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三 尘埃中的真人
尘埃中,一个人影慢慢站起来,摸了一把脸,似乎要将脸上的灰尘和伪装一起擦掉,道:不愧是秦天机。最后还是没瞒过你。
秦越笑了一声,神情悲愤中带着讽刺,盯着眼前人道:真人不露相,好一个真人不露相。你一个宫主,不在正位就坐,反而以执事之身,隐藏于行伍之中,倒也能掩人耳目。不过我不知道这番藏头露尾,究竟是为了什么
史帆,也就是张清麓慢慢起身,飞到了空中,道:你应该也猜到了,有人要杀我,我却不知道是谁。不得不小心点。
紫霄宫宫主张清麓,就在这里。
假装自己去了北国,真身隐藏在幕后,这本是程钧的建议。
程钧乘坐传送阵临走之前,曾经跟张清麓建议,如果想要惑人耳目,查看林通秀的目的,不如做出一个假象,假装去燕云报信的是张清麓本人,却留下一个傀儡在此晃人,留些许破绽,弄得似是而非,假作真时真亦假,让人既猜测他离开有所放松,又因为不敢确定而心存疑虑。
张清麓当时回答,这也太小心了。
但是紧接着他就发现,这不但不算小心,说不定还不够。程钧在传送阵中的意外让他明白,魔爪已经伸到了自己身边,再不防范,下一次还不知要怎么死。
所以他立刻着手布置,立刻招来江尹,让她布置下一个并不算jg致的傀儡。半遮半掩,成功的让林通秀以为他去了北国,现在只有傀儡执政。而他自己借用一个属下,也就是史帆的身份留在宫中,一面在旁边指挥。一面又给江尹传话做大的决策。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番手脚,既是引蛇出洞,也是保全自己。
之所以将程铮调过来,主要是为了填补程钧的空缺既然去燕云的是张清麓,那程钧就应该留在紫霄宫,不然凭空消失了一人,终究惹人怀疑。同样。把秦越调过来也是一样的目的。
说到底,坚持完成西岭剑派征战,种种纵容林通秀,煞有介事的集合所有人手组成临时指挥中心,不是为了证明他在,而是为了证明他不在。
这种大费周章,近乎折腾的行事有用么是有用的。林通秀被彻底瞒过不说,连玄道也被他蒙住,最后放下林通秀一个人,自行离开。倘若玄道知道张清麓就在紫霄宫,他是绝对不会放着草包弟子一个人留下的。
当然。这里面也有程钧的一份功劳玄道做手脚,要把张清麓传回燕云自己洞府处置,但程钧在危急时刻二次传送,只给玄道留下了一道影子,玄道做梦也不会想到紫霄宫中还有这样的能人,自然以为是张清麓。因此张清麓不在紫霄宫这个印象,一开始就在他脑子里,事后种种布置也就顺理成章的迷惑了他,不然如何有这么容易。
当然,张清麓一开始是不知道玄道在的,也没主要针对他,能顺利骗倒这个老谋深算的老怪物,也有运气在不然他真的可能被玄道顺手y掉,玄道做事可是没有底线的,就算一开始没打算杀他,后来情势变了,顺手杀了也不算什么。
只是,他到底没有瞒过秦越。
这也是他不想隐瞒。许多事情,秦越和他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就算是被发现了什么也会保持沉默。张清麓以史帆的身份跟他同行的这一路上,两人一直心照不宣的以同僚的姿态达成了协议张清麓放人,秦越交出九雁山界门的所有权利,永远离开北国。这样的情况其实最好,说穿了之后,有些事情就没办法收场了。
但最终,秦越的怒气让他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把这件事揭发出来。
秦越喘匀了气,盯着张清麓,道:你怕了么这些事情不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么为了争夺九雁山争夺道宫的领导权,你们狗咬狗,还要拉着其他人陪葬。我想知道,张大宫主亲自跟我过来是为了抢救我们九雁山么我怎么不知道九雁山有这样的荣幸
张清麓听他言语中尖锐无礼,眉头微皱,但看他神sè悲愤yu狂,也不和他计较,道:我也想知道,林通秀来九雁山究竟是为了什么,所以就跟你来看看。
秦越嘴角一挑,突然道:不是因为害怕吗不敢在宫里呆着,就跑到西陲来。你这个丧家之犬。
张清麓脸sè一沉,怒道:秦越,你少废话。你这个天机阁除了说话y毒,无事生非,顶个屁用。有本事你自己打开封锁现在骂我,一会儿别哭着求我帮忙
无怪他恼羞成怒,其实正如秦越所说,张清麓跟着秦越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敢在紫霄宫呆着。
玄道的到来,最终张清麓是有所察觉的。开始他只有一个淡淡的疑影,但后来听到唐世初遇难的消息,他已经察觉到了背后有另外一只手去cāo纵,而且很可能是玄道。只是他不知道玄道在哪里。
设计林通秀,并不是为了抓他,就是为了把玄道引出来。
当然,作为诱饵的也不只是斗星移海献上来的宝物,更是张清麓本人。
张清麓的第二个傀儡,还是江尹在掌握,用的是更厉害的傀儡偶尸。
偶尸是行尸地龙炼制的,江尹有一个偶尸,被程钧收走了,但她还有一个行尸地龙,地龙死后,尸体收归江尹,五年时间,足够炼制出一具新的偶尸,只是却没给自己练,反而练成了张清麓的样子。
张清麓能让江尹把偶尸按照自己的形态炼制出来,可见他在江尹心中的分量。
只是这一局终于败了。张清麓原本的设计,是摆出自己回来的姿态,在林通秀危机的时刻把那幕后黑手引出来的倘若不能现场引出来。也要把林通秀囚禁起来,再引得凶手来救援。结果并非是为了守株待兔,永绝后患。而是为了引得那凶手杀了自己永绝后患,给自己留下挣扎的空间。
要知道,张清麓是没办法对付玄道的,甚至连燕云都回不去传送阵已毁,玄道以为他在燕云,早就撒下了上清宫天罗地网,哪里容他回去见无罪一面只有玄道认为张清麓已死,在燕云撤了埋伏。张清麓才有机会回到上清宫向无罪陈情,借由师尊调节北国局面。
但是事情出现了极大变故,南通一突然插了一手,让这一计划戛然而止。黑手没摸到半点边儿,不但失去了诱饵,更令他担心的是,他已经摸不着玄道在北国有多少势力。一个南通一还罢了,若再来几个亲信,玄道不露面,也可以呼风唤雨。
所以他当机立断,留下傀儡。真身离开了紫霄宫紫霄宫封宫七ri,也是他无奈之举,张清麓已经露面,总不能说又回燕云了玄道早晚会知道张清麓在紫霄宫,傀儡是岌岌可危。他真的不敢在大本营呆着。离开紫霄宫跟着秦越来九雁山,一方面是为了查看林通秀的动向,另一个方面,也是避祸,取道西陲再进燕云正如秦越所说,有点丧家之犬的味道。
撤出紫霄宫的那一刻,张清麓心情不是不苦闷的虽然在北国布局,也是他自己的理想,但更是上清宫的命令。然而上层仅仅因为内斗,就把他推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以至于人身安全都没有保证,抱负更不知从何而起。在这一瞬间,他也想起了离心离德的这个字。
当初侃侃而谈的人心向背,今ri也应验在自己身上。
所以张清麓这几ri明里暗里,对九雁山的态度软化的越来越厉害。本来作为天生的上位者,他以前很难理解作为棋子进退两难的感情。下达灭杀西岭剑派的命令时,他何等意气风发,视人命如草芥,现在的心境却已经变了很多。
饶是如此,被秦越戳中痛处,张清麓的怒火腾地一下窜了起来,也往秦越最恨处扎了一针。两人如斗鸡一般的瞪了许久,秦越突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陆师妹
秦越只觉得背后一冷那是从天机线中传来的朱瑜的声音。
难道连陆师姐也
秦越盯着张清麓,仇恨和理智在瞬间天人交战。
突然,只听远处有一声巨响,嘣的一声,仿佛琴弦断裂之声。
那是云中传来的声音,如此声威,却也带了力不从心的疲态。
声音如当头一棒,敲在两人身上,两双眼睛中弥漫的血气一瞬间消退了下去。
秦越脸sè由通红转为苍白,终于说道:你你能打开九雁山的封锁吗
张清麓迟疑了一下,终于道:高祖定下的铁律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就在于此。
打破泊夜的封锁,谈何容易,但他手中也有一张底牌,那就是
嘣
琴弦又断一根。
张清麓突然道:谁在上面玄道不抚琴。如此声威,必是元神神君无疑。但据张清麓所知,上清宫也没有神君专修琴道。
秦越心中也自惊疑,他也不知道上面有元神大战,但琴音他是熟悉的,道:那是
突然,头上漫天乌云裂开,露出一线光芒。
琴音如天降纶音,洒遍了大地。但音符之中,却已经带了不和谐的杂音,而另一边,却是气势如虹。
秦越心头一沉,暗道:不好
琴老战局不利
那样的话
就听远处一个声音滚滚传来,老琴,老琴你怎么了
一道剑光从天边飞来,耀眼灿烂。rq
三六四 离开的机会
陆令萱抬起头,鲜血模糊了她的双眼,四周看起来像是血红色的。天上厚厚的云层是红的,地下层层的瓦砾废墟也是红的。
从有生以来,陆令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或者说,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多血。身为丹师,她当然也为同门疗伤,也曾包扎过鲜血淋漓的伤口,但从她踏上仙路的那刻起,从没有亲手了断过生命。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她的地位和九雁山同门的照顾允许她如此纯善,如果顺利的话,她本该平平安安修炼成个真人,功德圆满,到上清宫深造才是。
可是现实无情的击碎了她的未来。
陆令萱只觉得浑身不适,几乎就要晕过去,但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支持着她,虽然摇摇欲坠,但依然清醒着。
还有人活着么
陆令萱一阵心寒,就听有人哑声道:陆师妹
声音暗哑,如果不是陆令萱太过熟悉,几乎就要分辨不出来,然而对陆令萱来说,正是这一声暗哑的嗓音,却如同仙乐般悦耳,立刻回头道:朱老大
目光逡巡,在远处的废墟旁,陆令萱看见了朱瑜。
朱瑜的状态很不好,颓废的靠在一块横梁木上,本来炯炯有神的双眼微显散光,往日传的那件大红色的袍子,现在已经燃烧殆尽,但他仍是全身鲜红那是血的颜色。
浑身浴血,无过于此。
陆令萱摇摇晃晃的走过去。道:老大,你躺在那里,我来扶你走到跟前。却发现朱瑜身边还有一人,正是管离。
比起朱瑜,管离的状态更不好。朱瑜好歹还能勉强支持起身体靠坐着,管离却是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在灰尘的烟火渲染下,犹自能看出清白。
陆令萱颤声道:管师兄他
朱瑜低声道:还活着。
陆令萱大喜,其实她才是丹阁,更有能力判断生死,但是到如今。她竟不敢问一声。听到朱瑜说还活着,这才喜极而泣,走过去扶起管离,只觉他气若游丝,随时可能断气,一面本能的用生灵气从他的百会穴灌下,一面道:老大他们死得好惨。
朱瑜头靠着横木。脸上一片平静,道:还有谁死了
陆令萱道:除了代师弟,就是傅师妹她也给这恶贼害死了。
朱瑜脸上肌肉微微一抽,道:白师弟和尹师妹还没回来吗
陆令萱摇头道:没有。
朱瑜点了点头,道:看来今天死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五个人了。
陆令萱道:什么我们不会死的。那恶贼已经被我杀了,我们得救了。管师弟我也会救活他的。我们还有七个人,一起离开九雁山就好了。去外面看看哪里都行,只要大家一起就好。
朱瑜神色温和,道:我本来想我虽然不成了但你们还能出去,九雁山交给后辈,那就好了。可是刚才麒麟碑告诉我说到这里,双眼望天,不知道再想什么,外面的路堵死了。可惜啊,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个能活着,那个人本来该是你才对。丹阁主生,你不应该在前方战斗,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
陆令萱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天,就见天上云层如锅盖一般覆压在九雁山顶,把山谷扣得像个牢笼,压抑之情更胜,语无伦次道:什么不成了什么什么又堵死了我们还能逃生啊,逃生
突然,她想起一事,那个人
她路上遇到的那个人
那个满口虚幻大言,被她视作心怀不轨的人。
他说自己有血光之灾,他说幕后的黑手就是道宫,他说
他说的是实话
事到如今,那个人说的话不都应验了吗
他还说什么来着他说给自己保命的符咒
符咒在哪里
陆令萱急急忙忙在身上翻找起来,却是一无所获,突然福至心灵,闭上眼睛,默默感应,只觉得识海中央,漂浮着一枚符咒。
就是这个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陆令萱惊喜道:有救了她不敢去碰触那符箓,因为她有一种预感,倘若碰了,那符箓就自然会启动,再也反悔不得。
伸出手来,陆令萱笑道:我有办法了,我这里有一张保命的符箓,只要启动,就能应该是能出去。来,拉住我的手,我带你们出去。她虽然不知道符箓到底能干什么,但本能的感觉,应该是传送的。
朱瑜看着陆令萱破涕为笑的容颜,心中一阵悲哀,也不去问她保命的符箓是从哪里得来,是否可靠,却强笑道:你抱住管师弟,他比较危险,你要双手抱住,这才稳当,我拉住他就是。
陆令萱不疑有他,笑道:老大考虑的很周到。双手接住管离,将他半扶半抱,朱瑜将手放在管离腰带上。陆令萱道:准备好了
朱瑜点点头,道:好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手离着管离的身体还差一寸。
他是不打算走的。
陆令萱一无所觉,道:那走吧。不管那边是什么,总比留在这里好。她定下心神,心念闪电般的碰触了一下符咒。
一种灵魂深处的战栗瞬间传染了她的全身,她微微一抖,登时化作一道虚光消失不见。
然而
朱瑜瞠目结舌的看着,光芒散过,陆令萱消失
管离从空中落下,摔在原地。
朱瑜又惊又急。失声叫道:陆师妹
一阵风吹过,陆令萱的气息被彻底吹散。
不对
朱瑜打了个寒战,陆令萱一直紧紧抱着管离。但是能够走的,却只有她一个。难道那符箓是通过神魂把陆令萱强行拉走的正经的保命符箓没有这么邪门的
若不是早有准备,谁会专门炼制与旁人神魂相连的符箓
如果为了传送。特意炼制这样的符箓,难道说
有人早知道她用得上
这分明是有诈
勉强爬起,朱瑜脸色铁青的看着四周,最终一无所获的垂下头,踉跄几步,附身抱起还没有断气的管离,他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去哪里呢
朱瑜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应该去找生路。但是生路在哪
突然,一阵脚步声急响,一个身影从山下上来。
朱瑜看到那人,还以为看错了,惊道:是你
仿佛是听到远方的呼唤,空中的琴音大作,只听蹦蹦蹦几声。琴弦断裂声不绝于耳,似乎在一瞬间,琴崩溃了。
秦越和张清麓被震得头脑一片麻木,张清麓还好些,勉强抬起头。就见迎面而来的剑光上分出另一道剑光直插入云,从乌云裂开的缝隙中飞了进去,那乌云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刷的再次合拢,反而越发的沉暗下来,闷雷声滚滚而至。
而另一道剑光,则是一直飞了过来。眨眼之间,已经到了近前。
张清麓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剑光,先是惊喜,后是了然,再后来却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摇了摇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剑光已到近前,一个俊美少年凭剑而立,眉目中少了当初的从容,多了几分杀气。
张清麓道:程程钧
秦越从音波的震荡中抬起头,看到程钧,更是目瞪口呆,不知身在何处。
程钧目光在秦越那边一扫,对张清麓道:真人一向可好。
张清麓目光终于定了下来,道:程程兄,一转眼竟到了这个境界,真是想要说什么称赞的话,都难以出口,程钧可是他看着筑基的,其后没见一面,都是巨大的提升,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道,匪夷所思啊。
程钧笑道:难道真人就没有隐瞒的地方吗两人对视一眼,张清麓拱拱手,退后了一步。
从当年的修为悬殊,到如今的地位,张清麓竟也不知道自处了。
程钧跟他打招呼,也不过是客气,两人因为程铮的事很是起了一些隔阂,但时过境迁,程钧也没打算和他翻脸他干的许多事情,程钧或多或少也是参与者,眼前情势不明,至少第一个翻脸对象不该是他。只是今天九雁山撤出,就应该是北国这一段经历的终点了。程钧可能还会和张清麓联手,也可能站到他对面,无关交情,只是立场,因此也没深谈。
转头看向秦越,程钧直接道:怎么不进去,在这里干什么
秦越听他口气中有见责之意,本能的想要道歉,但随即怒目而视,道:九雁山最危急之时,你在哪里现在跑来说这些风凉话你要是有本事,现在打开九雁山,秦越万死又如何强忍住一口气,将其中情势大略说了一遍,因为前后因果太多,一一说出也来不及,只说重点,尤其是九雁山封印的情况。
