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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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钧两人回到鹤羽观的时候,景枢赶紧出来迎接。
程钧远远看到鹤羽观的大门一如往常,料想平安无事,心中就已经松了一口气,虽然鹤羽观有他留下的重重法阵,但是一旦被打门来,那可是十分危险,毕竟景枢年幼,冲和也不能主持大局,就算程钧本人还被人堵在外面差点殒命了呢。
待看到景枢出来脸色无异,程钧更加放心,景枢心思灵敏,倘若有什么特异之处,绝不会不做暗示,让人看不出来。就算他是被人控制了,程钧也能一眼认出。眼见景枢虽然有些焦急,但是神色依旧镇定,没有慌乱之态,他心中也是满意:这孩子也算老成,能撑得起场面。
景枢见两人无恙归来,心中十分欢喜,将两人请到里面,亲自端来热水酒肴。程钧两人早就辟谷,但是见到热腾腾的酒菜还是十分喜悦,各自吃了一些。
匆匆用过饭,张延旭道:“小程回去休息。你本来强行散去真元就十分损伤身体,再加和那怪物一场大战,来不及调养,怕是损伤更加严重。你资质很好,往后大有可为,若是因此影响到道途那就得不偿失了。”说着取出一个玉瓶来,道:“这是我随身带着的补气的丹药,你每日一枚,调养七日就无大碍了。”
景枢听到这句话,暗自吃了一惊,虽然看程钧气色不见得如何差,但听张延旭的口气似乎十分严重,不由得担忧的看了程钧一眼。程钧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当下谢过张延旭的好意,将他送回去休息,这才跟着景枢出来。
景枢急匆匆问道:“师叔,你这一回去了这么长时间,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身子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程钧轻描淡写的道:“无妨,虽小有波澜,终究有惊无险。”
景枢点点头,心中安定了许多。程钧又问道:“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没有?”
景枢道:“倒是没有人来过。但是前两日有鹤童子送信来。”
程钧道:“哦,给他来信么?”
景枢道:“是,信在这里——”伸手取信,程钧制止道:“我不看,你直接给他。一会儿你自己一个人进去跟他把情况说说,有什么说什么。”
景枢一怔,点头道:“好。”
程钧又道:“信你没看?”
景枢点点头,道:“我哪能私自拆别人的信?只是收起来了。”
程钧道:“那就好。去交给他。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本来不该横生这么多波折,不过好在都过去了。这件事后续咱们不要管,只管好好地在鹤羽观呆着。能做的都做了,再多就是蛇足了。”
景枢点点头,自己去了。程钧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及打坐,坐在床缓缓地倒了下去,仰面朝天,只觉得全身散了架一般。也亏了他自制力实在惊人,不然就不是自己躺倒,而是直接昏过去了。
忽的一声,那老魔跳了出来,叫道:“蛇足,我看你做的就是蛇足。你看你这些天都玩的是什么!要不是你狗屎运加身,这一趟连我也搭进去了。”
程钧抬了抬眼皮,道:“如果现在你不让我休息,我就让你永远休息。”说完这句话,眼见那老魔像被卡住脖子一般戛然无声,不由得意地一笑,将一丸丹药塞住口中,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黑甜,足足睡了一个对时还拐弯儿。程钧醒来的时候,只见夕阳斜照,竟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时分。他早已经辟谷,丝毫不感觉饥饿,打了个哈气,懒洋洋的起身,放了一道清洁的法术将自己从里到外清洗一遍,就如同洗了一个热水澡一般松快。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看见景枢坐在院子里面,神色似乎有些郁郁不乐,便问道:“怎么了?”
景枢道:“那张……张公子张人走了。”
程钧失笑道:“他走了就走了。怎么,你还舍不得他?”
景枢闻言先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道:“他竟然不告而别!昨天我给他带信的时候他还笑眯眯的什么事情也没有。晚我送饭菜去的时候,他还问你怎么样。我说你正在休养,他还叫我别打扰你。今天早我去的时候,发现他人不在屋里,房间里一点迹象都没有,整个人就不翼而飞了。”
程钧道:“是啊,算算日子,再加鹤童子带的信件来,我看他也该走了。”说着慢悠悠的来到院子里,眼见一个大好的天气,太阳软洋洋的照在身很是温暖,外面的积雪都有融化的迹象。
景枢仍然忍不住气道:“这……这位人好没道理。我们鹤羽观为他跑跑下许多日子,您不必说了,陪着他出生入死,就算是我也为他做了许多工作,从来没这么用心过。他倒好,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怕打招呼我们不让他走,还要讹他不成?”
程钧哈哈一笑,道:“你跟我抱怨就好了,出去不要瞎说。尤其是等他回来的时候,别露出这种神情来。”
景枢道:“难道他还要回来?”
程钧道:“那也不一定,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不过你肯定会再次见到他的,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保证。”
景枢不信那姓张的还能回来,事实似乎也证明了他的观点。一连数日没有张延旭的任何消息,仿佛是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景枢气愤了几日,便将这件事放在脑后,和往常一般修炼过日子。
数日之后的一天清晨,天气晴好。一只仙鹤从天边飞来,缓缓降落在鹤羽观。
景枢赶出来时,发现这仙鹤正是张延旭的鹤童子,不由暗自吃惊,心道:师叔说的没错,这人倒是还有三分良心,虽然自己没有回来,但是好歹派他手底下的扁毛畜生送信来了。难道是给我们报平安么?哼哼,只是别又是什么为难的命令才好。
只是这一回鹤童子并不是自己回来的,仙鹤落地,面跳下一个童子来。那童子白白胖胖,穿着一身紧身的道袍,鼓鼓囊囊显得甚是可爱。神色倒是很端正,严肃的不像是个孩子。
景枢一怔,就见那童子来端正一礼,道:“敢问这里是鹤羽观么?您就是鹤羽观的观主景枢师兄么?”
景枢跟程钧学了这几年,礼仪方面也甚纯熟,便即还礼道:“不敢正是小可。敢问这位道有何见教?”那童子虽然看着年幼,却也是正经的修士,景枢也得叫他道。
那童子道:“小人是道宫张人的道童,奉命给程道长传递消息,劳烦请禀告程道长。”
景枢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程道长居然指的是程钧,点头道:“那好……道请里面坐。”
那童子跟着景枢进内,程钧已经迎了出来,跟那童子见过。几人进了厅堂,那童子客气两句,从乾坤袋中拿出两个竹筒,一左一右,摆放在案几。
程钧看了一眼,只见两个竹筒都用特制的符箓密封良好,没有任何拆封过的痕迹。这种符箓是道宫特制,在盛天算是绝密的等级,且不说容易不容易打开,光是信息送到的时候有一点破损,就要牵连不知道多少人。
那童子看了一眼景枢,程钧道:“道见谅,这位毕竟是我们观主,也不好灭过他去。”
那童子点点头,道:“程道长客气了。我家主人言道,一切就绪,行动在七日之后展开,由我家主人指挥道宫卫队,攻打范道城守观。”
景枢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开嘴竟然合不拢——天下竟然有这种事,守观不是道门的根基所在么?这也能攻打?程钧却是好不吃惊,点头道:“那前辈如何吩咐呢?”
那童子道:“是。主人问您,准备好了没有?只有六天时间,够用吗?”说着他伸手推出两个竹筒,道:“主人吩咐道,倘若你回答够用,那么就把左边的竹筒交给你。倘若你回答不够用,那么就请拿右边的竹筒。小人也不知道主人的意思,更不知道两个竹筒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代替主人询问,请程道长自己选择。”
程钧却是心中雪亮,道:“既然人如此错爱,那在下倒是受之有愧了。”伸手取过左边的竹筒,道:“六日时间,应当绰绰有余。”
那童子笑嘻嘻道:“那太好了,我看主人的意思,也是觉得你该选择这个。那么请六日之后的寅时到青龙观。”说着起身出门,乘仙鹤飞了出去。
景枢心中奇怪,却也没主动问出来,程钧却直接道:“他是问我六日之内能不能筑基。攻打守观这种事十分危险,就算我是去混个功绩,没有筑基也是笑话。”
景枢兴奋道:“您要筑基了吗?”
程钧道:“是啊,我本来就该在这几日。其实六日时间有些紧了,不过他倒是帮了我一把。”说着轻轻一抹,已经解开了竹筒的封印,往手中一倒,只见一枚殷红如火焰的丹药滚落出来。
!
一二三 仙骨龙吟
一二三仙骨龙吟
嗡
一声清越的共鸣声,似清啸,似龙吟。
仙骨齐鸣,声若龙吟。
这就是完美的九命九分仙骨修炼到巅峰时发出的和鸣声,自古以来,恐怕是天地下头一遭。
程钧睁开眼睛,忍不住露出分明的喜色,就算是他前世也经历过这一回,但是能再次达到的感觉也是相当好的。况且前世他花了巨大的代价散去了原本的道基才换得一身无仙骨,如今顺顺利利就能水到渠成,真是太好了。
不光是他,他旁边的老魔也露出喜色,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仙骨龙吟,看来我多年的研究果然是对的。也亏了姓张的小子给了你一枚清丹是这个看来是道宫特有的丹药,我却没见过,看样子效果极好,一日之内竟叫你完成了仙骨齐鸣,效果也不次于魔祖掌握的魔元丹。
程钧道:是清丹,那是燕云宝镜的清宫特有的丹药,一般只给最看重的弟子,是少有的帮助提升真气而无损的丹药,品质也在四品。筑基之前修士只能吃三品丹药,这四品丹药是另类了。不过你们魔门丹药珍贵远在道门之,这清丹虽然难得,却也没有那么少见,道宫中的人还有有些份额的。
那老魔闻言皱眉道:虽然如此,但你收了那小子的好处,还因此提升了修为,就和他有了因果,将来你要背负这个怕是有些麻烦
程钧摇头道:倘若是别人,拼着不用这丹药我也不担这因果,张延旭却是不同。他的情分我能还得起。
程钧敢说这样的话,就是因为他知道将来张延旭的下场,若是程钧有心相救还他一条性命,天大的因果也了结了。
还是那句话,受他的恩惠比给他恩惠更能得到信任。
那老魔道:既然已经仙骨龙吟,我立刻传你筑基的
程钧道:等等。你那本领留待将来有缘人。我自有办法筑基。
那老魔愕然,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什么,你有办法筑基你说的筑基和我说的筑基是一回事吗
程钧道:筑基么,就是筑成仙体道基,岂有他哉
那老魔怒道:我看你忘性真大,你忘了你是从古未有的九分九命仙骨,寻常的筑基方法怎么能用,要没有我的指点,你焉能筑得无道体我才是研究仙骨第一人
程钧含笑道:你是研究仙骨第一人,可不是研究道体第一人。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就稍安勿躁。
那老魔如何肯听,他将程钧当做自己的作品,一直详尽的关注他的成长,怎允许他关键时刻妄为,大叫抗议。但他一缕残魂,终究拧不过程钧,被他收回阴阳扇内,放回了乾坤袋程钧很欠的把乾坤袋口扎了。
那老魔虽然自傲,但也没说错,就是他确实是研究仙骨的第一人。但是程钧也没说错,老魔并非研究道体的第一人。
程钧在前世获得极大传承之后,就有一篇专门写着传说中的无道体三清无道体。那道体在那道统中也是极为核心的秘密,甚至是一直流传的传说。
那道统中的高人通过推演天道,推算出筑基当中最完美的一种道体,三清无道体。然而推算出来之后,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达到,不管选择如何资质高绝的弟子,甚至万年少有的三三道体,也不能筑成,那些高人只得相信,这最完美的道体非人力所能达到,批注一句天尚不全,就收入了箱底。
程钧得到的时候,仙骨论还没有流传开来,因此也没有在意。等到仙骨论风靡了整个修道界,他才对照着细细研究,终于确定自己有可能炼成那无道体。当时他已经筑基,但因为缺乏真正的传授,选择的道体并不适宜,只是他也没有无端废了自己的道理,直到获得了这个信息之后,才下定决心。
耗费了百年时间,程钧靠偷靠抢,找到数十种珍稀材料炼制化道丹,又数十年,程钧打碎道基重新修理,终于练成无三清道体,这天台之战才有了程钧的一席之地,不然凭借他一介散人,九百年修行,焉能与那些太长老,万年老修相提并论
他第一次修炼那无道体,可算的一场冒险,毕竟那只是推演出来的道体,如果是前人推演错了,那么终究是一场空。但程钧终于还是成功了,时间证明了这一点。这一回重新修炼,已经不是冒险,而是沿袭旧路,驾轻就熟,如此轻松简易的的事情,何用旁人多口
况且那老魔玩骨头厉害,炼制法器厉害,但是真正的道体研究,毕竟比不那些底蕴深厚的道统正宗。
还有五日我又何须五日,清丹丹药效力还有大半,三日之内,必成一筑基元师
筑基,就像入道一样,是一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的门槛。说难,毕竟还在性命天地里,只有一重境界,比起到时候跨越精魂元神天地的千辛万苦,万中无一,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门槛。但要说简单,修士被卡在这一境界又是最多的精魂天地元神天地是三分资质,三分努力,三分气运加一分天机。这筑基却是三分努力,七分天资,任你如何勤奋,仙骨不足就是不足,那真是神仙也怪不得。
程钧这是两世三次筑基,努力是绰绰有余,天资那是有余绰绰。
这是他闭关的地方,作为一个阵道的大师,他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周围建设的固如金汤,今日也不例外。虽然只是一间陋室,但除非精魂真人,否则谁也不能打搅。
盘膝坐在床,程钧按照寻常的状态缓缓吐纳,进入入定的状态。
七灵窍齐开比平时丰沛十倍的灵气瞬间灌了下来,充溢着他本来就真气丰盈的经脉,甚至透过脉络的壁障,往仙骨和骨骼中渗透。
嗡
一声低吟从程钧身冒出,与当初仙骨和鸣相似,只是声音小了许多,如蚊讷一般细微,紧接着第二声震动发出,一声接着一声,无数低低的鸣叫从盘膝而坐的程钧身发出。方法他全身骨头都在被什么东西震动着。
这时,他的骨头确实在动。每一根骨头,每一寸关节都在抖动,若有人能透视,只会看见他内里的骨头如琴弦一般抖动,几乎让人怀疑,这些骨头能不能承受这样的频率。
而与之相对的,发出龙吟的九根仙骨并没有任何动作,如定海神针一般维系自身的稳定。
嗡嗡嗡
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响,速度也越来越快,程钧的身体也开始随着这些骨头的颤动微微颤动,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嗡
所有的骨头在同时按照一个频率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接着在一瞬间,每一根骨头,无论是肋骨还是指骨,一起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嗤
低低的一声轻响,到了极限的水流冲破了大坝,所有的骨头一起碎裂,化为了齑粉。而九根仙骨则是陡然明亮了起来,透过程钧的血肉,大放光彩。
一二四 道体成!
