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怎么,莫非真是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致我道友如此?”梦惑大和尚把脉良久,心中越发狐疑起来。“说!”
“好,是你们逼我的,这可怪我不得,其实,这事要从昨天晚饭后说起……”段少君苦笑了下后缓缓说道。“在下照着一份古方,试制出了一种叫做金枪不倒丸的药丸,还没来得及找法子试验其药性,就被道长给吞了……”
“金枪不倒丸?这名怎么那么奇怪……”野兽兄挠了挠脸上的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表情份外鬼祟。
听到了这个古怪的名字,李玄真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脂粉味,再结合李玄真精气亏损得极为厉害的脉像来看,梦惑大和尚不由得眼前一黑,他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叫金枪不倒了。
梦惑大和尚瞪圆了双眼,气喘如牛地看着跟前一脸诚恳的段少君,总有一种想抄鞋底子拍在这个家伙脸上的冲动,深呼吸了好几次,平复了心情之后,这才有点结巴地道。“……你,你是说,那老牛鼻子吃了你弄出来的那个什么枪不倒,然后去了那种地方……”
“大师果然聪慧,只凭只言片语就猜出了真相,实在是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段少君很文质彬彬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敬佩模样地道。
“你……你怎么能让他吃那种东西。”梦惑大和尚扫了一眼西门兄妹,扯着段少君来到了门口,压低了声音蕴怒地道。
“大和尚,你这话可说错了,那玩意是他自己扔嘴里的,我让他不吃,可他偏要,我能怎么办?这老家伙好歹也是个世外高人,再次也是个武林高手,我想阻止那也得先打得赢他啊。”段少君不满地解释道。
“再说了,吃了这种药,他要是忍着,顶多也就是洗上几趟冷水澡也就没事了,谁知道这老牛鼻子会在那种地方呆那么久,或许是这老牛鼻子平时太那什么了,就想乘着药劲一振雄风……”
梦惑大和尚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长叹了一声。段少君所言的确也有道理,真正理亏的应该是李玄真那个老货才对。
梦惑大和尚摇了摇头,没有难为段少君,回身走进了房间,从榻旁的盒子里边拿出了银针开始给这老淫棍施针,心里边大骂这老淫棍丢脸都丢到这份上,实在该死。真恨不得提笔写上了封信,把这老淫棍的丑态记录下来,拿送去真武山,让他们派人来把这老流氓关在黑漆麻乌的山洞里禁闭上十年八年,省得让人头痛。
不大会的功夫,李玄真终于幽幽醒转过来,翻着眼皮,看到了室内诸人,赶紧又闭上了眼睛。
梦惑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赶人出去,亲自关上了房门,回过了头来,李玄真已然坐起了身来,臊眉搭眼的在那唉声叹气不已。“唉,老道又中了那小子的奸计。”
“屁话,分有就是你这老东西胡乱吃药,不然,难道那小子还敢塞你嘴里不成?”梦惑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怒道。
#####
“和尚伯伯怎么鬼鬼崇崇的,坏家伙,道长到底吃的是什么东西?居然把他折磨成这样。”刚一出门,楚楚就拽住了段少君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药可能配方不对,所以李道长才会这样。”段少君自然不能告诉楚楚那玩意属于是中药伟哥,只得胡诌道。“好了好了,大和尚不在,咱们快去前面看着才是。”
野兽兄看到自家妹子先过去了,赶紧一把扯住段少君,一脸诡色地凑到了近前。“贤弟啊,到底是啥好东西,要不给点让为兄也试试。”
段少君无奈地在野兽兄耳边一阵嘀咕之后,这货的牛眼瞪成了河马眼,目光邪恶得就像是那看到了银行金库大门被炸药炸开的暴徒。“有这么厉害?!”
“你没看到玄真那老牛鼻子的模样不成?”段少君不由得为自己所开创发明的金枪不倒丸而感到骄傲与自豪。
野兽兄抿了抿嘴。“果然是好东西,嘿嘿嘿,咱们可是两胁插刀的兄弟,俗话说得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贤弟你弄出了这样的好东西,你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
“你就不怕你也变成他那种模样?”段少君没好气地道。野兽兄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面露惧色。
“不过李道长是因为服过了量,才会这样耕了一夜的田。”段少君摸着下巴,回头瞅了一眼被梦惑方丈关上的房门,不由得感慨道。“俗话果然很有道理。”
“什么俗话?”还在犹豫的野兽兄忍不住问道。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精僻,太他奶奶的精僻了,哇哈哈哈……”野兽兄先是愕然,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捧腹狂笑起来,然后就听到了梦惑方丈一声冷哼,吓得这货胆寒若栗止住了笑声。
扯着段少君走进了前面的药铺后,已经下定了决心的野兽兄还是决定要以身试法,呃不,是以身试药。
段少君只能从怀里边掏出了一枚小指头粗细的腊丸,里边的药丸份里,只有李玄真那老牛鼻子吞下去的五分之一大小。
“不是吧?贤弟你这,居然就给这么丁点?”野兽兄十分不满地道。“贤弟你可莫要忘了胡小娘还有赵贤弟他们俩,好歹也跟贤弟你喝了这么多次酒,你总不能一点意思都不意思吧?”
最终,段少君无奈地扔了六枚腊丸给这货,严厉的吩咐他一次只许吃一丸,要是吃多了,下场铁定跟李玄真那老牛鼻子一般,说不定定力稍差的有可能脱阳而亡。
听段少君说得这么严重,原本嬉皮笑脸的野兽兄总算是严肃了将这些小腊丸放好,向段少君保证不会多吃。
看着志满意得,一脸淫笑的野兽兄窜出铺子去粥铺帮忙,段少君这才松了口气,内心十分满意。看样子,金枪不倒丸这玩意到了这个历史时空不但药方的效力没有降低,反而所有增强,不比那什么西药伟哥差。
或许是前世的中药材因为很少有天然生成,更多是各种人工手段种植和催熟的缘故吧。只不过,这玩意想拿出来赚钱似乎还太早了点,让野兽兄还有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去测试,确认了药量和效果之后,想办法赚钱方才稳妥。
#####
段少君摸着下巴,坐在药铺子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目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宣纸,上面,已经给出了一件比基尼的设计图,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重新设计了一款要稍显得保守一点,正常一些的女子内衣。
当然再保守也怎么得是三点式,要不是,怎么好意思自诩二十一世纪内衣时尚设计大师?
不得不说,多才多艺的段少君在绘图设计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一系列几件套的女性内衣都颇为写实,拿去照着图做,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女性的胸罩,那必须要经历过很多次的试验以及使用体会之后才能够得到最佳的方案。
内衣设计大师段少君一面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双眼珠子鬼鬼崇崇地随着西门楚楚转动不已。
第四十七章 请不要污辱纯洁的我
西门楚楚虽然才十六岁左右,可是身材却很高挑,接近一米七的身高,一套纤合有度的暗纹胡衣,将她的身材映出了美妙的弧线,身材********,真不愧楚楚二字,用楚楚动人来形容最是适合不过。
看得段少君暗自吞了口口水,想起前些日子她牵着自己的手时,那种温润的温度,滑腻如脂的手感,真想再好好的感受一下。
西门楚楚很快就注意到了段少君那毒辣得犹如豺狼一样的目光,不大会的功夫,俏脸含晕,双眸生春的西门楚楚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刻意地板起了俏脸,走到了段少君跟前小声地嗔道。“坏家伙,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到西门楚楚一脸不善,段少君轻咳了一眼,用人世间最真诚的目光,直视着西门楚楚靓丽的双眸,犹如诗朗诵一般充满了感情地道:“我在想,人世间为何会有像你这样美丽而又心地善良的女子……”
“停,不许说了,坏家伙,你是不是又想要干什么坏事?”西门楚楚双手捂着发烫的俏脸,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会抵抗得住段少君这个老流氓的甜言秘语。
而且还是让她芳心暗许的俊俏男子,若不是因为这里环境不对,心都快快醉了的西门楚楚巴不得他再多夸夸自己,多说一些令自己心头麻酥的情话。
“你要相信我的人品,我可不是那种随便干坏事的人。”段少君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看着这个羞不可抑的俏丽女子,让他觉得体内的邪火是越来越难压抑。
“哼,肯定有事,不然,你哪会这么跟人说话。”西门楚楚抬手轻煽着发烫的脸颊,性感丰满的朱唇微启嗔道,声音既软又绵,正如那阳春三月的暖风,又似随风摆荡的柳絮,掠过段少君的心湖。
段少君展颜一笑,鬼鬼崇崇地看了眼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压低了声音,凑到楚楚的耳畔小声地道:“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因为楚楚你的好心,才能使得我得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是生存,为了感谢你,我决定送你一件礼物。”
楚楚忍不住拿手揉了揉被段少君气息吹得麻酥酥的俏脸,却没有跳开,揪着衣襟,故作镇定地道。“不会是准备送我几个铜板留做纪念吧?”
“你也太小看我了,铜板虽说也算是礼轻情义重的礼物之一,唔……这不是重点,我是说我准备要设计一件礼物送给你。”段少君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耐起性子小声地道。喷吐的气息,将西门楚楚左耳连耳廓都染红了,很漂亮。
“是好吃的?”楚楚两眼一眼,抿了抿丰满嫣红的朱唇,转过了头来,看到段少君近在咫尺的脸庞,赶紧又微侧开脸,小声地问道。
“……这东西你想放嘴里我也没意见。”段少君两眼发黑的愣了半晌,这才僵硬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对于楚楚的疑问,段少君真有种拿脑袋撞墙的冲动,在这么暧昧的氛围和气氛下,她居然还在想好吃的。
“不是吃的呀,那是什么?”对于美食只能用偏执才能形容的楚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奇地瞪着秋水双眸悄声问道。
段少君呆呆看到楚楚的俏脸,从一开始的惊讶,然后开始泛红,不但是俏脸酡红,就连脖子都透着几丝粉色。
段少君很想挺身而出,拍着自己的胸膛,告诉楚楚妹子,自己就是那件送给出她的礼物,质量三陪,呸,是质量三包,懂情识趣,过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得大床的五好青年。
可惜这里人实在太多了点,野兽兄鬼鬼崇崇的躲在不远处,警惕的目光犹如雷达一般时不时扫视过来,让段少君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美妙的想法,从怀里边掏出了设计图,递到了楚楚妹子的跟前。
#####
“这些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楚楚咬着牙根,又羞又恼地瞪着段少君,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剑砍人的架势。
“是啊,这可是在下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呕心泣血,好不容易才设计出来的内衣,莫非你觉得不漂亮?”段少君一脸错愕地反问道。
“是挺漂亮,可,可问题是这可是……”楚楚有些抓狂的举起了双手,可看到段少君一脸错愕,却并没有一丝戏弄,又或者是邪淫,不由得有些丧气地坐在了榻上,气鼓鼓的撅起了朱嘴。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呆在深山野岭里,根本就不明白人情事故的原因吧……很快,心地善良的楚楚姑娘就为段少君的过份举动找到了合情又合理的解释。
看向段少君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惜,还有那女性特有的温柔与关切。
看得段少君一脸莫明其妙,这小妮子该不会是大脑里边的神经元被搭错了地方吧?刚刚还一副抓狂的模样,可一转眼,又显得这么的愁肠百结,温柔无限,甚至是含情脉脉。
段少君寒毛竖立,浑身不自在,正要伸手摸摸楚楚的额头看这软妹子是不是发烧的时候,楚楚开口总算是让段少君精神一振。“这些东西,其实看着挺好看的。可是你找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坏家伙!”