程钧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长剑一挥,剑气如虹,劈向封印。却听嗤的一声,如同劈向水中,剑气没入封印如泥牛入海,再无讯息。
这是
程钧脸色一沉,这封印是分明的空间错位封印。一道天柱山,把九雁山和北国隔成了两个世界。扭曲的空间能够承受任何形式的攻击,因为能量会从空间缝隙中卸掉。
这种封印程钧自己也会用,也非无解,但泊夜的手段何等繁复,即使给他充足的资源,他就算敢言能破,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现在不是拖延的时候,程钧瞬间就有了决定。
想不到向来以渊博和应变著称的他,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力破万法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算是空间和星辰,也能一击而碎
何况程钧还知道空间的弱点在哪里。其实最保险的半分,应当是请剑老下来相助,但现在他也有事要做,那么就有程钧一力承当。
还需要一个助力
程钧回头道:张道友,借你诛仙剑阵一用。
三六五 剑断山岳
天柱山,巍峨耸立。
程钧盘膝坐在地上,身下是密密麻麻的jg致刻纹。在他周围,看似散乱的插着数百柄飞剑,剑刃迎着骄阳,但见光芒熠熠,六彩纷呈。众金环伺下,程钧的影子渐渐虚幻,似乎与剑光融为一体。
远处张清麓一面看着,一面用手掐算阵中元气的流动,轻声道:原来人阵合一是这样的节奏。奇怪,他怎么对我门中诛仙剑阵如此熟悉
秦越站在他身后,突然开口道:诛仙剑阵,人阵合一么这还需要多少时候
张清麓斜了一眼秦越,道:你怎么过来了退后退后,一会儿他剑气上来,你就没了。
秦越眉毛一挑,道:你不是也在这里
张清麓道:我是个正经的真人。程钧也是,你后面去。
秦越笑了一声,道:真人啊你们这些人,提升修为也真快。语气之中,多了一些意味不明之意。
张清麓突然道:你怎么了你讨厌我我也能理解,听你的口气仿佛也恨上程钧似的他虽然赶回来的迟了些,但你不是也一样么你干嘛那么恼怒
秦越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道:是啊,我干嘛那么恼怒
张清麓看着他,心中暗道:到底是什么缘故,让他们起了嫌隙秦越敢让程钧替九雁山到紫霄宫,自然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现在却似翻了脸。我看是他单方面起了疑心。可惜程钧现在如此的修为,终究留不住了,不然就凭你们的矛盾。我自然
正在这时,张清麓心中一动,突然道:有人来了。
只听有人道:秦天机
秦越脸sè一变。回过头去时,就见白少卿和尹生云御剑而来,心中一动,突然想到张清麓的话,忙叫道:别过来
正说时,就见程钧猛然站起,一道匹练一样的剑光从下而上扬起,程钧的身子没入剑光之中。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全文字..接近着,地下的诛仙剑阵群剑齐鸣,嗡嗡作响。突然,剑器震荡,幻化出万道剑光,嗖嗖嗖的插入zhongyāng的剑光之中,登时zhongyāng巨剑通天彻地。剑风大作,令天地变sè,万物齐喑。
秦越只觉得站立不稳,张清麓看了他一眼,用手肘微微一撞。把他撞得倒飞数十丈,一直落到白少卿面前。白少卿扶起秦越,怒道:妈的就要顶着风冲上去,秦越连忙拦阻,把他死死地抓住。
就见剑光积蓄到了极致,如羚羊挂角,毫无征兆的猛地挥了出去。
剑气化虹,人剑合一
整个天地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扭曲,这一剑,已经影响到了空间的存在。
剑光以斩断天地之势落下,一路无可阻挡,就这么垂直切了下去,将天柱山从头到尾切成两半。
或者说,整个剑气切了进去。
天柱山上,剑光如同一个斜角,插了进去。然后嗤的一声
剑光灭了。
是的,剑光来的如何凶猛,去得如何突然。一瞬间,就像有人拉扯了一块布的一角,狠狠一拽,将整个剑光拽了进去,只留下众人心中煊赫的残影,挥之不去。
就这么结束了
刹那之间,天地稳定,空间和缓,甚至有暖风微微吹过
暖风
只见天柱山腰,一个硕大的口子偷过来暖风天光,甚至能听见山那边的鸟鸣声。
只是这口子似乎并不稳定,如同一张大嘴一张一张一合,边缘还有丝丝电丝,滋滋作响。
张清麓道:进去吧,程钧已经合着剑光直接冲进去了。这是空间裂缝,强打开的,晚了你们就进不去了。
秦越当机立断,道:进去。向白少卿示意,白少卿一马当先,向前冲去,尹生云跟在后面,秦越反而不再抢先,跟在最后。
路过张清麓身边时,秦越虽未回答,却用眼神示意你去哪里
张清麓笑道:后会有期。.并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回答了我不跟你们进去了。
秦越不再多说,直接飞入天柱山。
张清麓看着他们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道袍,道:你们这种关系倒也简单。信任我我就没有这样的生死之交。抬头看了看天sè,但见头上一片y云笼罩,元神神君的斗争还是不休,心中又是沉郁又是悲凉,低声道:我找师父去。掉转头往东北飞去。
程钧是第一个进入九雁山的,第一眼看见九雁山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林通秀祸害的是从丹阁往上,底下倒也没怎么动。因此九雁山山脚一如平常,树木葱茏,仿佛昨ri的模样,只是九方谷人去屋空,已经一片萧瑟。远处瀑布的隆隆声几乎听不见了朱瑜说界门接近断流,想必现在水量不复当初。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个念头不是想到两界局面的大混乱,而是泛起了以怪异的念头想要再和同门一起坐在瀑布边听管水阁抚琴,终究是不可能了。
再往上去,就能闻到一股焦糊味,那是剧烈燃烧留下的味道,令人很不舒服,脚下也能看见滚落的瓦砾,颓败的气味弥漫开来。
一路往上,程钧在丹阁见到了一片血迹,但没见到尸身,似乎这里的人已经转移了。再往上走,过了岔路,便到了天机阁。
到了天机阁,程钧才真正的心头一沉。
天机阁基本上已经不成型了,房屋从上往下坍塌了下来,只剩下一堆废墟,到处是焦痕和血迹,空气中焦臭和血腥混杂在一起的怪味扑面而来。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末ri的景象。
但出奇的是,这里也没有任何尸体。
地上有明显放置过东西的痕迹。甚至有的地方,鲜血勾勒出了一个人形,显然这里有人躺过。但无论如何,现在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尸体呢
难道战斗中没有伤亡
心中一动,程钧弯腰从废墟中捡起了一把扇子,心中已经有所定论林通秀已经死了。
秦越因为朱瑜扯断了天机线,没办法直接跟里面通话,再加上心神不宁,只知道代绛死了,后面的发展有一段空白。程钧也没有细问。但发现了扇子之后,他就知道扇子的主人的魂魄印记已经消失了。
随手将一件还有些许价值的法宝放入袋中,程钧仔细的勘察了现场除了林通秀随身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件九雁山弟子的东西落在废墟中。
果然,活到最后的,还是九雁山的人啊。
那位整理了现场,把同门遗体带走的人是谁呢程钧希望是四个人。那就是说除了明确已死的代绛,所有人都活下来了。如果那样,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与jg魂真人的斗争中,要有这么幸运,几率也太小了。
如果有些人活下来。那么他们应该去哪儿了呢
剑阁
那里有传送阵。
程钧转身往回走,再他想来,如果有幸存者,收拾完了遗体,当然要离开,外面的道路不通,但剑阁之中还有传送阵,大家理应往剑阁去才对。除非
只听轰的一声,头顶爆开了一个巨大的火花,程钧骤然转头,只见一人从山上下来,手中还横抱着一人。
程钧回过头看向那人,却是愕然,先惊后怒,喝道:你怎么来了
只见那人脸上多少页带了烟熏的灰尘,却遮不住清俊的容貌,五官与程钧有七八分相似,竟是程铮,而他手上横抱着的那人,人事不省,乃是管离。
程铮见了程钧,露出似哭似笑的神sè,道:大哥
程钧再次问道:你怎么来了。一面伸手探了一下管离的脉息还好,还活着。
程铮道:我从传送阵那边来,来了之后见看见一片废墟,还有朱道友和管道友。
程铮让程钰去报信之后,就只身赶回了青龙观,一路上也花费了几ri时光,等接通传送阵已经到了战斗的尾声,正好在废墟里看见了朱瑜。
程钧略问了一下经过,道:除了朱老大和管师兄,还有其他人吗
程铮摇摇头,道:没了,傅道友和代道友的尸体是我帮忙收的。
程钧心中一沉,又问道陆师姐呢
程铮道:她不知道,好像是消失了
程钧愕然,喃喃道:消失了消失了料想是程铮不清楚情况,再问道:朱老大呢
程铮道:他让我先到剑阁,他回麒麟阁取东西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头顶天机阁发出一片耀眼的红光,火舌漫卷,冲天而起
程钧先是一怔,随即冷哼一声,突然一跃而起他已是成丹的修为,一步跃上,已经跨过了百丈的距离,身子已经凌驾于麒麟峰上。
抬手,剑气凝聚。
挥手,剑光压下。
给我灭
恢弘的剑气带着狂风从天而降,压在麒麟峰上,刹那间,天暗地陷,火光如风中残烛,瞬间熄灭。剑气临头,一座麒麟阁咯吱咯吱乱颤,仿佛在剑光下颤抖,但好歹没有倒塌。
只差一线
差一线,麒麟阁便要落得如天柱山一剑两断的命运,但硬生生在半空煞住。
程钧抬手,剑光消散,人也落在麒麟阁前。
伸手推门,门果然是锁着的,感应了一下,里面也有活人。这种门锁虽然坚固,足以防住筑基修士的力量,对他来说可以随手推开,只是他却没有硬闯。只是站在门口,提高声音,喝道:朱瑜,其他同门马上要上来了。你要在他们眼前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三六六 天降麒麟
沉默了好久,麒麟阁焦黑的大门缓缓打开。{
程钧迈步上去,一直到了顶楼,见到了盘膝而坐,神sè平静的朱瑜,还有摆放在他身边的麒麟碑。
朱瑜咳嗽了一声,道:程师弟。你来得好快。声音一如往昔般郎阔,若非仔细分辨,根本觉察不出其中中气的虚弱。
程钧冷冷道:收拾东西跟我走,你同门师弟妹马上就过来了,让他们看见你像什么样子。其实他刚才已经传音,让程铮将其他人直接带往剑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他故意说得焦急,只为了让朱瑜无暇反对。
朱瑜笑道:剑阁又进一步,已经化气为jg了么见程钧不答,却沉声道,既然化气为jg,应该能看出来,我生机已绝。
程钧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无法否认,道:即使如此,你也应该和同门见一面。支持到他们跟你离开。你的带领,才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朱瑜摇摇头,道:还记得那句话么,无麒麟无以进,无天机无以退。要退,只是天机的使命,而麒麟阁,有进步无退。他仔细打量程钧,道,虽然我不在了,天机阁是诸阁之首。但我知道,他压不过你,对你也是衷心佩服,有你在,我就放心。从此之后,九雁山的一众弟妹都托付给你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把麒麟阁的位子传给你。
程钧挑了挑眉头,突然大步上前抓住他。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两句扯淡的话就放任你去,那你就太天真了你以为你不走,你的同门会安心撤离么还有。你明知道麒麟阁有进无退这么扯淡,还想把这个黑锅推给我,你跟我有仇是不是
当程钧把朱瑜从麒麟阁拉到剑阁的时候。秦越他们已经在剑阁等候了。见了朱瑜和程钧平安归来,几人终于露出了激动的神sè,尹生云突然扑到朱瑜怀中,放声大哭。白少卿抱着管离在一旁也是默默垂泪。
朱瑜摸了摸尹生云的头发,目光中露出惆怅的神sè,道:大家都在,还好。
众人神sè一暗离去的几个人,就如同圆满的镜子碎了几个缺口。破镜再难重圆。回不来的人,终于回不来了,又怎能说都在但经过一番大劫,能剩下大多数人,也只能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秦越拉着程钧,低声道:朱老大没怎么样
程钧道:你想怎么样
秦越只觉得不得要领,yu言又止。道:上面还在打,咱们现在就走
程钧感应着天地变动,笑道:快了结果已经分明。就听云中一阵大笑,道:那小子,你叫什么来着黑道还是白道不管你是黑白道还是红绿道。哪怕你变出七八十个sè儿来,老子也打得你满地找牙。
话说到这里,就见云雾中再次裂开大口子,一道金光一闪而逝。紧接着一道剑光尾随跟上,一追一逃,转眼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片怒骂声:小子你别跑老琴,老琴头你怎么了挺住啊
声音消失时,就见原本笼罩在天空上的乌云,如被风吹过一般,风流云散,露出湛湛青天。
只是这青天的颜sè略显沉暗,连太阳也如一个光球一般不再强烈放光,这本是空间扭曲的效果,提醒着九雁山依旧处于封锁下。
山前的裂口早已合拢,现在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路就在脚下。
随手再次检查了传送阵,程钧道:咱们去寒玉山,有没有问题
白少卿看着眼前的传送阵,心中疑惑九雁山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个庞大繁复的传送阵来寒玉山又是什么地方虽然心中揣了许多疑问,但看上三阁三位都早有定论的样子,也就不表示异议了。打算回头再去向秦越问清楚剩下那两位,他是不敢去问的。
朱瑜点头道:这样,这个传送阵一次上两个人。剑阁先带着小程道友走。然后是秦师弟带着管师弟,然后是白师弟和尹师妹,我断后。
秦越突然道:我断后好了。
朱瑜笑道:你断后,你什么时候断后过你比我还擅长断后
秦越脸sè一变,朱瑜对程钧道:发动吧。
程钧点点头,先让程铮上去,然后自己跟上,道:咱们走。临走之时,对着众人深深一躬,程铮见此,也跟着行礼。
程钧一掐法决,光芒升起,下一瞬间,两人已到了冰天雪地的寒玉山中。
环顾了一下四周,寒玉山早不是五年前的样子。毕竟也是程钧煞费苦心选择的根基地,不能总是一片蛮荒。至少这一片山腹修成了洞府的规格,寝室,贮藏室,试剑阁乃至灵兽园和种植园一应俱全,除了冷一点,也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程钧首先检查四周,知道安全,当即再掐起法决,光芒闪烁,将抱着管离的秦越带了过来。程钧见他站在阵中不动,催道:快点出来一会儿其他人还要过来呢。
秦越缓缓走出,一声不发。再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光芒再闪,白少卿和尹生云走了出来,尹生云四周望望,笑道:这个地方还真不错,是哪里呀
白少卿看了程钧一眼,低声道:大概是藏兔子的窟窿。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
众人一起回头看去,只见原本在身后光芒闪烁的传送阵陡然燃烧了起来,火焰鲜红,炽热的气浪竟似要融化这座冰山
白少卿脸sè一变,突然叫道:老大纵身扑向火海
秦越在他身后。一伸手按住了他,因为力气太大,以至于狠狠地将他按在地上
尹生云双目shè出惊痛到了极致的光芒。喃喃道:什么什么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扑通一声,倒下。旁边的程铮忙扶住了他。
程钧走上两步。双手掐诀,道道冰水从天而降,哗啦啦浇在传送阵上。然而再多的水和冰,都压不灭这冲天而起,无根无缘的大火
望着那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程钧想起了自己在麒麟阁与朱瑜的对话。
你说这个理由没办法说服你你可真刁钻。朱瑜用手抚着麒麟碑,道,好吧。我告诉你,我真正想毁掉的,是这个麒麟碑。
为什么
这个麒麟碑和本命魂灯很像,记录着我们所有阁的命魂气息,一旦落入敌人之手,不但大家的行踪会全部暴露,还有一缕命魂落入他人之手。若是遇到神通魔修或者上清宫那些人面豺心之辈手中,大家岂不一起受制于人大家千辛万苦的逃出去,就是为了获得ziyou,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肆意摆布我的同门自然要毁了它而我的命魂是麒麟碑的主魂,只要麒麟碑一毁。我也就死了。正好一把火全部烧掉。