二四道体成
筑基先筑体,筑体先正骨。
筑基之要,在脱胎换骨。而脱胎换骨从换骨开始。
除了仙骨之外,体内皆是凡骨,凡骨阻碍仙途,全部驱逐,方是大道之始。
百骨尽碎,可不是玩笑,所有的骨头渣滓在血脉中一起散开,转瞬间,被仙骨的光芒吞噬。吞噬了凡骨的仙骨光芒越发的亮了起来,九根不同位置的仙骨在同时亮的有些模糊了。
胡
似乎有声,似乎无声,第一根仙骨上面横生出第一根骨枝,沿着脊柱的放下生长,紧接着,所有的仙骨都开始如菌丝一般分裂,每一根仙骨增长出其他的骨头,脊柱,头骨,肋骨,指骨,几乎在一瞬间,就遍地开花,蔓延到了全身。
仙骨重聚。
这是筑基中最重要的坎,也是最危险的坎。所谓的筑成道体,就是将过去的凡骨打碎吞噬,由仙骨搭建新的全身骨架的过程。这个过程危险,而且有进无退。
如果在碎骨之前灵气不足败退下来,那么失败了也就失败了,还可以等待下次。但是凡骨碎裂之后,倘若失败,难道让一具只有六七根骨头的肉皮袋活下去修道界没有这个惯例。有师长在侧看护的子弟若是在碎骨之前被看出希望不大,那么会被强行制止,但也不是没有死的可能,无依无靠散修就只有有死无生了。
筑基很难,而且危险很大。
而这仙骨重建的方式,就是道体与道体之间的区别,每一根仙骨会延续出几根骨头,哪几根骨头,每一根骨头的灵气如何,这是仙骨资质和道体的选择决定的。
之所以六分仙骨才能筑基,就是因为六分仙骨充满了灵气,才能构架出一副完整的身体。少了一分,骨头就缺了零件了。
而六分仙骨既然要覆盖全身,每一根仙骨分摊的力量就多,分的越薄,那么将来道体的根基便松软。这也是六分最弱的缘故。
自然,九分仙骨灵气最足,筑成的道体必然最为坚固。但九分仙骨并不同命,金命和水命能相生,和木命就要相克,倘若金命和木命都是同分还罢了,若是有多有少,必然相克,会使道体产生杂质,至少也要倾斜。
理论上的完美道体,每一份骨头含有的灵气应该是平衡的,所有的仙命在一体之存,宛如天地生灵一般完美,外天内人,合二为一,直到修道界的顶峰,直到人道的顶峰。
这种只存在于推演中的道体,因为多年多少人前赴后继的失败,被认为是虚无缥缈的骗人把戏。完美之中总要存在瑕疵,是修士的共识反正不完美的道体一样可以修道向前,也未必就需要完美。
而今天,就在这世上诞生了。
程钧的身体虽然还有一层皮肉挡着,但从光芒的角度来看,光亮柔和的毫无棱角,白光之下,似乎浮动的着其他颜色的光华,但他们都很自然的融合入了最广博的白光之中,化为水滴,滋润江河。
所有力量的平衡,让程钧仙骨再生的过程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每一分骨头生长都是带着连续的韵律,没有一丝停顿,也没有一丝混乱。
本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仙骨再生过程,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若有人在旁边看着,或许以为自己在看一件成熟的艺术品出世的过程。
完美,就是完美。
当最后一分白骨增长到小指的尖端,光芒稍微熄灭了下去,紧接着,原本附着在每一分骨头上的光芒迅速如潮水般退却,却由向上汇聚,慢慢的,全身的光芒都在九分仙骨的中心点上,汇聚了一个光球。
这个光球,就是初始的真元,比仙骨齐鸣时刚刚化出的一点真元大了何止十倍。
光芒静静地悬浮着,没有消散的意思,仿佛在等待着程钧的选择。程钧眉心一皱,嗤的一声,光芒化作三分等分,一个向上,钻入了他的眉心,一个向下,沉入丹田,最后一个留在胸口膻中。
光芒最后的闪了一下,三个光球一起消散熄灭,看来是化入了身体之中。
光芒黯淡下来的程钧,宛如一座雕像一样坐在床上。他的容貌,身材,乃至衣着都与之前并无两样,但这已经是一位准筑基修士了。
呼
仿佛开闸放水一般,程钧的皮肤开始往外流出稠乎乎的黑水,开始黑水是从毛孔中一滴滴滴出来,但随着黑水越流越多,好似一道道溪流一般涌出,黑乎乎的水流刹那间打湿了他身上的道袍,白色的道袍变成了脏兮兮的深黑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恶臭,幸亏没有第二个人在房中,不然这种味道可不是人能受的,足可以令大虫晕厥。
紧接着,一种味道代替了臭味。
那是血腥味。
黑色的水还在不停的流出,但是纯黑灰色之中已经夹杂了一丝暗红色,慢慢的,暗红色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鲜艳,从一丝丝的微弱痕迹变成了主导,到后来黑色的痕迹慢慢退去,只剩下一片血红。
触目惊心的红色血水汩汩的流出,刹那间将皮肤和道袍乃至床榻染红,血色中就见中间程钧的皮肤开始一寸寸的剥落,皮肤碎屑顺着血流一起冲刷下来,流淌到了底下。
程钧已经成了一个无皮的血人。
鲜血总有流尽的时候。血液慢慢的止住,程钧如今的样子实在是难看,白色的光膜包裹出一个人形,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体内的内脏正在如肉芽一般生长,而白骨上面的骨膜正在如抽丝一般抽出一条条经脉。
经脉缓缓地覆盖了骨头,内脏也生长成了活人的模样,心脏以健康的节奏跳动着。透明的皮肤下,一切显得诡异非常。
汩汩
从心脏中疏导出鲜红的血液,顺着血管开始流便全身。与此同时,一层白皙的皮肤开始从光膜上生长,覆盖住程钧的身体,将他的容貌还原成人的模样。
这个过程好像十分漫长,但又似乎在一瞬间完成了,温玉一般的皮肤完美的重现了程钧的清俊相貌,没有任何瑕疵。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身已经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道袍,刚才那一番可怖的过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建骨,生脏,定脉,洗血,换肤道体成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程钧微微睁开眼睛,笑了一笑,然后昏昏沉沉往后一倒,昏睡了过去。
从这一刻开始,他才拥有了一分可以让他再上巅峰的本钱。
一二四道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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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张延旭的规划(第三更)
二五张延旭的规划第三更
再次来到青龙观的时候,程钧提前了几刻时辰。
青龙观似乎修葺过,或者是仅仅扫除了外面一层怪气,显得更加鲜亮正派,一眼看去有道门正统道观的气魄,短短数日时间已经焕然一新。
大门口,站着两个道童,其中一个程钧有过一面之缘,就是来给自己送丹药的小道童。那道童一眼认出程钧,也是笑逐颜开,上前道:程师叔,你来了。
程钧微一扬眉,随即笑道:是啊,小道友安好。这小道童眼力不错,居然已经能看出程钧已经筑基,而且叫的不是前辈,而是师叔,透着几分同往日的亲近。
那道童笑眯眯道:我家主人一直等着程师叔,快请里面进。吩咐旁边站着的道童道:我领着师叔进去,你等着其他人。
两人进得观去,程钧随意的问道:今天要来不少人吧。
那道童不以为意的道:会来七八位师叔与前辈。都是道宫中主人的手下,或者这一次道宫为安排主人的副手。也有几位算是主人的同门。虽然身份不同,但是我敢说,主人看待他们和师叔你是不一样的。
程钧好笑,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已经混到了不一样的地位。
来到一座大厅之前,正是前一次那李道士招待他们两个的厅堂,只见里面重新装潢过,修缮的十分精致。上面的主位空着,底下做了三个修士。
程钧扫了一眼,能看出几个人的衣着排场,都是道宫门数,比一般的道门嫡传看着更有派头。他也能称量的出来,这几位高的不过筑基中期,低的是筑基初期,差距也就是那么一点半点,显然最差的也比他修为高,只是实力上就不一定了。
这也很容易理解,张延旭虽然在道宫身份高,毕竟只有筑基期修为,道宫上下尊卑虽然有序,但大抵上也是以修为辈分分高下,不可能逾越太多。他修为如此,年纪又轻,手下只能是筑基期前期中期的少壮派,耆老和真人是不会与他合作的。
不过张延旭这番突破,地位自然是不同,程钧也不知道他通报道宫了没有,通报有通报的好处,不通报有不通报的好处,全看形势如何。看他手下依旧只有这种修为的人才,想必是没通报的可能性居多。
程钧刚要迈步进厅,那道童连忙低声道:师叔这边请。先去见过了我们丈夫,大厅这里不着急。
程钧笑着点头,童心忽起,冲着大厅挥了挥手,然后跟着道童拐入了后院。
厅上几个道人都是筑基元师,感觉何等敏锐,正觉得有人来到,一起抬头,却见外面空空如也,不由都是怔住。碍着这里是上人行在居所,自己身为客属,不便放出灵识查看,面面相觑了片刻,只得转回头来接着吃茶。
来到后院,程钧又是吃了一惊,这后院的变化更大了,从墙壁,地板,乃至花草水池假山,种种景致通通换过一遍,如今一座寻常院落,已经小桥流水,花木深深,布置的精巧合理,品味雅致。一座小巧的花园中,张延旭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品茗微笑,示意程钧过去。
这就是出身不同的差距了,程钧并非粗俗乡民出身,却从来不是上流社会的高雅人士。艺人因为身份的缘故,也会接触一些富贵官宦之家,也有一些见识,但本身是不会特意追求品位的。程钧就算熬过了几百岁的光阴,有了鉴赏的眼光,也懂得了雅趣奥妙,但始终很难将他们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更不会主动要求精致的生活。就譬如现在,很难想象程钧会为了一处临时居所都算不上的行在大动干戈,更别说上下重新布置到如此地步。
程钧上前道:张师叔好。
本来他和张延旭就是一个境界的差距,现在两人各提升一步,还是一个境界的差距。不过张延旭进入精魂天地,从这点来说,差距不是缩小而是加大了。程钧原本称呼他为上人,现在用师叔这个称呼,显得关系更进一步。
当然,若不是张延旭身边的道童先称呼程钧为师叔,放出了善意的信号,程钧是不会主动改口的,就算他心中有心接近张延旭,也不至于为了逢迎做到这样的地步。程钧的骄傲不允许他如此。
张延旭含笑道:不必多礼。上上下下打量了程钧一番,点头:不错,你这仙骨选的正合适,如今真元内敛,锋芒含蓄。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突破,想必是选到了最适宜的道体。道体和仙骨不同,一个孩童仙骨天资如何,有经验的大修士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必特意测试。而道体却是和修士连接的更为紧密,就算是两人修为差距再大,对方也没办法轻易探查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张延旭只能从程钧真元的波动中看出程钧这一次筑基相当完美,有的修士勉强筑基成功,光稳定境界就要好几年的时光,程钧却是刚刚突破,就境界稳固,显然是已经适应了新的境界。
在他心中,程钧是七分仙骨,仙骨越少越不稳定,可选择的道体多而杂,张延旭也没特意去分辩,只是随口笑谈。
程钧听他的口气越来越像长辈,心中只是好笑,要论年纪,虽然自己身体只有十七岁,但是心魂足以做他八辈祖宗只是他忘了,他也是毫不迟疑的在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空忍,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冲和面前充长辈的他还企图在辈分上压那个万年老魔呢。可见充大辈是人的通病,没人愿意当孙子的。张延旭虽然年轻有为,看起来也面嫩,但如今也有近百岁年纪,修为又已经迈入了真人行列,怎么就不能在一个刚筑基的后辈前面充长辈了。
心中虽然好笑,程钧还是道:若无师叔赐下灵丹,我只怕还远远不能筑基。程钧在这里谢过师叔。说着端正一礼。
张延旭伸手拦住,道:程钧,你若是向我道谢,就浪费了我一片苦心了。
程钧道:晚辈明白。师叔若有吩咐,我当竭力以赴。
张延旭道:很好,能得程钧如此,不枉了我从道宫来到云州。转头道:你志不在乡野道观,将来有什么打算,是入世还是出世
程钧见他放下外面许多大事,先于自己交谈这些事情,且言辞亲近,让人如沐春风。心中暗道:这家伙倒有些人君气度,不似许多修士心胸狭窄。有趣。可惜他去的太早,不然将来九大修士当中,未必没有他一席之地。当下答道:道之所在,出世入世并不重要。师叔有什么吩咐,晚辈总是在所不辞。
张延旭道:很好。那我就直言吧。他伸手一指,道:你久住云州,觉得云州怎样
程钧心中暗道:谁久住云州了道:那自然是很好。说道一半,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此地山清水美,可惜地灵人不杰,失了管理,耽误了一块宝地。
张延旭见他反应快速,笑着点头,道:说的不错,不要说你久住此地的,就连我从道宫下来不过数月时光,看到云州种种情形,也觉得触目惊心这里还是我道门的云州么都是前些年道宫中有些惫懒之徒,放纵的云州好像化外之地,妖孽滋生,可惜可叹。
程钧不便接口,张延旭可以隐隐指责道宫处事疏忽,程钧却没有这个立场。
张延旭又道:我本来想,这一回下来,抓住云州几件大错事,就好好敲打一番云州守观,然后派下几个得力干将帮着整顿一番也就罢了。但这一番一个道城的守观陷落,既让我痛心,又何尝不是一个彻底破而后立的机会他既然认程钧作为得力心腹,便也不隐瞒,说得十分露骨。
程钧心中暗自疑惑,心道:张延旭整顿过云州吗我竟然不记得有这件事了。难道说历史发生了转变前世张延旭似乎没下云州,若是下了,以他的性格肯定要大干一次。
张延旭接着道:云州烂到根里,必须连根拔起。偌大道城一方守观成了魔窟,我道门几千年脸面都丢尽了。我不得不下狠手。这一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道城守观,我会发信给云州调州观观主来范道城,宣布他的罪状,罢了他的职司,看他如何。倘若他果然从命,那就叫他养老去。倘若他还要挣扎,丢失守观这一条罪过就该要了他的性命。
程钧略微知道道宫中的势力划分,心中知道这必然是一汪深水,张延旭拉着自己一同往下跳,必然激起千层浪花。自己一头扎进去,难免湿足。不过若不入水,怎生摸鱼这个险也要冒一冒。
张延旭自己接着道:我处置了云州守观,必然要放下一些干将管理云州,到时候就派你做了这范道城的守观观主我希望过几年,云州守观能够是你的。
程钧心道:那也看历史会不会真的转了如此大弯。上露出受宠若惊的态度,道:多谢师叔看重。晚辈誓死报效。
张延旭笑道:不过这些都是远景,咱们先要走出眼前这一步,先将那范道城守观拿下来。来,我先给你引见几位师兄长辈。
一二五张延旭的规划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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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带剑老道
一二六带剑老道
开大会之前先开小会,这是向来的惯例。
尤其是当主导者需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定下之后的许多方针,要做出极大的改变时,若不先开一个小会,到时候大会失控,未免不美。至少要将自己的心腹都点到,指导他们到时候在大会的时候如何捧场。
张延旭请出几个修士,与程钧见过。那几个修士都是道宫中的筑基元师,向听从张延旭的命令,但见程钧修为不高,身份不显,虽然面上还算有礼,但也多少有些冷淡。程钧也不奇怪,本来自己是后来者,不受重视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几人客气了几句,商论了一下之后的事宜,说是商论,主要是张延旭在说,大家跟着听。
布置完毕,几个修士起身告辞,程钧刚要跟着出去,张延旭将他拉回来,道:慢走,还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你要见过。说着亲自转回内堂,迎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老道,张延旭神色罕有的恭敬,道:带剑师叔
那老道慢吞吞插口道:既然上人已经突破,那么直呼其名也可。他说话声音高亢,一句话声音隐隐带着金属音,铮铮作响,如利剑龙吟。
程钧一看那老道,就觉得他锋芒毕露,如一柄出鞘的宝剑,就猜到一个人,心中一凛,听到张延旭道:带剑师叔。心中暗道果然是他。
