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僵卧深宫
宫墙外,数声鹈鹕,又报芳菲歇。
她叫慕容清雪,是当朝大将军慕容白的三女儿。她不是嫡女,是他四个女儿中地位最末的庶女。说是地位最末,只因为她母亲本就是个不受待见的侍妾,更因病早逝,父亲眼中只有长姐慕容青薏。慕容青薏艳若桃李、明眸善睐,是他的掌上明珠。二姐和四妹,纵使同样是庶女,但是母亲尚在,总会博得父亲的一点怜爱,过得却也风光。
少了母亲的庇护,多了姐妹的冷眼,慕容清雪自小就饱受欺凌,因而常常顾影自怜。即便如此,命运还是格外眷顾她,西陵国二皇子东方皓南,不仅对她关怀备至,更是给了她心中的阳光,驱散了久积的阴霾。既投我以桃,便报之以李。慕容清雪明白他的王者之心,便倾尽自己的一切,用智谋和自身的优势为他筹谋,即使伤害了对她付以真心的人也在所不惜。为了他,没有什么不可以。
终于,他君临天下,而她,成为了站立在他身侧的皇后。
本该是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将会如预期般与子偕老。但是,自他登基后,她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她不再能与他漫步桃花林,轻歌曼舞,也不能与他共赏夕阳,谈诗论词。他的身边也有了她的长姐,纵使她有些许不情愿,但是她还是默许了。
“娘娘,该喝药了。”侍女心韵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过来,慕容清雪远远的瞥见,便已经感受到了那透心的苦味。
她歪着病怏怏的身体,无力的靠在软榻上,看着身上的锦绣凤袍宽松的罩着,不禁苦笑。以前的她,可以将这件凤袍穿的风姿绰约。“心韵,本宫的身体,这总不见好。会不会,就不会好了呢?”慕容清雪心中不安,喝了这么久的药,竟一点起色没有,心中不由得恐慌起来。
心韵过来帮她将金丝被盖好,轻声说道:“娘娘说什么呢?这样的天气乍暖还寒,身体一时不适也是常有的。娘娘只要好生将养着,不出几日就好了。”
慕容清雪明白这是在安慰她,但是却很乐意听下去,也算是一种自我暗示吧。
接过这碗药,眉头微蹙,还是一饮而尽。喝完了药,慕容清雪忽然感觉胃被那苦味弄得翻江倒海的恶心,想吐却有吐不出来,不由得紧促的咳嗽起来,泪水都出来了。心韵见状,连连帮她轻抚后背,想让她不那么难受。
终于她不再咳嗽了,喝了点水,舒服了一点。
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看着窗外。春残花渐落,红颜老死时,慕容清雪忽然想到了这句不趁景的话,竟不自觉的念了出来。
心韵大惊,紧张的看着她:“娘娘,您别乱想。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是自然规则,娘娘可别多心。”
看着心韵紧张的表情,对她笑了,并不言语。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的心中总是想到这些多愁善感的话,她才二十岁,竟也伤春悲秋,想想都不可思议。
看着外面的杨柳青青,思绪渐行渐远。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皓南哥哥,也就是今日的皇上,在秋林渡口分别。他要去联络各路诸侯一起起事,她则要去帮他牵制他最大的阻碍,三皇子东方云睿。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他们执手相看泪眼,但是为了以后并肩而立在权力顶峰,纵使再不舍也是选择了离别。当然,不出意外,他们成功了。
只是,这成功之后,她虽然母仪天下,但是却没有当初的幸福而言。登基仅一月,慕容清雪就感觉他们之间出现了隔阂。他不再是以前的脉脉柔情,取而代之的是相敬如冰。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病不起,也没有心力去查。只记得不知多久之前,他来过一次。淡淡的问候了她,便提出了要立长姐慕容青薏为贵妃。她很惊异,但是他的表情告诉她,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理由是他爱她,所以要让慕容家一世荣宠。她并不明白,给慕容家荣宠,就一定要立长姐为贵妃吗?看到他眼中的坚定,她还是笑着点了头,他没有看到她笑容的苦涩。
好苦。
“心韵,给我一粒蜜饯。”
“娘娘,您喝药已经一段时间了,还是苦吗?”心韵似乎不解。
慕容清雪也不与她说明,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嘴中苦还是心中苦。
嚼着一粒蜜饯,稍稍缓解了一下。慕容清雪支撑着身体,换了一个姿势,向心韵问道:“皇上,有多久没来了?”
心韵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娘娘,奴婢也记不清了。皇上登基后,就来了一次。对了,是和娘娘说要册立贵妃的时候。”心韵忽然想起来了,很是开心。随即,笑容也淡下去了,小声的说:“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她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丫头跟着她也有十几年了,从她还是慕容府的小姐开始,就一直由她陪伴着。她心中所想,她不用猜都知道。
看着她沉思,心韵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要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
看着她的样子,慕容清雪笑着问她:“怎么了?有话直说便可。”
心韵看了看她:“娘娘,我听秦公公说,皇上自册立贵妃后,日日宿在青鸾宫。”
虽然她在病中,但是这些事情她还是都有耳闻的。青鸾宫,是皓南哥哥给长姐新建的宫殿,奢华瑰丽,就连她这玉瑚宫都自愧不如。只是,从心韵口中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心中竟还是刀割似的疼,竟又不住的咳嗽起来。
心韵吓坏了,赶紧递了杯水过来:“娘娘,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多嘴。”
慕容清雪摆了摆手,并没有怪她。
“你没有多嘴,你只是告诉她现在的处境!”一个女声从屋外由近及远,声音中掩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并没有敲门,也没有禀报,就这么进来了。
正是慕容青薏,她的长姐。
这是她被册立为贵妃后慕容清雪第一次见她,此时的她珠光宝气,神采飞扬,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相比她,自己却是病容憔悴,不辞镜里朱颜瘦。
“皇后娘娘,臣妾进宫这么久都没得空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啊!”虽然说的是赔罪的话,但是言语中的得意却是那么刺耳。
慕容青薏在家中的时候就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现如今,仍然如此。
“姐姐不用多礼,你我本就是姐妹,何必如此见外,岂不是生分了?不知姐姐初入宫中,一切可还习惯?”慕容清雪淡淡的回道,并不与她计较。
“有劳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进宫一切都好,皇上日日陪伴,想不习惯都难了。”慕容青薏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言语中掩不住的得意。
慕容清雪并不生气,此时气坏自己倒不值得,再怎么样,她也只是贵妃,而自己,才是皇后。
“姐姐今日来玉瑚宫,不知所为何事?”不想和她假以辞色,慕容清雪直奔主题。
慕容流薏一脸笑容,唤了一声身边的侍女:“心妍,将皇上赐给皇后娘娘的桃花羹端过来。”
心妍听到后,连忙端过一碗羹汤,上面还有袅袅热气,应该是刚煮好不久的。看着这碗羹,慕容清雪心中竟百感交集。她与东方皓南之前总喜欢约在桃花林,舞出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她常煮桃花羹给他,他说这是他喝过的最好的羹。
“这是皇上让姐姐送来的吗?”她看着慕容青薏淡淡的问道。她想确认,皓南哥哥还在意着她,知道她最喜欢桃花羹。但是,她这一问却让慕容青薏的笑容僵在了那儿,连心妍的手都抖了一下。不过慕容青薏随即恢复常态:“当然是皇上要送来的。皇上最近国事繁忙,自觉冷落了皇后娘娘,想起了皇后娘娘爱喝桃花羹,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的。娘娘要不要尝尝?”
她一脸诚意,慕容清雪便要心韵接了过来。只是,心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端着桃花羹的盘子差点没稳住。
“没用的丫头,端碗桃花羹都端不稳,本宫平时怎么教你的,现在倒在皇后娘娘面前出丑,回去后看本宫怎么处罚你!”
慕容青薏一口一个“本宫”,气势不言而喻,这训斥下人的态度倒真像是后宫之主。心妍虽是她的陪嫁丫鬟,在她面前却也大气不敢出,连忙跪下求饶。
“皇后娘娘,快趁热喝了吧。”慕容青薏对着慕容清雪立刻转变了态度,向她笑着示意那碗桃花羹。温柔的眼神倒真像是个爱护幼妹的长姐。
慕容清雪端起桃花羹,热气都湿润了眼睛,由于嘴中还残留着药的苦味,终究喝不下去。
“皇后娘娘,怎么不喝了?”慕容青薏看着她放下了桃花羹,脸上有点不悦。
心韵在旁问道:“娘娘,是不是喝了药没有食欲?”
还是心韵了解,慕容清雪点了点头。
慕容青薏笑道:“娘娘,这桃花羹可是皇上的心意,你多少要喝一点啊,不然皇上知道了,会伤心的。”
慕容清雪想了一下,这是皓南哥哥登基后第一次关心她,可不能糟蹋了他的心意,便又重新端起了那碗桃花羹。
第二章 风波恶
慕容青薏盯着桃花羹,用丝帕轻拭额头,慕容清雪只道是她一路走来疲惫,并未在意。心韵怕她烫着,忙拿了汤匙舀了一勺放凉了点递给她,却没想到慕容清雪没有拿稳,反而还碰到了碗口,桃花羹掉到了地上,洒的一地都是。
慕容清雪一脸无奈,可惜了这碗羹。
却听到了心韵惊慌的声音:“娘娘,您看,这羹有毒!”地上的羹被洒的到处都是,沾到羹的地方却泛起了白色的泡沫,慕容清雪心下一颤,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慌,毕竟,这种事情她并不是没有做过。抬头看着慕容青薏,等着她向自己解释。
她却不说话,脸上仍是镇静自若,仿佛这仅仅是一碗羹洒了一般不值一提。
“慕容青薏,你为什么要害我?”慕容清雪还是说话了,看着她黑夜般的眼神。
慕容青薏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让心妍拿了张凳子,坐了上去。半晌,她抬起头,冲慕容清雪笑着:“慕容清雪,你可知道,你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慕容清雪回报一笑:“这么说,你送有毒的桃花羹来给我,我还是要感谢你的美意?”心韵此时早已沉不住气:“贵妃娘娘,您直呼皇后娘娘的名讳已经是大不敬,更下毒还皇后娘娘,这是死罪!”
慕容青薏看都不看心韵:“皇后?她也配?要不是她对皓南有点用处,这皇后之位还轮得到她来做?”这句话明着是向心韵说,慕容清雪心中却明白,她指的是自己。她虽说得云淡风轻,慕容清雪的心中却翻江倒海。
“慕容青薏,我敬你为我长姐,才容你这般放肆,如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念姐妹之情。”虽已卧病多日,但是如今她如此妄为,慕容清雪也不必给她颜面。
慕容青薏听到慕容清雪的话,倒冷笑起来。她本就浓妆艳抹,这个笑容更增添了她的狂妄。她将凳子挪到榻前,拿了面镜子过来,镜中出现了两张面孔。她依旧光彩照人,艳若桃李,而慕容清雪,病容愁思苦相兼。
“你说,是你美,还是我美?”慕容青薏失神的望着镜子。慕容清雪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她却不以为意,轻叹一口气,向慕容清雪说道:“慕容清雪,你知道吗,我讨厌你!”她忽然怨毒的看着慕容清雪,眼睛里满是仇恨。
慕容清雪忍不住咳嗽,咳得脸都红了,心韵急忙端来一杯水,帮她轻抚后背。缓和了一下,慕容清雪看着慕容青薏,一字一顿的是:“是由于我做了皇后吗?”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皇后之位算得了什么?”看着慕容清雪不解的眼神,慕容青薏说:“从小到大,你哪一点比得上我?除了容貌,你姑且可与我比肩,论其他,地位、才情,你何尝不是我的手下败将。但是,你凭什么能得到他至死不渝的守候?你不配!”她突然大声喊道。一行清泪落了下来。
“你不必这么说,你得到的并不比我少。他虽封我为皇后,但是你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这段日子,我虽病着,却也知道,他在陪你。我并没有什么能让你羡慕,或是嫉妒。”
慕容清雪瞥了一眼慕容青薏,淡淡的说道。
“哈哈,你以为我说的是东方皓南?慕容清雪,看来你直到现在都不了解他。”她忽然又笑了,好像在看着一个笑话。慕容清雪的心中一紧,她不知道慕容青薏的笑代表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容清雪的语气已经开始冷峻了。
慕容青薏站起身,笑着看着她:“慕容清雪,你在想什么呢?我并非说东方皓南,因为你有的他都给了我,你没有的,他也给了我。你以为你是皇后,我不稀罕。我若稀罕,你恐怕也坐不上这个位子。”
慕容清雪目光冷峻,厉声到:“慕容青薏,你放肆!”
“放肆?这算什么放肆?妹妹,姐姐只是要让你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实而已。你以为皓南真的是爱你吗?只不过是云睿以皇位作为交换,让皓南立你为后,否则,以皓南对我的心,你凭什么坐上这个位子?”
慕容清雪的心猛地一顿,云睿?他当真这么做?
慕容青薏见到她震惊的表情,冷笑起来:“怎么了,你想起他了?他一直守着你,为你付出了所有,你呢,对他做了什么?你除了利用他来达到你的目的,让他遍体鳞伤,你还做过什么?我哪一点比你差,为什么他的眼中只有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知道吗?”
她说的慕容清雪承认,为了皓南,慕容清雪屡次利用东方云睿,但是他却不以为意,仍然一如既往的守候,虽然他知道她心中没有他。她不说话,因为无话可说。
慕容青薏背过身去,擦了擦泪水,又坐到了椅子上。
“你喜欢东方云睿,是吗?”
慕容清雪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她并不否认,这点倒出乎慕容清雪的意外。
“你这么说,不怕皇上知道吗?”
慕容清雪问她。她倒并不惊慌,淡淡的说:“他不会知道的。”
慕容清雪很惊讶:“为什么?你忘了,我和心韵在,你认为我们会为你保守秘密?”慕容青薏轻松的舒了一口气:“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处境,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她看了慕容清雪一眼,脸上漾起了笑容:“我的好妹妹,你再看看外面的世界,否则,你就永远看不到了。”
慕容清雪心中一紧:“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喝了这么久的药,难道竟没发现越喝身体越差吗?也不用你猜了,是我,在里面下的毒,算算日子,你也该离开了。本来想用这碗桃花羹来送你离去,却不料被打翻了,可惜,可惜,我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慕容清雪大惊失色,她只道是天气乍暖还寒,所以旧病不愈,却不料这中间还有这个缘由,当下,更觉得心中憋闷,竟有点头晕,心韵连忙扶住她。这个时候,心韵死死的盯着慕容青薏:“大小姐,你如此对皇后娘娘,你会遭报应的。”
慕容青薏的眼神怨毒一来:“心妍,掌嘴!”
心妍快步上前,利落的甩了心韵一个耳光,心韵吃痛一个不稳,也跌到了榻上。慕容清雪厉声呵斥慕容青薏:“这是我玉瑚宫,你如此放肆,谁给你的胆量?心韵,给她掌嘴!”
“谁敢?”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随即门被重重的推开了。进来的是皇上,也是慕容清雪一直深爱的皓南哥哥。她心中一酸,想要向他诉说委屈,他却径直走到了慕容青薏身边,没有看她一眼。
心韵替她委屈,当即跪下:“皇上,贵妃娘娘刚才亲口承认在皇后娘娘的药中下毒,今日还带同有毒的桃花羹来,请皇上做主!”
东方皓南冷冷的看着心韵,又看看慕容清雪,不发一言。转而微笑着向着慕容青薏:“薏儿,冷吗?”
慕容清雪感觉身上一股凉意,但是看着那张她深爱的面孔,她还是轻声说:“皓南哥哥,你知道吗?慕……”她的话没有说完,东方皓南打断她:“我知道!”这句话如当头棒喝,让她的心沉到了海底。他知道的,但是他默许的,或者,更残忍的说,可能是他授意的。
“皇上,你这样说,皇后娘娘会伤心的,你不心疼吗?”慕容青薏一脸甜笑,而东方皓南则宠爱的看着她,柔声说道:“我的心中只有你,其他人,又与我何干?”
慕容清雪顿时忍不住,泪如雨下。看着那个背影,俊逸的身姿,怀中抱着她人,却丝毫没有看她。
慕容青薏娇笑着,慕容清雪愈发难以容忍,又咳嗽起来。慕容青薏软软的说道:“皇后娘娘身体愈发不好,还是好好将养着,免得出去丢了皇家颜面。”
慕容清雪强撑着起身,冷冷的看着她:“你一个小小贵妃,有什么资格与我这般说话?”
