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九 中途
大殿之中,气氛甚是凝重。
尹路,就是程钧,跟着卢鹏进大殿时,殿中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虽然不见整齐的队形,但静悄悄的,一声咳嗽也不闻。
程钧暗道这琉璃火宗虽然到了如今这地步,却也有些大派的样子,纪律还是严明的。再一看众人面上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这份安静也不是因为守纪律,单纯就是沮丧到议论的力气也没有了。
尹卢二人在门中第三代弟子中算得佼佼者,因此站到了前排,那一排每一个位子都是属于固定的人的,现在却出现了空缺,显然这批最顶尖的弟子中也出现了减员。程钧来的时候是搜遍了那尹路的记忆的,现在目光一扫,第一排大都有个印象,但也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便往上首看去。
只见上首当中站着一人,身材瘦小,形容干枯。程钧记得他姓黄,乃是琉璃火宗的执事长老之一,这时倒背着手,额头上竟出了一层油汗,显然甚是慌乱。他身边站了三个青年男女,都是化气为精的修士,一个个目光凝重,神色肃然。
程钧也认识这三个人,就是尹卢二人口中,老祖最看重的贾吕郭阳四位大弟子中吕郭阳三位,排名第一的贾文江却不在这里。
那黄长老见人来齐了,咳嗽一声,直入正题道:众位,钟声的含意,我猜你们都想到了,今日又出了叛徒。他顿了一顿,看了一眼对此麻木不仁,没有任何反应的一众弟子,心中暗自叹息,继续道,门中岂能容忍这样的事这就派人前去追剿。这次要选择三十个人,有人自愿前去没有
三十人这一数目略招了一点讶异的目光,往年有人叛门,派三五个人去追就不错了,最近几日更天天都有叛逃的,不是重要人物,门中早就不管了,这时却一开口就是三十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如此重视
但比起好奇,众人更关心的是别选中了自己,几乎所有人都做出了一个动作退步,低头,缩脖子。
黄长老看了眼前的情形,心中暗自长叹一一个门派的精神垮了,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无奈的挥挥手,道:既然如此,前面三排的弟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后面的人如蒙大赦,哗啦啦退走,剩下的弟子不说如丧考她,也是垂头丧气。程钧站在第一排,不幸也在其中,心中也略感麻烦。
黄长老见旁人退出,大袖一挥,殿门无风自关道:好了,多余的话我不多说了,我看你们的样子,我怎么激励也是枉然。但只要门派还在,出任务还是有赏赐的你们记得这点好处,别给我死气活样的。
这一番话有些微的效果,至少众人打起了一点精神,黄长老见效果不大,但也只得如此,便道:这一回你们分为三队,十个人一队,由。伸手指了指旁边三位大弟子,三位师弟师妹带领。
众人这回真的抽了一口冷气,这三人是门派中的大人物,虽然不管实权,但地位尊崇,平时除了修炼便是修炼,怎会接追剿叛徒的杂事
到底是谁叛逃了
程钧唯一皱眉,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一一这里毕竟只有三位大弟子,而不是四个。心道:这琉璃火宗要完蛋了,什么人都跑。
黄长老却不多加解释,随意划分了队伍,将三十人分到三大弟子名下,道:众位早去早回吧。说着大袖一挥,当先去了。
程钧和卢鹏一起分在第三大弟子郭昌玉队中,这也巧了,这位郭昌玉正是他们要护送去小谷的人,乃是一位白面书生一样的人物,看来唇红齿白,略有些脂粉气。那郭昌玉看了一眼自己队中的人物,也不多说,道:咱们往东边去,走吧。
一行十一人飞出山门,往东行去。
飞了半个多时辰,个人修为的高下就分出来了,郭昌玉气定神闲的飞在最前,速度快的惊人。卢鹏几个站在第一排筑基巅峰的弟子略微坠后,筑基后期的再往后,筑基中期的弟子落在最后。郭昌玉丝毫不体谅后面那些弟子,一直向前飞去。
程钧扮演的是尹路,尹路的修为和卢鹏相仿,程钧也就不疾不徐的跟着卢鹏飞在郭昌玉后面,飞着飞着,就见前面郭昌玉越离越远,后面的其他弟子也是越拉越远,最后周围只剩下他和卢鹏以及另外一个紫衣弟子。
又飞一阵,几人飞入一片暮霭之中,视线立刻模糊不清,前后再也看不见人影,那紫衣弟子稍微拉了拉尹路的袖子,道:尹师兄。
程钧一怔,仔细回忆起来,似乎此人姓何,当下点头道:何师弟有何指教
那何师弟道:咱们走吧。
程钧一怔,旁边卢鹏也转过头,道:到哪里去
何师弟反而奇怪道:当然是跑路啊。见两人没反应过来,冷笑道:两位师兄怎么这时候糊涂起来了你看看这附近还有人在吗
卢鹏环顾四周,果然再无人影,低声道:什么意思他们都跑了
何师弟道:那你说呢其他人飞的慢还罢了,陶师兄,李师姐他们比我们差么怎么也不见了实话说吧,这次能够出来,是咱们的好机会。琉璃火宗要完蛋了,谁不知道
卢鹏微微一哆嗦,他自己也曾和尹路说过这种话,但那是因为他们交情特别好,听到一个平素没交情的师弟陡然说明白这些话,不由有点不适。
何师弟不管不顾,径直说道:谁都知道宗门要完蛋了,但谁能逃离这破船还有些死硬的长老看着,还真不好走。大家都想的是一件事,就是脱身。现在咱们是光明正大的从山门里走出来的,可也没犯了门规,可是想要我再回去,那是休想。我把话说明白了,眼前就是好机会,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先走一步。我不能留着等死。
卢鹏微感心动,转头看向尹路,也就是程钧。程钧心中自然对什么逃命不感兴趣,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声道:我跟卢师弟是一路的,师弟你怎么说把皮球踢了回去。
倘若卢鹏果然要跑,程钧自然恕不奉陪,还要顺手除了这两个碍眼的家伙,就当他们跑了吧。
卢鹏犹豫了一下,突然道:不,我们不走,你先走吧。琉璃火宗对我们不bo,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抛弃宗门。
程钧也微微一怔,那何师弟更是冷笑不止,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你留下来等死吧,你呢他看了一眼程钧,见程钧也无意,便道:好吧,好吧。琉璃火宗居然有你们两个忠心弟子陪葬,也真是不错了。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就走。
等他走远了,程钧才开口问道:卢师兄,你怎么考虑的什么不能抛弃宗门云云,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胡说八道,卢鹏肯定另有打算。
卢鹏压低了嗓子道:没什么,我就是不敢走。
程钧愕然,卢鹏用手指了指前面,神色微一抽搐,道:我怕前面那位。姓何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却知道那位,天生好狠的性子我怕他是故意放纵他们走,然后事后一一杀绝。那才是那位的风格。
程钧道:你说他早知道后面有人跑
卢鹏颤声道:你说呢毕竟是个化气为精的真人啊,哪有不知道的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不想管,放大家一条生路。二是他故意放人走,回头再一个个捉回来,像猫捉耗子一样慢慢玩死,以他的性子不是做不出来。虽然两种可能性都有,但我不敢赌。说着,一行冷汗从他额头落下。
程钧从尹路的记忆中得知,这个郭昌玉确实是狠辣阴毒的性子,但是能让他这般害怕,应该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经历,反正这个结果也是他想看到的,点头道:好,那就跟着走吧。
说着,两人出了雾霭,又能看到郭昌玉的身形。
郭昌玉已经停在了下面的山崖上,临风而立,衣衫飘荡,越发显得丰神如玉。
两人落在他身前,一起道:郭师叔。,
郭昌玉点点头,笑道:怎么,你们两个还在
卢鹏尴尬一笑,道:其他师弟,那个,
郭昌玉背转过身子,淡淡道:我问的是,别人都跑了,你们为什么不跑
卢鹏啊了一声,郭昌玉声音宛若冰霜:我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惜你们太不识趣,居然还要死皮赖脸的贴了上来,真是碍眼。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去死吧一一说着大袖一挥,一道七彩斑斓的光芒猛地轰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七色光芒闪耀,灼热的气浪朴面而来。
过了一会儿,云消雾散,眼前的山石削掉了一大片,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郭昌玉从袖中掏出手帕,低声道:真是的,居然有这般自作聪明的蠢货,费了我一道法力。
二九零 僵持
随手收拾了碍事的人,郭昌玉跳下山崖。踩着一朵火云,一溜火光而去。
飞了片刻,他落在一处荒僻的山崖上,收起火光,也不再继续飞行,沿着山壁陡峭的岩石一路跳跃向下,钻入了中间一个山洞中。
山洞阴暗曲折,直通地底,郭昌玉放出光芒照亮,一路下行,直到最后面一个洞穴,略扫了一眼,就觉洞中空无一人,微微皱眉,叫道:你在哪里我已经过来了。
只听有人低声道:郭师弟,我在这里。
郭昌玉神色一僵,光芒右移,果然见到洞穴角落里坐着一人,大半身躯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显得虚弱狼狈。郭昌玉走上一步,想要赶过去,但迟疑了一下,终于留在原地没动。
两人相对沉默,过了一会儿,郭昌玉伸手道:拿来吧。
那人道:什么
郭昌玉眉毛一轩,道:贾文江,你已经叛门而出,我就不叫你师兄了。你肯告诉我藏身之处,特意把我找来,自然还念着旧情,我现在也不抓你。如今时刻危急,蝼蚁尚且贪生,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你只把火种交出来,我扭头就走,今天就当没见过你,琉璃火宗也没你这个人了。好聚好散,你看如何
贾文江沉默了一会儿,道:火种琉璃火本源火种原来是这样。
郭昌玉脸色浮起一阵怒气的红潮,上前一步,喝道:贾文江,你什么意思把我叫来,就说这些有的没的火种不是你的东西,你也不能拿走。你不还回来,就跟我回去。
贾文江咳嗽了一声道:你要抓我回去
郭昌玉一阵焦躁,道:你好走不走,特意把我叫来,话也不好好说,这死气活样的给谁看我为了过来,一路上处理了多少耳目,手下也造了杀孽你还想怎么样
贾文江低声道:郭师弟稍安勿躁。不是我无事生非,我还叫了其他人等到人来齐了,我一并说出来。
郭昌玉一怔,道:你还叫了其他人在哪里
话音未落,只听后面有人道:郭师弟还是那么着急,同门一场,你连话也不让他说完么只见一个绿衣少女从贾文江身后款款走了进来站在郭昌玉对面,正是四大弟子中的吕清。
郭昌玉低声道:好啊,你先来了。我早该想到的,以你们的关系,他不叫上我,也会叫上你的。人到齐了么阳师弟和你向来不和,也不喜欢贾文江,你来了他就不来了吧
又听有人道:这可错了,小弟现在此处。一人从外面进来,却是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笑嘻嘻站在另外一个方向,正是四大弟子中剩下的一个阳一尘。
郭吕阳三人分站左中右三分,与贾文江正好形成四边四角,彼此牵制。
过了一会儿贾文江道:我有话跟三位说。说完了你们是把我抓回去也好,就地正法也罢,我都没有怨言。
吕清柔声道:师兄何出此言谁敢对师兄无礼,我第c个饶不了他。
阳一尘闻言在旁边冷笑两声,也不答言。
贾文江出神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给我按了什么罪名,但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拿。
不止如此他赐给我的法器法袍,我也一样没带出来你们看见了,我身上这一件都是以前下山时穿过的凡人布衣,我并不欠琉璃火宗任何东西。
阳一尘冷笑一声,道:那你一身修为,多种法术,几百年的寿命是你凭空长出来的
吕清喝道:姓阳的,你胡说什么
郭昌玉焦躁道:争执什么你既然不欠任何东西,那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为什么要逃脱出来只是为了不想为琉璃火宗效死那又太无道理,就算琉璃火宗倾覆,我们几个人的退路,师尊会安排妥帖的。
贾文江淡淡道:安排,当然会安排,但我怕他安排的不是退路,是死路。我原本也没想到。你们知道么那个人闭关这些年,修为不进反退。
阳一尘嘿了一声,道:师尊的修为高低,是你能评论的再说,那和你叛逆有什么关系
贾文江不理他,道:天火神宗来袭,那个人出关发了一通狠话,回去之后,不但没有厉兵秣马,反而大量转移财产弟子,打算逃脱。
郭昌玉皱眉道:那又如何事到如今,谁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师尊就不能考虑自己性命么
贾文江淡淡道:他说的深明大义,又是琉璃火宗唯一一个元神神君,若是不顾面皮一走了之。别说没脸,天火神宗也放他不过。何况他现在练功出了问题,肉身朽坏,元神飞遁不出,也走不脱。你知道他想出了什么办法
郭昌玉心思一动,突然道:莫非是。夺舍
贾文江道:他看上了我的身体。你们知道他那个计戈,么就是把咱们四个分别送出去的计划,那个就是为了他逃脱作掩护的。什么送弟子,分明就是护送他自己,到时候他往中间一混,别说天火神宗想不到,就是想到了,也只会派精魂天地的人去追,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到时他自然逍遥,还拿了所有的琉璃火宗积蓄走了口整个门派就给他背了黑锅。
三人同时默然,过了一会儿,阳一尘道:你说的,也不过一面之词,我干嘛不信任师尊,反而信任你这个叛徒
贾文江淡淡道:你以为我将你们叫来,让你们堵在门口,断了我的逃生之路,就是为了撒一个弥天大谎言尽于此,你信不信,与我有什么相干若不是为了几十年同门感情,我早就一走了之,何必跟你们多说好吧,你不信,你要怎么处置我
阳一尘不言语,吕清道:贾师兄所言,我看就算不是全对,也有几分可能,只凭他敢叫我们来,便是坦坦荡荡的君子。我相信你的话。郭师弟,你呢
郭昌玉神色变幻,道:贾,师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若真的叫我为你一番话,相信恩师是那样的人,我也不能接受。这样吧一一他走上几步,按住贾文江,道:你跟我回去,与师尊当面说个清楚,我们都支持你,谁也不冤枉了谁。
他的手刚刚碰到贾文江的肩膀,突然就听耳边嗤的一声,一把白刃架住了他的脖子,吕清喝道:郭师弟,你放手。
吕清还未用力,就觉得身后微风一动,想要避开,也已不及,就觉得身后给人抵住,阳一尘道:我看你先放手才对。
吕清脸色大变,手中无法用力,四人一个抵住一个,僵持不动。阳一尘笑道:吕师姐,你大逆不道,要跟贾文江同流合污,我杀你也不算罪过。
贾文江突然道:你杀不了她。
阳一尘一愣,突然脚下一寒,一道火焰腾空而起,缠住他的脚踝,他也机智,大叫道:停下手一送,白刃立刻进入吕清皮肤,鲜血涌出。
那火焰果然只缠上了他的腿脚,并不往上,贾文江喘气道:你也别动。
四个人循环控制,登时想成了死局,谁也不肯放松控制,都怕身后的人趁机而入。
过了一会儿,贾文江道:这般不是了局。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撒手。
另外三人点头道:好,就是这样。
贾文江道:一一二一一三
三字出口,空气中激荡着一股紧张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然而
什么也没发生。
四个人该制住谁,还是制住谁,该被谁制住,还是被谁制住。
仿佛贾文江刚刚的提议,三人刚刚的允诺,都如同放屁一般。