那也不用如此,把麒麟碑带走不就行了
不行。天机神卦不能移位,麒麟碑也不能,我带不出九雁山。你还想再试试泊夜的手段吗
那就把麒麟碑深埋下去,就埋在九雁山下。让别人找不到,不等于毁掉了
哈哈哈朱瑜爽朗的笑了起来,其实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好端端的,谁想死呢我也愿意冒一点险,保住我的xg命。可是现在我已经频死,麒麟梵天变燃烧了我剩余的生命,就算没有这件事,也活不到一时三刻。与其留下这个隐患,多活几个时辰,不如在此一把解决,为同门永诀后患。更何况,既然要死,叶落归根,我宁愿埋葬在九雁山,这是我一百年来作为麒麟阁最后也是最大的心愿。
怎么样我说服你了吗我希望你能作为领袖,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也能让我更安静的离开。朱瑜突然一笑,道,你走了之后,我还有一份大礼送给道宫。朱瑜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害人。死到临头,也要算计他一把。
从袖中伸出手,手中捏着一把九雁山的土地,程钧缓缓地张开手掌。
尘土随着热风流散,被火舌吞噬
程钧的眼中,倒映出了两朵比鲜血还殷红的火光。
九雁山。
漫山遍野的火焰,吞噬了山林树木,吞噬了亭台楼阁,也吞噬了所有九雁山弟子生活的痕迹。
从远处看来,就如同一只火麒麟盘踞在山谷中,那熊熊火焰,是他与生俱来的命运。
九方谷中,朱瑜看着熊熊火光,朗声长笑,声传四方,即使火焰哔哔啵啵的燃烧声也掩盖不住。
九方谷尽头的瀑布恢复了流通,但稀稀落落的水流也不复当初银龙泻落的壮观景象。
然而谁也不知道,瀑布后面的界门,已经出现了暗伤。
这就是他送给道宫的礼物。
道宫以为自己能够cāo纵界门的流动,但他们不知道,已经毁坏的界门会在他们准备好之前垮塌。
到时候自求多福吧。
别以为自己能够掌握一切
笑声止歇,朱瑜目光中闪过一丝回忆,除了与同门在山上种种的过往,就是最后和程钧的那番对话
不过,我还有一个遗憾放不下。
怎么是放不下九雁山的未来还是想要报仇要杀谁紫霄宫,上清宫统统杀绝
不是。九雁山我不担心,至少它有了最合适的领袖。程师弟不会让我和你自己失望的。我也不想杀谁你看着办,这种事还用我来对你说我只是想,陆师妹杳然无踪,可能落在敌人之手。我最放不下她。她是个心地纯洁的好女孩儿,有太多的人心存不轨
请程师弟务必找到她,带她回来。
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回忆戛然而止。
朱瑜大笑一声,纵身跳下,扑向炽热的火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三六七 苏醒的征兆
安抚完了九雁山余下众人的情绪,安排以后的事宜,初步运转新的基地,已经花费了许多时辰,到了深夜。
即使众人都是修士,也不是铁打的,今ri心力交瘁,大起大落之下,难免疲劳,都各自回洞府休息。
管离服用了许多保命的丹药,又有程钧用阵法和jg气调理,好歹算是把命保了下来,也是他勤修音乐,天生有一股勃勃生机,魂魄也坚固,如此重伤之下,竟也一点点恢复了过来,但想要恢复神智还不知要多久。
白少卿xg子最激烈,若不是几年前偶尸的事情对他颇有打击,xg子有所收敛,又有程钧和秦越安抚,早已啥回九雁山拼命了,今ri过了最初的激动,反而平静下来,噙着一丝冷笑闭门修炼。尹生云却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睛中闪烁着异常的光芒。
如今,人人都不是常态,个个都在爆发的边缘,程钧也能理解。但有一节却是令他也觉得奇怪就是秦越的态度。
秦越在人前时,对待程钧与当初对待麒麟阁朱瑜的态度如出一辙,有意无意将他推到首领的位子上,自己甘心辅佐。白少卿和尹生云本来也信任程钧,又被秦越引导,加之程钧的实力和他在九雁山展现出来的剑法也确实令人心服,也不自觉的服从了他的调遣。程钧在九雁山的地位,事实上已经确立起来了。
但秦越在人后,程钧感觉到了一丝猜忌。
这是一种很负面的信号。尤其是在刚刚经历过大变故的团队里,如果领袖和谋主之间起了嫌隙,队伍很容易就在这种不稳定的气氛下崩盘。
更严重的是。程钧还不知道为什么。
这就很可怕了。程钧自认思路还算清晰,嗅觉也还算敏感,做事向以防患于未然为主。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对于秦越这突如其来的猜忌,程钧实在出于意料之外。
因为因果牵扯的缘故,还有秦越的xg情,程钧也不信他是无端离心,此事必有原因。对于秦越这中聪明人,与其旁敲侧击,不如开诚布公的谈一下。想来秦越不掩饰自己的猜忌,也是留有余地。希望程钧和他谈一谈。
但是现在不行,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重要到刻不容缓。
盘膝坐在玉床上调整气息,jg气行走一个周天之后,他就要登上路程。
突然,山体巨震
修炼中的程钧猛然睁开眼,气血一阵翻腾。他早就过了修炼被人打扰就会走入岔路的阶段。可是刚才这一震,竟让他心绪大乱,体内的jg气一阵暴动,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震动停止了。
来得快,去得更快。眨眼间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沉寂下来。
定了定神。程钧调理了一下气血,攥住拳头若有所思。
起身出门,就见洞府外面的寒玉山一片寂静。月光透过透明的山体照下来,洒在冰霜地上,显得分外皎洁。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似乎刚才的震动没有惊醒jg疲力竭的九雁山门人。
刚要回去,只听有人道:怎么回事
程钧抬起头,就见秦越从另一边转了出来,手中提着的灯火光芒闪烁,照亮了周围的山体。
程钧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咱们下去看看。顺着熟悉的路径,找到了下去的出口,当先顺着缝隙溜到最下方那沉在海下的透明玉室中。
隔着四壁透明的屏障,但见四周水波虽然清晰,但比起往ri似乎别有一种沉寂,平ri里游荡的鱼群不见了踪影,整个海洋都冷落了下来。似乎刚才的震动,也惊扰了水下的平静。
伸手一抹墙壁,发动了镜花水月之术,视角立刻调转倾斜,透明的水幕中,程钧一眼看到了底下的漩涡。
那漩涡是连接这座寒玉山与元磁极点的支柱,倘若寒玉山发生变动,必然是漩涡出了问题。
果然,漩涡的律动,似乎比之前有了微妙的转变,但再看时,似乎又发现不了究竟是哪里改变了。
皱着眉头,程钧再仔细看时,突然心中一动,失声道:哦
何止是微妙的转变,这是完全天翻地覆
漩涡转动的方向,竟然逆转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漩涡是因为元磁极点的磁力形成,漩涡的方向,决定于元磁极点的磁场。整个漩涡都变了相,说明极点中的灵气走向已经完全变动了。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难道就已经换了东南西北么
程钧不关心方向如何,他本来也不认得东南西北,但他却知道,极点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磁力,而是天台。
这可是一座休眠的天台
就在刚才,天台却产生了变动,而且是巨大的变动。
北国的天台,难道也要从休眠中苏醒了么
果然,还是因为那个么
若是如此,他现在倒不适合在这里呆着了。
正好,他有事要出去,就趁此机会避一避。
转头看向秦越,程钧正sè道: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处理得当,确实不算什么大事,至少程钧认为,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个好消息,因为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另一张底牌。
如果合着上一个杀手锏一起放出来,那是多大的浩劫啊
修道诸界,万千强者,命门也要cāo之我手。
想想就令人兴奋。
秦越点了点头,即使他因为微妙的原因,对程钧起了嫌隙,但不代表他就不认同程钧的能力,相反,他现在唯一深信不疑的,就是程钧的能力了。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出门一个月,直接成丹的怪物的能力的。
所以如果程钧判断说没有问题,那就应该是真的没有问题。
犹豫了一下,程钧还是没有选择摊牌那会耽误他的行程,只道:我马上要出去一趟。这里先托付你几ri。
秦越神sè一沉,淡淡道:是。
程钧看他神sè,就知道他对自己再次抛下九雁山离开感到不满,这种误会若不在意,猜嫌便又要加深,直言相告道:我要去找陆丹阁,晚了就来不及了。
秦越变了神sè,正sè道:是。这确实是眼前重大的事情。你知道怎么找到她
程钧道:嗯,朱老大告诉了我一些线索,有三分把握。
秦越道:你需要什么说到一半,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需要什么需要同门的帮助吗当然不需要,九雁山的人,没有和他齐肩的,在智慧上,他也未必需要自己的帮助,所以一切都不必提起。
程钧道:看守好九雁山,就是最好的帮助了。哦,我走之后,九雁山终究少了个主要的战力。此地虽然隐秘,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多事之秋,还是防备着一点好。我给你介绍个帮手。突然一挥手,一道白光闪过。
一个身材极高,满头银发的男子凭空出现,脸sè冷的如寒玉山的元光寒玉。
秦越愕然,就听程钧道:这位是云渊,我在十万大山结交的一个朋友。绝对可以信任。
接着程钧转头对云渊道:拜托你照顾好这位他也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如果遇到事情,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应该就没问题了。
眉毛一动,陆令萱醒了过来。
离开了九雁山,她就陷入了长久的沉睡当中。这一昏沉,就不知道时光的流逝,再醒来时,也不知身在何方。
心脏一阵抽痛,陆令萱按住心口,脸sè苍白
如果一直睡不醒就好了。
如果前ri发生的都是一场梦就好了。
可惜不是。
倘若真的是梦,她应该不会疼。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陆令萱才开始回忆起自己一向的经历鲜血,烈火,符咒
然后自己就感觉到一片颠倒,陷入了黑暗。
是被转移了吗
果然还是那符箓救了自己吗
环顾四周,这里居然像是一座山居小屋。木制的屋顶,木质的横梁,还有木质的门窗。她就躺在一张木床上,上面铺着稻草席子。
阳光从窗户上洒了下来,一片金黄,让她感觉到了丝丝暖意,心口的疼痛稍微缓解,人也坐直了起来。
等等
管师兄呢朱老大呢
他们不是跟我一起来的么
陆令萱忙下了床,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忙扶住了床铺。她也想起了自己修士的本分,真元运转,将内息略一调匀,就要张口呼唤同门,就听有人道:你醒了声音低沉,倒也有几分磁xg的悦耳。
这个声音正是那拦路怪客的声音
陆令萱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却见四周只有墙壁,没看见那人的影子,迟疑的问道:前辈你在哪里
那个声音沉声道:我在你隔壁。
陆令萱忙转过身,果然见身后有一扇柴扉,屈指敲了敲道:我进来了。唐突莫怪。她有许多疑问,等着那人解答,也顾不得鲁莽,便推门而入。
刚一进门,就见里面床榻上半卧着一人,本是合着双目,听到陆令萱进来,睁开了眼睛,道:过来坐。
陆令萱一见之下,却不由的愕然,道:前辈原来你是你是这样rq
三六八 千里追魂
朔风扑面,程钧站在剑虹上,飞快的向北飞去。
现在离他将九雁山转移至寒玉山还不过一ri,他却已经赶路赶出老远。
如此奋力赶路,只为一事
找回陆令萱。
这是朱瑜临终时,最后一个愿望,也是程钧的愿望。
他现在满心的急迫,与其说是为了找到陆令萱,还不如说是为了找到陆令萱之后顺便能做到的事杀人,泄愤
没有人知道他的愤怒,因为他看起来还是冷静自持。但这种愤怒是他两世为人,从没有过的不是说他愤怒的程度,而是说他愤怒的原因因为身边的人被害死而愤怒,因为珍视的东西被打碎而愤怒,这种愤怒他在前世没有机会尝试,而他也觉得,这种愤怒比为了自己的利益产生的愤怒,还难以忍受。
隐藏在他内心深处,几乎已经看不见的暴戾血液重新沸腾了起来,他要杀人,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与其说是为了心魔,不如说是为了让自己舒服,不关修道,不涉功利,直指本心,仅此而已。
他现在就去找能出气的那个仇人玄道。
林通秀那个小丑死了,也算便宜了他,但是玄道还活着,或者说玄道留在北国的那丝分神还活着。剑老和琴老两人都没留下他的一缕分魂,可见了得。但程钧偏要留下他,玄道的本尊远在上清宫,他动不得。若让这一缕分神也跑了,怎么出他一口恶气。
只是偌大一个北国,区区一缕分魂。要去哪里找
程钧也只有一个线索,那就是陆令萱。
找到陆令萱,就能找到玄道。至不济,也能找到玄道的线索
这种事是显而易见的,当朱瑜说出陆令萱被不明符箓带走,程钧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判断和朱瑜一模一样。
能提前制作和陆令萱神魂相连的符箓,自然是早预见到了九雁山的灾难,就连程钧这个重生者,尚且不能把握的事情。却有人早做好了准备,那能是谁
玄道
这个幕后的黑手,已经把下面一枚棋子布好了。
玄道身为上清宫的大佬,为什么要主动援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何况他还要动手灭她满门
答案自然是他要一个仇恨的种子,将来有用。
刺杀张清麓
事情回到了前世的轨迹,也解答了前世的疑问陆令萱区区筑基之身。后来也不过化气为jg的修为,如何能只身入险地,刺杀一个前呼后拥,坐不垂堂的宫主
只要有玄道的支持就可以。
机会玄道替她找,方案玄道替她设计。她只要刺出那一剑
说白了,怀着满腔仇恨的陆令萱,不过是他人手中之剑,做了道宫斗争的棋子。
甚至九雁山的灭亡,到底是为了天机神卦,为了界门,甚至只是为了杀死张清麓的一个借口,都很难说。对于道宫的上位者来说,为了达到目的,毁灭一个远在天边的小门派又算什么
如此jg心安排,步步设计,玄道的目的自然不是他,当然也不是张清麓,只可能是张清麓的师父,无罪。
具体的情势,程钧也不尽知,但联系到前世无罪死的时间,这个y谋最后还是成功了如果不算玄道自己的下场的话。
至于为什么选陆令萱做棋子,那肯定是经过jg心的比较她心地善良,容易欺骗,敢于牺牲尤其是如此美貌弱质,容易引起世人的同情,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棋子。
这个计划不错,可是应该到此为止了。
程钧摊开手,一缕灵光在手中闪动。那是麒麟碑上陆令萱的魂丝。
这是朱瑜最后交给他的,或者说,是他抢回来的。朱瑜虽然有心,但无法变动麒麟碑上的禁制,程钧却是利用符箓的熟悉强行摘下一丝陆令萱的魂丝,虽然脆弱的几乎对本体没有影响,但却带着陆令萱的气息。
不只是魂丝,还有陆令萱在山上落下的血迹。而浸透了血迹,包裹着魂丝的,却是一张光华闪烁的符箓
定血追魂符。
一线千里,追魂夺魄。这本是程钧的拿手好戏,早在万马寺的时候,他就用这个符箓追踪过宋云姜,而那时他修为还不值一提,搜索范围不过数十里,现在他已经成丹,相信陆令萱只要在北国,便能追踪上。
而玄道是不会把陆令萱直接带回燕云的,一来没有必要,她还要留在北国杀人,二来区区符咒,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威力。神魂符咒威力太大,身体很容易承受不下。
三千里。陆令萱必在西陲三千里之内。
这个范围不小,其实笼罩了大半个盛天了。现在她应该藏身在盛天吧,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可能在山野荒僻处,也可能在市井繁华地。
玄道是个神游境界的神君,理论上可以分魂无数,但以他身上分魂能够直面出窍境界的琴老完整的元神,和南通一身边淡淡的投影根本不同,可见他这一份分神下了大力气,远在燕云的本体只怕都受到影响,根本无力再分分神。所以在北国,他应当只有一丝分神。
那么,谁会来接应被带走的陆令萱
这种牵涉到内部斗争的事情,即使是玄道不可能大意,所以他理当亲自见陆令萱。可是陆令萱被带走的时候,玄道还在与琴剑二老决战。那么陆令萱肯定是被转移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先控制起来。
