翘着兰花指不阴不阳道:“这礼单一事,还是要女儿家看过才好,可我王府上下却独独缺你这样一位冰雪聪明的乖女儿。”

    王妃的话分明就是暗指当年沈怜不识抬举,沈怜的脸色又白了三分,温婉柔弱的眸子里也似乎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怨恨。

    可她仍旧柔柔弱弱地起身接下那礼单——她不想看,却又十分好奇,明知看了会生气,却又非看不可!

    她一定要知道王府都给平阳侯府准备了什么!

    沈怜接过礼单,对肃王妃屈膝行礼道:“王妃之命,怜儿自当尽力。只是怜儿粗笨,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建议,还望王妃原谅提点。”

    沈怜说罢,深吸一口气,将卷轴缓缓打开,按着顺序一条条地看了下去。

    礼单多是从轻到重,起先的十几样,无非是些布匹衣料。再往后便有些摆件玩意,之后是些金器玉器,最后才是极具意义的名贵字画古玩或者是传家首饰。

    沈怜看见开头几样,便微微皱了眉头——这似乎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礼单上写在最前面的。虽说不是贵重之物,但也要处处精心拿的出手才是。

    好比这第一项的“纹绣双鸳五福彩缎”就少了“织金”二字!

    没有织金的彩缎,便是没有在皇家依制之中的。说不好听些,这同样的花色,寻常富贵人家也是用得的,却怎么能当成是肃王府给平阳侯府的聘礼礼单?

    沈怜用余光扫过肃王妃,见后者正跟李承俊说话,并未留意她的举动,她便快速将礼单直接打开。看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这一看之下,沈怜差点笑出声来。

    原本应该是传家首饰的地方。在这张礼单上却只是一副珍宝轩近来才打造出来的足金红包头面——名气是不小,价钱也不低,只是失去了传家的意思,肃王妃到底是有没有将那谢家姑娘当成儿媳妇?

    看完起首和结尾。沈怜再逐一挑拣了中间的去看。

    聘礼彩礼都是要抬着过街的。肃王妃还不算太过分,有几件亮相人前的,规格上还算说得过去,而剩下的,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这一长礼单,虽然外表红艳喜气,但真可谓是败絮其中了。

    沈怜心中一阵痛快——自己始终入不了王妃的眼,现在看来。那谢家姑娘还不如自己呢!

    想必王妃这次请她过府,说不定也是有些后悔的意思。

    沈怜越想越是如此。眼中渐渐升起一抹欣喜之色。她随手指着一项上古凤纹牛觥道:“这种古物怎会有女子家喜欢?依照怜儿的意思,不如换成金器吧——怜儿觉得蝠纹双耳瓶就不错……王妃觉得呢?”

    上古凤纹牛觥已经是这礼单中难得一见的珍品了。要不是为了撑门面,肃王妃也舍不得拿出来。

    就算她王府从不缺这些东西,但想到要给了一个身份微末的女人,她就不喜。

    沈怜这样有眼色,倒是令肃王妃有些始料未及。

    她听了沈怜的话,只觉得沈怜未免太明白她的心思,一时脸上有些被看穿了的悻悻之色。

    但转眼间,肃王妃又看见李承俊一脸得逞地对自己挤眼睛!

    肃王妃恍然大悟,她瞬间就明白了这又是儿子调皮的心计——沈怜心中喜欢承霆,自然是见不得别的女人好,她就算没有猜出自己的心思,想必也会将礼单上的好东西给删减了去。

    而经由她手删减掉的,将来若是有人再问起,便怨不得自己了!

    肃王妃心中满满都是感动,成俊就是聪明,就是贴心!从一开始便帮知道帮她这个母妃筹谋,将她讨厌的两个女人都整治一番,好给她出气。

    这才是她的好儿子,哪像承霆,一天到晚不在家也算了,什么时候回来都是沉着一张脸,一点都不知她这个做母亲的用心良苦。

    肃王妃对李承俊点了点头,两人故意不去看沈怜,由着她自己任意拿主意。而沈怜接下来做得几项删改,肃王妃也都一一答应下来,并且让站在一旁的婢女用笔记下……

    屋中三人各怀心思,表面上看上去,却是一片和乐。

    三人分头忙着,却听闻外头忽然传来汇报之声,说是小郡王与王爷一同回府了,而小郡王已经朝这边赶来。

    听说自己的儿子回来了,王妃脸上爬过一丝喜色,但见沈怜也一脸娇羞期待之色,立刻又觉得没了兴致。

    肃王妃冷哼一声道:“这个不孝子!就算回府也总跟他父王在演武场上折腾,今日这样殷勤的过来倒是难得!”

    李承霆除了例行请安,确实不爱往王妃这里来,这已经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了。

    李承俊将王妃与沈怜的神色尽收眼底,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说不定,承霆是听说怜儿妹妹在此,所以特来见见的呢。”

    有了他这一句,沈怜轻轻扭了扭身子,娇羞之色更甚,而肃王妃脸上的不情愿也更多了一分。

    “让他进来吧。”肃王妃对身边婢女道。

    婢女连忙走出去亲自打了帘子,对着李承霆行礼道:“见过郡王,王妃正在厅里见客,听说您回来,立刻让奴婢请您进去呢!”

    沈怜只听帘外传来一声低沉微沙哑充满男子魅力声音——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声“恩”,但仍旧令沈怜一双秋水美目几乎望眼欲穿。

    李承霆并未让她久等,不过是一道帘子的距离,李承霆顺手一掀,大步走了进来。

    “承霆见过母妃,大哥。”李承霆走向厅堂正中,磊落大气地拱手行了一礼。

    肃王妃淡淡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先坐吧。”

    李承霆说话的功夫,沈怜的目光早已粘了上去,她原本是想让李承霆见到自己的美貌而动心,却不曾想李承霆还未看她一眼,她却已经被他夺走了全部心神!

    “怜儿见过郡王,郡王爷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沈怜鬼使神差地起了身,娇弱的脸上多了一抹妩媚之色,欲语还休地望着李承霆。(未完待续。)

第一八六章 事端

    李承霆又不是两只眼睛都长在同一侧的比目鱼,屋子里多了这么大一个人,他进门时就已经瞧见,哪里用的着对方急忙忙地跳到他眼前来……

    但他这个人,素来是讲道理的,人家既然已经跳出来,他正好省了客套的麻烦。

    李承霆未理会肃王妃和李承俊的眼波流转,索性直接转向已经快要走到自己身侧的女子道:“沈怜?方才门外事端是你惹下的?”

    李承霆这话一出,李承俊先是扬了扬眉头,方才他去迎接沈怜时,曾听她说在府门口遇见什么事情,故而耽搁的时间……

    可他当时却并未当成一回事,以为她只是梳妆打扮拿乔来晚了,而特意寻得借口而已。

    现在看李承霆这张口就问的样子,居然似乎还不是一件小事?

    不但李承俊有些出乎意料,就连王妃听闻也脸上一晒——

    怪道说李承霆一回府就奔着她这院子来了呢!却原来还真是被成俊说中了——果然是为了沈怜而来——只不过不是成俊所说那怜香惜玉的心思,反倒像是兴师问罪一般。

    比起李承俊和肃王妃这两个暂时事不关己的,沈怜脸上的表情就更加丰富了。

    沈怜的身子僵了一僵。

    初见自己心心念念经年不忘的佳郎,沈怜一脸娇羞妩媚双目含情待诉衷肠,却那曾想到对方竟然犹如当头棒喝地来了这样一句。

    而且听他那口气,连“沈怜”这个名字都十分生疏。似是早已不记得她这个人了一般。

    满腹相思,瞬间断肠,沈怜一张脸虽仍旧带笑。但这笑容苦得连王妃都看不下去了。

    肃王妃见沈怜已经愣在原地答不上话,便出言做起和事老来:“承霆,莫要将军营里那一套带回府中。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你与沈怜也是幼时相识,连个还礼也不会吗?”

    李承霆从善如流,面无表情快速拱手道:“沈怜姑娘有礼了。”

    王妃一手扶额,一手在空中摆了摆。

    她瞧见李承霆这样便是头疼,眼看他今日非要问个究竟。自己也不管他不得,只得由他去吧。

    沈怜见李承霆给自己还了一礼之后,又没了下文。只平静地瞪着一双犹如璨星点墨般的眸子看着自己——明显还在瞪着自己的回答。

    沈怜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要是换做别人问话,她恐怕早已翻脸。

    可毕竟是李承霆……

    沈怜眼眶一红,垂首弱弱答道:“适才怜儿的车被人冲撞。的确是在王府门前耽误了片刻。可却并未惹出什么事端呀……”

    要不是在王府门前,她也许会下令严惩贱民,可方才她不但丝毫没有责怪他们,还让他们请医问药了!

    那些贱民不是也一片赞美之声吗?

    这怎能算是惹出事端?