这老道在后世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尤其是在张延旭开启的乱世里,很很的搅了一把。
不过,这老道和张延旭的关系显然很亲近,至少刚才那几个人虽说是张延旭心腹,程钧没看出来他们得知了张延旭晋级的消息。显然张延旭对他们都有隐瞒,但这带剑老道却是一口叫出,虽然很可能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但至少表明张延旭没有刻意瞒他。
那带剑老道显然是个性格各色的人,明明说的是好话,听起来也是刺耳之极。张延旭微微一笑,道:带剑师叔,你与我师尊同辈论交,师侄是您子侄辈,无论何时都是,难道师叔就不认小侄了么
带剑老道微微点头,道:那也罢了。这小辈是谁
程钧行了一礼,道:晚辈程钧,见过带剑师叔。心中暗道:这老道半分人情世故也不懂得,难怪将来会惹出许多事来。
张延旭笑道:这是附近鹤羽观的程钧小道友,小侄在这里剿灭青龙观颇得他相助。
带剑老道道:怎么,他给你带路了吗。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尴尬,程钧只得接口道:正是,小侄久居此地,对山间道路熟悉些。
带剑老道嗯了一声,不再看程钧。他分明没把程钧看在眼里,那也罢了,他毕竟也是一位真人,眼睛里没有比自己低的也寻常,只是张延旭既然介绍了程钧,带剑老道怎么也该说一两句嘉勉的话,如此倨傲,却是扫了张延旭的脸面。
张延旭面上含笑,对程钧打了个眼色,笑道:师叔,小侄这一番在云州施展手脚,全靠师叔了。
带剑老道嗯了一声,道:无妨,有什么事情你开口,师叔替你盯着便是。
程钧心中好笑,心道:这老道好用得很呐。
张延旭道:小侄要在云州大干一番,必然要说服几个不听话的人。只是他们虽然名义上是我属下,后面总有牵三扯四的势力,我若是发出一般命令还罢了,若是要动云州几处要害,怕是有人不服。
带剑老道道:自从铭心道人离开之后,云州道观一系只有一个真人,还是老朽不堪的。你如今已经是这般修为,谁能不服
张延旭道:小侄虽然进入真人境界,但境界不稳,盲目外露怕是力有不逮。就算小侄真的进入精魂天地,毕竟也是晚辈,修为更与师叔天差地远,只有师叔出手,才能万无一失。
带剑老道虽然神色木然,程钧还是从他面上看出一丝得色,道:罢了,有我在此,谁敢不服你,总叫他服了你。
张延旭道:多谢师叔。其实,我还有一件事麻烦师叔,这个露出几分赧然。
带剑老道道:怎么啦有什么事情说。
张延旭道:云州守观那边,还要师叔亲自去一趟。我知道这般太过劳烦师叔,本来小侄就该自己去,可是我修为低微,实力不足,师叔若不出手,小侄真是无可奈何了。
带剑老道道:哼哼,云州守观吗,我料他们不敢乱动,你要怎样
张延旭道:我请师叔将他们观主和几个长老稳住。我这边灭了范道城的守观,就给师叔发信,师叔即可动手将他们老几位一起请来,到范道城听训。
带剑老道道:嗯,那也不难。那云州守观的白尾老道也算一把好手,但年老体衰,傲慢糊涂,委实不像个样子。白白占了云州这样好的地方。他说起别人傲慢糊涂,脸含不屑之色,仿佛自己着实的谦虚精明一般。
张延旭道:白尾道人是不行啦,好好的云州治理成这个样子。修为衰退的厉害,手下也没有像样的人才。他早就不适合做云州守观了,守观应该有师叔这样的人才做才是正理。
带剑老道喜色更加分明,口中道:云州这地方虽然不错,但是化外之地,远离中枢,贫道真是看不上。
张延旭笑道:众望ff8所归,有时候也只有勉为其难了。一面说一面前进几步,道:云州守观那边至关重要,无论这次行事还是以后发展都托付师叔,恳请师叔万勿推辞。说着端正一礼。
带剑老道板着脸道:贫道本是劳碌命。拿信物来吧。
等带剑老道走了,张延旭转过身来笑道:我这位师叔脾气比较直。他修炼的一向专心,修为法力都是没说的,只是略有些少和人交往,不过有的时候非他不可。
程钧笑了笑,道:带剑前辈性子不是很可亲可爱吗。
张延旭大笑道:这个可爱用的很好。又道,虽然现在还不到时机,我想你应当先认识一下他,他还有个特殊身份,将来或许这个不谈,一会儿除了刚才对其他人说的,你还要如此交代了几句之后的安排。
程钧点点头,他的工作很简单,无非就是敲敲边鼓,再大的担子他就是担得起,张延旭也不会交给他,问道:您不打算暴露自己的修为吗。
张延旭道:自然不能。我暴露修为,自然谁也不敢不服。但他们身后都有人,我这边修为一旦暴露,三千里道门飞符,马上道宫上下都会知道。我在道宫里面可不是都是朋友,他们知道了,自然会马上想出许多对策来,说不定我才打下守观,就有招数等着我。只要我不暴露,他们就知道一个筑基修士就算打掉一个守观,也不能全收拢云州。到时候他们最多想点办法等我回去给我添恶心,我就有了关键一击的时间。
程钧点头,这番剖析还像话,张延旭对带剑老道解释自己压低修为的原因可是哄孩儿一般。大概带剑老道的性子如此,只有这些话他还听,再说下去只有坏事。
张延旭接着道:云州的守观只有真人才坐得住,我想带剑师叔是比较好的人选。他既可以做这个位子,又不会碍事。他笑了笑,道,你当了道城守观的观主,应当礼敬于他有什么事情想要办,就叫他去办好了,说服他总是很容易的。
带剑老道出了后堂,直接来到前厅,大喇喇往主位上一坐。
旁边的几个修士见了,都是连忙站起身,一起行礼道:见过真人。无论怎么说,带剑老道是货真价实的真人,比所有人高一个层次,不管道宫中如何划分派系,这实力明摆着,谁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有些修士更想,这老道在道宫中独来独往,和谁的关系也不好,这一次上面派他下来,只怕存了掣肘的心思,他虽然在道宫没有职司权利,理论上还要听张延旭调遣,但修为在那里摆着,只要有他在,张延旭做事就要存了顾忌。若能把他拉在自己这一边,行事上就方便许多。因此有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就有一个人起身离开位子,坐到了带剑老道身边。
那人探身过去,道:带剑真人。
带剑老道目光向天,看也不看周围,用鼻子嗯了一声。
那人道:晚辈赵凌,上次在道宫大宴上曾经拜见过您。见带剑老道还是不语,只得接着道:家师剑昊真人向您问好。
带剑真人这才点头道:原来是剑昊的弟子。你师父身子最近好不好啊
那人笑道:我师父好。师父曾说带剑真人是道宫门下第一剑侠,晚辈一直想要向您讨教,但总是没有机会,如今可是能亲近您了。
带剑真人露出一丝笑容,道:哦老剑昊居然看得起我他剑法也是不错的,比我么也是不遑多让。
赵凌心中暗道:我听说这老货是道宫所有真人当中最好对付的,果然这老道吃捧,待我再多捧上他几句,再诋毁张延旭几句,看他怎么说。说着道:前辈,您看
话音未落,只听金钟三响,一人d93道:张上人升座了。一人缓缓的从后面走出来,一身青衣,丰神俊朗,正是张延旭。
一二六带剑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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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真的是我?
一二九真的是我
嗤
剑光如虹,剑气过处,一道黑色的身影被一劈两半。青烟袅袅升起,刹那间不留痕迹。
青年修士收起剑,发出了切的一声不屑的轻哼,此外,神情还带着几分苦恼。
回过头来,青年修士看向了身后那个神色清淡的小道士他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程道友,你可真是悠闲啊。
程钧在后面,手拢在袖子里,一脸轻松的道:全托唐道友的福了。因为你眼急手快,少有漏网,所以我才能这么悠闲啊。
那唐道友苦笑了一下,道:我倒是想不眼急手快,这些家伙实在是不堪一击。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明明是从守观里逃出来的漏网之鱼,既然能从布置那么森严的守观中逃脱,至少会有些本领,可是我看他们都是群废物啊。
程钧笑道:其实这道理也简单。这一来,正因为大部分师兄道友都跟着上人在攻打守观,所以重要人物跑不了根据情报,除了外面那一队,留在道观中一共七八个筑基魔修,你让他们在二十个筑基师兄面前跑到哪去能跑出来的都是不打紧的小喽啰。二来,他们跑出来的方式都是魔宗特有的鬼影离体,抛却了肉身,换取了速度,所以他们都孱弱不堪,一剑一个也是当然。
那唐道友道:可是他们的速度也不行啊。
程钧道:咱们防御的这条街,离着守观至少有数百丈。我刚才说了呀,筑基期的魔修是绝对跑不出来的。所以跑出来的都是入道期。入道期的你指望他们的魂魄能支持跑多久能到这里的都是残魂,所以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那唐道友苦笑着摇摇头,但想起了什么,道:程道友,你知道的真不少。
程钧道:我长在乡野,杂七杂八的见识倒是知道一点。只是因此很是伤脑筋,比不上道友身在道宫,专心致志的修炼,才有如此年纪如此成就。
那唐道友脸色一红,哈哈笑了几声,突然皱眉道:不对啊。虽然我专心修炼,但是修为也不比你高啊。倘若我修为果然高,那也不会被分派到外围补漏的位子上了。你我都在这个位子,说明咱们的修为也差不多,但是你知道得比我多,所以说其实你比我强
程钧哈哈一笑,道: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不如多少几个漏网之鱼来的痛快。
这位和他并肩战斗了一天的唐道友叫做唐轻侠,修为比程钧还略高出一线,不过依旧是道宫中的垫底,两个修为最低的人被派到了道观外面进行堵漏,压根进入守观。
唐轻侠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就跟着那一队去杀外出的妖魔了,说不定还更加激烈。如今可好,咱们截杀了一整夜,现在天色都亮了。守观那边的动作应当结束了吧我看到结束,我也杀不到十个妖魔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蒙蒙亮的天际,暴起一道光芒
两人一起回头,只见光芒来处,正是守观的方向,光芒刚刚散去,一道黑烟腾腾而起,往四面八方散开。
那黑烟遮天蔽日,眨眼之间,已经散出数道烟柱,从各个方向,往城外飞去。
唐轻侠在道观飞出烟火的一瞬间,还道是道宫的人在清理现场,摧毁魔窟,但转瞬间就知道不是黑烟之中魔气蒸腾,分明是妖邪一流。
他当机立断,给自己罩了一个甲术,就要御剑而起,程钧上前拦住,道:不必着急,他们出不去。
只听忽的一声,一阵朦胧的光向上升起,一道光幕立刻隔绝了山岭和道城。这个光幕范围整个笼罩了范道城的东面,光幕足足有十里宽,紧接着西南北都有光芒闪烁,四道光幕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升了起来,将整个范道城围在中心。光幕紧紧相连,东南西北四面毫无缝隙,断无黑烟的出路。
果然,那黑烟遇到光幕,就如同遇到了一堵墙,生生的停在空中,后面的黑烟源源不断冲出来,只能在光幕前面堆积,黑烟越来越浓厚,似乎也有挣扎着想要拖网而出的,但始终无法撼动阵法分毫。
程钧观察一阵,摇摇头道:那黑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唐轻侠也看出来了,道:它看着唬人,其实没藏着什么威力。我看像是用什么法器放出来的障眼法。扰乱耳目用的。早晚会消散。
仿佛为了映照唐轻侠的话,不过片刻之间,那黑烟已经出现了后继乏力的感觉,在光幕之前徘徊不定,越来越稀薄。
这时候,几道剑光从守观之中飞出,往四面八方飞来。
两人同时转过头,认出那剑光气势纯正,正是道门下的飞剑。
一道剑光飞到两人身边,悬停在空中,正是张延旭手下修士之一,对着两人单手打稽首,道:两位道友,收队吧。
唐轻侠微微一愣,道:师兄,观中怎么样了
那修士认得唐轻侠,还算比较亲近的同门,迟疑了一下,道:有元凶首恶逃跑,上人受伤了。
唐轻侠一声惊呼,程钧也是愕然,不过两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唐轻侠震惊中带着担忧,程钧只觉得开玩笑怎么可能呢,一群筑基元师没受伤,一个精魂真人受伤了不是玩笑,就是假造
张延旭给自己造了伤势,那是意思
既然说了一句,那修士也就不客气,直接跟着,道:倒没有什么大事,上人的计划是顺利进行的。昨天你们也看见了,通过几个鹤童子和青龙观道观的印信,咱们已经调出了守观中一部分力量,现在那部分想必已经被全歼。我们按照计划进了守观,可笑那守观的假观主还装模做样的来迎接我们。上人三言两语套出了那守观的破绽,逼得那观主现了原形,然后就是打呗。
唐轻侠道:那定然是咱们这边赢了。
那道士翻了翻白眼,道:倘若是我们输了,你刚才看见逃命的就是我们了。
唐轻侠咧嘴一笑,又道: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呢
那道士张了张嘴,看了一眼程钧,换了个比较谨慎的措辞,道:我们前后不用一个时辰,就把守观整个清理了一遍,几个有些威胁的妖僧都是被上人和几位师兄一一砍杀,这样本来已经大功告成。但是最后我们扫荡了一圈,发现了一个隔板,里面藏有一件密室。
唐轻侠道:是藏宝的地方吗。
那道士道:是藏人的地方。上人喝退了其他人,亲自打开了密格。谁知道里面蹦出来一个妖僧,长得十分怪异,居然能缩成一个扁片儿,猫在墙壁里面。趁着我们不注意,那妖僧破壁而出,化为一道黑烟夺命而逃。
汤轻侠道:就是我们刚才看见的那个吗我看只是一个魔气十足的幻术,其实是个障眼法。
那道士道:上人也发觉了,我们都忙着拦截黑烟,唯独他一开始便看出端倪,动手从藏身处斩断了那妖僧的一半身体。但那妖僧实在太过阴损,使出了自残的方法,竟然伤到了上人
唐轻侠啊哟一声,道:伤的怎么样
程钧仍觉得十分怪异,虽然这么说起来,在极端的情况下张延旭确实可能受伤,但程钧还是觉得,应当是他故意的。
那道士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么我们也不知道,上人受伤之后,脑子可还清醒,派我们几个把守要道,又叫主持阵法的师兄弟戒备。然后传令收队。
唐轻侠愕然,道:那不对吧应当组织人手全城大搜,怎么反而将人手收回去呢
那道士道:上人下的命令那总是有道理呗。言辞之中,少露不以为然之色,道:上人言道,漏网之鱼只有一人,而搜索的修士却太多,反而容易造成浪费或者职责不清,以至于放跑了敌人,不如将所有的人手收回,只集中一队力量去搜寻,集中命令,或者更容易成功。
唐轻侠暗自嘀咕道:乍一听,似乎有些道理,但是仔细琢磨,却不是那么回事只要好好分配规划,哪有两队输给一队的道理
程钧心中一动,那道士道:是这么说。不过听张上人的意思,我们之中似乎有位奇人。精通星象定位术,可以算出那老妖僧的来处,因此只需他一人,就可以搜到妖僧。
唐轻侠一愣,笑道:哈哈,那是谁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程钧听到星象定位术几个字,身子一凛,暗自警惕道:难道在说我我虽然确实会,但这门道法不是玩笑,必须用阵法结合道藏中的星位天数才能施展,一出来就是消耗造化之气的,怎么能胡乱使用不对,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有这门法术
紧接着,他立刻反应过来,暗中失笑道:什么星象定位术,张延旭说的奇人,不就是他自己么。他是精魂真人,精通搜魂天地的法术,这范道城四周不过十里,有阵法封闭,一搜就能搜出来。不过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假托什么星象定位术。看来他已经做了决定,要把功劳给某个人了。
不会是我吧
程钧的念头一闪而过,心中有些迟疑,若真是这样,他就是打算马上用自己,才会这么硬来,好像现在也不必如此。
或许他自作多情了,张延旭还不至于
几人来到被烧通了顶的道观门前,只见张延旭坐在正堂,脸色苍白,原本笔挺的身子有些塌陷,看起来虚弱了几分。
程钧打量着他,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心中暗道:这孙子装的真像,我都没看出破绽来。
张延旭见到程钧,突然神色一亮,道:小程道友这边来,如今正是用到你的时候。
程钧恭恭敬敬的走上几步,道:愿为上人效劳。一面说,一面腹诽道:好么,还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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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旭坐在椅子上,脸色比前日更加苍白,任谁看着,都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样子。两边坐着的修士或明或暗的打量他,心中存在各种心思,关心的不免心中焦急,另一些人就有些幸灾乐祸要不是他这般一意孤行,怎么会受此重伤