大概是玄道在北国的临时据点吧。狡兔三窟,玄道也是一只老兔子。
只是不知道玄道从剑老的追踪中逃脱了没有琴老似乎被玄道击伤,但剑老是个生力军,剑修的速度几乎算的群修之首,元剑的速度更超过一般元神数倍,想来即使追不上,玄道也甩他不掉,或许现在还在纠缠吧。
如果去得早,程钧能轻易救出陆令萱的同时,还能打一个伏击。当然若是去晚了,玄道已经到了,程钧也会硬上。
对付一个衰弱的分神,程钧还有一击之力。
突然,程钧的剑光一顿,在空中停了下来。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足有百丈方圆,深不见底。浓烈的天地元气以旋涡状在空中汇聚,灌入大坑之中。
坑底有人
程钧虽然赶时间,却也剑光垂下,略看了一眼,不由吃了一惊,顿住身形道:两位还好吗
只听一个声音从坑底传出,道:好个屁。老子老琴这一下子吃了大亏啦,没有七八十年,休想缓过来,哈哈哈原本惨兮兮的语调,突然因为说到别人的惨事,居然轻快起来了。
程钧突然也很想笑,剑光移到大坑顶上,看着大半截剑身插在泥土里的剑老,道:那您怎么样打赢了
剑老在土地上一阵抖动,终于噌的一声,将身子拔了出来,又将旁边已经断了五根琴弦的破旧古琴挑了起来,道:反正我没输。你别看我样子不好看,但我没缺胳膊少腿儿。那小子可就惨了,哈哈,被我一剑劈中了神魂,连人形都凝聚不了,化作生魂逃走了,哈哈,哈哈,就算让他夺舍了哪个倒霉蛋儿,这一缕分神也再无法回归本体,就算废了,修为非倒退三五百年不可。我看他再得瑟,还说等本体来了教训我,哈哈哈,想得倒美,谁知道本体在哪儿呢
程钧脸sè一变,道:本体本体要来他这么说了
只见床榻上,盘膝坐着一个青年人,眉目平静,脸sè却是青白无比,一脸病容。然而最令陆令萱吃惊的,是这个青年人头上光亮,点着九点戒疤竟是个光头的和尚
陆令萱又惊又奇,北国修道繁荣,佛门不免就萧条了,虽也有名刹古寺,其中有几个佛修,但终究不是主流。不过看到是个和尚,她倒心中有些放心,不管怎么说,佛门的名声不差,普度众生云云虽未可信,但确实有许多行善度人的高僧,她恭敬的双手合十,道:原来是位慈悲为怀的大师。多谢大师相救。
那青年和尚,自然是玄道了,见她如此神sè,心中闷哼一声,暗道:若不是该死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两个白痴老儿挡路,我伤了神魂,一时分神有溃散之嫌,何必急急忙忙夺舍一个小秃驴如今困在这佛胎之中,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玄道逃出来之后,急急忙忙往放置陆令萱这里赶来,快到了地方,却再也坚持不住,只得另寻庐舍。他虽然神通广大,但夺舍也必得找一个修炼之人,到了荒村野地,那就偏巧有这么个人选也是这青年和尚倒霉,在最后一刻赶到此地,被玄道一把按住上了身,他若晚来片刻,玄道老儿这分魂就算糟蹋了。
饶是如此,这和尚可是正经的佛修,和玄道纯正的道门全不是一路,要不是玄道修为太高,这勉强夺舍绝不能成功。即使现在成功了,他也是百般的不适,控制身体还罢了,种种道家修为手段与毫不契合,等于打废了他半边修为。他本身就是逃难而来,神魂已损耗七八成,现在又遇到这样的情况,还不知何时能恢复。
看着陆令萱,玄道也有些晦气,本该用高人的架势居高临下诱导她,将她控制的身心俱服,偏偏自己也成了这个样子,殊无高人之态,看来也只有暂且缓缓念头他在北国的布局,也不差三天两ri。
看了陆令萱一眼,玄道张了张口,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三六九 烤肉
陆令萱吃了一惊,道:你受伤了这是怎么了医者关心,连忙上前为他擦掉血迹,又拿出丹药给他,只是这毕竟是个陌生的男修,不比同门亲近,也不敢为他做进一步的检查。.心中更是诧异谁能伤得了他
玄道虽然虚弱,但也不是压不下这口血,之所以吐出来,就是要引起陆令萱的同情他已经决定暂时修养,自然需要陆令萱的服侍,让她心存怜惜也没什么不好,更加拉近关系也好蛊惑她。
玄道哼了一声,道:也不是什么重伤。来时有两个恶贼半途伏击我,我猝不及防之下,受了点伤。
陆令萱道:那两个恶贼是林通秀那一伙儿人吗在她心中,最坏的恶贼,无过于林通秀他们了,至于这前辈高人,开始她也心存疑虑,但现在自己被他所救,又见一个满面正气,一身虚弱的和尚在自己眼前,对于一个涉世不深,经验不足的女修来说,心中自然就认为他是好人了。
玄道顺着她道:自然是那群道宫来的恶贼。他们无所不为,杀人无算。近期还要在北国搅动大风云,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被牵连在内。
陆令萱心中的恨意一闪而过,道:天道昭昭,会有报应等着他们。
玄道刚想要蛊惑她道:你愿不愿意做个天道的执行者但心中突然一动,改变了策略。放低了嗓子道:你放心吧,这里偏僻,正适合你避祸。有我在这里。就是那群恶贼找上门来,我也能护得你周全。
陆令萱心道:看你一身伤,这时候还说什么大话。这些话如果是面对自己的同门。她早就说出来了,只是对着陌生的玄道,只是微笑道:谢谢你了。你先安心休养吧。想了想,又问道:这里是哪里我看倒像个民居。
玄道说了一会儿话,竟然觉得气力不济,抚着胸口道:这里确实是一座民居。我早就看好了。这虽然是山区,但离着县城不远不近,也不起眼。在北国是最平常的地方。兼具大隐和小隐之便利,周围也有些村户,都是些蠢人,不必理他们。
陆令萱道:好的。正想着,突然就听远处一阵钟声远远传来。
铛铛
陆令萱突然脸sè抽动,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手按住额头。不住颤抖。
听到钟声,她就想到九雁山上钟鼓齐鸣的情形那正是那场噩梦的开始。
玄道见此情景,喝道:咄
一声当头棒喝,将陆令萱镇醒,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软软的坐倒。
玄道道:不必担心,这后面有一个寺庙,每天早晚两次打钟敲鼓。梵音最能静心,倘若你能体会其中的滂滂大意,或许对你的修为有好处。心中一动,暗道:后面的佛寺里看来也是些佛修,我这青年和尚说不定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个。说不得,久居此地,看来有些麻烦。
夺舍这个青年和尚,也是一个意外,但当时他形神频临溃散,别无选择,别说是这点麻烦,就是泊夜在面前,也只能先冲上去再说。
陆令萱摇摇头,道:我头晕得很。要去外面走走。
玄道也不怕她跑了,只道:去吧。我给你的符箓,还能用两次。若遇到危险,就发动了回来。
等陆令萱离开,玄道目光中y翳一闪而过,喃喃道:虽然出了点麻烦,但计划一定会顺利。无罪倒行逆施,必遭天谴。我这是顺承天意,得道多助。分神不行,本尊再来,到最后只怕连道祖师兄也会亲自出手吧毕竟,若是让无罪把那阵法修好,最头疼的人可不是我
出了山居大门,但见眼前是一片苍翠yu滴的山林,远处青山重峦叠嶂,近处也有野花姹紫嫣红,环境野趣幽静,令人心旷神怡。
陆令萱见了,又忍不住触景伤情,想到了九雁山的风光,慢慢垂下泪来。心中恍惚,脚下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突然,她脚下一停,站住了。
树林之中,传来一股香味,扑面浓烈,竟是一股烤肉香气。
有人在此烤肉
陆令萱早已辟谷数十年,就是偶尔吃些东西,也不过是丹药,灵果之类,九雁山上无人动火,不夸张的说,已经几十年没闻过肉滋味了。
而现在闻到这样的味道,她竟然有些馋了。
这肉烤的很好,似乎是山猪之类,抹上了蜂蜜,撒上了香料,用松枝慢烤,烤出来混合着油脂和松脂的香气,实在勾引人的馋虫。陆令萱心中大动,不免一步步挪了过去。
从林中探出头来,就见两个人围在一堆火边上,正在烤四个油汪汪的猪腿,已经考的sè泽金黄,油脂满溢。
然而陆令萱却觉得尴尬,竟不敢再出去,原来那围在烤肉旁边,满脸馋sè的人,竟是两个和尚。
只见那两个和尚年纪都不大,左边一个长得眉清目秀,身上月白sè的僧袍,袖子撸到胳膊肘,拿着一把椒盐细细的撒着,甚是专注。另外一个长得胖乎乎的和尚就差得多了,张着嘴只顾着看,似乎等着肉飞到嘴里来。
仔细一看,这两人似乎还是佛修,尤其是那年轻和尚,一身修为已经到了开悟境界,也就是道门的筑基,且已经圆满,比之陆令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令萱看到这里,倒不好出去了,和尚偷肉吃,虽然不好,她倒不怎么在意,只是这些都是暗处的事,让外人看见了总是尴尬,还是假装没看见的好。
只是这肉烤的真不错。
是个老手。
只听啊的一声。似乎是惊叫,陆令萱回头一看,就见那胖和尚不住的甩手。将手指放在口中不住允吸,显然是烫着了。
另外一个年轻和尚瞪了他一眼,道:你忙什么急吼吼的样子。又不是没ri子吃了。出家人不定心怎么行看来你修行的还不够啊。
陆令萱忍不住好笑都在山林里烤肉了,还修行呢。
胖和尚喃喃道:可不是没ri子吃了么你说,等到禅院的师叔们下来了,我们还能这么没顾忌的吃喝
那青年和尚迟疑了一下,道:那恐怖难了。
胖和尚道:所以呀,我们的好ri子就要结束了。
那年轻和尚道:想开点吧。吃肉虽然重要,比起禅院的师叔莅临,也不算什么。这可是大佛缘。况且他们来就来十天半月。等他们走了,你还不一样吃么
胖和尚道:诶他们来几ri就走不接管寺院吗还有人说,咱们下院整个要搬到天府那边去呢
那年轻和尚盯着火焰,道:那你愿意吗
胖和尚道:除了你,谁当方丈我也不认。我是第一批跟着你在寺院里的老人,看见你为咱们付出了多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光景。难道要去给人当牛屁股
青年和尚一笑,道:这些年,咱们确实越来越好。可是寺中的香火,僧人们的修为,如已经到了瓶颈。需要有更德高望重的高僧主持。我们修佛为了什么不就是成个正果么人同此心,为了个人私利,阻碍大家求佛,那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禅院的师叔过来指点明路,正是时候。来去随缘,不过我尽量不让不愿意离开的人被强行带走。
胖和尚叹道:不愿意走的人不少,但也有好多人巴不得早早去天府。我的资质我知道,修佛修道,也就是那么点儿境界了。寺里的那些急吼吼的人,我看也悬,倒是师兄你,天生的慧根,不可辜负,这是你突破六识境界的大机缘。为你少吃两天肉也不算什么。
那年轻和尚笑道:有志者,事竟成。要真想吃肉,谁来了还不一样吃
胖和尚咧嘴一笑,又道:师兄,我最近发现了一种新香料,挤在饭上特别香,咱们尝尝说着掏出一根紫sè的草,就要往上挤汁水。
陆令萱躲在后面看见,突然大吃一惊,顾不得深藏在暗处,道:切不可吃那个
两个和尚不意有人看见,一起转头,四道目光一起shè向陆令萱。倒把陆令萱弄了一个大红脸,咳嗽一声,道:那个东西吃不得,那是紫增草,有一丝火毒藏在里面。年深ri久毒发,容易涨肚而死。
那胖和尚听得脸也绿了,捂着肚子道:那怎么办我吃了好几次了。
陆令萱看了看他的气sè,道:看你的样子,倒无大碍。只是要用甘草冲茶,每ri喝了,一个月之后就没事了。
那胖和尚吐舌头道:幸好幸好。
那年轻和尚笑道:多谢这位小姐,我们无以为报,先请过来伸手抄起一个猪腿,递给陆令萱道:不知小姐要不要
陆令萱红着脸接过,刚要送入口中,就听身后有人道:阿弥陀佛。
只见一个身披袈裟的白眉老僧从树后转了出来。
三人同时愣住,尤其两个和尚,更是呆若木鸡。
陆令萱急中生智,伸手将手中的猪腿伸到年轻和尚面前,道:小师傅,你果然不尝尝么我烤了这么多,一个人也吃不了啊。
那年轻和尚立刻会意,连连摇手道:施主莫要再说了。我们出家人不食荤腥,怎能破戒即使这是三净肉,我也不能入口。
那老和尚却是神sè庄严,目不旁视,突然对两个和尚道:两位是万马寺元空下院的
两个和尚对望一眼,同时肃然,年轻和尚道:正是,贫僧正是万马寺空忍。敢问老师祖上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三七零 问答
那老僧念佛道:阿弥陀佛,原来你就是空忍。.下院万马寺的主持,不错,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修为,可见你有宿根。老衲元空禅院神津。
空忍早有预料,神sè恭敬,双手合十道:空忍参见上院神津师叔。师叔远途而来辛苦了,请随弟子入寺歇息。心中却有些奇怪这位神津师叔果然是修为高深,不愧为上院高僧,可是孤身一人来此,是不是有些寒酸了
佛修虽然讲究修行,但该有的身份还是要有的,空忍这样白手起家的不算,真正的高僧还是有沙弥侍奉在侧的。尤其是长度跋涉到了下院,决不能这么草率。看这位神津身披金丝袈裟,也是很重视这一行的。
神津眉头微动,道:入寺暂且不着急。我有一小徒和我同行,途中有事分开,本约定是在此地汇合,但老衲等了他三ri,却始终都杳无音信。师侄是这里的地主,请帮助寻找一二。这件事情不要声张。
空忍道:是,谨遵师叔法谕。他心中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要声张为好,好好一个上院高僧,说丢就丢了,这元空禅院的脸往哪里搁倘若上院的使者来到下院,第一个命令就是找人,寺中人又该怎么看他们就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好好一场大事,成了闹剧。
顿了一顿,空忍问道:敢问这位师兄形貌如何,有什么特点
神津双手合十,喃喃念佛。就见他头顶升起一团五sè佛光,佛光之中一朵金莲缓缓展开,其中做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眉目灵动,几如真人,他沉声道:这就是小徒大逸。说了一声。金莲瓣瓣飘落,落入泥中不见踪影。
空忍看得神驰目眩,道:师叔法力无边。弟子记住了。要知神津这一手是故意炫技,他丢了师侄先在下院弟子面前跌了面子,若不用些神通,怎能镇住这些乡下人
倒是陆令萱在旁边看着,也是惊讶非常,她生长在九雁山。比空忍的眼界大了不知多少,对这一手佛门神通倒不见得如何惊异,但那小和尚,岂不正是救了自己xg命的那位前辈
原来他是元空禅院的高僧
元空禅院远在天府佛国,那边是佛修的天下,与灵山界又是两个世界。只是这两个世界没有任何冲突,当然也谈不上交好。向来相安无事。北国大多数人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一些典籍里能看到佛国的影子,道宫也没有特别管制,更没像昆仑界一样所有文字记载删个干干净净。
陆令萱也曾隐约听过,这元空禅院。在天府佛国也是四大宗之一,比丘过万,信徒数以百万计,可算得顶尖的大势力,却没想到在北国也有附属下院。
倘若救了自己的高僧是元空禅院然则却也不对
这位高僧看来确实深不可测,但应当不出六识境界,也就是没到元神舍利境界,难道他的高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远么
不过,那位救了自己的高人到底是什么修为,她似乎也不甚了了。
越想越乱,她便露出疑惑神sè,那神津掉转回头,问道:这位道友,你可见过我这位小徒么
陆令萱心中暗吃一惊,暗道:好厉害的高僧这莫非是佛门的天眼通或者他心通的神通么果然是一位六识境界的高僧。口中却恭恭敬敬回答道:大师说的不错。说来惭愧,我就是被这位师傅所救。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这才耽误了与大师的汇合。大师勿怪。
神津神sè顿和,道:原来是为了救人,阿弥陀佛,这样很好,不枉为佛门弟子。烦请道友带路去寻找。
玄道盘膝坐在床上,调整自家气息,越调整越是不得要领,竟有些心浮气躁,暗中骂道:原来这贼秃是天府禅宗门下正宗,修的是正经金刚心经,而且已经开悟,皮囊内jg元洗刷一空,怪不得这般不好调养。也是我倒霉,身形溃散却进了这么个肉枷锁。罢了,只用他残余的肉身jg华补充我元神就是。难道我还真要换个身躯我肉身本体好好在上清宫坐着呢。到时候让那小姑娘给我勾引一个修士过来,我再换肉身就是。
正想着,却听陆令萱在外面道:前辈,我回来了。
玄道哼了一声他夺舍之后始终没和这个躯体合为一体,神识大为下降,竟一时不查,连陆令萱到了门口都没发现,但他也不能露怯,只做早有察觉之态,淡淡道:进来吧。
只见陆令萱进来,身后跟着一胖两瘦三个和尚。
为首的那和尚见了玄道,道:阿弥陀佛,大逸,你果然再此。
玄道见此情形,先是一怔,随即猜出一二来由,又惊又怒,暗道:这娘们儿好不晓事,竟带外人回来头发长见识短,竟给我招来这样的麻烦也是我疏忽没给她说清楚,却不知道她如此愚蠢
正想着,突然见那和尚伸出手来,在他脑袋上狠狠一拍,喝道:咄醒来,醒来勿堕魔障