    沈怜本就生得貌美,尤其是她身姿比寻常女子娇弱,又穿了这么一身缥缈无常的衣裙,这双目含泪委委屈屈的样子,任凭谁见了也不免生出三分心疼来。

    李承霆一愣。瞧着沈怜的眼神便有些疑惑起来。

    他今日从军营换防,刚刚进城就被自己的亲爹拉去巡街。

    肃王爷没有仗打的时候。最大爱好就是满大街溜达着管闲事。

    但近两年王府门前被他收拾调教的极好,导致他已经没有闲事可管——就连三五岁小童也知晓打秋千要排队不得争吵哄抢了。

    肃王爷正是闲出蚤的时候,想起儿子回来,便寻思能打着儿子城防军的旗号去巡街,毕竟那是巡视一整个京安城,比他巡视王府门前菜市场究竟还是要宽敞许多。

    李承霆对自己父亲这个爱好表示支持,当下二人便并行二马,身后跟着一队城防军在街上缓步而行。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肃王爷正溜达得高兴,却见前方乌央乌央地来了一批人。

    这些人一脸焦头烂额之色,脚下匆忙,像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急事。

    肃王爷像没见过活人一般眼睛发亮,正要上策马上去询问,却发现这匹人仍旧是自己家门口的那些老面孔……

    他立时不高兴起来,只想着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时一片祥和,怎得出了他的地界,便这样满脸怒容与戾气?

    李承霆一望便知,眼前这些人怕是遇到什么事了,而自己父亲的想法时常有点“与众不同”……为了防止肃王爷一怒之下误会了什么,他只得亲自上前询问。

    然而询问之下,这才知道了在王府门前发生的事情——囡囡是救活了……可老掌柜年纪大了经不住,到底是没救回来。

    肃王爷年轻的时候是不爱打仗的,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个阔绰乡绅,或者花钱捐个员外爷什么的……

    所以他门口那些鲜活的人们,可谓是他一生之愿!

    自己做不成,瞧着别人过活也是有意思的。

    现在肃王爷听见这个,那还了得?

    囡囡连他的佩剑都摸得,还在他怀里撒野揪过他的胡子!他倒要看看,谁家马车这样矜贵,摸一下便要了人家一条半命去!

    他当场就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长剑来,振臂一呼就要杀回自己府中去。

    李承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后城防军按住,又及时阻住了肃王爷“攻打”自己府邸的暴行。

    李承霆找借口说现如今老掌柜那边需要人坐镇,这才将肃王爷支开,自己先回来探个究竟……

    ————

    府门前的事情毕竟是众目睽睽,李承霆一回来便听说是今日的来客所为,于是便一路问了进来。

    怎么这沈怜却说她没惹事端?

    李承霆哪里知道,对于沈怜来说,莫说她只是用眼神暗示婢女小小惩戒,就算她真的当街将人棒杀,那也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事端。

    “不是你?那会是谁?”李承霆仍旧怀疑地瞪着沈怜。

    沈怜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一双美丽的杏眼水光闪烁,终于是忍不住“啪嗒”掉下一滴泪来。

    这一下没忍住,后面就更无须忍了,沈怜的眼泪潸然而下,犹如三月落雨一般止不住。

    李承霆瞧见便是一慌,唰地后退了一步……(未完待续。)

第一八七章 答应

    沈怜眉头微皱,心想别的男子见人哭泣,都是上前安抚。为何承霆哥哥却如临大敌一般……

    想到这里沈怜委屈的更是无以复加,心中只觉得未免太过莫名其妙!

    她分明已经将好人做到底了,不过是一个贱民,她又是好言好语,又是赏赐银子,他们还想怎么样?

    难不成,要自己赔命?

    笑话!

    沈怜虽然觉得可笑之极,但她生于相府后宅,本就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哭了一会争取了时间略一思索,想到李承霆会这样快的赶回来,恐怕正是那群贱民告状。

    而那群贱民既然这么快就能搬出李承霆,说明平日里,他们之间恐怕也有亲善往来的。

    她一时有些懊悔自己的草率之行,却立刻拿准了主意:“承霆哥哥误会了,并非是怜儿惹事。事出突然,怜儿当时还睡在马车之中,全然是怜儿的婢女自作主张。”

    沈怜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啜泣,细瘦的肩膀跟着微微颤抖,令人看着好不伤心。

    李承霆打量着沈怜的神情,像是在掂量她言辞中的真假。

    对于沈怜的印象他几乎没有,不过都是朝中权臣的亲眷,李承霆自然知道她。

    听闻沈怜是佛前白莲转世,与常人有许多不同。她极其早慧,半岁便已经能言,一岁便能认字读书,三岁更是能诵读佛经。

    再待到五六岁时,已经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了。

    据说太过美貌和太过聪明的人。便会遭到“天妒”而不得长寿。这个沈怜也算是个天妒红颜慧极不寿的——打小便十分娇弱,一阵风都吹不得,一点不痛快就病三天。

    她这样的身子。若放在长人家必然早就夭了。但叶相权贵,名医名药烧香拜佛地伺候着,沈怜一日日长大,倒也一直平安顺遂。

    这样的女子,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她有什么坏心眼。

    李承霆想了想,暂且信了。

    “怜儿姑娘既是不知此事,那适才便是在下失礼了。”李承霆说完之后。不等沈怜松一口起,便对肃王妃道:“母妃可否下令,审一审怜儿姑娘的婢女?”

    沈怜刚刚才放下的心。瞬时就像被人一把提起踩在脚下一般难受!

    她倒不怕那婢女说错什么,毕竟都是相府养大的,诗儿的家人也都在相府。她只是觉得,自己堂堂相府贵女。竟然要被人像对待贼一样的审问。这让一向倨傲的她根本承受不了。

    沈怜泪眼婆娑地看向王妃。

    肃王妃一时也有些下不得台面,沈怜毕竟是她请来的客人,而且还说要在王府小住几天,这人才来就莫名审了她的贴身婢女,却是不妥。

    可肃王妃也知道李承霆做事稳妥,不会无故生事。

    肃王妃先是安慰了沈怜两句,这才命李承霆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全讲述了一遍。

    李承霆自然是一字不漏地答了,当肃王妃听说是伤了门口那些人。而且已经被王爷知道了的时候,她顿时明白沈怜的婢女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肃王妃面色尴尬地看着沈怜道:“你有所不知。难怪承霆会焦急质问与你,这全是因为我家王爷他最爱与那些人打交道——那个囡囡,比他亲儿子还亲些呢!”

    沈怜听了这话,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感受。

    一方面,她有些高兴……高兴李承霆这样对她并非是厌烦她,只不过是孝顺父亲心切罢了。

    这另一方面,她又十分后怕,好在今日自己多了个心眼,做戏做全套,否者这一下不但得罪了李承霆,就连肃王爷也得罪了。那才是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沈怜赶紧挤出一丝惶恐不安来,她轻轻咬着嘴唇,如云雾一般迷蒙的大眼里满是哀求。

    “启禀王妃,诗儿她跟着我时日不短了,就算她有错,也请您帮我跟王爷求求情,轻罚与她吧!”

    沈怜说着,便要给王妃行大礼。

    肃王妃赶紧从椅子上起身,一把扶住沈怜,又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原本按照沈怜的身份,她的婢女就算杀人放火,官府都会卖沈相一个面子,顶多让她自己回家处置管教去。就算回去发卖或是打死,那都是她们自己家主子的事情。

    外人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然而肃王妃却深知自己家王爷的爆炭脾气——出了这样的事情,那诗儿定然是活不成的。

    为今之计唯有沈怜让步,舍了那婢女,否则两相争执起来,倒霉的又是她这个中间之人。

    王妃拉着沈怜的手,一改之前对她的种种不耐烦,一脸慈祥和善道:“你这样娇滴滴一个人,身边怎会有如此不知分寸的婢女,是这样吧,等王爷回来我与她说说,将这婢女留在我府上调教了。再给你挑十个上好的婢女伺候,可好?”

    王妃此举就像是哄骗小孩一般,将诗儿留下,跟让诗儿陪命是一样的。只不过换了个好听的说法而已。

    沈怜却懵懂无知地点了点头:“怜儿是客人,再加上诗儿犯错在先,一切就听凭王妃做主了。”

    肃王妃本来看沈怜死不顺眼,但现在看来,却觉得她不但容貌美丽出身高贵,更是难得的心思单纯有点憨傻——这些特点,竟然是跟自己有些相似。

    这样的女子配给承霆,其实倒是合适的……

    肃王妃脑海中闪过一个计划,恍然笑着安抚沈怜道:“这事不是你的错,却是要让你吃亏,这几日你就安心住下在王府里散散心。”

    肃王妃说完,又转向李承霆道:“你既换防回来,就在家中休息几日,多陪着怜儿姑娘说话走动——毕竟是你一句话要了人家一个婢女的!知道了吗?”

    李承俊也在一旁帮腔道:“是该如此,怜儿的马车在咱们府外被人冲撞,说起来咱们也是有些管理不善的责任,两家的错却要她一家承担,这可不是我王府的规矩。承霆,这事既然是你来办的,莫要委屈了怜儿啊!”

    听见王妃和李承俊这样说,沈怜心中立刻转悲为喜。

    她本想着让诗儿认罪,把自己摘出去也就得了,就当自认倒霉。

    现在看来,用一个诗儿换来了王妃和李承俊的愧疚,更换来了自己与李承霆的相处机会。

    这买卖简直太划算了。

    沈怜弱弱地仰着头,伤心之色还未褪去:“承霆哥哥答应吗?”