说罢这话,羞嗔的横了段少君一眼后,楚楚羞达达的捂着俏脸直奔后院而去。看着楚楚那窈窕的背景,段少君摸着自己的下巴一想,也对,自己是不是太过禽兽了点?如果说楚楚是自己的女朋友,送这玩意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一想到身材高挑,********的楚楚穿着三点式冲自己抛媚眼的模样,段少君就觉得自己鼻孔开始发热发烫。可问题是自己跟楚楚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这让段少君不由得不遗憾地看着那还在晃动的门帘叹了口气。
#####
“贤弟,看啥呢,莫不是相中我妹子了?”一个厚重如山的巴掌砸在段少君的肩膀上,差点把他给砸趴在案几上,一回头,就看到一脸毛绒绒的野兽兄蹲到了自己身边,还一脸诡色的冲自己挤了挤眼。
不待段少君答话,野兽兄的大手一紧,犹如铁钳一般。“贤弟,我妹妹可是整个兰亭县有名的娴淑女子,若是她真喜欢你了,可记得要对她好。”
“我说兄台,这八字都还没一撇,你跟小弟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段少君一脸苦笑地扒开了野兽兄的手。
野兽兄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铜铃大眼。“看着我的眼睛,为兄我这双招子别的不说,眼神绝对毒辣,一瞅一个准。看看我妹子平时看你的眼神,没奸情才有鬼。”
段少君瞪大了眼珠子,中心一万头草泥玛列着方阵,跳着爱尔兰大河踢踏舞狂奔而过,有这种兄长,绝对是西门氏之耻,相信西门楚楚肯定也经常为有这么个兄台而脸红。
难怪梦惑大和尚经常抽这野兽兄,要不是自己武力值偏低,今天一定要为民除害,不对,是为楚楚妹子清理门户。
深深地长吸一口气,稳定住自己彬彬君子的风范,段少君这才正色道。“兄台,话可不能乱说,奸情这个词,不仅仅是在污辱我这样的正人君子,更是污辱你那善良而又美丽活泼的妹子。”
第四十八章 兄台请自重
“那应该叫啥来着?”语言能力极度匮乏的野兽兄挠着头皮想了半天,愣是相不出一个蕴意温婉一些,情感表述动人一些的词语。
段少君以手捂额。“例如叫真爱、芳心暗许,或者一见钟情,都要比奸情这个词好过百倍。”
“芳心暗许我知道,这一见钟情也明白,可是这真,真爱?”野兽兄咧着个堪比河马的巨口,雪亮得犹如磨利铡刀的门牙闪闪发光,一双牛眼十分迷茫。“虽然不太明白你说的,可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段少君白了一眼这个文盲,干咳了声解释道:“真爱,之所以叫真,那是因为真诚和真实,是它最基本的基础,它绝对不建立在欺骗与幻想之上。而爱,就是一种无私的,毫无保留,甚至甘愿献出自己生命的情感。”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真爱与性别无关,与民族无关……”
野兽兄一脸恍然地一拍大腿。“难怪绸布庄的那小子,什么样的漂亮姑娘都瞅不上,就喜欢往七娘那鼓囊囊的怀里蹭,而且不光不要七娘的钱,还隔三岔五买礼物讨七娘欢心……莫非这就是你说的真爱?”
段少君强忍住抄起案几往这家伙脑袋上砸过去的冲动,强笑着点了点头。你丫难道经常挨梦惑大和尚揍,哥看你就是该!连找比喻都不知道找个鲜亮一点,至少也得是俊男美女的典型,那样才能让广大人民群众接受嘛。
这货倒好,居然拿出了这么奇葩的一对来解释,一想到那伪娘似的小年轻拿脑袋挤在老太太重度下垂的胸部作陶醉状。段少君就觉得两眼发黑,你丫这不是在宣扬真爱,分明就是想要恶心天下人。
野兽兄突然沉默了下来,一脸忧郁状,久久,将桌案上的浓茶一饮而尽之后,这才长叹了一声。“贤弟啊,为兄经你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枉我长了这么大的岁数,居然,居然还没有遇上自己的真爱……”
段少君咬着根,从牙缝缝硬生生挤出了一句话。“我叫你找真爱不是让你摸我的手,兄台请自重”
“哎呀,想不到贤弟你小小年纪,居然比我还要多懂上那么一点点,真爱啊,什么时候才能……”野兽兄忧郁得犹如骑白马的熊族王子,坐在榻上发起了神神叨叨的在那碎碎念。
段少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理会这个神经病,掏出了怀中的书册,继续研读起上面关于针灸的知识。
段少君绝了让楚楚姑娘给自己当模特的心,一个未出阁的女性,穿上这样的装束,顶天也就给自己老公或者是男友瞅。
这毕竟是古代,虽然礼教大防没有自己所处的那个历史时空的清明时期那么严厉得甚至是残酷,但是相比二十一世纪也是很保守的。
段少君对楚楚颇有好感,自然也不希望楚楚姑娘这样的黄花大闺女去参加内衣表演发布会。
楚楚妹子不行,并不代表段少君就找不到可以当模特的人。
不过,光有模特也是不够的,还必须寻找到消费者,自己可不是那种只为了理想和艺术追求而把自己饿得神经错乱的艺术大师。自己制作出来的艺术品,必须要拥有美好的前景,既能挥散自己的艺术才华,又还能养家糊口,这才是段少君所奋斗的目标。
思来想去,自己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认识的异性并不多,而怡香阁的姑娘们,就是一个不错的消费群体。
这些姑娘们对其他的或许不会太在意,但是在对于能够提升她们的颜值以及魅惑值方面,绝对是能砸多少钱就砸多少钱,而绝大部份的男性在这一方面的投入实在是无法与女性对比。
要不然二十一世纪为什么会有维多利亚的秘密,而没有亚当的秘密?
#####
中午时分,用过了午饭的段少君正斜靠着在廊栏上,眯着眼睛小憩,一面考虑着自己的未来,下一刻,被梦惑方丈安排,野兽兄首肯之后,就一直住在段少君房间隔壁的李玄真打着大大的哈欠走出了房间。
“我说老牛鼻子,想不想做上一桩挣钱的买卖?”段少君看到这家伙毫不客气的坐在身边端起了桌上的茶壶给他自己倒了一杯后,直接问道。
“你看贫道像缺钱的人吗?”李玄真喝了口茶水砸了砸嘴反问道。
段少君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翻身上的道袍犹如腌了三个月的咸菜,头上的道冠居然缺了一个小角,手中的拂尘灰扑扑的,不像是纯白的拂尘,倒像是杂毛的马尾。
段少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你不只是像,你完全就是一个穷鬼。”
李玄真怒哼一声,银眉扬起。“臭小子,贫道哪像个穷鬼了?!”
段少君面无表情地抿了口茶水,悠悠地道:“连称呼都像。”
“……”李玄真咧着个嘴,半天才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贫道里的贫字,恰好也穷字相得益彰,这家伙也的确没说错。
李玄真瞪大了眼睛,手里边拿着段少君扔过来的一条四角短裤。“你说这玩意就是你现在穿的兜裆布?”
“你从哪个角度能把它看成兜裆布?”段少君不禁揉着自己的额头叹气,真不知道这家伙的智商到底都用在哪个窟窿眼去了。
“你是说,这玩意比兜裆布穿起来更舒服?”李玄真凑近了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然后提溜着这玩意窜回了自己的房间,居然连门都没关严实就提起衣襟,露出了两条毛绒绒的大腿。
段少君无语的以手抚额,看样子,跟这家伙聊什么发财大计,根本就是一个错误。这老家伙除了蹭吃蹭喝,装神弄鬼,色眯眯的四处看妞。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优点。
或者说他身上的所有特点都巧妙的避开了优点这一优良属性。
不大会的功夫,不自在的扭动着屁股的李玄真就出现在了段少君跟前。“咦,这玩意实在不错,贫道现在觉得一身轻松。”
“那是当然,这玩意又不是兜裆布,不但轻便,而且不影响活……”
“我说小子,你该不会真的想去卖这玩意吧?”李玄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段少君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这老货。“当然不是我,在下好歹也算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去卖什么内裤,难道我成天站在兰亭城里边举着这么一条内裤在那里大喊大叫十个铜板一条,保证你尿尿不担心解不了兜裆布不成?”
“小子,你该不会让道爷我这个方外之人去吧?告诉你,休想。”李玄真回过了味来,扬了扬银眉没好气地道。“道爷我好歹也是真武山的长辈,不可能干这种事。”
看到这老货道貌岸然的嘴脸,段少君恨不得一口唾沫星子吐他脸上,还真武山的长辈,要出家人都你这样,朝庭还不抓狂,直接把一干僧道剁了******全部送宫里得了,省得祸害天下。
第四十九章 妹子我们聊点正经的东西吧……
“我就知道你这老牛鼻子靠不住。”段少君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来。决定出去溜跶溜跶散散心,顺便去成衣铺子里边把那几件订做的样品给拿回来。
“小子,这条内裤你还要不要了?要不就送贫道得了。”斜靠在长椅上打着哈欠的李玄真挥手叫道。
“……”段少君理都没理会这个脸皮超厚,节操约等于零的老牛鼻子。谁知道这老牛鼻子是不是浑身上跳蚤的主,再说了,自己可从来没有跟别人内裤混穿的习惯。
不过看情况,内衣这玩意,的确要比兜裆布舒服,不然李玄真铁定会厚脸皮的回屋换下来要扔还给自己。
段少君一直在琢磨到底让谁来当模特,楚楚的身材和容貌其实是很适合的,但问题是,女式内衣是需要女性穿给男人欣赏的。
如果楚楚不介意给自己欣赏的话,让她成为自己一个人的专职模特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这小妮子对自己警觉警惕,上次就断然拒绝了自己,所以,段少君只能考虑新的目标。
在所认识的女人里,除了西门楚楚,便是公孙苏酥,另外就是夜蓉姑娘,一想到夜蓉姑娘,段少君不由得眼前一亮,人选找到了。
刚出了小院,一身绛蓝色暗花胡衣的西门楚楚迎面行来。看到段少君站在院门处自顾自的傻笑不已。西门楚楚不由得习惯性的眯起了秋水长眸,可爱地歪着脑袋。“坏家伙,呆头呆脑的在这傻笑什么呢?”虽说这称呼不怎么的,但是西门楚楚的声音又软又糯,听得令人心头发酥。
“我哪有,我这是在考虑正事,终于寻找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法,才会这么高兴。”段少君无奈地解释道。
“信你才怪,快走,陪我去逛会街,难得有清闲的机会。”楚楚调皮地歪着头笑了笑然后缓步朝前走去,待眼角的余光看段少君紧跟上自己的脚步之后,楚楚性感的朱唇轻快的扬了起来。
“我正想着去逛逛,谁知道能在这里遇上你也要上街,看样子咱们挺有默契的。”段少君与楚楚并肩而行,一面说道。
听到了这话,西门楚楚的心里边甜滋滋的,脚步轻盈地朝着府外行去,走到了府门外,楚楚兴奋地指着前街道。“咱们去那边逛吧,上次带你去逛街,好多好吃的我都还没给你介绍呢。”
“……除了吃的,你就不会对其他东西感兴趣不成?”段少君浑身无力地道。这个呆萌小吃货,幸好是生活在古代,要是生活在自己所处的年代,说不定不小心就会被金鱼佬或者是邪恶大叔拿棒棒糖给拐走。
“有啊,除了吃之外,我还喜欢操琴,吹萧,喂,坏家伙你你那是什么表情,笑得那么……”西门楚楚没好气地白了段少君一眼,这家伙笑得惨人,让西门楚楚差点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吹萧,段少君忍不住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然后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正人君子嘴脸。“在下是觉得楚楚姑娘多才多艺,人又堪比花娇,实在是令在下倾慕……”
听到了段少君的话,西门楚楚粉白如脂玉的俏脸泛起了淡淡的晕红,她的双眸上,长而密的睫毛乌黑得发亮,淡若烟波的双瞳犹如最纯洁的黑宝石,反射着璀璨的光芒,浓浓的羞意,似乎还有几丝甜意,在她的脸颊上,荡起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看到西门楚楚站在自己跟前绞着双手,羞达达的俏模样,段少君心中不由得一荡,这小姑娘,难道真的喜欢上自己了不成?
“楚楚……”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段少君趋前半步,距离西门楚楚已经是咫尺之遥。
“你,你想干嘛?”西门楚楚俏红又多红了几分,之前只能说是淡抹了一层胭脂的话,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脸上直接挂上了一块红布。
“那个……”原本准备想说正经事的正人君子段少君吸了吸鼻子,不由得下意识地道。“你真香,抹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西门楚楚瞪大了眼睛抬起了头来,一脸迷茫模样。“你说啥?”
“呃,我其实是想说,你身上的味道,好像是那春天的百花芬芳,远嗅如兰,近闻如麝……”
“不许瞎说……真的有那么好闻吗?”西门楚楚脸蛋酡红,湿润的朱唇间,隐见那晶莹的贝齿。
“不但好闻,吃起来也一定很美味……”段少君又抿了抿嘴唇,刚刚只觉得嗓子眼发干,这会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要起火了,欲火焚身不外如是。
“你,你个坏人,你居然想吃人?!”西门楚楚一脸惊恐模样地小退了半步,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
“吃这个字,其实有很深刻的涵义……咳咳咳,这不是重点,楚楚我们还是聊点正经的东西吧。”段少君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自己怎么也算得上是花场老手,怎么就在这么个呆萌小吃货跟前把持不住自己呢?