玄道只觉得一股大力冲来,脑子一晕,神魂直接受到了震动,登时知道这是禅宗惯用的当头棒喝,不由大怒自从他修道有成以来,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但随即他就冷静下来,身为元神神君,他岂能没有一颗稳固的道心只是分神受创,情绪不稳而已,支持着病体,慢慢起身,合十为礼,却一言不发。
他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当时夺舍时情况危急,他只顾着自己的安全,并没有吸收那人的魂魄,直接打散了了事。这时倒有些困扰,只知道这人应该是自己夺舍的这家伙大逸的长辈,但不知是师叔还是师父。不能随意开口称呼。
神津皱眉道:看来你果然是重伤。怎的护体的佛光也给打散了既然是半途有事,为何不通知师父,反而自己上前
玄道合十道:当时情势紧急。小僧一时忘了。
神津道:阿弥陀佛。你第一次出门,不知轻重也是有的,下不为例。看了看他,道:你在山居养伤,现在跟我回去。那也很好。空忍,你收拾一间禅房出来,给他居住。
空忍道:师叔放心。本寺早为上院的师叔师兄安排了最好的禅房。保证让大逸师兄住的舒舒服服。转头对玄道笑道,师兄。可还认得我么
玄道一怔,目光微动,道:师弟
神津皱眉道:空忍,何出此言
空忍笑道:一时兴起,跟师兄开个玩笑。师兄请跟我回万马寺休息。说着看着玄道微笑。
玄道目光微动,道:且慢弟子在外受伤,乃是不方便也不光彩之事。先不必打扰下院师兄了。等小僧伤好了之后。再赶去下院不迟。
玄道何等通慧,虽刚开始不清楚情况,不敢妄言,但几番问答,三言两语之间。已经揣测出许多关系看这大逸的修为,就知道这师徒是从天府来的禅门正宗,绝非北国本地佛修,听空忍的意思,他们却是本地人,双方是本宗和下院的关系,而老和尚和自己这个和尚是第一次到此。现在本宗的人受了伤,对方只是一个下院,这其中微妙的关系决定了上院的人绝不该在下院示弱,在外养伤也是保存颜面之举。他通晓人情,这一句话,就打中了神津的心坎。
神津略一沉吟,道:也罢。你就在这里养伤。等我宣布完方丈法谕,安排下院事宜之后你再来不迟。空忍,你安排一个小沙弥过来照顾他。空忍称是,当先退出。
玄道心中略松一口气,就见神津走出门去,转眼间又走进门来,对陆令萱道:女施主,你怎么还在此地
陆令萱奇道:什么
神津道:他是出家的僧人,你是单身的女子,怎能共处一室你的清誉和他的清誉都不要了么
陆令萱呆住,她并未想到过这种事,啊了一声。
玄道虽然面上不动声sè,暗中已把这和尚化作必死的行列。陆令萱却是暗道:果然如此,他虽然是年老的前辈,但到底是出家的僧侣,不能和我们修道士一般随意,莫非是我考虑不周了
神津道:怎么,你还留恋么
玄道静下心来,心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拧过这个和尚,自己的修为暂时未复,还真未必是他对手,只好暂行缓兵之计,等过上几ri,自己恢复五成,定叫这和尚死无葬身之地。当下传音道:你先跟他出去,回头悄悄回来便是。我还有话跟你说。
陆令萱点点头,道:前辈保重。跟着神津出去。
玄道看着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
出了大门,神津突然回手,一道光芒闪过。一张金光四shè的符箓贴在门上。大门登时紧闭,再一挥袖,一个光罩从天而降,将整座小木屋罩在其中
那光罩似虚似实,五彩照耀,顶上隐隐透出一个字符号,分明是一件佛门法器。
陆令萱大吃一惊,道:这是话音未落,眼前一暗,神津和尚已经挡在身前,只听老和尚喝问道:施主,你与房中那个妖孽什么关系
陆令萱更是惊骇,道:什么什么妖孽
神津道:这分明是冒充我徒儿的妖孽,空忍刚刚跟我说,他眼神游移,分明是不清楚情况,答话也全是模棱两可之词。我仔细看了,果然见他身上半分佛xg也没有,早已不是大逸。想来是你们道门夺舍的吧
陆令萱喃喃道:他是夺舍的他果然是夺舍的
神津道:北国多妖孽。可怜我那小徒咄今ri我便收了他,看他能在红莲业火中熬上几个来回
刚说到此处,就见那胖和尚连滚带爬的跑过来,道:师叔我师兄空忍方丈给人抓住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三七一 突围
神津愕然,转目四处打量,果然见空忍不见了踪影,再看向那光罩之内,就见地上扔了一只鞋子,正是空忍的僧鞋。
是那妖孽干的
这该死的妖孽
神津大怒,长长地白眉飘起,露出圆睁的眼睛,从袖中拿出一串佛珠,在手中转动。只见那佛珠是一颗颗小金莲穿成,随着他手指的转动,金光四shè,显然一件降妖伏魔的法宝就要出世。
眼见一件厉害法宝就要出手,就听院中一声惊呼,似乎是小和尚空忍的声音,声音中颇含痛苦之意。神津脸sè抽动,强忍下来,喝道:你这这道友,快放开不相干的人你要怎样
只听玄道淡淡道:我没问大师弄了个罩子把我关起来想要怎样,大师倒问我怎样你想怎样,我便怎么好了。
神津本心之中,对于空忍这个下院的师侄,未必有几分看重,更比不上为亲传弟子报仇心切,但佛门修行须禀度人善心,他也不是心地很辣的人物,更要顾忌脸面,就是平白相逢的人,叫他见死不救也难以开口,一时间不免进退维谷,憋了一会儿,道:空忍怎么样了
玄道不答,过了一会儿,只听空忍在里面苦笑道:师叔,我在这里还好。声音比之刚才平静了许多,也不像吃了许多苦头的样子。
神津沉下脸sè,道:罢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放开空忍,我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需皈依我佛,忏悔前恶,我便既往不咎。
陆令萱闻言心中暗急道:那位前辈是个心高气傲的前辈,这位大师这句话可说得不好,他怎能入耳
玄道声音安详。不急不缓道:我听人说,心中有善,什么时候皈依我佛也不晚。我现在心中就是满心善意。并且掐指一算,十天之后正是皈依我佛的大好时ri。大师等十ri之后再来度我吧。
神津大怒,他本来脾气也不好。忍耐不住,指着陆令萱道:这个姑娘,和你是一路的吧,你不在意她的安危么
陆令萱闻言大吃一惊,不想这高僧也会说这样的话,惊怒非常,手中已经暗掐法诀。
玄道仍是不动半点声sè,道:大师,你心乱了。
神津一怔,便如冷水浇头。神sè大变,站在原地竟然痴了。
玄道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恶从心头起,覆水再难收。善哉,大师一言已犯下口业,想要在修回一颗赤子佛心。怕是又要几十轮回了吧。
神津神sè大变,道:你突然神sè一松,道:罢了。是我的心不诚,你赢了。长叹道:阿弥陀佛。
突然空忍在里面接口道:善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口舌能分输赢,却不能定善恶。师叔不必被言语所惑,若是杀人夺舍,挟弱威胁者都能以口舌确定善恶,这样虚幻的善恶有什么可在意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那胖和尚叫道:师叔,他不要脸你要脸,所以你说不过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神津被他说得心中一轻,却道:休犯口舌。沉声道:道友,你今ri果然不放人
玄道在内中根本不答话,神津眉头皱起,这时刚刚兴起的恶念消散,却依旧无可奈何。他本来殊少应变之才,刚刚全凭空忍提醒,这才识破了玄道,这时强自出头已经不能,口舌上也输了一筹,放人又恐怕他不放空忍,失了制约反而更加有害,竟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到一件事。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说着盘膝坐下,念诵道:凡xg是功,平等是德;念念无滞,常见本xg其实妙用,名为功德。内心谦下是功,外行於礼是德;自xg建立万法是功,心体离念是德;不离自xg是功,应用无染是德;若觅功德法身,但依此作,是真功德
声声念诵经文,宝相庄严。
玄道听他口口声声劝导自己向善,只是好笑若论讲经,他也曾宣经布道,高台教化,若论道心更是千年淬炼,坚固无比,早有自己的一道在心,哪会听一个晚辈布道。心中只是暗自盘算:这秃驴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了,这才玩这等无赖坐地炮。他多念一会儿经,我便多涨一分修为,等我修为恢复了五成,他想打开盖子请我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正想着,却见自己控制住的空忍也挣扎着坐起,接着念经道:
若修功德之人,心即不轻,常行普敬,心常轻人,吾我不断即自无功;自xg虚妄不实,即自无德;为吾我自大,常轻一切故。善知识念念无间是功,心行平直是德;自修xg是功,自修身是德声音也是虔诚至极。
玄道心中道:这是给你自己超度么你们这样聒噪,分明是给自己催命。当下淡淡一笑,盘膝打坐,恍若不闻。
陆令萱却是心中烦乱,按理说她应该站在玄道这边,何况神津刚才险些用她的xg命威胁玄道。只是一分疑惑让她心中玄道是什么样的人
他似乎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得道高人,但若凭刚才的表现,就认定玄道是坏人,未免也不近人情。只是这大小和尚齐齐念经,她也听不入耳,心道:倘若里面被绑的是我的同门,我最重要的自然想尽办法要救他出来,怎能坐在地上束手无策坐在这里念经就指望度化敌人么像林通秀那样的人,就是佛祖来了也度他不过。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太阳从头顶慢慢降下,终于只剩下了挂在山头的一抹余晖。
念经声始终不绝。一声接一声,竟持续了三个时辰。
玄道调整内息,知道自己的魂力恢复了两成。虽然不多,但是足够突围而出,把陆令萱带走。虽然再过些时辰,实力还能再恢复,但夜长梦多。谁知道这贼秃的经文什么时候念完
暗下决心,玄道突然扬声道:那胖孩子。
胖和尚正愁眉苦脸的坐在一旁,听到玄道叫自己。打了个机灵,道:怎么怎么
玄道道:我饿了,你去拿饭菜来。
胖和尚答应了一声他自己不曾辟谷。就不觉得高人吃饭有什么不对,被玄道一声惊到,下意识的按他吩咐去做。神津却是神sè一凝,虽不曾阻止,念经声也出现了片刻停顿。
过了片刻,那胖和尚端了一个饭篮子,先给神津看,问道:师叔,这个给送去吗
神津看了他一眼,显露出犹豫的神sè。突然道:去就去吧。随他去吧。长身而起,拂袖径自走了。
胖和尚嘬了嘬牙花子,提溜着菜篮子来到光罩前面,道:这个这个怎么送进去
玄道在里面淡笑道:没关系,一会儿他会给你打开的。
空忍在旁边也停止念经。突然露出笑容,隔着窗户问道:吃什么呀
胖和尚咽了口吐沫,道:没啥好吃的,都是斋菜呗。
空忍道:那我就没胃口了。白水煮青菜,白切老豆腐刚才好好的一个都糟蹋了,我还没吃上一口。烤肉的事情毕竟不光彩。他也就没细说,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以后还有再吃一口的机会吗
只有被玄道抓在身边,他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与他的差距这不是豺狼,而是潜伏爪牙忍受的大虫。
胖和尚道:这可不是白水煮青菜,这是村里面那个新娘子给你的。
空忍一怔,就听脚步声响起,神津又转了回来,白眉垂下,显得木讷了许多。
他回到原来打坐的地方,再次盘膝坐下,道:阿弥陀佛。我这就开门放他进去。或者让空忍出来替你拿
玄道道:让那胖和尚进来也可,让这小和尚出去也可。
空忍道:我出来拿吧。
玄道淡淡一笑这种小把戏也不在他眼下,他的目的本来也不在此,道:也好,你去取来。
神津道:我会放开一点火龙罩,你先过来,等放开了就伸手拿。
玄道微笑着看着空忍一点点的往火龙罩边上挪去,心中不屑,他本来也没打算要拿这个光头怎么样。他只是想要离开而已。
这火龙罩虽是法宝,但并非最上等,要在他巅峰之时,举手可破。就是现在只剩下一两成功力,硬闯也能突围。但他宁愿等着,等着将外面的防御降到最低。
目光往陆令萱那里看去,他出去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带上陆令萱。这女孩儿jg神状态有些不对,想来自己的表现与她想象中的高人并不十分符合。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儿,等到把这些闲杂人等赶走,自然有办法让她心服。
至于杀掉那神津的事情,倒也不急,这次还是脱困为先。但玄道说到做到,既然已经决定杀人,回头还是会将收取这秃驴xg命,只是这都是小事,不必特别在意。
神津沉下脸来,慢慢的收起火龙罩一寸寸,小心翼翼的收起。
光芒明灭,眼见一分分黯淡下来。
谁也没看见,当光芒黯淡下来的时候,玄道附身的和尚皮肤上的光泽也渐渐暗淡下来。
原本红润的皮肤下青筋暴起,青绿sè的血管清晰可见。
那是生机流逝的征兆
每一分生机,都流入了神魂之中,壮大了玄道的力量。
终于
嗤
火龙罩有一瞬间的熄灭。
小和尚眼明手快,噌的一声,已经拿住了那个篮子,一道光芒从中升起,斗大的符箓环绕,将他的身子牢牢地护在其中。
玄道却是如雷霆一般飞shè而出,大逸和尚的身躯砰地一声跌倒,形容枯槁,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而如同有形有质的神魂,却是向另一边的陆令萱飞去,速度之快,更在所有人反应之上。
风波乍起
一道光芒追上了他的身形,那是剑光
嗤
剑光如水如虹如天外飞仙
剑光过处,一斩而断
剑光带起的剑芒,则把断裂的光芒绞成了粉碎。
玄道的分神,如泡沫一般,碎成了片片粉末
三七二 方丈
剑光一收。
程钧落下,看着魂魄彻底消散,这才心中安定,却也谈不上喜悦这样一剑杀了,还是便宜了他,何况杀的也不是真的玄道。
陆令萱也是吃了一惊,但没看清怎么回事,毕竟魂魄出窍到飞散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的修为不足以看清这惊心动魄的一瞬间,紧接着看见了程钧,惊喜道:程师弟心中激动之下,扑上去抓住,其他的事情都抛在一旁。
神津看了一眼魂飞魄散的神魂,到头来也不知害死徒儿的仇人是谁,却见大逸的尸首躺在地上,完全成了一具僵尸,不由得心中一恸,念道:阿弥陀佛。口中默念往生咒。空忍和那胖和尚也跟着一起念经超度。
陆令萱这时才看见大逸的惨状,只以为是玄道,也不由得心中惊痛,道:前辈这是怎么了心中惊疑道:难道是程师弟将他怎么样了那那如何是好
神津看了她一眼,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这是我师侄大逸,随我来到北国不过数ri,修为还没有道友高深,当不得道友的前辈
陆令萱心中已经猜到玄道必是夺舍,但却不知道那人的神魂是怎样的下场。就见神津对程钧双手合十道:多谢道友援手。
程钧还礼道:有劳大师辛苦。
刚刚他赶到的时候,火龙罩已经降了下来,场面正在僵持。他有心将玄道一剑两断。却也无法穿透火龙罩。
这时,正好那胖和尚按照玄道的要求前去拿饭菜,程钧正好截住了他,让他给空忍发一信,再请神津过来详谈。
详谈之后,神津按照程钧的计划将火龙罩放开,由程钧出手。在玄道准备逃走最松懈的一刻杀了他。
有心算无心,轻而易举的得手,也是程钧意料之外的。玄道毕竟只是一缕分神。无论气魄修为,乃至于手段都不如本尊,重伤之下急着逃脱。才遭了程钧的毒手。
这一番杀人看似无惊无险,但能杀伤一个神游境界的元神神君,哪怕是一缕分魂,也是令人震惊的,说出去只怕都无人相信。
虽然不过是玄道一缕分神,但若不是早受重创,又被和尚的皮囊束缚住了神识,即使碰到这样的好机会,又哪能让他这般轻易的趁虚而入
这回可说是天灭玄道,程钧只是顺天而为。便水到渠成。
陆令萱兀自心中烦乱,程钧笑道:师姐,大家都在等你。
陆令萱听了,只觉得心头积下的寒冰如水一般冲开,仿佛狂风中的小船看到了灯塔。登时见了笑容,道:大家还好吗老大怎么样了管师兄呢秦师弟呢还有一个个问了一圈。
程钧心知在外面不必说噩耗,惊动了陆令萱也是无益,只笑道:都在一起,你跟我回去就能看见他们了。
陆令萱笑道:连管师兄都好我最担心他,他若没事。那就最好不过。停了一刻才问道:可是刚才那位前辈
程钧犹豫了一下,传音道:师姐也看见了,这个是大逸和尚,那位前辈是夺舍的。
陆令萱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传音回道:我知道。但他还是我救命恩人,我不希望他遭殃。夺舍绝非善事,为保住自己的xg命害了他人的xg命也算杀生,但修士本来自利,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说不得了。就算那前辈果然夺舍而来,却也不能改变他救了自己的事实。
程钧心中一动,暗道回去应该立刻告知真相,断了玄道埋下的这段因果,沉吟道:他和九雁山有很深的因果,一会儿我跟你从头说。