张延旭抬了抬眼皮,道:此件事情已了,我们谈谈之后的事情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上人此件事情已了了吗。
倘若是数日之前,这句话就不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而是比较大声的责问了。但经过这次的行动,众人对张延旭的果决狠辣都心有余悸,知道他并非依靠祖荫的二世祖,再加上他手中有道宫派下来的除魔卫道队,又有一众心腹跟随,因此就连原本对立的几个修士都不敢直接对抗他。
张延旭微微一挑眉,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没有了结么
那人期期艾艾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四周,原本和自己一个阵营的修士都不说话,还露出了诸如就你傻这样鄙视的眼光,又气又急,道:可是咱们还有一个漏网的主要人物不曾抓住吧
张延旭道:那个人么我让程钧去抓了,既然他出去抓人,那么肯定会抓到的。
此言一出,不止一个人皱眉头,大部分人现在还没搞懂,这姓程的小子是从哪里蹦跶出来的,张延旭对他简直是信任之极,明摆着要抬举他。这一回把所有的小队都撤回来,只让程钧带着除魔卫道队去抓人,抓到还好,这一趟功成圆满,那小子也能捞了一个大大的功劳,抓不到连带着张延旭都没法下台了。
那质疑的修士见到众人皱眉,这才稍微缓了口气,道:程道友就算有什么特殊本领,在我们都找不到的情况下能够火眼金睛,一下子找到那妖魔。但他的修为还差了点,就算有降魔卫道队的帮助,万一有什么差池
张延旭挥了挥手,道:我说过这个问题不需要再讨论。说下面的。
那人被他一句话呛得无话可说,只有郁郁坐下。心中暗道:等那小子出了差池,我看你怎么办。
张延旭暗中冷笑道:我都直接把搜魂天地搜出来的位置告诉程钧了,那妖魔也被我斩去大半魂魄,早就奄奄一息,以程钧的手段,出了岔子的可能比你脑子立时变聪明的可能性还低的多了。道:众位看见了,云州的事情已经糜烂至此,我既然到了这里,就该整顿一番才是。
众人都看着他,大部分没有反对的意思,张延旭不理旁人,道:本座的意思,就将范道城立为临时行在,正经打出执掌巡守的旗号。现在带剑师叔已经进入云州州城,去请云州守观的观主周涟凤来范道城觐见。我想本州七郡十六家道城的道观观主,应该也没有不来的道理吧
众人吃了一惊,本来以为张延旭是为了在云州立威,没想到看他这是将云州推到重来的样子。众人立场不同,各怀心思,一时都在打自己的算盘,没有人再多说话。按照道理说,张延旭身为执掌巡守,是有权利召见郡守道观的观主的,但是一来应该先见过云州州观观主,验证自家身份,然后再召集其他人。二来应当分批召见,同时召见的排场也确实大了些。
当然,这么安排虽然有些不合常理,但是也不能说有多错,张延旭执意要如此,就算回到道宫提起来,最多打一场口水战,也不会有人追究他的。
张延旭继续道:毕竟是一郡守观的观主,也是道宫和朝廷册封过的观主仙师。我若是只派鹤童子传信,未免显得失礼。因此我决定派出七位使者,分头与他们传信,每一郡一人。你们作为我的特使,到郡中召集所有守观观主,宣示在范道城发生的变乱,然后申明本座整顿云州的信心,再请郡守观和道城守观一起来这里见我。
他说一句,下面的人心中分析一句,各种心思千回百转,房间之中寂然无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问道:不知上人派谁去
显然,张延旭给了这几个使者相当大的责任和权柄,因此个中人选的确定表达出了很多问题,尤其是张延旭的布局与用人的规划。
张延旭缓缓道:云州七郡,说是七郡,但中合郡就是州城所在,带剑师叔既然通知了州守观,那么中合郡守观也不必另行通知了。本地的下阳郡,哼哼,离着范道城不过数百里路,竟然叫妖邪侵蚀浑然不觉,早已不配为守观,我叫降魔卫道对带着我的金霄令拘禁了守观上下,那人已经不是守观观主了。本地所有道城的守观观主每个都难辞其咎,人人都要处分。
这句话说得并非声色俱厉,但震得客厅之中一阵寂静,眼见张延旭说完这句话之后咳嗽不止,脸色苍白起来,众人连忙或真或假劝道:上人不必和他们生气,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张延旭挥了挥手,道:不说他们。剩下几路么郑会秦阳勤金秋陆亦谦。你们四个就去,上台郡,下台郡,上成郡和下成郡。
四个人从厅中站起,道:谨遵上人吩咐。
这四个人多少都算张延旭的亲信,众人心中有数,知道这样重要的任务,是不会给其他势力名额的。这也是寻常,又不是分果子,毕竟这使者要恩威并施,传达道宫巡守的意思,有极大的权柄。若是交给不是一条心的人,如何能够放心而其他势力的人也没必要替张延旭得罪人,里外不讨好。
不过四个
有人道:上人,还有一路
张延旭翻了翻白眼f8挥谢卮穑考渲幸徽蠊钜斓募啪玻吞腥说溃骸吧先耍叹乩锤疵br>
张延旭直起身子,道:进来。
程钧缓步而入,他今日仍做道士打扮,比起往日一派沉稳安定,更加神采飞扬,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锐意。进来之后拱手行礼,朗声道:上人,程钧幸不辱命。
张延旭淡淡道:拿来验看。
程钧上前递过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只见其中放着一块黑沉沉的晶石,晶石之中黑光闪烁,道:那妖魔魂魄已经被拘在其中。
众人微微惊讶,将那魂魄拘住,比之将之灭杀更加难得,对于一个刚刚筑基的修士来说确实不错。当然这也不在众人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真的在偌大一座范道城中把那妖魔找出来了,这份本事旁人都没有难道他真的掌握了什么神秘莫测的星相定位术莫非他是什么秘术传人
张延旭取出晶石略一查看,微微一笑,道:果然是那妖魔的魂魄。哦,众位大人有人要来验看吗。
众人摇头,张延旭既然这么说了,上去就是自找没趣,谁会这么无聊
张延旭转过头,道:程钧不负所托,立下大功一件。本座心中甚慰,当有重赏。这一回上阳郡的使者,就有劳你担当了。他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道:五路使者留下来,其他人暂且先回去,替本座准备这一场盛会吧。
张延旭看着眼前的五个人,肃然道:现在没有旁人了,我有话直接说吧。你们五个人知道自己的使命吗。
五人一起回答道:知道。程钧本来一回来,莫名其妙的被委派了一个使者的名号,有些奇怪,不过好在立刻就有人跟他说了,他也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张延旭道:那好。我跟你们说了吧,我虽然把所有人都召来,但是我并没想见他们所有人。有几个守观的观主,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到我身边来。
几人对视了一眼,再次点头表示明白。
张延旭道:有我金霄上人的令箭,道城一级守观的人你们可以自行处置,但是郡城一级的人还动不得。所以我的意思是,有些人我不想让他过来,就让他们原地消失。有的人他来了,我要让他走不了。他站起身,掏出五枚玉简,道:这东西你们拿着。
程钧接过自己的一份,略一扫视,就看见了排成三排的几个名字。
张延旭道:上面的名字我不想在这里看见,你们都处理了。中间的名字,是我要用来立威的。下去之后,找到足够的罪状,要让人名正言顺的废掉的罪状,然后交给我,我统一来处理。还有最下面的名字,我看是比较有前途的,你们去考察一下,如果合适上报给我,如果不合适,那就不必提了。
程钧点点头,张延旭接着道:这次下去,我不着急,以一个月为期,时间长短你们把握。我允许你们便宜行事。会拨出一部分物资,你们可以尽情花费。路上有什么见闻,或者考察到什么可用之才,一并发给我,方便我做计划。总之做对我,也对你们做自己最有利的就可以了。不必顾虑太多,有天大的事,张延旭替你们揽下来。
这句话说得豪气十足,连程钧也不由得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道:上阳郡这地方我在哪听说过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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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展翅,万里碧空任遨游。
程钧很久没有遨游在天空之中了,这一次虽然是骑乘白鹤,但能飞翔的感觉确实很好。他刚刚筑基,按理说已经可以御剑飞行,但他还是选择了仙鹤。一来,张延旭说过,此行轻车简从,尽量晚暴露身份,帮他收集黑名单。云州修士虽多,但筑基修士就算高人,天上的飞剑还是非常显眼的。选择仙鹤就没有问题,有钱一点的世家修士都会养两只代步,就算是阔绰一点的散修也买得起。
另外,他前世的时候就不喜欢御剑,宁愿选择坐骑或者腾云,因为他始终觉得,腾云驾雾的比御剑高一级。虽然这只是他个人的一个有些幼稚的偏见,但既然无伤大雅,他也没特意改过来。
这次到上阳郡,程钧其实还有几个除魔卫队的修士为助手,不过秉承着低调阴人的原则,他还是孤身前往,让另外的修士走另一条路,在上阳郡郡城汇合。
这也算有些假公济私。毕竟上阳郡牵扯到他的一个心事,那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参与的,因此他宁愿一个人上路。
本着恪尽职守的原则,程钧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毕竟他几乎是替张延旭在整理上阳郡,不能两眼一抹黑的扎进去。上阳郡大大小小的势力,各种纠葛他已经研究的十分透彻,道宫中才有的绝密资料也看了不少。现在的程钧,与当初初来云州的一无所知可谓天壤之别。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把冲和这个有可能有帮助的向导留在鹤羽观帮助景枢,毕竟鹤羽观靠近范道城,这一阵风起云动,程钧不放心景枢一个人留下。
云州虽大,上阳郡与下阳郡却是比邻,相距不过数百里。程钧这头仙鹤是从鹤羽观数十头仙鹤之中挑选出来飞得好的,最善于赶远路。不过三日之内,就到了上阳郡。
上阳郡在稷山山阳,与下阳郡只依靠稷山余脉不同,上阳郡挨着的,是真正的稷山山脉主脉。山中到处是悬崖峭壁,林海无涯,兼有凶兽猛禽穿插其间。因此本郡土地贫瘠,交通闭塞但修道资源丰富。有此特色,上阳郡比之其他郡在民生方面颇有不如,修道界的繁荣却是远有过之。
云州整个是混乱的,上阳郡更是乱上加乱。稷山山脉穿越了上阳郡的中部,山脉走势把整个郡划分成了支离破碎的几个部分,每一部分因为稷山的阻挡都互不交通,各成一家。而郡守观不得已,只能占住最中心的一大片土地,其余被分割下来的小部分责彻彻底底沦为三不管地带,甚至有的部分连道城级别的守观都没有,因此道门在此地的权威,可以说是被削弱到了最低点。
当然,道观再弱,也没人敢凌驾其上,最多好吃好喝供奉着,自家各行其是而已。道门的行动力远胜于朝廷,就算天高皇帝远,惹急了守观引来道门的援军,一天之内平了上阳郡绝无问题。
程钧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先是皱眉,但紧接着反而舒展了眉头。他要对付的不是什么世家,也不是散修,只是守观。守观越虚弱,他的对手越弱,至于那些其他的势力,跟他此行的目的没有冲突。
而且,地方越混乱,守观越难以自持,必然要和地方的地头蛇混在一起,同流合污之类的事情自然就难免,那么把柄就很好抓了。随便抓出一件来,就可以致人死地,区别只在于他想抓谁而已。
这一日,到了上阳郡上空,程钧驾驭仙鹤缓缓落地。
程钧降落的地方,是离着稷山比较远的乡村。这是上阳郡中比较肥沃的土地,如今正是化雪之后的初春,田野之中能看见青葱的麦苗,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可算得一派田园风光。
程钧落下之后,四野无人,除了几只田野中啄食的鸟雀之外,没有任何生灵对他表示欢迎。他很高兴的收起仙鹤,按照寻常路线沿着小道走入官道,然后往最近的城市走去。
在上阳郡东半部,官道修的还比较整齐,虽然道路比中原那些大郡窄了一些,也破旧了一些,但也能并排跑两辆马车。
只不过程钧沿着道路走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冷清。他降落的地方可是官道左近,要在富庶些的省份,就他走的这一个多时辰,官道上的车辆马匹早过了一波又一波。而在这里的官道上,只有零星驰过的几匹马。大多是拉着货物的大车,行脚赶路的车队,一个都没见到。
偶尔有行路的货车经过,也有车把式转头看程钧,见他是一个孤单一人的道士,无不点头致意,露出尊敬的神色,但都没有什么惊讶之色,显然见惯了道士,并不如何惊奇。这也是寻常,上阳郡一共不过十万人口,号称有上千修士,这个比例也十分惊人了。就算是稷山带来了许多路过的流动修士,但本地的根基也不容小视。
程钧走了半日,放松的悠闲劲儿也过了,正要加快脚步,只听后面马蹄声响起,两乘快马从官道后面追上来,掠过他身旁。马上乘客是两个青衣汉子,只听一人道:时间紧,龙抬头日赶到盘城说完这句话,那马四蹄如飞,已经去得远了。
程钧一怔,只见那两个汉子身上灵气流动,倒也是入道修士一流的人物,修为也就是入道的两三重,身上衣饰打扮也是散修的样式,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值得瞩目。程钧也只是因为他们是在自己在上阳郡遇到的第一波修士,这才多看了两眼,转头就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马匹从他身边路过,这一回是四个人,四个都是棒小伙儿,骑着高头大马,打扮的十分阔绰,也是有修为在身,从程钧身边赶过,匆匆赶路。
之后的事情倒有些出奇了。没人的时候总是没人,有人的时候就如开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一会儿功夫,就有五六波人马从官道上经过。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俗,各不相同,但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修士。他们修为大都高明不到哪里去,高不过入道的六七重,差的刚刚入道,大部分是散修,偶尔见到几个道门的三传弟子,再传弟子程钧还没有看到,就更不必说道门嫡传了。
这倒怪了,这些人急急忙忙往同一个方向去做什么
这些修士往同一个方向赶路,自然不是巧合,但程钧只是皱了下眉头,就不再理会。他现在没有兴趣掺和这些事,毕竟只是一群入道期散修参与的事情,再大也是有限,估计也就是赶个坊市,参加个聚会,至多至多,夺取一件法器这类事情。他现在的身份不必在乎这些小事。
&ff8nbsp;正想着,又有一队马队从官道上疾驰而过,这一队马跑得可快了,速度如风,显然都是宝马良驹。当先一匹大红马尤其神骏,快的如一道红色闪电,转瞬即逝。
程钧转头睨了一眼,不由愕然,只见那大红马上的骑士一身素白袍,乃是个娇艳少女,而且十分面善。他略一回忆,已经想起,她正是当初自己在同丰郡见过的冯宜真。三年不见,她已经真正的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佳人,只是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仍可见她眉头紧皱,神色焦虑,显然是去赶一件急事。
虽然冯宜真也是个颇有魅力和个性的美人,但程钧对她的印象也很是浅淡,只是将她作为一个重要的关系人记着。想起她的名字之后,立刻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神色微微一变,将原本事不关己的态度抛开,就要追上去。
突然,只听身后哈哈一声,接着是一声口哨,一个轻浮的声音道:咦,你看我遇到哪一个了
程钧转过头来,只见后面又赶上来四五匹高头大马,前面并排的两匹马上是两个少年公子,身着锦衣,打扮的豪富逼人。后面几匹马都是侍从之属。仔细一看,这两个公子哥儿也是修士,不过修为不高,都没过了入道中期。倒是身后的侍卫有几个入道后期的高手。
程钧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正要走开,就听一个锦衣公子道:喂,你怎么也学着人家扮作道士了