难道说,是因为穿越之后雄性荷尔蒙的分泌又更加的旺盛了不成?不过,向跟前这位明显年龄不会超过十七岁的小姑娘下手,会不会有点禽兽?
西门楚楚则是一头雾水,吃字能有什么深刻的涵义,不也就是吃肉吃鱼吃水果吃鸡鸭吗?这家伙肯定又在忽悠自己,西门楚楚愤愤地想道。
看到西门楚楚撅着性感的朱唇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段少君径直接着自己的话头道。“上次给你看过设计图,你忘记了?”
#####
“我是看过,怎么了?”楚楚俏脸微红,一脸警惕地瞪着段少君,目光之防备,犹如看到了老流氓的女警花。“我是不会答应你那种要求的。”
“放心吧,我也没准备找你当模特。”段少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现在成衣铺应该弄出样品了,我要过去取。”
“那你准备找谁给你试?”楚楚小美女眼神顿时一变,目光警惕,说话的时候牙根都在磨着,犹如随时出手抓捕小三的大妇。
“我准备去怡香阁一趟。”
“……”
“流氓,登徒子……”走在前方,俏脸还红晕未褪的西门楚楚咬着牙根小声地嘀咕道。
“你能不能别跑这么快,弄得我总是这么追你,别人还以为我把你给怎么了。”呲牙咧嘴揉着挨了西门楚楚一阳指的胸口,段少君哭笑不得地追了上去道。
第五十章 深受感动幡然悔悟痛改前非
“明明很有才华,不去专研诗书,却成天尽想一些歪点子挣钱,要不我把你的房租钱还你,别去了成不?”西门楚楚停下了脚步,看着段少君小声地道。“你若是实在缺钱,我借给你也行。”
段少君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看着这个真心关怀自己的女子,和颜悦色,但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我是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又有头脑,凭着头脑和智慧挣钱,有错吗?”
“可是,可那些东西……”西门楚楚看了眼段少君,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些东西,有你想的那么邪恶吗?”无奈地苦笑了下,段少君轻轻地点了点西门楚楚光洁的额头。“你会看轻那些青楼倌阁里的女子吗?”
“你干嘛?当然不会,她们再怎么,也多是因为生活所迫,逼不得已才走上这条道的……”西门楚楚揉着额头撅起了嘴嗔道。
“是啊,她们都尚且不轻贱自己,难道你觉得我像轻贱自己的人吗?”
西门楚楚乖巧地摇了摇头。段少君负手而立。“我所设计的东西不过是穿在身上的衣物的组成部份之一,这东西,对于人们而言,只要有益无害……再说了,女为悦已者容,哪个女子不希望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看东西,不能只光看表面,更要看本质如何,当然,也会有人说奇淫技巧,我们不屑,可正是这些人,恰恰忘记了,我们所住的衣食住行,哪一样在前人的眼里,又不是奇淫技巧一般的事物?
可到头来,这些人穿着绫罗绸缎,用着笔墨纸砚,喝着南方的美酒,吃着北方的羊肉,却从来没有认真的想一想,若无那些奇淫技巧,他们哪来的衣穿,哪来的房舍遮风避雨……”
看着跟前这个侃侃而言,表情忧郁的段少君,西门楚楚手捂在涨鼓鼓的酥胸前,这些大道理,是那样的浅显,可是,却从来没有听人说起来。
便是那些过去遇上的文人雅士,不是故作慷慨悲歌,便是无病呻吟,去那青楼妓馆,所为的,只是想要一亲芳泽,在那烟花之地留下一个风流的名声。
可是他却不一样,西门楚楚听得出来,他的每一句话,都深自肺腑。
“我拿去给她们试穿,对于她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若是能够凭借此物提高她们的魅力,对她们对我就是双赢的事。”
“……怎么?被我的话说得哑口无言深受感动准备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不成?嘶……这个小八婆。”段少君揉着那被突然抓狂的西门楚楚掐到麻筋的胳膊肘,不由得怒道。
西门楚楚背着小手,快跑了几步,侧回头来,看着段少君,俏脸上,那热情洋溢的笑脸,足以让初春的残雪尽融。“坏家伙,还不快点!”
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快活的哼着小调的西门楚楚当先而行,窈窕的身姿,犹如在花丛中纷舞的彩蝶。
看着快活如百灵的少女,段少君脸上浮起了轻松的笑容朝着而行。
#####
段少君拿着小包裹来到了怡香阁,刚一进阁,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辣的目光就落在了段少君的身上,不大会的功夫,这些女人全都凑了过来。
“段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楼子里逛,莫不是想找姐妹陪你谈心?”
“段公子,奴家也擅舞,可惜一直没有寻到适合的词作,不知道公子今日有没有空,到奴家房中……”
段少君顿时陷入了脂粉堆的包围中,虽然这让他颇为受用,但温香软玉频频挤过来,一张张热切的脸庞,**的目光,让段少君觉得自己不像是在逛青楼,反倒像是被一群想抢男人上山的女山大王给瓜分的错觉。
“姑娘们,莫要闹了,小心得罪了段公子,老身可不依。”这个时候,七娘笑意吟吟地出现在了段少君的跟前。这帮女子这才恋恋不舍地散去,不过段少君的脸上颈项上似乎多了些东西,段少君伸手一抹,入手的是那滑腻的胭脂口红。
段少君不由得老脸发烫,他奶奶的,自己可不是随便的人,可现在居然被一票女人狂吃豆腐,却也不好意思大叫非礼,看样子此仇难报了。
七娘走到了他跟前,看到段少君一脸复杂的表情盯着手指上的胭脂,不由得笑道。“段公子,姑娘们对你的才情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自荐枕席的大有人在。公子您大人大量,别跟这些姑娘计较才是。”
“不会的,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段少君尴尬地将手上的胭脂抹在了手中的包裹上。
“公子这么早的天过来,莫不是有事?”七娘笑眯眯地凑到了近前,身上的浓烈脂粉香味熏得段少君鼻子发痒,差点就一个喷嚏打在七娘那张多肉的胖脸上。
“嗯,不知苏酥姑娘可在?”段少君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然后笑问道。
“苏酥就在后院的眠花阁,要不奴家给公子领路如何?”
“不敢劳烦七娘,在下知道苏酥姑娘的所在。”段少君赶紧摇头婉拒道,自己是去请苏酥姑娘试内衣,万一这七娘自告奋勇也要当模特怎么办?看了眼七娘那犹如啤酒桶一样的身材,段少君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自己的审美观还达不到美丑通吃的地步。
“这样也好,公子自去吧,老身还得招呼人收拾收拾,省得到了晚间,楼子里还乱七八糟的。”七娘很是识趣地忙去了。
段少君提着手中的包裹,快步朝着后院行去。穿过了雅致而不媚俗的中庭,来到了后院,这个后院可真是不小,在花草树木掩映间,几幢不大,但是却都显得极为精致的小楼隐现于其中。
而苏酥姑娘的阁楼就处在后院最里边的那幢两层小阁楼里。来到了阁楼,就看到楼门虚掩,门缝里,一位少女正伏案而眠。
段少君的敲门声惊醒了正在午休的女婢青儿,青儿娇憨地打了个哈欠后,轻手轻脚地将楼门拉开了一条小缝,看清了来人之后,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段公子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请我进来坐坐吗?”段少君笑了笑说道。
第五十一章 姑娘请更衣
“快进来吧,外面这日头可毒着呢。”青儿赶紧开门邀段少君入门,然后再把门轻轻掩上。“公子你是在来我们家娘子的吧?不过她这会子正在午睡,要不您先等等,我这就去给公子泡茶。”
青儿在这忙里忙外的,不大会的功夫,给段少君端上了茶水还有糕点。
慢悠悠的品茶,尝着精致的小糕点,逗逗青儿这个小姑娘说话,时间就这么飞快地流逝。过去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之后,段少君就看到了楼梯上站着一位午睡后醒来的慵懒佳人。
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披在双望上,与那双漆黑却又晶莹如星辰的秋眸相映成趣,身上是一件素白色的长裙,裙角处点缀着漂亮的桃花叶瓣,犹如一幅泼墨水粉画一般,纤腰上,束着一根同色的腰带,将美好的曲线勾勒出来。
“段公子怎么有暇来小女子这里拜访?”轻移莲步直抵楼下后,苏酥朝着段少君浅浅一礼。
“我这趟来,实在是有些冒昧,就是有一件事,希望苏酥姑娘能够帮忙。”段少君起身还了一礼,有些迟疑地道。看到了苏酥那张清冷得仿佛要拒世人于千里之外的俏脸,段少君开始怀疑自己来找这个冰山美人合不合适。
“还请段公子明示。”苏酥那挺翘的丰臀斜坐在榻沿,青儿赶紧递上了干净的茶盏,为苏酥倾上一盏茶水。
“苏酥姑娘请看。”自己来都来了,难道还能告诉跟前这个冰山美人其实自己只是口渴进来蹭盏茶喝不成?想到了这,段少君心中一横,解开了包裹,摊在那榻案上。
“这些是……”苏酥双眸落在了榻案上,提起了其中一条女式丁字内裤满脸狐疑,实在是看不出这几件绸布做的古怪东西有什么用途。
“这些是我设计的女式内衣。”段少君手指头点了点其中一件绸布胸罩。
苏酥双眸一张,檀口也张成了可爱的圆形。“你拿这些东西过来干嘛?”
“想请姑娘你帮忙试用试用,让我看看……哎?”段少君话音未落,就看到苏酥俏脸先是涨红,旋及一白,紧接着她愤愤地将手中的丁字裤扔回了榻案上,转身就走。
走到了楼梯处,苏酥顿住了脚步,霍然回首,柳眉一挑。“段公子,苏酥敬你是有才学之士,但是,苏酥绝非任人羞辱的轻薄女子,青儿送客。”
“苏酥姑娘,我绝对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你这是发哪门子火?”段少君一脸错愕地解释,可还是没能让苏酥留下。而原本亲切热情的青儿此刻看段少君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品质道德极为败坏的流氓。
张了张嘴,段少君最终还是不再解释,苦笑着提着包裹走出了苏酥姑娘的阁楼,心中份外无奈,本以为青楼的女性,胆量与勇气至少要比同时代的女性要多一些,所以段少君才会找上门来。结果,就这么让苏酥这位冰山美人给当成流氓似的赶出了门,实在是……
站在门外,看着那被青儿关上的房门,段少君摇了摇头,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有种想要把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那些内衣直接扔掉的冲动。
“段公子,真的是你。”一身翠绿色长裙,粉色抹胸,露出了胸前一片白腻的夜蓉一脸惊喜地出现在了段少君的跟前。
“原来是夜蓉姑娘,你怎么会在这?”段少君打量着跟前的夜蓉,或许是去了心事,此刻的夜蓉,不再如初见时一般,哪怕是笑,眉间眼中都蕴含着轻愁,哪里像现在,笑容烂漫中透着轻松与温暖。
“方才我听妈妈说公子您过来寻苏酥姑娘,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遇上了公子。”夜蓉眨着浓黑的睫毛,语气欢快地道。“不知公子这么早来阁里是有事吗?”
段少君干笑了两声,却不知道如何作答,倒是夜蓉机灵,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阁楼,嫣然一笑。“现在已经近午,外边日头挺毒的,公子若是不弃,可愿去奴家那里稍坐,让奴家给您倒杯茶解解渴……”
“这,这不太好吧?”段少君提着包裹,实在是有些进退两难,回身去再找苏酥那冰山女是不可能的,但就这么回去,心里边又觉得不甘。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公子您还怕奴家一个女子不成?”夜蓉轻抬酥手掩唇轻笑道。段少君有些尴尬地模样,在夜蓉看起来觉得份外真实,既不像初见之夜那般犹如风流老手,又不似挥豪泼墨时的大才子,反倒像是个害羞邻家大男孩。
“那就有劳夜蓉姑娘了。”段少君心一横,去就去,难道还怕她把自己吃了不成?劫财没有,劫色的话,半推半就也不是不可以,一想到自己穿越这么久了,连青楼都逛了好几趟,居然还是一个真金白银的童男子,段少君就有些郁闷。
穿过了春光灿烂,繁花正茂的后院,来到了位于二楼的一处装饰得颇为素雅的房间,段少君进屋坐到了榻上,而夜蓉亲自给段少君奉上了香茗。
品了口香茶,嗅着屋内那淡淡的脂粉香气,欣赏着摆在隔断上几件雅致的石头和瓷器摆件,段少君笑道:“你这里布置得挺雅致的,让人感觉像是在家里一般。”
夜蓉双手交叠于膝前,一双水眸扫了一眼室内轻笑道。“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奴家觉得喜欢,就买下来摆着,至少不能让室子里显得太空荡了。”
“对了公子,今日怎的有暇来阁里,方才见公子一脸恼意,莫非跟苏酥姐之间有什么误会不成?”
