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五 残念
程钧给剑老拉入洞府之中,放在里面坐了。这洞府可不是商君柳那精雅别致的洞府,乃是两个老儿自家的宽大洞府,除了地方宽敞,打扫的也还干净之外,便无什么可取之处。他们两人共住一个洞府,想来平时虽然争执不休,关系还是很好的了。
剑老一屁股坐在程钧对面,道:你跑哪里去了老琴都找你找的疯了。
琴老大怒,道:难道,难道不是你急着找他...他么非要赖在我,我我我。他口吃的毛病总是不改,程钧不好打断他,等了半天,见他实在说不出后面半句话来,才起身恭敬地行礼道:程钧何德何能,能当两位前辈如此厚爱,真是惶恐无已。
剑老笑吟吟,道:你坐下。这么说话不累么,我一天到晚和老琴说话,好容易来个说话顺溜的,却把口舌浪费在客气上面,当真无聊。你前次也不见怎么多礼,怎么这回跟我们面前充起晚辈来没意思,没意思。
琴老突然道:这一次,他他手指指了指剑老,道,确实,有事和你说这一回我也我也不和他抢。
程钧甚是奇怪,道:前辈有何赐教
剑老道:是了,有件事上次就想跟你说,但是光顾着吃点心就给忘了口嗯,我发现你身上附着剑修的传承,但是明显有外力的痕迹,和你本身练气的修为不是一路,莫非这剑修不是你本身修来的
程钧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确实是从一道剑意中得到了传承。这件事本来瞒不过大行家,反正也没什么秘密,将剑祖之事略去来历,告知剑老。
剑老大摇其头,不住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瞧你也是明白人,岂能胡乱接受这等传承我剑修最重人剑契合,这契合之中,人一定要做主导,不然通天的剑法,也不是自家的。更谈不上万剑由心的心魄剑魂。你给一把剑占了主导,这剑修一路,如何修持的下去
程钧点头,这倒也合了他的想法。那剑祖确实是道祖留下来的神物,让他轻而易举继承了剑修的许多法统,更增强了与剑器的联系,实在是启航哟啶0提供剑修的无上至宝。但程钧向来信不过外力增持,虽然形势所迫,暂时受了其中传承,但对于剑祖也只是存了暂且利用之心,更将剑祖传承的五金剑气存在气海,与自身的真元隔离,加以禁锢,轻易决不动用。他自信等到化气为精之后,那剑祖按规矩另寻传人就罢,不然就要强行祛除这段联系,应当也并无大害。
剑老不知道程钧的布置,接着道:再者说,那剑祖是什么来历可信不可信它一个死物,如此厚待你,有没有什么企图
程钧道:倒也没发现什么危险。剑祖也不是厚待他一个,毕竟九雁山是道宫的屏障,从动机来说,也还算说得过去。只是他性子谨慎,在剑祖传功的第一日就心存防备,不断地试探剑气的来源,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剑老道:你没发现也不能说明什么,我来看看。伸手一指程钧。
程钧只觉得一股灵气从百会穴冲下,全身登时禁锢住,丝毫动弹不得。想必是那剑老正用法力打入他身体查看。虽然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但且不说剑老是否有恶意,他一个筑基修士根本无法抵挡,索性便端坐不动,静等结果。
剑老初时神色倒也平静,突然双目一睁,喝道:哈目光中启航哟啶0提供泛起一丝光芒。
程钧陡然只觉得气海之中一阵绞痛,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下来,剑老身子摇晃,陡然站起,喝道:大胆鼠辈,给我身上竟已泛起白金色剑光,琴老忙上前按住他,道:别乱来小程道友,要死。
剑老一怔,光芒撤去,缓缓地坐回。程钧压力陡松,一口血忍不住,以袖掩面,吐了出来
他虽然内府受到震动,但琴老拦阻的还算及时,也没有大碍,放下衣袖,见剑老目光炯炯,与平时滑稽模样大不相同,心中一沉,却也不露声色,问道:前辈可好
剑老嘿了一声,道:我好,你不好了。
程钧心中又是一紧,道:请前辈指教。