程钧听他的话里有些意思,转过头去和他对视,那少年公子瞪了他一眼,笑道:哈哈,刚才看你穿的如此穷酸,还当是认错了人,现在看来就是你。除了你之外,天下还有第二个人长得这样的小白脸吗怎么啦,两年时间不见,连你庞大哥都不认得了
程钧越听越觉得有意思,摇了摇头,笑道:庞大哥,那是什么
两个少年公子脸色都往下一沉,同时拨马向前,一前一后将程钧挡住,他们身后的侍卫也是跟着向前,围成一个圈,把程钧堵在正中央。
刚刚那庞大哥眉毛一横,露出几分凶相来,道:少罗嗦,别以为你躲到盘城我就找不着你了,咱们俩的债还欠了不少呢。两年时间我可没有一天忘记你这王八蛋的。今日找到了你,往日欠我的我叫你一五一十的吐出来。
程钧道:还有什么话说,说重点。
那庞大哥气的脸色发紫,在他身后另一个少年公子突然开口,阴测测的道:程铮,程二公子连累害死自己亲爹的感觉怎么样
一三一上阳郡月票加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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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夜半无人私语时
一三四夜半无人私语时
夜半三更,程钧从修炼中醒来。听得隔壁院子有嗖嗖的风声。
他一怔,先是想到敌人来袭,但紧接着却又否定,因为外面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痕迹,z自然就不是修士再动手。若是武林人士,更不可能在道观撒野。
虽然如此,但左右无事,程钧起身出来,只见夜空的月亮,照的满地银霜,小院中静悄悄的,除了横斜的树影,没有一个人。只有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呼呼的风声。
那声音也不急促,响了一下,隔了一会儿,又响了好几下。程钧记得隔壁应当是冯宜真的院子,不由得心中一动,无声无息跃起,从院墙上往下看。
按照道理说,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隔壁又是个小辈的年轻女子,不该起偷窥的心思,不过既然今日一时兴起,也没人能拦阻。
只见院子里,一个细挑的身影站在一株大槐树前面,用手中的马鞭一下一下打着树枝,正是冯宜真,月光下只见她肌肤白如堆雪,目光如水盈盈流转,神色之间含着几分羞恼和苦楚。
过了一会儿,她刷的一声,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抽下一截树枝,树叶如雨一般落落在她身上。就听她骂道:你这无情无义,狠心短命的小鬼
程钧听到这一句,就猜到是少女在骂情郎,那么此时也不过是个伤心地姑娘在院子里发泄郁闷。自己深更半夜在旁边听着,却是十分无聊,若叫人知道,为老不尊的帽子是脱不了的,因此不再听下去,无声无息的落下,就要回屋。
就听冯宜真骂道: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清楚楚,这两年你遭了大难,难道我做得不够吗倘若不是我一直东奔西走,为你周旋,伯父怎么会一直留下再传弟子的位子,你又如何能保得平安我两年为你耗费了多少心神,攒下的全部身家抛洒一光,欠下了无数人情,就是块石头人也该捂热了吧你为什么这般对我
程钧一怔,立刻想起一个人来,脚步不由得慢了点,停在院子中。
冯宜真顿了顿,又恨恨的骂道:说什么不愿意拖累我,就要和我一刀两断,连面也不见。我若是怕牵累,两年前就离开了,还等你来抛弃我你分明是看我不起说着连连挥鞭子,把树叶打得乱飞。
程钧听了,倒有些佩服她了,心中不知怎地,产生了一分亲近之意。
冯宜真打得累了,坐在院中的石头上,低声道:他为什么不见我,他知道我什么都不在乎的。是了,他定然有了其他的心上人
一句话说出来,冯宜真的神色登时转厉,露出几分恼怒之色,气道:想必是这样的,好啊,你果然生了异心。想要我走,那可没那么容易,你赶我我也不走,你不见面我也不走,你若是有了其他女人,我就杀了你,一生一世别想摆脱我。
程钧听到此处,只觉得汗颜,心道:这姑娘伤心之后自己宽解的倒快,这等感情纠葛,还是少惹他为妙。
正要回房睡觉,突然,夜空中传来轻微的风声。声音由远到近,转眼到了头顶,程钧抬头一看,只见一只银色的鸟儿从天上落下。那鸟儿飞的忽忽悠悠,好像翅膀有些不大灵便。随时都能掉下来。勉勉强强飞到院中,一头扎进冯宜真怀里。
冯宜真一怔,大喜道:银光。小心翼翼的捧着它,解下它腿上一根玉简,紧紧握住。
过了一会儿,冯宜真露出笑颜,伤心神色一扫而空,显得容光焕发,道:你这小鬼,想要见我,白天为什么不说晚上偷偷摸摸的才发信过来,是脸皮薄吗。说着,笑意盈盈的越墙而出。
程钧心中一动,轻轻纵身跟在后面。
冯宜真身法轻盈,穿墙出观,没有惊动任何人,顺顺利利的出了道观。来到道观外,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叫她向来最宝爱的红马,也没有召唤其他坐骑,只从乾坤袋里面取出一件斗篷披上,遮住身形容貌,一路施展轻灵术,往后山奔去。
那道观本来就在城外,往后山奔走两个时辰,已经到了荒郊野外。她一路上山,山林掩映处,有一座小小的破旧祠堂,因为荒废已久,坍塌了小半。这时森林中黑黢黢的,虽然月光很好,但也照射不到全部的地方,仅从破瓦天窗上漏下一角银光来。
冯宜真是堂堂道门修士,虽然年幼又是女子,也不会害怕小小黑暗,来到祠堂门口将兜帽摘下,露出一头乌油油的长发,她特意整理了仪容,将鬓角的碎发收拢,衣衫袖角也断无不谐之处,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在空中一扬,符箓无风自燃,发出几道有规律的闪光。
程钧跟在她身后,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心知这可能是他们联络用的讯号。树林中寂静一片,过了好一会儿,从砖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道:是师妹来了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倒还是个少年的样子,但虚弱而暗哑,似乎还有些破音,听着很不好受。
冯宜真叫道:二哥走上两步,突然停下,眉毛一挑,道:你是二哥为什么不对上我的暗号哼,你敢诓骗我么你到底是谁手中一闪,拿出一把火红色的扇子。
那人淡淡道:我是程铮。你那个通讯符我找不到了。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冯宜真听到找不到了,眉头一皱,嘴一扁,露出委屈的神色,紧接着摇摇头,道:你不证明你是程二哥,休想让我过去。你说吧,按照传讯符的规律,你应该如何应答
那人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三长两短师妹,你过来吧。我身子不穎f8奖恪br>
冯宜真听他前面答对了,心中欢喜,正是喜笑颜开,却不料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慌了神,道:程二哥,你怎么了说着顾不得起来,点着了闪光符,往声音来出寻去。
程钧跟在她身后,也是暗自皱眉,听这个声音,显然是中气不足,而且很可能是腑脏受伤,莫非这个程铮受了什么内伤了么
一想到此处,程钧心中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他是从来没有过的,以至于他一时也不知道应当归到那一类情绪里面。
这时,只听黑夜中有人啊了一声,声音又惊又痛,正是冯宜真,只听她哭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程钧从藏身处略斜过身子,真元凝目,虽在远处,但接着冯宜真手中灯光,也看见了对面角落里那人。
咋一看清,程钧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是那个程铮么不是说他和我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什么模子能刻出这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程铮,在他心目中的程铮,应该就像他前世真正年少时的模样,少年骄傲,意气飞扬,可能比自己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倜傥,毕竟戏子和贵公子的气质还是多有不同的。但今日一见,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坐在阴影里的少年,第一眼看上去,只有一个感觉瘦。瘦的脱了形,因为消瘦,皮肤变得白中泛青,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扎眼。他神采黯淡,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带着绝望的死气。仔细看去,还能从这少年的五官中看出几分清俊的影子,但拜那分死气所赐,看起来就像个颓废而频死的废人。身上的衣服颓然挂在身上,富余的像一片麻袋,似乎随时准备作为少年的装裹,一起葬入坟场。
程钧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怒火,这股怒气也不知道是冲谁发的,但是就是很愤怒,额头上青筋突突乱跳,想要发泄一番。这种感情来的如此激烈,让程钧本人都难以置信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东西能触动他的心灵了。
黑暗之中,只听冯宜真低低啜泣,道:你你这是怎么啦我上一回见到你,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程铮在角落里低低的笑了一声,道:嗯,是啊,当初我不是这个样子。上次还是在三个月之前吧
冯宜真道:是啊。三个月之前,你跟我说过,你马上就要突破入道后期了。你说这个速度是从来没有的,就算程家不容,你的速度进步得只有更快。你说你将来会成为真人,你失去了程家并不是损失,程家失去了你,才是大损失那时你的虽然在避难之中,但神采飞扬,一点都没有颓废的样子,现在怎么了
程铮道:入道后期吗当时确实只差一步。不过现在这一步离得反而更远了。许诺总是很容易的,或许这一步我再也没机会踏过去了。
冯宜真摇头道:虽然虽然伯父但生老病死,总是难免。老人去了大家都经历过的,即使是伤心,那还是要活下去的。说到这里,她也生了一股怒气,道,程铮,你这是怎么了把自己糟蹋成了这个鬼样子。我认识的程铮,从来不会颓丧,更加不会自怨自艾,他是最骄傲的,看不起那些自己不知道上进的胆小鬼。就是天塌下来,也能自己顶出一片天来。你现在变了。
程铮道:是吗当初我以为我们都以为天塌下来,我们立刻能顶的起来。因为我们还不懂负担的滋味。真等到千钧重担骤然压下来的时候我很累,真的很累。
冯宜真摇头道:然后呢,你放弃自己了吗。
程铮咳嗽了一声,道:我真想这么撒手啊,一撒手,一把剑,或者三尺白绫,可以洗清自己的罪过,一了百了。可是那也不行,我有必须支持下去的理由。真儿,你能坐下慢慢听我说吗这些天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d55我想要找个人说说,可是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一三四夜半无人私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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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话别
冯宜真听了此言,尤其是他唤自己作“宜真。”叫的甚是亲密,心中一甜,但借着灯光看着程铮那副消瘦的不成样子的相貌,心中又是一酸,忙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枚朱红色的灵丹,道:“你先吃了他,调调气息吧。
程铮接过,却不便吃,伸手拉住冯宜真的手道:“宜真,你过来陪陪我。”
冯宜真顺势坐在他身边,道:“二哥,你别担心,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我在这里。”
程钧远远地看着,见他们两人坐的甚是亲近,不知要说什么知心话,只觉得老脸微红,颇感无趣。有心退出几步,心中一犹豫,挨着一块大石后面坐下,闭上眼睛。
程铮叹了一口气道:“宜真,你说这话,真叫我无地自容。我也曾跟别人说,别担心,有我在。今日却要你来跟我说这句话了。”
冯宜真道:“二哥,我们还要分什么彼此吗?你有什么话,对别人不好说,不愿说,不想说的话,尽自对我说。”
程铮出了一会儿神,才道:“宜真,我又害死一个亲人。”
冯宜真道:“不要胡思乱想……又?”她早知道程铮的心结在哪里,这些天翻来覆去,早准备了许多话来宽慰,但是程铮第一句话,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程铮苦笑道:“是啊,在我小时候,我也曾害死过一个至亲。”
冯宜真道:“那……那是谁?”
程铮道:“我唯一的亲兄长。”
冯宜真心中一寒,道:“我……我倒不知道这件事。或许是你想的多了。”她心中却是略有些胆寒,程铮行二,她自然是知道的,但从来不知道程铮上面还有兄长。她可算是程铮的青梅竹马,只知道程铮有一个妹妹,并不知道他上面还有什么人。
程铮摇头道:“什么想的多了?我是想得太少了。我太不懂事,以至于十多年来早就忘了这件事,一直活得无忧无虑。直到父亲死后,我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才回忆起这件事来。就像一个尘封了多年的箱子,一打开盖子,好多事情从我脑子里喷发出来。我想起来我从小就是个混蛋,幼年害死了哥哥,长年连累父亲。
当时的一幕幕我都记起来了,可是我怎么也记不起哥哥长得什么样子,他的脸就在我面前一直晃啊晃的,可是我再想仔细看的时候,他又离开我远去了……”说着,他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好像堕入了噩梦之中。
冯宜真感觉他握住自己的手冰凉无比,心也似堕入寒冰之中一般,再也忍不住,回身搂住了他,道:“没什么的,你想得太多了!十多年前你才几岁啊,就算有什么意外,那也不是你的错。你是压力太大了,放松些,都会过去的……”
在冯宜真喁喁细语的抚慰下,程铮渐渐地恢复了神智,道:“宜真……你说的对了,冇我是压力太大了。父亲死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往后怎么办?我,还有钰儿,我们要走到哪里去?遮风挡雨的大树已经到了,外面都是想要撕碎我们的豺狼虎豹。我就像风雨中的小、船,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浪花打成碎片。晚上我会做梦,时常梦到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他们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我想去抓住他们,但是总是抓不着。如果他们还在,哪怕还有一个人在,我也能感觉到力量。可是梦一醒来,他们都不在身边了。”他笑了笑,笑容先是凄厉,转而坚定,“没有人能够帮我,我至亲的人都不在了。既是如此,难道我就如他们的意。想要我的东西,那可以,只要有命来换。”
冯宜真本来忧心仲仲,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安定下来,道:“你说的不错。只要你自己支持住了,别人没什么可怕的。一群色厉内茬,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无论如何,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有我在,反正道门传人的位子他们休想轻易拿走。”
程铮一怔,道:“宜真,那件事情不必提了。我的意思,你不要再在道门中周旋了,我会写禀书,辞去道门再传弟子的身冇份,请道门另选贤能。”
冯宜真愕然,道:“这怎么行?道门再传弟子的身冇份是你的,其他人都夺不走。哼哼,那些妄人……他们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程铮道:“配的。”
冯宜真一呆,程铮道:“他们配,是我不配。”
冯宜真怒道:“二哥,你说的是什么,怎么丧气到这个地步?”