东方皓南转过身,用平淡不能再平淡的语气说道:“她现在是贵妃,但是马上就是皇后了。”
慕容清雪震惊了,不敢相信:“为什么?”东方皓南道:“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慕容青薏在一遍摆弄她的头发,慕容清雪心中愤恨,都是因为她,否则皓南哥哥不会这么对自己的。慕容清雪不顾天气的寒冷,赤脚下榻,要抓住慕容青薏,她轻轻一躲,慕容清雪被东方皓南推到了地上。她不敢置信,这就是以前对她百依百顺的他吗?
“皓南哥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慕容清雪歇斯底里的叫道,泪水迷糊了双眼。
东方皓南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对他而言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心韵扶着慕容清雪,泪水滴到了她嘴角的伤口上,更显得凄苦。
“皓南,你就直接告诉她吧,让她死的明白。”
东方皓南看着慕容清雪,淡淡的说:“你能做上皇后有很多理由,但是却与我喜欢你无关。我喜欢的是薏儿,从始至终都是。”“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慕容清雪不敢相信他的话,听着那么凉薄,让她如置身冰窟。他并不掩饰:“因为你能助我登上皇位,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慕容清雪不再说话,她相信他了,不喜欢,所以不在乎。慕容清雪从榻上拿出一把剪刀,那是她用来剪丝线的,就在刚才,她还在准备做个香囊送给他,如今看来,不需要了。
慕容清雪抓起剪刀,猛地刺向慕容青薏。她并没有觉察到,但是慕容清雪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的推到了墙边,撞到了头,血流如注。
第三章 皇后陵
慕容清雪不敢相信的看着东方皓南,他冷峻的看着她,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慕容清雪捂着脸,瘫倒在地,他却不再看她,而是转过头温柔的安慰着慕容青薏。慕容清雪冷冷的看着慕容青薏投过来的目光,轻蔑,那是**裸的轻蔑。
慕容清雪心中百感交集,她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有眼无珠,为了这个无情的人,伤害了那么多人,如若是东方云睿,是决计不会如此对自己的。看着他们两个,慕容清雪忽然有了一种同归于尽的冲动。她再次抓起剪刀,拼尽全身力气,向慕容青薏刺去,却没发现她手里赫然拿了把泛着银光的尖刀。
慕容清雪的剪刀被东方皓南打落在地,自己也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可是,慕容青薏的刀却没有被打落。慕容清雪闭上眼睛,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与其活在欺骗和背叛中,死也是一种解脱。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她知道慕容青薏的个性,不会就此罢手。难道,是皓南哥哥帮自己挡过了这一刀?慕容清雪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带着希冀,缓缓的睁开眼睛。
刀被挡住了,只是,救她的,不是她一直爱着的皓南哥哥。而此时,一个娇笑的身躯倒在了慕容清雪的怀里,心韵。她的身上一片嫣红,是是鲜血的颜色,苍白的心韵冲慕容清雪笑。慕容清雪颤抖着手抚摸她的脸,口中喃喃的叫着:“心韵,心韵,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帮我挡这一刀?”她抱着心韵恣意的哭着,心韵仍是在笑,她抓住慕容清雪的手:“小姐,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他们如此对你,会遭报应的。你去找睿王爷,他才是值得你倾心的人。”
慕容清雪摇着头,哭着说:“心韵,你别怕,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来人,来人,快叫太医!”慕容清雪歇斯底里的大喊,但是没有人听她的话。此时,站在她身边的凶手一脸得意的笑容,在看着她哭。慕容清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从来没那么绝望过。她想到了睿王爷,云睿,她有什么面目去找他,她不配!心韵还想说着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她的手垂下去了,打到了慕容清雪的手。虽然很轻,但是却在慕容清雪的心上重重的一击。
“心韵……”,慕容清雪无力的叫着她,但是却没有回应。心韵从小跟着她,照顾她,但是自己不仅没有给她安稳的生活,却让她年纪轻轻的失去生命,她还那么小,花朵一般的娇嫩。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慕容清雪看着那两个凶手,眼中充满仇恨,这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只想为心韵报仇,为自己报仇。她闭上眼睛,拔下心韵身上的刀,不顾一切的刺向那对男女。虽然她知道结果,但是还是选择拼尽全力。
没有意外,她伤不了他们;但是她同样没有料到的是,那把刀插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刀柄,握在了她的皓南哥哥手里。慕容清雪没有流泪,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流泪了,她倒在了地上,垂下了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皓南,这里太脏了,我们回宫吧。”这是慕容青薏的声音,也是最后落入慕容清雪耳中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到,慕容清雪太累了,渐渐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她被人猛烈的摇晃,睁开疲惫的眼睛,朦胧中看到一个俊逸的面孔,越来越清晰。面如朗月,白衣胜雪,仙人之姿,可望而不可及。慕容清雪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人,缓缓的问道:“云睿,是你吗?”云睿用力的点头:“清雪,是我,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慕容清雪摇摇头,在她死之前还能看到他,她已经很知足了:“云睿,对不起,这辈子,是我伤了你。”
云睿,一贯清冷如他,却也泪流满面,像个孩子一般:“清雪,对不起,我以为,我将皇位让与他,他就会对你好,我没想到,他这么无情。我后悔了,如若我为帝,我必不会让你如此……”
如此艰难?如此伤心?如此可怜?
慕容清雪笑着看着他,此时此刻对于她,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但是她不愿他如此伤心,活着的时候,让他伤透了心,即将离去了,便不希望再伤他一次。慕容清雪缓缓拿出一枚珍珠,看了好久,终究流下了泪水,泪珠滴到了珍珠上,愈发的晶莹。她闭上眼睛,让泪水恣意的流淌,将珍珠缓缓交到他的手中:“云睿,这是你送我的,现在交给你。”
云睿握着那枚珍珠,看着慕容清雪,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既然不能留在他身边,便不能再让他伤心下去。那枚珍珠,是他之前送给自己的,当初留着只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感情,可如今,知道了真相,慕容清雪就舍不得还给他了,却不得不还给他。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慕容清雪不禁伸手抚摸他的脸。她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看着他,他俊逸、清冷、才情俱佳,最重要的是,一直默默的守候着她,不管她如此对他,他让她始终如沐春风。为什么她以前竟没有发现?一个人的痴心错付,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
慕容清雪握着他的手,尽量展现自己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云睿的眼睛一亮:“清雪,你是接受我了吗?”接触到慕容清雪肯定的眼神后,他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很知足了。”
慕容清雪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惊喜,他竟这么容易满足。而自己为了那个人,曲意逢迎、一味讨好,却落到这个结局。慕容清雪苦笑着:“如果有下辈子,我会好好爱你。但是,这辈子,你要找个爱你的人,不要,让我、伤心。”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慕容清雪感觉实在是支持不住了,头一阵眩晕,眼皮沉重的闭上。云睿的眼神和声音越来越模糊,终究是没有知觉了。偌大的玉瑚宫,一个伤心地,一个伤心人。
云睿,永别了!
慕容清雪以为就这样离去,带着无尽的未了事。却不料,她还是醒了。只是,她却不在玉瑚宫,身边也没有了云睿。这是哪儿,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慕容清雪强撑着起身,却还是没有半点记忆。周围很空旷,虽然点着那么多的白烛,光线还是较暗。白烛闪着莹莹的蓝光,慕容清雪不禁打了个冷颤。难道,这是地府?慕容清雪心中一个激灵,看来她还是死了,只是,为什么人死了还有感觉,还知道害怕?奶娘曾经告诉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心,没有感觉,但是她却并不是这样。慕容清雪小心扶着周围的青砖摸索着前进,终于,看到了一扇石门。慕容清雪用力的推开它,一道明亮的光线射进来,她下意识捂了眼睛。过了一会,慢慢张开五指,适应着光线的强度。
映入眼前的是两个字:后陵。她惊住了,这是后陵。原来她真的死了,并且被葬到了后陵。慕容清雪快步向前,跑到那个衣冠冢前面。可是,心中又是纳闷,如果衣冠冢里面的是她,那自己又是谁?
难道自己是魂?慕容清雪的思绪很乱,不知道要怎么样,更奇怪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坐在衣冠冢前面,没有去看,同样也是因为不敢去看。
慕容清雪的目光锁定了自己的衣裙,这不再是她之前穿的那件做工精致但是略显宽松的凤袍,身上也没有了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粗衣麻布,颜色很素,衣服很旧,但是不失整洁。难道,她又活了过来?现在的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带着这些思虑,慕容清雪还是决定要看看衣冠冢,毕竟只有确认了这里面的人,她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
慕容清雪扶着棺木起来,起身向里面望。这是一座水晶棺,里面躺着一个女子。她华服精致,珠钗翠羽,贵气中不乏高贵端庄。从头上戴着的凤冠来看,她是一位皇后,但是绝不是慕容清雪。她的周边围绕着鲜花,虽然已经死去,但是却似沉睡了一般。慕容清雪又糊涂了,她是哪一位皇后?
“是谁?胆敢擅闯后陵?”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慕容清雪吃了一惊,并不是因为突然有个声音,而是,这个声音,是那般熟悉。虽然很冷淡,但是对于慕容清雪而言,这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
慕容清雪猛然回头,见到一个白衣胜雪、英姿俊逸的男子,他目若星子,面如朗月,儒雅的举止中自带一种孤高。慕容清雪泪水盈眶,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云睿,是你吗?”慕容清雪看着他,喃喃的道。
东方云睿并没有像她一般激动,更多的是诧异,他看着泪流满面的慕容清雪,并没有如之前般轻揽她入怀,而是看了她一眼后就挪开目光。“你还没有回答本王,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到闯入后陵。”
慕容清雪怔在了那里,云睿是怎么了,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难道他还在怪自己?慕容清雪忽然觉得像自作多情一般,想到之前伤他太深,这也是自己作的恶果。便不再看他,重新又坐了下去,低下头不再说话。
东方云睿走了过来,并未理她,而是径自到水晶棺处,查看了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这是谁的棺椁,为什么云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自己?慕容清雪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她却不能问,因为他始终没有表情,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慕容清雪看着他,想从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东方云睿被看得不自在,终于还是问了:“你是不是认识我?”
他问自己是不是认识他,该怎么说?要直接问他吗?
正待慕容清雪要确认的时候,一个侍卫跑了进来,看到她,面色怔了一下,但是仅是短暂的一瞬出神,他向云睿跪下:“启禀睿王爷,南王已经到了皇宫,皇上召您过去。”
云睿摆了摆手:“知道了。”侍卫立刻起身快步离去。“南王?东方皓南?难道,现在的皇帝还是他们的父亲东方留?”慕容清雪瞬间理清了思路,原来她没有死,她重生了,并且回到了认识东方云睿和东方皓南之前,难怪他并不认识自己。慕容清雪的嘴边有了一抹笑意,看来老天也让她报仇。
东方云睿见她神色有异,又哭又笑,当下皱了皱眉头:“这是后陵,寻常人不能进来,你还是快快离去吧。”慕容清雪擦擦泪水,心中打定了主意,平静的向他行了礼。将要离去,却被他叫住了:“记着,以后不要直呼皇子名讳,否则,是死罪。”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
第四章 东方绝尘
慕容清雪平静的向后陵的大门走去,但是走了一段时间后,又折回来了。
“睿王爷……”她喊了他。他不耐烦的转过了头,看着她,冷冷的说:“本王刚才已经放你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清雪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小声的说:“我找不到出后陵的路。”慕容清雪用眼睛的余光瞥着他,担心这个冷王爷会发火。
在前世,她尚未认识他时,早就听闻睿王,也就是东方云睿,是个冷漠、高傲、脾气古怪的人,他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上心,最重要的是,他喜怒无常。就算待慕容清雪认识他,他对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孤高淡漠,只不过对她唯独好。慕容清雪曾听他说过,母后早逝,让他性情大变,直至遇到自己,才感觉到温暖。只是,他不知道,这温暖只不过是慕容清雪利用他的手段而已。
慕容清雪低下头,没有看他,他就是一块冰,身上永远是散发着寒气。可是,眼角的余光中,他的嘴角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一闪而过。慕容清雪的心中却有了一点不安,云睿,难道这一次,你又会重新爱上我吗?慕容清雪眉头一皱,暗暗下定决心,报仇之前绝对不会将他卷进来。待大仇得报,她必定会把今生所有的温暖都给他一人。
“也罢,本王反正也要回宫,这就带你出去吧。”东方云睿对着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慕容清雪不敢多言,紧跟着他出去。一路人,二人默默无语。他大步流星,风采耀人,而她,紧跟着他,像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女。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走,吸引了周围的目光。慕容清雪并不奇怪,以东方云睿的英姿和气度,除了前世的她那么愚昧,眼中只有一个东方皓南,其余人的目光都是毫无疑问的被他吸引。此刻的慕容清雪,只想早点回去,回到那个寒冷的将军府。因为,她的复仇计划要开始了。
“好了,你走吧。”云睿向她说了之后就往皇宫走去。慕容清雪看了看他的背影,转身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
慕容清雪跑得飞快,她怕他会拦下她。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她重生了,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她。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慕容清雪的心中总是空落落的。
记忆中的一切又回来了。街角的热闹还是一如从前,仿佛从来没有变过。只不过,对于慕容清雪而言,此时此刻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罢了。如若自己还是之前,那必定是好的,纵使被人当作棋子般戏耍,但是心中却是清明,并无太多挂念。如今,满身的仇恨,让她年幼的脸上有了不相称的愁思。
只是,心中还有一种疑问,现在重生,时间到底停滞在哪一刻?慕容清雪带着不解,边思考边走,却始终想不出。眼前,就是将军府了。
圣上御赐的牌匾,“将军府”三个字,恢宏贵气,在慕容清雪的眼中却是那么嘲弄。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在这座府邸开始她的复仇计划,眼中射出一种阴寒之光,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灵敏的穿过将军府,很快,慕容清雪溜到了自己的院子:雪苑。这里的一切还是那样,冷落,萧条,一看就是平常很少有人涉足的地方。但是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嘤嘤的哭声,这哭声?
慕容清雪猛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心韵趴在床边哭。心韵?慕容清雪的心中忽然涌起了感动,原来真的重生了,心韵好好的活着。那么,床上的,又是谁呢?
“心韵!“慕容清雪喊了她一声,心韵听到交换,忙转过头。眼中的泪珠像断了线似的,红肿的眼睛一看就是伤心至极。心韵看到慕容清雪,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哭出声来:“小姐,你去哪儿了?心韵总也找不到你。小姐,三夫人中毒了,可是没人能帮我。我去找大夫人,大夫人命人将我打出来,我想找老爷,可是老爷却去宫里了。我去过医馆找大夫,可是大夫见我身无分文,压根不理我。小姐,怎么办?”
慕容清雪听到心韵的话,脸色骤变,赶紧跑到床边,床上躺着的,是她的母亲,慕容白的三夫人,柳嫣然。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发黑,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慕容清雪的脑中立刻浮现了前世的场景,母亲就是中毒离开她的。原来,自己到了三年前。
慕容清雪握着母亲的手,泪水忍不住落下来,还好,经历了前世种种,她知道母亲中的是什么毒。想到这儿,她就想到了慕容白的大夫人,也就是前世害她含恨而死的慕容青薏的娘,江新月。
慕容清雪擦干泪水,冷静的对心韵说:“心韵,夫人是今日中毒的吗?”心韵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好照顾我娘,我出去一趟,你放心,我会救娘的。”心韵看着冷静的慕容清雪,脸上尽是不解。但是,她对小姐忠心,也深知小姐说到做到。
“小姐,你要去哪儿?要不要带几个人出去?毕竟你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出去不方便。”心韵关切的说道。
慕容清雪明白心韵的心意,但是以她的地位,她能带谁呢?心韵要照顾母亲,她只能靠自己。只是,她自己清楚,现在的慕容清雪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人拿捏的软柿子。她既然回来了,就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当然,她也要尽能力保护对她好的人。
慕容清雪努力挤出笑容:“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心韵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最能依赖的人,慕容清雪心中无限感慨,但是她不能说,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不利于大计。当下,她握了握心韵的手,转身离开。
前世,她从大夫的口中知道,江新月中的毒叫做三日死,顾名思义,中毒者活不过三日。只不过,当时慕容白觐见皇帝后回府,一直被江新月缠着,自己和心韵均见不到。直到白白的拖了三日之后,江新月才轻描淡笑的透露给慕容白,说是三夫人身体不适,要请大夫来看看。若不是江新月故意为之,母亲未必不可救。慕容清雪心中明白,这都是拜她们母女所赐。
知道所中什么毒,慕容清雪便疾步去找大夫。她心中急躁,在街上奔走,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医馆呢?想到娘危在旦夕,那苍白的面孔,发黑的嘴唇,心韵凄苦的眼神,慕容清雪心中更是不安。熙熙攘攘的街上,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在飞快的穿梭,眼睛迅速在店家的招牌上一扫而过。
终于,一个名叫“安和堂”的招牌引起了慕容清雪的注意,她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光芒。她快步往那家医馆跑去,却不想被一个很大的力道撞倒在地,头脑瞬间一片模糊,耳朵中出现嗡嗡的声音。
慕容清雪挣扎着抬起头,看见周围一圈人围着自己,似乎在说着什么,却也听不清楚,她现在不可以倒下,娘还在等着她去救。她用手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可是却失败了。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慕容清雪抬头,眼前渐渐清晰,她看清了这个人。此人身穿一件青色长衫,从质地可以看出是上好的材料所制。头上用一个紫冠束发,脚踏一双登云靴,看见非富即贵。此人虽不若云睿般俊逸,但是长得也是非常好看。只不过那双迷离的眼睛让你看不出来他想的是什么。
那人见慕容清雪的眼睛一直打量着他,却没有拉住他的手,当下不悦,眉头微蹙。慕容清雪察觉出来,虽不愿拉住这陌生男子的手,但是自己确实无法起身,便从身边拿出一块绢帕,与那男子的手相隔。男子目光很耐人寻味,但是还是将她拉起。
慕容清雪转身要进安和堂,被那男子叫住:“你,还没有感谢我呢。”慕容清雪心中大为生气,便不客气的说:“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公子你的马车先撞到我的吧?”男子感到很意外:“如果你不跑得那么快,我应该不会撞到你吧。”
好个无赖,自己的问题居然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还大言不惭。慕容清雪对他觉得很无语,只说了两个字:“无赖!”