剑老道:我去查探你气海中的五金剑气,初时只觉得得西方白金庚金剑气真意,锋锐犀利,果然是正统。然而那剑气中心,却有一道残念隐藏,若不是我靠近窥知,也发现不了它。
程钧听得心烦意乱,道:这个我倒知道,那剑祖本是传承之物,等我到了化气为精,那剑祖的剑气就要断了联系,传给下一任,或许那残念就是为了控制剑气传承留下的。话虽如此说,但他心中早已惊栗。他毕竟修为有限,监视那剑祖的剑气传承之时,竟没有发现这道残念。这残念如此隐晦,怎会是好来路若非他近千年的涵养,修炼的镇定如恒,只怕早就慌乱起来。
剑老道:呸一你这小子,好没见识。难道到了现在还道自己占了大便宜不成这残念我虽不认识,但其中凶厉之意,却是绝无可疑。我看那残念蛰伏不动,如今是没有什么大害。但你化气为精之后,调动体内精气,只怕那残念与精气混合,就能造就出一偻类似于精魄的怪物来,到时候夺了你的庐舍,嘿嘿,也不知道成了什么鬼责西。
程钧用手撑住自己的下颖,面色平静,却能感觉手指冰凉,心也一片寒意,暗中道:还是低估了上清宫恶心的程度。
虽然剑老所说,也只是一面之词,但却和程钧的一些隐约猜想不谋而合。程钧曾经问过秦越,离任的九个看守,都到哪里去了秦越回答,上清宫会接所有化气为精的看守去燕云任职,当做供奉养起来。但若自己不愿,也可以独自一人云游修炼,做个安闲散修,却能享受道门传人待遇。
程钧当时便觉得难说,九雁山固然是个门派,但更是道门重镇,在里面呆过之后,就知道了道宫的重大机密,以上清宫的德性,怎么会轻易放手多半是调回宫中严加看管,平时当做除魔卫道队这样的打手,终身不能离开,若是不听调遣,只怕有性命之忧。
但程钧也没有太过硕虑,他来九雁山,本来就是张清麓的安排,后路自然也是张清麓找。他若不帮着自己,凭程钧先知先觉的本事,也不至于落入人手口没想到上清宫比程钧想的还要心黑百倍,直接通过这种方法回收剑祖的剑气,顺便要了历代剑阁的性命。
只是不知道是这样的安排,是专招待剑阁,还是每一阁都适用程钧记得秦越曾说,拜见过前代天机阁,似乎也没怎启航哟啶0提供么样。若往好处想,所有镇阁之宝之中,只有剑阁的剑祖才有灵性,也只有剑祖是直接传承,相比于直接掌管镇压门户的剑阁,其他几阁似乎并没那么重要,
程钧苦笑,他现在自顾不暇,若连自己都脱身不得,那其他人怕也无暇照拂,如此分析,不过安慰自己罢了。这剑祖来源于泊夜亲手设计,他当年也是合道帝君,都几番被泊夜这老奸巨猾的帝君压制,如今这区区修为,又如何反抗也是他失策,给这么个大麻烦缠上了身,别的计划都可以暂缓,应当需要想个办法,逃出此劫为先。
他正苦苦筹谋,一抬头间,只见剑老盯着他,正自呲牙咧嘴,大做怪相,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我竟忘了这位现成的一位大剑修,修为也是元神神君,不一定比五千年前的泊夜弱多少,我不去问他,反而自己苦苦思索,可真是傻了。这老儿喜爱显摆本事,我不请教,怕他反而恼了一你看把他憋的那样子。
当下推桌而起,叩拜道:请前辈救我。
剑老这才展颜,笑嘻嘻道:看你这样诚心请教,我便给你两个选择。
程钧道:能有一线生机,已经是大幸,何况还有两条明路,晚辈感激不尽。但请前辈赐教。
剑老闻言,更加得意,斜了一眼琴老,道:这第一条路嘛,最安全,找个机会我用法力把你体内残念化干净,断了与那狗屁剑祖的联系
我呸,害人的东西也配叫剑祖,那我就是剑祖的十八代老老祖宗了。从此之后,自然没有什么东西难为你。
程钧道:这个,恐怕有些不便。他要在九雁山呆下去,就必须带着剑祖的剑意,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何况他还有事利用剑祖去做。失了这个权限,只怕十分不便。
剑老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可不是如老琴一般傻乎乎的,被人卖了只知道替人数钱。你既然弄了这么个东西在身上,必有目的,让你脱身你还不肯。这样吧,我先用本门剑气镇压了底下这道残念,再传你一道神通,让你炼化了这剑意,还能反过去,真正把那什么剑祖剑孙子收入囊中。自然,凭你的修为,要迅速炼化也是难得,但我助你一臂之力,再加上岁月积累,几年之内,毕竟全功。