一股无言的尴尬在空中弥漫开来。半响,还是阳一尘首先怒道:你们为什么不守信约
吕清冷笑道:就好像你守信约了一样。倘若是别人制住我,还还有三分相信,偏偏是你。我信不得你,干嘛要先撒手
郭昌玉焦躁道:难不成永远这般僵持这荒僻的地方,没有旁人前来插手,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僵死再来一次,数一二三,这一回谁再不肯撒手,谁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阳一尘哼了一声,郭昌玉道:一一二一一一
这个三字还没出口,只听有人笑了一声。
四人同时大惊失色,他们四个都是化气为精的修为,平时也自负得紧,但现在互相牵制住了,若有人来,只要和他们相差不远,一网打尽都有可能。倘若是门中哪位长老前来,听到几人大逆不道的言语,只怕谁也别活了。
贾文江颤声道:谁
就听有人道:不好意思,几位师叔,我路过此地,绝无恶意。只是看着有些意思罢了。说着从洞口走进一人,穿着琉璃火宗的服饰,看样子是个少年修士。
旁人见了还罢了,郭昌玉却是如见鬼魅,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尹路
二九一 诛心
他一说出尹路的名字,其他三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印象,毕竟尹路也是老祖一脉比较有前途的弟子。但对于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最多是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或升起警惕之意,但并无什么惊惧之感。
只有郭昌玉大惊失色,这个尹路可是他亲手杀的,虽然只有一击,并没看到尸体,但自己是化气为精的修为,五成修为的一击,就绝无失手之理,但看尹路毫发无伤,活蹦乱跳的样子,登时有一种自信崩溃,惊慌失措的感觉。
尤其是,现在四人互相牵制住了,自己的性命真有可能在他手中。
尹路,也就是程钧眯了眯眼,无视了郭昌玉的慌乱,面上和颜悦色,但他心中也是有些暗恼。要不是剑老护身,他挨那一下就算不死,也决计逃不了好去,别管郭昌玉有什么理由,程钧这个梁子是结下的。淡笑道:几位师叔,这是怎么了
一阵静默之后,阳一尘突然一笑,温言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尹师侄,真是巧遇。来,尹师侄你过来。
程钧微怔,他倒不知道尹路和阳一尘有什么交情,但他有恃无恐,当下走近了几步。
其他三人都心中一凛,认定阳一尘要程钧趁机出手,一起提起警惕,只是苦于互相牵制,一时无法有什么动作。
阳一尘却不似众人想的一般,反而笑吟吟看着程钧,问道:你在外面多久了
他这么一笑,剩余三人都是一愣,心中登时了然。别看阳一尘平时尖酸刻bo,但他真正动了杀机,却是总带着笑模样,端得是个笑面虎。三人和他同门一场,见他如此,都知道他真的动了杀机。心中暗转念头,登时释然,别管怎么样,他们四个是琉璃火宗的一代骄子,有什么事情也是自己人之间的事,那容得其他人围观从这尹路一露面,便算是进了鬼门关了。
程钧含笑道:我么来的时间不长,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知道一点儿。
阳一尘笑道:哦来龙去脉你都听见了那好极了。说着笑得越发灿烂,这是他杀心更胜的表现,道,那正好,你来说说,倘若你是我们,你是抓他还是不抓啊
程钧看他目光中几乎抑制不住的杀意,心中暗自好笑,这小子笑里藏刀的功夫还不到家,比他是差得远了,当下道:要我说来,有两个选择。
吕清忍不住冷笑道:两个选择还用你说么无非是抓还是不抓。
程钧摇头道:可不是。是抓回去,还是大家一起跑。
郭昌玉大怒,喝道:你小心说话,谁要学那叛徒一样叛门
程钧道:除非几位师叔觉得贾师叔完全是胡说八道。只要你们有几分相信他的话,那就只剩下这两个选择。一个简单的道理,倘若师祖果真想要换个皮囊,那么如果贾师叔不在了,他难道就要放弃了吗倘若他不放弃,他下一个会选谁
几人同时一惊,包括吕清在内,脸色都闪过一丝苍白。程钧道:倘若把贾师叔带回门中,他资质最好,又是师门叛徒,老祖自然选他做庐舍,那么大家都安全了。作为真传弟子,又立下功劳,自然有后路安排。但倘若大家决定谁也不要牺牲,那肯定是一起跑掉,不然回去,就算谎话编得再圆,总有被夺舍的危险。而且但凡别人跑掉,谁要是不跑,人数剩下的越少越是危险。如果只剩下一个了,那他就是唯一的人选,十成十被人夺舍。
众人沉默,阳一尘突然冷笑一声,道:吕师姐,只要你回去自动承当这个大任,我们放了贾文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吕清道:胡胡说八道,为什么我要这般这琉璃火宗有什么好处,我看大家一起走了还干净。
阳一尘嗤笑一声,继续转头对程钧道:倘若是你,你怎么选择
程钧道:我的选择和郭师叔一样。
郭昌玉脸色刷的一变,喝道:你说什么
程钧道:难道不是吗你若不是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怎么突然说出要将贾文江带回去对质的话来带回去对质和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三岁小儿都知道必死。你是打算让贾师叔顶上这个黑锅,是不是
郭昌玉只觉得几道目光刷的射到自己脸上,想要辩解,却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程钧笑道:郭师叔的选择很好,因为这样才保险。师叔你也发觉了吧。你在前面领路,后面人有人要逃跑,你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你境界高一天地,万事便尽在掌握。老祖也是这般,他故意放你们去追贾文江,很可能只是考验,倘若你们选择一起逃跑,老祖追上来,那就不是一个人死的局面了。
目光微动,程钧笑道:但是回去的话,也有个问题在。贾文江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见不得光的事现在见了阳光,你们人人都知道了老祖的打算。老祖焉能放过你们便如同我一般,我本来与你们无冤无仇,只因为多看你们几眼,现在已经被你们视为死人,老祖难道不会因为你们得知了他的秘密而杀人灭口
说到这里,一道剑光从他身前升起,挡住了大团袭来的琉璃火光,爆开一个靓丽的火球,程钧笑吟吟的看着向自己偷袭的贾文江,道:所以说,贾师兄的考量才是最周到的。独自翻船,不如拖人下水。只要知道这个秘密,谁也不敢再回门中,一下子绑了三个人陪着自己一起走,岂不是比寄望于几个人念在交情份上私放自己,要好得多了
有些话,其实是不应该拿到明面上说的。
程钧一席话,把众多藏在众人心底的恶意一起翻了上来,空气中只剩下一股剑拔弩张的火焰。
一阵沉默之后,郭昌玉突然暴喝道:先杀这小子陡然挥出一只手,大团的琉璃波浪喷涌而出。
他这一手是真传弟子才会的绝招琉璃冲炎。凌厉无比,连他自己平时也不使用,这一次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绝招,可见杀心已经到达顶点。
他这么一出手,是孤注一掷,全然不顾自己身后的威胁了。他一出手,后面几人别管是真想出手也好,假想出手也好,都不约而同的猛击出手。一时间琉璃火焰四射,热浪四溢,地动山崩,整个山洞登时哗啦啦倒塌下来。
四个人谁也顾不得受制于人,一起打开甲术冲了出去,一片烟尘之中,四道流光纷纷脱出,各走一方。
烟尘渐渐散去,郭昌玉落在附近的山峰上,就见一道流光闪过,阳一尘落在他身边,斜了他一眼,回头去看底下的山洞,道:死了吗
郭昌玉一怔,道:谁脑子中掠过尹路诡异的神色,道:他肯定没死
阳一尘道:那还不去追你还真想叛门而逃说着火光一闪,脚踏火云腾空而起。
郭昌玉一怔,道:去追追谁
阳一尘喝道:当然是姓贾的那对男女,你以为是谁
郭昌玉登时醒悟,别管尹路如何诡异,也与自己现在并不切身相干,若是让贾文江走丢了,那才是真的毫无选择了。当下喝道:还不快追
两人一面在山头搜索,阳一尘突然道:郭师兄,你想不想弃门而逃
郭昌玉怒道:我自然不想。
阳一尘道:是了,我也不想。但如今的情况,咱们已经被贾文江带进局里了,很难回转山门,若跟他这么去了,成一条丧家之犬,更是不甘心。不过我有一计,或许能两全其美。
郭昌玉焦躁之极,喝道:有话爽爽快快说出来。你有什么主意
阳一尘笑道:我的意思,到时候抓住贾文江,就把他的魂魄抽出来。
郭昌玉骤然变色,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阳一尘泰然自若,道:回去就跟老祖说,他精魂离体,飞遁去了。这样他的肉身老祖可以使用,又不必害怕我们知道什么,这不是一举两得
郭昌玉神色僵硬,道:那你要放他的精魂离开
阳一尘冷笑道:你怎么了不管怎么说,咱们夺了他的肉身,他岂有不恨咱们的这样的祸害焉能留着若不是他不肯安分,咱们怎么会落到进退两难的地步还有吕清,他们是一伙儿的,一不做二不休
郭昌玉听得遍体生寒,他也是修炼多年心狠手辣的主儿,但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到底不比寻常,有些事他心中暗自想过,但容不得宣之于口,听阳一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不由得忍耐不住,道:你
一个字出口,就听有人惨叫一声,郭昌玉惊道:是贾师兄。说着一溜火光飞奔过去,阳一尘跟在后面,道:怎么贾文江和吕清翻脸了吗
绕过一个山头,只见山顶上,一人横卧在地,正是贾文江,吕清半跪在他身边,满面呆滞,山坡上站着一人,负手而立,一派悠闲。
郭阳二人见了,同时浑身发寒,一起拜倒,道:叩见师尊。
二九二 门徒
那人转过头来,只见他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白净面皮,五柳长髯,相貌儒雅,神态温厚,正是琉璃火宗的唯一神君长老净火老祖。
净火老祖在门中德高望重,向来以慈爱闻名,他们几人都是老祖亲传弟子,对师父向来亲近胜于畏惧,平时在他面前也是有说有笑,与父子无异。然而几人此时见了他,都是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净火老祖看着周围四个弟子,淡淡道:哦人来齐了很好,来得好快。不愧是我悉心交出来的弟子,真给我长脸。
阳一尘咬了咬牙,道:启禀师尊,我还有郭师弟已经将叛徒贾文江拿下,正要送往门中,请您治罪。不过这厮甚是狡猾,我们一不留神,竟给他溜了。多亏了师尊神机妙算,法力通天,将他拿下。吕师姐他看了一眼吕清,略一犹豫,是不是将她栽赃进来,郭昌玉接口道:吕师姐紧紧追捕贾文江,也受了些伤。
净火老祖淡笑道:哦是吗那倒是辛苦你们了,如此忠于门派,倒不枉费本座教养你们一场。
几人一片默然,只觉得心口蹦蹦直跳,心虚气短,如此紧张惊骇,绝非修士该有的征兆。
净火老祖再不看其他几个弟子,伸手对贾文江道:拿来。
贾文江气息微弱,但居然还没死,勉强支持起身子。道:什么
净火老祖喝道:你骗人骗得还不够么还不快把琉璃本源火种交出来。
郭昌玉心中微惊,他本来已经相信了贾文江的说辞老祖有心夺舍,故意陷害他说他拿了琉璃本源火种。其实全是无有。但现在倒是犹豫不定起来倘若真不是他拿的,现在这里又没有外人,净火老祖何必如此作态
贾文江浑身一抖。道:师净火我已经被你抓住,你还要怎样我清清白白一个人,难道死到临头,还要背上如此罪名你不要欺人太甚。
净火老祖淡淡道:欺人太甚我倒想欺人太甚他缓缓走过去,突然道:你这刁滑之徒,死到临头居然还矢口否认。那我就叫你心服口服。清儿
众人同时一怔,就见吕清缓缓站起,道:师尊。
另外三人同时呆住。就听净火老祖道:清儿,你来说说,这小畜生跟你说了什么话
吕清淡淡的扫了贾文江一眼,道:他亲口跟弟子说,他走的时候,闯入神火洞,用jg致毒药毒杀了两位长老。将火种收取。他还说道,他有了琉璃火宗的秘传,已经能提取本源火种,不ri就要成就jg丹,比在门中修炼还要快得多了。他还说。倘若我做他的道侣,他就大发慈悲,把那火种也分享给我一星半点,够我受用无穷
她款款而谈,众人却是全都呆住,净火老祖冷笑道,终ri打雁,叫雁给啄了眼珠子去。很好,很好。没想到你真的拿了,到时我小瞧了你
郭昌玉听到此处,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师父本来是想要冤枉贾文江拿了本源火种,没想到贾文江一不做二不休,真拿了跑了,反而把师父气得够呛倘若果然如此,这件事倒是成了讽刺了。
那琉璃火种是修炼琉璃火神通的不二法门,倘若丢失,琉璃火宗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就是老祖的修为,也要不住的倒退,至少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所以对琉璃火宗来说,死多少弟子不要紧,甚至老祖没有都还罢了,这琉璃火种是万万丢失不得的。
倘若果然是贾文江拿的,他现在也有了一丝谈判的筹码。
郭昌玉只觉得头上冷汗直冒,想起刚才贾文江信誓旦旦发誓,自己绝没有拿火种,自己竟然已经相信了他,真是该死之极。
再一想到刚才深情无限,现在翻脸无情的吕清,还有轻描淡写说出抽出魂魄的阳一尘,更不必说企图夺舍自己弟子的净火老祖,种种嘴脸在他头脑中略一浮现,只觉得一阵恶心
这都是什么人啊
郭昌玉只觉得浑身无力,第一次想到这般无可救药的门派,就叫他灭亡了吧。
其实他还没想到,刚才他又何尝不是存了让贾文江顶缸的心出淤泥而不染,纯粹是个笑话罢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冷笑,贾文江昂起头来,刚才萎靡不振的神情居然出现了一丝亢奋,道:很好,很好。这一局算我输了。吕清这娘儿们是你的人,是我愚蠢。谋及妇人,取死之道啊。那个琉璃火种,我就还给你好了。说着双手在胸口微微一揪,一星黄豆那么大的火焰缓缓升起。那火焰近乎透明,往近看时,却有一层诡异的虹彩,惑人心神。
净火老祖眼睛眯起,道:好。一尘,你去拿过来。
阳一尘脸sè一变,身子微微颤动,还是躬身道:是。走了两步,俯下头去,伸手去接那火焰,在这一瞬间,他低声对贾文江道:你玩什么花样
贾文江淡淡一笑,道:我立的功劳够大啦,不用再玩什么花样。
阳一尘sè变,就听通的一声,一道流光从远处升起,接着就是通通通几声流光,两道鲜红的火焰同时从东方升起,距离已经不过数里。
郭昌玉惊道:有埋伏
就听有人在高空笑道:净火道友,别来无恙。我们哥俩来的唐突,可是失礼了。
就见两个红衣人并排坐在两只红sè火鸟上,其中一个指着净火老祖笑道:净火道友这般听话,真讨人喜欢。我们叫你将琉璃火种主动献上,你就不远千里乖乖的将火种送到我们这里来了,不枉费了我们几个等你这几ri。来,这就拿过来吧。带着你的好徒子徒孙一起。可别做什么玉石俱焚的傻事,虽然你也不似那样的人。
阳一尘反应过来,大骇道:你这叛徒勾引外人来伸手一推贾文江,埋头就跑。
郭昌玉喝道:跑什么,嫌死得不够快么双手掐诀,一道七sè火焰腾空升起,护住周围。
净火老祖抬头看着两个红衣老儿,突然道:原来是南明二祖,有劳二位大驾光临,真是给小弟面子。我早该想到,什么一个月为期,天火神宗的话,哪里能信得你们勾结孽障引我入伏,这番功夫花费不小,山人好大的面子。
他这边说着,郭昌玉耳边传来老祖传音道:本座现在要放一个九sè火环的幻术,尔等有琉璃火傍身,自然不受干扰,各有十息时间逃亡。至于能不能把握,便各安天命吧。回来时在门中集合。这方圆千里,怕也只有门派有撤退的通道了。
郭昌玉微一点头,却是一言不发。
净火老祖依旧笑道:既然这个孽障是两位看好的人,我自然不留他,只管带走,琉璃火种么,也一并带走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一道笼罩数里的光华从地下凭空抬起,遮天蔽ri,漫天九sè光辉,夺人眼目。
那光芒并非只是幻影,更有火焰相随,漫天遍地洒遍了火雨。火雨有的九sè玲珑,有的七sè变换,每一道火花都带着暴躁的烈风,形成席卷之势。