    李承霆想了想,点头道:“行。”(未完待续。)

第一八八章 蒋吕

    李承霆对于陪沈怜在王府说话走动这件事并无太大抵触。

    毕竟王府就这么大,又没有什么花园亭台……从演武场到排兵校场,按照他的速度,眨眼间就走完了。

    至于陪沈怜说话么……李承霆也确实有话想问问她。

    他这次换防回来,能在城中待上个三五日,终于有时间能跟谢安莹相处了。可在回来的这一路上,他都颇为苦恼不知该送谢安莹些什么。

    李承霆自认还算聪明,只是在这事情上终于技穷了。

    但凡京安城里能找到的好玩意,他都搜罗过。现在沈怜上门住着,母妃又让自己陪她说话,倒不妨问问她女子钟爱之物。

    李承霆见囡囡的事情有了头绪,其余事项只等王爷回来慢慢查证。而在这段时间里,自己便行个便利,先帮母亲兄长接待一下客人也无妨。

    既打定主意,他便爽快道:“怜儿姑娘既然想在府中走走,那这就请吧。”

    李承霆难得能说出这种话,一时肃王妃又有写发怔,待细细揣摩李承霆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要将沈怜带出去掐死之类的暴躁脸色,这才微微放心,只觉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李承霆惦记着应酬完这边就有时间去找谢安莹,自然脸色不错,也不管一屋子的人是如何感想,转身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沈怜早就求之不得。她破涕为笑对着肃王妃和李承俊快速行礼,几乎是小跑着追了出去。

    徒留李承俊差点没将一口牙妒碎了,更留肃王妃满脸郁结却无处发作。

    ————

    谢安莹对外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李承霆的近况她也不好打听,所以这几日,她只是完全沉醉与吕姑姑给她带来的惊喜之中了。

    吕姑姑做了她的西席女先生,但却并不像其他先生那样死板教学。

    除了第一日对谢安莹耳提面命了些“尊长、尊师”之类的大道,这之后,便由着谢安莹的性子——谢安莹对什么感兴趣,她便教她什么。

    好比教习技艺来说。

    琴、棋、书、画、四样精通的人不在少数。但要是再加上诗、酒、花、茶的技艺。就很难有人能贯通八样了。更何况,还有论道、禅经、女红、厨艺……莫要小看一方后宅,女子能学的技艺实在是数不胜数。

    而吕姑姑从一开始就对谢安莹言明了。诸多技艺想要全有所成,那是万万不能的。

    单是礼乐一项,便又分琴、萧、琵琶、歌舞诸多类别。

    在京安城这种满地贵女郡主的地界……这些类别,哪一个没有十年之功。恐怕都休想拿出来见人。

    谢安莹毕竟已经错过了年纪。现在眼看就到了出嫁相夫教子的时候,当然也没有个十年供她玩乐练习这些——所以与其盯在将技艺精炼,倒不如知百家所长。

    吕姑姑给谢安莹的意见十分中肯,谢安莹也乐于接纳。

    不过她前世对这些两眼一抹黑,最羡慕的便是会弹琴的人,所以眼下有了这个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她一边跟着吕姑姑的意思,将吕姑姑平生所知技艺都挨着学个皮毛,又一边专门分了些心思。努力学起琴来。

    学琴,不求有朝一日能弹给别人听。只求自己在心绪不定的时候,也有个排解就足矣

    今生怕是又要沦陷后宅,总不成像上回似的,一颗心全寄在男人身上,半点自我也无……

    谢安莹本就聪慧,吕姑姑教她的东西,她几乎过耳不忘,不出几日,虽然其实什么都并没真的学会,但却已经可以在与人闲聊时毫不露怯了。

    吕姑姑对此十分满意,特意说明要在第二日考教谢安莹一番。

    谢安莹听了一阵紧张——前世她也有师父,却从来只教不考,一听说要被考教,当夜回去之后,将自己多日所学细细温习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放心的睡去。

    第二日一早,谢安莹照旧带着红提来到巧文院中。

    才走进院子里,谢安莹就愣住了。

    红提眼看着吕姑姑正在屋中端坐,而谢安莹却愣在门口不进去。红提悄悄扯住谢安莹的袖子道:“姑娘怎生发起怔来?快些进去吧,莫叫姑姑久等。”

    谢安莹这才回过神来,稳步走进屋子里,对着上方行了一礼却并非是师礼:“安珍见过蒋姑姑。”

    谢安莹这个晚辈礼仪十分谨慎周到,比之前对着吕姑姑的随意,多了许多认真。

    红提在廊下瞪大了眼睛,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果然,屋子中静谧了一刻,便传来一个与吕姑姑声线也一模一样的声音道:“见天儿对着我们的人,尚有弄错的,你竟心思清明,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蒋姑姑说话的声音虽与吕姑姑一样,但她二人所长不同,蒋姑姑的语气也多了些沉稳与谨慎。

    谢安莹却并不是从声音上分辨,更加不是从外貌上分辨,只是不知为何,她见到吕姑姑时自然就觉得她神采飞扬,而蒋姑姑则是阴郁多虑。

    这也更是证明了将心思放在人事上之人,必然会被琐事蹉跎掉不少喜乐。远不如寄情山水诗画来得开阔高远。

    谢安莹自然不会这样说明,只说因着自己目不能视,所以感觉上比其他人灵敏了些。

    这里有自然无所指摘,蒋姑姑点头信了,更对谢安莹多了一份欣赏。

    谢安莹只知道蒋姑姑与吕姑姑来之前,受到李承霆所托,但她却不知,李承霆此举依然引起了老太妃的注意,所以二位姑姑前来之前,其实已受太妃所托,要仔细替老太妃掌眼她与谢安珍。

    蒋姑姑与吕姑姑私下里,原本是对谢安莹有些瞧低的。

    可前几日两人见面时将相互的情况一说,却突然发现两位姑娘与她们想得完全不同!

    蒋姑姑教了谢安珍几日,方才明白为何外头都说平阳侯运气好了——因为那安珍姑娘除了有个好八字之外,竟然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点优点来。

    身无所长也就罢了,偏偏心思还十分不正。

    她表面上对自己言听计从,心底却时常腹诽辱骂,背地里更是将自己的严苛记做大仇,准备将来飞黄腾达时借力报仇。

    蒋姑姑早已是老精怪一般的人物,看谢安珍那点心思还不是跟看三岁孩童一般。

    这样浅薄的心思,她连提都懒得提,谢安珍却还每日阿谀奉承,让人好生瞧不上。

    而吕姑姑这边,却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发现了谢安莹的光风霁月……蒋吕二人说起来,不免起了探究的心思,这才有了不告而别的互换身份。(未完待续。)

第一八九章 爆炭

    吕姑姑对谢安莹所说的考教,其实就是指这个了。

    谢安莹不知老太妃之命,所以没有想明白,为何明明李承霆打过招呼的两个姑姑还会这样作弄人。但看着新来的蒋姑姑对她态度不错,她也就放下心来,专心跟着蒋姑姑学起礼仪习俗人情世故来……

    这边谢安莹通过了考验,那边李承霆也终于摆脱了各种纠缠。

    那日李承霆答应了陪沈怜一同走走,王府又不大,本想着去去就回,却哪知那沈怜姑娘却十分繁琐多事……

    当时李承霆在前面走着,沈怜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跟着。

    对于沈怜来说,她这次来,所求的不过是李承霆的一个印象——只要在他成婚之前,率先在他心中留下一个印象,她自然有机会慢慢撬开他的心。

    尤其是这次前来,又从礼单上看出了王妃对谢家姑娘的诸多不满。

    所以沈怜对自己未来踏足王府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可直到她真的跟李承霆相处起来,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别的不说,单说李承霆这走路的速度……

    沈怜一身月华般的白色衣裙翩翩,原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仙女下凡一般。偏偏跟在李承霆背后,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小跑着——别说天仙了,简直就像是李承霆手中牵着一只白色的破风筝!

    就连下人们看李承霆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郡王。风筝不要在地上拖”的戏谑……

    沈怜一片芳心尽要碎了,终于忍无可忍之下,目光一闪——

    李承霆正在前面带路。只听身后“啊!”地一声娇|喘。他回头去看,却见沈怜峨眉微蹙,身子轻轻歪斜,一脸委屈地瞧着自己。

    李承霆不着痕迹地微微扬眉,他对这一幕还是挺眼熟的。

    早些年前他还没有生病,在战场上领着副帅之名,正是前途无量——那时候便经常见有姑娘喜欢在他跟前扭了脚的。

    表情身姿大约就是眼前沈怜这样。

    “承霆哥哥。怜儿方才一时不慎,不小心扭到脚了……”

    李承霆暗道果然。

    ——这两年他身份不显,这样的场景却是不多见了。

    李承霆心有感慨。只是脸色习惯依旧木然:“母妃命我陪你走走,你扭了脚,看来是无法陪了。不若改天?”

    说罢,便要招呼下人过来。

    沈怜暗暗咬碎银牙。心道这时候怎能叫下人过来!?原该是他上前致歉——毕竟是人都能看出。是他疏忽之下行走太快,自己才会扭到脚的。

    现在也应该是他亲自将自己抱回去,或者是搀扶回去啊!

    想到这里,沈怜赶紧阻止了李承霆道:“承霆哥哥,怜儿不愿让下人瞧见此时狼狈……”

    还是你扶着我回去吧?