程钧真心感激,道:多谢前辈。
剑老笑嘻嘻道:慢来,我有两个条件。
程钧暗自纳罕,暗道:难为他居然说出条件这等话来,道:请前辈吩咐。
剑老道:一来,我要亲眼看看你那剑祖是什么东西,不然也不能顺利收取镇压。
程钧微一沉吟,道:理所应当。去看剑祖,自然要带他去灵山界,若在别人或许是个麻烦,但对于程钧却无妨。什么狗屁两界不通的禁令,在他看来不值一文,无非就是些技术问题。
剑老点头道:第二件嘛咦
这件事待会儿再说,小柳儿好像有些麻烦,你先出去给她平了。
二四六 丛中笑
程钧出了门去,只见四周空荡荡的并无一个人影。
这也是寻常,元神神君的神念通天覆地,周围百里的草木动静都逃不过他眼中,程钧才是筑基期修为,最多不过能探查十丈远近,剑老就是有情况,还不知道是多远的距离,就不定还在山下,他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傀。
不过剑老就有麻烦,那就一定是有麻烦。但剑老自己不出手,那么麻烦想必也大不到哪里去。
沿着石阶一路下山,不过片刻已经快到山腰。路边稀稀落落出现了凉亭台阁。按理就此地虽然还没到三山会的主会场,但应该已经有修士踪影,但此时却是一片肃静,只有清风卷过,吹起片片落英,明明是美丽的景色,现在看来有些萧瑟。
程钧想起前日在此地闹事的阴冷修士,心中暗道:多半是那些人闹得,也不知他们和高枫是不是一伙儿的。商君柳在哪
正查看时,只听有人叫道:程道友,程道友。分明是商君柳的声音。
程钧转过头,却见前面并无人影,再凝神看时,只见一团花瓣顺着风飞过,那团花瓣颜色鲜艳,红黄交错,红的殷红,黄的金黄,异常美丽。他心中一动,道:商道友,我在这里。
就着,御起一道剑光,追上那团花瓣,打开甲术,将它护了进去,道:道友怎么样
那团花瓣之中,果然传来了商君柳的声音,倒也清晰:还好,有点小麻烦。我要回去闭关。
程钧点点头,一面用灵识探查四周,一面问道:后面有尾巴吗
商君柳道:没有,那人没有追过来。
程钧果然没有探查出异常,道:好,咱们回去吧。伸手将那团花瓣连同甲术捧在手上,一起御剑回到了山顶。
到了山顶,程钧按照商君柳的要求,来到她洞府门口那片花海之中,将花瓣放下。只见那团花瓣扑入花丛之中,就如同水滴入了大海,再也不见踪影,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响声,花海上面枝叶摇动,仿佛大海之中骤起波澜。
程钧脑中想象了一下商君柳在里面打滚的情形,忍不住微笑。
一会儿,花海恢复平静,花丛一分,商君柳走了出来,这时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长裙,与花丛里面的那丛芍药颜色相同。她见了程钧微笑行礼道:多谢道友护持。
程钧还礼道:不敢,都是为了程钧的事,才让道友惹上麻烦,是在下的不是。
商君柳道:不是你不是,是那恶人不好。她伸手提了提裙启航飞雅子下摆,道:我那件白香丝的裙子坏了,如今仓促做的这件可不合身,裙角宽了半尺,拖在地下可麻烦了。
程钧听她絮絮叨叨就这些女儿家的事,突然泛起一丝怀念,念头一闪而逝,便给他抛开,问道:道友遇到什么敌人了
商君柳神色一暗,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不好。
程钧一怔,问道:他是谁接着反应过来,道:是高枫
商君柳道:唉,就是他,我本来还以为他是好人。
程钧道:他对道友动手了那也太无声无息了,看高枫的布置,程钧还以为他要干一票大的。
商君柳摇头道: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我看也差不多了。就着,她脸色微微一白,道:我真元有些损失,还要在花海中再补充一番,道友
程钧道:无妨,我在外面为道友护法。
商君柳道:那也不需要,道友进来吧。就着转身,迈入花海之中,走了几步,大概是坐了下来,立刻没入了齐腰深的花丛之中,踪影不见。
程钧一怔,眼见花海密密丛丛,倒和纱帐一般,无从落脚。正愣着,从花叶间露出半张白生生的脸蛋,正是商君柳,笑道:你在外面干什么