南明二祖端坐在火鸟之上,一起掩袖道:讨厌,讨厌。弄得乌烟瘴气的。
过了片刻,光环略散,空场中人影皆无,南明二祖之一冷笑道:呸,小小障眼法也来卖弄,给我出来凌空一指,一只庞大的火鸟虚影凌空出现,展翼而飞,突然猛地往旁边一啄,啄出个人来。那人被火鸟含在口中,毫无挣扎之力,正是净火老祖。
南明二祖之一看了一眼,皱眉道:小看了他,竟只是个躯壳。
另一人奇道:文江发回来的消息,这老儿修为倒退的厉害,如今只能勉强保证元神不散,早已经无出窍余力,怎么还能元神遁出
先一人道:哼哼怕是他趁这个机会夺舍了吧。他本来就是要这么干,如今趁着混乱,自然好下手。夺舍的无非是那四个人之一,现在正冒充小辈赶回门中呢,他打得好算盘的也不知是哪个人倒霉,我看多半是文江。这孩子为咱们工作了几十年,到头来为门中大业而死,也算死得其所。可惜他手里的琉璃火源落回了净火手中。咱们去追一程。
另一人哦了一声,面上无喜无怒,过了一会儿,道:可惜了。
两人一面谈论,一面驱使火鸟前行。那火鸟灵异无比,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琉璃火宗。只见山门之内,火焰熊熊,已经烧透了半边天。门中焦糊味四溢,到处是人叫马嘶,乱作一团。
南明二祖看着眼前的景sè,嘿了一声,一人道:这老儿有些决断,自己先把山门烧了。一片乱象,倒是不好找他。
另一人道:这样吧,咱们不找了,先抓五十个火种,然后将山门整个镇压倾覆,那琉璃火源是压不灭的。其他东西,留之无用。
郭昌玉站在山门之前,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sè,神sè迷茫,心中只道:谁放的火谁放的火未完待续rq
二九三 趁火打劫
突然起来的火球从天而降,烧的琉璃火宗措手不及,下一瞬间,熊熊的火焰吞噬了山门,拉开了劫难的序幕。
虽然宗门是火修为主,但不代表他们对火焰有抵抗力,更何况众人早就人心惶惶,无心抵抗。看到火焰,所有人第一感觉是:天火神宗来了,快跑
于是,在翻滚的火浪中,无数修士如凡人一般抱头鼠窜,开着甲术向往外冲,旋即被不知是敌是友的人用法术打下来,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片混乱。
所有jg魂天地的真人,大部分利用自己修为的优势遁走,小部分想要结阵反击,刚刚飞出,就觉一股铺天盖地神君威压镇压下来,登时将众人拍倒在地。
有元神神君在此
众真人心中怯意更浓,又有过半修士临阵逃脱,走时不忘了推开挡路的同门,但听惨叫喝骂声不绝于耳,加剧了场面的混乱。
混乱中,有人大声呼唤:快开护山大阵登时有人响应,数人奔向护山大阵的阵眼,企图主持阵法。
就听有人悲鸣道:护山大阵失灵了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凉护山大阵是山门的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也是唯一有可能以弱胜强的抵御手段,倘若大阵失灵,那这个门派还有坚守下去的必要么
当下更多识时务的弟子呼噜呼噜一阵乱跑,凭着本事各奔东西。少数死硬派还想殊死一搏。被头顶那神君威压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山门被熊熊烈火吞噬,偌大一个门派如沙堆一样崩蚀。甚至根本就没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
所有还有希望的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都到了这个时候,老祖怎么不出现他到哪里去了
在混乱当中,也有人独善其身。一派悠闲。
漫天火焰之中,一个少年的身影穿过混乱的人群,径直进入了琉璃火宗的核心地段。
这个人,当然就是程钧。
剑老现在不在他身上,正在外面杀人放火,而他一个人进来,淘换好东西。
什么叫做趁火打劫这才是真正的趁火打劫。
这里是琉璃火宗的核心,自然守卫森严。若在往ri,就是本门核心弟子也难得一进,哪里容他这般修为的弟子进来但如今却是空荡荡的,连一个人也没有。
他可是瞅准了机会才来的。当初在山上,几人对峙的时候,程钧就隐隐感觉到有人窥探,从剑老那里得知是一位元神神君之后。便猜到其中的缘故,也意识到那时正是琉璃火宗最空虚的时刻,若有图谋,正当其时,于是故意现身出来说了几句话。便即退走。临走之前,他尽力把局面搅得彻底混了,情势一团混乱,众人都自顾不暇,那老祖光是处置几个弟子,也要费一番手脚,这点时间正好被他用来趁虚而入。
事实证明,一切顺利。
那琉璃火宗的护山大阵虽然占地广大,但以阵法之道来说其实稀松平常,程钧的知识加上剑老的修为,破解起来不费多少工夫。更不必说作为阵眼的琉璃本源火种被人拿走了,大阵失去了大半威力,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程钧让剑老在空中盯着,大范围的抛洒火焰,引起混乱,对于想要反抗的弟子,以释放威压为主,却不真正攻击。现在琉璃火宗随时可能遭到袭击,自然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有元神神君袭来,根本不必刻意假装,就足以成为压垮门派的最后一根稻草。尤其是在所有人发现连老祖都不肯现身抵抗,谁还能保持信心
人人都往外走,偏程钧逆人流而动,以尹路的相貌轻而易举混过人群,进入了核心。
与大部分宗门一样,琉璃火宗最重要的地方,无非是大殿藏经楼万宝库掌门居室几个地方。但程钧却知,像这种只有一个元神神君的宗门,最好的东西一定是在神君洞府之内。他时间有限,别的也就不在乎了。径直奔向元神神君的洞府。
元神神君的洞府门口自然少不了阵法,但一般门派内的修士洞府守备相对宽松,再加上那净火老祖出去的匆忙,大部分攻守兼备的阵法不及开启,程钧略一观察,便知其阵法破绽所在,叫出李宝财那偶尸在门口守着,在门口插下一把传送用的符剑,便踏着七星步,绕过几处碍难,顺利进了洞府。
进了洞府,程钧打眼扫量,登时看清了里面的格局。净火老祖的洞府毫不出奇,按照八卦方位排列,中间是大厅,有镇洞的宝剑宝镜高悬,主持y阳,定鼎乾坤。周围生死八门通向炼器丹药静室等等房间。根据习惯,程钧没有进入杜门的库房,而是直接穿过休门进入修炼用的静室。
最好的东西,应该藏在枕头底下,人xg皆如此,修士也是如此。
进了静室,只见四面石壁,头前设着香案,除此之外,只有中间放了一个蒲团。程钧随手打了一个破解幻术的法咒,然后运功于目,四处扫视。
看了一会儿,程钧一笑,捡起地下的蒲团,轻轻一搓,一个瓶子从中落下。拔开瓶塞,便觉药香扑鼻,真是珍贵之极的无极养神丹。忍不住笑道:好家伙,也不怕屁股坐出味道来。
这东西对于滋养元神有大用处,到了元神天地,基本上无法靠着丹药增加修为,滋养元神也就相当于增加修为了。这些丹药都是极其少见的,就算是琉璃火宗一宗老祖,也要小心翼翼的坐在屁股底下。
在往内翻,果然还有一个小小的乾坤袋,用符箓密线密密匝匝的缠住,程钧虽然符箓高手,但毕竟修为有限,要等回去借重琴剑二老的修为方才解开,不过这么秘密保存的东西,想来也不是劣货。
将蒲团拆个干净,程钧终于在最里面发现一道小小的玉简,略一探查,似乎是琉璃火神通真本。他本来不缺神通,但这东西既然能够作为一派立派的基石,自然也是不俗,带出去将来还可以授徒。
翻看了四周,没发现其他的东西,程钧也就不浪费时间,一路出来,奔向其他几个房间。这一回他也不再仔细挑选,将看得见的法宝丹药珍贵材料席卷一空。其实他并不缺什么,但是有东西总比没有好,尤其是那些带着造化之气的天道法宝,正可以弥补他道藏的亏空。
几个房间转遍,程钧来到最后。只见一扇石门半掩着,推开石门,只见一道石阶蜿蜒向下。
略一推算,程钧便知这地方通往地底,想必是一处山脉的核心,类似这样的地方,以琉璃火宗的特点来看,应当是存放火种的。现在火种已经被贾文江收走,不知落在谁手中,多半与自己无缘了。他也不免心中略感遗憾琉璃火神通的限制似乎很大,若无这本源火种,这神通便要大打折扣。自己空有秘法而无火种,发挥的作用便有限的很。倘若这东西若落在自己手中,假以时ri,自己当能再建造一个琉璃火宗。
再次搜寻一遍,就听剑老传音道:好了没有有人回来了。
程钧道:好,还请你老在空中说一遍,琉璃火宗的胆小鬼,可敢一战说完了立刻离开,在远处再说一遍。然而就做出遁走的架势,悄悄的下来与我集合。
说完,他伸手一掐法决,流光闪过,立刻出现在了那洞府门口。
洞外一切没有变化,程钧招手将李宝财收回,就听天空中有人叫道:我说,琉璃火宗的胆小鬼,你们敢和我老人家打架么
这一句问出来,空中虽然没有人答话,地下却是一阵大乱,原本程钧进去的功夫,门中跑了不少人。但毕竟地下还有许多弟子来不及出门,这时吓得越发失措。有人大叫:老祖老祖快来救我们哪有人回应
程钧混在混乱的人群中一路向下,心中突然一动,暗道:那四个大弟子也在外面,不知道他们的洞府中有什么好东西除了贾文江之外,其他人并没有要走的打算,他们的财产应该就在里面吧
虽然如此,程钧还是没动手,现在时间应当不允许了。剑老还在外面,没有和剑老会和之前,他是不打算冒险的。
等到剑老来找他,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之所以自己先下来抢劫一番,只是为了减少损失,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
不过话说回来,那琉璃火宗的老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剑老这番挑战,难道还不够狠么难道他还没回来
正想到这里,只听得远处有人道:再说一遍,那琉璃火宗的缩头乌龟,可敢跟我一战
这一声除了引起更大的sāo乱,但依旧没有得到正面回应。
程钧越发奇怪,心中暗道:剑老应当不会看错。这个老儿已经回山,却做缩头乌龟,倒也真能忍耐。难道他放弃了宗门刚想到这里,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赶过来,吃了一惊,微微一侧身,混入了人群之中,心中暗道:怪了,他怎么来了
原来那一闪而过的人影,正是贾文江。未完待续rq
二九四 生死一线
程钧惊讶非常,暗自道:这小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居然还能活着回到琉璃火宗
他离开得早,后面有许多事情不知道,天火神宗来袭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大清楚,但也知道那净火老祖就在附近。只要那老祖找到贾文江,绝无什么既往不咎的事,不管谁是谁非,姓贾的是必死无疑的。
除非
程钧心头一动,想起了贾文江的叙述,想到他和老祖翻脸的经过,登时想到了夺舍二字。
这个贾文江,还是那个贾文江么
闪了一眼,只见那贾文江走路有些踉跄,似乎手脚不是很协调的样子。
这老祖也真是好决断,不过这么点时间,居然就已经完成了夺舍,不过身体不协调,还溜回山门,想必是放心不下自己的东西吧。
可惜了,程钧已经捷足先登。
只是这夺舍了的元神神君,也是元神神君,若是当面遇见了,就是一个死字。程钧只略一闪眼,便不敢多耽搁,加意混入人群之中,趁乱一起跑了一阵,远远的离开了那人身畔。心中暗道:他都成了这幅样子了,那是真不要脸了,还能指望他为门派出头么就算真的天火神宗打进来,他也不会出面的,只剩下溜之乎了。
想到这里,突然身后有人敲打自己,程钧回过头,只见一把长剑悬在空中,正是剑老,怒冲冲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叫我好找。
程钧连忙将他接住,道:不好意思。刚刚看到了点不该看的人。
剑老哼道:今天尽是咄咄怪事,刚才我感觉到了一个神君的来势,怎么转眼便找不到了难道我也会看错还是那是过路的神君咱们现在怎么办
程钧环视了一下四周。眼见人群的密度比适才下降不少,乱象却没有结束,人人惊恐奔逃。偌大宗门竟无一个主持大局之人,真是气数将尽。摇了摇头,他本来要在琉璃火宗大做一场,但此情此景,倒觉得自己再多做什么,都没什么意思,道:算了,回去吧。
带着剑老回到了来时放置阵法的大殿。刚刚迈入门,只觉头上一阵焦热,天空陡然一片鲜红,两只巨大的火鸟从天而降,徘徊在琉璃火宗的上空。
程钧抬头一看,不由失sè道:朱雀
偌大的朱雀徘徊在天空,吹响了末ri的号角。只听空中一阵大笑。有人道:这可奇了,你们琉璃火宗当真个xg。我叫你们准备火种,你们倒放火把自家给烧了。这是为了练功吗你们这般烧效率太低,我来帮你们如何一道南明离火,连一盏茶功夫也用不了。就能把此地洗成白地。
那是天火神宗
到处收集火种,早下杀孽无数的天火神宗
终于来了。
有别于剑老那般虚张声势,浑身微微颤动的火焰宣告将来的情景必是真正的恐怖。
程钧轻叹了一口气,知道正主终于到了,他这个冒牌货也到了退场的时候。个人有个人的命,也不必多说。发动了阵法,一道光芒发出,空间登时转换。
在空间转换的一瞬间,程钧见大殿外面有人影闪过,就听有人喝问道:谁
这句话他不必回答,对方也听不见回答,因为程钧马上就消失在阵法当中。
郭昌玉再也没想到,他千辛万苦穿越乱哄哄的人流,到了逃生用的阵法前,居然发现有人,刚刚喝问一声谁,就见阵法中静悄悄的,再无其他人影。
他心中焦急不已,好不容易回到宗门,却赶上门中大乱,前有敌人,后有追兵,任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法可想了。无奈何他也只有给自己安排后路。
其实这条后路还是当初老祖给他安排的,只有他知道这里有一个传送的法阵,他本来就是要从这里撤离的,现在能想起来的还是只有这条退路。
然而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竟发现了其他人的痕迹这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若继续前进,不知道前面等着的是什么,若是不上前,后面天火神宗到了,自己万无生路。
突然,只听背后有人叫道:郭师弟
他闻声回头,只见吕清奔了过来,身上又是烟尘,又是血污,显得颇为狼狈。
郭昌玉见了她,不由百感交集,只叹道:师姐可好
吕清闻言露出恐惧神sè,瑟瑟道:怎么办怎么办
郭昌玉心中略一犹豫,他和这个师姐关系不错,本来若是往常,自己这条退路是可以与这位师姐共享的,但经过山洞中一事,已经不比当初,竟不愿意把传送阵告知,只道:师姐,天塌下来还有大个儿,天火神宗
吕清猛地抓住他,叫道:不是天火神宗是贾文江刚才我看见他了,他居然还活着。怎么办
郭昌玉吃了一惊,失声道:还活着怎么可能你看清楚了,那个是他么
这句话仿佛钥匙,一瞬间拨开了迷雾,郭昌玉登时觉得一阵发冷,心中只道:不是他,不是他,是师尊
紧接着想到:难道刚才使用阵法的是师尊是了,这条道路师尊自然知道,他先用这个逃走了。我要使用了这个,去那边怎么面对他
一瞬间,他只想掉头就走,正在这时,天空中的朱雀陡然展翅,翼展怕不有千里,遮天蔽ri,一口火光已经到了临界点,下一刻便可能是毁灭,众人看得清楚,都露出绝望的神sè。
郭昌玉心一横,道:师姐跟着我说着拉住她,狠狠一跃,jg魂真人非比寻常,这一下无端跨过了数十丈的距离,正落在法阵上。
刚刚落定,只觉得头顶大殿的屋顶房梁一阵颤抖,酷热席卷而来,一根根房梁如木炭一般燃烧,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就听轰轰几声,燃烧的屋脊开始坍塌。
郭昌玉知道眼下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大喝一声:给我开全力发动阵法,只听轰的一声,一团鲜红的火球迎面而来,如洪荒猛兽张开爪牙,眼见就要将他吞没,他狠狠一闭眼,心道:完了
过了一会儿,一切风平浪静。
郭昌玉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周围安安静静,哪有半分火焰再一定睛,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干干净净的洞穴之内,脚下是熠熠发光的阵法。
这阵法,还是成功了