“……”段少君尴尬地摸了摸英挺的鼻梁,对于夜蓉的问题,他实在是有点难以作答。
夜蓉看到段少君紧皱的眉头,不禁有些惶然地道:“公子,奴家并无恶意,只是好奇罢了,若是公子不愿说就不说。”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段少君看到夜蓉紧张的表情,不禁笑着安慰道。反正事闷在心里边也不舒服,还不如说出来。
#####
段少君看着坐在榻案的对面,掩唇娇笑不已的夜蓉姑娘,不禁有些郁闷。“夜蓉姑娘,有那么好笑吗?”
“对不起了段公子,奴家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粉面泛红,笑颜如花的夜蓉姑娘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看着脸色有些尴尬地段少君,报歉地欠身一礼。
“没什么,只是你为什么会笑呢?”段少君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他看得出来,夜蓉的笑声里并没有鄙夷与嘲讽之意,这让他份外的糊涂,自省自己的行为实在是没有任何的笑点才对。
“公子想必知道苏酥姐姐是我怡香阁的花魁。”夜蓉姑娘此刻一脸正色,问出了这个再浅显不过的问题。
段少君自嘲地一笑。“你的意思是说我太过高看自己了,居然想去寻怡香阁的花魁……”
“公子您想差了。”夜蓉打断了段少君的话,十分认真地道。“不是看低公子您,而是公子您并不了解苏酥姑娘。”
段少君不由得眉头一扬,颇有些好奇地反问道。“莫非这里边有什么故事不成?”
第五十二章 不要看轻你自己
“苏酥姑娘虽是我怡香阁的头牌花魁,可是她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入阁已经近年余,兰亭城里的富翁士绅不少都想要一亲芳泽,可没有谁能成功,据说曾经有人想要动粗,却被人狠狠收拾了一顿,再也不敢入怡香阁半步。”说到了这,看到段少君那张错愕的脸,夜蓉终究忍不住笑意,嘴角轻快的扬了起来。
段少君尴尬地揉了揉脸,张口欲言,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靠,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也难怪,苏酥那女人这么冰冷,表情和眼神足以让意志力差的男性精神上阳痿。而自己却连情况都没打听清楚就懵懵懂懂地找上门去,苏酥那女子没拿出舞剑的本领来对付自己,怕是已经很忍耐很客气了。
“看来公子真不知道。”夜蓉抄起茶壶,给段少君满上了茶水,目光落在了包裹上。“公子拿来的内衣,想必就是在这包裹里吧?不知奴家能不能看看。”
看到段少君首肯,夜蓉抬手打开了包裹,露出了里边的三套内衣,一套是纯黑色的三角式内衣裤,一套则是瑰红色的三点式内衣裤,另外还有一套是天然地奶黄色三角内衣裤。
“真漂亮。”夜蓉拿起了一件纯黑色,边沿还有勾花蕾丝的内衣,双眸亮晶晶的,就好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宝藏。
“真的?”已经被苏酥给打击而显得有些消沉的段少君不由得精神一振,总算是有了个知音。
“当然,难道奴家还能骗公子不成?”夜蓉一脸欣喜地抚摸着那顺滑的内衣,水汪汪的眼眸一转。“公子,奴家想试一试,不知可否?”
看到夜蓉一副情难自禁的模样,段少君很有成就感,方才几乎碎掉的自信终于回到了身上。“自然是求之不得。”
夜蓉先是走到了门口,将门从里栓上,然后走入了里间,垂下了里间与外间之间的帘帐。透过那半透明的帘帐,能够看到夜蓉约约绰绰的身影,似乎正在伸展着双臂开始褪去衣物。
段少君顿时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虽然自己很正人君子,但是,一帘之隔,却有一个女子在更衣,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有些刺激。段少君自倒自饮,连干了两盏茶水,才觉得喉咙不再那么冒火。
不大会的功夫,就看到了一只洁白的素手伸出了帘外,然后将帘子掀开一半,露出了夜蓉修长挺拔的娇躯,身上那黑丝蕾丝内衣显得那样的性感与醒目,一双可爱的莲足怯生生地踩在地板上。
那嫣红胜火的俏脸上,羞怯与柔媚交织,一双秋眸眼波荡漾,就如同那秋日的湖面。
段少君看着身材原本就修长,却又凹凸有致的夜蓉,不由得赞道。“姑娘穿上这一身之后,更加的性感与诱人了。”
“公子喜欢吗?”仿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夜蓉莲足轻摆,移步走到了段少君的跟前,看着一脸坦然与欣赏的段少君,俏脸不禁又多了几许红润,而火辣辣的目光,却一直坚强与凝望着他的脸庞。
那种火辣得足以让空气的温度都在上升的眼神,让段少君又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起来,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段少君点了点头,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夜蓉姑娘,快去把外衫披上吧,小心着凉了。”
听得此言,夜蓉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直接拜倒在地,双手放在了段少君的膝上,仰起了那张嫣红的俏脸,一双羞意盎然的眼眸仿佛都快要滴出水来。“公子……”
段少君长叹了一口气,回过了头来,凝望着跟前的女子,郑重地伸出了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夜蓉姑娘,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公子您对我一家人的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望公子不嫌弃奴家残花败柳……”
“住口!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会因为你是青楼女子看轻你或者鄙夷你不成?”段少君眉头不悦地皱起了个川字。“夜蓉姑娘,你别想多了,我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
“你这么做,等于是把我陷于不义,还请姑娘快些穿上衣物,不然,我只能先告辞了。”
看到段少君一脸坚决,夜蓉强忍住险些脱眶而出的泪水,无奈地掩面回到了里间,时不时,透过帘帐传来的低泣声,让段少君更加地无奈,清了清嗓子,段少君走到了帘帐前,望着那帐内绰约的夜蓉诚恳地道。“姑娘昔日有难,少君救你,不过是做了自认为该做的事,未含他念……”
说罢,听到帘帐内泣声渐止,段少君长出了一口气。“夜蓉姑娘好好休息休息,在下就先告辞了,另外,我想告诉姑娘,别再这么做,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请你别看轻你自己,也别看轻在下。”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然后渐渐地拢上。伏在床上垂泪的夜蓉坐起了身来抹掉了脸上的泪痕,既有因段公子之言所带来的欣慰,却也有一种似如释重负的轻松,却也有一些黯然。
段少君走到了门外,关上了房门,走了几步,这才想起自己的包裹还有两套内衣都还摆在夜蓉姑娘的房内,可想要进却又觉得不妥当。罢罢罢,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就是了。
或许,自己内衣设计大师的名头看样子暂时只能高高挂起了。
#####
走出了怡香阁,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那犹如棉絮一般的白云在碧空中似缓实疾的飘然远去,露出了那深春渐渐**的太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继续前行。
到了距离药铺还有百余步的地方,看到了一老一少两位女子,静静地站在一处巷口,目光所落之处,正是药铺所在的位置。
而两人的打扮让段少君不禁一愣,那位鹤发鸡皮的老妇人在这样的日子里,居然还穿着一件厚实的秋衣,仿佛生怕被寒风侵体。而年轻的那位一身素白,长裙摇曳,头上戴着一个纱笠,将其姿容遮盖得严严实实,不过那露在袖外的纤纤素手,还有那包裹在素白长裙里,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段,都证明着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似乎感应到了段少君的目光,那穿着秋衣的老太婆转过了头来,看似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了一道厉芒,看段少君不由得眼皮一跳,赶紧快步朝前而去,这老太婆眼神实在太犀利了点。
等段少君站到了药铺前,再转身回望时,哪里还有白衣少女和秋衣老太婆的踪影。
第五十三章 天才是怎样炼成的
“百会。”
“百会属督脉,在后发际正中上七寸,当两耳尖直上,头顶正中,平刺五分或八分,亦可炙之,本穴有开窍醒脑、回阳固脱的作用。配脑空、天柱,可疏风散邪,主治头痛;配复溜、后溪,可滋阴潜阳、醒脑开窍,主治眩晕;配复溜、行间,可育阴潜阳、疏风止痛,主治头痛、眩晕;配行间、听会、复溜,可滋阴清热、醒脑开窍……”
“膻中。”
“膻中属任脉,在玉堂下一寸六分,直两乳间陷中,任脉气所发,仰而取之。是足太阴、少阴、手太阳、少阳、任脉之会。心包经之募穴,八会穴之气会……”
梦惑方丈颇为震动地看着跟前坐于榻沿侃侃而言的段少君,这才仅仅过去了四五天的功夫,方才自己询问他时,这家伙居然说已经背得十之七八,梦惑不相信,当场就要考究,可是现在,自己随便挑出一个穴位,段少君都能将其内容尽数道来。
梦惑甚至要来了书册对照,可以说是一字不差,这如何不让其震惊,光是这份好记心,梦惑都不禁有些既羡又妒。这家伙果然没有自吹自擂,单是凭这份记性,就绝对称得上是个天才。
要知道,梦惑方丈自己当年背下这本书,足足花了一个月的功夫,而这家伙,四五天的功夫就已经记得十之七八,这要是对比起来,简直能把人给气死。
旁边的西门楚楚眨着浓黑的睫毛,带着一脸欣喜与崇拜,仰慕在看着侃侃而言的段少君,特别是看到和尚伯伯那副震惊的表情之后,西门楚楚心里边美的跟什么似的。
“好了,先到这吧。”梦惑摆了摆手,将书册又递还到了段少君的手上。
“怎么样?我背的还行吧。”端起了茶水润了了喉咙后,段少君看到了楚楚那双水汪汪的秋眸,冲她眨了眨眼,楚楚立刻移开了视线,旋及又像是不服气似地回瞪他一眼。看得段少君暗乐不已,这小妮子害羞的模样实在够可爱的。
“嗯,还可以。”梦惑方丈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扫了段少君一眼。
“不过,光只是熟记这本书册还不够。”梦惑清了清嗓子,回首朝着身边的弟子低声吩咐了句后,不大会的功夫,这位弟子抱着厚度至少达到了一尺半厚的书册走到了榻前放下。
段少君一脸狐疑地看了眼这些书册。“我说大师,你该不会想让我把这些玩意也都给背下来吧?”
“你以为呢?”梦惑没好气地瞪了段少君一眼。“你真以为针灸就是那么的简单,就凭你手中那本薄薄的针经,就足以应对各种病患不成?”
“你知道什么是泻针,什么是补针吗?若是你面对一个病患,你连他所患的病症都不清楚,那你又如何去针灸,为其治疗?”梦惑一番话劈头盖脸地把段少君给砸晕在当场,特别是看到跟前那厚盈尺半的书册,段少君的眼眶湿润了,泥玛的,这得背到啥时候才完?
看到段少君的窘态,梦惑感觉到相当地神清气爽,笑眯眯地拍了拍书册。“这里的书册,皆是医书之瑰宝,其中有好几本,皆是过去的名医留下的孤本,老衲也不要求你背全,但是至少能熟读并了解其中之意,那老衲就收下你这个弟子。”
“快答应。”楚楚甜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段少君一回头,就看到西门楚楚一脸急切地冲段少君连连眨眼,就好像被梦惑大师收为弟子,绝对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段少君暗暗撇嘴,抄起了书册翻看了看,确实,梦惑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而是很有道理,自己如今穿越过来,原本西医的那一套中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诊断手段完全没用,毕竟这个时代没有x光机,没有ct,没有核磁共振,更没有心电图,没有超声波。
一切的诊断,都只能靠自己的感官和眼力,相比起其他的手段,医学更能发挥自己的才华才对。“也罢,不过这么多的书籍,怕是得一两个月才成。”
“一两个月?”梦惑大师声音陡然一高,犹如被掐住了脖子的秧鸡一般。“我说臭小子,你真以为自己是天才?老衲熟读这些书册,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而后又花了差不多三年的光景,才能引章据典,信手拈来。”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段少君有些腼腆地摸了摸自己不太好意思地道。自己的记忆力已经达到了复印机的程度,所以,老和尚所以为的问题,在自己这里,都不是问题。
他的回答换来的是梦惑大师一个无奈的白眼。“罢罢,只要你能通读这些书籍,老衲就收下你这个弟子。”
“那行,大师您就等着吧,最多两个半月,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天才是怎样炼成的。”段少君信心膨胀地道。区区一尺半的书册,想想自己在后世,一套网络小说就是几百万字,自己看完也就是几日的光景,这里所有的书册汇总在一块,怕是总字数连网络小说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要是看不完,自己还有脸自称优秀穿越者吗?