程铮道:“以前他们不配,是因为父亲在。现在父亲不在了,那位子他们就能坐上去。宜真,眼前我选择的余地太小了,现在只能抓紧更重要的东西。那个位子我没有资格坐上去,如果强行的占着,只有逼得他们更进一步,害死我的性命。拿不到的东西,我强行去拿,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当年我不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可是已经懂了。”
冯宜真本来聪明,倘若是其他事情,早就想得清楚,但是既然是程铮的事,她就难以平静,咬牙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程铮道:“身外之物,让他们保管好了。将来,自然会吐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眉一扬,依稀能看见当初骄傲少年的影子。
冯宜真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那就只好如此了。然而你退让这一步,难道他们就能放过你吗?其他人也就罢了,横竖他们没有什么理由去占。
但是你程家的人,或许还要更多的东西。”
程铮道:“嗯,他们还会要钱财和父亲的遗物。只要我身边还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他们都会要走的。那些东西,浮财我可以给他们,但是父亲的遗物,一件也不能从我手中流走。道门传人的位子和家产,那是我的底线,过了这条底线,我退无可退,只好与他们周旋到底。宜真,求你帮我。”
冯宜真道:“好,我与你并肩战斗。”
程铮摇头道:“不一战斗我自己来。我是求你帮我照顾程钰。”
冯宜真啊了一声,道:“小钰么?我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程铮道:“当初我和父亲出来避祸,没有将她来,也没有把她放在程家,将她单独安置在外面。求你将她保护起来,别让人打她的主意。”
冯宜真毫不犹豫道:“好,你说她在哪里,有我在就保她平安无事。”
程铮紧紧抓着她的手,道:“那太好了。她就在隔这里三十里的村庄,你往山里去……”说着,将路线详详细细的对着她一一说来,他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好像是生怕冯宜真记不清楚似的。
说完之后,冯宜真点头记下,再次道:“有我在,她一定平安无事。”
程铮露出一丝笑容,道:“只要她没有事,你也没有事,那么我还怕什么?最多一死,那也没有什么。”
冯宜真道:“别说这种话,将来还长着呢。”
程铮笑道:“对,将来还长着呢。我会活得比敌人更长,活着看着他们的下场。”叹了一口气,道:“你先走吧。”
冯宜真道:“咱们一起回去。”
程铮道:“你先走。你身冇份不同,我若冇和你一起回去,总是不方便。再说,若是你跟我走一起,他们防范你,你也没法前去找钰儿了。”
冯宜真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天亮之后我就去
不,现在我就起程,七日之中若是走得快,还能赶一个来回。”
程铮盯着她,道:“谢谢。”
冯宜真回过头,月光下,她的眸子灿若星辰,道:“除了谢谢,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话吗?”
程铮盯着她,道:“你保重……”轻轻地放开她的手,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咱们……,咱们就定下来吧。”
冯宜真脸色泛出一丝红晕,道:“你……那你等着我。”想要更与他亲近一步,但终究面嫩,转过头去轻轻一吹口哨,一道白影从天空降下,正是一只仙鹤。冯宜真对着程铮点点、头,迈上仙鹤,乘着月光,翩翩飞上高空。
程铮抬头看着她,过了好久,冯宜真的身影看不见了,他才低下头,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低声道:“宜真,下次回来,到我的坟上哭一程吧。也只有你,还会为我一哭……”抬起头来,他用狠狠地眼光往后看了一眼,慢慢起身,向着山中走去。
他的脚步很慢,甚至带着一点踉跄,但是背脊一直笔直,好像有什么东西撑着他,不允许他倒下去。
一直到程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程钧慢慢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也很低落,叹道:“孩子是不错。倘若最后那一眼看的不要那么明显,那就更好了。”
说着,他身子拔地而起,扑向了一座山石后面,喝道:“给我滚出来。”(未完待续
一三六 跑腿
黑夜之中,一时寂静无声。程钧冷笑一声,突然迈出一步,这一步迈出,身子刹那间往前数丈,一伸手,从山石后面抓出一个人来,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正躲在石头后面,眼见程铮走远,正要出去,冷不防被一只大手抓住,半点动弹不得,不由得满心惊恐,叫道:“你……你是谁?”
程钧借着光看着他,见他不过一般的修士,修为委实不足一哑,哼了一声,道:“你是跟踪程铮来的?”
那人仔细看清楚程钧的容貌,不由得大惊失色,道:“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头出来了?”
程钧一怔,登时明白他又是认错了人,啼笑皆非,心道:怎么又是这一出?倘若我要是留在这里多几日,不知闹出多少笑话来。
其实别说程铮刚才那种状态,就是寻常情况,两人站在一起,容貌多少还是有差别的,对照着看很容易分别出谁是谁,但是程钧骤然出现,谁也不知道世间还有一个长得这么像的人,一看之下,自然就要认错。
那人道:“啊,我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我们跟着你,其实你是故意找个替身在前面冒充,然后偷偷绕道我后面偷袭,是不是?”
程钧道:“你头脑倒是灵活,思路比别人都广。”顿了一顿,心道:不过程铮发现你了,那倒是没错。他和冯宜真说自己妹妹的住处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一面说,一面在她手中写字。想必口中说的都是假的,只有手中比划的才是真的。只是这些话我怎么会和你说?不过你这么点修为,被发觉也是应该的,你该有点自知之明才是。当下淡淡道:“我要想拿住你,需要什么偷袭?”说着轻轻一扣,将那人狠狠地往地下一顿,登时鲜血四溅。
那人惨叫一声,被他提在手中,大声叫嚷道:“好汉饶命!原来您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这些天被欺负的那么苦,都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程钧冷笑了一声,也不解释,突然叉住那人的脖子,声音越发的阴沉,道:“这些天?这些天你们都干什么了?”
那人被卡的一阵窒息,哪里能说出话来,程钧道:“程铮他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做的?”
那人叫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奉命跟着他,没动过他一根手指。我这么点修为,哪能把他怎么样啊?”程钧手指微微一松,那人稍微喘了口气,道,“我们都没动过他。他的伤想必是……他自己憋得……”
程钧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冇子?他精神状态不好,那是他自己作的。但是身上的内伤,难道是他自己砍出来的?”
那人快哭出来了,怕程钧又要把他怎么样,连声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跟班,才刚刚赶到这边没几日,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伤。”
程钧哼了一声,道:“哦,你果然这样无辜?可真是越说越不成话了,以你的意思,你跟踪他到荒山野岭,也是凑巧路过吗?”
那人道:“那……那倒不是。我就是一个寻常门客,在穆家门下吃一口安生饭,混点修炼的资源。要是能安安分分的修炼,谁愿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端人碗,受人管,我也是迫不得已。”
程钧道:“穆家?哪个穆家?”
那人道:“云州四大世家之一的穆家啊。穆家发布了任务,选出一群门客去盘城公干,报酬从优。我们几个兄弟都是穆家门客,贪图赏钱,这才跟着来的。我们都是小跑腿。这几天一直散在程府周围监视情况,只做些外围的事情。连程二少的面也没见过几次,真正机密的大事可轮不到我们。”
程钧道:“那今天你怎么能监视程铮了?”
那人道:“这……位程少爷很了不起,他本来一直把自己关在程府里面不出门。只要一出门,必然有好多人跟着。但是今天晚上,突然里面传出讯息,说是程少爷失踪了。从府里面不翼而飞。”
程钧道:“哦,手段倒是不错。”
那人道:“是啊,好几家大佬都着急了,撒出人去全城的找人。我也被派出了任务,那城里头找他的,总有几百号人。我想他们这群人个个比我能为高,我在里面添乱有什么用处?不如出城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没想到运气还真找到我头上来了,我不小心看见他的影子,一路跟踪他到了这里。”口中这么说,心中暗自呸道:什么运气,分明是晦气,惹上了这该死的煞星。
我就说我走了一辈子霉运,没有道理今天转运。
程钧哼了一声,道:“你知道程铮从府中消失,是什么时辰?”
那人道:“总归傍晚消息就传出来了。”——
程钧暗自思量道:那么这个时间就有些富裕了,如今已经是半夜,有好几个时辰是空白的。这孩子心思不差,或许是他一直躲在城里,等到晚上趁着夜色混出城,但也可能是他趁着半夜之前还去了什么地方。不过这孩子能从重重围困当中脱身,已经显出他的本领了,那很好。略一沉吟,道:“你说你一直在他门口监视吗?”
那人道:“是,不过小人靠的比较远。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他怕程钧问出什么大难题,他解释不了,只好先说一句。
程钧道:“你看清楚了,有谁进出程府了么?”
那人道:“这个……那倒是不多。几个大家族除了派人监视程家,主要还是跟道门活动,并没有怎么登门,毕竟要想要那个位子,还是道门做主不是?我记得真正上门进去的只有……,””他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只有程家本家的那些宗亲,进去过两次。”
程钧哼了一声,心道:果然如此。程家毕竟是个大世家,外人能图谋的,不过是一个道门传人的位子,其他的财产,只要程家还在,就轮不到别人。能够把程铮扒皮拆骨,从头到尾拆个干净的,也唯有程家的人。
那么,能让程铮留下内伤的,也只有程家的人。
那人怯怯的道:“那个……你是程家的人吗?”他如今已经多少明白程钧并非程铮,但两人长得这么像,自然也不会一点关系没有,说不定就是亲戚关系。
程钧笑了笑,道:“我若是程家的人,那不就和你是一头的了?”
那人道:“我也觉得奇怪啊。”他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又想:难道程家还有人和程铮他们一条心?我就说,到底姓一个姓,也不能那么大一家人,个个都六亲不认是不是?
程钧突然挑眉道:“既然你只是个小跑腿,为什么关心程钰的下落?”
那人语塞道:“什么?我……我没关心……”
程钧淡淡道:“你听到程铮说出程钰的名字,情绪瞬间激动,泄冇露了行藏,难道是因为程钰两个字格外的好听吗?”说着,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只听喀嚓一声,骨头碎裂声响起,那人要发出惨叫,被程钧伸手掐住脖子,讲一声惨叫憋在喉咙里。
过了良久,程钧一松手,那人滚倒在地上,满头冷汗,道:“我说我说——其实是那程钰我听说过,她身上有高额的悬赏,比程铮都要值钱。管事跟我们说过,谁要是知道那位姑娘的下落,一个消息值一千灵石。”
程钧道:“好大方,是穆家出的价格吗?”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啊,好像不是的,是另外一家,是严家,对了,严家的少爷颁布的悬赏。我想灵石总是越多越好,反正都为了一件事来的,接谁的活不是接?因此格外关注这些消息。”
程钧道:“哦,那么根据你这么几天在程家门口的观察,你潜在的主顾,到底有多少家呢?”
那人汗如雨下,道:“可能有七八家……十来家?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见程钧无喜无怒的脸色,只觉得魂飞魄散,道,“可是我知道……我只上阳郡有四大世家,现在盘城就少了一个刘家,他们不来,最大的也只有三家了。”
程钧点点头,道:“好,你不错,说了不少东西,就凭这一点,你可以走一趟。”
说着,程钧一伸手,将那人从地上抓了起来,那人伤口血流如注,站在那里直打晃,但是心中惊喜不已,小心翼翼道:“您肯放我走?”
程钧道:“当然,不过你再辛苦一趟,带我去见见你的同行,考验你人脉的时候到了,你介绍越多朋友给我认识,你的小命就越安全的。”
砰地一声,程铮的脑袋磕到了地上。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一阵阵昏厥的感觉传来。程铮慢慢抬起头,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那是灵堂上特有的白色,铺天盖地,象征着死亡和悲伤。
只听一人叫道:“爹‘一你把这小子抓回来了?这小子这般狡猾,我还真怕他一去不返。可见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
程铮支持起身子,慢慢的坐起身,道:“那是我自己愿意回来的。倘若我不愿意回来,谁能抓我?”直到此刻,他还保持着一丝冷笑,直到看到眼前的人的样子。
一看之下,他目~~欲裂,喝道:“程钦,你干什么?”
(未完待续,
一三七 万念俱灰
只丑一个少年坐在棺材盖上,翘着脚,手中念着一根香,正在转着玩。再看灵堂之中,满地肮脏,一片狼藉。神位的木排歪倒,香炉整个滚在地上,香灰撒了满地,大块的白布散乱的堆在墙角,就像强风过境一般混乱。
程铮看得浑身发抖,叫道:混蛋一就要扑过去,身后一只手一推,他身子本就虚弱,再也站立不住,一续跪倒。
那少年见他作势扑过来,还真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仰,见程铮再次跌倒,才笑嘻嘻道:还是爹厉害,叫他趴着,他就不敢躺着。
在程铮身后,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捻了捻胡须,略带不满的道:程钦,你下来吧,看把小铮给气的。怎么说也是你伯父的寿材,不好糟蹋太过。
程钦笑眯眯的从灵框上跳下,转头对程铮,道:怎么啦生气了谁叫你跑出去,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呢往常我们进来你老是在这里守着,一双贼眼往我身上乱看,好像我要贪图你的东西,拿你个针头线脑的。我还以为你多护食,没想到你也有跑出去不管不顾的时候,我自然要来这里看看,你这么着紧,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了
程铮咬着牙,生怕自己一口咬不住,就吐出一口血来。
程钦还嫌不够,道:呸,你是个穷鬼。我还道你藏着什么宝贝,原来穷的连多余的裤子都没有,枉费我这里翻找了大半日。一穷二白,香炉里头用的香都是最便宜的那种我琢磨,你连你老爹死了都不肯多花钱,自然是个吝啬鬼,是大不可能把好东西随便放着,必然是放在最隐秘的地方,比如棺材里面之类的。正要翻看你老鬼的棺材。
程铮大叫道:你敢
程钦笑道:今天你回来的早,我就不翻了。你记住了,下回再偷偷地溜出去,我一定翻你老爹的棺材。说着,笑眯眯的拍了拍hou重的棺盖。
程铮眼前全是一片血红,慢慢的两行水珠从眼角落下,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泪。只听那老者慢吞吞的道:程钦,不要太过了,那棺材吗,最好也是不要乱动的好啊。就算已经不在族谱上,毕竟也是你伯父。
伯父
程铮由衷的感到恶心,他不知道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把这两个字说出来的人,到底脸皮hou到什么程度,心又黑到什么程度。
你们都该死我要你们死
慢慢的攥住手指,程铮感觉到了拳头中传来的虚浮无力他毕竟没有辟谷,这一日水米不曾打牙,刚才又被人整整拖了一段路,身子已经亏虚到了极点。这种情况下,大概连程钦都打不过了吧。
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要忍耐。
忍耐,
程济见程铮低着头不动,心知他是不会再乱动了,心中略感满意,道:程钦,咱们回去吧。你弟弟答应了冇,他不会再乱走动的。
程钦笑道:那他还算识趣。他慢慢向外走,突然弯下腰,伏在程铮耳边道:我记得,程钰和你是一个性子,最喜欢到处乱走。你猜,她得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会不会来盘城找你
程铮脸上尽余的血色骤然消失,身“百度冇伊心”子僵住,程钦道:我真希望她来找你。毕竟也是我堂妹,她又有那么多人惦记。我是很想做个大舅子的。