男子的嘴角漾出一丝笑容,不过他身旁的侍卫却不客气,冷冷的说道:“放肆!竟敢对王爷无礼!”
慕容清雪这才重新打量起这个男子,只见他那眼神仍是深不见底的深邃,只不过多了一种玩味。慕容清雪心下纳闷,她知道皇帝东方留有四个皇子,大皇子早逝,其余三位分别是二皇子东方皓南,三皇子东方云睿,四皇子东方绝尘。她并没见过四皇子,只是听云睿说过,但是看这个男子的气质与云睿有点相似,难道?
想到这儿,慕容清雪一字一顿的说:“难道,你是东方绝尘?”
那侍卫厉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敢直呼尘王爷的名讳,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当下便向慕容清雪出手。慕容清雪刚被马车撞到,哪有力气抵挡,但是,她就是有一种不服气的脾气,立在那里不闪也不躲,她倒要看看众目睽睽之下这尘王府的侍卫要怎么对她。
第五章 一千两银子
果然,那侍卫的剑到了慕容清雪头顶的时候,被两根手指夹住,猛一用力,剑被夹成两段,“哐当”一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慕容清雪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眨一下。
侍卫大惊:“王爷!”
东方绝尘睥睨的神情让侍卫不敢再说话,终于垂下了头。“本王尚未出声,你却要打要杀。难不成尘王府现在是你当家?”
侍卫大惊失色,赶紧叩头:“王爷,是冷云造次,请王爷降罪。”
东方绝尘并不看他,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手,冷云立刻起身,站在他身后。
慕容清雪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冷眼旁观。东方绝尘打量着她,不染烟尘、清新脱俗的容颜与这一身粗衣麻布实在不相称,不过,这内里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住的。当下,终于露出了笑容:“没错,我就是东方绝尘。”
他原以为慕容清雪会对他改观,即使不是崇拜也应该是诚惶诚恐,毕竟,他尘王爷在西陵国可是一个传说。却不料她仍是一脸淡淡,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王爷了,王爷自便。”
她自称“我”,却不是“奴婢”,东方绝尘眉头又是一皱,这么长时间,竟没有一个女子敢这样,可是虽是这样,自己却没有生气。他叫住了慕容清雪,慕容清雪回头,但是明显有了点不耐烦,自己赶着为娘抓药,哪儿有闲心在这儿陪这个不知所谓的王爷闲谈:“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东方绝尘眉头一皱,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都皱了三次了,冷云的心中七上八下,摸不清怎么回事。这要是平常,王爷眉头只要皱一下,这个人便不会有活路。而此刻,都皱了三次了,自己去帮王爷解决这个人,剑却被折断。冷云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东方绝尘道:“本王无意伤了姑娘,不知道要怎么补偿?”慕容清雪微微一笑:“王爷刚才不是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了吗?怎么现时却要补偿,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虽说慕容清雪是在揶揄自己,但是看到她的笑容,东方绝尘还是心中一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自己竟然还能看到如此灵动的笑容。当下便笑道:“本王只不过和姑娘开个玩笑而已,如果姑娘不屑,那就作罢。”说完便转身走向马车。
“等等。”慕容清雪叫道。东方绝尘转身,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本王的话,从来还没有人能拒绝过。”
慕容清雪很看不上东方绝尘此时那不可一世的表情,便问道:“王爷当真什么条件都答应?”看到慕容清雪略显狡诈的表情,东方绝尘的眼中有了一丝犹疑,因为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姑娘不简单,但是话既已说出,众目睽睽之下又怎么能收回,便硬着头皮点头。
慕容清雪看着这个表情很是好笑,便问道:“如果我要做尘王妃,难道王爷也应允吗?”果然,东方绝尘的脸色变了,没有回答。他任性不羁惯了,从未想过要娶妻,突然听到这个要求,一时语塞。冷云虽是觉得这个姑娘未免太大言不惭了,但是由于有了之前的事件,便不敢多言,只是静静的站在东方绝尘身后。
慕容清雪看着眼前的一幕,自觉好笑,毕竟救娘亲为重,便不再玩笑。当下说道:“王爷不必吃心,我只是开个玩笑。既然王爷对我如此厚爱,那我也就不拂王爷的好意了。一千两银子。”
东方绝尘似乎没有听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自己堂堂尘王爷的一个条件,竟然只值一千两银子?这个女子究竟是财迷心窍呢,还是压根就看不起自己?面色愠怒。他怎么会知道慕容清雪要这个银子的用途。
“王爷,难道要反悔?如果王爷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罢了。”慕容清雪转身要离去。
“站住。冷云,将银子给她。”冷云听从命令,当下取了一千两银票,交到慕容清雪的手上。慕容清雪笑着接过银票,并不看东方绝尘,而是径直进了安和堂。
“回府!”东方绝尘一行策马而去。
“老板,我要解三日死的药。”慕容清雪一进安和堂的门就直接说道。正在算账的人抬起头,打量起这个女子。粗衣麻布,看着就寒碜,即使花容月貌但是没钱还是不行。
“姑娘,你可知道这解药要多少钱?”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山羊胡子,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慕容清雪。从她的穿着可以看出出身寻常,因而也没有用好脸色对待。
慕容清雪早就尝惯了将军府的拜高采低,因而也并不与这老板计较。扔出五百两银票,看着老板:“五百两银子够不够?”
老板的眼睛立刻放光,但是还是不敢相信,立刻放下手中的算盘和账单,忙不迭的拿过银票鉴定,慕容清雪看着老板的表情,真是够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坐在一边等。
“老板,你鉴定完了吗?难道尘王府的银票还有假?”老板听到“尘王府”三个字,眼睛里又是震惊的表情,心道,难不成这姑娘是尘王府的人?这尘王他们虽没见过,但是听闻是个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人,谁要是招惹了他,必定难以活命。如果这个姑娘不是尘王府的人,又怎么敢这么说。
当下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亲自给慕容清雪倒了一杯茶:“姑娘,这么说不是在寒碜老朽吗?姑娘要的药立刻奉上,请稍等一会。”
慕容清雪很是厌恶老板的嘴脸,便“嗯”了一声,不忘追加一句:“快点!”
老板连连答应,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
果然,一会功夫,老板将药包好,交到慕容清雪的手里:“姑娘,三日死这种药,中毒者三日必死,所以解药也要分三次服用。我们安和堂的药远近驰名,童叟无欺,只要没到第三天,必定药到病除。”
虽然老板不乏自夸的成分,但是听到这个话,慕容清雪的心中还是安心了不少,谢了老板后,慕容清雪拿着要快速的回将军府。
门被推开了,心韵见到小姐回来,还拿着一包药,当下笑了:“小姐,你真有本事,这么快就回来了。”
慕容清雪捏捏她的脸,向心韵说道:“心韵,这里有三份药,要分三次煎好,三服药之后,夫人就会好的。”心韵连连点头,步伐轻松的去煎药。
果然如药店老板所言,三服药之后,柳嫣然睁开了眼睛。
看到守在床前的慕容清雪,柳嫣然的眼中尽是慈爱。“清雪,你回来了。”听着柳氏的这一句话,慕容清雪心中百感交集。是的,娘,我回来了。前世,我没能保护好你,今生,我便不会任人欺负你。慕容清雪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只是温柔的趴在柳嫣然的床前:“娘,清雪回来了。娘已经没事了,以后也不会有事的。”
柳氏微微的叹了口气,她的女儿懂事不假,但是将军府的尔虞我诈想想就让人忧心。自己本就不是得宠的,现在更是自身难保。
慕容清雪看着柳氏的眼神,明白她心中所想,便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让她安心。柳氏也握紧了她的手,母女俩谁也不说话,毕竟,此刻的宁静是她们一直所求的。
“娘。”慕容清雪抬起头望着柳氏。柳氏“嗯”了一声。“是不是大娘害的您?”慕容清雪问道。虽然前世她知道娘亲中毒之事,但是关于中毒的细节她并不知情,她也只是怀疑是大夫人江氏下的手,但是那时柳氏已死,她无法确定。
柳氏没有说话,她怕说了之后女儿会为她报仇,万一伤不了江氏反而害了女儿,那将是她一辈子的悔恨。看着柳氏的表情,慕容清雪已经猜了出来,难怪前世江氏会那么好心,在三天后领着慕容白和大夫过来。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娘,这两天您不要出去,既然她们想要害您,那就做出您中毒的样子,女儿会反击的,不会让娘白白受苦。”柳氏想要阻止,但是看到慕容清雪坚定的表情,料到她必定是有完全准备,否则不会如此决定,只好点了点头。
之后的两天,慕容清雪、心韵和柳氏就一直在雪苑,没有外出,倒也快活。虽说将军府的供应是很下等的饭菜,但是从东方绝尘那里得到的银子还剩500两,足够她们三人的日常开销了。想到这儿,慕容清雪的心中就是一阵得意。
“清雪,你在笑什么?”柳氏见到女儿笑的这么开心,忍不住问道。
慕容清雪眨了眨眼睛,还是不要告诉娘了。毕竟这东方绝尘的名声可不是很好,杀伐决断皆随心意,这一点和他两个哥哥一模一样。万一告诉了娘,再让她担心,那可就不好了。便回到:“只是想到了一些很开心的事情,就不自觉的笑了。”
柳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秀发,略带伤感的说:“如若娘有地位,说不准我的清雪现在也就可以和青薏一样,为你挑一个好人家。”
慕容清雪笑道:“娘,大姐不是也没定吗?婚配的事情以后再说。而且,并不是看着好的就一定好,女儿的事情娘不要忧心。”
第六章 双明珠
虽然慕容清雪这么说,但是柳氏的眼中还是有一些自责。为人母者,莫不希望女儿能够幸福,而这幸福,莫不过嫁一个好的夫婿,相濡以沫,相夫教子。她眼见慕容青薏身为嫡女,锦衣玉食、华衣美服自是不在话下,及茾刚过,慕容白和江氏便迫不及待的为她寻觅良缘,而自己的清雪,却是过的连丫鬟都不如。每每想到此处,柳氏便忍不住落泪。
慕容清雪眼见柳氏如此心伤,便安慰道:“娘不必忧心,娘把女儿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还愁找不到一个好夫婿吗?”
柳氏被这话逗笑了,用手指点着慕容清雪的头,叹道:“你是个孝顺的,你的心意娘都懂,娘只是觉得你同样是将军府的小姐,却由于娘的地位低微,影响了你的一生。”
慕容清雪倒不觉得,向着柳氏道:“娘亲这个自责可是没来由的。爹爹有一位夫人,三位妾室,难道二姨娘和四姨娘每日也要以泪洗面吗?”
柳氏看着慕容清雪灵动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虽说你二姨娘和四姨娘也是妾室,但是毕竟比较得宠,因而宁语和景丽过得虽不如青薏,但是比我们娘俩可是强多了,你让娘如何不忧心。”
慕容清雪蹲下身子,趴在柳氏的膝上,平静的说道:“娘,命运既然如此,我们再怎样自怨自艾也是无可奈何的。倒不如我们接受这个现实,好好过我们的日子,说不定,福气在后面呢。”
柳氏舒了口气,终于露出了笑容:“娘这一辈子,有你这个女儿就已经很知足了,娘的心愿就是我的清雪能过得好。”
慕容清雪见柳氏终于不再黯然心伤,也露出了笑容,调皮的对柳氏说:“娘,你放心,女儿必定会给你一位乘龙快婿。”
看着慕容清雪调皮的笑容,柳氏也笑着嗔怪她。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清雪此时想到了那个冷冷的云睿。云睿,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第三天,清晨,雪苑笼罩在静谧中。慕容清雪登上阁楼,向远方眺望。暴风雨即将来了,可不是要好好欣赏一下晨景吗?
柳树绕堂,水满陂塘。倚清风、心路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远远围墙,隐隐茅堂。看春光、流水桥旁。登临送目、越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好一幅初春清晨图!
“清雪,赶快下来吧,虽已到春日,天气还是寒冷的紧。”柳氏在下面向慕容清雪叫道。慕容清雪笑着答应,快步下楼,急的柳氏不住的叫:“慢点,慢点,别摔着。”
用过早膳,慕容清雪向柳氏道:“娘,等一会您就这样,心韵,你这么做。”慕容清雪小声的在她们耳边说道,说完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
柳氏很纳闷:“清雪,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清雪只说了一句:“娘,您听我的就行了。”柳氏虽有疑问,但是看到心韵坚信不移的样子,便答应了。连心韵这个丫头都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她,自己这个做娘的还问来问去,真是说不过去。
慕容清雪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心韵能及时出现,今天的事情就没差了。果然,一会心韵一路跑过来,冲她得意的点着头,慕容清雪笑了。接下来,只要等着他们出现了。
果然,一炷香的时间后,慕容白和江新月一行人到了。慕容清雪心中暗笑,看来自己时辰记得不差。三分情谊,七分演技。慕容清雪和心韵趴在了床边,嘤嘤的哭泣。
慕容白进门后看到这凄苦的一面,眉头皱了起来,向慕容清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慕容清雪泪眼朦胧,回头看到慕容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跪着挪到了慕容白的身边,抓着他的衣服道:“爹爹,爹爹可要救救娘亲啊,娘亲三日前就这样了,可是始终没有大夫肯来,请爹爹救救娘。”
看着哭着动情的慕容清雪,慕容白的脸上神色缓解了一点,他走到床前,看到柳氏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发黑,状况极其凄凉。
慕容白大怒,向着江氏道:“为什么会这样?嫣然病成这样,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我?你这个将军夫人是怎么当的?”
江氏听到后脸色发白,连忙辩解:“老爷息怒。我也是今日听到丫鬟说到三妹身体不适,这才立即带着大夫过来。老爷您忘了吗,还是我去找您来的。”
慕容白回想了一下是这样,便向着慕容清雪说道:“清雪,为什么你娘病成这样都不来告诉我和大娘,这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慕容清雪听此言更是伤心,悲恸不止:“爹爹,三日前女儿就让心韵去找爹爹,可是爹爹在皇宫未回来,我们还找了大娘,可是也被拦下,我们又身无分文,无法去找大夫,娘,这才拖到了这个地步。爹爹如若不信,可以问心韵。”
心韵哭着如实说来,说的江氏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旁边的慕容青薏冷冷的看着,眼见着心韵将责任推到江氏身上,便出声道:“三妹这话说的,好像是娘见死不救似的,分明是你的丫鬟没有将事情禀报给娘,这才延误了救治。”
慕容清雪听到这个声音,好,慕容青薏,你可别怪我不客气。当下边哭边看着慕容青薏:“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娘只是生病了,你为什么说见死不救,她还活着。大姐你是不是盼着娘死去?她虽不是你的娘,但是也是你的姨娘啊,大姐,你好狠的心。”
慕容青薏没料到一向软弱可欺的慕容清雪能这样说,又看到慕容白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想要辩解,但是被慕容白给打断了。
“青薏,三姨娘虽不是你的生身之母,但是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哪有我将军府嫡女的样子。”慕容青薏听到这句话,狠狠的瞪了慕容清雪一眼,她分明见到慕容清雪的嘴角有一抹笑意,是她看错了吗?