#####
中午时分,在药铺里用罢了午饭的段少君随着西门兄妹一块离开了药铺回府休息,刚刚走出药铺没多远,段少君就顿住了脚步,扭头望向一处巷子,他看到了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太太满脸痛苦地以手捂腹靠着树干,身边站着一个头戴纱笠,浑身素白的女子。
段少君不由得一呆,这不是昨天看到过的那个奇怪组合吗?不过昨日眼神犀利的秋衣老太婆现在无比痛苦,似乎有什么重病在身。
“老婆婆,你这是哪不舒服?”段少君撇下西门兄妹大步走了过去,朝着老太婆问道。
“老婆子没事……”老太太眼皮一翻,细缝眼中闪过一道几不可查的精芒,扫了一眼跟前的段少君以及其身后的诸人,强撑着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小姐,咱们回客栈吧。”
“老人家,你这分明很痛苦的模样,既然有病,就切勿诲病忌医才是……在下略通医道,老人家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告诉在下。”段少君没理会老太太拒绝的语气,诚恳地道。
“对啊婆婆,段公子是个医生,很厉害的,您就让他瞧瞧。”西门楚楚也走上前来插话道。
“老婆子没什么,这位小哥你不用多事,小姐,咱们走吧。”岂不料这老太太一点也不通情理,没理会段少君与西门楚楚,站起了身来,可刚说完这话,又闷哼了一声,虽然未见其脸上有汗水,但还是从她的眉头眼里看到了强烈的痛楚。
“赵姨你就让他给你看看吧。”一直站在一旁素白长裙包裹着窈窕有致的身姿的女子终于开口说道。虽然白纱盖住了面部,但那忽隐忽现的朱唇与光洁的下颔,再配上那清朗却又冷静的声音,在段少君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张完美而又知性的面容。
“小姐……好吧,那就劳烦这位小哥了。”老太婆似乎很尊敬这位白衣少女,听到了这话,无奈地伸出了左手伸到了段少君的跟前。
段少君先是一愣,旋及明白了这是老太太让自己给她诊脉,虽然段少君不太会,但为了安其心,只能摆出了一副淡定从容神医的风度,伸手按在了老太婆的腕脉上,就在手指接触到了老太婆手腕的瞬间,段少君心中一动。
第五十四章 老人家你痛经犯了
这老太太的手保养实在是太好了点,居然一丝皱纹都没有,而且肤色光洁,段少君微一错愕,赶紧移开了视线。“老人家,您的肚子是怎么个不舒服?劳烦您告诉在下。”
老太婆似乎有些扭捏,又似乎是难言之瘾似的,半晌才像挤牙膏似的,吞吞吐吐地回答段少君的询问。不过她的回答让段少君心中越来越狐疑。
“……”当听了老太婆的讲述之后,段少君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他的目光扫过了老太婆的颈项处,然后十分隐蔽地移开了目光。这一刻,段少君终于确定了这老太太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太婆,至少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岁。
因为这老太婆的腹痛根本不是其他病症,而是女性最常见的妇科症状之一,也就是行经前后或者月经期出现下腹部疼痛、坠胀,并伴有腰酸或其他不适,症状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到生活质量。
虽然段少君不是专业的妇科医生,但毕业前实习的时候,他可是每个科都呆了一段时间,对于痛经这种常见病自然也是见得很多。后世的女性绝经期大多是在四十岁以后到五十二,甚至是五十岁之间,但是,段少君还没见过容貌怎么看都像是七十多岁,却还能痛经的女性,至少段少君连医学报刊杂志上也没看到这样的特例。
“你回去之后用热水泡脚,泡过之后躺在床上,先将你的双手搓热,然后按摩你的下腹,从而上至下按摩六十到一百次……不能沾,也不能吃过凉的东西,不能喝茶。另外可以用益母草三钱,大枣六钱加红糖适量煎煮后服用,早晚各一次。”段少君定了定神之后朝着这位易容的老太婆道。
“多谢这位小哥了。”老太婆听完了段少君的叮嘱,露出了一丝笑意冲段少君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什么病?这位公子可清楚?”白衣女子冲段少君微微颔首之后低声询问道。
“小姐,老身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咱们快走吧,早些回客栈,老身也好早点休息。”不待段少君回答,老太婆就插嘴道。
“这位公子,多谢。”白衣女子冲段少君点了点头,伸手扶着老太婆朝着巷弄的深处行去。留下段少君还有大眼看小眼的西门兄妹。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楚楚不由得不悦地撇了撇嘴。“真是的,连感激人都不懂得笑一笑,太没礼貌了。”
“就是,对了贤弟,想不到你的医术这么高明,只是摸几把就让那老婆子服软了。”野兽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之后,冲段少君翘起了大拇指。
段少君一脸黑线地瞪了这流氓一眼,这家伙到底咋回事,经常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就不顺耳。什么叫我摸了那老太婆几把她就服软了,要是没听到前面一句的还以为我是个饥不择食,连鸡皮鹤发的老太婆都想耍流氓的禽兽。
“对了,这老婆子得的是什么病?”楚楚好奇地凑上前来问道。一双明眸近在咫尺,映着天边的晚霞,仿佛让人能看到七色的绚丽彩虹。性感红润的朱唇一开一合,晶莹洁白的贝齿忽隐忽现。
“这个,她得的是一种很常见的妇科病。”段少君隐蔽地瞄了一眼楚楚那涨鼓鼓的****,都快蹭到自己的胳膊了,可惜,就差一点。
“妇科病是什么病?这名也太怪了吧。”野兽兄摸着毛胡子一脸懵懂。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坏家伙快告诉我。”楚楚也很是迷茫地问道。
“这位老人家是痛经。”段少君无奈之下说出了实话。楚楚那漂亮的眼眸瞬间瞪圆,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望了眼巷弄。“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绝不能质疑我的专业,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你有没……嘶,这丫头。”段少君倒吸了一口凉气,脚背中招。
收回了莲足,犹自一脸恼羞之间的楚楚可爱地瞪了段少君一眼。“不许瞎说,我可没有。”
“痛经到底是啥玩意?”野兽兄仍旧一脸迷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居然连妇科病常识都不明白。“嘶,我说妹子我可没得罪你,干嘛给我也来一下。”
“不理你们,两个坏人。”楚楚气鼓鼓地背转过身去。留下两个呲牙咧嘴揉搓脚背的大佬爷们。
#####
“小姐,老身没事了,咱们还是先办事要紧。”离开了巷弄,又走了一段路后,腹部剧痛终于缓减的赵姨长吐了一口气,缓住了脚步朝着素衣女恭敬地道。
“赵姨,还是听那位医者的话,咱们先回客栈,你好好休养,等病好了,我们再去找机会。”素衣女子轻撩面纱,虽只露出了半张不施粉黛的俏脸,清雅淡然,眉弯如柳,眼弯如月,嘴角微微扬起,透着一股亲和与温润。
鹤发鸡皮的赵姨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素衣女子不容置疑地道:“报仇血恨,不急这短短几日。”这一刹那,一阵轻风拂过,吹起了面纱,露出了半张就足以令世人惊艳的绝美面容,旋及,又被盖在了薄纱之下。
“听凭小姐吩咐。”赵姨看到了素衣女子那双温润眼眸中的坚定,感激地点了点头。一想到老主人的血海深仇,哪怕是脸上易了容,赵姨的双眼里满是涛天的恨意。“就让李玄真那头背信弃义的老狗再多活几日。”
“阿嚏!”正坐在榻上喝着梦惑方丈的藏酒,正跟梦惑方丈吹牛打屁的李玄真突然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梦惑方丈脸色发黑地看着跟前酒盏里的佳酿,有好些唾沫星子还是鼻涕之类的玩意飞进了自己的酒盏里。
“你,你这老牛鼻子,打喷嚏能不能离老衲远点。”看着盏中的美酒,梦惑方丈不由得瞪了李玄真一眼。
“怪事,既不变天,又没受凉,居然打起了喷嚏。”李玄真抹了抹鼻子,端起了自己案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后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莫不是贫道桃花运又犯了?”
梦惑方丈斜起眼角看着这个浑身上下,除了那身行头之外,几乎没有哪一点像方外之人的李玄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门不幸啊,不知道你师父会不会被你气得还魂来收你这个孽障。”
“怎么的?就许世俗之人有桃花运,贫道就不能有?”李玄真抚了抚银亮的银眉,一脸猥琐。“当年贫道也算是个风流倜傥名传江湖的人物,再清高的侠女见到贫道,也会多上三分笑脸……”
“那你干嘛还出家?继续当你的风流侠士不好吗?”梦惑没好气地道。
李玄真面色一僵,双目中闪过一丝痛楚,端起了酒壶,朝着自己的酒盏里满上,连饮三盏,自知说错了话的梦惑方丈长叹了一声闭目垂首轻喧佛号不已。
李玄真打了个酒呃,睁着迷蒙的醉眼,拿着筷子敲击在酒壶上慷慨而歌:“一入道门深似海,至今已有十八载。江湖花开又花谢,旧人求醉看尘埃……”
若非是昔日那段冤孽,李玄真说不定还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哪会隐姓埋名遁入道门十余载。看着已经醉伏案头的李玄真,梦惑方丈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轻轻地拢上了房门。
案几上泼溅出来的酒渍,顺着案沿蜿蜒、凝聚。最终滴落,一如那一去不回的过往。
第五十五章 我不希望因错误而内疚终生
当夜,段少君又被野兽兄给拖到了怡香阁,说起来,因为苏酥的事情,段少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过去,可问题是西门栋梁告诉段少君,大鼓已经运到了,而琴、萧与琵琶皆已就位,今日乃是第一次排演,段少君身为当时的建议者以及诗作作者必须到场。无奈之下,只能跟着西门栋梁又来到了怡香阁。
候在门口的****早就得到了七娘的吩咐,看到段少君与西门栋梁连袂而至,赶紧领路,引着二人穿过前厅中庭后院,拐到了旁边的一套幽静的小院子里,打开了后门之后,段少君就看到了那宁静若湖的蜿江江面上,飘浮着一艘长约十余丈的大花船。
胡惊飞与赵横眉就在那花船之上,冲这边摇手招呼不已。两人方一登船,胡惊飞就招呼船家快快开船。把段少君与西门栋梁弄得莫明其妙。
“贤弟你这急惶惶的是要干嘛?”野兽兄看了一眼厅中诸了七娘和许千寻、胡惊飞,以及几位护卫之外,再无旁人,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道。
“兄台,你该不会想着就在怡香阁里边练习咱们的杀手锏吧?”胡惊飞笑吟吟的摇晃着折扇道。“若是那样,怎么可能有一鸣惊人的效果?”
“原来如此,胡兄果然好算计。”段少君一拍额头,不由得敬佩地冲胡惊飞道。的确,自己当时考虑不周,若是节目先被人传扬了出去,至少会让很多人丧失掉新鲜感和惊奇感。
而现在是争夺花魁的关键时期,想要一鸣惊人,那么保密工作是必须要做,而且要做到最好。
“小娘你小子果然够阴的,不过这一招我喜欢。”野兽兄眉飞色舞的一巴掌拍在胡惊飞的肩膀上,震得胡惊飞手中的折扇直接掉到甲板上。
“兄台你能不能轻点,小弟细胳膊细腿的可经不起你折腾。”胡惊飞哭笑不得地捡起了折扇无奈地道。
花船似缓实疾的朝着蜿江上游行去,不大会的功夫,已然离开了繁花的江面,两岸房舍渐渐稀疏起来,段少君坐在榻上接过赵横眉递过来的酒盏饮了一口后好奇地问道。“苏酥姑娘他们呢?”