陆令萱点点头,心中疑虑丛生,倒不是对程钧的疑虑,而是自从见到玄道以来萌生的本能的疑虑。玄道来得太突兀,虽然在陆令萱看来,应当是好人一边,但行为举止,并非没有可疑之处。当然,这些可疑大多来自于她的直觉和潜意识,她自己也没有想得清楚,倘若玄道多用几句言语解释,也能打消她的疑虑,只是这一次玄道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因此她得了程钧的暗示,不免多想,越想越是不对,千头万绪,自己也理不清楚。
程钧却是转过头,对空忍道:好久不见道友了。
空忍露出笑容,道:果然是程兄想要按照老的称呼叫他师叔,但他这师叔是从大宝和尚那继承来的,只是这元空禅院的上院师叔在此,要把程钧冒充大宝和尚的事情牵扯上了,对谁也不好,当下只是含混过去,合十道:一别数年,您可安好
程钧笑道:很好。看来你也不错,修为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差一步就能修炼六识,到了神通境界了。
空忍笑嘻嘻道:那个当然,我们万马寺现在说到万马寺,突然想到了神津在侧,并非毫无顾忌,只得正sè道:程兄,这位是天府佛国,元空禅院的大师神津禅师。师叔,这位是盛天的程钧真人。他看不出程钧的修为,就知道他必定化气为jg无疑。心中也有些吃惊,要知道他修为是大方和尚临终灌顶,又有种种机缘顿悟,才有了今ri逼近六识的境界,还不到道家的化气为jg,程钧却还更高一筹。只是他向来敬服程钧,小吃一惊,也就不奇怪了。
神津再次和程钧见礼,道:阿弥陀佛。程道友既然是下院的故旧,又是北国修道界大有身份的人物,不妨留下观礼。
程钧道:哦什么典礼
空忍心中也是一阵紧张,因为他也不知道神津来的具体目的。
他继承了大方和尚的衣钵和遗志,先修炼佛法,到了开悟境界,便初步整合了元空下院,收拢了附近的佛门势力,扩建万马寺。再过几年,他又报了早年大方留下的大半仇恨,聚拢人心,更是大展拳脚,十年时间,竟也给他发展出了一大片寺院。
只是北国到底是道门的地盘,一个佛寺没有后台支持,终究是难以壮大。从无到有还罢了,从小到大却是难上加难。再加上他自己的修为也到了瓶颈,大方和尚给他的传承根本没有修到六识境界的法门,因此十分苦恼,便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与天府佛国的元空禅院本宗联系。
下院之中,有一传承宝物,可以联系上元空禅院,但这是很冒险的事情。因为自己只有发讯息的权利,至于那边怎么处置,就全不由自己了。或许那边根本不予理会,或者理会了,派了一班弟子过来,把下院收了,甚至整个搬到天府佛国去,都是说不定的事。至于最完美的,那边派人来送钱送传承,给一面大旗还不干涉这边的管理,方丈照做,大权照握这种事情光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元空下院大方和尚他们始终不跟佛国本宗联系,逍遥ri子过得久了,他们也不愿意回去做人附庸。
但空忍必须做出选择,为了万马寺的前途,也为了自己的求佛之路,他是一定要争上一争的,也要退上一退的。
现在神津带来的,就是元空禅院的意思。是收,是占,还是别的什么
他也想知道。
神津道:就是老衲来接任北国元空下院方丈之事。
那胖和尚失声道:什么方丈谁要当方丈空忍拦住他的话头。
神津继续道:得到万马寺的讯息之后,方丈师叔查阅典籍,发现果然在北国还有我院的遗珠。颁布法谕,说道开枝散叶,传递香火乃我门中大事。虽远在北国不可轻忽,特命我为北国下院的方丈。又赐下元空下院金匾一个,佛祖佛像一尊。佛经百卷,佛门真法三册,紫金香炉法器一个,袈裟三件,香烛百束,颁赐万马寺。择期举行接引大典,接引下院入禅门。
程钧也能推出一二前因后果,听他言语中早以方丈自居,心中冷笑,但这是空忍自己的事情,倘若他认了,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倒是那胖和尚心中不忿,到底冲口而出道:那我空忍师兄怎样安置
神津看了一眼空忍,见他神sè平和,微带笑容,道:空忍师侄修为尚浅,不足以担任下院方丈。这是元空禅院的意思,但无论是禅院还是他本人,对空忍没有什么偏见,相反,经过刚才一事,他还对空忍有些欣赏,道,空忍师侄保存我下院香火有功。方丈师叔已经封他为护法使者,赐下经典真法一卷,护身袈裟一件。老衲看他身有禅骨宿根,也有意收他为关门弟子。
空忍合十道:多谢方丈,多谢长老。只是弟子身有师承,恐怕难以消受长老美意。只求跟在长老座下,聆听佛法教诲便是。又道,弟子寺中有许多身有慧根的弟子,譬如空xg师弟。如蒙长老青眼,指点一二,是我等的荣幸。说着示意胖和尚。那胖和尚忍住不满,也是合十为礼。
程钧见他神sè坦然没什么不满,也不必多事,就听神津道:好,那就定下三ri之内举行交接大典,这位道友可愿意观礼么
程钧略一沉吟,空忍毕竟是他早年认识的,有几分香火情在,时间长了不说,两三ri时光不算什么,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便道:当ri准到。rq
三七三 宿敌
半夜三更。
程钧坐在野外,夜风吹过,倒也凉爽。
故地重游,风似乎也是熟悉的味道。
他们还在玄道布置的小屋附近,程钧既然决定观礼,自然不会走远,但陆令萱女修之身住在万马寺里也不方便,因此索xg就住在玄道处置的屋子里。不过陆令萱住在里面,程钧独自在外。
修道士本来不避嫌疑,既然是同门,同处一室也不算什么。程钧之所以出来,一是不愿意在陆令萱伤心的时候徒增烦恼刚刚他委婉的把九雁山的处境说了一下。虽然他重点强调的是,救她的人也就是玄道如何居心叵测,如何该死至极,但也不能掩盖朱瑜离世的事实。陆令萱听了之后深受打击,已经支持不住。程钧虽然不愿做报丧的,却也只有亲口告诉她噩耗,但总比她蒙在鼓中,做了人家手中之枪好。陆令萱实在太适合做棋子,程钧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而他出现在外面另外一个目的,只是看能不能等到人。
师叔
程钧回过头,就见空忍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僧袍,在月sè中合十为礼。
程钧笑着回礼道:师叔之言,本是当ri笑谈,还提他做什么
白天离去的时候,空忍曾给他使眼sè,示意晚上回来找他,便在此地等候。果然等到了他。
空忍笑嘻嘻道:不叫师叔叫什么你是我的长辈,我若叫你前辈。那可就远了。当下走了过来,道:若无前辈,必无现在的空忍,还用多说么
程钧一笑,指了指林子,道:走远点说话。他不想惊动陆令萱,也不想陆令萱知道他许多过往之事。
两人穿入林中。这片树林空忍的熟悉不必说了,程钧也倍感亲切,虽然他还是认不得路。但是看到一草一木却是似曾相识。
走了片刻,空忍转回头笑道:你看,那边坡上还有我住的那个破庙在。只是我叫人翻新了一下。供奉了一位白骨神爷爷。现在也是万马寺的产业了。
程钧借着夜sè,果然见山脊上有座小庙,道:一别十年,连庙都换了新装了。心道:什么白骨神就是老魔那老家伙,没死就吃香火,也不怕折寿。又见坡下有片空地正好驻足,便站住了脚步,点头笑道:一向可好这回可好
空忍也停住,道:说好也好,不好也不好。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份得sè,道:师叔过两ri就能看见了,我们万马寺早已不是昨ri的样子。现在全寺上下至少有一千多僧侣,三百多佛修,香火也是旺盛。甚至超过了元空下院,我想应该也算不辜负当初大方师傅的嘱托了。
程钧挑拇指赞道:确实不错。我就知道你是个做大方丈的材料。想必当初大方师傅吩咐的事情你已经办完了
空忍颦眉道:重整庙宇,再续香火,空忍自问小有功劳。只是清理门户之事还有些尾巴,还有一个人,就是大方师傅最看重的亲传弟子。法名空度。这个人罪大恶极,不但背叛师门,而且勾结魔僧,欺师灭祖。师父当年亲代我,其他弟子若是诚心悔过,都可以给他们一条改过自新之路。只有这人决不能轻饶。我却始终没能除去他。
程钧道:那空度很棘手
空忍道:他修为不差,但最厉害的是勾结了许多魔僧,又学习了一些邪法,手中强援力量还胜过了我。开头他是有心谋算方丈之位的,没把我放在眼里,常常找上门来,因此他攻我守。不过我也不差啊。他来一次,我打他一次,眼见把他打得翻不得身,身边那些魔修被我一个个拔除了,就剩下他孤家寡人了。他却想通了。方丈的位子不要了,也不再作恶了,一心钻进大山里苦修,那我就没办法啦。总不能天天往山里找他
叹了口气,空忍道:我找了他十年,万马寺等了他十年。现在我等得了,万马寺等不了了。我只好先联系元空禅院。元空禅院现在接管了万马寺,我自然要听从吩咐,但该做的事也不能不做。想来他们不至于连报仇的事情都阻止。
程钧点头道:不幸中的大幸了,那神津大师看来也并非野心之辈,并没急着抓权立威。他徒儿也死了,在北国应当倚靠你良多。你还有许多机会。
空忍点点头,又觉得这些话太深也太险恶,有些不适的笑了笑,正sè道:既然禅院派了人下来,应该是不会再让我们回天府佛国了。其实我知道,寺里面大多数人也不愿意背井离乡。能够在北国修佛,又有天府来的传承,那是最好不过的。我一直也是这么想的,但最近,我却总觉得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离开
程钧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空忍神sè一沉,凝声道:我觉得北国好像有点不安全。最近修道界一件大事接着一件大事,连万马寺都不宁静。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受到波及要不要避上一避他想要见程钧,除了叙旧之外,就是向他打听这件最要紧的事,在他看来,程钧是道门中人,又如此了得,他知道的肯定比自己多。
程钧讶然北国的乱事连万马寺都知道了但又释然,北国的事情可不只是高层的变换,更是真刀真枪的杀人灭门,谁能不知万马寺也不是当初的万马寺,既然有僧侣千人,又怎会僻居深山不通世事空忍xg情聪明,有些猜测也不奇怪。道:依我看来,你的顾虑有道理。北国马上就要大乱,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修士也要遭殃。就是藏在大山里也难独善其身。暂时率众离开,远去天府佛国,也是个办法。在那里有元空禅院庇佑,应当无虞。
之所以劝空忍离开,一来是北国确实有乱象就算上面暂时不动,朱瑜已经损坏了界门,长则三年五年,短则一年半中,界门必崩溃,倒时候昆仑灵山相接,不战也要战。
而另一方面,程钧要他躲得是玄道。
玄道的分神被程钧灭了,灭杀的干干净净,并无一点后患留下。程钧自己也曾是修炼出元神,分神化身的人物,怎能不知道斩草除根,不要给本尊留下丝毫蛛丝马迹的道理他敢保证,在他剑光之下,远在燕云的玄道绝不会探查到一点线索。
但即使如此,程钧依旧不能说高枕无忧。
每个人对于自己的分神都有特殊的感应,即使完全失控,或多或少还有有些直觉上当判断,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修为越高,灵感越强。像玄道这样的人,即使不给他一点线索,他也可能完全凭着感觉就找过来。虽然不一定有多准确,但大方向上往往不错。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真的找到这里来。
到时候,程钧领着人拍拍屁股去了蓬莱,空忍这万马寺怎么办以玄道的xg格,株连迁怒岂不和家常便饭一般
因此程钧将形势故意说得更加急迫,让空忍投奔佛国。
空忍闻言果然相信,眉头越发皱得深了,道:我离开万马寺,自然没有问题。带上佛修,也没有问题。但是还有许多寻常僧侣,凡胎,不能长途跋涉,就地遣散,他们也没地方去。那怎么办
程钧不答,提醒空忍,甚至关键时刻救下空忍,都是他的责任,但是合寺上下僧侣的xg命,却是空忍的责任。空忍身为一寺方丈,不需要别人越俎代庖。
空忍果然自己思忖,沉吟道:干脆话音刚落,程钧突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传音道:那边有人。
空忍忙回过头,只见树林中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从林中传来,身法灵动至极,灵气波动,显然都是修士,不由得皱眉这万马山已经是万马寺的道场了,周围千里没有其他修士门户,骤然多出来的修士是什么来路要不然是陆令萱那样路过的修士,要不然他们来的方向,可是万马寺的方向。
那两个身影偏偏往他们这边来,程钧和空忍各退一步,进了y影藏身。就见两人毫不停留,一路奔上山坡,已经进了被空忍整修过的破庙。
空忍轻声道:看身法,至少有一个比我修为高。
程钧只道他意中所指,道:至少有一个是熟人。见空忍就要尾随而上,拉住他道:不必这样。手指一点,一道水幕已经在面前形成,水幕中清清楚楚显示出了庙中的景象,正是镜花水月之术。又随手洒下另一个幻术,遮掩住夜sè中光芒的痕迹,顺便遮蔽了两人的身形。
就见庙中两个人遥遥对立,其中一个,就像程钧说得,是个熟人元空禅院神津,已经脱去了金丝袈裟,只穿着一件土sè僧袍,就像个寻常老僧。
另一个人居然也是个和尚,年纪看来不大,一身黑sè僧袍,两颊消瘦的熬了下去,有几分骷髅的味道。
空忍一见之下,忍不住又惊又怒,道:原来是他好啊,我正要要找他,他却来到我眼皮底下了这个叛徒,空度
三七四 谈判
程钧讶道:哦是你的老对头来了心中暗动,这空度既然是空忍的死对头,这等关键时刻自然出来搞破坏的了,只是不知道他要出什么手段
空忍自然也想到了,道:他见不得万马寺被定为下院,这样他再做什么手脚就是跟元空禅院过不去。这两ri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务必要阻止这个仪式。不过也奇怪了,他有什么本事呢连我也打不过,难道能对付上院的师叔
程钧道:不能威吓,自然是利诱了。
果然就听神津喝道:你本佛修,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你曾经是元空下院门下,但现在既然已经开革出门,已经不是门中弟子。看来已故的神正师弟面上,我才来这一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钧道:神正
空忍道:我师祖。眉头皱了起来难道神津认得自己的师祖他来得晚,对于神正师祖,是连面都没有见过,更没什么了解,倘若空度拿这个做文章,他也无解,这一招他是先天输了的。
空度笑了笑,道:师叔祖莫急。您跟我来,与其说是给过世的先师祖面子,不如说急得是师祖留下的东西。那东西现在不在我手上。
神津脸sè一沉,道:难道你是来戏耍老衲的大袖一挥,袖子因狂风吹的鼓起。
空度道:师叔祖勿恼,您这样的身份。不惜长途跋涉赶来,屈就北国小小下院,自然是对那件东西十分看重了,我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这样糊弄您。那东西虽然不在我这里,但我知道它在哪里。而且那东西对我来说困难重重,对您来说唾手可得。
程钧心中暗道:原来这和尚来的另有目的。小和尚要麻烦。
神津脸sè稍和。道:那东西在哪儿
空度先不回答,道:这东西现在只有弟子一人知道,弟子想带师叔去找。却孤独无靠,力有不逮。
神津哼了一声,道:你就是要先谈价钱。说吧。你想要什么想要法器和灵石么还是要功法和神通
空度摇头,道:弟子现在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哪里能顾念那些身外之物
神津略一沉吟,道:你想要重归元空下院门下么那也不难。过两ri我就正式掌管万马寺,到时候再将你收入门下,给你个亲传弟子也就是了。
空忍轻轻哼了一声,低低道:这哪够打发他的
空度微微摇头,道:师叔祖虽然厚爱,但是弟子还是觉得不安心,不安心就没办法办事。
神津心中渐起不耐。道:你要怎样快说出来。别兜圈子了。
空度见他神sè,就知道他耐心有限,正sè道:弟子想要两件事。第一件事,北国是我的伤心地。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还请师叔祖为我引见到天府本宗门下。若能拜在一禅师座下,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神津哼了一声,道:禅师我还没拜在禅师门下呢。你想去天府佛国那也行,本宗每三年会有下院弟子推荐去本宗的名额,到时候我给留一个就是。
空度笑道:多谢师叔祖。还有一件事,我虽然得蒙师叔祖收留。可以回归本寺,但寺中有我一个大对头,他本事大过我,看见我得了这些好处,肯定要找我的麻烦。为了我的安全计,空忍必须死
空忍怒极而笑,嘿嘿了两声,语气之中带着说不尽的讽刺。
神津迟疑了一下,道:你说的是现在的方丈空忍这孩子还不错啊。
空度笑道:我也没说他不好啊。可是他再好,如今已经成了您拿那件东西的阻碍,您说,是那件东西重要,还是一个下院的小弟子重要这里面的关节,您可要分出轻重。
神津呆了片刻,道:我知道了,你把东xizàng在哪里说出来吧。