程钧笑了笑,道:这满地的花花草草,倒有点没法下启航飞雅脚。
商君柳噗嗤一笑,伸手推开花丛,道:有什么了不起,我的花儿才没有那么娇弱。
程钧只好踏着花朵进来,果然见商君柳坐在一丛月季之下,向他招手。当下推开脚边生长的山茶,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商君柳靠着花丛盘膝打坐,半闭着眼睛,程钧仿佛看见无数花朵中的灵气向她涌去,一点点滋润她体内的真元,心中暗道:百花宗这特殊的功法,果然别有一格。
商君柳虽在打坐,却没入定,伸手将一个乾坤袋递了过去,道,这是那位褚道友给你的东西。
程钧道:多谢道友。难为你如此情形,还记着给我的东西,真是惭愧。不知一共值得多少灵玉,心道:她既然叫褚杨为褚道友,看来那人也没牵涉在里面。难道是回来的途中糟了暗算
商君柳笑吟吟道:哦,他倒没找我要钱。
程钧讶道:怎么,他这么给未来的琴剑宗兼百花宗掌门面子
商君柳白了他一眼,收了笑容,道:有人白送我东西,那固然是好事,只是我都知道天下没有白捡的便宜,道友还要逗我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奇怪。
程钧道:道友详细就就。
商君柳道:我下去之后,就见那褚道友在你就的地点等待。那时他神魂不定,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好似发病了一般。我走过去叫他,他开始神思恍惚,还是我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转过头一见我,吓得大叫一声,飞上法器就跑。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不过立刻上去追他,他修为不高,速度也慢,我在山腰上就截住了他。把他带到地上。
程钧道:听起来很像是他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你一般。
商君柳道:你也这样认为我当时也这么想的,故意露出凶巴巴的神色,质问他:你怎么了,他立刻道:没有没有,只是小人刚才看错了。以为你是我一位大敌,现在反应过来,原来是仙子。现在没事了。真是的,仙子这样美貌的人,怎么能与别人混淆呢,真是该打该打。,唉,你就他编瞎话,为什么不好好地编呢,连我都听出是假的来了。我一直追问他,他总是不就。
程钧听了,点评道:其实你应该诈他。他必然是做了不能见光的亏心事,见你来了,以为你知道了事情原委,想要料理他,他才要跑。但你第一句问他:你怎么了,他立刻知道了其实你还蒙在鼓里,也就不会吐露真相了。这种小技巧,商君柳自然不知,程钧原本可以不说,不过答应了剑老要帮衬她一把,有些事情便要慢慢教她。
商君柳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当时你若在就好了。我问了几句,问不出什么来,就想算了。我跟他说,我是代替你来拿货的。他听了之后,很是松了一口气。双手将乾坤袋奉上,道:都在这里。,我要给他钱,他坚持不要,把乾坤袋往我这里一抛,一溜烟走了,我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去追他。
程钧点点头,道:看来他确实遇见一件大大的亏心事,可惜线索太少了,只能靠错
商君柳突然一抿嘴,微笑道:或许有线索哦。
程钧一怔,商君柳道:我刚刚要往回走,那褚道友又转了回来,小心翼翼的道:商姑娘能不能把乾坤袋还给我,我道:你要做什么,他道:这个我还没检查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齐全,万一要是不齐呢,
我刚想递给他,突然见他神色焦急,一头冷汗,心中起了疑心,道:你也不用查看啦我给了程道友,他有什么不满意的,自然会来找你,我却不管了。,他越发急了,道:那怎么好启航飞雅呢对了,姑娘拿着这个乾坤袋,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如我换一个更好的乾坤袋给你吧。,我见他语无伦次,心中更加起疑,当下道:我才不需要。,就直接离开。