“段公子,我们在这呢。”从后船口走出来了两位胡衣女子,正是夜蓉姑娘与苏酥相携而来。后面还有三名女子,正是上次陪伴在野兽兄等人身边的豆蔻娘等人,也同样是一身胡衣,显得干练又能显现女性妙曼的身姿。
野兽兄大喜,先是冲苏酥姑娘招呼了声后,搂着豆蔻娘的香肩小声地嘀咕起来。
段少君冲夜蓉点了点头。苏酥看到了段少君之后,并没有如段少君所预料的那般毫不理会,反而还冲段少君点了点头,唇角轻扬,虽然脸上仍旧没有半分的笑意,可是眸眼里的善意与亲和还是让段少君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这女人莫非把那日自己得罪她的事全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不成?不对啊,女人可都是很记仇的才对。就在段少君瞎琢磨的当口,夜蓉姑娘来到了席前,一如初见时一般坐到了段少君的身边,抄起了酒壶给在坐几人倒起了酒。“我们还有几位乐师都已经在下舱呆了大半个时辰了,若是段公子您和西门公子再不来,我们可真要受不了了。”
“这不是来了吗?对了,那大鼓呢,不会也塞在下舱吧?”野兽兄呵呵一笑,搂着豆蔻娘的香肩接话道。
“不是在下面,而是在后舱,一会用的时候搬过来就成。”赵横眉得意地指了指后面说道。“这次我担心一个鼓容易敲坏了,所以一口气让他们拉了三个大鼓过来,这样省得出问题。”
一面吃着酒菜,一边聊天打屁,苏酥很少说话或者搭腔,自顾自地端着酒盏浅酌,目光更多是投在两岸的风光上。偶尔才应上一两句话,便又继续沉默。
看样子这应该是她的性恪,在场诸人都不以为意,倒是那许千寻这位小白脸颇是能说会道,很快就跟野兽兄等人打成一片。
段少君端起了酒盏,就感觉到了衣袖被夜蓉轻扯了下,疑惑地扭过脸来。
“公子,那日是夜蓉做错了,还请公子莫怪夜蓉才是”夜蓉凝望着段少君那张俊朗的面容,小心翼翼地悄声道。
段少君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怪你,重要的是你自己能想通就好。”
“嗯!”夜蓉用力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轻松惬意地灿烂笑脸。“谢谢公子,若不是您,夜蓉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别想太多,我们每一个人,未来的路都还很长,重要的是,抬总把眼睛落在脚上,而应该抬起头来向前看。”
夜蓉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公子你说得真好,听到你这番话,心里边觉得轻松多了,是啊,路终究还很长,为什么不走得快活一些。”
当听到了这句话,一直安静浅酌的苏酥不由得一僵,清冷的秋眸落在了段少君的脸庞上,旋及又移开。可是,内心的触动却仍旧在。
提着酒盏,走到了船首,迎着那温暖的江风,苏酥痴痴地望向北方的尽头,久久不言,不语,犹如已然凝固的石像,只是,那眼中渐渐积累的水雾,迷蒙了她的视线,也湿润了她那干枯的心房。
“报歉,苏酥小姐你怎么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酥一动也不动的保持着姿态淡淡地回道。“我没事。”
段少君走上前一小步,与苏酥并肩立于船头,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不过很快又滑开。“在下是来向苏酥姑娘道歉的。希望姑娘你能原谅在下那天的冒犯。”
“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苏酥平静地道,只是那起伏有些急促的****显示着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这不是你怪不怪我的问题,而是我不这么做,我会非常内疚的。”段少君诚恳地道。
“你内疚什么?”苏酥自段少君上船之后,第一次正眼打量段少君。
“因为我之前并不了解你,所以,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情来,对你所造成的伤害,我表示十分的报歉,希望你能原谅。”段少君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苏酥双手一揖正色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青楼女子。”苏酥并没有避开,坦然地受了这一礼后,淡淡地道。
“……”段少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你向一位青楼女子道歉,不觉得丢脸吗?”
段少君摇头摇得十分坚决。“你,或者是夜蓉,又或者是豆蔻娘、又或者是我,或者是西门兄,甚至是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人。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晒着同一轮太阳,欣赏着同一片星空与明月。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苏酥疑惑地眨了眨浓密的黑睫,犹如那翻飞舞蹈的凤尾墨蝶。
第五十六章 那灿烂如阳光的笑脸
“这代表着,无论身份的高低贵贱,我们都是人。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平等的,是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自以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隶。
我从不高看自己,也不会看轻别人,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存在。而你,在我的眼里,是一位在舞蹈领域极为优秀的女性。而我做错了一件事,使得你受到了伤害,所以我向你道歉,只会让我觉得心安,这有什么可丢脸的?”
苏酥静静地看着段少君,表面平静,但是心中却掀起了涛天的巨浪,他的这番话,有些晦涩,甚至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却让苏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种长久以来封闭的心灵,仿佛被死死困在泥土里的种子,已经感受到了阳光的方向,正在挣扎着,意图钻出土壤。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苏酥仍旧面色平静地道。但是清冷的嗓音,仿佛已经被那春日的和风渗进了几许,多了一丝暖意与宁静。
#####
“其实……这并不怪你,你初来兰亭,并不清楚我的身份,所以,你那番话我是不该生气的。”苏酥素手轻轻地抚着手中酒盏的盏沿,轻宁动听的声音,犹如春归的候鸟。
“可是,当时我觉得你是在轻视我,甚至是……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苏酥侧过身来,正要向段少君俯身一礼。
段少君赶紧身手拦住。“别,苏酥姑娘,既然你不怪我,我已经心安了,你要是太过客气,那就会让我于心不忍,那我会觉得我自己的道歉不够诚恳,然后又会向你重新道歉,这一样来一去的咱们俩都累,不如就这样心领神会一笑泯恩仇不更好吗?”
苏酥听到这番话,不禁莞尔,秋水一般的眼波里荡漾的笑意,就犹如那初春新化的冰雪一般,虽然寒凉,却又诱人之极。
“没想到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其实,你应该多笑笑才是。”段少君忍不住说道。
“没兴趣。”苏酥移开了目光,面朝着船首,又恢复了方才的清冷,就好像是又戴上了万载寒冰凝成的面具。
段少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挠了挠头,回身走向船舱。
苏酥迎着春风,微眯起双眸,嗅着自然的芬芳,嘴角,再一次轻轻地扬起,妩媚而轻松的笑意,再一次浮于俏脸上。
#####
当最后一声鼓声停歇,一身胡衣的苏酥一个优雅的旋身之后还剑入鞘,甲板之上就绽起了暴发而出的掌声和欢呼声。
“好!太好了,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看得老子浑身热血沸腾。”野兽兄狂笑不已,满脸的兴奋之色。
段少君也好不到哪,两个手掌都已经拍得发红,可他还是很激动,怎么也想不到,琴、萧与琵琶和战鼓的配合是那样的和谐,更重要的是,更突出了自己的那首塞下曲,以及与苏酥姑娘的剑舞实在是相得益彰。
夜蓉姑娘更是兴奋得俏脸通红,不能自己,看向段少君的目光更是充满了狂热的崇拜,是他的诗作,是他的提议,才有了今日这番精彩绝伦的表演。
“胡某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慷慨激昂,令人直欲要击节而歌的好戏。”胡惊飞手中的折扇也不知道扔哪去了,一脸张狂与得意的笑容。
“刘长卿那小子必败!”赵横眉话不多,但是连连举盏以及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足以见他对这一次改良之后的剑舞的欣赏与认同。
“太好了,几位公子,可真是辛苦你们了,不然,哪会有今日这般出彩的剑舞。”七娘也一脸幸福一靠在许千寻的怀中,一如初恋的男女,欣赏完了爱情大片之后陶醉无比。
“多谢段公子,苏酥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好的效果。”腮边汗渍未干,红潮未褪的苏酥走到了段少君的跟前欠身一礼,心悦诚服地道。
“不必如此,其实我当时也是瞎蒙的而已。”段少君伸手虚扶之后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期待苏酥姑娘穿上甲衣,上前夺魁的那一天。”
“希望到时候,段公子也能亲来,为苏酥观礼助威。”苏酥看着段少君,压抑住了内心的激动说道。
“一定的。”段少君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了灿烂如阳光的笑脸。
#####
书要看,舞也要欣赏,但是自己的专业技能也不能拉下,等到了下午没有多少病人的时候,一边观察梦惑大师诊断病患者一面看书的段少君跟梦惑大师打了声招呼,晃晃悠悠地窜了出去,楚楚似乎也想跟去,不过被梦惑大师留了下来,说是要让楚楚替他整理新到的药材。
看着楚楚一脸不情不愿,还有梦惑大师眯着昏花老眼一脸精明,段少君也懒得多想,不跟去也好,不然,自己哪有功夫去做正中,只能跟着楚楚在大街上瞎逛悠吃小吃。
出了门,一路东行,一直来到了位于城东近城墙处的铁匠铺,一身油黑肌肤,满脸汗水的老铁匠赶紧迎了上来。“段公子您快请进,您交待老汉打造的小刀具已经制作出了样品,您自个看看合不合意。”
东西被老铁匠用一张油纸包裹住,段少君打开油纸,就看到了摆在油纸上的两把镊子,两把止血钳,一把手术剪,两柄手术刀,以及六枚特制的缝合针。
段少君首先拿起了针来细看,这些缝合针都有着漂亮的弧度,而针头又分为圆针和三角针,圆针一般都是用于缝合内脏器官和组织,三角针则用来缝合韧性更大的皮肤组织。
抄起了旁边用来试刀的碎牛皮,拿针试了试,其锋利程度并不比后世的缝合针差多少。
至于其它其他的手术器械,也都没什么大问题。老铁匠抹着脑门上的油汗,看着段少君在那里测试各种机械。“公子,这些东西都还好弄,就是这几根针实在难做,特别是那三角针,老汉跟几个徒弟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嗯,都不错,不过这钳子的卡口太紧,你再给我多锉几下……”试过之后,段少君开始指点起老铁匠改良,不大会的功夫,锉出了新卡槽的止血钳终于达到了段少君的需要的力道。
段少君将这些器械用油纸小心地包好,然后装进了一个特地让老铁匠打出来的铁盒子里边,盖紧了盖子之后,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老铁匠。“这是另外一半工钱,至于剩下的那些器械,你慢慢打好,等过几****有空再来取就是。”
“多谢公子,公子您放心好了,老汉一定会精心打造,绝不让您失望。”老汉大喜,接过了这锭银子,连连拍着结实的胸口大声答道。
拿着这个铁盒子,段少君满意地走出铁匠铺,这里边的玩意,未来可就是自己吃饭的本钱,不过可惜的是,中空的针管老汉还在想办法,但是难度不小。
至于其他的诊断工具,例如听诊器,段少君已经找了匠师在制作,那玩意没什么难度,过不了几天就应该能够做出样品。
拿着铁盒子,走出两条街,顺着一条静僻的巷子继续前行没多远,段少君就顿住了脚步苦笑连连,前面,站着三个眼歪口斜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地痞,而身后边,同样站着三个长相粗野的家伙,都是段少君熟悉的人,上次被段少君撒石灰进眼的一帮倒霉鬼。
第五十七章 我们之间互不相欠
“哟呵,这不就是那什么梦遗大师吗?真是巧了,居然会在这里遇上。”死胖子带着一脸贱笑摇头晃脑地道。
“真的只是巧合?”段少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捏紧了手上的盒子,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看样子这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上次被石灰迷了眼之后,居然还不知道进退,现在又窜出来想找自己的麻烦。
“你以为呢?”刘胖子阴森森一笑,早已经消去了红肿的双眼里满是歹毒。“上次中了你小子的奸计,这一次,我看你还能有什么招,用吧,快用。”
段少君摸了摸怀中的石灰包,上次用完之后又已经准备了新的,但是看到这几个人站得如此分散,而且自己是处在包围之中,撒石灰这样的手段怕是很难再奏效了。
“怎么,没招了?”刘胖子狂笑了起来。“放心吧小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今天一定会好好报答你。我们不会宰了你,不过,会把你四肢的骨头一根一根的全部都敲碎,让你救生不得,救死不能。”
“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有这本事,那就来吧。”段少君打开了手中的铁盒子,取出了一柄手术刀,紧握在手中,另外一只手从袖中拔出了匕首,一脸决然。
不管怎样,段少君都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敌人好过,就算是拚了性命,也要让对手付出沉重的代价。
#####
看到段少君那犹如独狼一般的目光,刘胖子不由得心头一跳,旋及又为自己的胆怯而恼羞成怒,拔出了腰畔的短刀。“都给老子上,剁了他!”