程铮骤然起身,狠狠地一拳打了过去。
程钦轻轻一闪,虽然日常状态下,他还真不是程铮的对手,但如今程铮虚弱至极,自然比他差得远了,这一闪避,已经一溜烟溜到了门外,笑道:啊哟,没打着我。你怕什么,我再怎么也就是堂哥,越不过你去,你才是亲大舅子呢。等你妹妹的好消息吧。说着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程铮坐在地上喘气,过了一会儿才晃晃悠悠的支持起身子,走到供桌前,将神位扶起,又将香炉捡起来放在桌子上。至于满地的乱象,他已经没精力去收拾,跪倒在地,向灵位重重的叩头道:孩儿不孝膝行几步,伏在灵框上,低声
父亲一眼前一黑,已经昏了过去。
程钧第一次进程府,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那是程铮回到程府的消息已经满大街传开之后的事情。
说是程府,这里也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宅子,据说上阳郡城的程府占有数倾之地,半个城都覆盖了,程钧没见过,当然也没兴趣。数倾地在俗世或许了不起,但其实也就是有钱的土豪罢了。
这座程府被世人知道是姓程的居住的时间并不长,毕竟这里上一位主人只是隐居避祸罢了。
前面挂的匾额也只是何府。尚未换下来。但是上面挂的白沙篙显示着自己主人丧事,还是中规中矩的。
程钧进去的时候,还是没走正门,从院子穿墙而过,刚进第一重院子,就见两个修士从里面走出来。
咋一看这两位修士,程钧心中一动,原来这两个人是一个是年纪大些的老者,另外一个是年轻人,身上都是一身锦衣,打扮的富丽华贵,但没有任何道门的标志。这二人相貌相似,多半是父子至亲。而他们的五官与程钧也有相似之处,不过不多,一个淡淡的影子而已。
那老者停了一下脚步,道:我看程铮也到了极限了。你也不必去逼他。等到丧事之后,他自然就落入我们掌握,到时候再说。
他身后的少年停下,不解道:父亲,既然他快要崩溃了,为什么不趁机更进一步反正他连累父亲,已经成了家族逆子,就算是他无声无息的挥了一下手掌,道,那也没什么。就说他伤心过度,愧疚自尽了,谁能追究
那老者道:住口,那也是你亲堂弟,怎么能说出这样打打杀杀的话来程家的脸面体统还要不要了
那少年很明显的撇撇嘴,道:您又来了,这句话敢情是万金油,什么时候都能说您也想起他是我堂弟了,那他还是您亲侄子呢这两天您少出手了吗他现在的这个状态,不就是您逼出来的吗您现在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可想不通。
那老者眼睛一瞪,看了看唯一溺爱的儿子,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这蠢小子,没有慧根。大道理你想不通,那我就跟你说点小道理吧。首先,在丧礼或者说道门传人的身“冇”份尘埃落定之前,他是死不得的。
那少年道:那为什么
那老者道:大家都希望这道门传承的过程顺顺利利的,那就少不了他。虽然主要的手段是在道门那边活动,但是若有他主动让贤,那么过程会更加名正言顺,大家脸上也有光彩。他已经想通了,应该会抛出这个条件自保,那么留下他就是大伙儿一致同意的。不要另生枝节。
那少年道:是了。这个我就懂了。可是您不是说咱们放弃了那个位子了么按照血缘来说,他们那一支一脉单传,和我们关系是最亲近的,只要咱们去争,那那个位子理应是咱们的啊。
那老者骂道:放屁。你动动脑子。要说亲近,要说名正言顺,谁能比得上程铮这个本主既然他都不能继承,说明冇这个血缘是没什么用的。既然没用,你还抓着这一点去要求,那不是找死么况且,你知道什么叫做买棋还珠么那小子身上真正的好处,可不是一个道门传人的位置。
那尖年道:那你老的意思是
那老者道:过了这一关,等道门传人的事情尘埃落定,剩下的就是程家的家务事了。到时候再如何行事,外人谁还插得上手你等着吧。
那少年闻言转头细思,终于露出了一丝“百度冇伊心”诡笑。书里面的程二万念俱灰,离人也万念俱灰,一早上被人爆了三十多票,这种感觉是何等的绝望啊
我觉得写这一章好通顺,难道是这个缘故咕再见,再见,我亲爱的月票,离开我的怀抱,飞上月光树梢,背景音乐摇篮曲
一三八 滴血
钧望着两人的背影,神色一片漠然
他其实在奇怪,为什么刚才没有动手,反而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去他向来行事一方面思虑周密,另一方面又好恶分明。喜欢的人什么都行,不喜欢的人也随手处置,丝毫不容情。
但是刚才那对父子,明明引起了程钧的厌恶,修为也不足以令他顾忌,但却被他轻轻放过,这其中的微妙心理,就算是程钧自己,也有些奇怪。
难道因为他们是程家人
这个念头泛起来,却更加的莫名其妙。什么和什么姓程的怎么了他前世杀人如麻,杀过多少赵钱孙李,也不是没有姓程的。对于他自己这个姓氏,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完全不记得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打从记事起,自己就姓程口如果改了,多少有些听不习惯,所以也就没改,当做一个随意的代号保留下来,如此而已。
难道老了,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心软吗
回头看了一眼内堂,门口挂着的是大幅的白布,满眼的雪白,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仿佛要把什么阻碍视线的东西揉出去,然后正了正道冠,整了整衣袍,大步的走了进去。
本来打算进去悄悄窥探一番就走的,但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微妙的心理,让他正面大方的进了这扇门。
厅堂中是一个标准的灵堂,上面停着灵框,摆着排位。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味,但香炉是灭的,地下洒满了香灰,周围比起他想的要混乱和肮脏,似乎被洗劫过一样。
程钧皱眉,心中十分不舒服,他想象中本来不该这个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灵位,写的是道门程浙之灵枢。按理说倘若有家世的话,应当再写的正式一些,但显然这灵位现在非常简略,连籍贯也没有,并没有体现出程浙本家的身冇份。
程钧静静地立了一会儿,心中思路有一瞬间的停止,似乎有几百个念头爆发,但又像是一片空白。
过了良久,他才清醒了过来。按照道理,出于对亡人的尊敬,出入灵堂的人怎么也该行上一礼,程钧也不在乎向一位逝者行礼,但他还是没动,因为他不知道谈以什么礼节相见。
这里真安静啊。
人呢守灵的孝子呢
程钧越发的恼怒,进了程府之后,他想发脾气不是一次两次了,似乎九百年炼成的涵养都丢到了九霄云外。有些急促的从灵框旁边转了过去,他猛的停住了脚步。
只见灵框后面有一角白衣。程钧走过去,就看见了程铮。
他看见了程铮,程铮却没看见他。因为程铮已经人事不省,倚着灵枢倒在地上。只见他还是原来那身衣裳,只是更加残旧,神情比上次在野地里更加憔悴,双眼紧闭,牙关紧紧地咬住,因为咬得太紧,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沫。
程钧第一次冇这么直接的看着他,盯着他的样貌许久,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蹲下冇身子,搭住他的脉搏。
果然是气急攻心,心神郁结,以至于昏迷不醒。而且从他的脉象上看,应当确实受了严重的内伤,气血早就亏损,身体也留下了暗伤。程钧心中某根弦微微一“启航冇小安”波,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又出现了。
或许,是看见了和自己前世太像的情形了吧。
一个人说他像自己,两个人说他像自己,所有人都说他像自己,程钧总是将信将疑,甚至好奇之外,还带着几分抵触,这是他的自矜一程钧世上只有一个,一个就足够了。就算是多一个影子也是多余。
直到那天在荒郊野外,第一次见到程铮,程钧惊异于他的憔悴,也在他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但依旧不会承认别人像自己。
当他今天再次见到程铮的时候,程钧终于承认,确实太像了,不是如今的他,是和前世那个自己,宛如一人。
尤其是程铮倒在地上,倔强中勉强维持着自己骄傲,但终究充满了绝望的神色,让程钧想起了从梨园逃出,一身才艺尽毁,天地之间劳劳孑立满腔悲愤无可控诉的那个自己。当时的他,恐怕也是这样的表情。如今他筑基有成,事事顺遂,理当容光焕发,和这个少年现在已经不再那么相似,也是理所当然的。
世界上的事总是那么奇妙,本以为过去的那个自己已经完全消失了,上天为什么会让他再看见一瞬间自己的影像
或许是缘分吧。
程钧掏出一枚朱红的丹药,想要给他喂下。但少年的牙关咬得太紧,竟然无法张开,程钧在他颊上轻轻一按,程铮嘴微微一张,他已经将丹药送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顺着喉冇咙流下。
站在他面前,眼看着他神色缓和下来,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渐渐回转,程钧突然心中升起一个冲动。这个冲动在他心中早已徘徊过数百次,但每次都被他固执的抛却了。他打从心底里回避甚至恐惧这个选择。
但是现在冲动来了,程钧控制不住皆己,伸出手指一咬,一滴血珠出现在指尖一一其实他还有很多办法把自己弄出血来,但是下意识的用了咬这个动作。
一弹指,血珠飞出,没入程铮的额头。
程钧慢慢的感应着自己的血脉与程铮的融合,每一分契合,等让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坐在桌子上,手指慢慢的扣入了。
血亲。
血验的结果清晰地显示出了情理之中的结果。
眼前这个人,是程钧直系的至亲。
程钧坐在椅子上,面露迷茫之色,并没有乍逢骨肉的喜悦,也没有意料之外的震惊。只有一片不知所措的迷惘。
不知所措,这种感觉还真是稀奇。
倘若是一个赁真价实的少年,本来是孑然一身,突然知道自己还有至亲在世,自然高兴非常。但程钧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甚至不是寻常的老人,他是历经数劫,数次悟道,近乎天道的大修士。
在他数百年的生涯中,从不知道亲缘为何物,一向自冇由自在,任何人不能成为他的羁绊。除了妻子之外,他没有一个亲人,也没对亲情有什么渴望。
也许,在他少年时,当他无助飘零的时候,曾经渴望过血缘的亲近,但当他呼唤无果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而且因为他狠绝的性格,很轻松的丢掉了这些纠缠。从那时起,亲情再没给他造成过任何困扰口这么多年的修道,不敢说太上忘情,但也磨去了他感动的触角,少年时的感情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就算重生归来,也没有唤起他什么真情。
然后,上天把上一世全无踪影的血亲一下子仍到他面前,这让他怎么面对欢天喜地痛哭流涕其乐融融
一想起这个,程钧就觉得一阵寒冷,那些大喜大悲的感情不适用与他,决不
好好说吧,说点什么,
正在这时,程铮的身子动了一下,眼睛似乎也睁开了一条缝隙。
程钧转过头,看着他,心中闪过一个冲动一一只要他醒过来,和自己说上一句话,那就把他认下来,说点什么,好好说,好好说
程铮呻冇吟了一声,头歪了下去。终究他是没醒。
是上天不让他相认,不是他的错。程钧咬冇着牙,对自己宽解道,手心中全是汗水。
暂时转开了目光,程钧视线停留在摆放在灵堂正中的灵框上。
是吧如果程铮是他的兄弟,那么停在棺中的人,就去
程钧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棺材,似乎要看透里面躺着的那个人的样子,他想要冲过去,打开棺材盖,看里面的情形,但身子牢牢地长在椅子上,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他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神色,但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前所未有的狰狞。
那个人是被程铮牵连害死的。因为程铮惹上的那些妖魔,才连累那人惨死。
但是程铮是为什么与妖魔结仇的呢
在芦洲,是妖魔拦住了程铮的去路,他们之所以要拦住程铮,那是因为认错了,是因为
是因为程钧。
恐惧,恐惧,
程钧不知道自己还留着恐惧这种感情,那种感觉让他反胃,想吐。几乎没有犹豫的,他站起身来,向逃命一样,逃出了灵堂,他也不知道什么力量能驱使他跑得那么快。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露天的庭院里了。
站在院子里,程钧转回头,看着那依旧一片雪白的灵堂,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的疼痛,那是一种撕裂般的痛苦,他弯下了腰,久久没有直起身。
风吹过,脸颊上有丝丝凉意,宛若水汽迎风的感觉。那是什么程钧再次露出了迷惑的神色,这种感觉太陌生,以至于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在怎么办回去吗
回到哪里去
程钧抬头看了一样灵堂,想要再次进去,眼前却仿佛有一堵高墙,一道天堑,隔离了咫尺的距离。
我要以什么身冇份进去
他问自己。
现在还不是进去的时候,我要去冷静冷静。
不如先去杀点人。这样就能的冷静下来了。
杀谁好呢
那个给程钰开出一千灵石悬赏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姓严,是不是
先杀了他再说。
程钧打定了主意,眼神慢慢的清明了起来,缓缓的回头,看了一眼灵堂我先走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一定是我能够冷静的面对这件事的时候。
那时候,或许我我不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冇份回来。
哇咔咔,大家好给力啊,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拜谢
晚上还有两章,是离人欠大家的
放心吧,郁闷的情节到此结束,不会再写虐的情节了。只有主角发挥自己的专长,运筹帷幄,大展威风鸟未完待续
一三九 一刀两断
程钧其实不太喜欢杀人,也不擅长暗杀。
他喜欢明杀。
不过,既然趁着夜色,偷偷摸摸进了门,事先也没有知会主人我要杀你啦,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之类的话,那么就权且当做是暗杀吧。至于在黑夜里穿道袍而不是夜行衣这种技术问题,对于一个神出鬼没的筑基修士来说,最多算是小节。
盘城是小城,就算严家是上阳郡的世家,也不可能在城里盖多大的产业,在城中心买了一个三进的院子,已经是盘城首屈一指的地方了程家父子避难的宅子,还不到这里的一半。
程钧身法极快,即使没有御剑,速度也不逊于疾风奔雷。不过几个起落,无声无息的进了最重要的后院。
就见最宽敞大屋之中,一个健壮中年从房冇中出来。那人头戴高冠,身披大氅,显得很有派头。身后跟着一个随从。
程钧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因为严家在此地只有一个筑基修士严正义。那严正义修为在筑基初期,也就是比程钧高过一线的样子。这点差距不必说程钧的经验和手段,就是一个娴熟的杀手也不会在乎。
筑基修士而已,神识虽然能外放,但毕竟不如真人般时刻控制着周围的情况,一般不可接近,筑基修士对于暗杀的抵抗力,也就那么回事而已。一明一暗就已经构成了胜负的天堑。
严正义丝毫没感觉到危险,神色端严,伸手拉了一下衣带,道:你去跟小四说,别偷懒耍滑,好好地修炼。虽然我有心提拔他,但也要他自己争气。叫他别再老想着程家那丫头。
那随从道:是。
严正义道:那程家的丫头,我原本就说不匹配,现在依旧是不匹配。以前是程家看不上他,现在掉了个个儿。他发的那个什么通缉令我看了,纯粹是胡闹。家里的灵石是让他这么糟蹋的吗那丫头的踪迹找不到也就罢了,找到的话,送到我这里,不许叫他知道。
那随从再道:是。
严正义掸了掸袖子,道:嗯,你去吧。这回我去跟穆老儿聊聊,一来把道门传人的位置定下来,二来,若是
嗤
一声轻响。
声音细微如斯,几乎融入暗夜里,顺着晚风吹走。
声音又迅疾如斯,比一个筑基期修士的听觉还快。
即使如严正义,也只是心中警兆一起,一个护身甲术没有放出来,就身上一凉,然后永堕黑暗之中。
一剑穿心。
程钧身子急掠而过,一道寒光随着她的身子一闪而没,收割了一个筑基修士的性命。
这还是他回来之后,杀掉的第一个真正的筑基修士。用时一刹那。一弹指的二十分之一。
不是那修士太弱当然他确实强不到哪里去只是一般同级别的修士在程钧手里都是悲剧。何况冇筑基修士虽然已经脱胎换骨,身体不被凡铁所伤,但被法器正面砍上,也是一刀两断。同样道理,精魂真人被法宝打到,一样不能硬抗。能够硬抗同级别法器的,不是走连体路线的大魔修,就是披着人皮的妖兽。
在另一边,严正义的随从看得傻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连叫人的念头都没有,就被程钧返回身来,一剑砸晕。
砸晕,并不是杀死。