程钧笑了笑,道:你做的很好。那么路上出了什么事
商君柳道:我一路飞回来,本来没什么,到了山腰,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道:商君柳。我一怔,转过头去
程钧道:是陌生的人吗你不应该转头。
商君柳道:我知道,恩师以前嘱咐过,陌生人叫我,尤其是叫我的全名,断不可转头去看,更不能答应。但是当时事发突然,我没反应过来,转过头去
程钧心知这个反应只能靠经验锻炼,就也没用,好在事实证明,商君柳并没有性命危险,便问道:谁在那里
商君柳道:就见一个陌生人站在那边,看着我冷笑,一伸手,一团火焰砸了过来。那火焰来得好快,我躲避不及,急切之间用了保命的百花杀遁化为片片花瓣躲避开来还是被他污染了我几片灵花。不过正因如此,我也保存下来一些火种。你看,
她袖子一拂,从袖中飞出两片花瓣,花瓣上笼罩着一层燃烧的火焰,那火焰竟有红黄蓝三色,颜色变化,如琉璃幻彩,甚是美丽。
程钧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道:天火神宗。
二四七 琉璃火宗
商君柳一怔,问道:天火神宗
程钧指了指那花瓣上的火焰,道:就是使用这个三色琉璃火的宗门。他口中说得轻松,但心底微微一沉。
天火神宗可不是一般的宗门,它是昆仑二十四条主脉之中离合山脉中最顶级的宗门,程钧甚至认为,它应该是离合山脉的第一宗门。天火神宗承袭上古火修一脉,占领火命灵脉,收集天火,更掌握了数不清的火命神通。这琉璃火就是其中之一,现在这火焰只有三种颜色,不算如何厉害,但是练到了深处,成了九色琉璃火,在所有火焰神通之中威力也算得上首屈一指。
这天火神宗,大概是程钧今生接触的第一个豪门了。这天火神宗在后世因为收集火种使用邪门手段惹了众怒,引了离合山脉所有宗门的愤怒,受到围攻,但依旧维持了山门不倒,反而越做越强,以至于反攻成功,将整个离合山脉纳入自己势力之下。虽然说众山门之间勾心头角,并不齐心合力,但天火神宗实力雄厚,却是绝无可疑。
这可是一个卑鄙的庞然大物,程钧可是一点都不想招惹。
商君柳讶道:你说是天火神宗,不对不对,你弄错了,是琉璃火宗。
程钧奇道:琉璃火宗,你怎么知道这个宗门他倒是没听说过,听起来和这个琉璃火的神通倒也搭配。
商君柳道:高枫告诉我的。我和他相识好久了。他常常给我吹嘘他的宗门,说如何如何了得。就连这手琉璃火的法术,也常常给我试验。只是他用的更好,能够把这火焰生出四种颜色来。所以我今天一见,就知道一定是他那边的人说不定是同门下的手。差一点我就要命丧途中,他竟然要杀我呢。说着露出气恼神色。
枫
说的,那还有些可信。天火神宗说出来更加体面,若能攀上大宗门,他岂有不攀的道理多半真有个琉璃火宗,这倒奇了。这么说,这琉璃火的火种后来也被天火神宗收去,不知琉璃火宗下场如何,被天火神宗看上,多半是毁了吧。便问道:高枫有没有跟你说,他宗门山门在哪里,实力如何
商君柳道:高枫说过的。他t川琉璃火宗就在东南,离着这里不过一个月的路程。他常说,他的师门可是大宗门,门中有千余弟子,真人十余位,更有元神神君坐镇。
程钧道:几个
商君柳道:听他的口气,应当是一个吧。
程钧道:二打一,赢定了。好了,远水不救近渴。别管那个一个月路程之外的老祖了。
商君柳道:一个月的路程,那也不远啊。
程钧捶了锤脑袋,道:是了,我忘了。这边一个月的路程也不算远。昆仑界的概念和灵山界完全不同,比如说一个月的路程,在灵山界尤其是北国看来已经十分遥远,在昆仑却是街坊一样的关系。再看这边的势力,十多个真人,还有元神神君坐镇,就是紫霄宫也不如,但在昆仑界,却也算不得什么。可见北国有多差。
商君柳又道:他为什么要杀我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程钧道:不对,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他为什么突然要杀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策略今天之前,我看不出他要杀你的意思。高枫明明是要商君柳的人,为什么突然改要她的命了