“咦……”一声轻咦,犹如近在耳畔一般在段少君以及一干地痞的耳边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成天就想着打打杀杀的。要不,看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散了如何?”声音再一次悠悠的响起,苍老而又有气无力,但又偏生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大,他们在那!”终于有机灵的地痞发现了巷子墙头的异样。一个鸡皮鹤发,身穿着厚实秋衣的老太婆弯腰躬背的立于墙头,身子摇摇欲坠,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
段少君也看到了这位易容过的老太婆,先是一喜,旋及又紧闭上了嘴巴,这老太婆既然要隐瞒身份,必然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现在出现在了这里,莫非这老太婆在跟踪自己不成?
“你个死老婆子。嚎什么嚎,嚎丧呢,再敢给老子叽叽歪歪的,信不信我先把你给宰了。”刘胖子暴跳如雷的指头墙头的老太婆破口大骂起来,方才那两句有气无力的话可是把他给吓得不清,现在看清了开口说话的人之后,刘胖子总算是长出了口气,又恢复了其嚣张的本性跳脚不已。
“年轻人,口气别这么大,话可以说,但是千万不要乱说。”老太婆咧着嘴笑了起来,一口雪亮的白牙在阳光下显得份外刺眼,而僵硬的脸皮更让人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感。
“嘿,你个死老婆子,居然还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弟兄们,给老子把她砸下来。”刘胖子哪里受得了这种风吹就倒的老太婆的威胁,当既就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扔过去。
结果就在石头即将砸中那老太婆额头的瞬间,所有人似乎都眼前一花,墙头上的老太婆居然消失不见了,而石头则毫无助力的穿过了墙头,落到了墙后。
段少君眨了眨眼,然后眼珠子瞬间瞪圆,他这才注意到,刘胖子身后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身影,正是那突然从墙头消失的老太婆。
段少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泥玛的快赶上瞬间移动了。
“年轻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向我老婆子出手。”老太婆的手里边多了一截约拇指粗细的树枝,另外一只手就按在刘胖子的肩膀上。
刘胖子这种怕是得有两百来斤重的壮汉,此刻别说咆哮了,居然连挣扎也没有,就只能看到他的脸色惨白的令人害怕,而双腿连抬都抬不起来。
“既然你们喜欢打断四肢,那老婆子就好好的教教你们,怎么敲断四肢才是正确的敲法。”老太婆就用那根拇指粗细的树指轻轻抽打在刘胖子的腿上。
咔嚓一声脆响,刘胖子的小腿直接从中断成了两截,刘胖子原本惨白的肥脸陡然变成了紫红色。拚命的张开大嘴,却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出不来。
另外五人看到这一幕,全都一脸惊骇欲绝,最年轻的地痞惨叫一声鬼啊,扔下了手中的棍棒就跑。才刚刚跑出了两步,叫声就嘎然而止,人则直接倒飞了回来,一头撞在另外一名地痞身上,两人整齐划一的白眼一翻,双双昏死过去。
就见这老婆子犹如流光一般窜来绕去,很快,另外三名地痞也都被老婆子轻而易举地放翻在地。咔嚓之声不绝于耳,听得段少君脑门青筋直跳。
那不是在敲石头,也不是在砍甘蔗,而是手脚上的骨头被老太婆抽断所发出来的闷响。
当最后一个人四脚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昏死过去之后,老太婆这才把目光投在了段少君的身上。
“多谢老夫人救命之恩。”段少君朝前一步,朝着老太婆深施了一礼言道。
老太婆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小子不用谢我,你替老婆子治了一回病,老婆子救了你一命,我们之间,已经互不相欠了。”
“不管怎样,在下是被夫人救下的,所以应该谢谢您才是。”段少君把姿态放得更低,一脸诚恳地道。
“罢了,老婆子最烦的就是这些虚礼。走了,你小子自己小心吧,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不可能随时有人保护你。”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老太婆拿那根拇指粗的树枝当成拐杖,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巷口之外。
段少君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六个地痞流氓,全部人的手脚都呈一种奇怪的角度,看得段少君暗暗心寒,这老太婆也够狠的,不过我喜欢,谁让这些王八蛋想来找自己的麻烦,该!
段少君走出了巷口打量着街面上,哪里还有那老太婆的身影?
第五十八章 道爷我就喜欢佛道双修
依旧是那兰亭城北,依旧是那依河而立的烟花柳巷,不过今日演艺的场所,不是那怡香阁。而是两岸灯火如连营的兰亭江上。
五艘平底船铁链相连,铺上厚木板,周围饰以雕栏,长宽都约九丈,落锚驻于泊泊缓流的兰亭江心。极为平稳,别说是在上面行走,就算是立上一枚鸡蛋,也能够巍然不动分毫。
此刻正有几位女子在平台上娉婷起舞,歌声清越,犹如仙女沐月,丝竹之声此起彼伏。
最为出彩的乃是那个领舞的女子,眉目如画,眸目转动间,只有一股子媚意纯真,长袖如带,舞弧如圆,歌声飘渺,几如登月,惹得喝彩连连。
两岸构栏馆阁迎河一面,早已经有无数人登楼欣赏。段少君与西门兄妹、赵横眉和胡惊飞并没有如往常般登怡香阁,而是与一群文人雅士富贾士绅一起端坐于一艘花船的二楼甲板上,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江面由船构建的舞台。
距离不远也不近,既能听得清歌声,更能看清舞者佳颜。
就在他们不旁边不远的一席,正是刘长卿还有几位文人士子,一个二个自命风流的手拿折扇,或坐或卧,逍遥惬意。
若得两岸诸楼女子纷纷侧目,倒是越发让那些文人雅士越发张扬。
看得段少君连连摇头,这帮读书人的举动,跟动物园里发情的开屏孔雀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为首的刘长卿倒也长得一副好皮囊,可惜就是长着个长鹰勾鼻子,看起来就跟猫头鹰似的让人讨厌,一身锦袍华服,手中的折扇开合不停,犹如墨蝶翩翩。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待船台上的歌舞毕,刘长卿起身点评道:“这雪昧姑娘虽长袖善舞,奈何配合者不堪入目,便是诗词也落了俗流,最多也就是个上等中,算不得顶尖。”
作为今夜首席评者的兰亭郡一位先后担任过夏州右夏营监督使后登位兵部左侍郎,年近七旬这才告老还乡的陈姓老者抚着长须微微含道。“长卿此言颇为中的,诸位以为如何?”
“上中既可……”诸人给给颔道,另外几艘散落于江面的花船,也都陆陆续续同样给出了中上的评定。
“比到现在,就仅有两个上上之选,而且刘长卿所捧场的采芳楼拿到了十八个上上,这可怎么办?”一身暗蓝胡衣,灯火下,双眸如星的西门楚楚不禁也有些紧张起来。
“别担心,相信我,区区采芳楼有何惧之?”段少君一脸淡然地捧盏一饮笑道,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野兽兄挠了挠膨头乱发,牛眼一撇。“我说贤弟,真的能赢?你看刘长卿那厮一脸得色,看得老子都想捅他丫的两刀。”
“兄台勿急,咱们可是亲眼看过苏酥姑娘彩排的,难道你们觉得苏酥姑娘会输不成?”赵横眉猛灌了一口花雕,砸了砸嘴,信心似乎比段少君还足。
“我觉得应该不会。”胡惊飞咧嘴笑道。
“咦,你们看那,那有个老道士,段公子,看样子又是来找你的。”西门楚楚扯了扯段少君的衣襟,低声笑道,言语里颇有种兴灾乐祸的兴致。
“这老家伙,怎么就贼心不死?”段少君顺着西门楚楚的目光看过去,就恰好看到那银毛老道李玄真站在岸边左顾右盼,看到了段少君后,老家伙大喜,挥动手臂很是热切。
而段少君却苦笑连连,实在是有些头疼这个像块牛皮糖似的牛鼻子老道。
“怎么办?让不让人去接他过来。”野兽兄挠了挠头,起身挥手以作回应后道。“不接他过来不好吧?终究是大师的挚友。”
这老家伙这两天可不光骚扰段少君,连带其他人也被骚扰得够呛,这老家伙又奸又滑,并且还是个老色鬼,昨日去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去怡香阁看彩排,这老色鬼居然煞有介事的在青楼里边给个****鼓涨的狐媚女子看手相,结果都不知道看到哪去了。
反正段少君他们看完彩排要离开时,才见得这个衣襟散乱,颈上还有唇印的老不修的牛鼻子回到位子上。
这老流氓还振振有词凭什么只许佛门有欢喜禅,道爷我就喜欢佛道双修。
生生把跟着去看热闹的西门楚楚燥得脸红,连骂这老货老不羞。奈何这老人渣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是令段少君等人深深敬佩这位流氓道长脸皮之厚,可与帝都洛阳城墙比个厚薄。
不过自命风流不羁的野兽兄倒与这老牛鼻子颇为相得,几乎要引为知己,想来,两人都一样粗通文墨,偏都自翊风流。
段少君摇了摇头,由着那野兽兄招呼花船畔的小舟过去接那老牛鼻子。
“我说今个怎么不见你们,原来是跑这来逍遥了。”老牛鼻子自来熟的招呼了一声,端起了桌上一盏美酒尽倾入喉,意犹未尽地砸巴砸巴嘴。“十年火候的兰亭花雕,马马虎虎吧,再来一盏。”
“……道长,这是我的酒盏。”赵横眉一脸黑线地指了指那酒盏,僵硬地道。
“哎呀,你小子怎么不早说,那边的,给我拿个新酒盏过来。”李玄真一副惊讶的模样之后朝着一旁边的小厮喝道。
段少君看到赵横眉那张想怒又不敢怒的嘴脸,差点笑出声来,赶紧借着提酒壶的动作掩饰。
“哎呀,这小妮子生得可真水灵,你们看,这小屁股扭的……”李玄真目光落在了新上场的女子身上,两眼放光地道。
旁边,野兽兄也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只有那西门楚楚一脸愤愤,提着个酒盏,不知道是该砸在这个老不羞的脑袋上,还是喝光盏中残酒。
“这个老色魔,段公子,你可千万不要答应这老牛鼻子拜他为师,就他这样,不误人子弟,已经算是求神拜佛了。”
看到西门楚楚气呼呼的模样,段少君笑了笑,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还等着以后娶妻生子呢,哪会跟这个没点节操的老牛鼻子厮混。”
听得段少君的答复,西门楚楚大感满意,特别是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饱含笑意地落在自己身上,让西门楚楚心头小鹿乱撞之余,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个坏家伙这么跟我说是什么意思,他是无心的?还是在暗示我?
看到西门楚楚点了点头之后,坐在那看着自己发呆,表情似喜似忧,看得段少君一脸莫名其妙,这呆萌小姑娘又怎么了?
这时候,平台上的人再一次清空之后,就看到了几面大鼓被一艘小舟给运至了平台上,四位束发紧衣,打扮得英姿飒爽的女子手持鼓槌现身场上。
接着就是两名年近五旬的男子,一琵琶,一古琴。跟随在那浑身都罩在薄纱之中,连身形都看不清的人身后,缓缓登上了船台。
“咦,这女子是谁?怎么罩着青纱不见其容?”一位衣着奢华的看客好奇地道。
第五十九章 昔日袍泽今安在可听南人边塞诗
“你们看见了没?拿琵琶的是李鉴真是我兰亭最有名的乐师,昔日曾在宫中为乐师,年老之后,这才回乡。那个操古琴的是文定魁,乃是杨州一等一的操琴好手,倒不想今日居然有人请到他们来到这里献技。”坐在最高位置的那位致仕的陈姓老者花白的眉毛一扬,不禁大感兴趣地道。
原本风流倜傥的刘长卿手中的折扇合到半途顿住,旋及自失一笑。自己所请的乐师虽比不得这二位名气大,却也不差。再加上有了曹千金的诗作,这个魁首,十有**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唯一让人觉得好奇的就是,这怡香阁的伴奏实在是太奇怪了点,居然不知道从哪弄来那样四面大鼓,莫非想把这演舞竞魁的地方当作军营不成?