劫后余生,如何能不欢喜郭昌玉平时不苟言笑,这时忍不住大笑一声,道:好了我活了
转过头去,只见吕清站在自己身边,满身狼狈,但仍然不掩俏丽的容貌。他不由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吕师姐也有这般美貌。
他平时虽然和吕清关系过得去,但不过是同门之情,也不觉得对方怎样好。但这时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情激荡,种种感情爆发出来,再见身边这俏丽佳人,登时觉得心动如火,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吕清长出一口气,道:这里是哪里
郭昌玉回过神来,笑道:这是咱们琉璃火宗的一个仓库,却不在山门之内,离着本宗还有好远的距离。咱们暂时是安全啦。心中暗自奇怪,暗道:我听说这里该有一位师兄主持大局,怎么不见人影又一想,是了,刚才乘坐阵法的说不定就是师尊本人,那位师兄自然也是要服侍师尊为先。
吕清点点头,道:没想到师弟还知道这样的好地方。如今这个时候,能得一个安身之所就不容易,何况还是这么清静的好地方,咱们就在这里修养吧。等上十天半月,那边平静了,再说打算也不迟。
郭昌玉点头,突然心中暗道:在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与吕师姐单独呆上十天半月,可真是神仙过的ri子。
就听吕清道:咱们先破坏了这个法阵,绝了后顾之忧再说。
郭昌玉拍了拍脑袋,道:是了,我可真是糊涂了。还是师姐你想得周到。双手掐诀,一道火焰形成的飞剑成型,就要往阵法中砍去。
正在这时,法阵中光芒一闪,一股热浪扑来,一团火焰扑面而来,火焰之中还有一物,似乎是个人形。
郭吕二人同时叫道:什么东西一个御剑,一个打出火焰,就要攻上去。
只听那火焰叫道:住手,是我声音虽然嘶哑,但勉强可以辨别出来,确实是熟悉的嗓音。郭吕二人一惊,同时住手。郭昌玉打出一道发觉,一道泉水从天而降,登时浇在那火人身上,刺啦一声,冒起一阵白烟。
一时间,烟雾水气蒸腾,过了半响,雾气渐散,一个浑身焦黑的人影坐了起来,哑着嗓子道:多谢师兄援手。
吕清盯着他,神sè复杂道:阳师弟,你的命也很好。
郭昌玉哼了一声,这一次手脚不停,用火焰飞剑将阵法砍出一个大豁口,切断了两边的联系,道:很好,很好。连你也来了。咱们四个人又齐全了。未完待续rq
二九五 敲竹杠
阳一尘出来的时候,被南明离火烧了一下,浑身焦黑,狼狈不堪,修为也大受影响,应当好好调息一番,但他知道如今是关键时刻,刚刚脱离险境,身边两个师兄妹也几乎算是破了脸皮,只有防备的份儿,当下若无其事的吞吃丹药,强压伤势,笑道:这里不是就咱们三个么怎么说是四个人齐全贾文江也在这里
郭昌玉道: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刚才有人用过这个传送阵,说不定就是贾文江。
吕清抖了抖,颤声道:也不一定是贾文江,说不定是其他人,说不定是门中其他知道路径的弟子。再说,真的是贾文江,也不再是贾师兄,而是
阳一尘干笑了一声,道:最好不是贾文江。所有结果里最坏的就是这个。咱们三个谁没得罪过他若是他报复起来,只需给天火神宗通风报信,谁能逃得过倘若是师尊他压下了嗓子,低声道,也不一定是坏事。他老人家若有意开宗立派,再造山门,说不定用得上我们。
郭昌玉心中暗道:若既不是贾文江,也不是师尊呢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因为那就比是贾文江还坏上百倍,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未知。
三人谁也没再说话,一个个顺着石洞往前走,石洞甚是开阔,有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向上延伸,道路周围石壁光滑整齐,分明是人为痕迹。看来果然是人工开出来的道路。
走了片刻,上面露出一线天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夺目。几人心中喜悦。知道已经到了顶端,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突然,只听轰的一声。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眼看就要落入洞口,几人一起道:不好三团法术同时发出,只听轰的一声,火焰纷飞,那巨石却是毫不动摇,砰地一声,落在地下。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郭昌玉等三人同时变sè,纷纷使用法术神通,往石上击去。他们三人都是化气为jg的修士,虽然还没炼制本命的法宝,但手中神通也非同小可。一连串法术下去,只觉得山石颤抖,轰轰有声。但无论如何。也撼不动那巨石半点。
吕清率先停下了手,道:别白费力气了。这外面给人用神通堵住了。而且不是一块石头那么简单。不然就凭咱们几个,打不开这石头,这山壁也不厚,早该打穿了。现在却是微丝不动。怕是后面有个高人护持。
阳一尘咬了咬牙,自嘲道:人若倒霉,喝凉水也塞牙。想咱们堂堂三个真人,竟给一块石头困住。
郭昌玉走上几步,提气喝道:外面的那个,不管你是贾文江还是谁,出个声音
阳一尘也一起喊道:是啊,你出个声音,把我们围在这里,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是不能商量的。
吕清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怎能先行示弱
就听外面有人嘿嘿一笑,道:三位,稍安勿躁。气大伤身。
三人同时一静,过了半响,郭昌玉道:我听出来了,你是尹路。不,你就是那个冒充尹路神出鬼没的小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人笑道:我是谁,与三位有什么关系呢好吧,在下程钧,区区一个晚辈修士,山野村人而已。三位都见过我了,知道我一无才二无德,不配与三位见面。
郭昌玉只觉得嗓子冒火,三个人之中,只有他和这个程钧结有梁子,如今落在他手中,处境堪忧,咬牙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程钧道:不干什么啊。我和三位远ri无怨近ri无仇,难道还要对几位怎么样吗只是外面是我的地方。我这里庙太小,容不得高人。三位都是一代真人,我这小小的筑基晚辈不放心,不敢放三位都出来。
阳一尘道:那你要怎样只放我们中的一个出去好啊,你要怎样选择无论如何,我都是最好的选择。他心地凶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损人利己。
程钧哈哈一笑,道:一个或者两个,倒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胆小,比如你们身上若有法宝,便是身怀利刃,我便不放心。你们若是谁带着丹药,我怕你们突然暴涨修为,我也不放心。若是谁带了珍贵财货,我怕你们人为财死,拼死抵抗,还是不放心。
吕清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要敲竹杠,捞足好处。
程钧道:那倒不敢当。只是你们三位都是一派jg英,我却是个穷鬼,心中难免嫉妒。三位若不留下点什么,我这气不能顺,就忘了怎么开门了。
郭昌玉压下怒火,道:你想的倒不错。可是我们三个并非是有备而来,而是被突袭逃难至此。你若以为我们身上有多大油水,怕是会失望了。一面说,一面用脚在底下写字道:我在这里与他说话周旋,你们试试从山下走地底挖出去。
吕清点点头,慢慢退后,阳一尘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后面。
程钧突然道:对了。你们可以去东边看一看,我有礼物送给你们。
三人一怔,一起往东看去,果然见地上覆盖着一领芦席,下面还藏有东西。
郭昌玉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伸手一抓,芦席凌空而起,露出底下的物事来,三人登时一凛。
只见地下横卧着一人,具体僵直,神sè麻木,仿佛给人抽掉了魂魄一般。三人见了他都容貌,都认了出来,吕清忍不住低声道:裴飒师兄。
只听程钧道:原来他果然是你们同门。这可是个不安分的小子,他比你们还早来一步。我也跟他说的好好的,只要他放下身外之物,立刻放他离开,可他偏偏心怀鬼胎,一面假装和我说话,一面又是上天,又是遁地,还企图挖地道出去,十八般花样个个耍绝,这是跟我开玩笑么我很是不忍他辛苦,只能让他休息了。希望你们不要学他,不然你们自己受伤还是小事,我的损失谁来担待
郭昌玉哼了一声,心中恼恨非常,道:你这是威胁吗
阳一尘道:不必拐弯抹角了,你明码标价吧。你到底要什么他这么一说,剩余两人都怒目而视,这般裸的先一步讨好对方,就是对剩余两人的背叛。
程钧笑道:很好,你是识时务的俊杰。那就请吧。看到左手边一个小阵法没有,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拿出来,放在上面,我看看够不够。
阳一尘脸sè一沉,终于走了过去,袖子一拂,两件法器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程钧道:只有法器
阳一尘道:我也是穷弟子,但凡有个法宝,刚才能不拿出来轰门
程钧道:好吧,法器我也不要了,你留着过年吧。你就把琉璃火种留下吧。
阳一尘脸sè骤变,喝道:你想要我的火种
程钧道:火种留下,法器你可以保留,其他东西我也不要了。若是不交出火种,你身上不许留下半件值钱的东西,除了一件贴身的衣服,一根毫毛也不许带出去。你要如何选择
阳一尘神sè变幻,显得痛苦至极。郭昌玉在旁边看他脸sè青一阵红一阵,竟有一种暗爽之感。
过了一会儿,阳一尘缓缓地将自己的乾坤袋解下,也放在地上,道:火种我是不交的,我全部身家都在里面,除了这个,我身上再无分文。你若不信只管差看。要不要我解下衣服来看说着缓缓将自己束腰的衣带解下,扔在一旁。
这时郭昌玉也忍不住暗道:好狠的心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程钧赞道:不错,是个爽快人。很好,就站在那里。突然,地下一阵光芒大作,连着那些物事带阳一尘,一起消失在原地。
吕清轻声道:失策了。原来那明着的阵法不过是掩饰,底下还有一层阵法,连他一起包围传送走了。他倒是豁的出去。郭师弟,你打算怎么办
郭昌玉闪过阳一尘果断的神sè,咬牙道:也只有如此了。
吕清缓缓点头,神sè复杂,并不说话。
正这时,程钧笑嘻嘻道:下面请郭道友。
吕清道:让我先来。郭昌玉神sè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让吕师姐先走吧。
程钧淡淡道:我现在不要她,只要你。是你先出来,还是你们两个一起留下做个同命的鸳鸯
郭昌玉咬了咬牙,只得走上前去,扔出自己的乾坤袋,道:我也是一样的选择。
程钧也不为难他,光芒闪过,郭昌玉登时也消失在原地。
吕清见他也走了,慢慢走上前,也拿出一个乾坤袋放在地下,道:我也可以走了吧
程钧笑道:咦,那怎么行我不是说过了吗要交出自己所有珍宝。吕道友你还有一件旁人没有的珍宝,怎么不交出来
吕清眉头跳动,道:什么
程钧微笑道:就是你本人。未完待续rq
二九六 琉璃净火
吕清脸sè骤变,道:我没听清楚,你你要什么
程钧笑吟吟道:我要你啊。我见你容貌不错,尤其还是纯y之身,在修道界也算的一件珍宝。我也不要你和我合籍双修,也不必常常远远的服侍我,只要chun风一度,我就放你,还送你盘缠上路,这买卖如何
吕清脸sè紫涨,颤声道:你竟敢对本无礼好好好。说到最后,竟也笑了起来,再次道:好好好,我虽不知你相貌如何,但听你声音,也是个年轻的郎君,想必相貌也不差,我也未必吃亏。咱们修仙之人最是爽快。这个条件我答应了,你这就放我出去,我陪你一天两晚,有什么干系
程钧笑道:很好,那你现在除去衣服,就出来吧。
吕清再次神sè大变,道:你说什么
程钧道:怎么你都答应了,怎么还不肯坦诚相见露水的夫妻也是夫妻,你几时见过穿着衣服进洞房的嗯,想必你是害羞,不敢光着身子见你两位师兄弟,我同门的大舅子,不要紧的,我将你单独转到一个密室,咱们先成就好事,然后再见亲友也就是了
吕清脸sè渐渐黑了下去,突然声音平静道:道友,做人当留下三分余地。你果然坚持如此
程钧道:这也是有备无患,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你现在答应了,出来变了心,我能怎么办只有你现在脱光了衣服。我才能相信。
吕清嘴角一挑,道:很好,这是你逼我的。我有心忍让。你得寸进尺哈哈哈哈突然纵声大笑。声音渐渐粗犷,竟脱离了女子声口。
忽然,只听轰的一声,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吕清整个人化作一团火焰。火焰开始只有一人多高,渐渐的越升越高,那火苗从七sè开始变换,慢慢地变成八sè,后来变为九sè
到最后。原地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只有一团静静燃烧的火焰,火焰如纯净的琉璃一般通透晶莹,再没有任何杂sè。
琉璃净火。
这就是琉璃火的最终神通。琉璃之内,所有颜sè都是杂质,任何耀人眼目的sè彩都是欺骗,只有无声无sè返璞归真的净火。才是极致。
火焰无声的燃烧,无声的飞起,无声的贴在石壁上。
石壁开始无声的融化。
融化的速度不像是冰水遇到了太阳,反而像是油锅里滴入一点冰水,刺啦一声。瞬间沸腾。石块真正的融化了,大片大片的青石化作滚烫的岩浆瀑布一样流了下来,眨眼间,火焰的挨着的石壁中心已经燃烧出一个洞来。
以溶洞为中心,滚烫的岩浆咆哮着落地,化作热流往低处流下,洞口越烂越大,渐渐地,半座山融化了,紧接着,整个山融化了。若有人从外面看去,能看见那山好像是一块雪糕,在太阳的烤灼下,不住的往外流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高山变成丘陵,丘陵变为平地,平地变为盆地
原本好端端一座高山,液化殆尽,原地只剩下一个大的空洞,火红的岩浆在洞中咆哮着,成了一个岩浆湖。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盏茶之内。始作俑者,就是湖面上那朵小小的琉璃净火。
烤炽一切,融化一切,比太阳还要高温,比劫火还要恐怖,这就是琉璃净火
原来的山谷是四面高山围起来的小谷,因为高山的阻挡,寒风无法侵入,因此谷中显得四季如chun,现在环绕的一座高山融化之后,屏障倒塌,昆仑界的寒风骤然侵袭,吹得山谷呜呜作响。
在寒风中,一朵无sè火焰静静燃烧着,他身后,是咆哮的岩浆池。
那朵火焰,就是亲手打破这个绿洲的
净火老祖。
火焰的对面,程钧依旧悠闲地站着,寒风能吹动他的衣角,吹不动他脸上的笑容,果然是阁下。谁能想到,在那么紧急的状态下,你选择的夺舍对象,并不是什么叛徒贾文江,反而是你欣赏的弟子吕清。欣赏看重,就是把她的身体占用,这般的爱护弟子,真令人感动。
那火焰哼了一声,道:好啊,原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只看相貌,就知道你是刁滑之辈。看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什么chun分一度脱衣服云云,都是故意耍本座,逼着我现原形来着。看来我这掩人耳目之策也并不高明。是了,想来是因为我不是女子,言行举止中漏了破绽,早知如此,我就该选郭昌玉。可惜,那孩子的资质虽然还算不错,但于我天资并不契合,阳一尘更是资质不济,不然我还真舍不得清儿这听话的孩子。
程钧淡淡道:嗯,你的苦衷真是天大地大,谁的xg命也比不上。其实你这条金蝉脱壳的也还高明,人人都以为你会选择贾文江,你还用了手段,将贾文江控制起来,让他看起来像是夺舍了的样子。我也见到了路过的贾文江,还觉得他被夺舍之后身体并不协调,其实是因为你控制了他,因此他动作不似活人那般灵活。这招很高明,回到这边之前,我一直深信不疑,那贾文江就是你。