江氏见慕容白训斥自己的女儿,更是怒火中烧,但是眼前毕竟不是较劲的时候,因而小心的向慕容白道:“老爷,当务之急还是让大夫看看三妹怎么样了。”
慕容白点头,江氏的身后走过来一个年过半百山羊胡子的老者。老者走到床前,仔细观察柳氏,随即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慕容清雪见着江氏和慕容青薏嘴角的微笑,心中暗道,笑吧,看谁笑到最后。她并不多言,而是一脸惶恐的看着跪着的大夫:“大夫,您怎么了?难道我娘病的很重?我娘究竟是什么病?”
大夫看了看慕容清雪,又看了看慕容白,小心翼翼的说:“将军,小姐,请节哀。三夫人,已经故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白向后退了一步,慕容清雪和心韵顿时泪如雨下,慕容清雪拉着慕容白的衣服,声泪俱下:“爹爹,女儿不相信娘已经死了,请爹爹再找一个名医来瞧瞧。”
慕容白的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她并不宠爱柳氏,但是那只是由于那个心结解不开,如今听闻柳氏死讯,什么心结都不管了。他拉起慕容清雪,看着这个他一直忽略的女儿,心中充满了愧疚。慕容白快步走到柳氏的床前,看着以前的美丽容颜如今是那么苍白,泪水也在眼中打转。
“你说,三夫人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就救不了了?”慕容白厉声问道。
大夫跪得战战兢兢,说话都不连续了:“三夫人,是、是、中毒了。这种毒毒性极大,此时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慕容白更是无法接受,在堂堂将军府居然会中毒。他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人,慕容清雪和心韵的眼中已经没有神采,眼睛哭的都已经红肿了,江氏和慕容青薏的脸上没有表情,接触到他的目光的时候,眼睛中又多了一种惋惜的神情。跟过来的丫鬟小厮也都是头深深低下,不发一言,少数几个还嘤嘤的抽泣。
慕容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心中很乱,看着躺着的柳氏。
“爹爹,娘前几天还好好的,边和女儿聊天边绣个荷包。女儿见荷包精巧别致,以为娘是绣给女儿的,可是娘却说给爹爹的,女儿连碰都不让碰。可是,荷包没有绣完,娘却去了。爹爹,女儿好难过。”
江氏和慕容青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嫌弃,她们既然任务完成,便不想再待在这个晦气的地方。可是看到慕容白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因为慕容清雪的话有些动容,心中不由懊恼。她们想不透,这个软柿子怎么突然这么能说会道了。
慕容清雪并不理会江氏和慕容青薏,她起身从江氏的枕头下拿过一个荷包,纯洁的白色上绣着一枝翠绿的柳条,还用金线绣上一个“白”字,慕容白再也忍不住了,这是他十五年前与柳氏两情相悦时许下的承诺。那时柳氏青春正好,以荷包作为定情信物。而自己也拥着她对她许诺:“嫣然,此生,我必不负你!”言犹在耳,伊人已逝,怎叫他不伤心。
江氏见慕容白如此动情,这与自己的初衷相悖,便要阻止。她快步走到慕容白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温言软语道:“老爷,三妹既已逝去,生者再如何悲恸,也不能挽回,老爷节哀顺变,要爱惜身体啊。”
若是平时,慕容白必定会听从江氏的话,但是今日,往昔与柳氏的恩情回想在眼前,让他心中的悲痛无法排遣,再一看到柳氏所绣的荷包,更是难以自控。听到江氏劝慰他的话,不仅听不进去,反而一把推开她:“好没良心的东西。不管怎么说,嫣然既已进我将军府的门,便是我的人。你们相处也有十几年了,如今她离去,你不仅没有一丝悲痛之情,反而要着急拉我出去,你这不是没良心,又是什么?”
江氏听言是无所适从,心中更是怨恨柳氏。死都死了,还让自己被骂了一顿。慕容青薏见母亲被训斥,只得替她辩解:“爹爹,三姨娘逝去了,娘的心中也是十分悲痛,但是娘不能够沉迷于伤心,在她心中爹爹最为重要,如果因为这个训斥了娘,女儿真的为娘感到委屈。”
听到慕容青薏这么说,慕容白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了。
好个慕容青薏,你又来坏我的好事。慕容清雪的眼中有了一丝凌厉。
“爹爹,女儿这有一物,本来是想自己留着作纪念的,但是现在,女儿决定转赠爹爹。”慕容清雪擦了擦泪水,望着慕容白。慕容白看着一身粗衣麻布的慕容清雪,心中一酸,这些年,竟因为那个心结,冷落了她们母子这么长时间,竟连嫣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下看着慕容清雪的眼神不由得温柔起来:“雪儿,是什么东西?”
慕容清雪从柳氏的枕头下拿出一个布包,慢慢的解开。江氏和慕容青薏也不由得伸头去看。这个东西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足见主人对它的珍惜。
布包展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原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却是一双明珠耳环。
第七章 请君入瓮
众人皆见一个普通的珍珠耳环,纵使再晶莹剔透,又能如何,都不以为意。
慕容清雪用余光观察着慕容白的反应,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如果慕容白不能感动,那么今天的计划只能算是失败了。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切让慕容清雪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慕容白伸手拿过这对耳环,认真端详着。慕容青薏最先察觉出来不妥,不安的看了江氏一眼。江氏今日已经碰了很多钉子了,不敢出言相劝。但见慕容白的眼中居然湿润了,看了耳环,又看了面色苍白的柳氏,缓步走到床边。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慕容白的脸色越发的温柔和宁静,吐出了这句话。“嫣然,终究是我误解你了,这么多年我对你们母女一直冷落,你却仍然记得我们的约定。”
慕容白扶起柳氏,将她拥在怀中,泪水滴到了柳氏的脸上,静静的坐在床边。旁人见此情此景,心下皆纳闷,怎么一向不受待见的三夫人如今死去了,却还得到了老爷的心。慕容清雪心中却是明白,只有眼前的人死去了,以前的深情回忆才会更加深刻,之前的一切纠结、怨恨才会消失。虽然这荷包和双明珠仅是她所用的伎俩,但是,只要能成功的打压江氏母女,抬高自己和娘亲的地位,才能更有利于报仇,不是吗?
慕容白静静的拥着柳氏,一句话不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忽然,他的眼睛亮了,他感觉到了怀中的人动了。他大吃一惊,大叫:“嫣然,嫣然,你没有死?”由于惊喜,慕容白竟然大声叫起来。这一声叫喊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解恨诧异,尤以江氏和慕容青薏为最。她们的脸上写着“不可能”三个字。慕容清雪淡淡的看着这一切,这只是个开始。
慕容白的感觉没有错,柳氏却是醒了。她虽然面色憔悴,但是却睁开了眼睛。感觉到是慕容白拥着自己,柳氏泪如雨下:“老爷,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慕容白点点头,又摇摇头:“嫣然,你没死,你不要说话,一切有我在。”慕容白手指着那个大夫,厉声道:“你,过来,给三夫人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连忙起身,由于跪得时间长了,其身后又由于腿脚不利索又跪下去了。感觉到自己的失礼,忙又站起来。慕容白看着大夫的脸上一脸惊异,又是微笑,忙问:“说话,三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颤巍巍的跪下,脸上尽是不可思议:“回将军,三夫人按理说不该再醒来,但是既然醒了,小人便有办法清除余毒。”
慕容白的脸上松了口气,向大夫说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熬药,如果三夫人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脑袋。”大夫战战兢兢的连滚带爬的下去。
慕容清雪刚才哭的梨花带雨,听到母亲还有救,连忙跪下叩谢慕容白:“谢谢爹爹,还好爹爹今日来了,如若爹爹没来,女儿,女儿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慕容白看到慕容清雪一身粗衣麻布,发髻上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柳氏同样如此装扮,再看江氏和慕容青薏如此花枝招展,不禁怒火中烧。再见慕容清雪对自己行大礼叩谢自己救柳氏,心中不由得又愧疚。终究是自己愧对她们母女,这么点举手之劳就让她们如此感恩戴德。
慕容白扶起慕容清雪,这么多年竟没有仔细的看过她,眉眼中尽是嫣然年轻时的影子,再仔细看,与自己竟也有一些相像。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这么多年竟然还疑心。慕容白越看慕容清雪越喜欢,拉着她和柳氏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江氏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哪儿还有自己和慕容青薏的地位,妒火中烧,但是她深知此时不能造次,故强压着怒火。你柳氏再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妾,说不好听点,地位也就比丫鬟好那么一点,你们母子有什么资格和我斗。
大夫很快配好了药熬过来,慕容白亲手接过,递给柳氏。柳氏泪眼朦胧,慕容白柔声说道:“快喝吧,喝了就能好了。好了之后,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柳氏和慕容清雪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
“你说,三夫人是如何中毒的?这是什么毒?”慕容白厉声对大夫说道。大夫唯唯诺诺:“回禀、回禀将军,夫人所中的毒是断肠散。”
江氏听大夫这么说,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脱口而出:“这个大夫也并不高明,她中的明明是三日死,怎么会是断肠散。”
慕容清雪和慕容白的目光倏的射了过来,慕容青薏也大惊失色:“娘,你别乱说话,难道大夫还不如你懂吗?”
江氏立刻感觉说错话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慕容清雪盯着江氏的眼睛,江氏心虚的躲过,不敢接触她的眼神。慕容清雪便向大夫道:“大夫,您仔细瞧瞧,我娘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大夫便重新把脉,脸色一变,当即叩首:“将军恕罪,是小人学艺不精,刚才竟没有诊断出来,三夫人中的却是三日死。按照这毒的发作速度,今日应该是第四天,但是三夫人怎么会醒了呢?小人学艺不精,在毒药的识别方面竟然还不如大夫人,真是羞愧。”
本来慕容青薏已经把江氏的话给搪塞过去了,这个大夫短短几句话又把江氏置于这个漩涡之中,江氏的额头冒出了汗珠。慕容白眼中的寒意让她更觉得如坐针毡。
慕容清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胆怯的看着慕容白,小声问道:“爹爹,女儿有一事想问大娘,但是不知当不当问。“慕容白此时对慕容清雪的感情可以说是比对慕容青薏还深,当下说道:“雪儿,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慕容清雪壮了壮胆子,看着江氏,问道:“大娘,您说我娘中的是三日死,不知大娘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慕容清雪虽没有直说,但是这个话既然问了出来,在场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些胆大的小人还在小声的议论。
江氏听到这个话脸色惨白,又感觉到慕容白的寒气逼人,当下指着慕容清雪训斥道:“三丫头,你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嫡母,你这么说,可是怀疑我来害你娘?”
慕容青薏也是眼聚寒光:“三妹,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三姨娘中毒,我娘也是感同身受,这才刚一听到就过来了,至于如何得知是三日死,应该也是猜测而已。但是你如此质问娘,可知道这是要受家法的?”
慕容青薏的话说的她们母子俩一点错没有,相反慕容清雪娘俩还要感激她们。慕容清雪心中暗道,好一张巧嘴,但是她毕竟不是前世般好拿捏,让她们随便一句话就吓破胆。
慕容清雪笑道:“大姐这话的罪名,妹妹可不敢承受。妹妹只是好奇,为什么大夫都没有诊断出娘所中的毒,但是大娘看都没看就能准确的说出这毒的名字。但是大娘和姐姐,全部误解我的意思,全部理解为我指控你们下毒害我娘。你们这么一说,妹妹也不得不怀疑了。”
慕容白的脸色愈发难看,自己对后院之事从来不闻不问,这倒助长了江氏的气焰,居然胆敢下毒。柳氏看着这场景,便假意训斥慕容清雪:“清雪,你怎么能如此和大娘和长姐说话?”转而向慕容白说道:“老爷,你不要责怪姐姐,这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才会误中歹人的计策。大姐对我如姐妹一般,怎么会害我呢?我中毒之前大姐还邀我一起小聚,姐妹谈心。老爷切不可冤枉大姐,大姐身为将军府主母,要忧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老爷要相信她。”
慕容白听着柳氏娓娓道来,本欲原谅江氏,但是听到后来江氏邀约柳氏小聚谈心,眉头皱了起来,便问道:“嫣然,你说新月在你中毒前邀你小聚谈心?”
柳氏点点头,并没有感觉任何奇怪。慕容白看向江氏,江氏的头突然低下,不敢说话。任谁看到此情此景都会明白,慕容白走到江氏面前,盯着她问道:“你会好心的让嫣然与你小聚?这么巧,和你小聚之后就中毒了,且中的是三日散。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氏听到慕容白如此说,脸色又变得苍白,她哭着说:“大姐,我敬你为大姐,你竟然真的如此待我?我究竟做了什么,你竟然如此恨我?”
江氏看不下去了,但是她知道这种事只能抵死不认。便向着柳氏吼道:“你们母女俩今天安排这一场戏不就是想打压我吗?编了这么多谎话,现在老爷相信了,你们心里开心了?”
柳氏和慕容清雪眼中盈着泪水,摇头不说话。慕容白伸手打了江氏一巴掌:“她们陷害你?她们为什么陷害你?有拿自己的性命来陷害你吗?事已至此,你仍然不知悔改,你配做将军夫人吗?”
江氏被打了一耳光,心中更是愤恨,狠狠的盯着柳氏母女。但是看着慕容白,还是要赌一赌:“老爷,她们说是我下的三日散,那么三日已到,为什么还没死去?还能支撑到今天来指控我?”
慕容青薏追加了一句:“难道是她们早就解了毒,等着今日来嫁祸娘?”
第八章 张良计
慕容白的心中已经对柳氏母子心怀愧疚,听到江氏母女仍然不知悔改,更是气愤:“真是你娘的好女儿,事事为她开脱。”慕容青薏身为将军府嫡女,慕容白从来没有一句重话,而今日一连串的发难,愈发让她颜面尽失。
柳氏说话了:“青薏,你不喜欢我和清雪,这我懂,但是你却不能平白冤枉我们母女。姑且不说我是如何中毒的,你们心中也是明白。我本就没有意识了,只是朦胧中有感觉到老爷在我身边,这才醒了过来。你却说我是故意设局,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说了。”柳氏深情的看着慕容白,眼中柔情无法掩饰,看得慕容白心中一动。
慕容白走到床边,握着柳氏的手,让她放心:“嫣然,你不要说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你身子虚弱,需要好好将养着。”
柳氏点点头,紧紧拉着慕容白的手。
一直不说话的大夫终于出声了:“将军,小人有话要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慕容白瞥了这个大夫一眼,冷冷的说:“有话快说!”大夫“是”了一声,说道:“按理说,三日死是活不过三日的,但是凡事都有特例。小人之前医过一个病人,她本就是中了三日散有五日,但是第五日她的心上人到了她的身边,她奇迹般的醒了。所以,三夫人应该心中一直念着将军,将军又对三夫人如此情深,这才有了奇迹。”
慕容白听了之后,又看了看柳氏,点了点头,向着大夫说:“你下去吧,到管家处领赏吧。”
大夫道:“小人只是说出实话,怕有人蒙上不白之冤,并不是贪图将军府的赏赐,还请将军明察。”慕容白听到这个大夫的话,觉得很烦:“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要不去领赏,要不去领板子,你自己选。”大夫一听,连忙谢恩:“谢将军,谢将军,小人这就下去。”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慕容白看着江氏,江氏只知道下毒,对于毒理一窍不通,再加上刚才的大夫一番话,听着也是合情合理,便说道:“老爷若是冤枉妾身毒害妾室,臣妾是万万不能认的。臣妾最多是疏于关心她们,请老爷责罚。”
慕容青薏也不敢多说,等着慕容白的发落。
慕容清雪这时候发声了:“爹爹,母亲既然没事了,就不要再追究了。毕竟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说不开的。如果要处罚大娘和姐姐,女儿和娘的心中也一样难过。”
柳氏深表赞同,也求着慕容白。
慕容白袖子一挥,向着江氏母女冷冷的说道:“你们看看,嫣然和小雪是多么大度,你们一个是将军府的主母,一个是嫡女,心胸倒不如她们宽广。这件事就到此算了,你们以后不要再有半点行差踏错。”
江氏连连点头,不敢再争辩。
“还有,雪苑的吃穿用度不允许再如此糟糕,一切参照青薏的供给。”江氏和慕容青薏的脸上很是不悦,一个妾室和一个庶女,怎么配有正妻和嫡女的待遇?不过此时此景,不能再触怒慕容白了,因而连连应下。
“嫣然,你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瞧你。”慕容白向着柳氏说道。慕容清雪很乖巧的说道:“爹爹慢走,大娘慢走,姐姐慢走。”
慕容青薏走的时候狠狠的盯着慕容清雪,慕容清雪对她笑着,做出一个慢走不送的姿势,气的慕容青薏直跺脚。
待到一行人都走了,慕容清雪让心韵拿了热毛巾过来,将柳氏嘴唇上的黑色擦掉,柳氏的脸色回复了正常。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柳氏仍心有余悸,她拍拍胸口脸上一种劫后重生的表情:“清雪,今天的事情太险了,如若出错了,咱们娘俩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慕容清雪为柳氏捏了捏肩膀,笑着说道:“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算我们要安分守己,但是像这种下毒的事情是防不住的,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好的坐在这院中享受阳光了。”
柳氏点了点头,她深知慕容清雪所受的都是实话。将军府,说的是这么光鲜的名字,但是内里的争斗也是外界想象不到的激烈和阴毒。
慕容清雪看着温暖的阳光,想到前世所处的玉瑚宫以及在那里发生的一切,真是恍如隔世。
“心韵!”慕容清雪叫道。
心韵笑着跑过来:“小姐,什么事情?”