空度道:您答应我的条件了
神津没jg打采的嗯了一声。
空度道:请您当面说一句我神津,答应跟空度拿了东西之后,亲手杀了空忍您要说得明明白白,我才好放心。
程钧突然笑道:咄咄逼人,不知进退,徒然惹人厌恶。你这对手不怎么样。
空忍嘴角抽搐,似乎想笑却也笑不出来,心中暗道:倘若神津真要来杀我,我能躲开吗想了又想,光凭自己,就算能逃得xg命,也要抛弃万马寺,成了一个丧家之犬,和空度正好掉了个儿。光想到前景,便觉不寒而栗。
果然神津脸sè难看,胡子鼓了鼓,似乎难以启齿,但终于还是喝道:我答应你,你带我找了东西,我便亲手杀了空忍好了么快快说出来,再耽误片刻,我要你的小命
空度叹了口气,道:好,我说了,那东西就在空忍手上。
过了一阵,程钧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神津闻言,先是一呆,随即勃然大怒,迈一大步上前伸手掐住了空度的脖子,骂道:你果然在消遣老子老子掐死你大怒之下,老衲变成了老子。
空度挣扎着说道:他不会给你我给你要要
神津双手收紧,喝道:老子用你要空忍会比你还混账他若不给我,我到时候再杀他不迟,现在我就先杀了你双手用力,只掐的空度双眼翻白,舌头伸出。
眼见这一场y谋就要以闹剧收场,只听身后有人道:到此为止吧。
神津骤然回头,就见门口站了一个黑袍僧人,脸sè发白,神情僵板,不似活人。心中一凛,手便放开了。虽然自己情绪激动,一时不察,但此人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此地,修为不会比自己差。
最奇特的是,此人竟也是个佛修。虽然身上气质偏于y沉,但也有佛修特有的护体佛光,这可奇了,北国哪有另一个这么高明的佛修
那僧人走上前来,姿势怪异,仿佛僵尸跳跃,黑夜之中一片静寂,没听到他半点脚步声。就见他合十道:这位师兄莫怪。空度是我派来找你的,他不懂事,得罪了师兄,还请师兄原谅。小僧在这里给师兄赔礼了。
程钧又惊又喜,笑道:怎么,还有这样的转折有意思了。
那僧人走的是另一边,与程钧他们正在两侧,互相之间也没发现。程钧有一点感应,但那人身法极快,还没如何就已经到了山顶。
空忍气笑道:哪里有意思了
程钧道:你不觉得这人的气质很眼熟
神津冷笑道:怎么你是幕后主使其实是你想要杀空忍还是你想去天府佛宗我看你修为不弱,就是来路不正,想要弃暗投明么
那僧人缓缓往前走,眼见两人就要直面撞上,神津退了一步,把zhongyāng的空地让了出来,空地上还有一个萎靡在地的空度。
那僧人到了空度面前,突然飞起一脚,把他提到了墙上,砰地一声,竟穿墙而过,滚了几滚,险些滚到山崖下面去。就见他回过头来,叹息道:师兄切勿误会。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一件大事。这人只是我们门下一个跑腿。之所以派他来找您,只是因为他熟悉万马寺,方便与您联络。哪知道这小子满心私心,竟将公事放在后面,倒先跟您扯了许多不相干的私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您放心吧,我们会狠狠教训他的。
神津听得匪夷所思,道:公事大事我没有兴趣,我还是先做私事要紧。
他既然知道了东西在空忍哪里,满心想的都是赶紧去拿过来,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至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僧人,还有他口中的大事,自己不想知道半分他有个感觉,倘若和这些人扯上了关系,麻烦一定会接踵而至,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脱身。
那僧人笑道:不知道这私事是什么我们还有些人手和财货,倘若能够帮助师兄,那是最好不过了。
神津甩袖道:老衲自有拆对,不需外人插手。
那僧人呵呵一笑,转头对着刚刚缓过来,偷偷爬进来的空度问道:这位大师想要的是什么
空度咳嗽了两声,道:就是我们庙中秘藏的佛门九字真言手印,临字不动明王印。
那僧人,包括在地下看的程钧和空忍一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说来也好笑,空忍都差点被害死了一次,也不知道自己怀璧其罪的罪魁祸首是什么。
这九字真言法印是程钧和空忍一起从秦山寺拿回来的,本以为是万马寺慧xg僧人偶然得到的宝贝,没想到却是元空下院镇寺秘藏。这九字真言法印可算是一门佛家顶级神通,况且已经散佚,世上会的人少之又少,陡然在北国出现,倒也真能惹佛门修士觊觎。
神津听空度说了出来,又惊又怒这东西实在是关系重大,正好这僧人也是佛门一脉,若也起了贪心,以他的诡异修为,自己就要多许多麻烦。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七五 邀请
那僧人话音刚落,内外同时有两人啊了一声。
除了神津闻言目光中jg光大盛之外,连空忍也忍不住露出关注甚至渴望之sè。他xg情虽然算洒脱,但听到这样的佛门重宝,也不是不动心的。
神津更是呼吸紧促,道:你有兵字诀大金刚轮印
那僧人手中齐掐印,就见一缕佛光缠绕,大大的梵文呼之yu出,紧接着手一抖,光芒散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就听他笑问道:如何,师兄可还满意
神津看他手势便确认无误,心中又惊喜更患得患失,小心翼翼道:你要把这个换什么条件
那僧人笑道:什么条件也不换。不但如此,我还帮着师兄把那什么临字诀也拿来奉送师兄。不管那东西在谁手中,贫僧施展些许手段,必然能帮师兄如愿以偿。
神津反而生了疑虑,道:阿弥陀佛,同时佛门,不说妄语。老衲平白不受人恩惠。你且说说看,拿了神通给我,到底为了什么
那僧人笑道:师兄既然一再追问,我也不妨明说。不错,这神通乃是添头,我真正想要的,只是邀请师兄过两ri到下处一聚。
神津收起了激动之sè,神sè沉静,垂目道:老衲从未踏足北国,初来贵宝地,无亲无友,有什么只得你们看重的耗费如此代价,只为了情我一行。这未免不明不白。若不明白告知,老衲心中不安。
那僧人笑道:那我们明说了,我们看中的。倒也不是师兄本人,而是师兄背后的天府佛国的元空禅院。
神津眉头微动,道:我宗门虽然在天府佛国薄有声名。但远在数百万里以外,又有什么用处
那僧人笑道:不说现在有用,我们要的只是各方朋友聚在一起,共商大事。每多一方势力,就多一份力量,我们的大事就多一份把握。因此我门下弟子奔走四方联络,也有些许成果。邀请了不少朋友。他咳嗽了一声,道。详细的现在不便多说,我只透露些许应邀而来的,有焉支山的魔门同道,有十万大山中的妖王,有昆仑几个道统在灵山界的秘密分支,有燕云中不屈服与道宫的散修大能,甚至还有北国本地的圣地西岭剑派和斗星移海的传人这般群星荟萃。八方合力,真是千古难逢的盛事可惜就是缺一个天府佛修的代表。
他笑眯眯的看着神津,道:这天府佛国的代表,非师兄莫属。
神津心中一震,心中已经感觉到不好虽然那僧人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透露出来的,分明是一张通天大网,一网网下了不知多少大鱼,而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一只不大肥的而已。
他已经卷入其中,脱身不得。
听了这样的秘密,就算没有神通法印诱惑,他还能全身而退吗
这些人的图谋必然极大,说不得风险也小不了,不知道要得罪什么厉害的对头。自己不过一个过河的卒子,师门远隔万里,不能依靠,孤身一人一头扎进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进退两难
神津的额头见了冷汗,半响沉吟不语,突然一抬头,正好与那僧人对视,就见那僧人目光平静如一汪深潭,但仔细看去,却能看见潭水中隐隐泛起的暗流。
同样是六识的修为,与这样一个人对视,神津竟觉得心底发寒。
若再犹豫,恐生不虞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神津一瞬间做了决定,道:阿弥陀佛,元空下院主持神津,愿意追附师兄骥尾,赴汤蹈火,敢不从命
那僧人闻言,笑容更加灿烂,合十道:金刚魔宗门下普灵,见过神津师兄。这一通名姓,就代表着神津成了自己人,也代表神津更加脱身不得。
神津连忙还礼,道:不敢。老衲我什么时候参加聚会
那僧人笑道:倒也不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非一时三刻可成。主人家也在积极准备,务须要办好这件盛事。一月之后,有人来接应师兄前去。哦,对了身后轻轻一弹,一张光芒盈盈的册页飘到神津面前。
神津一接,只见上面一个光华灿烂的符印,想必就是兵字诀真言手印,心中惊恐渐减,生出几分喜悦,道:那我收下了和那和尚的约定杀空忍什么的还做不做准收那空度入门,杀空忍,他本来满心不愿,但现在出现了更多更复杂的情况,反而觉得刚才十分重要的事情倒无所谓了。倘若那僧人坚持,空度收就收了,空忍杀就杀了。
那僧人轻蔑地看了一眼空度,道:这个人随师兄处置。告辞了大袖一挥,身形飘飘远去。
神津脸sè变幻不定,过了良久,对空度道:起来。
空度眼中充满y郁之sè,但转眼间掩饰了下去,顺从的站起身。
神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路金刚魔宗,那是什么门派
空度哼了一声,直言不讳道:原本是焉支山七大宗之一,后来被另外一家赶了出来,和上清宫达成了协议,在北国化了一片地方给他们,休养生息了几百年,现在恢复了元气,出来闹事了。本质上还是一群丧家之犬,呸转头吐了口吐沫。
神津道:你知道他们图谋的是什么
空度抬头望天,道:我知道一点儿。
神津道:什么
空度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刚才说的那两个条件,还算不算哪
神津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我举手就可杀你,你别逼我。
空度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你觉得我怕死么只要我还有一点价值,就要奋力挣扎,你也别逼我。
神津怒视他,过了一会儿,道:你先跟我回庙里,有事再慢慢商量。
两人缓缓下了山来时奔走如飞,去时却显得没jg打采,一路穿过山林。就见天边已经显出了鱼肚白,原来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黎明的山林里,飘荡着丝丝白雾,随着天sè越发明亮,雾气越来越浓郁,渐渐地,在五步之外已经看不见人。
空度走在树林中,虽然看不清楚,却也不在意为了找空忍的麻烦,他已经来过万马寺不止百次,将这树林摸得清清楚楚。
然而,走着走着,他却敏感的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味。
手中掐印,噗地一声,一口气息吹了出去。
一股狂风吹过,眼前的雾气骤然分开
前方数十丈,一个人影也没有。
转瞬间,雾气重新凝聚,已经将这吹出来的缝隙填上。
有诈
空度立刻掐住法印,口中喃喃念经,一丛护体佛光将全身护住。
正在这时,眼前的雾气稍稍散开,一人从中走了出来。
空度一见那人,双目圆睁,喝道:空忍
空忍看着他,缓缓微笑道:想要杀我呸
最后一个呸字出口,空度就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随意将空度的魂魄打散,程钧已经通过搜魂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虽然空度真的只是个小马前卒,知道的不过一星半点,但程钧通过自己对形势的判断,也能猜到其中一二。
空忍随手驱散了雾气,道:我那神津师叔没事
程钧淡淡道:没什么大事我把他诱进阵法之后,传送回天府了。想来回归故乡,他应该很开心。这个归你了。伸手一拍,把那兵真言手印的秘法给了他。
按照程钧的意思,这个老和尚既然起了杀心,就应该尽早杀掉,但空忍对于杀元空禅院的人还有顾虑。程钧为了不让他碍事,只好让他滚蛋了。不过这个传送阵可不是送他回天府那么远的地方,得废多少材料就是把他往南边也就是焉支山那边随机传送,至于目的地在哪儿,自有佛祖保佑,程钧可管不着。
空忍接过神通,也不再问神津下落,道:好在我还没对全寺宣布神津师叔要接掌万马寺,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程钧道:方丈他是不能当了,当个长老什么的还可以。他的身份还有些用处。
空忍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您又要干老活计怎么,您对他们那什么大会有兴趣
程钧笑道:恰逢其会,你难道不想去看看
空忍道:我想去,但也害怕。那么多高人,别把我踩死了。所以还是别去的好。
程钧笑道:你倒是直白。那我自己去好了。不过要先送陆师姐回去,等到明天随便举行一个仪式之后,我就先回去一趟,到时候再赶回来。
空忍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道:师叔又要对您换成这个称呼了。刚才搜魂搜出什么线索来了
程钧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天下要乱了,有些鼻子特别灵的人嗅出肉香来了,就把几位厨子聚集起来开一个大会,商量这块肥肉该怎么分。
三七六 摔杯
回到寒玉山时,正值天降大雪。
透明如玉的寒玉山,在鹅毛大雪中覆盖了一层纯净的白sè,显得分外宁静安详。
程钧心中纳罕北极冰原终年积雪,但其实相当干燥,所谓暴风雪,无非是狂风吹起了地上的积雪而已,今ri竟然天降大雪,这比六月飞雪也差不多。
看来天气真是变动了。
所谓天人感应,难道说人间的祸事也影响到天意了么
与其说是天意,不如说是程钧的到来,触动了寒玉山深处的天台。
天台越来越接近苏醒了。
回到山中,陆令萱见到九雁山众人,自有一番悲喜,一路上郁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程钧让她休息,三七六摔杯自己也松快一下疲劳的身心。
回到自己下处,程钧问云渊道:最近附近可有什么动静
云渊道:下了很大的雪,我觉得很亲切。
程钧一怔,便想起他本身是雪橇犬,看见雪自然十分亲切,也只是好笑,自行掐算天气元气变动。
云渊突然道:我想把秦越吃了。
程钧吃了一惊,道:干什么别闹。你想吃血食了还是他对你不好料想秦越不至于对他不好,不然早就被他吃了,也轮不到他再多说这一句。
云渊道:他对我还行。对你不好。他要杀你。
程钧道: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突然吃了一惊。道:你说他要杀我不是想杀我那他就是付诸行动了
云渊道: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看他正在磨一口剑。
程钧默然,过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这也傻了一点。我们修士的炼的飞剑都是天jg地华的凝聚,那需要靠磨来变快
云渊道:他不是为了用剑杀你,是靠磨剑来坚定自己杀人的决心。
三七六摔杯程钧听了叹道:你真是越来越通人xg了。过了一会儿,道:他还有没有更加靠谱的措施来杀我
云渊道:毒药算不算我看他用一些草和虫子弄在一起,混在一瓶酒里。
程钧道:算。他在鼓捣这些东西倒是长本事了。看来他真想杀我。
云渊道:那我去把他吃了。
程钧摇头道:不着急。等等等等我有话跟他说。本来我打算办完最后一件事。这才跟他摊牌,不过看了他等不及了。也是,既然早就该开诚布公。又何必一拖再拖,以至于错过了时机,最终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现在就去找他。
寒玉山占地极广。除了联通地下漩涡的中心,还有数十里连绵丘陵,只论面积,不在九雁山之下。众人虽然是同门,但平时习惯隔山而居,现在也是各自开辟洞府。程钧走的时候众人还没有收拾好东西,现在隔了几ri,各自的洞府格局已经初见雏形。只是不比当初住的是亭台楼阁,现在也是学着昆仑修士挖山而居了。
秦越的洞府就在最高峰的山壁上,为了感应天地变动。观察星象,在寒玉山是开了天窗。他ri常也推演天数,也是尽天机的本分。
程钧过来的时候,秦越就在洞府顶上观星,背对着他。即使他到了身后也没有转过身来。
程钧平时不推演天机,但他得道藏天卷,谙熟星象,自去看秦越推算的星盘,星图已经推出大半,道:看来天象也昭示了这场灾祸。贪狼出阵。时非岁星所在,或出南方,主奋争,大体上不错。南方乱象侵来,天下必乱。怎么不继续推下去