那火焰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吕清的
程钧道:谈不上怀疑。开始只有一点疑惑。为什么你们三个人恰好赶在一起,而贾文江不在或许是净火老祖附身贾文江,从别的道路逃脱了。但什么道路能比得上直接传送走更安全方便当然,这只是有些疑惑,没什么确凿的根据,可能对,也可能不对。于是我便试一试。
那火焰嘿了一声,道:所以你故意敲竹杠,以此来观察我们的反应难道你看我们刚才三个人的表现中,我看起来最可疑什么地方可疑阳一尘那贪生怕死的样子不可疑么郭昌玉那优柔寡断的样子不可疑么我又有什么破绽怎么见得就是我
程钧道:他们两个当然可疑,你也很可疑。面对我的敲诈,你们三个确实有各自的应对,当然也表现了各自的xg格,也谈不上谁更加做作些。这样一一分辨起来,其实是很容易出差错的。所以我根本从你们的表现没有分辨。
那火焰哦了一声,道:不是从我们的表现看出来的那是怎么回事
程钧笑了笑,道:直截了当我找个借口,把你们分开,一个一个传送出来。谁能从我手里活下来,谁就是净火老祖。如果你们都死了,净火老祖就是贾文江。
那火焰沉默了一会儿,道:原来如此,那么郭昌玉和阳一尘两个都已经
程钧笑道:死了。我将他们分别传送出来,迎面给了一剑,他们谁也没能抵挡。我自然就知道他们不是你。那只剩下的一个吕清,就有很大可能是你了。说真的,能公然挑逗一个元神神君,那真是一种值得回味的体验。
那火焰突然笑道:倘若吕清也不是我,那你岂不是能果然chun风一度了那你也不吃亏。无论如何,你都是得利的那个,好手段。
程钧微笑道:比你如何
那火焰道:还差一点。
程钧挑眉道:怎么,我还比你差你的口气不小。你现在这个样子,只剩下一团元神火焰,连刚得到肉身都毁掉了,可就是拜我所赐啊。
那火焰道:肉身那种东西根本无须在意。毁了一个有什么打紧只要我想要,随时都能找到替代的。比如说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观察什么,比如说我发现你的资质就很不错,比我几个徒儿还要更胜一筹。一会儿老祖杀了你,一定给你留个全尸,就赏你做我的庐舍,将来我化身合道,纵横天下,也有你些许功劳。这样的荣耀,你死了也能瞑目了。
程钧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整张纸画一个鼻子,好大个脸你来说说,你这么大口气的根据在哪里难道是我比你差一点
那火焰道:正是。你知道你比我差在哪一点上我来告诉你,那就是修为火焰说着,陡然腾起,周围的温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上攀升,你和我差在实力我说差一点,其实差的是全部修士之间,实力就是全部。我给你算计了,那又怎么样我中了你的圈套,又能如何我比你修为高得太多,我对你从来也不需要y谋诡计,我有实力,对你予取予求。我看上了你的肉身,你就得乖乖献出来。这就是实力他一面说,火焰微微动荡,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的言论是无可辩驳的真理。
程钧突然笑道:要是这么说,你比我还差。不是差一点,是差一个
那火焰一怔,道:什么一个
程钧微笑道:同为元神神君,你一个,我们两个。这就叫差一个。有情二位伸手一招,一琴一剑陡然出现,大方光华。未完待续rq
二九七 后会有期
虚空之中,琴声幽幽,不绝如缕。
刷的一声,剑光通彻天地。
程钧眯了眯眼睛,被这耀眼的光芒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等到他再睁开眼时,眼前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琴一剑浮动。
解决了程钧喃喃的问道,这一场战斗出乎意料的快。
琴剑二老从空中下来,剑老已经啐道:不然你以为怎么样还要我们大战三百回合,那也得是个好对手。这个么我还倒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我老人家轻轻一剑,就给他灭了。他这样的,就是来一百个,我也一剑斩了。
琴老在后面突然道:你后面着火了。
剑老大叫一声,拖着一溜火光,往地下扎去,钻入土中,只剩下土坑,一缕黑烟袅袅升起。
程钧好笑,道:我也只道这老贼有一手,没想到竟经不住一剑。
琴老道:那小子根本也没一手,元神神君里面只是垫底的货sè。他都没练到出窍境界,好像还炼成走火入魔的样子,根本控制不得自家的元神,那还打个屁到头来我也没出手。对了,你们在琉璃火宗混得怎么样
程钧道:这世上再无琉璃火宗了。这个门派充满了人渣,从里到外烂的一塌糊涂,本来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正说着,剑老从土里钻了出来。接口道:是啊,乱七八糟的门派。这种师不师徒不徒兄不兄弟不弟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门派,靠什么传承下来的昆仑真乱。这个给你剑尖一点。一团光芒缓缓飞出,落在程钧面前。
程钧一怔,只见面前是一个白sè中空圆球。在最中心有一点无sè的火苗,正静静的燃烧,他迟疑了一下,已经知道端的,道:可是琉璃火宗的本源火种
剑老道:我也不知道,我劈了那老小子之后,就这东西还是全的,想必是个宝贝。你留着研究吧。
程钧笑道:那就多谢了。咱们下去吧。可惜这山谷被人打坏了,不能用来建造接应法阵。好在这地下的仓库已经跟宗门断了联系,倒暂时可以用一用。咱们就在这里等上几ri,等到商道友可以移动,咱们就回灵山界。
三人降下云头,一路回到地底。这一趟收获不浅,除了火种之外。还有大批的物资。有尹路和卢鹏转运过来的,有程钧去琉璃火宗带回来的,也有郭昌玉几个人带来的,林林总总,甚是丰盛。
程钧将从琉璃火宗带来的净火老祖的东西摆上。请琴剑二老先拿。二老见了丹药,有几分喜欢,别的东西就看不上,道:我们两个练的法相元神,用不着这些法宝。再看那净火老东西本事这般差劲,他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程钧自然乐不得,将养神丹全部赠与二老,剩下的收了起来。有了这几件法宝,他终于可以还上道藏的亏空,不然背负了那么多造化之气的债务,不知哪天就被天道镇压了。
至于从老祖蒲团里拿出来的那个乾坤袋,程钧请二位帮着打开,里面却不是什么贵重的法宝丹药,乃是琳琅满目各种材料,从排列收藏的方位来看,应该是净火老祖要炼制什么东西,收集了大量材料,放在一起。从乾坤袋中材料的数量和价值来看,要炼制的东西只怕是非同小可,程钧先还不在意,突然看见了一枚空幻石,不由吃惊道:他要炼制悬空岛
剑老和琴老一怔,道:小洞天,悬空岛那老儿要炼制这个痴心妄想
程钧也是暗自惊疑,不能确定这家伙是不是真有这样的野心。这悬空岛其实就是虚空洞府,乃是在天地之间另开一处空间,炼制自家的洞天福地,乃是近乎开天辟地的大神通,一旦炼制成了,可称得上真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藏身其中,就是天道法则也难以奈何。元神神君若有了,寿命便可不受约束,如合道帝君一般永存。就是其他小道士得到,也是立刻成为一界之主,好处说之不尽。由此可知,是什么样的宝物。
但这悬空岛太过珍惜,花费的材料数不胜数,更要求极大的道行,程钧知道前世九大帝君之中,只有那最最神秘,连泊夜都不敢与之并肩的隐老才敢说自立洞天,其他人就是有类似的小天地,也多半是利用现成的空间缝隙,加以炼制坚固,勉强充数而已。而惨如程钧的,连这种半截子的洞天也没有。这净火老祖什么修为,什么身份,也敢如此妄想
但看到空幻石,程钧又有些理解。所有悬空岛的材料珍惜无比,但还有处可循,唯一最最难得,真正可遇而不可求的就是这空幻石,有了这一至宝,才有了转换天地的基础。这样的东西,就是合道帝君也只有垂涎三尺,却落入一个元神神君手中,他怎能不以为是天意,生出几分妄想来
别说是他,就是程钧此时见了,也不由心中动意建立门派根基还得在天下,自己本人为什么不能另外拥有一个玄奥洞天有了这个东西,自己就是被天下围攻,都可以凛然不惧,更别说多了不止一倍的寿元。而且程钧还有一个猜测,那悬空岛不受天道控制,只怕在天台之战中,或许有出乎意料的作用甚至到了天上,这悬空岛依旧可以用得上。
这净火老祖也真有决心,不知费了多少工夫,竟将悬空岛需要的材料收集了大半。虽然大多数材料并非多珍贵,但架不住数量巨大,就是以他一派之力,搜集这许多东西,只怕也要数十上百年功夫。这老东西肯定没少侵吞门派的祖产。
当然,其中还有几样特别珍贵的东西,凭净火老祖的手段弄不到。但程钧经验何等丰富,偏巧知道其中不少东西的下落,有的虽然已经有了主人,一时弄不到,但等他修为炼成,总有办法弄到。唯有两件东西,五土地母和天水至灵两样,乃是奠定洞天世界五行必不可少之物,程钧一时没有印象,将来倒是有些麻烦。但最难得的空幻石都到了手中,这两件东西无论如何不能成为他放弃的理由。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悬空岛,程钧要定了。
当下将这包东西收起来,程钧挑挑拣拣,将东西划分成几类。一类是用来养指尖阵的法宝,一类是可以给商君柳滋补的灵药天可怜见,琉璃火宗之内还真藏有不少,够用十多年的。还有自己炼阵练符用得上的材料和能吃的丹药。剩下一类,还有不少程钧用不上也看不上,就留着做生意或者做人情用。
总之,经此一役,程钧发现,自己竟也小有积财,就算不算那悬空岛和琴剑二老,自己的身家也抵得上个正经的真人,若不是那些法宝都要用来抽取造化之气填阵法,他一个人就抵得上两三个真人有余。
收拾好东西,几人就在小谷中渡过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时光。过了半月有余,程钧带着将琴老的身体用玉材装了,放入灵兽袋中,跟着琴剑二老飞出了小谷,再次寻找能够落脚的安身之地。
这一番寻找就没有上一回那般顺利。琴剑二老飞的不可谓不快,也飞了好几ri,眼见着从离合山脉的余脉都快飞到山脉的龙头,才终于找到一处可心的地方。
那地方也是个小谷,风景宜人,灵气充足,又相当隐蔽。周围方圆千里没有大门派,却有两三家散修洞府,不至于太过孤立。程钧从各方面考察了地形地貌,都没有修士来过的痕迹,又特意住了几ri,发现果然不错,这才着手布置阵法。一是隐藏二是防御,三来才是接应传送。
又忙了一个多月的时光,小谷初具规模。程钧心中很是欣慰,到底是自己在昆仑界建造的第一个正经落脚点。在他心中,九雁山应该搬迁到北国的寒玉山,而他将来的门派应该在海外。那么这个小谷就是他自己的花园了,虽然琴剑二老知道此地,但他们应当不会再来,这里只会归他一个人,那种感觉便如奔波劳碌多年的游子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一般。
收拾停当,程钧道:咱们回灵山界去吧。短时间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琴剑二老都道:好极好极,这破地方有什么意思,住了几百年早就住腻了,走吧走吧,再也不回来了。
程钧一笑,他确实也没打算现在就在昆仑干什么。昆仑界太过广大,实在不是他这样修为可以碰触的,就算有琴剑二老傍身,毕竟不是自己的力量,还是有可能发生不测,倒不如回去修炼自身,迎接灵山界的乱世。
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件接着一件,令他应接不暇。往后的几年,他也不再多事,好好地接着九雁山的灵气和血乱逆流的功效修炼几年,倘若能在乱世开启之前,成为一个真人,就有了更多应付局势的把握。
踏入传送阵,程钧最后看了一眼远处连绵的高山,皑皑的雪,发动了传送阵,消失在了原地。
昆仑界,后会有期。未完待续rq
二九八 五年
回到灵山界,一转眼便过了将近五年的时间。
这五年的时光,程钧过的甚是平静。活动范围无非九雁山和云州两点一线。大部分时间除了闭关打坐就是炼制阵法。安安静静守着本份,并没弄出什么意外来。
五年时间,程钧第一件要紧事自然是打磨自己的修为,将一身真元修炼的纯粹至极。到了筑基巅峰,真元基本上没有从量上增长的余地,所要修炼者,无非是将自己的真元凝练,为最后的化气为精做准备。这一关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极难。有些人只需要数年时光,却有更多的修士在这一关卡了几十上百年,一直卡到寿元终结,始终迈不过去。
对于程钧,这一段路程自然是轻车熟路,他有百种方法将自己的真元锤炼到圆满的境界,他也不求速度,只用了最稳妥的方法。饶是如此,五年时间,却也修炼到修无可修的地步,只等哪一日心血来潮,触动了这根心弦,自然水到渠成,化气为精。
他自从身上的隐患全部消除了,又把剑祖对外隔离,还是谨慎观察了一段时间。终于确定了并未引来上面的注意之后,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这才按照剑老的步骤,将剑祖一步步收伏。
那剑祖虽然是天生的灵物,又得泊夜开光炼制,威力惊人,几乎生了灵智,但正如剑老所说,终究还只是一个死物。在真正的大剑修面前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程钧在剑老的帮助下,五年之内将这剑祖洗练千百遍,步步滋养,渐渐地也将它收为己用。现在虽不敢说如本命法宝一般心随意动,如臂使指,但也可以轻易指挥,再不像之前一样在它面前以晚辈自居,反而受它的辖制了。
另外,他在九雁山得到的道藏也已经解读出来,不出所料,是记载了五行法术的册页。他以此为根基,终于开始炼制第四个指尖阵万法阵。那是万法汇通之阵。更兼有收入法术和神通,存为法力种子,以至于各种法术生生不息的奇妙功效。
虽然功效神奇,但和他其他的指尖阵一样,是个消耗巨大地吃货,不免又给他的身家添了一个漏斗。他没有按照真正大规模的收录法术,法术种子凝结不易,一般小法术还落不到他眼中。除了几个实用的法术,大部分都要给将来的神通留着位子,譬如说那琉璃火,就可以在阵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手段上,程钧还有一个突破,就是将那李宝财彻底祭炼了一番,虽然不能似偶尸那般心神相通,但他操纵傀儡之术糅合了元神神君身外化身甚至合道帝君一气化三清之法,自有独到之处,只论指挥灵活,倒也不输给专业的傀儡师。
那李宝财本来是化气为精的修为,程钧却知道偶尸的潜力惊人,这化气为精分明是迁就江尹的修为,将来就没用了。正巧他在初入昆仑的时候,就曾得到了一个修士的精丹,正可以用得上。便将那精丹抹去精魂,打入李宝财体内,祭炼多日,竟也生生的造出一个精丹大成的高手来。若不是他怕李宝财承受不住,他又修为太弱,不好操纵,就是元神神君的元婴,他手里也有一个,只是没用上罢了。
除此之外,程钧也用心经营几处落脚点。九雁山大事他一向不多插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还不是时候。倒是云州下阳郡几个道观都给他经营的如铁桶一般,早已经成了可靠的堡垒。另外寒玉山和昆仑两个地方也是安置妥当,周围层层阵法修建的比一般门派还好,也亏了他身家还算丰厚,又有道宫和九雁山两地支持,不然仅仅支撑这些阵法,也足以让他倾家荡产。
其实程钧对去海外立根基之事,也是十分上心的,只是现在时候不到,想也是白想。天下不发生大事,他也走不了。索性一面打磨修为,一面静观其变。好在琴剑二老在九雁山一住数年,居然也并不催促他,程钧乐得轻松。
灵山界这几年倒也平静。不知张清麓怎么想的,反正倒是没怎么麻烦程钧。只是暗自下了几道命令,让他检测九雁山屏障裂隙的动向,程钧都算是比较真实的完成了。这也算是他的分内之事,做了也就做了,若有再大的麻烦事,他就不免打折扣了。
这段时间,不止是程钧,其他人也有变化,而且应当说都是好的。商君柳一直躺在剑阁深处,用滋养神魂的药材慢慢养着,神魂慢慢恢复了一两成,虽然叫不会其他魂魄,但也没有危险。