慕容清雪说道:“你去下安和堂,将这一百两银子给那个老板,说他今日的差事做的很好,这是他应得的。”心韵笑着接过去,偷偷的溜出将军府。
安和堂的那个山羊胡子老板一见心韵过来,忙不迭的从柜台里出来,谄媚的笑道:“心韵姑娘来了啊,是不是三小姐有事情要吩咐啊?”
心韵将一百两银票递给老板,笑着说:“小姐夸你差事办得好,这一百两银子是小姐赏你的。”
老板笑眯眯的接过银票,边揣到兜里边说:“三小姐真客气,小人只是顺便说句话而已,并没有出什么力。将军府的管家已经赏了小人,三小姐又给了赏赐,小人,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韵调皮的说道:“那既然如此,老板不如就把银票给我好了。”
老板谄媚的笑道:“三小姐的一番心意,小人哪能辜负啊,小人会好好收着的。”
心韵不屑的哼了一声,正色道:“你到将军府给三夫人看病的时候有没有露出破绽?”老板笑着说:“姑娘这是看不起小老儿了?这世上,哪有人不是见钱眼开的?那个小厮说要找个大夫去给三夫人瞧病,我就依照姑娘的吩咐等在门口。给了他五两银子,既能解决他的差事,又能完成姑娘要我做的事情,这不是一举两得?”
看着老板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和精明的眼神,心韵心中暗暗赞叹。末了,忽然想到了一事,便问道:“你说的那个中了三日死的毒,但第五日又醒来的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老板看着心韵大有深意的说道:“既然没有听过,那么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假是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姑娘,你这么聪明,应该比小老儿明白的。”
心韵真心佩服这个药店老板,半诚心半开玩笑的说道:“老板,你不当军师,真是可惜了。”药店老板看着心韵,心里沉思着,这心韵姑娘是夸他啊还是在讽刺他啊。
心韵转身要走,又想到一事,向老板喊道:“你给夫人喝的是什么东西?药不能乱吃吧?”老板回过神来,笑道:“姑娘说笑了不是?要知道小姐从我这买了三副药花了五百两银子,我怎么会折本再豁出一百多两银子演这出戏呢?是药三分毒,将军府的事情小老儿哪敢造次。姑娘放心,小老儿给夫人的药是提神益气的补药,多多益善的。”
心韵真是彻头彻尾的佩服这个安和堂老板了,当下拜别他,又偷偷的溜回学苑了。
慕容白晚上留宿在雪苑的事情在将军府传来了,大家都说三夫人被冷落了十几年,这一得宠,真是不容小觑。吃穿用度均参照大夫人,一时间,所有人对待柳氏和慕容清雪的态度都与以前大不一样。
“小姐,你看看这些人,和以前对我们的态度真是判若两人,一个个的丑恶嘴脸,我真是不要看了。”心韵愤愤不平。
慕容清雪毕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对于这些早已司空见惯,向着心韵道:“这世人,哪一个不是拜高踩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改变不了的。”
心韵认真的对她说:“小姐,心韵对小姐会一直忠心的,不管小姐如何,心韵会一直陪着你。”
慕容清雪看着心韵清澈的眼神,不由得想到了前世在玉瑚宫,心韵为她挡住了一刀而丧命,心中不忍,拉着她的手道:“我相信。”
心韵哪里知道慕容清雪的心中所想,不过对她而言,只要小姐和夫人平安,她就很知足。
用过午饭,慕容清雪坐在院中,看着天空一行大雁向北飞。心韵看着她,也不打扰她,伺候了柳氏午睡后,就也来到院中托着下巴看着天空。
慕容清雪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敲门声传来。心韵前去开门,原来是慕容宁语和慕容景丽来了。慕容清雪看到她们,前世的她们虽有对不起自己,但仅是姐妹间的打压,并未伤她性命,因而,慕容清雪打定主意,只要不要触碰到她的底线,她会留她们一条活路。但是如若咄咄逼人,便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原来是二姐姐和四妹妹来了,真是让我这雪苑蓬荜生辉啊。”慕容清雪笑着说道。
第九章 雪苑挑衅
慕容宁语说话了:“三妹妹这是从哪儿说的啊?将军府中谁不知道,三妹妹现在可是爹爹的宠儿,几乎连大姐都比不上了。怎么能是蓬荜呢?”慕容清雪听着这话中酸味浓厚,便笑道:“二姐姐,我只是个庶女,怎么能和大姐相提并论呢?二姐姐这么说真是让我汗颜。”慕容景丽接过话说:“三姐姐虽说同我们一样是庶女,但是这吃穿用度却是嫡女的份例,真是让我们姐妹羡慕啊。“
慕容清雪打量着这二人,她们的穿着虽说不比慕容青薏华丽,却是也衣着华美,比过去自己的粗衣麻布可是强上了千百倍。慕容清雪也明白,这二人定时听闻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到这里找茬来了,难不成还真认为自己可欺吗?
当下清了清嗓子:“四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对。我的份例是爹爹才调整的,难道四妹妹忘了之前十几年我所穿的粗布麻衣,所吃的残羹冷炙吗?你们只见到我今日光鲜,可想到我昔日落魄?你们今日能来看我,我心里着实安慰。清雪在这谢过了。”短短一句话说得二人面红耳赤,将她们拜高踩低的嘴脸勾画的淋漓尽致。
慕容景丽到底沉不住气,很快便掩饰不住心理失衡:“慕容清雪,你不要以为现在爹爹对你好,你就能不可一世了。说到底,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庶女,没有什么可得意的。”
慕容清雪清了清嗓子:“我并没有不可一世,我安静的待在雪苑中,可是四妹妹过来找茬的。”
慕容景丽挑了挑秀眉,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不屑的说道:“你不要得意,爹爹只是一时心软,当他新鲜劲一过,你们母女俩又会回到以前。”
慕容清雪悠悠的坐在院中椅子上,仔细打量这慕容景丽。这个四妹妹,同样是庶女,只不过善于逢迎爹爹,日子竟也过得不错。自己还想着,只要她不过分,就放她一马。但是如今,她却仍分不清轻重,跑到雪苑来撒泼,真当她慕容清雪是死人不成。
“爹爹是不是一时心软,不是你我说了就能决定的。四妹妹在背后如此来评判爹爹,若是被爹爹知道了,可不知道会怎么样啊?”慕容清雪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不用拿爹爹来压我,你娘只不过是个地位很低的妾室,说到底,你虽比我年纪大,但是在将军府的地位可是比我差了一大截,比二姐姐更是不能。”
慕容清雪本就不想和她做口舌之争,但是听到她把娘亲牵扯进来,那便是万万不能。当下沉下脸:“四妹妹,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如果你再如此放肆,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气。”慕容景丽如今话在嘴边,不吐不快,连慕容宁语要拉她都拉不住。自从昨日听丫鬟说起,一向温顺的慕容清雪竟然敢当面质问大夫人,联合慕容白一起,将大夫人和慕容青薏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更是让慕容白提升了雪苑的分例,慕容景丽便是心内不服,这才挑了个下午来找茬。却不料果然如传言一般,这三小姐的心性果然不如之前好拿捏,竟然和她针锋相对。这在以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慕容宁语拦住四妹妹,轻声说:“景丽,父亲交代过,不允许到雪苑来招惹是非,差不多就行了。”岂料这慕容景丽听不进去劝,执意如此。
慕容清雪见这架势,并不畏惧。她缓缓起身,冷冷的盯着慕容景丽:“四妹妹,我再说一遍,如果你再出言不逊侮辱我娘,我可不会客气。”慕容清雪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冷漠,看得慕容景丽心中发寒。但是她并不相信慕容清雪能对她怎么样,当即又挺直了腰板。一字一顿的说:“我说,你娘只不过是个地位很低的妾室,你能奈我何?”
慕容景丽说完很得意的看着慕容清雪,她倒要看看,慕容清雪能怎么对待自己。
慕容清雪的眼中升腾起一股怒气,径直走到慕容景丽面前,手一抬,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慕容景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慕容清雪,她竟然敢打她?当下抬手要打回去,却不料被慕容清雪伸手拦住了半空,随即又给了她一个耳光。
慕容景丽本欲来挑衅,却不料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两个耳光,心韵在旁看得心惊肉跳,小姐这两天的变化实在让她目瞪口呆,不过她还是从心中喜欢这样的小姐,对待恶人,从来不客气。也只有这样的小姐,才能够保住自己,保护夫人。
慕容景丽被两个耳光打得晕乎乎的,待反应过来后朝着二姐哭哭啼啼。慕容宁语安慰着她,心中也对慕容清雪多了一层敬畏。慕容清雪回到椅子上,向着慕容宁语道:“二姐姐,今日我本愿意息事宁人,但是你也瞧见了,四妹妹一直恶语相向,步步紧逼,我无可奈何只好出手。到了爹爹面前,还请二姐姐据实禀告。”
慕容景丽抬起头,愤怒的道:“那么说,是我咎由自取了?慕容清雪,你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凭什么打我?”
听得屋外声音,柳氏睡的不踏实,边说便走出屋子问道:“清雪,是什么事情闹出如此动静?”
慕容清雪轻声道:“娘,是二姐姐和四妹妹来看我们。”
“既然是看我们,就请进屋来,责骂站在外面这么冷的地方。”柳氏披了一件披风出来,但是看到慕容景丽一脸泪痕,慕容宁语一脸无奈,心下诧异,后来看到清雪如此冷漠的表情,便明白了一切。
“清雪,你们都是姐妹,不要搞的那么僵。宁语和景丽既然能来看你,就已经很好了,你何必再徒惹是非呢?”流沙责怪道。
“不用你充好人。你们母女俩,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以为我不知道吗?她打了我,你再来安抚我,以为我是瞎子吗?要不是爹爹抬举你们,你们就算是用八抬大轿抬我,我也断不会进你这大门。”
“好啊,四妹妹终于说实话了。那么看也看了,你们可以走了。我雪苑是清静地,不想再被闲杂人等扰乱情景。请回吧。”慕容清雪已经下了逐客令,她看着二人,不带任何表情。
慕容景丽就是瞧不惯慕容清雪清冷的样子,她推开慕容宁语拦着她的手,说道:“二姐姐,你怕她,我可不怕她。我们大家心知肚明,她来历不明,究竟是不是我们将军府的三小姐还是未知之数。现在倒摆起了三小姐的架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句话说的柳氏眼泛泪光,她生气的说话都颤抖了:“景丽,你、你如何胡闹、我、我都能容你,但是、你如今说出这么、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将我、置于何地?”由于激动,柳氏的肩膀都跟着颤抖。要不是慕容白听信谗言污蔑她与人苟且,生下了清雪,她们母女又何至于受人欺压冷落十几年?
慕容清雪看着慕容景丽的目光已经透着寒意,如果慕容景丽胆敢再胡说一句,她不会饶她。
慕容景丽看着柳氏和慕容清雪愤怒的表情,心中更是畅快:“我大逆不道?三姨娘,你做的事情将军府人尽皆知,谁都知道,慕容清雪不是爹爹的骨肉,而是你与他人私通生下的,还在我面前摆出什么长辈的样子?”
话未说完整,慕容景丽的脸上又多了一道血红的掌印。慕容景丽再也忍不住了,她何曾受过如此大的羞辱,一会功夫被打了三个耳光,这传出去她这个将军府四小姐如何做人?打就打了,还是被最低等的慕容清雪打,让她如何咽下这口气。当下挣脱慕容宁语,扑向慕容清雪,要与其厮打。
“住手!”一个凌厉的声音传来,慕容景丽和慕容清雪同时向门外看。
慕容白一脸怒气进门来,看到头发散乱的慕容景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景丽,你不在你的景苑待着,跑到雪苑看什么?”
慕容景丽恢复温顺的样子,拉着慕容宁语说道:“爹爹,女儿和二姐姐好意来看三姐姐,却被三姐姐无端打了三个耳光,请爹爹为女儿做主。”
慕容景丽一贯娇纵,再加上脸上血红的掌印,相信慕容白必定会为自己做主。慕容清雪跪下向慕容白请罪:“爹爹,是女儿打的景丽,请爹爹责罚。”
慕容景丽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催促着慕容白:“爹爹,三姐姐都承认了,请爹爹为女儿做主。”慕容白伸手扶起慕容清雪,安抚着泪眼盈盈的柳氏,对着慕容景丽训斥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大言不惭的出言侮辱三姨娘,你三姐姐会打你吗?”
原来爹爹听到了门内的话,慕容景丽不敢多言,慕容宁语更是不敢说话。慕容白见慕容景丽的脸上却是有伤,想必也是受了教训了,便说道:“雪儿是我的女儿,是你的姐姐,你要尊重她。如若以后再有人拿莫须有的罪名诽谤她,重伤她,就离开我将军府。你们,可听清楚了。”
慕容景丽一脸诧异,短短几日父亲竟这么护着她们母女,让她心中极为不平衡。再说,不过也是一个庶女,父亲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
慕容白看着慕容景丽一脸怨忿,便冷冷的问道:“我说的话,难道你听不懂吗?”慕容景丽道:“爹爹的话女儿自当遵从,只是女儿有一事不明白。”
“说。”慕容白淡漠的说道。
“那女儿斗胆说了。三姨娘是妾室,三姐姐是庶出,为什么她们能享受嫡夫人和嫡女的待遇?”慕容景丽最终还是问出了,旁边的慕容宁语不禁暗暗的为她捏了把汗。
第十章 平妻
慕容白走到慕容景丽面前,盯着她,冷冷的说:“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大姐姐的意思?”慕容景丽低着头,小声说道:“是女儿不明白,才来请教爹爹。”慕容白虽不大相信她的话,但是瞧她面无惧色,想来也是思考了很久才问的,或者说,这就是她今日连同宁语前来挑衅的原因。慕容景丽见慕容白只是在思考却并不回答,不禁朝着慕容清雪冷笑了一声。心道,看来我没有猜错,爹爹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慕容白环顾院子里的人,最终锁定慕容景丽:“你如果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来安,通知所有人,到大厅集合,我有事要宣布。”来安是将军府的管家,听到慕容白如此吩咐,便立刻去办理。
一刻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大厅集合了。慕容白刚要说话,却见来安快步跑来,神色匆匆。慕容白最讨厌府中人行色匆匆,这是不稳妥的表现,当下面色不悦,向着来安说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来安连忙跪下,向着慕容白说道:“老爷恕罪,小人如此慌张,是由于宫中的李公公前来传旨。小人怕耽误了大事,这才赶紧报信。”
这个事情刚说,慕容白也紧张起来,连忙快步走到门前,将李公公引至大厅上座。
李公公名叫李德,是皇帝东方留的近身,他要来传的旨必定是非常重要,所以慕容白才如此郑重,亲自去迎接。
“李公公,今日驾临府中,不知是有什么大事?”慕容白连忙问道。李德笑道:“大将军不要如此紧张,本次圣上派我过来,主要就是传达口谕。”李德边说边环顾大厅,说道:“看来咱家来得正是时候,将军府的人很全嘛。”慕容白连忙赔笑。
“大将军,你有几个女儿?”李德并不忙着宣读皇帝口谕,反而问了这么一句不搭界的话,让慕容白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如实回答:“回公公,我一共有四个女儿,青薏、清雪、宁语和景丽。”慕容白便说边一一指给李德看。李德顺着慕容白的手势一一看了,除了慕容景丽的头发遮着脸,看不十分清晰,其余看得李德连连点头,不禁说道:“大将军生的女儿各个如花似玉,必有后福啊。”
慕容白摸不着头脑,便道:“还请公公明示。”李德并不明说,只说了一句:“大将军必有后福,现在咱家要宣读皇上口谕,请接旨!”