商君柳道:是啊,他若杀我,应当自己出手。他派出来的那人只练成三色琉璃火。他自己如是出手,四色琉璃启航哟啶0提供火就能杀了我了。
程钧暗道:莫非这人和高枫不是一路的不,也可能是一路的,但不是一条心,或许那人自作主张。如此一来,这局面越发乱了,最好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是不管他们的来路和互相纠纷,通通杀尽,就不必去管其他的事了。
但是那样的话,至少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什么修为,方才好去下手。
正想着,商君柳道:对了,我这里还有那褚道友要交给你的材料,里面似乎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要不要看看里面有什么
程钧一怔,暗道自己正自苦恼,不如索性看看其他线索,道:好吧,看看这位褚道友给了我一个什么惊喜说着倒转乾坤袋。里面哗啦啦掉出一大堆材料,正是程钧列在单子上的。程钧终于见到了自己来的最初目的,一一检验之后,果然齐全,这一趟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心中暗道:有这些,来一趟就值了。
心头一轻,他继续翻找,在材料的最下面找到了一张纸条,那纸条上只写了几个字子丑,无妄,伏鹿。
商君柳道:这个是什么意思等等。她想了想,道:其实也简单。子丑,子丑交接的时辰。无妄位,干尽午中,坤尽子中,其阳在南,其阴在北。西北方。伏鹿应当指的是山下。他约你子丑交汇之时在西北山下见面。
她站起身来一道:嗯,原来如此,他把这个东西放在乾坤袋里,怪不得要向我讨回来。他一定是想要约你在那个时间谈私密之事。没想到这东西却落到我手里,他一定慌了
程钧笑了笑,道:且不论我有什么私密之事,我只说他慌什么
商君柳一怔,道:什么
程钧看着她,道:他慌什么你替我去拿材料,倘若他果然是要把这纸条给我,有你转交,终究被还是我拿到的。那有什么不好
商君柳愕然,道:那么这个纸条就不是给你的。
程钧道:那是给谁的这里面的材料都是我的东西,别没跟其他东西混放。他给别人的东西,为什么要和我的材料混在一起他已经穷的连乾坤袋都准备不起三寸长的纸条瞎塞了么
商君柳反复想了想,道:唉,只好解释为他真的很蠢了。
程钧好笑道:就算是吧。他傻到那个地步,那为什么在离开你不过片刻陡然聪明起来,立刻想起了塞错的的事情
商君柳无言,过了一会儿,道:那你说怎的
程钧道:如果非要解释,到能解释的通,比如说他有事想要和我商量,但是这件事一定与你有害。他以前不知道我和你是一起的,因此把纸条放了进来,现在他反应过来我不是个可以商量的人,所以他要给取回来
商君柳点头道:原来如此。啊,你讹他是不是和高枫一伙儿的,想要对付我
程钧道:谁知道呢,不过山下人都跑光了,只要他还在若说他与高枫毫无牵涉,似乎也说不过去。
商君柳咬牙道:这世上的恶人真是太多了。那截杀我的恶人和他也是一伙儿的不然哪有那么巧,启航哟啶0提供正好埋伏在我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他晚上要去做什么坏事,你要不要晚上去听听他的阴谋她想了想,道:不对,他若要背着我做事,现在又知道我可能和你一起,怎能还在那里等你你就是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程钧道:有一种情况不会白跑一趟一那就是这是个圈套口他的目标不是你而是我。
商君柳一怔脸色顿变,道:你孙这个纸条她轻轻地一捻,还有他种种作态,都是骗我的连那个截杀都是掩人耳目只为了显示这张纸条的重要真实只是为了把你引到那个地方去,好对你不利