    沈怜一边说一边露出羞涩的神情。

    李承霆遗憾道:“母妃令我陪你行走和说话,现在行走不能了,若是不早些回去,说话也没时间了。”

    李承霆的意思清楚明白——现在叫来下人抬了软轿回去。应该还能赶在酉时之前到屋子里说上几句,再晚了毕竟男女有别。说话就免了。

    沈怜一听这话,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断!

    她方才实在不该多嘴,可话已出口却是难收回来。

    不过好在李承霆还有陪她说话的意思……

    沈怜心中有些喜悦。

    她的承霆哥哥从小便与别的男儿不同,从不爱围着她转。一群人在一处打闹玩耍的时候,他也只是负手站在一旁冷眼冷脸地瞧着,

    沈怜喜欢的就是他这独一无二的气概。

    后来再大些,偷看他往来军营,他仍旧是寡言少语面目冷清,却看得她心旌摇曳。

    现在李承霆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更不曾有一丝温柔小意,可沈怜却觉得他这样正好——他不过是自幼习武,又进了军营,所以性格冷硬了些。

    待到尝过儿女滋味,再没有万年不化的寒冰的。

    而她沈怜,便是注定要做那融化他这块寒冰的暖阳。相信在见过自己,与自己长谈之后,那谢家姑娘就在也不可能入了李承霆的眼了。

    沈怜想了想,轻轻动了动足腕:“承霆哥哥,这时已经不太疼了,想来并不严重,您陪着我慢慢走回去。若等到了院子还有空闲,咱们就一起说说话,可好?”

    沈怜细嫩粉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实在是娇嫩可爱。

    李承霆点头答应的爽快,仍是一个字:“行。”

    沈怜一噎。

    之前他答应王妃时,也是这个“行”字,当时沈怜还以为他十分情愿所以才这样爽快,现在有了前车之鉴,却隐隐觉得这个“行”字听起来十分敷衍草率似的。

    但无论如何,机会要自己把握。

    二人返回的路上,沈怜健步如飞,竟比李承霆走得还快些……

    ————

    李承霆与沈怜一同到了住处,沈怜来之前,李承俊便早已上下打点过了。

    沈怜住在内院,却与王妃相隔甚远,反而离李承霆的院落颇近。

    李承霆一向懒得在后宅人心上头下功夫琢磨,不过懒人有懒人的办法——李承霆这么些年只琢磨过一件事——凡是李承俊安排的事,八成不是好事。

    李承霆望了望这院子,这一回他没有给沈怜拒绝的机会,而是快速提来两个路过的婢子道:“你们两个,跟着我进去。”

    李承霆作为主家,要带两个婢子进院子去伺候茶水,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两个小婢女也是一脸惊喜,能跟着伺候小郡王,这可是难得的差事!等今日回去,可以跟其他婢女好好炫耀一番呢!

    沈怜望着护身符一般贴在李承霆左右两侧的婢女,早已忘了自己是暖阳而不是爆炭……

    沈怜的目光中夹杂着怒火,几乎可以将那两个小婢女一举焚烧殆尽。

    李承霆却忽然回头看着她道:“进来说话,我正有事问你!”

    沈怜有些麻木地“啊?”了一声——这一天之前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多,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李承霆却道:“想送人礼物,你有没有什么别致些的建议?”(未完待续。)

第一九零章 我在

    此时已近酉时,冬日天气,阳光不似正午那般惨白白的,而是透着一抹金红光晕。

    李承俊给安排的这处院子又正是南北向的。

    李承霆高大威武地在廊檐下玉阶上一站,微凉的金红色光芒打西边天际柔柔散落,将他的身影五官映照得犹如天神一般。

    沈怜紧紧抿着嘴,连一贯纯洁善良的表情都忘了摆在脸上,眼中赤|裸|裸尽是渴望。

    从前沈怜总当自己是爱慕李承霆的云霄气概,到了此时,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般男色,比那虚名气概更能夺人心魄。

    “承霆哥哥……你,你方才说什么?”

    沈怜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仰起粉嫩的小脸,脸上带着些许痴醉之色,她长长的睫毛将眼中情谊勾勒得朦朦胧胧,让人平白生出一丝怜惜。

    李承霆心中对她这种慢吞吞的方式有些不耐,沉着声音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道:“我想送人礼物,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她性情高洁、容貌绝美……恩……可能还有些稚气,又有些风雅……”

    李承霆口气冷硬,可说起谢安莹时便有些停不住,要不是天色将晚,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夸上几句:“大约就是这样的女子,你与我说说,送些什么才好?”

    李承霆说完,便见沈怜低着头,瞧不大清楚神色。

    他等了几息的功夫,还不见沈怜回答。便终于准备放弃了:“你既不知,那便罢了,我自己想想去。”

    李承霆说罢转身要走。沈怜这才急忙抬起头,慌慌张张地叫住李承霆。

    “承霆哥哥……”

    沈怜的声音比方才更娇媚三分,只一声承霆哥哥,便足矣让人酥了骨头。

    她叫了一声,面带红晕欲语还休地望了李承霆一眼,又快速底下头去,微微拧着腰肢小声道:“承霆哥哥有心。送什么都是好的……”

    这话倒是没错,李承霆赞许地点了头。谢安莹从不是个矫情的女子,只是他心中总想给她最好的而已。

    眼看自己已经完成了陪散布和陪说话这两项任务。再加上沈怜在礼物上并无特别有趣的建议,李承霆说了声“多谢”,又交代与自己一同进来的两个婢女照顾沈怜,果断拱手告辞而去。

    沈怜在院中婷婷而立。直过了好久才羞答答地望着李承霆远去的方向。嘴角勾勒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性情高洁、容貌绝美、有些稚气、又有些风雅……

    瞧不出李承霆表面沉闷,心中却这样多情——若不是早对自己有所留意,仅凭今日一见,又怎会对自己知之甚详?

    沈怜转身走进屋里,白裙勾勒出一道高傲的弧线,两位婢女小心翼翼地跟着她,更加衬托出她的不可一世。

    但随后,沈怜却想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她嫣然一笑道:“我要去见王妃,今日那份礼单。我还要再改改才是!”

    ————

    谢安莹学了一整日的规矩,临到傍晚之时已经是腰酸背疼了。

    好在她底子不错,两辈子都是吃过苦的,性子也十分坚韧——当初被罚普济寺修行时,跪经念佛三四个时辰纹丝不动,眼下学起规矩来,也差不多便是如此。

    蒋姑姑之前听吕姑姑描说,说这位谢安珍十分有趣。

    这么多年能让她说有趣的贵女并不多见,蒋姑姑当时便问是怎么个有趣法。

    吕姑姑道——女子中,若心细如尘的,心眼必然小过针尖,学习技艺时自怨自艾成不了大气候。而有些胸襟的,又难免粗枝大叶,学文不成习武不就,也是可惜。

    但这位安珍姑娘却难得将两样优点都占了个齐全。

    她心思细腻到能识人心,却又自有天地不拘不束自在飘逸……

    当时蒋姑姑听了,还觉得有些言过其实。

    等她与谢安珍相处一日下来,这才明白吕姑姑所说并不算是夸大——谢安珍能一个照面就分辨出二人的区别,必然是心细多思之人。

    然而学规矩时能做到心思平静,没有在心中暗暗咒骂她的人,也是极其少见的。

    蒋姑姑将这些细处记在心中,待回宫之时,要禀过老太妃才是。

    再说谢安莹僵着四肢与红提双双回了琼华院。

    红提二话不说便冲进厨房,与红莲几人上下打点,做出一大桌子谢安莹爱吃的丰盛佳肴来犒劳她。

    而红袖几个贴身伺候的,则是上千扶着谢安莹卧在贵妃榻上,找了竹锥竹锤来给谢安莹按揉穴|位。

    谢安莹近日收货丰富,心中满满都是喜悦。

    比起从前那些孤苦,如今她虽然也没得长辈多少疼爱,但总算有个正经的教养。

    这两日,她最大的感受便是若是亲生母亲在身边,她原本就该是这般长大的……

    想不到这一世,令她体会这种被养育的感觉的人,竟然会是李承霆。

    谢安莹心中充实,加上身上困乏,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几个婢女见她连晚膳都没用便入梦了,知道她是困极,也不吵醒她,只先让她小睡一会儿,且等到缓过精神头来才能用饭。

    红袖几人也退下去厨下帮忙。

    谢安莹一个人陷入黑沉沉的梦中。在梦里,她时而觉得手握今生十分满足,时而又觉得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她本就是一无所有之人,在梦中即便失落却也不慌不乱,又一心盘算着该从何处下手夺回自己所有。

    便是这样胡思乱想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走近,谢安莹一看之下,忽然心中一痛,只见苏君然一脸痛苦而又神情地望着她,质问她为何移情。

    谢安莹一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为自己辩解,却幡然想起无论前世今生,都不是自己移情的缘故。

    可苏君然却不打算放过她,不等她说些什么,便按住她的头,要将她按进一池浓得化不开的砒霜药汁里。

    谢安莹窒住呼吸,努力挣扎,好在很快便又有一人赶到。

    谢安莹看着李承霆大步而来,掰开苏君然紧抓着她的双手,将苏君然轻轻一提扔进药汁池子。

    她这才挣脱出来,缓过劲努力呼吸着。

    李承霆的面容在眼前渐渐放大,他伸出手来为自己擦泪。

    谢安莹感受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温柔划过,拭去她的惊泪,留下的则是令人莫名的安心。