秦越也不回头,笑道:哦。说起这个,其实我不是很懂星象。只是没了天机阁,天机神卦我也不敢用。若不假充占星卦师,对着一团混乱天象说出个子丑寅卯,让人觉得我通天彻地,这天机阁三个字岂不跟打脸一样你若懂得,那就谢天谢地。请帮我推下去。语气一如平时。
程钧望着满天星斗,淡淡道:有妖星焉,见则兵起,大水,主扫除,除旧布新光芒所及则为灾,内不有大乱,则外有大兵,天下合谋,闇蔽不明,有所伤害。其出不过三月,必有破国乱君,伏死其辜,殃之不尽。
秦越原本板着的脸sè微微松动,道:天下合谋,乱及四野依你说,这天底下除了南方的燕云,还有其他祸源了
程钧道:就算不见天象,难道从人情就推算不出来么牵一发而动全身,北国四战之地,但凡有乱,进来浑水摸鱼的岂止一两家
秦越道:怎么你在外面看见什么了么
程钧也不隐瞒,笑着将他在黑衣僧人普灵处听到的一二消息详细告知。又道,这金刚魔宗的妖孽为了取信于人,故意吹大自家的实力也有可能,我看还是以早就潜伏在北国燕云境内,不服道宫管辖伺机而动的暗中势力为主。但其他几方面都有人插手,那是绝无可疑之事。就是道宫也未必能把持得住局面。
秦越道:真是有趣,有人千辛万苦只求平安避祸也不可得,有的人却费尽心思要搅进来,可见吃饱了撑的人何其多也。嘿嘿,也不用说别人,就在两三年前,倘若秦越听到这样的大事,只怕也要百爪挠心,恨不得横插一个杠子,混些油水来。
程钧道:那如今呢
秦越道:如今如今我已经悟出真谛来为人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倒是你,听到这样的好事,怎么不跟鳝鱼一样凑上去钻营,反而退回来学乌龟了这不是你这个老泥鳅的作风啊。
程钧道:在你心中,我是属水产的么不过你也说对了,我这一趟回来是送陆师姐回山,将来我肯定还要走一趟的。这个大会既然送到门前,若过门而不入,总是遗憾。
秦越背对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却没有笑出声,道:那我祝你马到成功。
程钧道:在我走之前,我想要开个会,有些事情,九雁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要对所有人说清楚。不然偏居此处,总是找不到方向。
秦越喃喃道:也对,有些话是应该说清楚。现在不说清楚,将来就没有机会了终于转过头来,道:如果你要召集所有人开会,我会配合你的。九雁山如果需要方向,那就由你来定。
程钧见他神sè坚定,语气平静,并无作假之意,心中略感奇怪,沉吟了一下,衣袖一抖,从袖中飞出一道蓝sè星光,落在秦越身前,道:这是斗星移海的镇牌之宝,海斗星盘,主星象卜卦,最适合你了。你收着吧,到时候我会教你星象卷,免得天机阁名不副实。
秦越脸sè陡变,盯着程钧,仿佛血液一下子涌上头来,惊怒悲愤之sè交集,程钧却是愕然自己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了么怎么惹出这么大的反应
过了片刻,秦越伸手抓住海斗星盘,脸sè在蓝光的映照下变幻莫测,突然笑道:好东西。程兄,你就要远走,小弟略备薄酒,给你送行如何
程钧目光一动,诧异之sè渐渐消失,随即露出恍然神sè,恍然之中更多了几分惊愧,yu言又止,终于轻声道:敢不从命。
洞府之中,居然早已摆设下了一桌丰盛酒席,有荤有素,有冷有热,中间还有一壶好酒。
程钧看了一眼,道:看来你倒是早有准备。
秦越笑吟吟的请程钧做了主位,亲自执壶给他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笑道:我每ri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的是程兄大驾光临。为了等您,酒宴是天天不下桌,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粮食。您一天不来,我这浪费的罪孽就背一天,好在您近ri来了,我的罪孽也可以清了。这是小弟珍藏的美酒,程兄尝尝如何
程钧笑着接过,就见杯中酒呈琥珀sè,稠稠的犹如稀蜜一般,醇香四溢,真正是难得的美酒,笑道:记得我第一次来九雁山,在路上就喝过你酿造的烈霜好酒。这一次再尝你的酒,就物是人非了。
秦越目光闪动,道:那时是胡闹的,今天却不是玩笑。
程钧将酒杯端在鼻端一闻,吸了一吸,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妈的,药味好重。
孔雀石,翡翠毛根,莺附子,这几位药还是寻常之物,里面那黑龙蛛毒却是很难得,一滴毒液,够毒死一串筑基修士的。
果然是早有准备。
当
秦越用筷子敲了敲盘子,道:您不喜欢么还是不胜酒力说着伸手一指桌上的菜肴,端起自己身边酒盏,道:您尽可以享用美食之后再饮酒,我却等不及了,先干为敬面上决绝之sè一闪而过,端起酒杯
嗤
一根筷子横在秦越酒杯上面,程钧伸出两只手指,捏住杯缘,轻轻一夺,将酒杯拽了出来,道:你要我喝酒,开始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刚才我突然明白了,迟钝勿怪。但是你自己要喝酒,我却不懂了,你真要断掉九雁山的根基
秦越看着他,笑容一收,握住酒杯的手指一松,啪的一声,杯子在地上打得粉碎。衣袖一抖,一柄利剑出鞘,嗤的一声,已经架在程钧的脖子上,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我想你死。
三七七 崩溃的前因
程钧神sè不动,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青锋,好像那真是一缕清风,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不会将一个筑基修士的威胁放在心上,哪怕三尺剑刃离着他不过毫发之间。
秦越盯着他,道:我忍你很久了。
程钧道:我相信。我还相信你本来打算继续忍下去。
即使白刃加身,程钧也相信秦越从一开始,是没想走到这一步的。
以秦越的城府,真要想动手,就算成功率不高,至少也应该在暗中谋算。不可能连云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程钧心知,云渊带来的杀意,多半还是秦越自己释放的。
秦越在犹豫,也在挣扎。一方面他真心希望程钧死,程钧并不怀疑这一点,另一方面他又不能不考虑现实,程钧死了的代价,他也承受不起。
挣扎了许久,他还是释放了自己的杀意,让程钧来找他,所求的不过是逼着程钧正式出面。当然,这里面有个凶险他自己不知道,就是云渊,若不是云渊最近渐通人xg,以他原来的xg情,秦越已经没命站在这里了。
在程钧去见他的时候,秦越还是倾向于以九雁山为重,揭开不快,抛弃前嫌鼎力相助的。所以程钧说到要开一个会的时候,秦越同意并且愿意为他站脚助威。
本来在这时事情都是可控的,可惜后来情况急转直下,因为程钧刺激了他。
秦越被刺激的兴起了抛弃一切,跟程钧同归于尽的心思从他早就准备下酒宴来看。这条绝路一直是他的一个选择,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就随时可以动手。
至此,事情进入了狭路,再无转圜的余地。
而爆发的原因,因为海斗星盘。
秦越冷笑道:忍着不杀你,是因为杀不了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自我拔剑之时起,往ri之事,昔ri之谊。一剑了断。今ri若无结果,必无了局。我现在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是谁为何而来
程钧淡淡道:我是你找来的。
秦越瞬间僵住,千言万语都被这一句话憋得说不出来。
程钧看着他。道:你还想问什么
秦越手微微颤抖,剑身上寒光闪烁不定,可见是一口吹毛断发的利器,道:你在九雁山时,是谁的人为谁干活,干了什么
程钧道:我是自己的人,你当最清楚。我做了很多事,利人利己的事情干过,损人利己的事也干过,利人不利己的事情偶尔做做。唯独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从来不干。
秦越道:好一个损人不利己,倒也坦荡。我再问你。九雁山因何而灭
程钧沉默了一会儿,道:因天时,因地理,因人心。他已经知道秦越想说什么。那就顺着他说吧。
秦越道:说和也很好。九雁山地处两界之间,首当其冲,这是地理。紫霄宫,上清宫乃至整个修道界,为一己野心不惜撬动天下大局,牵连无数。祸及九雁山,这是人心。这些我都不问,我只问天时。
程钧道:天时非人力所能掌握。
秦越道:却能被人力所洞察。九雁山界门乃道祖所立,想要打开,谈何容易。不但需要强力,更需要天时,非得趁界门最脆弱的时候,才能一击成功。紫霄宫要界门变动情况,是为了掌握战机。而他们身后的螳螂和黄雀,想要掌握天时,则是为了掌握紫霄宫的动向,也掌握全局,方便谋算。
这时,他出奇的平静了下来,语气平和,娓娓道来:九雁山的天时,牵涉两界灵气变动。可不只是一两个元神神君远隔万里,用手指掐算掐算就行。那需要关键的法宝,譬如天机神卦,譬如海斗星盘,这些都是他们想要的。除此之外,就是
他看着程钧,一字一句道: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来,界门灵气变动的详细记录。越详细越好,这些记录,都是掌握界门的剑阁掌握的。可是林通秀他们远在燕云,却也知道。九雁山屹立西陲几千年,他们若不知道最近的天时大变,何必一个两个短时间内往北国跑,为什么要急着亲自掌握天机神卦,不惜骤然发难
秦越的表情慢慢的扭曲,道:我曾经亲耳听见,朱老大曾问林通秀:知道这几ri界门变化,越来越脆弱么林通秀道:这我怎能不知正因为近riri行脆弱,我们才要赶来这里。这就是大祸的源头。程钧,你来告诉我,谁在记录着九雁山界门的元气变化,通知紫霄宫甚至上清宫
程钧笑了一下,笑容生硬,但也未尝不带着几分解脱,道:那是我的工作。
秦越哈哈大笑,手中的剑随着笑声越发的颤抖,道:能得您亲口承认,九雁山上下,荣幸备至损人不利己,程兄告诉我,张清麓给你什么东西,让你觉得这不属于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程钧不答,过了一会儿,轻轻道:你恨我,应该还有原因吧。
秦越脸sè抽动,道:知我者,程兄也。这种事情换做其他任何人,早就把你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了。可是我还能忍。我厉害吧在其位谋其政,你入紫霄宫在九雁山之前,秦越开始瞎了眼选你,哪怕你为紫霄宫工作更甚于九雁山,只能说各为其主,九雁山固然无辜,秦越却有罪,没脸指责你。但我恨的是你毫无人心。如果你是只是记录九雁山的变动,其他一概不知,也就算了,但你有海斗星盘在手,你通天象星宿,会掐算推演,你应该知道九雁山的界门什么时候最脆弱。你也知道最脆弱的时候,就算没有上清宫来的恶棍。九雁山也可能毁于界门崩塌。哪怕你对九雁山没有丝毫真心,但凡你有一点恻隐之心,你也会说出几句哪怕很隐晦的提醒。可是你对我们说过一个字么
程钧看着他,目光幽幽,似有水光波动,笼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扣住。
秦越一口气道:你到九雁山五年时间,我们从没有事情瞒过你。修建退路隧道。还是你亲手所建,若说你全然是利用我们,只是装模作样。又让人难以相信,你好歹最后还救了大家一命。但你若早说一句话,给我们留下一天时间。老大,代师弟,傅师妹他们都不会死。只要大家都不死,九雁山倒塌了又如何只需要一句话,一天。九雁山可以等几千年,我们只需要一天时间而已可是没有谁给我们这一天的时间,包括紫霄宫,包括你。
上清宫视我们为蝼蚁,自不会在乎我们的生死。我们只有生死大仇,没有怨。张清麓推动了这个悲剧。我恨他,但早知他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怨。只有你,程钧,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甚至最后还出手相救,我却没法不恨你,不怨你,不想杀了你。
程钧慢慢闭上眼,道:你早就想通透了。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动手,还犹豫仅仅是因为杀不了我还是有其他理由
秦越笑了一声,泪水突然滑落,道:这才是程钧你最厉害之处。一起杀你的念头,几百个不杀你的理由就冲上来。说近在眼前的,有我的同门在,九雁山不会灭亡,可是没有你,九雁山又没有未来。朱老大临终的时候,亲口许诺,将九雁山托付给你,我也亲口答应了,只凭这一条,我就没办法杀你。
程钧道:杀不死我,你倒敢自杀,你越来越有出息了。
秦越道:因为我想通了。朱老大,包括我,都想当然了。我们都信你无论怎么说,还是想让九雁山好的,哪怕是为了利益,也该如此。但你真的如此么你可以恍若无事的将海斗星盘拿出来,可见你心黑皮厚,对过去之事从未放在心上。过去你不曾放在心上,现在你又何曾真正有一份真心九雁山若是散了,大家还有一条命,若有你将九雁山随意摆布,大家都不知道哪一天死了,何谈未来不未来我宁愿散去九雁山,也不愿意剩下的同门毁在你手里。至于我自己一死,虽然不能将你如何,但我能让你带不走九雁山。你去外面如何折腾,如何毁天灭地,与我何干
程钧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以你对我的揣测,今天还肯与我说这些话,也算是对我仁至义尽了。
秦越惨笑一声,道:是我犯贱,即使是现在,我还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承诺,能让我把九雁山交给你的承诺,可是我现在不信你,你说什么我又不想听。我一定是疯了。
程钧苦笑一声,第一次凝视着他的眼睛,正容正式回应道:我改过。
秦越挑眉道:什么
程钧眉头皱了起来,保持着平静,道:你说天时不能为人掌握,但能为人所揣测。既然能为人所记录,自然也能被人篡改。别人不提,我亲手改过界门的记录。你自己推算过没有,界门的气运变动最适合打开的时机,也就是两界之门最薄弱的时候,是应该在最近吗
秦越慢慢冷静下来,摇头道:我不会推算这个。但是根据界门上瀑布的水流,我也和朱老大商量过,在数年之内,或许界门会倒。数年之内是了,如果按照真实的记录,林通秀来的不合时宜。你篡改过记录的数据你你让灾难提前,有什么意义
程钧苦笑,秦越此问,已经把自己从冷漠的旁观者,变成了y谋的推动者了。徐徐道:这才是最奇怪的,我没有让灾难提前。
程钧之所以一头雾水,根本想不到秦越怀恨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根本没想到他发出的讯息,和玄道这回下来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他绝不认为自己发出的讯息会造成什么后果。
为张清麓记录界门的工作,就像秦越所说的,是在来九雁山之前就定下的,本来就是张清麓支持他入主剑阁的交换条件。当然,他只为自己做事,记录怎么写也是全凭他自己的喜好。
九雁山界门的变动,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由强到弱,由弱到强,成一个完整的周期。而现在这段时间,确实是界门变得极其薄弱的时间段。但这个衰退的时间段实在很长,即使是现在,离着最薄弱也最适宜进攻的临界点,也还差十年左右的时间。
前一世,九雁山的崩溃是在将近十年之后,而界门的临界点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今生程钧推算,果然与前世契合。他还有些得意即使是重生回一个人来,能改变历史,这种天地元气变动的大局,也不可能受到什么影响。如果这个大局不变,那么天下大势发展的具体时间,他也可以掌握。
即使是如此,他还是随意的删改自己所测算的数据,他习惯于搞这些小动作,将真相尽量垄断在自己手里,另一方面,也本能的想要推迟灾祸的时间即使是纸面上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强忍着不适,程钧平静的叙述道:如果上清宫的依据是真实的数据,那么离九雁山崩溃,至少还有十年。如果上清宫的依据是我送去的数据,那么就应该还有二十年。
秦越眉头皱了起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其他的观察来源九雁山还有其他内应
程钧摇头,道:没有。刚刚我在想这件事。你不提我想不起来,一提的话,难免心惊。不是内部的问题,别说你不相信同门会背叛,就算是真有,他测量的也应该只是实际的数据,也就是十年灾祸。为什么会得出一个虚假的数字正是因为这个虚假的数字,才在错误的时间引发了这场斗争。有人修改过界门的元气变动走向。这后面,还有一只手。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