将军府全员跪下,李德宣读口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月二十日于皇宫御花园举办迎春晚宴,大将军慕容白可携府中女眷一同参加,同沐圣恩!”慕容白连连谢恩。
圣旨宣读完毕,慕容白悄悄塞了一沓银票给李德,笑着说道:“这点茶钱还请公公收下。”李德的脸上漾出了笑容,连连说:“大将军客气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慕容白笑道:“公公服侍皇上,任劳任怨,还要到各个府上去传旨,辛苦之至,怎么能受之有愧呢?只是,我想向公公打听一下,迎春晚宴并不是很重大的宴会,为什么还要劳烦公公亲自传旨呢?”
李德向四周看了一下,略有深意的问道:“大将军当真不明白?”
慕容白一头雾水:“还请公公明示。”
李德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大将军想必知道,当今皇上现有三位皇子,且都尚未娶妃。年岁渐到,都已封王,那么王妃的选择就成了当务之急。皇上和皇后娘娘想借这次机会为三位皇子选妃。咱家今日看了府中的四位小姐,皆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无论是谁中选,或是无论谁成为哪位王爷的妃子,都是荣耀之至,大将军岂不是有福了?”
慕容白如梦初醒,终于明白李德为什么宣旨之前问他那个问题了。当下笑着恭送李德。
送走了李德,慕容白坐在了大厅的主位,环顾四周后,清了清嗓子,向着所有人说道:“今日,我有两件事情要宣布。第一件,也就是刚才李公公所宣布的,本月二十日,也就是后天,皇上在御花园举办迎春晚宴,府中女眷可随我入宫。”听到这个消息,慕容白的夫人和女儿眼中都流露出欣喜,不过唯有慕容青薏和慕容清雪沉得住气,并未表露太多欣喜,而是等着慕容白说出下文。慕容白见这两个女儿并不心浮气躁,心中暗暗赞赏。
“本次迎春晚宴的意义很是重大,因而你们全部要慎重对待。”慕容白说道。
“爹爹,此次迎春晚宴与之前有何不同?”发问的是慕容青薏。作为将军府的嫡女,慕容青薏已经参加过数次迎春晚宴,但是此次爹爹却是郑重其事的宣布,这然她疑惑。
慕容白很是赞赏这个女儿的聪慧,也不隐瞒:“本次迎春晚宴之所以会与之前不同,而是因为这次,三位皇子都会参加。而且,皇上和皇后娘娘有意从中选择合适的人指婚给三位皇子。”
这个消息在府中炸开了,人人都很欣喜。
江氏看着自己艳若桃李的女儿,心中有了底,慕容青薏的脸上也浮上了娇羞,早就听闻三位皇子的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本次迎春晚宴必定要好好表现。慕容清雪却很淡定,毕竟这对于她来说,又是一个挑战,或者说,离她报仇又近了一步。但是,她现在虽说能得到慕容白的一点关爱,毕竟是庶女,在晚宴上估计只能远远的看着了,想到这儿,就觉得有点失落。
慕容宁语和慕容景丽同样很欣喜,对于她们而言,如果能够被选上必然是天大的福气,纵使不能中选,远远的看上一眼总是好的。毕竟,这类的宴会并不是她们这种身份能参加的,以往这种机会,全部都是慕容青薏的。她们俩虽说总是和慕容青薏一个鼻孔出气,但是作为女人,永远是不缺乏嫉妒的。看着慕容青薏胜券在握的表情,慕容景丽和慕容宁语竟觉得她比那个慕容清雪还可恶。
“老爷,第二件事情是什么?”江氏自从上次被训斥后,一直没得到慕容白的好脸色,因而处处逢迎讨好。
迎春晚宴在即,慕容白还指望着慕容青薏能一举夺魁,便对江氏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江氏如获大赦,自是喜不自胜。
“这第二件事,就是我决定,要将三夫人,抬为平妻!”这句话刚说完,在人群中引起了轰动。同样,也惊到了柳氏和慕容清雪。
柳氏泪眼盈盈,像是不敢相信:“老爷,您,您说的可是真的?”
连慕容清雪也觉得难以置信。刚才还在想着,凭自己庶出的身份只能远远的看着,却没想到这幸福来的如此突然。母亲若是成了平妻,自己自然也就是嫡女,自然有资格光明正大的参加这迎春晚宴。
江氏的目光充满了怨毒,连同慕容青薏也是一样,她们盯着柳氏和慕容清雪,恨不得生吃了她们。
二夫人谢兰溪和四夫人吴亦如也是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毕竟柳氏已经十几年沉寂了,这突然解禁就成了平妻,这任谁都接受不了。但是看到慕容白肯定的眼神,再多的怨恨也只能留在心中。
慕容清雪并不在乎众人的眼光,她同样泪眼盈盈的看着慕容白,像是不敢相信。慕容白看着柳氏和慕容清雪难以置信的表情,便握住她们的手,向他们确认这是真的。
柳氏和慕容清雪跪下向慕容白磕头谢恩,慕容白伸手扶起她们。
“嫣然,你以后就是我的平妻,与新月平起平坐。清雪和青薏一样,都是嫡女,所有吃穿用度全部参照一样的标准,你便不会受委屈了。”慕容白边说边朝慕容景丽和吴亦如看。
吴亦如在大厅就见到慕容景丽的脸上有血红的掌印,之前还在纳闷是怎么回事,现时看到慕容白犀利的眼神,当下便明白了。此仇不报非君子,她在心中恨恨的说。
慕容白当然知道他的这个决定会在府中引出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因而,他又加上一句:“胆敢侮辱、挑衅平妻和嫡女,家法处置。”这句话一出,人群中再也没有异动。慕容清雪看着慕容白,心中百感交集。这是他的父亲吗?为何前世对她毫无一点疼惜,凡事以慕容青薏为先,今生这突然的关爱却让她无法适从。慕容清雪,你终究是太容易感动。
自从母亲升为了平妻,自己成为了嫡女,府中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连心韵的地位都不一样了。以前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干,尤其是慕容青薏的丫鬟心妍,更是处处欺负她。现在三夫人成了平妻,三小姐成了嫡女,她这个贴身丫鬟也被尊称为“心韵姐”,不再处处低人一等,这让心韵的日子也顺心了不少。
“小姐,明日就是迎春晚宴了,你有没有挑好衣服?”心韵望着慕容清雪问道。慕容清雪笑道:“柜子里的衣服你帮我挑一件就好,如果太费心机在衣服上,反倒给人刻意雕琢的感觉。”
心韵觉得有理,便根据慕容清雪的清冷气质,给她挑了一套湖水绿的衣服。虽说调整了分例,小姐的发饰很多,但是心韵觉得头上的发饰不要很复杂,仅选了一根金簪和三粒莹白珍珠攒成的珠钗。慕容清雪就在旁看着心韵挑选,暗自赞叹她的眼光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一切就绪,只待明日。
第十一章 迎春宴
“小姐,时辰不早了,如若再不就寝,明日哪来的精神参加晚宴呢?”心韵见慕容清雪呆坐着却不休息,忍不住出言相劝。
慕容清雪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那么静谧,一点困意没有。“心韵,我再坐一会,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不用伺候了。”心韵觉得近日小姐与以前很不一样,只知道只要是小姐说的,那必定是有道理的,便退下了。
明日,这将是她第一次进皇宫,原还担心自己的身份,现在突然成了嫡女,那么就更好办事了。慕容清雪嘴角一抹笑容,想不到事情发展的竟如此顺利。只是,云睿,我如若再次见你,我要如何对你呢?是给你温暖的笑容,还是,清冷淡漠呢?如若示以温暖,你却不认识我;如若对你冷漠,我又心如刀割。
想到云睿,慕容清雪的心中总是温暖和痛心交织。当他喜欢她的时候,她的眼中是东方皓南;当他爱上她的时候,她的眼中仍是东方皓南;当他不记得她的时候,她却爱上了他。
正确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痴心错付;而错误的时间,却遇到了正确的人,无可奈何。经历了前世的一切,除了这一点她无所适从,其余的人,其余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夜空中一颗闪亮的星,像极了那颗珍珠。她犹记得,云睿送她那枚珍珠的时候,温柔的说道:“清雪,你看这颗珍珠,单纯美好,不染纤尘,像极了你。”云睿没有做出什么许诺,或许他已经知道慕容清雪的心不在他身上,但是他还是一厢情愿的为她做着所有他所能给与的。
慕容清雪的心突然剧烈的疼痛,她并非没有一点感动,只是,女人,会在爱情中迷失,待看清了那一厢情愿的爱情后才会追悔莫及。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翌日,待到余霞散成绮,慕容白带着府中女眷到了皇宫。
“迎春晚宴,果然不同凡响。”看到如此热闹,慕容景丽兴奋的和慕容宁语说道。江氏转身瞪了吴氏一眼,吴氏连忙拉过慕容景丽:“景丽,这是皇宫,不要如此没规矩。”慕容景丽恨恨的瞪了江氏的后背,小声低估:“好像只有她才知书达理,现在又不只有她一个人是正室,有什么好得瑟的。”
吴氏听到女儿这么说,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小祖宗,这个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知道,对嫡母不敬可是要受家法的。”慕容景丽赶紧闭嘴,毕竟她知道她和母亲在将军府的地位。
慕容清雪穿着昨日心韵为其挑选的湖水绿的长裙,头上戴着那两枝简单但不失雅致的金钗和珠钗,蛾眉轻扫,整个人散发着清冷高洁的气质。毕竟是前世做过皇后的人,举手投足间哪还有庶女的矫揉造作,在众人眼光中,周身散发着端庄大气。竟连慕容白和慕容青薏也大为惊异。
“大将军,您来了,请坐!”李德拿着拂尘走了过来,向慕容白招呼道。慕容白连忙回礼,笑道:“李公公好。”李德打量着慕容白的四个女儿,不禁啧啧称赞。除了慕容清雪,其余三人均垂下头,脸上一片红晕。
“李公公?”慕容白见李德笑脸打量着四个女儿,便轻声询问。
李德转而向着慕容白道:“这位清新雅致的姑娘就是大将军的三小姐?果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慕容白连连称是,向着慕容清雪道:“雪儿,见过李公公。”
慕容清雪施施然行了一个礼,礼数周全,无可挑剔,喜的李德眉开眼笑,连连道:“三小姐请起,请起。”接着向着慕容白道:“大将军,都说将军府的大小姐是倾国倾城之貌,想不到三小姐也是不遑多让啊,大将军,福气在后头呢。”这话说的慕容白喜上眉梢,也不禁多看了慕容清雪一眼。
慕容宁语和慕容景丽本来听到李德夸赞慕容清雪却绝口不提自己,心中本是郁闷,但见江氏和慕容青薏盯着慕容清雪的眼神中的怨怒,不由得释然了。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慕容青薏也被忽略,心中竟是十分痛快。
慕容青薏本以为今日自己花了一番大功夫才完成的装扮一定会艳惊四座,却不料,满身的珠光宝气竟然不如慕容清雪的清新之作,心中实在难忍这口恶气。虽是这样,她还是努力保持微笑,毕竟,场合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慕容清雪不以为然,很自然和柳氏坐到了江氏和慕容青薏的下座,让谢兰溪愣了一下。只见谢兰溪脸色稍微一变,随即堆上笑容,往后退了一步,口中说道:“夫人请坐。”柳氏本就不是欺善怕恶的,笑着说:“谢谢二姐。”虽说升为了平妻,柳氏并没有颐指气使,这让谢氏的心中稍微平衡了一点,也相视一笑。
“清雪,清雪!”慕容清雪听到有人喊她,连忙回头。但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衣着华丽、容貌清秀的娇俏女子过来,热情的拉着她的手。慕容清雪回忆着,眼前之人,看得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
“清雪,你不记得我了啊?”女子的脸上立刻充满了失望的表情。这个表情似曾相识,终于,慕容清雪惊喜的问道:“你是依容?”
女子的脸上立刻又惊喜了:“清雪,真好,你记起来了。你知道吗?我们那次见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相见了,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我真的好伤心。”
慕容清雪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你要是不喊我,我还真的记不起来了呢,那时候你那么顽皮,哪像今天,嗯,终于像个女子了。”依容笑着拍打着她:“你取笑我!”
慕容清雪赶紧求饶,看了看依容,又拥抱在了一起。慕容白和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江氏和慕容青薏的眼中流露出不屑,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喧哗,真是丢脸。慕容白清了清嗓子,低声向慕容清雪说道:“雪儿,这是皇宫,不要如此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慕容清雪见旁边的慕容青薏在和江氏小声说着什么,边说变笑,她知道在笑话她,但是没有计较。慕容白见安静了,便协同江氏、柳氏与其他同僚互相问候去了。
慕容清雪转而拉着依容坐在自己身边,为她倒了杯水:“依容,你怎么到了皇宫了啊?你这两年都在哪啊,我找了你好几次都没有找到你。”
依容狡黠的朝她笑了笑:“清雪,你找过我啊?真是太好了。那次我偷偷跑出去玩,差点淹死了,幸好你救了我。我回家后想找你,可是始终出不去,你又进不来,所以才一直没见面,想不到现在见到了,真是好。”
慕容清雪看着依容,却想不到她前世的结局。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前世的这个时候是个庶女,根本没有机会进宫,必定因为这个原因与依容错过了。此时,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依容看着慕容清雪短暂的沉思,心下不解,问道:“清雪,你怎么了?”
慕容青薏在旁鄙夷道:“因为你太吵了,让她丢脸了。真不知道哪儿来的野丫头,一点礼数都没有。这是迎春晚宴,是皇上的恩赐才能参加的。你在这里大声叫嚣,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这么没有教养。”
慕容清雪本不欲和慕容青薏说话,但是见她如此指责依容,心下不满,站起来向慕容青薏道:“大姐,你说依容不知礼数,那你说的话可又符合将军府的大家闺秀身份?依容只不过小孩心性,但是大姐可不小了,说出这种话也不觉得有**份。”
依容在旁骄傲的看着慕容清雪,连连夸赞:“清雪你真棒。如果你早能这么据理力争,就不会被欺负成那样了。”依容一想到两年前在将军府的后门见到的清雪,眼眶就湿润了。
慕容青薏何曾被如此指责过,当下便厉声说道:“慕容清雪,你可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你以为有爹爹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庶女。”
慕容清雪抬眼看了看旁边,慕容白并未回到座位,便满脸笑意,意有所指:“大姐,莫非你忘了,你是嫡女,我也是嫡女,你这么一口一个庶女的叫着,你不怕爹爹吃心吗?还是,你觉得爹爹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慕容青薏脸上的寒意可以滴出水来,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向来逆来顺受的慕容清雪居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自己以前真是小看她了。但是对于慕容清雪的话,她是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只能恨恨的盯着慕容清雪。慕容清雪笑着等待她的回答,见到慕容青薏如此愤恨,便也不再理她。
慕容清雪还想和依容说点什么,却见她的头猛地低下去,这让她很是奇怪,轻声问道:“依容,怎么了?”旁边的慕容青薏也一改刚才的蛮横,目光中一股柔情,痴痴的看着一个方向。
慕容清雪大为不解,便也顺着她们的眼神望去。
花园入口处的方向信步走来三个男子,年龄约莫二十上下。为首的一个仪表非凡、面色冷淡、眼神如寒冰,给人一种不能靠近的感觉;后面二人,一个面若朗月、俊逸不凡,浑身一种清冷的感觉,另一个则是风度翩翩、任性不羁,只是眼睛里有一种邪魅。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西陵国的三位皇子:南王东方皓南、睿王东方云睿、辰王东方绝尘。
第十二章 依容公主
周围的人见到三位皇子到了,纷纷上前请安,但是三人几乎一样的冷淡。御花园中女眷的目光都被三人吸引,边小心的用目光偷瞄着边窃窃私语,脸上不时泛起红晕,慕容宁语和慕容景丽也是一脸芳心暗许的表情。
慕容清雪观察着慕容青薏,果不其然,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东方云睿的身上,目不斜视,看得痴了。如果不是前世慕容青薏对她如此狠毒,她倒是会同情她的一片痴心。
慕容清雪只看了一眼云睿,便将目光拿开,她不敢再看。看得多了,便会更加不舍。而同时,当她的目光落到了东方皓南身上,眼中竟有了寒气,心中暗道,东方皓南,你欠我的,这辈子我要你双倍偿还。
慕容清雪见依容躲在自己身后,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把她往身后挡了挡,二人挪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小动作却引起了三人的注意,一起往慕容清雪的方向走来。
慕容青薏见三位皇子朝自己的方向过来,顿时心如鹿撞,连忙整理了发饰,向三人行礼。但是除了东方皓南的目光一扫而过,其余二人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慕容清雪看着她们往自己的方向来,心虚起来,只得往旁边避了避。
还是东方云睿最先说话,淡漠的两个字:“出来!”慕容清雪心下一惊,难道云睿认出她来了?这不可能。她是重生了,但是云睿还是几年前的云睿,他不可能有记忆。
“出来!”东方云睿又说了一遍。只见依容从慕容清雪身后小心的探出头,轻轻叹了口气,乖巧的向三人行了一礼:“依容见过二哥、三哥、四哥!”