    谢安莹破涕为笑,李承霆却将一只毛茸茸的小乳狗塞进她的怀里。

    那小狗眼睛湿哒哒黑溜溜的,用脑袋顶上蹭着谢安莹的手。

    谢安莹顺手摸了两下,半梦半醒间,只感叹这毛茸茸的触感竟然如此真实!而李承霆也像是就在身边似的。

    谢安莹闭着眼睛微微一笑,口中喃喃念叨了一句“李承霆……”

    她本是自言自语的甜蜜,却不想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回应——

    “我在。”(未完待续。)

第一九一章 小白

    谢安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猛地从榻上支起身子。一瞬间,怀里暖和的小绒球发出“唔唔”的叫声,更是令谢安莹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李承霆手中提着个跟他极为不相衬的篮子,篮子中还铺垫着白底粉红小花的衍被。

    他一早过来,原本准备在房上一直瞧着她,等到晚间在下来将小狗送她,没想到婢子们都退了出去,她又睡得深沉……

    李承霆一时没忍住,便提前现身了。

    他还从未见过睡着的谢安莹,因为谢安莹听力过人,又总带着提防。所以以往总是他还未走近,她便已经清楚利落地整理好精神了。

    像眼前这样迷迷糊糊毫无防备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李承霆一边有些感谢教养姑姑,另一方面又有些心疼,便琢磨着需不需要让姑姑们再放松些,别累着她才好。

    他正这样想着,却听睡梦中的谢安莹忽然止住了呼吸,似是挣扎了两下,眼边竟坠下一滴眼泪来。

    贵妃榻低矮,李承霆俯下身子仍不自在。于是索性单膝半蹲半跪在谢安莹的榻前,伸手替她拭泪。

    谢安莹的神色凄惶悲苦,却又十分倔强地皱着眉头。

    李承霆不知她究竟梦见了什么,只觉得她难受,自己也跟着牵心扯肺地难受。

    他不知如何安慰她,想起自己今日带来的礼物,便从篮子里将这小乳狗抓起来放进她的手中。

    见谢安莹的手指动了动。又揽过小狗抚摸着,眉头轻轻解开,脸色也终于平缓下来……

    紧接着。李承霆就听见她叫了自己的名字。

    ————

    谢安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子,平视着蹲在自己跟前的李承霆,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乳狗。

    李承霆还是那个李承霆,跟梦里的一模一样,小乳狗四腿短短,眼睛大大,一个小黑鼻子正向上翘着。似乎想要熟悉她的味道……

    “你怎么跑到我梦里来了……”谢安莹一手情不自禁地摸着小狗,带着满脑袋的困惑问道。

    李承霆瞧着谢安莹这个迷糊样子,心中只觉这是自己的梦才对。他倒是想说句谎话骗谢安莹继续迷糊下去。可又生怕她清醒过来怪自己戏弄。

    犹豫在三,李承霆最终还是恋恋不舍道:“方才梦见什么了?我见你不开心,这才扰了你。”

    李承霆这话一出,谢安莹果然反应了过来。立刻褪去了方才那周身的慵懒迷糊。回到平日清净自持的样子。

    谢安莹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境,心中立刻多了一点尴尬,脸上也微微泛起红晕。

    她脑子里乱乱的,也不知自己刚才叫他名字时,是在梦中还是在这里。若是梦中倒还好说,若是在这里,岂不是要羞死人了?

    可若不是在这里,他又为何会清清楚楚地答应了一声?

    只但愿他答应那一声。也是在自己的梦里吧!

    谢安莹第一次为了这种事情慌乱,早就将梦中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了。她低头摸着那乖巧的小狗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还送我这个?”

    李承霆见谢安莹彻底醒了,便将方才那一点有趣的记忆藏在心里,心满意足地转而自己找张椅子坐下道:“今日换防,得了空闲自然是要来的。这小狗,我想着你会喜欢,就送来了。”

    谢安莹除了养过几颗药苗,还从未养过这样圆头圆脑的活物。

    这小狗一身乳白,唯有一直耳朵是赭石颜色,让人一见之下就爱不释手,唯一的缺点就是腿短了点,看家护院不够威风,可看起来却是更可爱了。

    此时小狗在谢安莹膝上趴着,谢安莹又用两手捧着它。有他呜呜叫唤,谢安莹也正好掩饰了刚才那些尴尬。

    “我很喜欢它,以后它就是我的了?”谢安莹一手顺着赭石色的狗耳朵,认真道:“给了我,你可不许要走。”

    若是将来会被要走,她便不会倾心去养它,防着将来分开难受。

    李承霆见谢安莹喜欢,又答应要养,自然就十分高兴。

    这狗是他今日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原本有两只一起的。一只是全身乳白唯有一只赭石耳朵,而另一只却是全身赭石,唯有一只乳白耳朵。

    他当时不知怎么想的,便把那只留在自己院子。心想着能跟谢安莹养伤成双成对的狗,也十分有意思。

    “你喜欢就留着,已经送你了,我怎么会要走?”李承霆唇角含笑,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虽说不会要走,但以后便可以打着让两只狗见面的借口,常来常往了!

    谢安莹也知这是自己多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李承霆送她的东西何时求过回报,更别说张口讨回了。

    既安心下来,谢安莹便想着要给小狗起个名字,问过李承霆,李承霆觉得自己那只叫小褐不错,这只便叫小白最好不过了。

    小白有了名字,在谢安莹的手上欢喜了一会,又睡着了。

    谢安莹看看窗外的时辰,估摸着红提很快就会进来叫她用膳。

    “要留下一起吗?”谢安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笑道:“我那婢子将我管得很严呢,晚膳是必须要用的,但又不许太晚,怕是不好克化。”

    虽说不会要走,但以后便可以打着让两只狗见面的借口,常来常往了!

    谢安莹也知这是自己多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李承霆送她的东西何时求过回报,更别说张口讨回了。

    既安心下来,谢安莹便想着要给小狗起个名字,问过李承霆,李承霆觉得自己那只叫小褐不错,这只便叫小白最好不过了。

    小白有了名字,在谢安莹的手上欢喜了一会,又睡着了。

    谢安莹看看窗外的时辰,估摸着红提很快就会进来叫她用膳。

    “要留下一起吗?”谢安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笑道:“我那婢子将我管得很严呢,晚膳是必须要用的,但又不许太晚,怕是不好克化。”晚膳是必须要用的,但又不许太晚,怕是不好克化。”(未完待续。)

第一九二章 吃饭

    谢安莹走出去,稍微带了些羞涩地对红提耳语了几句。

    红提是唯一知道李承霆的人,听闻立刻放下袖子,将其余几人支开,独自一人将厨房中饭菜热好端进屋子摆好。

    精美的菜肴逐一摆上,屋子中立刻多了一丝温馨味道。

    红提笑咪咪地从里面将门关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谢安莹身后伺候着。

    “姑娘郡王,请用膳吧。”

    近来托了李承霆的福,姑娘在这府中过得愈发顺遂,虽然修习上有些累人,但学的都是有用的东西,反而更能让人提了心劲,每天都十分有精神。

    还有便是姑娘曾对她说过,要将这婚事夺回来。

    故而红提现在再看李承霆,那又是一种不同的感受。

    红提连声音都透着喜气,谢安莹愈发不好意思,微微低了头,对李承霆道了声:“请。”

    谢安莹率先走向席案,红提连忙上前接过小白,将小白安置回它的篮子里,用衍被暖暖地盖好。

    李承霆与谢安莹分了主次两座,双双坐下。李承霆这才开口道:“你府上的膳食,我之前就见过一回,只是那有事在身来不及评说,现在细看,的确是有些特别。”

    谢安莹隐约记得这事,李承霆有一次来的时候,她确实在品一碗糯米水晶羹。

    拿东西与其它她创造的美食一样,都是前世许久之后,京安城才流行的吃法。

    李承霆现在瞧着新鲜也属正常。

    不过今日饭桌之上。也有几道这样的菜色,李承霆一眼就能看出,看来是在吃食上有些造诣的。

    谢安莹指着一道熏肉道:“这个你府上定然没有。是我婢子的手艺,你且尝尝。”

    李承霆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和谢安莹一起用膳,本来还担心自己强留下来她会别扭,现在见她说话一派轻松大方,他的心里也放松不少。

    好过上一次,用心计逼着她吃。

    李承霆顺着谢安莹的手,望向桌案上一道白瓷盏。白瓷盏是高脚的。有些像西域望族传来的盛放水货的水晶盘子。

    白如白玉的的盘面上,细细码放着嫩红色的五花熏肉,层层叠叠堆出一朵硕大的牡丹花来——样子新鲜也就罢了。但观其肉质鲜嫩,油光均匀,不柴不肥,表面还有一层虎斑焦纹……

    这样的熏肉。他的确没有吃过。

    谢安莹有些得意。这道烟熏五花她前世也只是听来过,这一世有钱有闲,这才自己摸索着做,没想到竟做成了。

    要知道前世京安城可有一家酒楼,单凭借这一道绝味,便名扬天下日进斗金。

    “你先尝尝看。”谢安莹微微笑道。

    李承霆心跳一空,谢安莹的笑容比熏肉可美好多了,他这次来。不知为何总觉得谢安莹待他亲近了不少。也不知是二位姑姑的缘故,还是小白的缘故。

    总之回去之后一定要重谢他们才是。

    李承霆搛起一片放入口中。细嚼下去,口感上与他想象的差不多,表面有些焦脆,内里鲜嫩弹滑,但味道却大大超乎他的意料之中。

    谢安莹看见他微微惊讶的神情,心中更加满意,当下也不卖关子,直接对李承霆讲了做法。

    这一道烟熏五花,先是取上好五花切成四方,均匀涂上酱料,之后用纸包好一边腌渍一边去油,再用曲酒姜蒜拌匀完全浸在酱汁之中。

    前头这些做法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李承霆一边继续细细品尝,一边听着谢安莹继续讲下去。

    谢安莹又道:“在这之后,将五花去边风干便是腊制了,但我这里,却还用菊藤、半边枫、半边胡熏制了一遍。”

    李承霆回味着口中绵长的清香,这才有些恍然。

    “我府上厨子,熏肉都用松柏,一入口便知,总是火烧火燎的味道,你这里的也熏出山野香味,但却不是炭烟味道……原来是用菊藤之类的药材?”