不说刘长卿,就算是花船上,楼阁上不少人都议论纷纷,一脸狐疑。
短暂的平时之后,琵琶声响,犹如滚珠落玉盘,琴声空远,让人如见晴空,又似见那莽莽高原。
紧接着,琵琶之声越发紧密,杀机顿显,鼓响雷音,几如万马奔腾。
一开始微眯双眼慢不经心的陈姓老者轻咦了一声,坐正了身躯,双手握拳搁于膝前,双目眯得越发厉害,脸上那刀刻斧琢的痕迹,随着鼓声,似乎也颤动,扭曲起来。
鼓声密集如万马,琵琶如炸雷连闪,琴弦如幽月闪过的刀剑,就见那白纱一抖,伴着一声龙吟,一道犹如紫电般的剑光闪过。
罩身白纱从中而破,露出了一身金盔金甲的巾帼女子。剑光闪动,伴着那琴声而舞,金甲在火把映照下,透着红意,如血如锈尽染征衣。
陈姓老者的双拳越捏越紧,仿佛看到了夏州那连天的大漠飞烟,看到了负弩提刀,奋力朝前的大楚骑卒,看到了沙场征战迎风烈烈的战旗。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撰住,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双剑如惊龙翻飞的金甲女子。
坐在这位致仕的兵部侍郎身边,看到了那一身金甲后,正欲开口斥其居然敢违大楚国律的当口,看到了老者满是皱纹的苍桑老脸上,居然已是老泪纵横,不由得呆了。
看着那疾如电光的剑舞,听着那慷慨激昂的诗句,陈姓老者仿佛回忆起了年轻时的名士清谈,觥筹交错,风流雅致。
又似乎看到了中年时在边塞之地,风雪连天,入目无刹紫嫣红,有的只是那天地间的一片枯黄,或许只有在那悠扬的笛声里,才能得见梦中的江南柳色。
当那连天的战鼓响起,无数无名的大楚将士奋不顾身,悍不畏死,与敌博命,血流成河。
又似看到了大战过后,城上城下,硝烟遍布,尸首如山的场面。
清越如鹤的声音,回落在耳畔,一如那双目无泪,素衣立于坟前的良人。
那些战死沙场者,或许已经裹着铁衣,尽成枯骨,便是那夏州城外,也只余衣冠冢。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陈姓老者老泪纵横,喃喃地道,昔日袍泽今安在?可听南人边塞诗。
词终,乐音由轻斩重,剑光愈急,最后一刹,震耳欲聋,只见金甲女子手中长剑入木,俏脸黯然扶鞘,目光惆怅远眺西北。
花船、两岸静寂无声,然后,有几声犹豫的掌声响起,渐渐地愈演愈烈。叫好喝彩之声此起彼伏,声震兰亭江两岸,几可沸城。
西门楚楚欢呼雀跃,野兽兄咬着牙根,用力地挥动着拳头,而李玄真,全然没有了初登船时的无赖模样,凭栏而立,须眉颤动。
唯有那刘长卿与诸几位同度而坐的文人一脸铁青,面面相窥,用惊怒交加,恼羞成怒来形容亦不为过。
段少君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身畔兴奋得两颊泛红,双眸如醉的少女。
扶鞘昂首立于船台,听着那数不尽的赞喻声的苏酥卸下了金盔,抬眸望来,如那玫瑰初绽的笑脸,却未曾落入他的眼帘,苏酥不由得有些黯然,半晌才拔剑回鞘,展露出了淡然清冷的俏脸,登上轻舟。
佳人已去,又有新人登场,不过,人们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那努力演出的女子身上,都还在谈论着方才的剑舞,还有那首令人血脉贲张的边塞诗句。
陈姓老者缓缓地回过了神来,朝着身边的人低声吩咐了句,很快,就有一艘轻舟疾驰而出,堪堪拦住了正要归岸的小舟。低声交流一番后,身披金甲的苏酥登上了这艘轻舟,朝着这艘花舟而来。
这个时候,在刘长卿的眼色暗示下,身边一位文人站起了身来,朝着陈姓老者一礼。“陈公,小侄以为,这怡香阁花魁,不应该进入选评之列。”
一身轻松写意的青灰道袍,独腰间一条白玉莽带显贵的陈公嗅了嗅跟前那极品陈酿,朝着身边的老仆吩咐了一声后,淡淡地道。“为何?”
另外一位士子也站起了身来,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势道:“苏酥这位怡香阁花魁不但不应该进入选评之列,更应该着人捉拿送衙,以明典刑……”
此刻,苏酥堪堪弃轻舟而登花船,听得此言,脚步不由得一顿。
“我怎么听到有狗在叫,西门兄,你可听闻?”此时,一个淡然的声音在甲板上响了起来。
原本激昂慷慨的两名士子就像是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坨****,而且还是硬的那种,瞬间僵在原地。所有人都不由得一呆,目光齐齐向着段少君他们这一席望过去。
段少君若无其事,端起了酒盏,笑意吟吟地正向那目瞪口呆望向自己的西门楚楚遥敬后,一饮而尽。
李玄真咧嘴一乐,举盏猛灌一口,抚着长须笑眯眯地打量跟前从容自若的段少君。老家伙越看段少君越觉得这小子顺眼,行事做派实在是像极了自己。
表情清冷的苏酥,听得那句之后,放于腰间握着剑柄的纤手指尖发白,双目犹如浸进了万年寒潭。可是听到了那句懒洋洋的话后,秋水般清彻的双眸透出了笑意,嘴角也轻快地扬了扬,又敛去了无痕迹。
“是谁,安敢辱我二人?!”其中一人一抹嘴角白沫,怒瞪双目大步走到了段少君所坐的席案前厉声喝道。杀气腾腾的四目如刀,齐齐望向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段少君。
“咦,二位公子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段少君一脸迷茫地站起了身来。“西门兄,小弟似乎只是在说有犬乱吠,没说有人说胡话吧?”
“对啊,我贤弟只说有疯狗乱叫唤,怎么,莫非二位自认为自己就是恶犬不成?”野兽兄一乐,缓缓地站起了身来,那极富压迫性的体魄还有那犹如屠夫的面容,让那两名读书人不由得稍稍后退。
第六十章 年少当轻狂,方不负生平
西门楚楚眯起了双眸,手掩在朱唇前,生怕不小心笑出声来,自己兄长跟这个坏家伙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虽说说得有些粗俗,可实在是解气得很。
“就是啊,段贤弟只说有狗,我看你们俩人模人样的,倒不想,居然自己主动跑这来承认自己是狗?”胡惊飞阴阴一笑,双目闪过一道厉色。
“够了!”陈公花白的双眉一挑,不悦的低喝道。“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这位便是怡香阁的花魁苏酥吧?”陈公踱步到了苏酥跟前,抚着斑白长须露出了笑脸。
“小女子正是苏酥,见过陈公。”苏酥垂首答道。
“你身上这金甲,似乎是由帛布所缝制,然后饰以金箔的吧?”陈公眯起了老辣的双眼,淡淡地道。
“陈公慧眼,这身金甲,正是以帛布叠厚作底,然后以金箔为甲叶。”苏酥点了点头答道。
“看来老夫还未完全两眼昏花。”陈公嘴角一弯,目光掠过那两个方才叫起来叫嚣不已的读书人。
那两个面面相窥,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就像是两条刚刚被人打断了狗腿的丧家之犬。刘长卿亦是脸色铁青得怕人,手中打开的折扇扇面几乎被压烂犹自未觉。
“以帛布为底,以金箔为甲,这样的想法,颇为机巧,几有以假乱真之能。不过,更令老夫吃惊的,却是你所吟诵的那首边塞诗句,慷慨激昂,令人心怀激荡不已,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可否告知老夫?”
苏酥秋眸一转,落在了正靠着船舷,一脸轻松的段少君身上。“这首边塞诗,乃是西门公子的挚友段公子所作。”
“段公子?不知哪位……”陈公目光也落在了段少君他们这一席上。
“还不快站起来。”西门楚楚赶紧拿手指头戳了戳段少君,一脸焦急地催促道。仿佛生怕别人把段少君的功劳给抢了去似的。
“在下段少君,见过陈公。”段少君站起了身来,原地一揖。
陈公双眼微眯,只见那段少君迎着江风而立,发带飞扬,容貌英挺,虽揖礼,却有着说不出的从容自若与潇洒飘逸。
好一个风流人物,陈公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地暗道。回过神来后,陈公嘉许地微微颔道。“少年英姿,吾辈老矣。老夫有一疑,不知段公子可是从塞北而来?”
“未曾,只是听得人言及塞北风霜,边塞之苦,恨不得亲睹之。”段少君摇了摇头叹道。
“未见边塞,可你这首边塞诗立意高远,气象雄浑……就连曾在边塞居了十余载的老夫,也恍若回到了三十年前。”陈公走到了近前,目光带着欣赏地打量着段少君笑道。
“书生意气罢了,当不得陈公此赞。”段少君谦虚一礼道。
“少年时,自当轻狂一些,方能不负生平。”陈公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后回席端坐。
离船而去的苏酥换掉了身上的甲衣之后,很快与那几名皆或上评的花魁一同登船。
“苏酥姐姐,来这,在这坐着,今天你舞得可真好看。”西门楚楚扯住了苏酥坐下,亲自倒了一盏酒递过去,极为亲热。
褪去金甲,换上暗花胡衣的苏酥淡淡一笑,却未推拒,抿着美酒,与西门楚楚贴耳磨腮的低声交谈,一女英姿飒爽,一女妩媚娇柔,看得周围诸多男性眼冒绿光,恨不得以身代之。
赵横眉挟在筷中的食物差点塞进了鼻孔,而胡惊飞也好不到哪。李玄真这老色魔眯起一双贼眼,啧啧有声,看得段少君差点就想抄起酒壶砸过去,这老流氓,实在是没点世外高人的风范。
兰亭郡青楼馆阁二十有七,最终,怡香阁的苏酥得以夺魁,听到了那陈公宣布苏酥为兰亭郡魁首的那一刻,野兽兄等人不由得放声狂笑起来。
“段公子,如若不弃,小女子敬你一盏。”听到了结果,长入了一口大气的苏酥一脸轻松地端起酒盏。
凝水般的双眸映着那灯火,荡漾成猗丽的波光,患得患失的期盼写满如画的俏脸。
段少君笑了笑,端起了跟前的酒盏与之轻碰。倒映着明媚明月的盏中琼浆,碎成一碗的银屑。
“刘家小子,你怎么还在这呆着?”野兽兄贵连灌了三盏美酒之后,晃动着人熊一般壮硕的体魄,站到了刘长卿他们那一席前,犹如在俯视一群脆弱的鸡羊。
“西门兄,小弟承认输了,不过,现如今陈公就在这里,小弟实不方便离开,你看是不是……”刘长卿仍旧笑意吟吟,只可惜其表情实在是僵硬得可以。
“少给老子胡扯,输了就输了,莫非还想耍赖不成?”野兽兄白眼一番,活动着双手,虎视眈眈地瞪着刘长卿。“你若是不愿意走,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好好好,好你个西门栋梁,今日我刘长卿认栽了。不过,咱们还有的是机会较量。”刘长卿笑脸发僵,看着跟前丝毫不给脸皮的西门栋梁,咬着牙根阴阴一笑,拂袖离开了席案,灰溜溜的登上了小舟。
“兄台果然威风,那小子可算是吃亏到姥姥家了。”赵横眉冲野兽兄翘起了大拇指笑道。
“可惜这个赌不能让这家伙伤筋动骨,不然,怕是整个兰亭郡都会拍手称快才是。”野兽兄颇为遗憾地一拍大腿道。
“那刘长卿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活该!”西门楚楚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小声地道。
“那家伙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吗?”段少君颇为好奇地问道。
问了才知道,刘长卿看似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却仗着其父为杨州刺史,暗中施以手段,强买强卖,霸占了不少的产业。
而那刘老九刘长顺是其堂弟,也是他推出来收敛钱财的前台人物之一。
去岁在兰亭君郡,见得西门楚楚后,死皮赖脸的上门求亲,为西门郡尉所拒后,今年天春这家伙又不死心的窜来兰亭求亲未果,结果看中了怡香阁的苏酥,惊为天人,想要纳苏酥为妾,被苏酥痛骂之后大怒,开始想法设法的要把这怡香阁给弄到手中。
不过因为苏酥与西门家有旧谊,所以,野兽兄等哥几个出头阻拦,于是,双方立下了这个赌约。
听着西门楚楚的娓娓道来,看到堪比花娇的苏酥与西门楚楚两位美人,段少君越发地觉得刘长卿不仅仅是该死,简直应该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