倒不是程钧心慈手软,而是刚才严正义的一句话,勾起了程钧刹那间的一个计划,而这个计划的产生,就是程钧暴起伤人的出征号。
至于严正义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发出悬赏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子,这种事,谁在乎
本来不过是要你一个人的性命程钧低头看了一眼严正义的尸体,手一挥,将他收入了乾坤袋中,微笑道: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那就顺便再杀一个。
程钦做了一个好梦。作为一个想象力有限的人,他梦中最快乐的事,就是重现了昨天晚上自己欺负程铮的一幕。
这种感觉太好了,那是他十几年来一直的梦想。不是他心狠手辣,虽然不算兄友弟恭,但他在程家口碑也还凑合,等闲不找人的麻烦。实在是程铮他们俩太招人恨。
要是程钰在就好了。
程钰的个性,跟程铮那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那家子怎么长的,一个个都那么傲气,那么讨厌。程浙也是一个筑基修士,在程家一个好朋友都没有。程铮如此,程钰也是如此,都是傲烈偏ji的个性,一个比一个讨人厌。程钦受程铮的气,从小受到大,受程钰的气虽然不多,但每次都够他记一辈子的。
今天再去欺负一下好了
嗯
程钦睁开眼睛,就见外面黑漆漆的,还在夜色之中。他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怎么今日早醒了
只听外面闹吵吵的,似乎有人在走动。这里毕竟不是程家大宅,和街面只隔着两进院子,街上的动静有时候会传进来的。程钦毕竟也算修士,一听异动,从床头抓起乾坤袋一拍,已经将随身的飞剑抄在手里。
正这时,外面有人叫道:少爷,老爷找你。
程钦松了一口气,心道:有爹在,没我的事儿。
披上衣服,程钦来到程济的院子里。程济倒背着手在院子中转圈,见他进来,第一句话道:严正义死了。
程钦没反应过来道:谁
程济道:今天夜里,严正义被钉死在他们大门上。妈的死的很难看呢。
程钦脑子蒙蒙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道:谁干的
程济道:我怎么知道
程钦突然脸色大变,道:会不会杀我
程济见他面无人色,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再次喝道:我怎么知道
程钦道:我没得罪谁啊,除了程铮啊不会是程铮干的吧说着浑身一冷,迎风打了个哆嗦。
程济拍了拍脑门,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严正义,你知道是谁吗严家的筑基修士,倘若程铮能杀了他,你的脑袋早就掉了一百次都有了
程钦这才缓过神来,道:那,是不是穆家的人杀的
程济道:那倒有可能。盘城小地方,除了严家,只有穆家有筑基修士。连老夫也只有入道巅峰,我们程家也没有筑基修士在此,这回准备不足了。怪了,我记得这两个老鬼以前是穿一条裤子的。不过毕竟是两家人,万一翻脸成仇他突然停住身子,道:不行,我得给家族写信。盘城这一番要乱,我一个入道期的压不住场面,还是请下一位长老来才好。
程钦道:请下长老来那好东西还能轮到咱们爷俩么
程济道:这个暂且别说了。咱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家族会给赏赐的。至于程铮那边唉,先是保命要紧啊。说着拿出一枚玉简,用精神力开始录入。
程钦的嘴巴扁了起来,在刀没有架到他脖子上之前,他还是觉得好处比较重要,过了一会儿,他又道:爹,你写上程铮逃出去,是被您亲手抓回来的。这样咱们的功劳不就又添了一笔了吗
程济只气的七窍生烟,瞪着他道:你是冇我儿子不是,怎么长的是猪的脑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程府,叫一个入道中期的小子只身逃出,一夜之后才找回来,你觉得很光彩吗写这么一句,咱们爷俩等着受处分吧。
草草写就,程济伸手一扔,一道灵符飞腾而起。寻常传讯符不足以传远路,这一枚是家族特质的十分珍贵的传讯符,就是程济也只有一枚。
写完之后,程济稍微安心,道:罢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大事,你回去睡吧。天亮严家必然来查问咱们的昨晚的动静。你要稳当点,别不做贼也心虚,丢了老冇子的颜面。说着对着儿子虚踢了一脚。
正在这时,只听一人跑到院中道:老爷老爷
程济心中一震,转过头道:怎么了,又出什么大事了
一个家人跑了回来,道:穆家的长老修士穆临也死了
程钧站在城外的山坡上,看着盘城陡然亮起来的点点星火,神色淡淡。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气,神色也只是寻常,仿佛刚刚去散了一会儿步。
今天盘城的夜景真是好看,到处都是辉煌的灯火。人声鼎沸,盘城街道上噪杂的声音,连山坡上隔着那么远都能听清楚。
今天晚上一下子杀了两个碍事的人,城中必然乱了起来,各个家族互相猜忌,会留出一段相互试探的平静期。自己趁着这个时间,去换一个身冇份回来。
既然要干,索性干一票大的。
他真正的优势所在,可不只是一个筑基元师的修为,而是他现在的身冇份。利用好了,或许一举多得呢。
盘城,等着我。
正要转过头就这么离去,程钧突然凝住了身形,呆呆的望了一眼城中那个方向,慢慢的跪倒,俯下冇身子,重重的叩了三个头。站起身来,抽身离去,融入浓浓的夜色之中。未完待续
一四零 同行
天空中,一团祥云飞过。
一个老道独自站在云雾当中,神色端严,在他身后,站着两个手持拂尘的童子,周围飞舞着四只仙鹤,足下滚滚瑞彩霞光,果然是神仙气度。
眼前空中晴空万里,不见云霭,正是腾云驾雾,踏青出游的好时节。
突然,从旁边的天际飞来一道剑光,速度之快,比云雾更要迅疾三分。那剑光从后面上来之后,眼看就要赶超过去。
那老道眉头微微一皱,其中一个道童在云端跨前一步,手中拂尘一摆,喝道:“那边来的道友,这里是守观的执事大人出门公干,你让一让吧。”
声音一出,那剑光在空中一停,果然慢了下来,渐渐地与云霞平齐,有靠过来的趋势。
那道童见剑光靠近,又是一皱眉,还要呼喝,那老道喝道:“明镜,能飞上天的都是筑基元师,不要无礼太过。”
那道童道:“是,大人。”退后一步,任由那剑光靠近。
那剑光越来越近,渐渐地能看见上面站着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道士,在剑光上面遥遥拱手道:“敢问是上阳郡守观的道友吗?”
那老道正是守观的执事,听他一口叫出来,先是一怔,紧接着暗道:是了,我脚下的法器,是守观才有的金天云,出门时瑞彩千条,光照四方,上阳郡里哪个不知?道:“正是。贫道上阳郡守观执事长林这位道友是?”仔细一看,果然此人也穿着道门嫡传的道袍,看样子也是道观一系的制式,当下说话也客气了些。
那小道士道:“在下下阳郡的程钧,今日得遇道友,真是三生有幸。”他顿了一顿道:“在下孟浪,不知道上阳郡的守观怎么走?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在下有些失迷路途了。”
那长林老道心中一凛暗道:此人去守观干什么?哦是了,守观管着一郡的道务,寻常修士去守观求事,岂不再正常不过了?心中想着,口中道:“你这个方向有点问题啊。这边是往盘城和西城去的守观么……,诺诺诺…,“”他往另一个方向一指,道:“应当往这边去才是啊。”
那程钧连声道:“多谢,多谢。”一面自言自语道:“西城也有一处守观吧?要是先去西城守观也行,只怕不大恭敬,若是顺路……算了,还是先往上阳郡守观去……。”说着一拱手道:“告辞了。”就要转弯飞走。
那长林老道听他言语,心中一动,叫道:“道友且慢且暂行转来。”
程钧回过头,问道:“道友有什么吩咐?”
长林老道含笑道:“我看道友也是道观的嫡传同道,此去上阳郡守观,是求事啊,还是访友啊?”
程钧迟疑了一下,道:“都不是。道友既然是守观中的,那么早晚会知道。
先说一句也不打紧,其实我是奉上命……”
长林老道一震,道:“上命?”
程冇钧道:“是,我是奉道宫来的执掌巡守张上人的命令前来宣召上阳郡守观及道城守观前往议事……。”
长林老道只觉得冷汗渐渐沁出,嗯嗯几声,道:“原来道友有上命在身果然责任重大。哎呀,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不知道道友如此身冇份。”
程「启航冇小安」钧含笑道:“那也没什么,道友有事出门只管前去。我先去守观,若是道友回来的快,咱们说不定还能在郡城见面。”说着再次告辞。
长林老道连忙一把拉住,道:“道友别忙。”程钧被他拉得在飞剑上晃了一晃,险些掉下来,回头诧异的看着他。
长林老道讪讪的放开手,道:“这个……,道友的任务,很紧急吗?”
程钧摇头道:“倒也说不上。还有一个月时间,我看上人没有催几位的意思。”
长林老道虚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怎么把他留下,终于想起来一件,道,“道友,我们这个守观,建的有点偏僻。”
程钧“啊?”了一声,长林老道一叠声道:“是这样,上阳郡人多杂乱,守观为了制衡其他势力,建造的分外偏僻。一般人不得了特意的指路,是绝对找不到的。道友这么一去,非在郡城转上半个月,才能找到地方。”
程钧狐疑道:“还有这样的事?”
长林老道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可信,但是事已至此,不得不继续道:“那个自然。尤其是上阳郡城有些桀骜不驯的世家,道友从外乡来,人生地不熟,若是这么找过去,遇到心怀叵测的,或许会无礼对待。”
程钧匪夷所思道:“怎么会呢?这不是道门的天下吗?”
长林老道抓住他的手,道:“说的是啊,道友,你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今日遇到道友实在是太好了,我有许多话要说,你可愿意听听下情?”
程钧“呃……”了一下,才道:“我虽然愿意倾听道友的情况,但是道友公事在身……。”
长林老道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个主意。我马上去盘城做一件事,不过区区数日的时光,然后即可返回,道友不妨与我同行。那件事很是简单,我们去去就回。路上我给你介绍一下上阳郡概况,再说说上阳郡各家势力的情况,道友也先摸摸门路。等到事情办妥,咱们一同回到郡城,观主定然风风光光的将道友迎接进门。这样道友方便,我们也方便,你看如何?”
程钧迟疑了一下,道:“那不会太麻烦了吗?”
长林道人立刻道:“那怎么会麻烦呢?上人是执掌巡守,你既然是他的使者自然也是一方巡守。巡守自然该当查看道务民情。道友跟我一路走,见得比守观见得还多,于道友的任务是极大的好处。那些散修见到道友,自然也个个不敢失礼,礼物孝敬那是大大的有……。”他自己本来打着守观的名义,一路上吃拿卡要已经捞了不少,这时以己度人,自然在这方面加以暗示。
程钧连忙摇手道:“那可不行就算我跟道友走一路,也不能暴露自家身冇份。上人可不喜欢我等太招摇。”
长林道人听到他如此说,知道事情已经八分了,道:“那个自然全依道友。来,我这祥云乃是一件飞行的法器速度还是不错的,道友若是不愿意太显眼,可以站在我后面。道友请跟我来,咱们一同去盘城。”
程钧笑眯眯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还真想和道友好好聊聊。”
程济和独子程钦站在厅前,毕恭毕敬的束手而立。就在一日之前,程济还是盘城程家大宅中的临时主人。但是现在他不是了。因为从程家赶来了一位新的大人物,就是程家仅有的三位筑基修士之一,程济的叔叔辈,现任族长的堂弟程bó。
程济恭恭敬敬道:“bó叔辛苦了。没想到家族这么重视,我一封信刚刚发出去,您转天就到了。”
程bó讶道:“信?什么信?”
程济道:“家族不是因为我发信求援,才请您老下来的吗?”倘若不是如此,那家族骤然派下一个人来,可能就是对自己有些不满了吧。
程bó道:“你发信了吗?我倒是没有收到。那没关系,反正总是要派人来的,迟些早些的事。本来家族委任你冇全权处理这件事的,但听说其他家族有的派了筑基修士过来。咱们程家是这件事的本主,输人不输阵,怎么能输这个场面。因此我就自行请缨,来这边坐个阵。当然,我只居中调停,主要的事还是你们爷俩出面。”
程济闻言,额上淌下不少冷汗来,道:“叔父,其实这个……,”缓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个,筑基修士已经没有了。”
程bó怒道:“胡说八道。穆家和严家在此地有筑基修士坐镇,谁不知道,怎么会没有了?”
程济额头上的汗珠落得更多了,道:“其实…,”他们都被杀了。”
程bó皱了皱眉头,道:“你颠三倒四的说的是什么?谁都被杀了?”
程济道:“穆家的穆临,还有严家的严正义。这两个人都死了。”
程bó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暗道:穆严两人与我修为相仿,怎能被杀了?问道:“他们……,他们是火并而死的吗?”
程济道:“不是,给人无声无息杀死的。”
程bó心中生寒,道:“你具体说说。”
程济道:“是,那就是昨天晚上,一个晚上的事。第一个死的是严正义,他是昨天傍晚死的,我们也不知道情况,据说是死在自己的住处。半夜我听见严家人一片喧哗,起来看情况,结果听说严正义给人一剑砍死,钉在自家大门上。死状十分可怖。”
程bó道:“凶手是谁?”
程济道:“没人看见。严家的人都在府里,谁都没看见外面大门钉着什么东西。直到半夜有人路过,才发现了这般情形,将事情报知严家知道。”
程bó道:“这凶手下手狠,手段也厉害得很啊。无声无息……,穆老二怎么死的?”
程济道:“他死在自己房间里,倒是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胸口穿了个血洞,死的比较迅速。天亮才给人发现。”
程bó道:“那他死于暗杀。”手指扣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响声,心道:上阳郡有哪个精通暗杀的高手?难道是竞争对手雇来的,专门杀筑基的人?想到这里,他脖子有些发凉。
程济神色难看了点,道:“怕不只是暗杀那么简单。据说,那天晚上严前辈其实是去穆前辈那里做客……”
程bó道:“于是他两人一口气都给杀了?”
程济哭丧着脸道:“是啊,据说严家死了一个亲随,好像是知道严正义行踪的。被人逼问之后锁喉而死。所以他们推测,其实那人真正想杀的,本来只有严正义一个。他到了严家之后,找不到严正义,于是寻他身边的人去逼问,结果顺藤摸瓜,找到了穆家。见他们两个都在,也就一起动手了。”
程bó道:“此人……或者这些人嚣张的紧啊。对他们来说,杀一个或者两个筑基修士没什么分别。”他一面说一面后背发凉,严穆两人在筑基修士当中修为垫底,毕竟这里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两个筑基修士在都算浪费,不过是互相牵制罢了,所以都是几个家族中最差的那个包括程bó也是。但能一口气将两个修士一起杀死,那必然是一位大高手,至少比他强出许多。“你说严老儿被单独拖出来钉在墙上,死状可怖。但穆老儿就死的很轻松?凶手下手的方式完全不同,看来对两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会不会是严老儿私人恩怨,穆老二只是倒霉而已?”
他私心希望是如此,若是这样,严正义的私人恩怨自然与他无关,不然他岂不是也有危险了?
程济道:“穆家也是这么说的,指责严家牵累穆临,正和他们吵个没完。如今盘城全乱了,那两家互相指责,经常动手,连带着我程家,甚至散修都受到了牵连,这两天打打杀杀的事情太多了,连我也不敢出门了。”
程bó道:“穆家这帮家伙,因为自家在盘城没有高手,不敢提报仇的字眼,只好跟一样失去了筑基高手的严家纠缠不清。反正两家早有恩怨,趁这个机会闹起来也没什么。哼哼,如今他们自己吵得天翻地覆,那不是好事吗?想要找出凶手,那可就难了。别说严正义,就是姓穆的,也早就恶贯满盈,死的也不冤枉。”
其实他说错了,严穆二人死得很冤枉。
严正义死在他儿子乱发的悬赏令下,那还算情有可原,子债父偿,理所应当。而穆临,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的。
他死在严正义的一句话下。
那句话是“这回我去跟穆老儿聊聊。
就这么一句话,断送了一个筑基高手的性命。
程钧是在听到这句话,才起了杀人的念头的。因为这句话给了他一个很好地混淆视听,一举两得的机会。那天晚上,严正义和穆老儿相会,倘若将穆老儿一起杀了,就有几个好处。
第一,可以伪装他是被严正义牵连致死的,这样就隐藏了程钧来自哪一方的动机,不会那么容易分辨到底是私怨还是公事,更不会让人联想到悬赏令上去。二来,可以混淆他的修为,一下子杀死两个筑基修士的人,足以令人胆寒,令人更存顾忌。威慑力更强,令满城的人越发不敢乱动。
至于穆修士该不该死,那不在程钧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在盘城所有的修士,都可以死。区别在于杀谁更顺手。至于把严正义钉死在门上,显示出自家的深仇大恨,把那随从做成被逼供的模样,都是细节而已。
可怜穆临也算一个人物,莫名其妙的被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连累死,他若不冤枉,谁才是冤枉?感谢大家的支持,要是能再支持一点,就更好了,捏…
月票神马的,离人永远不嫌多的,多谢多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