    谢安莹点头。

    有了这些药材,冷烟慢慢熏着,自然不会有松柏那大烟火的味道。入口时,便给人一种洁净的感觉。

    李承霆听谢安莹娓娓道来,觉得声音悦耳动听,简单的事情从她口中说来也便十分有趣。

    要不是见她一直没动筷子,李承霆真想听她将案上每一道菜都讲上一遍。

    两人这样坐着,各自用过一些,又闲闲聊起其他菜色,直到天色已尽戌时,李承霆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

    李承霆走后,谢安莹酒足饭饱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很快困意来袭,返身回去洗漱之后就沉沉睡去。

    这一次,谢安莹终于没有再做噩梦,而是一梦香甜直到天亮……

    ————

    李承霆回了府中已是入夜,他心情不错地进了自己院子,却忽然发觉少了什么。

    今日去见谢安莹之前,他在街市上买狗。因为赶时间,他便亲自提着小白去了平阳侯府,至于另一只小褐,则是吩咐卖狗的人送来肃王府。

    可他入府的时候,没听门子提起。

    现在进了自己的院落,也不见小褐的踪影。

    李承霆有些讶异地找了一圈,见果真没有,当下衣服也不换,转身便朝正门处走去。

    正门处的下人见小郡王去而复返,大约知道他是为了那只棕色小狗而来。几个下人连忙上前行礼,禀报道:“见过郡王爷,今日有个狗贩子送狗上门,说是您买的,当时您不在,正好叫嗣王爷瞧见,说是觉得好玩,先拿去玩耍了。”

    听见李承俊的名字,李承霆有些意外。

    李承俊对花花草草倒是钟爱得很,他那院子里,种得各色梅兰竹菊,与他本人的翩翩公子形象身份相称。

    可从没听说他喜欢这样笨拙不雅的小东西。

    李承霆对门子挥挥手,并没表现出什么,转身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只是一只杂毛小狗,不值什么,而且李承俊也不知道自己将另一只送了人,也许他真的只是一时好玩,不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李承霆心中惦记小褐,毕竟那可是他和谢安莹一人一只的小狗。

    可若是表现的太紧张,又怕李承俊瞧出什么,以后小狗反而不好养了……

    李承霆在院子里度了几圈,终于决定今晚就这么算了,但明日一早一定去将小褐讨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九三章

    第二日一早,李承霆惦记着小褐的事情,早早用过膳便去王妃处请安。

    在王妃处必然能见到李承俊,两人顺道折去他院子里将小褐取回来就是了。

    李承霆这样盘算着进了肃王妃的寝殿,才一进来,瞬间就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肃王妃的身边除了李承俊,还有一抹白色月光一般的身影,正是被他忘得一干二净的沈怜。

    李承霆微微蹙眉,连行礼也忘了,直盯着沈怜腿上那一团褐色的绒球。

    “承霆?”肃王妃有些不满地唤了一声,“一大早的,怎么见到母妃就是这个脸色?”

    眼看肃王妃拿出挑三拣四的语调,李承霆这才挪开了目光,对着主位上行礼道:“母亲,大哥。”

    肃王妃见他礼数还算周全,终于缓了脸色,没有再继续喋喋不休下去。

    而坐在一旁的沈怜等了许久,眼看总算轮到自己说话了,赶紧起身道:“承霆哥哥,楚竹好可爱,我很喜欢它。”

    沈怜看样子在王府睡得还算习惯,就算身边那个婢女诗儿已经不见了,她脸上也没有丝毫忧虑,只有见到李承霆的欢欣。

    沈怜笑起来宛如月下白莲,清雅而又妩媚,她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小狗递给李承霆看:“我给它起了名字,叫楚竹,好听吗?”

    楚竹这样的名字,还是挺适合从沈怜口中说出的。

    只是无论好不好听,李承霆都无法将它跟小褐联系在一起。

    况且。他什么时候说要把小褐送沈怜了……

    李承霆看向李承俊,李承俊满脸笑容地回望过来,一贯地人畜无害。目光中坦诚磊落,丝毫没有愧意。

    李承霆收回目光,不愿再去看他。

    李承俊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质问他也无用,顶多就是得到一堆“疏忽大意,有所不知”之类的借口。

    与其让他乱搅浑水,还不如直接跟沈怜说清楚。

    “怜儿姑娘。这狗不叫楚竹,叫小褐。”李承霆对沈怜没有丝毫旖念,说话自然爽快利索。

    他昨日就觉得沈怜言行怪异。所以心中对她有些防备,现在见她抱着自己的狗,便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场说个清楚。

    这种事,万万不能一来二去地顾全面子。否则闹到最后。小褐肯定就要不回来了。

    要是被谢安莹知道,两只一对的小狗被他分别送给两个女子…——

    谢安莹那般烈性,下次一定会放狗咬他。还有那个红提,不知会不会做什么腊味狗肉……

    沈怜愣了一下,楚竹这名字多好听啊,就算牵来一批骏马,也是配的上这名字的。如今一个短腿草狗,怎么就不能用楚竹这名字了?

    她想了一晚才想出一个。叫着好听、写着好看、又与她身份相配的名字。

    小褐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个低门小户外院小厮的名字。她怎么能留这么一个名字的狗在身边。

    这样叫来叫去的,不会令人误会吗?

    沈怜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名字。可既然李承霆都已经起好了名字,那就暂且听他的吧,以后自己养的时候改回来,等他听习惯了,自然就好了……

    “小褐……”沈怜喃喃念了一遍,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承霆哥哥喜欢这样叫它,那怜儿也喜欢。”

    沈怜说着,不忘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小褐的皮毛。

    李承霆却没有继续回答她的话。

    李承霆对于李承俊所做的事情,已经很有经验了。只要李承俊出手,他必然是要吃亏的。

    要不然就放弃小褐,要不然就要被母妃数落,最低限度也是这样的吃亏。而今日,还要再加上得罪一个沈怜姑娘。

    李承霆没有选择,他在来之前就已经选好了。

    他对沈怜伸出手道:“给我。”

    李承霆忽然这样,沈怜一时有些奇怪。

    她眼中露出一丝不解,粉红的嘴唇微微嘟起,有些委屈地看着李承霆。

    “承霆哥哥?”沈怜细弱的声音轻轻哀求道:“怜儿很喜欢小褐,就让怜儿抱着,好不好嘛。”

    李承霆完全没有半句废话:“给我。”

    这一下,沈怜确信自己不是误会他了,他是真打算将小狗拿走!

    可是,为什么呀?这不是他专门买给自己的吗?

    李承霆昨天说的话,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呢——他问自己喜欢什么礼物,然后晚上就令人送来了这只小狗,虽然后来是嗣王拿来的,可这分明是送给自己的啊。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与李承俊私自拿了小狗,所以吃醋了吗?

    沈怜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

    想想也是,原本应该由他亲手送的东西,现在却变成嗣王送她的了,李承霆一时难以接受也很正常。再加上自己一早就将小狗带到众人面前,让他没有台阶下又不好意思说明。

    这的确是她不对了。

    沈怜眼中闪过一丝轻笑,身子却故意往后退了一步道:“承霆哥哥,怜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要多多担待呀,可小狗既然已经送给怜儿了,又怎么能要回去呢?”

    李承霆眼看小褐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早就不耐烦在这里多待一刻。

    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就不应该来这里讨要,而是应该直接闯进沈怜的院子,将小褐抢回来才对。

    李承霆撑着最后一点耐心道:“这不是送你的,你搞错了。还来给我,以后送你些别的。”

    李承霆一番话不带任何情绪,却令听的人莫名感到一丝恐惧。

    肃王妃听见他这样冷硬,想起昨晚沈怜帮自己更改礼单,一直改到深夜……于是对李承霆不满道:“连话也说不整齐吗?怜儿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肃王妃轻轻拍了桌子,原本靠在椅子上的身子微微前倾,显是气急了。

    李承霆一言不发,李承俊也连忙起身——肃王妃训话时的规矩,是不许人坐着的。

    肃王妃叹了一声,掐着帕子对李承霆道:“你如今年纪大了,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母妃我也不知道,但你是我的儿子,我便要告诉你一句,我将怜儿请来府中那都是为了你!”