慕容清雪和慕容青薏俱是震惊,她叫他们哥哥?那么,她岂不是?慕容青薏脸色煞白,抬眼看了看刚才被她形容为没有教养的丫头,不敢再看。
东方绝尘邪笑着说道:“依容,你不好好待在母后身边,跑到这边干什么?信不信四哥去告你一状?”
依容连忙拉住东方绝尘的手撒娇道:“四哥,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我只是看到一个好朋友,太高兴了,依容并没有闯祸。”
“朋友,什么朋友?你一个深闺公主能有什么朋友,又骗我是不是?”东方绝尘拿起手要拧她的耳朵,依容连忙讨饶的喊道:“四哥,我没骗你,就是以前救我的清雪。”
慕容清雪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抬起头,接触到东方绝尘的眼睛,目光连忙收回,却撞上了东方云睿的眼神。东方绝尘和东方云睿同时出声:“是你?”
慕容清雪连忙低头,连连说:“不是我。”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三哥,你认识她?”东方绝尘问道。东方云睿见慕容清雪低着头,便道:“可能我认错了。”
依容拉着慕容清雪的手,笑着说:“清雪,你别紧张,我这哥哥虽然都一副阎罗脸,但是还算讲道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完这句话,依容忽然觉得芒刺在背。果不其然,接触到三个寒冷刺骨的眼神,便立刻闭嘴。
慕容清雪恭敬的行了个礼:“慕容清雪见过南王爷、睿王爷、尘王爷。”
三人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依容见到慕容清雪的窘态,便向三人说:“二哥、三哥、四哥,你们先入座吧,我等会就过去。”东方皓南打量了慕容清雪一下,接触到她的眼神,那种眼神看得他脊背发凉,那是一种怨恨,与她这个年纪本不相称。但是自己与她并没有宿仇,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带着这种疑虑,东方皓南先走了。东方云睿和东方绝尘也不久留,离开了。
慕容清雪见他们走远,松了一口气,看着依容。依容笑道:“清雪,你怎么啦?你是不是怪我瞒着你啊?”慕容清雪嗔怪道:“你怎么没有早告诉我,要是知道你是公主,我就要不要为你担心这么长时间了。”依容开心的环着她的胳膊:“清雪,你真好。我本来是想溜出去找你的,可是母后看得我太紧,我出不去。这种晚宴只是嫡女能参加,你也进不来。所以咱们一直没有机会相见。还好这次我偷溜出来看到了你,要不然,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看着依容真诚的表情,这让慕容清雪的心中有了一种暖意。除了心韵,这是她从第二个人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依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她走到慕容青薏面前,冷淡的问道:“慕容青薏,你不是说我没有教养吗?古话有云,养不教,父之过,你去问问我父亲,为什么把我教的这么没有教养。”
慕容青薏顺着依容手指的方向看着,那是皇帝和皇后的座位,当下吓得大气不敢出,跪下说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旁边的慕容宁语和慕容景丽看到,均掩着嘴笑。慕容青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是公主没让她起身,她只能跪着。而慕容清雪并没有为她求情的意思,这让她心中更是怨恨。
慕容白和江氏、柳氏回来了,看到眼前的一幕,不明所以。慕容白向着慕容清雪问道:“雪儿,这是……”
依容抢先答话:“大将军,你女儿说我没教养,不知道你怎么看?”慕容白脸色一变,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但见青薏跪下,便知道不是寻常人。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请问怎么称呼?”
依容也不拐弯抹角:“我叫东方依容,是清雪的朋友。”
东方依容?怎么与皇上的姓氏一样?慕容白暗暗思忖。忽然脑中一闪,小心的问道:“姑娘,可是依容公主?”
依容没有否认:“正是。大将军,你的女儿说我没教养,她的意思是说我父皇母后不配为人父母,还是说本公主孺子不可教呢?”
依容探究的目光看着慕容白心惊胆战,连忙跪下:“公主殿下请恕罪,是下臣教女无方,触怒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
江氏也跟着跪下,豆大的汗珠不断的落下,却不敢擦。
慕容清雪觉得此事不宜太过,况且也是一个取得慕容白信任的大好机会,便轻声说道:“依容,大姐虽口不择言,与父亲并无关系。父亲常年为皇上效力,忠心不二,哪有时间来教导我们。家中的事情都是大娘主理,与父亲无关。你放心,父亲会处罚大姐,给你出一口气的。”慕容白心中一阵温暖,到底还是清雪知道为父亲开脱,真不枉近日对她母女的好处。
慕容清雪此言撇清了慕容白的责任,但是无疑将江氏扯了进来,江氏在心中不知骂了多少遍,但是面上仍是诚惶诚恐。依容听言,便不再计较,朗声说道:“清雪所言甚是,大将军请起。大将军为国尽心尽力,本宫心里也清楚。只是,贵千金口不择言的毛病,却是需要改一改了。此次是说本宫,本宫尚且可以宽恕,如若是被我三个哥哥听到,后果,本宫不说大将军也是清楚的吧?”
这一番话说的慕容白冷汗直流,他心中当然明白。当下赶紧叩头谢恩。
“清雪,父皇、母后马上来了,我就先过去了,等我有空了再来看你。”依容向着慕容清雪笑着说,慕容清雪点点头。
待东方依容走了之后,慕容清雪和柳氏连忙将慕容白扶起,慕容白拍拍慕容清雪的手,说道:“爹的好女儿。”这个动作算是彻底肯定了慕容清雪的地位。
慕容青薏被心妍扶起,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但是却无计可施,只好拿心妍出气,心妍心中委屈却只能容忍。
随着李公公的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皇帝携着皇后到了御花园中,在主位坐了下来。慕容清雪仔细打量这皇帝,年龄约莫到了不惑之年,但是脸上的威仪尚在,让人不敢造次。皇后凤袍加身,秀发上的凤凰于飞甚是精巧,端庄高贵的装扮彰显了她母仪天下的地位。
在场人员全部站定,向其行了大礼:“参加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眼神淡淡的扫了全场一眼,朗声说道:“平身!今日本是迎春晚宴,各位爱卿不必多礼,更不要拘束。”虽然皇帝说话了,但是现场的氛围还是略显严肃。
皇后的目光从现场的女眷身上逐个停留,看了一圈之后,对着皇帝笑了。皇帝问道:“皇后可有中意的?”皇后笑道:“光是臣妾中意没用,还要你的儿子中意啊!”皇帝捋了捋胡子,笑而不言。
皇后清声说道:“今日,皇上与本宫在此设宴,主要是想君臣同乐。晚宴上备有美食美酒,还希望列为要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在场人齐声说道:“臣等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德。”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向着身边的宫女说道:“温芊,传吧。”
温芊向皇后行了一礼:“是,娘娘!”随着温芊的一拍手,十数名打扮艳丽的女子排着队伍出场了,为晚宴献舞。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在这群色艺俱佳的舞姬演绎下,歌舞颇有观赏性。皇后见在场的人员全部饶有兴致的观看这歌舞,冲温芊点了点头,温芊脸上露出了微笑。
慕容清雪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因为从她刚才的观察来看,慕容青薏在今晚的宴会必定会有所行动,毕竟这个是接近东方云睿的最好机会。以她的心机,又怎么会放过呢?
第十三章 荷花池
慕容清雪看着歌舞,思绪回到了前世。那时,她也是能歌善舞,桃花树下,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她以为能一直幸福下去,却最后死在了玉瑚宫。多么大的讽刺,她瞥眼望向东方皓南。他目不斜视,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看到东方皓南,她的脑中就浮现了玉瑚宫的无情,头有点痛。
收回目光,看到了东方云睿,她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目光却收不回来。云睿的眼神虽有那种说不清的感觉,但是有一种探究慕容清雪却是清楚的。
她垂下头,饮了一杯水,却剧烈的咳嗽起来。柳氏连忙帮她轻抚后背,看到她失神的表情,关切的问道:“清雪,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慕容清雪连连摇头。“没有心事,你为什么喝酒?”酒,原来是酒,难怪会咳嗽。
“请问是三小姐吗?”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侍卫,慕容清雪认得他,是云睿的近身侍卫,凌然。慕容清雪记得,前世的时候就是他一直跟随在东方云睿身边,保护他,也保护她。只是,现在的凌然目光自带一种漠然。
“凌然。”慕容清雪很自然的叫出他的名字,凌然一怔:“三小姐,认识我?”
柳氏也诧异的看着慕容清雪,慕容清雪意识到了失态,连忙岔开话题:“不是,进来的时候依容公主说过。”依容什么时候说过,这只不过是慕容清雪信口胡诹的。凌然脸上又恢复了常态,慕容清雪暗道好险,看来以后要时刻注意了。
“不知公子有什么事情?”慕容清雪问道。“奉我家主人之命,邀约小姐到荷花池边一叙。”慕容清雪脸上一怔,同样惊讶的还有柳氏和慕容青薏。慕容青薏的眼神充满着嫉妒,她想不到为什么凌然会让她去。
慕容清雪沉思了一会,向柳氏说了句:“娘,我去去就来。”凌然向柳氏也行了一礼,在前面带路。慕容清雪能感觉到慕容青薏的眼睛射过来的光芒,但是,她不介意。
荷尽已无擎雨盖,三月的荷花池十分萧瑟。池边立着一个白衣男子,垂首而立。慕容清雪走近,静静的看着他。东方云睿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慕容清雪俯身请安:“见过睿王爷。”东方云睿抬手示意平身,慕容清雪起身,低着头。
“抬起头来,为什么不看本王,你怕本王?”东方云睿淡淡的说道。
慕容清雪抬起头,一张孤高清冷的容颜,但是却不住绝世芳华。与气质不相符的是,慕容清雪的眼中有层雾气。她可以冷淡的面对东方皓南,却无法平静的面对东方云睿。
“深夜叫姑娘前来,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请姑娘明示。”见慕容清雪不说话,东方云睿便开门见山。
“王爷请讲。”慕容清雪终究不能平视云睿,还是低下了头。东方云睿也并不勉强,面向荷花池问道:“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后陵?”
慕容清雪想到了他会问,但是她要如何解释呢?毕竟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到那里,难道要和他说自己重生了?那不是要被当成疯子。
“怎么?难道不能告诉本王?”东方云睿皱眉,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敢拒绝他,眼中凝聚了寒气。慕容清雪抬起头,真诚的说:“睿王爷,并非臣女不说,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里。当日,我是奉了大娘之命前往寺庙烧香,叩谢神恩,但是后来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后陵了。您也知道,我根本都找不到后陵的出口,我说的是实话。您,信我吗?”慕容清雪说着事实,同时也编了一些内容,否则这一关估计过不了。不过,她却是没有欺骗云睿,自己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到的那里。
东方云睿盯着慕容清雪,想要辨别话的真伪,末了,点了头:“好,本王信你。”短短五个字,在慕容清雪的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心中泛起了涟漪。他还是相信她,前世自己那么过分的利用他,他同样无怨言。云睿,你为什么要相信我?慕容清雪心里有点乱。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她也走到了荷花池旁边,平静的看着这一池残荷。
慕容清雪感觉东方云睿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像是要探究什么,但是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慕容清雪害怕自己待在这儿的时间越长,自己就越控制不住。便向东方云睿行了一礼:“睿王爷,如果没有什么事,臣女就先告退了。”
说罢便要离开,东方云睿也并没有挽留,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慕容清雪由于心中不安,加上在荷花池边,慌不择路,绊到了一块石头,竟顺着荷花池落了下去。
慕容清雪感到丢脸极了,但是这却不是丢脸的问题,因为她不会水。荷花池虽不深,但是足以没过她。她在水中尽力挣扎,却使不上劲,被呛了好几口水。难不成刚重生就要丧命,这样的重生要着还有什么意思?慕容清雪感觉越来越气闷,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本能的叫着:“云睿,救我,云睿……”她的心中害怕极了,她怕自己就这么死去了,她的心中只有云睿一个人可以依赖,生死存亡之际只记得叫着他的名字。
凌然见到东方云睿过来了,但是没见到慕容清雪,心下奇怪,便问道:“殿下,慕容小姐怎么没有回来?”东方云睿面色稍微变了,说道:“她比我先一步回来,算算也该到了。”凌然看了看东方云睿:“难道,她出事了?”东方云睿也心觉不妙,连忙和凌然一起赶去荷花池。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一向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怎么想到那个女子可能出事就心中发慌呢?
待二人感到荷花池,慕容清雪已经快沉下去了。凌然要下水去救,被东方云睿拦住了。凌然不信,难道殿下真的冷漠至此,但是自己既然将慕容清雪带来,就有责任救他。凌然刚要跳下水,被东方云睿眼睛里的寒气逼退了。“王爷,再不救她就没命了。”凌然有点着急。
“本王知道。”东方云睿不看他,而是只身跳下水,游到慕容清雪的身边,将她捞了出来,看得凌然是目瞪口呆。此时的慕容清雪脸色苍白,口中喃喃的在说着什么。东方云睿俯下身子,听到的却是断断续续的:“云睿,救我。“
他的脸色霎时一凛,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这个女子会叫他云睿,而自己对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在后陵,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见到他出现在面前,这个女子并不是害怕,而是哭着问他“云睿,是你吗”,像是劫后重生见到了自己的依赖似的。东方云睿百思不得其解。其实百思不得其解的又怎么只有东方云睿,连凌然都是一头雾水。印象中,睿王爷从来没有对哪一个女子如此过,更何谈下水救她。就连对待依容公主,他名义上的妹妹,他也是淡漠如斯。
“凌然,你先回王府,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送到玉瑚宫。”东方云睿淡淡的说道。凌然领命即刻回去。
东方云睿在慕容清雪的后背拍打了记下,看到她吐出了好几口水,脸上稍微有了点血气,这才放心。慕容清雪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心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只能低下头。忽然感觉自己在东方云睿的怀中,连忙往旁边挪了一点。
“是本王救的你,你都不道谢吗?”东方云睿看着有点尴尬的慕容清雪,笑着问道。这个笑容,虽然带着一点取笑,但是却很温暖。
慕容清雪低头道:“臣女感激王爷救命之恩。”说完这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更何况还在水中泡了这么长时间。回想前世,也就是在这乍暖还寒的春日,自己被害死的,慕容清雪的眼中有了一种化不开的忧愁。
东方云睿眉头一皱,他看不懂这个女子,本该花一般的年纪,为什么总是有一种看不懂的忧虑?看着慕容清雪瑟瑟缩缩,东方云睿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慕容清雪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感激的看着东方云睿。
东方云睿向她说道:“你刚落水,天气又还寒冷,我带你去换件衣服。”
慕容清雪点点头,挣扎着起身,却又扭伤了脚,不禁吃痛的“啊”了一声。她略带歉疚的看着东方云睿,她本不是故意的,但是却连连出错。他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不假思索伸手抱起了她。动作轻柔有力,慕容清雪偎在他的怀里,是那么温暖踏实。但是毕竟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毕竟有所不便,因而慕容清雪尽量不靠的那么近,但是这样依赖冷风又吹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东方云睿眉头微蹙,将她抱得更紧了。是那么自然,让东方云睿自己也感到意外。
第十四章 玉瑚宫
“睿王爷,你是要带我去哪儿?”慕容清雪忍不住问道。晚宴上还有她的母亲等着她回去,她心内焦急。东方云睿玩味的看着她,问道:“刚才不是叫我云睿的吗,现在怎么改口叫睿王爷了?”慕容清雪一时语塞,反正抵死不认就对了:“睿王爷怕是听错了,皇子的名讳岂我能直呼的,王爷别乱扣罪名了,这样会害了我的。”东方云睿见她不认,嘴角上扬浅笑,也不与她争辩。
“到了。”慕容清雪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玉瑚宫?”东方云睿对她的表情倒是惊异:“玉瑚宫怎么了?”慕容清雪忙低下头,说道:“我身份低微,怎么能擅自进入后宫?”