云州那边,景枢和程钰也相继筑基了,程钧谨慎的为他们选择了道体和修炼的功法。尤其是程钰,奇怪之极的四分罗睺仙骨,让程钧不得不慎而又慎。老魔曾建议程钰改修魔道,大展奇才,被程钧骂了回去。最后从半部道藏中选了一套阴阳录给她。程钰和程铮对程钰的资质能够筑基表示了疑惑,但程钧既能做到,他们也只有叹服的份儿。
另外一边,九雁山有几个人的变化最大。一是秦越,不但完全恢复了修为,还更进一步,进入了筑基巅峰。这样九雁山包括朱瑜程钧白少卿和秦越,也有四个筑基巅峰了。秦越能更进一步,程钧在其中也是出了力的。不管怎么说,秦越也算是程钧的自己人,程钧有能力也有必要去投资一下。引到本来就资质出色的秦越更进一步,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以后却有大用。
还有一个是陆令萱。她修为倒是不曾增长,但程钧多教授了她许多炼丹的知识。那万马寺地宫取出来的道藏,本来就是丹道之术,程钧也不藏私,一式两份,一份给了景枢,一份拐弯抹角给了陆令萱。
倒不是他如何看重陆令萱,而是他私藏万法书中的道藏页,欠了九雁山的人情,就用另一页道藏补还。这个人情不是因果,只有程钧承情,才会想到补还,补还的方式由他自定,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他也是喜欢九雁山,才肯认下这个人情,像占了江尹的李宝财一事,他只觉得理所当然,半分情分也不会领的。不但如此,江尹行事招人讨厌,他们之间还很有梁子,当年姚圣通那点人情早就不够了。亏煞了江尹这几年功夫消失了一般,没回九雁山,不然程钧不介意给她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至于白少卿,他的万法书投影还可以使用,只是本体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他为此常常郁闷,倒要朱瑜和秦越时时开解。本来喜欢在外面闲逛的性子,如今倒十分收敛,在万象阁中一心修炼。这一来也有好处,除了程钧之外,九雁山的几个筑基巅峰数他最接近化气为精。
另外一个变化大的,便是管离。程钧虽然不愿意让琴剑二老在灵山界搅事,但九雁山之内也不能过分约束。毕竟在第一个地方五年,就是傻子也该摸出东南西北了。剑老还罢了,此地的剑阁就是程钧,他有什么好处,也只是程钧的。琴老却在九雁山转了一圈,盯上了管水阁。
管离是正经的音修,和程钧的半吊子剑修也完全不同,他是真的醉心音乐,疏忽外事。正对了琴老的脾胃。程钧对管离也很是欣赏,自然也不阻止琴老教导他,只是言明现在不是公开收徒的时候,只要管离化气为精,离开水阁之位,程钧主动牵线,凑合这一对师徒。
琴老也答应了,因此便改以每天晚上入梦的方式教导管离。那夜梦入魂乃是修士的一种法术手段,只有精魂天地的真人才能使用。凡间修了多少年的妖怪有了精魂天地的修为,也有用托梦之术迷人的,话本鼓词里面常有描写。连凡人都有见识过的,管离怎能不知第一次梦到琴老,只以为是什么天魔心魔入心,得到琴老悉心传授,才知道有高人相助,遍寻九雁山乃至西陲却不见高人踪影,只得罢了。
虽然这高人来无影去无踪,但教授的音修知识却实在是博大精深,管离向来跟随水阁典籍修习音律,并无名师指导,这是遇到琴老,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立刻就学的痴迷了进去,进境更是一日千里。无论音乐还是修为,在短短几年之中,都判若两人。在第二年时便已经到晋升一步,到了筑基后期,更学了琴老许多绝学,斗法手段也是脱胎换骨。
琴老越教导越是爱惜他,便想将上古名琴冰弦也传给他。程钧该慷慨时向来慷慨,那冰弦古琴他用不上,乐得做个人情反正冰弦不出九雁山,就不能算给了外人。程钧还指望管离更进一步,帮他理清心魔呢。
有事则长,无事则多,五年的时光一晃而过,程钧俨然如深山修炼的隐士,渐渐也忘却了春夏秋冬。
可惜,如水的平淡日子虽然很好,但终究有尽头,程钧的清净日子,就是在第五年的春天被打破的。
二九九 天命所向
”灭绝西岭剑派张真人下的命令程钧诧异道。
秦越摆摆手道:”别嚷那么大声&039;这不是还在偷偷摸摸的计划中么如今只有道宫里一小撮人知道。可不是张真人下的命令么除了他&039;谁还这么作死”
程钧挠了挠头&039;道:”我还以为他把这件事忘了呢。倒是小看他的长性了。”
秦越低声道:”看你的样子&039;你是知道他的计划的能不能告知为了什么,好端端开启这样的战事”
程钧赞许他的敏锐&039;道:”我倒是知道一点。他对九雁山怎么说的”
秦越道:”明着当然是说西岭剑派不服道宫&039;插手地方,企图谋反,又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那是茅坑里扔石头
ji起群愤&039;不得不灭。但话里话外,却引导着我们往道宫的派系斗争上面想去。”
程钧笑道:”看来你是不信了。”
秦越道:”我信他活见鬼。他若不引导我去想内部斗争,我倒是会往那地方猜想。横竖这几年他里外把北国修道界很是整顿了一番&039;就他的脾性&039;想灭了谁都不稀奇。偏偏他自己告诉我是为了清洗&039;他的话怎能相信我就是信我自己的话&039;都不信他的话。他肯定是另有缘故。”
程钧笑道:”说的也是。据我所知&039;好像是西岭剑派收着他想要的东西&039;也加上那地方不服他管&039;他就顺势起了灭门之心。虽然前因后果我也知道的不多&039;但应该对于咱们还没有危险。我说他灭就灭去呗,干咱们什么事反正没灭到九雁山头上。
秦越道:”您真不忌讳&039;这样倒霉事也敢往自家拉扯。”程钧不肯明说&039;只是许诺自家无事,他也不能逼迫程钧说什么,无奈之下&039;也只好暂时相信&039;转而道,”虽然这件事明面上不和咱们相干&039;但这等大事,就算是紫霄宫要做,也不能不与九雁山通气。不止是通气&039;咱们还要派人去敲边鼓&039;站台助威。毕竟是北国三根支柱之一&039;必须要另外两家跟紫霄宫明着站在一条阵线上&039;方显得这次讨冇伐是人心所归,大义所向。西岭剑派人神共愤&039;其罪当诛。”
程钧哦了一声&039;道:”咱们九雁山的立场&039;这回是站在紫霄宫这一边了”
秦越苦笑道:”不然怎么样跟着西岭剑派一起去死别说我们和他们本来就没有交清&039;就是有交情&039;那也顾不得。九雁山之所以是北国三大圣地之首&039;不过是责任重大&039;位置显要&039;其实真正的力量并不出众。咱们的资源和地位&039;都是道宫给的&039;道宫要收回来&039;也随时能收回&039;说难听点&039;也就是守门犬罢了。斗星移海或许还要拿着架子谈条件&039;咱们一向是领悟精神&039;冲锋在前的。”
程钧笑道:”这不是挺好么反正也是要答应的&039;拿着架子有什么好处紫霄宫不是街边上卖菜&039;砍下一文是一文。冇多拿一份好处,将来要还十倍的利息。平时若即若离也就罢了&039;关键时刻主动上前尚且不及,还要再三推托,不免拎不清。当时看起来矜贵了,将来张清麓扔过小鞋来,穿还是不穿”
秦越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张清麓的性子我知道,吃软不吃硬,“启航123冇水印”高高在上惯了&039;最不喜欢旁人谈条件。好处是只要你和他一头的&039;不必太担心他疑忌&039;有什么功劳他都能看见,也不是那种吝赏惜爵的蠢人。可若是关键时刻推三阻四,与他不是一条心&039;他心里有帐的&039;&039;不堪大用&039;这样的帽子戴了,一辈子都摘不执”
程钧道:”除了咱们&039;斗转星移是谈谈再答应。其他门派怎么想我记得人说北国剑修出西陵&039;那些剑派真论起来&039;也是西岭剑派的徒子徒孙&039;他们可曾答应”
秦越道:”我估计这个消息还没传到那一级。不过传到了又怎样一来这是道宫的命令,哪个门派敢多事二来,说什么源流,本来也是没影儿的事。众剑派尊崇西岭剑派,不过是怕他们实力强大。西岭剑派一向被没脑子的蠢驴把持&039;对外搞得一塌糊涂,只知道欺压众派,一个亲信门派也没有。只怕听到这个消息,比我们还乐呢。”
说到这里,他皱眉道:”其实最可虑的,反而是紫霄宫里面。”
程钧道:”你怕张清麓妄动干戈&039;压不住宫中的反弹我看倒不至于&039;张清麓虽然一向是胆大定战略&039;但战术上还是不失谨慎的。他准备这件事不是一年半载&039;应该也打算周全了。敢做这件事&039;自然有七分把握以上。”
秦越道:”我不怕紫霄宫的反弹,那些无非是你掣肘我,我算计你&039;来来回回就是那么点事。就是有张清麓头疼的,又跟我没关系。我怕的就是张清麓。别的真人格调本来就不高&039;不过是一口小锅&039;就那么点油水,都挣扎着多滚几下也不过是老油条,都是给人下菜的下场。别说我看得清楚&039;就是看不清楚见招拆招也不怕他们。唯有张清麓,谁知道这家伙能捅出多大的篓子他胆子很大&039;又连着上清宫那边,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干。我也不知道他成事足不足,反正败事绰绰有余。天下大事跟我没关系,我却知道,若有真正的大祸事,必然是他弄出来的。只有敢往天上捅的人&039;才能真把天捅一个窟窿。&039;&039;
他越说越是忧虑,道:”灭门西岭剑派是独立的事么你说他不搞株连&039;我信得过你。可他若之后还有大动作&039;不说真对着九雁山来&039;就是擦着点边儿&039;九雁山说不定就要伤筋动骨。其实若放在五年前&039;我根本就不怕&039;因为想不出有什么危险。但是你到了九雁山之后,硬生生把昆仑山打开一线,我真怕了。有些门不该打开的&039;打开也就合不上了。我本来把这件事压在心底&039;听到西岭剑派的事一出,突然有一种不好的兆头翻上来&039;便去求卜天演。&039;&039;
程钧道:&039;&039;天演结果如何&039;&039;
秦越看着他&039;摇了摇头,道:”天机虽能偷窥一丝天数,但断不可泄露给他人,否则必有大祸。当年寻剑阁那一卦,我便没告诉过任何人。我只能说&039;&039;说到最后,他突然换上了笑嘻嘻的神情。&039;&039;这一次紫霄宫召唤&039;您要不要走一趟&039;&039;
程钧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了往常不是你出去吗如今我正修炼到关键时刻,”&039;&039;
秦越道:”你前天跟我说&039;已经修到了瓶颈。&039;&039;
程钧道:”这两天瓶颈过了。&039;&039;
秦越道:&039;&039;合着您的瓶颈是街边儿上赶车的&039;招收来一辆,挥手就去了我们的瓶颈要都跟您这样,大街上跑的都是元神神君了。虽然平时都是我去&039;但我觉得&039;这一次张真人可能更愿意看见你。&039;&039;
程钧眉毛一挑,看着秦越
他这话可以解读成对程钧和道宫关系的猜疑。
秦越见他如此&039;站起身来,正色道:&039;&039;这一次算我求你。你应该知道的,我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你的事。只是这一次,这一次天命&039;&039;
程钧制止他道:”你这就快把卦象说漏了。退一万步说,你就是拼着泄露天机,我也未必在乎。卦象什么的对你算理由,对我可冇不算。我听人言&039;不听天命。你把大道理抛开&039;有小道理说出来听听&039;没有免谈。&039;&039;
秦越只觉冷汗滑落&039;沉默了一会儿&039;道:”我冷眼看着,北国看来平静&039;其实已经到了风雨欲来的黑暗时刻&039;这时若是九雁山稍有应对不当&039;顷刻大祸临头。这形势我也看不清,但我知道&039;你是胸有成竹的。九雁山的命运终究还是要交到你的手中&039;才能保有完全。这一次只你肯为九雁山做主&039;才能做出最有利的选择。我替九雁山众位同门求你,也为我自己求你。但愿平安无事&039;秦越当结草衔环&039;誓死以报。&039;&039;说着长长一礼。
程钧笑了笑&039;既然把话说开了&039;就可以去了,盯着他笑道:”你刚刚说张清麓不愿意和人谈条件,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谈条件么&039;&039;
秦越轻声道:”秦越只敢但言心意&039;不敢妄加揣测。&039;&039;
程钧收了笑容&039;终于道:&039;&039;我没有他的挑剔。只要条件合适,我是很愿意别人来求我的。可惜&039;有些事情我就算愿意也办不到&039;今天我可以替你走一趟&039;但风雨该来的时候&039;一定会来的。&039;&039;
秦越抬起头&039;缓缓道:&039;&039;即便真的如此&039;还能比天命所言更差么&039;&039;
程钧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039;说走就能走&039;他现在底牌多了&039;也没那么在乎紫霄宫说到底,紫霄宫里面连一个正经的元神神君都没有。琴剑二老他也不都带去,留下琴老和他的好徒弟管离在一起,带上了剑老和剑祖&039;加上精丹大成的李宝财&039;也颇为可观了。剑祖他要带上,主要是怕张清麓要用,毕竟从西岭剑派收回钥匙,是直接连在剑祖上面的。到时候剑魂合一时&039;万一有什么麻烦,还要剑老在才能镇得住。
朱瑜听说秦越把这个差事推给程钧,很是不高兴&039;臭骂了他一顿,还是程钧出来解围,说是自己为了修习剑道,去观看西岭剑派的手段才主动要求去的,这才免了秦越一场责罚。朱瑜想了想&039;道:&039;&039;你代表九雁山去,一是主要安全,二是谨慎再谨慎。真人那边你好好应对&039;他扔什么你接什么&039;回来都有我担待。你若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哪怕是假的&039;也尽管先撤回来&039;咱们已经过了悬崖边儿上背水一战的境地&039;有的是退路。&039;&039;
程钧得了朱瑜的吩咐&039;背着剑老&039;却不走传送阵&039;骑着鸿雁立刻西陲&039;再次回到了繁华的盛天核心紫霄宫。
三零零 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程钧到达了京师。
越到京城,红尘之中越是繁华。一进城门,就见满城张灯结彩,街上供了许多香案,上面尊了金身法相,四周挂的都是黄纸灵符,满城都是香火烟气。
程钧一怔,才想起来,今日三月初三,是玄天上帝的生辰,也是道祖泊夜的寿辰。在北国道门,这就是第一等的大节日,盛天是紫霄宫的大本营,向来以道门为尊,道门的节日,就是国家的节日。
似乎在这一天,在承天观有盛大的祭天大典,不在每年冬至祭天大典之下。皇帝与百官是必须到的,似乎紫霄宫也会派下一位真人主持,倘若是逢百逢十的大年,紫霄宫宫主也会亲自下来主持。
程钧沿着中央朱雀大街,往承天观去,还隔着两条街,就见一层层的警戒,大量兵丁和穿着道服的道童将街道封锁的严严实实。因为程钧是做道士打扮,那戒严的兵丁不敢逞凶,道:小道长,这边已经封了,你往别的地方去吧。
程钧沿着朱雀大街看去,只见远远地能看见宫门,就知道这是皇帝宫车玉辇要过的大道,大典结束前是断不会开禁的。现在去承天观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只有绕道而行。
绕过两条街,城东有专门一片地方,专门接待修道士。只是因为京师皇城,管理比较严格,非要道门嫡传或者筑基元师以上才能进入,程钧这一趟是为了九雁山而来,自然也就以九雁山的身份进入。
他的身份极高,不但顺利进入。还有一位小道童领路。那小道童道:今日前辈一定要安稳些。宫主真人今日降临宫门,主持大典,午夜方才回宫。倘若有什么不好的,让他老人家看见了,恐怕就要降罪。
程钧心道:原来张清麓也下来了。来的真不凑巧,道:原来如此,多谢小道友提醒。看来今日是上不去紫霄宫了
小道童点头道:是,今天上不去。明天也难。不如过两日再来,或者在城中住上两日也行。这一片城区有专门接待诸位前辈的地方。
程钧点头,进了街区,果然见里面的街道比外面还宽敞许多,两边的店铺和外面的店铺乍看没什么区别,只是招牌上挂着都是符箓丹药法器等等字号。只是每一间都上着板,并不开门,街面上甚是萧条。