    肃王妃说起这个,难免又提起婚事。她揉着额头道:“为了你的婚事的礼单,我左看右看都不满意,这才请了怜儿过府帮我参详。你不好好谢过人家也就算了,却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周道,你这是想气死我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九四章

    李承霆早就知道,一旦惹了母妃开口训斥,没有一早上功夫她是说不完的。

    小褐还没到手,他也只能继续听着,而且他自认为陪母妃的时间太少,听几句啰嗦,权当尽孝顺了——只要让他带回小褐就行。

    可这时候,听到肃王妃提起“礼单”,还说什么让沈怜参详礼单……

    李承霆面不改色,目光却再次飘向李承俊——这里头,不会又有他的手笔吧?

    李承霆张了张嘴,忽然想开口将礼单要来看看,但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垂眸听训。

    这个时候他要是开了口,母妃那脆弱敏感的心不知又要想到什么,好不容易得了这几天空闲,总不能一直杵在这里……

    李承霆索性将目光一直落在小褐身上,对于母妃的话,他恭敬听着便是了。

    肃王妃的训话,通常都是从李承霆小时候开始说起。

    后来说的次数多了,大约连她自己也厌烦起来,这才压下往事不提。

    而今日,不知是哪个细节又触动了她的神经,竟然也不管身边还有个外人沈怜,张口便对李承霆道:“你可知道,从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母妃为了你,受了多少苦头……”

    王妃这话一出,在场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沈怜虽然希望讨王妃开心,但她的主旨是在李承霆身上。她做的这些,最终目的当然是要猎取李承霆的心。

    现在王妃因为她而训斥李承霆,还训斥的这样严重。将来李承霆必然也会因为王妃的训斥而反感她。

    可王妃已经将话说了出去,而且一时半刻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嗣王都静静听着。沈怜也只能站在一旁,低头抱着小褐,可怜兮兮地听着。

    李承俊的嘴角仍旧上扬,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浑身上下那丝阴冷之气却是藏也藏不住了。

    同样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李承俊却很少从母妃口中听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倒是母妃怀李承霆的艰辛。这王府的人都听得倒背如流了。

    李承俊一开始还以为是李承霆比较不得母妃喜欢,所以母妃才总用这种方式压着他,逼迫他孝顺听话。

    可后来。他却渐渐的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母妃每次说起李承霆的出生,就像是再说一场灾难,仿佛李承霆是这世界上最来之不易的孩子……

    肃王妃仍在讲述着自己的痛苦,李承俊细细听着。如同以往一样。肃王妃出了翻来覆去说她不容易之外,却从没轻易透露出一点细节。

    从怀胎到生产,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她总是耿耿于怀?

    李承俊暗自查探过,可惜一无所获。但正是因为一无所获,他才更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

    他多希望戏文里的故事落在自家头上——李承霆其实并非父王母妃的亲生儿子……

    可李承霆长得酷似父王。而母妃这样自私性子的女子,如果李承霆不是她亲生的,她根本不会这样上心。

    李承俊就是讨厌这一点——所有人都对李承霆这么用心。哪怕是训斥他,也训斥的令人嫉妒!

    李承俊一句话也没劝。只是跟李承霆一齐并肩站着听训。

    李承霆有些无奈地皱了眉头,他虽不在意沈怜,但自己母妃在一个尚未婚嫁的女客面前,将生育之事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朗朗上口,还真是考验他的胸襟。

    三人脸色都不好看,对于肃王妃的话头,谁也没应承半个字。

    肃王妃单凭着自己一个人的热忱,又支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也说不下去了。

    她用帕子蘸着泪,声音中带着呜咽道:“你们一个个长大,谁又能体谅我的心思?罢了罢了,只等将我气得撒手去,你们爱如何就如何吧!”

    这话虽然难听,但总算能接了。

    沈怜连忙上前安抚道:“王妃教训的是,都是我们不好,惹了您伤心……”

    沈怜搀扶着肃王妃,跟着肃王妃一起抹起眼泪,似乎对她的教训十分有感触。肃王妃得到了些安慰,轻轻拍着她的手,看她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厌恶。

    沈怜忙着安慰肃王妃,李承霆却眼前一亮,顺势就从沈怜怀里将小褐提出来,放在自己怀里抱着。

    沈怜只觉怀里一冷,瞬时真的哭出泪来。

    肃王妃说了那么久,此时终于觉得困乏,只拉着沈怜一起朝寝殿内走去,对于两个儿子,则是表现出一脸不待见的模样。

    李承霆深叹一声,对李承俊道了声告退,自己提着小褐转身走了。

    一早上的光阴竟这样虚度,李承霆回了自己的院子,喊来李尧,命他专程负责看守好小褐,哪怕王妃亲自来要,也绝对不能给。

    李尧看着李承霆那一脸疲惫的样子,用膝盖想,也知道郡王又在王妃处被王妃和世公子“折磨”了。

    李尧忍不住笑道:“王妃要是喜欢小狗,您买上一群送她不就得了,何必每次都僵着?”

    李尧说罢,从李承霆的手上接过小褐,蹲下身子,将小褐放在地毯上让它乱跑。小褐的腿短身子胖,对李尧又有些害怕,撒开腿跑了两步身子一歪就摔倒在地毯上,发出呜呜地可怜叫声。

    李尧大笑着,将它抓回来让它继续跑。

    李承霆看见一人一狗全无心机地胡闹,心中那种压抑的郁结这才缓解开来。

    要说女子娇气,母妃真的当属京安城第一,在她眼中,天地万物有一处不合她心意,便是天地都错了。

    李尧说的简单,送上一群小狗……你当她不会因为小狗的花色不同而生气吗?这只瘦、那只丑、这只不名贵、那只太常见——李承俊一定会再加上一句,为何不送猫?为何不送鸟?

    只要起一个开头,母妃就会找到可以挑剔的角度,而李承俊就会将它无限放大。

    这已经是肃王府的家常游戏了,李承霆才不会天真到自己送上门去。

    李承霆背靠桌案,慵怠懒散地仰着头睨视着李尧,见李尧仍旧在地上爬得开心,李承霆顺手从桌案上揉了一团纸弹向他的头顶。

    “还有一事,我想找你帮忙。”

    李承霆的声音缓慢而沉稳,李尧停下与小褐的追逐,将纸团捡起来丢出门道:“郡王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就是了,怎么还说是帮忙?”

    李承霆又思索了一下,这才下定决心一般,道:“别的事是吩咐,这件事,却是帮忙——我想让你帮我探一探母妃的寝殿,将给平阳侯府的礼单偷出来瞧瞧。”(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 酒楼

    平阳侯府中,谢安莹也正靠着桌案思索着什么。

    红提端了一碗攒糖丝雪山梅走进来,轻轻放在谢安莹的桌案上道:“姑娘一整日跟着嬷嬷受累还不够?这时辰了,还不快些歇个午觉,却在这里思索什么呢?”

    谢安莹闻见梅子清香,转头看去,只见腌渍的深红色梅子,搭配了冰雪一般洁白的糖丝,单是样子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口品尝。

    “这个也琢么出来了?我的红提真是心灵手巧。”

    谢安莹笑着捻起一块去了核的梅子肉放进口中,酸甜的滋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令谢安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红提“噗嗤”一乐,也忘了问谢安莹刚才在思索什么了,只自豪地答道:“姑娘都将做法教给我了,我若再不会,那得蠢成什么样啊?”

    这道雪山梅子的做饭,说起来也十分麻烦,将梅子洗净去核,加上糖盐腌渍,还要再加上甘草和薄荷几味药材。

    林林总总做出来,待能端上桌,最少历经七八道工序。

    而且,最令红提自豪的是,大姑娘最近说出来的这几道菜色小点,都只有她能做,红袖几人手比她巧,却不认得药材。而姑娘这些菜肴点心中,又都是或多或少加了药材调味的。

    红提见谢安莹吃得开心,便又挤眉弄眼笑道:“姑娘做这些,可是因为上次郡王夸赞说喜欢?”

    上一次请李承霆在琼华院用了晚膳,几道菜色都被他称赞不断。谢安莹这几日,又像突然对膳食感兴趣起来,连着让红提做了许多道美味。

    面对红提的揶揄。谢安莹微微笑了,但随后又有些叹息道:“是因为他说好,但也不全是……”

    红提一惊,想起方才进来时,姑娘就是这样,似乎有些心事一般——自家姑娘心思有多深她是知道的,反正她见过的姑娘。还从未因为什么事情唉声叹气过。

    在红提的印象里,哪怕是天大的事情,姑娘心中也会有经纬纵横料事先机。往往等事发时,便早已胸有成竹了。

    她赶紧凑上前道:“姑娘不是为了郡王,难道还有别的事情?快说给奴婢听,让奴婢帮着想想办法。”

    谢安莹的确有些心事。没想到无意流露会引起红提这么大的反应。

    瞧着红提紧张兮兮的样子。谢安莹捻起梅子塞进她嘴里,慢慢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谢安莹最近确实有些不安,其实全因为自己的婚事。

    婚事这种东西,说是父母之命那都是假的,哪怕父母再周全,做女儿的若心中一点打算都没有,就算嫁出去只怕也难以守住。

    两个人要相守一生,那可不是见容易的事情。

    若是不早些为自己争取打算。只闭着眼等着父母之命天作之合,恐怕只会将原本的好婚事等成一个笑话。

    前世的她就是如此。

    而今生。她原本图谋的婚事是镇北侯府,她想去镇北侯府闹个天翻地覆,隐在仇人身边,亲手为自己报了前世之仇,然后寡居一生。

    若是按照这样的打算,她便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了。

    可现在她要去的是肃王府!