东方云睿道:“本王既带你来,你就不要多虑。”守在门口的凌然见到东方云睿过来了,立刻回到:“王爷,衣服已经准备妥当。”看到东方云睿抱着慕容清雪,且衣服还盖在她身上,凌然心下诧异。看到东方云睿的脸上有了汗水,凌然忙伸手要接过来,被东方云睿狠狠的瞪了一眼,立刻退到一边。凌然心内也挺委屈,自己明明是怕王爷累着,但是王爷却瞪了他。
东方云睿进入玉瑚宫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进入内殿,将慕容清雪轻轻放到床上。
“将衣服换了!“东方云睿命令道。慕容清雪低着头,没有动作。”本王让你将衣服换了!”东方云睿又重复了一遍。他长这么大,还真有敢让他说二次话的。
慕容清雪小声的说:“王爷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
东方云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顿时语塞,停了一下,还是出去了,将门带上。
慕容清雪看着床上的那件衣服,宝石蓝的颜色透着一种清新脱俗,与她的发饰也很相配,便拿过换了。起身看着玉瑚宫的一切,竟与她前世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前世,自己封后,就住在了玉瑚宫。由于喜欢这里面的摆设,基本没有挪动。况且东方皓南对自己也并不上心,也没有置办新的。想不到,重生了之后,又到了这里。前世的一切又萦绕在眼前。这里,慕容青薏给她有毒的桃花羹;这里,心韵死在自己怀里;这里,东方皓南杀死了自己;这里,自己死在了云睿的怀里。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切身感受到那种恐慌和无助。慕容清雪的心中涌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那种感觉是从心底发出来的,让她无所躲避。她不由的蜷缩在床脚,低着头哭泣。
“你换好了吗?”东方云睿的声音传来,但是并没有听到回答。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东方云睿便推门进入。映入眼前的是蜷缩成一团的慕容清雪,脸上两行清泪,伤心之情溢于言表。东方云睿心下诧异,心中也有了一些不忍。他走到床前,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慕容清雪并不说话,她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脑中全部是死前的一幕。她不敢抬头,只是在嘤嘤的哭泣。东方云睿看着难受,便拉过她拥在怀中,安慰道:“清雪,别怕。”东方云睿的行为是下意识的,他没觉得不妥,自己也是奇怪,为什么对待这个女子,向来孤高的自己变得如此奇怪。
慕容清雪听着云睿的话,猛地抬头,自己死前,也是被云睿拥在怀里,只不过那时惊慌的是云睿,淡然的是自己,如今正好相反。那时的云睿惊慌的拥着她,不住的说:“对不起,清雪,我来晚了。”现在的云睿是温柔的说:“清雪,别怕。”慕容清雪一瞬间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现实,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云睿,想辨别是现实还是梦境。玉瑚宫还是玉瑚宫,云睿还是云睿,慕容清雪呆呆的看着他,握住他的手,喃喃的说道:“云睿,我怕。”到底怕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在这个地方,她的心中就笼罩着一层排解不去的恐惧。
东方云睿再一次听到慕容清雪叫他“云睿”,他心中一动,可以肯定自己前两次并没有听错。但是为什么这个女孩对他这么依赖,而自己也为了她也做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东方云睿安慰着她。向外面叫道:“凌然,倒杯水过来。”凌然听到后赶紧端了杯热水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水端来。”凌然忙“哦”了一声,看着这个冷漠的睿王爷温柔的给慕容清雪喂水。还是不敢相信,不禁揉了揉眼睛。碰到东方云睿寒潭一般的眼神,连忙退下。
喝了热水,慕容清雪的意识清醒了一点。当她意识到自己被东方云睿抱着的时候,连忙往后挪了挪,不敢抬头看他。但是气氛如此微妙,慕容清雪还是打破了这个气氛:“谢谢睿王爷救命之恩。”
“我们是不是见过?”东方云睿饶有兴趣的看着慕容清雪,这个奇怪的姑娘。慕容清雪低头回答:“除了在后陵的那一次,我们没有见过。”东方云睿摇摇头,他并不相信。
慕容清雪想岔开话题,便问道:“王爷为什么会带我来到玉瑚宫?”东方云睿笑道:“你落水了,要换衣服,不把你带到玉瑚宫,难道带到凤仪宫吗?”
慕容清雪不解,东方云睿道:“这是我母后的寝宫。”
慕容清雪明白了,她知道,东方云睿是先皇后的儿子,先皇后去世之后,宫殿便空着。她前世只知道先皇后去世,却不知道她也是住在玉瑚宫。
东方云睿看着慕容清雪,她为什么不接着问呢?看着东方云睿的表情,慕容清雪还是决定问一下比较好:“睿王爷,您母后不是皇后娘娘吗?”虽是明知故问,但是还是要做得像一点。
东方云睿皱眉:“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云睿。”慕容清雪脱口而出:“为什么?”“因为你已经这样叫我三次了,但是本王没有反感,所以你要这么叫下去。”
这个逻辑真是不正常,慕容清雪心中暗道。“可是直呼皇子名讳是死罪,我可不敢拿我身家性命开玩笑。”慕容清雪狡黠的说。
东方云睿道:“那你岂不是死了三回了?大不了你不要在我父皇母后面前叫,其他场合,谁能奈我何?”慕容清雪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那你说吧,你母后怎么会住在玉瑚宫,这里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住啊。”
东方云睿环顾四周,目光定在慕容清雪的脸上,缓缓说道:“我母后已经过世了。父皇思念她,便这玉瑚宫不再指给她人居住。现在的皇后是继皇后,并不是我的生母。”
慕容清雪点头,和她记得不差。“那,东方皓南他们的生母又是谁呢?”
“东方皓南的母亲是林妃,由于久病,很少外出,所以你今日并没有见到她。绝尘和依容是皇后所生。”东方云睿简单回答了。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慕容清雪忍不住问道。这些皇家事外人是没有资格打探的,动辄获罪。
东方云睿并不介意:“不知道,看到你就说了,让你了解我清楚一点。”慕容清雪不再说话,她觉得这样聊很危险。
“对了,你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你来过这里吗?”东方云睿忽然想起慕容清雪之前的反常举动,便问道。
慕容清雪无法回答,只说了一句:“我不想骗你,但是我却有我的苦衷,你能不问吗?”东方云睿竟然说了一个“能”字。二人相视一笑。
慕容清雪想到了晚宴还在继续,不禁责怪自己把这事忘了。便向东方云睿说道:“睿王爷,我们离席太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东方云睿眉头皱起来了,有点寒冷:“我说过了,不要叫我睿王爷。”慕容清雪看着他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她的心中又何尝愿意和他生疏,只是她怕。具体怕什么,她也说不清,她怕的东西太多。
“你笑什么?”东方云睿很不喜欢她的这样笑,好像是对一个孩子无语似的。
慕容清雪不再笑,看着他,温柔的说道:“云睿,我们回去吧。”语气之轻柔,眼神之清澈,像是和他认识了很久似的,让东方云睿看得痴了。他笑着点头,心情竟无比愉悦。
“我们一起回去,是不是不大好?”刚要走,慕容清雪小声问道。
“天这么黑,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东方云睿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你是皇子,是今天宴会的主角,我们这么回去,我会被其他人的眼神杀死的,要不,你让凌然陪我回去。”慕容清雪笑道。
东方云睿的眼神很凌厉:“你为什么叫凌然的名字这么亲切,以后不许这么叫。为什么要他送,本王送你会让你失了颜面吗?”慕容清雪觉得有点无语,前世的云睿一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好像没这么霸道。
看着慕容清雪低头不言,东方云睿缓和了语气:“大不了,到了御花园我们就分开走,不会让别人看见的。”慕容清雪笑着点点头。
“你知道吗,有多少人盼着能让本王看一眼,你却还躲着我。”东方云睿忿忿的说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对他既是那么依赖,又是那么疏离。
只有慕容清雪自己清楚,有种感觉叫做“近乡情更怯”。
还有种感情叫做“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第十五章 隔空猜物
一轮明月幽幽的挂着,洒下一片灿烂的光晕。慕容清雪和东方云睿就这么慢慢的往御花园走去,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东方云睿落在慕容清雪身后两步左右,饶有趣味的看着前面那个蓝色的身影。乌发轻覆,身姿婀娜,似乎漫不经心,又偶尔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她并非如那些中规中矩的小姐一般迈着细小的步子,而是步履轻盈,让人摸不清楚,她是心情愉悦,还是心事重重。东方云睿觉得这个女孩简直就是一个迷,他无法和刚才玉瑚宫中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和现在的这个联系在一起。
夜寒风大,东方云睿不禁咳嗽了起来,前面的姑娘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着他,扑闪的眼中夹杂着内疚。“睿王爷……”接触到一抹寒冷的目光后,未说出的话戛然而止。
慕容清雪很自觉的后退两步,和他并排而行,担忧的问:“你,还好吧?”东方云睿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无碍。”“但是,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慕容清雪看着东方云睿,话竟然没有说完。“本王无事,你不用自责。”东方云睿并不以为意,但是还是不住的咳嗽。
慕容清雪站在他面前,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浊世佳公子,犹豫再三,还是伸出了手小心的探到东方云睿的额头上。一时间,二人的眼神蓦地接触,都静静的站着。或许感觉到了自己失态,慕容清雪连忙抽回手,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只是想、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慕容清雪觉得自己的脸上发烫,不能再这样了,她对自己说。
来不及告别,慕容清雪转身跑着离开了。东方云睿默默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觉得今晚像是在梦境一般,而且还是一个温暖的梦。
“王爷。”凌然在叫他,拉回了东方云睿的思绪,同样也让他的脸上恢复了淡漠:“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吗?”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办妥。”东方云睿淡淡的“嗯”了一下,与凌然一前一后往御花园去。
慕容清雪一路奔跑,心跳加速。她和自己说过,这次能够再次活着,是为了复仇。此时,复仇大计才开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分心?而且,对待云睿,不可以这样了,虽然她常安慰自己,只是为了感激前世云睿对自己的付出,但是,为什么一见到他,自己都不再冷静了。
前世历历在目,今世必定要认真筹谋。感激也罢,心仪也好,一切等待复仇之后。
慕容清雪刚要进去,忽然看到身上的衣服,顿时踌躇了,等会要怎么解释。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调皮的声音在叫自己:“清雪!”
抬头一看,原来是依容,慕容清雪瞬间开心了:“依容,你跑出来干什么啊?”依容笑嘻嘻的说:“我怕你一个人不好意思,所以在这儿等你啦。”慕容清雪心里真是感激她,拉着她的手笑了,用手点着她的额头:“还是你对我好。”
依容本来也在笑,后来看到了东方云睿过来,立马收了笑容,小心的叫道:“三哥。”东方云睿冲她点了点头,看了慕容清雪一眼,和凌然进去了。
“依然,你很怕他吗?”慕容清雪打趣道。依容扮了个鬼脸,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清雪,你什么时候认识我三哥的?”慕容清雪不知道怎么回答,模棱两可的说道:“不算是认识,只是见过几次。”依容仰着头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慕容清雪看她这个样子:“怎么了,瞧你这么怪的表情?”依容小声的说:“你知道谁让我在这等你的吗?”慕容清雪惊讶:“你不是说你自己在这等我的吗?难道是……?”依容点了点头,慕容清雪看着那清冷的背影,心中又有点乱了。
落座后,隔壁的慕容青薏投来了一抹鄙视的目光,阴阳怪气的说道:“以为和睿王殿下出去就很风光吗,还不是被扔到后面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不要一厢情愿的去做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梦。”
慕容清雪听着这充满嫉妒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屑回答。慕容青薏杏眼怒睁,用手指着她:“你,你不要太放肆,你以为这有什么了不起吗?”慕容清雪也不解释,与无谓人不说无谓话,这是她重生后的作风。
柳氏见到二人有些针锋相对,便拉了拉慕容清雪,慕容清雪摇了摇头,示意母亲不要担心。慕容青薏眼睛死死的盯着慕容清雪的衣服,不怀好意的问道:“睿王爷不过召见你一下,你也要换一套衣服,以为这样他就会对你高看一眼吗?”慕容清雪瞥了她一眼,依容说话了:“难道大小姐对本公主送清雪的衣服有意见吗?”慕容青薏今晚刚碰过依容的钉子,当下脸上不自在,连连说道:“我就是看到清雪身上的衣服如此清丽脱俗才有此一问,原来是公主所赠,难怪如此雅致。”依容笑了:“原来是这样,本宫还以为这衣服入不了大小姐的眼呢。”慕容清雪忍不住轻笑,慕容青薏只能心中愤恨,脸上却要表现出谄媚的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皇后点头示意温芊,温芊盈盈一笑,点头应下。当下便朗声说道:“传皇后娘娘懿旨,为增加本次迎春晚宴的趣味性,接下来会有一个小的猜谜游戏,请各位小姐踊跃参加,如果猜对了,皇后娘娘将会赐予一份意外的惊喜。”
听到这儿,全场都骚动起来。大家闺秀、京城名媛眼中都闪烁着惊喜,毕竟事先都知道风声,这个迎春晚宴虽说名义上是君臣同乐,实际是为三位皇子选妃。西陵国三位皇子皆是玉树临风、英俊飘逸,无论被指给哪一位,哪怕是做妾室,都值得任何一个女子趋之若鹜。
依容也对这个很好奇,便问道:“温芊姐姐,那到底是什么游戏呢?”温芊向依容行了一礼:“回公主殿下,游戏很简单,叫做隔空猜物,就是三位皇子各选一物,来测在座的小姐是否能心有灵犀猜中。”
听着倒很有意思,依容拉着清雪:“清雪,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是什么东西,好让你一猜即中?”慕容清雪笑道:“你能问得出来吗?”依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瞥了一眼她那三个冷若冰霜的哥哥,不说话了。
慕容青薏和慕容景丽倒是很兴奋,尤其是慕容景丽,眼睛直直的盯着温芊,那眼神好像是盯着温芊就能看出答案似的。温芊转头向东方皓南三人问道:“不知道三位皇子对此可有意见?”
东方皓南心中明白,这不过是一个用来选妃的方式而已。也罢,那就挑一个有助于成大事的女子,小事一桩,因而并未表示反对。东方云睿对此事向来不热衷,但是也不好扫皇后的兴,便点了点头。
温芊转头望东方绝尘,东方绝尘饮下一杯酒,大笑道:“这种事情不用问就知道我最乐意参与,那么,从谁开始呢?”
温芊笑道,那现在就开始,请三位皇子各取一物放入三个盒子中。
三人依照温芊所言,秘密取了三物放入盒中,盒子上对应贴着名字。虽说是个游戏,但是从神色上看都还是比较慎重。生在帝王家,本就难寻一心之人,如若本次能遇到有缘人,也是一桩好事。东方云睿放了之后,目光看向了慕容清雪,只是,慕容清雪心中波澜起伏,并未看他,东方云睿的心中升起一阵失落。
一切就绪,盒子被温芊放到了皇后跟前,三位皇子皆到屏风后面饮酒。皇后笑眼盈盈的向皇帝微微一笑,皇帝心领神会,且静观其变。今日到场的全都是朝中重臣及家眷,无论是哪家小姐都不会辱没了自己的儿子。
温芊见一切就绪,便朗声说道:“三位皇子已经完毕,那么请在座的小姐将自己的谜底写出,并放到对应的盒子之上。”顿时全场热闹起来,都在犹豫到底要猜哪一个盒子。温芊见各位小姐迟迟不下决定,便说道:“各位小姐请抓紧时间,如果再不猜的话就算放弃。”这一句话如同投石海底,在场的官宦小姐迅速的找到对应的盒子,轻轻放下纸条就赶紧离开,脸上泛着红晕看着屏风后面谈笑风生的皇子们。
慕容青薏早就盯着东方云睿,她是喜欢他的,但是她不了解他。在她心中,他是神一般的人物。如果放错了,无疑是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机会。再看东方云睿,一脸云淡风轻,并不在意。他的王妃,怎么会以这个小小的游戏决定。
慕容宁语和慕容景丽分别猜了佩刀和玉佩,放到了东方皓南和东方绝尘的盒子上方,放了之后还红着脸看着他们,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虽然失望但还是带着忐忑的心情入座了。
江氏在旁叮嘱:“女儿,这可是个大好机会,要好好把握住啊。”这句话让慕容青薏的心中又乱了,从入场时东方皓南看了她一眼,她感觉被东方皓南看上的几率比较大一些,但是她自小就心仪东方云睿,即使他并未看过她一眼。刚要下决定,母亲的话让她心神不宁。最终,她看了一眼慕容云睿,还是过去了,将写有“扳指”的纸条放了过去。慕容清雪本欲弃权,但是见到慕容青薏没有到东方皓南处,反而到了东方云睿的盒子前,皱了皱眉。
凭她的了解,慕容青薏肯定是猜错了,因为云睿并不戴扳指,慕容青薏的猜想和她的感情一样,永远是一厢情愿。此时,慕容清雪的计划改变了,她要引起东方皓南的注意,从而让他尝到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的滋味。而云睿,慕容清雪心中默念,待我大仇得报而能全身而退,我必将一生的温暖都只给与你一人。
纵使相逢应不识,犹记得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