那道童道:今年是道祖九千九百岁整生日。非要大办盛典。宫主真人法喻。自二月二十八起至是五月初五,除了各地守观名下道宫特批的交易场所,所有行市停业整顿,调配物资,等五月份方能重新开业。
程钧嘴角一抽。暗道:张清麓玩什么呢借着泊夜的生辰,限制物资的流通,直接进入战时状态了么
亏了道门控制力甚强,对于修士尤其是高阶修士而言,交易需求并不多,两个月时间也不算什么。倘要是凡间这么搞,非闹出大乱子不可。
既然街上没有可逛之处,他也只好先去休息。按照道童指点。程钧进了其中一座问道居,幸喜房间甚是宽松,于是选了一间僻静的阁楼住下。
刚刚住进房间,就有人敲门,道:道友歇息了么
程钧一皱眉,但随即发现外面的人不过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一不是店伙,二也没什么威胁。便打开门,就见一个道士满脸笑容,道:这位道友请了。在下卢州道门再传弟子马骏。
程钧回礼,问道:马道友何事
马骏赔笑道:是这样的,想必道友也是来道宫办事,遇到庆典暂时在这里歇脚。咱们上上下下住了十多位道友,大家左右无事,不如下去办一个茶会。大伙儿交流修道经验,还可互通有无,各自方便。
程钧听到后面互通有无,这才知道,主要是要办一个小的交易会,外面的商店都停了,底下修士也有忍得住的,也有忍不住的,况且还有许多专门以经营为生的散修断了财路,因此私底下的交易会不免大行其道,这里毕竟是道门的地方,说茶会是心照不宣的事。
程钧却不在乎这小小的筑基修士聚会,刚要婉拒,就见对面房间也出来一人,满脸晦气,冲着马俊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马骏道:这位道友还没答复我呢。怎么,那边的道友不肯来那就算了,也不缺一个两个。
那人摇头道:那人是个疯子,不要理他。我跟他说参加茶会,他道说:北国真乱,紫霄宫的谕旨如同放屁一般,看来还欠治理。若在燕云,别说道宫方圆千里之内,就是穷乡僻壤,也没人敢如此违法乱纪。说完便不理我了。
马骏脸色一沉,道:瓜子里嗑出臭虫来,啥人都有。别理他。道友,你怎么看
程钧摇头笑道:我也不去了。
马骏神色有些不悦,他说少一两个人无妨,但一个两个驳他的面子,脸上也下不来,这时挥手道:得了,算咱们白来一趟。两人一起下楼。
程钧不以为意,自在床上打坐,过了一会儿,就听外面嗵嗵几声轻微爆响,仿佛灯花爆了的声音,他略一怔,随即想起,或许是烟火爆竹声音。
果然打开窗户一看,日已沉下,天地却没进入暗夜,自己这片街区还罢了,外面世俗的城市,漫天都是烟火灿烂,满地都是灯火通明,所谓火树银花不夜天,大抵如此。在万千灯火之中,一道紫色光柱贯通天地,煞是壮观。程钧看得出,乃是承天观方向,看来是紫霄宫降下的神迹。
他观赏了片刻,虽然热闹,但毕竟只是城市中的凡俗景色,色彩绮丽而杂乱。人声遥远而模糊,看得久了,只觉得眼花,正要关门,就听下面有人道:来。喝一杯。
程钧低头一看,只见楼下的大厅中也灯火辉煌,有人叫道:马道友再喝一杯,你喝了他们的酒,不喝我的。是不是不给我面子不喝我的酒,交情就完了。
就听起哄声,劝酒声,响成一片,程钧先是愕然,随即失笑,暗道:哪里跑出来这群活宝刚刚还说茶会。现在喝上酒了这劝酒的话与凡人有什么不同
想了想,程钧自言自语道:嘈杂。就要关上窗户,就听旁边的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一人道:这位道友倒还有些道士的样子,不如过来一叙
程钧一怔。那人已经把窗户关上,甩下一句:我就在你隔壁。
程钧忍不住摇头,但还是开门出去,刚一敲门,门无风自开,一人在里面道:请进吧。
迈步进门。只见当中放了一个桌子,桌上一壶两杯。壶是整块白玉扣成,晶莹温润。正是玉中极品。桌前斜坐一人,一眼看去,就是一身耀眼的洁白,身上衣服一尘不染,白的如新雪一般。再仔细看去,外表也只二十来岁年纪。长了一双桃花眼,唇红齿白。确是俊雅倜傥,头戴一顶高高的星冠,坠了一颗斗大的明珠,头发梳的油光可鉴,却在鬓角留了一绺散发,虚飘在额前,略显越矩。
令程钧微感惊讶的是,虽然他收敛得很好,但程钧还是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化气为精的修士。
见程钧进来,那人遥遥的举起一只杯子,满溢的琥珀色的美酒轻轻淌漾,却丝毫不见流出,笑道:这位道友请来喝一杯。说着自己先干了。
程钧笑吟吟道:多谢道友。说着上前接过,刚一接手,便觉酒香迎面而来,知道是灵果酿的仙酒,不输于灵丹妙药,道:有劳惠赐。说着一饮而尽,道,如此佳酿,真是难得。只是咱们在此饮酒,不跟底下那群道人有些相似了。
那人脸色一沉,道:你要自甘下流,与那些东西比肩,可别拉扯上我。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就给我出去。
程钧笑笑,也不放在心上,随后拿起玉壶给两个杯子斟满,道:好吧。那是我说错了。在下程钧,不知道刚才说错了话,现在还配问道友姓名不配他也不说自己发现了那人是精魂真人的事,仍以平辈道友相称,心中只是诧异:这人衣着打扮,倒像是燕云那边来的人,听刚才他对那拉人去交易的道人说的话,也是上清宫嫡传的声口,难道这人是个上清宫来客不成
那人笑了笑,道:我姓林,名字不能说。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低低道:不可说,不可说,说破英雄惊杀人。
程钧手一抖,差点把酒扣了一桌子,只好道:原来是林道友。失敬失敬。跟着喝了一口,心中琢磨怎么走人。
就听那林道友问道:程道友,我看你的打扮不似道宫的嫡传,你是剑修吧可是门派中人
程钧穿衣打扮向来挑不出错,他以守观观主的身份出来,必然是最标准的道门道士打扮,以九雁山的剑阁出来,又是剑修打扮,听人问起,他如今光明正大来此地,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当下笑道:在下是
正说着,就听楼下一阵惊呼,一个大嗓子叫道:马道友,这样的好东西哪里得来的你可是愿意出手么一千灵石我要了。立刻有人道:一千一百灵石我要了。话音未落,底下众人轰然抬价,登时一片混乱。
那林修士眉头一皱,道:到底什么东西也值得大惊小怪,这些北国修士好没见识。话虽如此说,也忍不住略往窗口看了一眼。
程钧见他如此,突然笑道:道友,这些人突然闹起来,必有缘故,我有心下去看看,道友在这里宽坐。
那林修士皱眉道:道友也沉不住气么这是练气功夫不到家,罢了,你既想看,咱们便下去看看吧。
三零一 青莲化生火
两人下了楼,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见楼下大厅中一张大桌上杯盘狼藉,却并无人在席上。再细看时,房间的后门开着,隐隐有灯光透出。两人从后门出去,穿过一道门户,就见几个道士的影子投在窗户上,显然围在一起,声音飘了出来。无非是什么我要了给我这类的争执声。
林修士站在窗外,冷笑道:如此争执,成何体统。说着走上几步,袖子微动,大门自动打开,喝道:你们在看什么
众修士正围着桌子,陡然听到有人一起回头,正好让出中间一线地方,两人同时看到了桌上的东西。
只见桌上一个琉璃罩中,一点指头大小的火焰微微发光。那火焰竟是青绿色,碧莹莹照应的四周都浮动着一层翠色。
林修士见了,低声道:青莲化生火。不错,果然是异宝。
程钧也甚是惊讶,没想到在此地能见到这等宝物,那青莲化生火也算是木中火的一支,天生天养,藏在青莲心内,虽然火焰温度奇高,却是所有火中最温和的一种,更有一股草木生气化在其中,最适宜炼丹。乃是炼丹士梦寐以求的宝物。
只是那宝物虽然珍贵,却毕竟只适合炼丹,对于炼器或者其他并非特别合用,程钧用不上,也不怎么在意,心中只是突然想道:这东西倒是与陆师姐很般配。
却见林修士走上一步道:你们抢的是这东西
旁边站起一个修士,正是马骏,道:原来是你们二位,怎么屈尊降贵下来看我们的东西了好吧,来的都是客,你们都看到了这火种是千载难逢的异宝,错过了就没有了。现在已经出到两千灵石了,请坐下和他们一起竞争吧。
林修士笑道:千载难逢的异宝你吹牛也不打草稿。伸手一抛,一个乾坤袋落在桌上,道:你说的奇珍异宝,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个明码标价的货物。
我要想弄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是今天方便罢了。燕云上清宫主持的交易会上,一团青莲化生火均价不过一千二百灵石。这里有一千五百灵石,是刻着上清宫法箓的真正灵石抵得过你们两千灵石。火焰我拿走了。说着伸手一抄,将火焰笼在袖中,径自走了。
满屋人愣住,程钧见了又好气又好笑,如此个性的人物倒也少见。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推开窗户跳窗便走。
眼看就要大乱起来他可没心情跟着一群人在里面裹乱。
至于结果,他倒是能够猜测一二。一个真人和一群筑基修士的战斗,赢的应该不是人多的那一方。
就听屋中一声大吼:你给我站住声音尖利,响彻夜空。
只听轰的一声,屋墙轰出一个洞来,一个人影从洞中飞出,砸在街上,也不知是谁。
只听屋中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显然是打了起来,又是哗啦一声,什么东西倒塌了,越发混乱。
程钧只有摇头,快步离开。按理说这些修士也该知道轻重,今天无论如何不该打闹。但一来可能是灌了黄汤,气氛闹上来了,便少了顾忌。另一方面,对面那个是燕云来的,看做派就是出身高贵,未必把紫霄宫放在眼里,因此这一架就打起来了。
丹丹走了几步,就听砰地一声,又一个修士从楼中甩了出来,倒在街上哇哇大叫,与丹才那个可算相映成趣。夜空中回荡着几位修士惨叫声,便如醉汉在街上撒泼一般。他越发觉得无聊,紧走几步,绕过一处街角。
正在这时,就见街上一个小道童走过来,看见程钧,立刻小跑过来,笑着道:前辈,我正找你,原来你在这里。咦,什么声音他听见前面声音嘈杂,不自觉的想要去看。
程钧摆手道:没事,你说你的。
那道童拿出一面牌子,道:我原本说紫霄宫这两日不见生人,让您过两天再看,看来是我的错了,您的身冇份不同寻常呢。承天观那边丹丹散了,就有人传信,说您可以上去。这是您的令牌,也是进入紫霄宫的凭证,您拿好了。或者今天晚上自己上去也行,或者明天早上等着鹤童子来接您也行。
程钧点头接过,就见上面写了九雁山剑阁几个字,注明了自己的身冇份。就听后面再次传来通的一声,有人叫道:妈呀,惨叫声如龙吟不绝,端的惨绝人寰。他立刻道:现在可以上去了么那我现在上去好了。
当下也不再多说,微一拱手,驾起飞剑,一路往上飞去。
飞到半途,紫霄宫还隐藏在云间,不见踪影,就听身后有人道:好啊,你一个人自己上来了。
程钧转过头,就见一人站在空中,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分外刺眼,正是那姓林的。这时他目光如电,冷冷的看着程钧,道:这位道友,你倒是悠闲得很。丹刚你去哪了咱们俩一起下楼,怎么你现在一个人在这里丹丹我遭到别人围攻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还大喇喇的出现在我面前,你是故意给我难看么
程钧啼笑皆非,更兼没头没脑,心道:咱们有什么交情,值得你说这样的话笑道:那道友觉得,丹才大战的时候,我应该在哪儿你是怪我吃了你的酒,没把酒钱留下么
林修士脸色微微一白,紧接着怒气勃冇发,衣袖鼓风,一阵威压放了出来,喝道:小子,你敢对我无礼
程钧见他不再隐瞒自己化气为精的修为,倒也不好再无视,拱手道:原来是真人前辈,失敬了。看您着急的样子,可是北国风大,水土不服的缘故
林修士闻言怒色上涌,灵威铺天盖地压下来,似乎随时都要出手,正在这时,他目光突然在程钧身边一转,道:剑阁你是剑阁那个剑阁
程钧还没回答,林修士已经道:你是九雁山的剑阁
程钧本来没兴趣和他多说,但见他已经说出来,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就见那林修士一怔之后,脸色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又冰冷转为和蔼,再转为亲热,一瞬时光,仿佛经历了一年四季,突然上前一步,抓住程钧的手,笑道:原来你是九雁山的剑阁。我说这般年少有为。你叫程钧是吧有没有道号几岁了做剑阁几年了
程钧有些愣住,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道:不敢,区区正是程钧,没有道号。
那林修士感慨道:没想到一来北国就兜,到了九雁山的人。说起来,我倒是很多年没到九雁山去过了。麒麟阁还是朱瑜吗
程钧道:是,还是朱师兄。原来前辈曾经光临过九雁山。
林修士微微眯起眼睛,道:说起来,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呢。那时候那个谁小秦是吧,他还是初任天机阁,我也去那边走过一遭,跟麒麟阁,老剑阁他们几个把酒言欢。如今山上怕是换了一群人了。他一面说,一面唏嘘道,那时候的剑阁还是于凌云,老于啊,人是很好的,就是忒爱操心。他当时修为止步不前,跟我说起自己怕是不能更进一步,难免寿终正寝,剑阁的重任也没有人能承当,担心九雁山的前程。我当时劝他,别说那些丧气话,一辈子人做一辈子事,你后面的剑阁又不是没有好孩子,何必把十辈子的心都操了呢你看,如今你便是个俊秀人物,他也该安心了。他顿了一顿,又问道,即是剑阁,那就不算外人了。初任剑阁,有什么不习惯没有若有不习惯,何妨跟我说说
程钧对他一长串的自说自话弄得无言以对,只好笑道:晚辈哪有不习惯的不过初任九雁山,要与前辈们多学习些,才好不辜负了剑阁的使命。
林修士道:是该学习。不过北国毕竟没什么高人,你若想要出息,我可以帮你。
你跟我去一趟燕云见见世面,我再找几个人带带你。见过真正的高人大修,你方知道天下之大,回头才有大出息。
程钧倒觉得有意思起来了,顺着他道:多谢前辈厚爱。晚辈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一次燕云宝境,只是个井底之蛙,若能去开开眼界,那真是感激不尽。
那林修士点点头,道:现在丹阁还是萱儿么
程钧一怔,才想到指的是陆令萱,道:陆师姐还执掌丹阁。
林修士低声道:这么好的女孩子,放在北国实在是可惜了。虽然说九雁山比别的地方好些,但地处蛮荒,到底比不上燕云。明珠落在碳堆里,蒙上尘土了。需要早早将她接出来,再过几年就更糟蹋了。
程钧干笑了一声,道:是啊。
那林修士转而谈笑几句,突然道:小剑阁,你怎么老是这么拘谨,是不是很怕我
程钧一怔,还没接话,那人已经说道:你想必是刚才被我灵压吓怕了,其实你不用怕,我对事不对人。你既然是九雁山的人,那不是自己人一样吗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其实是个特别随和的人。他们都说一点都看不出我的身冇份来,你只管放心言笑,我不怪罪。
程钧哭笑不得,道:是,我自然不见外。不过前辈的尊姓大名,刚才您怕吓到我,现在四处无人,能否告知
林修士轻轻咳嗽一声,道:好吧,旁人说不得,你却不同。你不要跟旁人说,我乃
突然,就听有人叫道:林通秀
程钧骤然回头,只见夜空中,一架华丽的云车从星光中飞来,登时轮铃声响,彩云飞舞,车上端坐一人,玄金法袍,高冠博带,正是张清麓。
三零二 宫车
那林通秀从自己名字被叫的的一刻起。整个人如雕塑一般,猛地停住,直直的盯着张清麓,目光转为阴寒。
张清麓抬手示意停车,从车中站起,缓缓凌空走了出来,玄色法袍几乎融入夜空之中,犹如一道阴影,如林通秀雪白色的长衫黑白分明,恰成对比。
不同于林通秀的的阴沉,张清麓出来之后,和颜悦色,观之可亲,笑道:是林师弟不是果然是你。我还当我看错了。多年不见,你倒是越修炼越年轻了。怎么,看方向,难道你要去的是紫霄宫那太好了,林师弟大驾光临,敝宫上下不胜荣幸。
林通秀抿了抿嘴,突然改为笑意,道:张清麓,你也没想到我会来吧。我当日在,
张清麓不容他多说,走上一步挽住他道:俟一一夜来风大,怎么能让贤弟在外面说话是我做主人的不是。走,跟我同车而行,我们一同回紫霄宫。