    这一段日子以来,李承霆对她的好,她桩桩件件看在眼里,事后再细细回味,竟有些低落地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谢安莹一向洒脱决绝,唯独在这件事上,忽然有些缩了手脚。

    她近日时常想,若是自己不配,别人就配吗?

    答案十分奇怪——她觉得别人更不配。

    但她这样自信甚至自负,觉得在配他一事上,自己胜过天下所有的女子,居然又仍然自卑,想要更加完美才好。

    谢安莹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想到平阳侯府这些见不得人的行径,还有府中简薄的财力……她真担心自己出嫁之时,会是何等的惨淡……

    谢安莹望着红提,想了想终于道:“红提,你觉得,我开个酒楼怎么样?”

    红提的梅子卡在喉咙,又瞪大眼睛盯着桌案上的雪梅,反应了再三才拍着胸口将梅子吞下去道:“姑娘近来总在钻研膳食,原来……是想要开酒楼吗?”

    不怪红提惊讶,谢安莹这样的淡薄的人,怎么也跟酒楼扯不到一块去。

    谢安莹点头承认,又坐回桌案前继续思索。

    谢安莹想让自己的身家再丰厚些,以应对将来的不时之需,王府不会是个简单的地方,盯着李承霆的也注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人。

    她既然打算去,就得面对现实,总不好什么都依赖与他。

    按照谢安莹的想法,挣身家最好的方式就是开个医馆——她医术不错,完全可以故弄玄虚地专治一些极贵之人,不怕挣不来银子。

    有了银子与名声,万事好说。

    但开医馆诊病却有一个坏处,那便是真真要抛头露面,将自己的名声也填出去。

    这却是要担些风险了。若是遇上不尊重的上门,自己未必得罪的起,只怕会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但若是不开医馆,谢安莹却是想不到更好的出路——直到那天李承霆对熏制五花赞不绝口,她才想到要开一家酒楼。

    苏君然手上那一间最好的茶楼倒了,若此时能在原地起一座更恢弘的,不怕宾客不来。

    介时再配上自己这几道秘制的菜肴,定能另有一番天地。

    谢安莹与红提两个眼对眼地看了半天,红提终于败下阵来:“姑娘说好,自然就是好的,只是开酒楼十分麻烦,咱们人手不够啊!”

    谢安莹既然能将这事说出来,便是已经打算好了的。

    红提没有强烈反对,此事就可以开始实行。至于人手方面,谢安莹有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正是那贪财如貔貅一般的刘婆子。

    谢安莹知道她滑头贪心,而且做起事来全无原则。让她去酒楼天天管着白花花的银子,她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但刘婆子是个聪明人,她若想贪,也只有跟着自己才能贪,自己给她机会,她定会把握尺度。

    这就够了。

    剩下的人手,可以让陈蓉参与一部分,明面上的东家也暂时算在陈蓉头上。接下来,酒楼放在那里便可以慢慢挣钱,不需她出面劳累。

    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便是要如何拿到海晏楼那块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九六章 盒子

    谢安莹知道自己的优势,无非就是可以利用自己的先知之能,来提前谋划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而经营酒楼这件事,无论她嫁与不嫁,或者说等嫁了之后,无论对她还是对李承霆,都是很有好处的。

    她不是插瓶玩赏的娇花,能承担的,当然要自己承担起来。

    谢安莹问过红提,红提起初觉得惊讶,但细细想来,也实在想不出有何弊端,于是便又两眼放光地做了谢安莹的支持者。

    既然都支持,谢安莹立刻便将这事安排起来。

    她自己继续“学业”,由红提和刘婆子商量具体的办法,在去和陈蓉讨要一些人手。

    至于海晏楼那块地,李承霆胆敢在天子脚下纵火,想来应该是拿得到的。

    正好问问他的意思。

    谢安莹忙了两日,将一切都整理停当,估么着李承霆要来时,李承霆果然来了。

    只是这一次,李承霆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红提见了李承霆,开开心心地行礼道:“给郡王爷问安了。”说完一抬头,看见李承霆脸色有些阴郁,赶紧收了玩笑,夹着尾巴斟茶去……

    李承霆身上原本就有种寻常富家子没有的威压,往常在谢安莹这里那种和气,其实是十分少见的。现在只是摆了平常脸色,红提就吓跑了。

    谢安莹也有些讶异,心中忽然又惦记起他的病情来。

    在谢安莹看来,李承霆这样的身份。应该是没有什么能让他烦恼的,唯一有些为难的就是病情了……

    她款款上前,将李承霆迎进里屋。又引着他坐下道:“什么都别说,我先给你扶脉。”

    自从知道李承霆的病情,谢安莹曾几次试过配药,可惜最终都没成功。

    李承霆心中一暖,他带着心事而来,这心事跟他的病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被李尧偷来的那封礼单给气的。

    李尧被他逼着前去夜探王妃寝殿,他的意思。只是要李尧去帮他看看那礼单有没有什么问题。

    可李尧去了之后,竟然将礼单给偷出来了。

    李承霆正要责怪他多事,可打开一看才知道李尧的用心良苦——那礼单中罗列的事项。寒酸得几乎让人说不出口。

    李尧若不将这礼单拿来给他亲眼看见,单凭口述,他恐怕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竟会糊涂至此!

    李承霆将那礼单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李尧没有拿错。这寒酸到没眼见人的礼单……的的确是要送往平阳侯府的……

    现在。在谢安莹的面前,礼单的事情他连提都不想再提。他已经想到最直接的解决办法……这次前来,正是打算将自己决定的办法告诉谢安莹。

    没想到却让谢安莹误会了。

    李承霆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京安城谁不知道他病了,可真正关心他病情的人又有几个?

    李尧缓了脸色将手腕摊开放在桌上。

    谢安莹认真地挽起自己的袖子,翩然走向李承霆身边,将三指按在他的腕脉之上。

    她凝神细听,感受着之间往返的脉息——李承霆的身子坚朗。丝毫没有任何异样,但在脉息尽头隐藏的那种吸力却仍旧存在着。

    没有更坏。但也仍旧没有好转……

    谢安莹有些内疚地轻叹一声,低头道:“我所知的到底还是太少了,不能将你的病根治。但你也别太担心,总能想出办法的。”

    ……找到师父,或许就有办法了。但不知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没有十分把握之前,又不敢现在就轻易告诉李承霆。

    李承霆抬起头,看着站在身边的谢安莹。

    谢安莹细细瘦瘦的腰身,在他眼中不堪一握。而且自从海晏楼一事之后,谢安莹便对他少了防备,对他的态度也从冷漠变成了温和。

    现在她关心他为他思虑的样子,更是让人觉得十分娇甜。

    李承霆有些不舍地收回手腕,其实治病的事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闲歌早就说过——只要娶了谢安莹就能治。

    所以这些天,他也没再将自己的病情当一回事。

    可谢安莹竟还在为这事担忧,这让他感觉很好。

    比起从母妃口中听的那些“关心”,李承霆更喜欢谢安莹这样默默无声的关心。

    谢安莹似乎与他一样,两人都不善言辞。在一处安安静静话虽不多,却心意相通。没有误会,没有猜忌,只要能看见她,就令他心中有种莫名安定,连时间都变的温暖缓慢。

    “我的病,你无需担心。”李承霆越过这个话题,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带,里面有他今天想送给谢安莹的礼物。

    谢安莹本也不愿意多提起生病的事情,怕李承霆会难过,于是点头轻盈地转过身去,将桌案上的一只盒子取来放在李承霆面前。

    “你看看这个。”谢安莹将盒子朝李承霆手中一塞,顺势在他身边坐下。

    李承霆将原本已经打算取出的礼物又放了回去,先接过谢安莹的盒子,上下端详了一番,轻轻扬眉笑道:“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谢安莹见李承霆终于有了笑容,心中一松。可随即又微红了脸道:“不是。”

    李承霆送了她那么多礼物,她还没给过他什么还礼,这本就令人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里头的东西,是她对海晏楼的构思,将来就是她的嫁妆——如果让李承霆知道了,将这算成是礼物,那就更让人脸红羞涩了。

    李承霆看着谢安莹羞涩的模样,一时更加好奇起来。

    他将手中盒子缓缓打开,取出盒子中放着的几页信笺,仔细看了起来。

    这几页纸上,写的全是谢安莹对经营酒楼的一些计划,大到如何建造,如何经营,小到雇佣什么人,售卖什么菜肴……全都清楚明晰地写在上面。

    她既然要找李承霆帮忙,总要拿出自己的本事才行。

    否则就不叫帮忙了,直接张口让李承霆送间酒楼给她反而省事。

    李承霆将这几页纸细细看过,越看越是惊讶,隔了半天才道:“这是……你写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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