林通秀被他一抓,竟躲避不得,想要挣扎,却顾忌在外面拉拉扯扯的失了身冇份,只得跟着他。他这么一走,就剩下把程钧留在半空中。程钧也不动,含笑看着两人上了车。
张清麓随意的转过头来,看着程钧,突然道:你是谁来着
程钧毫无异色,笑着恭敬的行礼道:启禀真人,您不记得我了在下程钧,是九雁山的剑阁。五年前见过您一面呢。
张清麓目光闪过一丝笑意,道:原来是你。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程钧嘛,当初在紫霄宫时,你还给我捧过剑。几年不见修为有进步。你是来做什么的
程钧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张清麓已经一挥袖子,道:别管干什么,清风,领着程剑阁上去吩咐宫中,有什么事便给他办了。不必回复我了。说着拉着林通秀走。
林通秀一怔,突然道:慢着。现在这个时辰,风高月黑,小程道友何必自己上去你的车架既能搭我,何不把他搭上去
张清麓扬眉道:你我兄弟正要同车夜话,再多一个劳人算怎么回事
程钧笑道:两位真人勿念晚辈。宫主的车没有搭载外人的道理。晚辈趁着月色好要一个人飞上去才好。
林通秀突然伸手按住他,道:不行我与小程道友一见如故,况且他是九雁山的人,身冇份非比寻常,算什么外人倘若你要搭载,就搭着我们两个一起上,不然我也不坐你的车,我们一起走上去好了。
程钧再三推辞,张清麓脸色一沉,随即笑道:好吧。
你还是当初那个性子,我拿你没办法。说着当先挽着他上了车。示意程钧跟上。
程钧提着衣衫下摆上车因为是修士的云车,里面宽敞之极,张清麓和林通秀并肩坐在车前,程钧坐在他们对面,挨着车壁半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清麓转头冇对林通秀道:恩师可好玄道师叔可好
林通秀道:我师父好,无罪师伯还在闭关,我虽然没去特别拜见,但也知道他很好。
张清麓叹道:我有好几年没回去了。还是你有运气,常常伴随玄道师叔左右,比我多听了许多教诲,果然修为长进了许多。
程钧丝毫不看出异色,规规矩矩的回到座位上,心道:原来这林通秀是玄道的弟子,从这个身冇份来看,与张清麓倒也说得上平起平坐。
上清宫虽大,真人不计其数,连元神神君也并不少见,但公认的绝顶人物还是三位大修,除了道祖泊夜高高在上之外,就是无罪和玄道超然于万人之上。无罪排名在玄道之前,资历更深,修为也更高。但前世无罪似乎是死在玄道手里的,虽然最后是泊夜亲自动的手,但若无玄道设计陷害,推波助澜,无罪也断不会与上清宫决裂。
相比于无罪,程钧对玄道并不熟悉,但从修道界的风评来看,玄道不如无罪远甚,无论是修为人品威望都明显逊了一筹,但这不妨碍无罪死在玄道手中。
讽刺的是,玄道最后也是死在泊夜手里的。他自以为借刀杀人,借了泊夜杀掉无罪,但到头来还是被泊夜轻轻捏死。所有一切图谋,瞬间化为泡影。这一段也是后世有名的公案了。
种种是非,现在从各自弟子碰面的情况看来,也略有些苗头,但终究没有人想到,这隐藏的矛盾会发展成几百年后的一桩惊天动地的血案。
林通秀嘿了一声,道:你羡慕我什么我看你这宫主也当得好好地。几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像样了。往部里一坐,倒有点唯我独尊的派头。本以为北国风大,灵气又不好,你应该呆不习惯才是。没想到这次一见,你的修为倒没有搁下,再进了一步。
看来上面把你打发下来是对的。
张清麓道:北国风大,师弟你不是也下来了么怎么样,这一路上行程可还安全没遇到什么事吧北国天冷,走的可还习惯
林通秀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出什么事真人面前别说假话,我知道你想问我干什么来的,放心吧。并不是恩师吩咐,是我自己想来的。你不用疑神疑鬼。我心中思念北国几位故友,特地来瞧他们一瞧。原来是我考虑不周,毕竟你还是地冇主,多少要跟你说一声才是。你不会反对吧
张清麓静静地听着,微笑道:我明白了。师弟也太腼腆了。
林通秀听他没头没脑的一句,啊了一声。
张清麓道:师弟说的太也含蓄,我明白你的意思。北国故友多,不过这里头谁是最亲近的呢那也只有我了。其实你是来看我的吧。
程钧脸都抽搐了,强扭过头去,心道:亏了我没正坐在他对面。程钧啊程钧,你的脸皮功夫竟还不如一个不到百岁的小辈。
林通秀呆住,张清麓道:毕竟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交情,有劳贤弟挂念。我在此已经想念你多年了,你专门为我跑一趟,做师兄的若不好好招待你,如何过意的去今天没的说,先为你接风,不好生留你住上几个月,我这师兄是白做了。哦,到了。
只见夜空中一团紫气蒸腾,天际朦胧处,七扇仙门大开,登时仙云缭绕,彩霞飞舞。云车并不减速,缓缓驶入仙门,来到紫霄宫大殿前。
张清麓先一步落下车撵,扶着林通秀下车,转头叫道:清风。
一个道童走上前来,恭听吩咐。
张清麓起身道:我紫霄宫今日有贵客登门,蓬苹生辉。快把登仙殿布置出来,请贵客入住。你要小心,我这位师弟仔细惯了,挑剔的很,一定要收拾一尘不染。请他住进去,日常用的丹药灵辜挑选最好的,我用什么,照例加一倍给他预备。再选十位女道童侍奉。记得了,一茶一饮,都要女人服侍,他见不得粗手粗脚的男人。倘若他说出半个不字,那就是扇我的脸,我这宫主算是白做了。
林通秀神色变幻莫名,终于干笑一声,道:张师兄,你这是干嘛说得好像我是新女婿上门一样。我又不在你这里久住。明日,
张清麓转过身来,拍上他的肩膀,道: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师冇兄
林通秀没防备,道:那
张清麓不等他说完,直接道:你要说我是你师兄,再不要提明日后日的话。这紫霄宫是我的地方,我做这个东道,非要留你住下三个月。你若提前走一天,那就是骂你师兄招待不周。我就没脸见你,也没脸见师父师叔他们了。等你果然住腻了,我再陪你去北国各地逛一逛,上九天下五洋,你说去哪就去哪。旁人来了,我或许还有事情,就因为是你,我修炼都舍了,何况紫霄宫的宫务只为了你在这里玩得好好的。等将你安安全全的送回上清宫,我才敢对恩师和玄道师叔交差。不然你碰了一点油皮,我就要后会一辈子。来来来,快跟我去看看你的房间。说着拉起他就走。
走了几步,他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回过头看着程钧,道:你来紫霄宫是干嘛来的算了,有什么事去朝阳殿办去吧。明月,带他过去。另一个小道童躬身应是。
程钧看了两人的背影,只觉得看了一场滑稽戏。但仔细想来,却一点不觉得好笑,张清麓虽然看来游刃有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林通秀软禁在紫霄宫,但不说明他就控制着局面。至少程钧隐隐觉得,这林通秀来的并不简单,让这位紫霄宫主很紧张。
看来如今的时刻果然敏感,面上是一场硬仗,地下千头万绪,还不知道有多少暗流变数。
那明月见程钧出神,躬身道:这位前辈,您请跟我去朝阳殿吧。
程钧回过神来,笑道:哦,不用,朝阳殿我就不去了。敢问鹤魂殿是哪个方向
三零三 来龙
鹤魂殿中,程钧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默默打坐。
殿中幽暗,只有前面点了一盏灯火,拳头大小的火苗照出一片几丈方圆的光芒,程钧的位置就在光暗相接处,阴影闪烁的他的五官微微扭曲。
正在这时,只听灯光啪的一声,爆了一个灯花。程钧转身起来,就见大门微开,张清麓走了进来。
程钧依旧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见过真人。刚一欠身,就被张清麓扶住,就听他道:要我给你道歉吗
程钧忍不住笑道:真人何出此言您要是开玩笑,那咱们在这儿磕头都行,您要是说真的,那就是骂我是个傻子吗
张清麓笑着摇摇手,道:知我者,程钧也。倘若是别人,我就算不挤眉弄眼,也要传音提点,那便不知漏了破绽。也只有你,闻琴声,知雅意,方能天衣无缝。他示意程钧坐下,自己坐了主位,收起笑容,道,你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一脑门的官司,满腹的疑惑。今天刚刚在天上那几句话抢的虽然厉害,但也是极危险的。坐在云车上,便如同走在悬崖上,有不寒而栗之感。
程钧心中一沉,面上并不显,道:您担心那位林通秀前辈吗我看他虽然厉害,但比您是差远了。
张清麓道:我也一直觉得我比他差远了但事实未必。他来的太不是时候。你既然是九雁山派来的,就该知道我的意思。我马上就要打西岭剑派了。旁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我准备了不是一年两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两三个月内,就会见个分晓。但这个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程钧道:他是来阻止您的计划的么
张清麓道:倘若是就好了。西岭剑派这件事我策划的秘密,但终究要报给上清宫知道。他是玄道师叔的弟子,倘若得知这个消息也不足为奇。西岭剑派的背景虽然不深。但也不是全无价值,说不定会有上宫的人有心保全。倘若他明着前来阻止,我大可以不理会,哪怕是有玄道师叔的法喻,我稍作敷衍。也对付的过去,都无所谓。但他若是另有所图,趁我集中力气对付西岭剑派的时候有所动作,反而是更加麻烦。谁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光盯着他就够恶心的了。
程钧也是费解,他所掌握的独门信息。无非是后世那些事情,但后世也没提过有这么一件事,因为他不知不觉触动了许多历史,或许这件事前世根本没发生过。叫他凭空猜测,也不可靠。
张清麓道:其实这小子一踏足北国界。我就发现了。他行踪很是飘忽诡秘,但我也发现了他的踪迹。当时我就嫌他麻烦,找了个人去吓了他一吓。叫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他的行踪。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这么退回去他是不甘心的。多半是假装退去,再偷偷地潜入一遍,我早就找人盯着他。他再来,我再堵,总要让他乖乖的给我滚蛋。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没想到他居然转了性子,主动堂堂正正找上门来了,这番胆魄可是不小。当时我坐在云车里,看见他在我门口跟你说话。有一瞬间脑子竟然是空的。
程钧道:好在您立刻就反应过来,趁他和紫霄宫其余人等接触之前先扣了下来。不管他使出什么花样。终究现在翻不起风浪来。
张清麓道:倘若这样就好了。我自己这边儿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倘若他过来是玄道师叔的吩咐,恩师那边
程钧心中一跳,道:那么您的计划,要往后推吗
张清麓挑眉道:为了他,不值得。我禁绝市场,堵塞通路一直到五月初五,就是为了将西岭剑派周围拔除干净,这一番准备还有最后两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不能叫他给我搅了。最多这两个月的时间多做点什么才是。要不然他眉头微微一凝,随即摇了摇头。
程钧见他沉思,也不多说。其实这件事跟他没半文钱关系,张清麓有百般思虑,也与他无关,现在历史还没到关键的节点,如今这些事,即使有影响,也暂时与他无关。
过了一会儿,张清麓舒展了眉头,道:凭林通秀这小子玩什么花样,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咱们且说咱们的。九雁山这一次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所有人里面就你们出来的最早,看来是有决断了。只是秦越这小子自己不来,却叫你来,倒真是值得琢磨一下。
程钧见他把刚才的话题抛开,也觉得略松了一口气,笑道:也是我自己想来。我当了这么久的剑阁,对于剑祖却是总觉得研究不明白,我听说西岭剑派是剑祖分列下来的,希望趁着最后的机会去观察一下,或许能找到个答案。
张清麓笑着摇头道:剑祖你是永远也研究不明白的。去西岭剑派见识一下也好,那几把剑的钥匙,我终究会给你的。不过你的修为他惊异的打量程钧,道,这也进步得太快了。五年之前你还是筑基中期,现在已经筑基巅峰,而且一身真元凝练到如此的地步,离着化气为精不过一步之遥。我说句难听话,虽然你资质出众,似乎也不应该如此,莫非是依靠剑祖之力
程钧顺势推脱道:确实仰赖剑祖厚爱。
张清麓跌足道:唉,不该这么快的。恩师后来又跟我说了一次,借用剑祖的力量,定要适可而止,不然对自身有害。好了,你不要再修炼了,最好也不要随便入定,多找点耗费心神的事情做做,最好能消磨些神识。若触动了那根弦,化气为精之后你后悔不及。
程钧露出几分惊容,道:那我做些什么好
张清麓道:随便做些什么,反正别干和修炼有关的事情。等这一次西岭剑派之事稍解,我先带你回一趟上清宫,请恩师先镇压一下你的修为。等等他突然脚步一停,道,何必等着西岭剑派之争结束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安排你住在后殿,离着林通秀不远。你若力所能及,就对他上点心,论心思,他还不是你的对手。只是若是顾不及,就不要理会了。有件事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程钧点点头,行礼告退。
跟着童儿来到自己的住处,程钧关上门窗,坐在床上。
突然,一个声音问道:你看姓林的怎么样
这个时候说话的,只能是老魔,程钧刚要回答,就听另一个声音回答道:我瞧不好
程钧和老魔都愣住了,居然是剑老回答。
这五年来,琴剑二老和老魔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没法总是回避,也不免有些接触。以前老魔有些话或真或假便隐瞒不住。老魔这程钧师父的身份没绷住,降了一格,成了程钧的某位指引前辈,琴剑二老发现时,还很是嘲讽一通,当然,争吵过程中,老魔用不吐脏字的言语将二老骂的狗血淋头,二老浑没发现,兀自洋洋自得。
但总而言之,三个老怪物默认了对方的存在,相互之间倒也能和平共处。不过一般若有用脑子的事,老魔问程钧,剑老才懒得插口,同样,若有动手的事,程钧和老魔就插不上手。
现在老魔和程钧说话,剑老竟主动说话,倒也是件奇事。老魔撇了撇嘴,却不打断,事出反常必有妖,剑老虽然脑子迟钝些,但修为在,必然是有的放矢。
程钧问道:您老看出什么不对了
剑老道:那小子身上有古怪。
程钧心中暗惊,再问道:什么古怪
剑老道:我也说不出来,总之有些不对就是了。
老魔大摇其头,道:这般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我和这小子看不出来的,你却看出来了,那必然不是经验和眼力的问题,只能是因为修为限制,我们两个不能发现一些痕迹。
程钧问道:可是他隐藏了修为
剑老道:不是他和姓张的那小子修为差不多,不,还差一点呢。但我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身上有点危险哈哈,就是这个感觉,危险,总觉得有连我不得不顾及的东西在。
程钧和老魔同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程钧喃喃道:他藏着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
老魔道:老剑平时不开口,开口还真忽视不得。依我说,你还是别跟那小子多接触的好,姓张的小子也不是好东西,让你看着姓林的他自己都看不住让你看着那不是坑人么
程钧叹道:若是能不和他接触就好了。看他听到我是剑阁,立刻变脸变色的样子,只怕他来北国的目的,与九雁山关系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