程钧道:截杀你的事倒未必真和他勾连,那个可能真的是针对你的。但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多想点总是没错的。
商君柳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冷,道: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鬼蜮伎俩,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连师父去了的时候,我很害怕,却没有这般毛骨悚然的感觉。
程钧道:风雨欲来,总比暴风雨过后显得难熬些。不过你运气不错,有底牌在手,什么风雨都不过自不量力罢了。他略一沉吟,突然展演一笑,道,这样,咱们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好了。
商君柳问道:什么叫以不变应万变
程钧道:首先,你要相信,有你两个老叔公在这里,只要你还在山上,你就一定不会怎样。自然,你若跑去质问敌人,做出什么不测的事情来,不在此列。
商君柳点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程钧对两个老儿有这么大的信心,但她见程钧说的这么斩钉截铁,也就信了。
程钧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需要如何谋击,进取,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不出岔子,保证自己平安。只要你不做危险的事,就绝对没人能害你。不出岔子的最好法子,就是不下山。高道友的洞府是在山下,是不是
商君柳道:是,他的洞府在那座山上。说着一指远处的一座高山,离着这里不过半日的距离。那山上的灵脉并不算好,但他说,他为了我坚持在那里定居。
程钧道:那不就好了吗不管他们的目标是你也好,是我也好,我们都不必分辨,就在这山上坐着。我在山上搭建防御的法阵,保证他上不来。他若知难而退,咱们就不去理他,他若有心害人,也上山无门。这样不就好了
商君柳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但是她的性子是不爱与人冲突的,程钧这个做法,倒也合了她的心思,因此有些别扭也不计较了,点头道:这法子倒好,真的只需要这样就够了么
程钧道:足够了,麻烦道友去禀告两位老人家一声,这两天的可要停了。
商君柳道:唉,都停了好几日了,下面人都没了,还讲什么法还是去说一声吧。说着下了山去。
程钧等她一走,径直御剑飞起,往那高枫的洞府飞去。
二四八 问话
商君柳的性情单纯,不是可以共商大事的,修为虽然不弱,但长于遁法疏于进攻,也不是战斗上的助力,因此程钧觉得,安排她在山上闭门不出,又安全又省心。程钧自己却是另有打算。
对于高枫骗财劫色的阴谋,程钧本来是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不过是个世所常见的骗局,一个筑基期巅峰的修士,居然想要强骗元神神君身边的人,自己找死,旁人想救他都救不来,何必还要再多什么事。
只是剑老既然让他看护商君柳,程钧的立场,便产生了转变。更何况,他也想弄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高枫要对自己下手,自己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他主要的目的,是自己还是商君柳那莫名其妙出现的袭击商君柳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程钧本非喜欢缆事之人,但他有心将这琴剑峰当做一个落脚点,自然不允许有其他事情纠缠不清,那高枫是个危险分子,不如趁早除净为好。
高枫的修为也在筑基巅峰,虽比他高上一筹,但也不是问题,但一手四色琉璃火却也不弱,倘若还有其他绝招,便更加难对付。更不必说邀请来的朋友和同门了。程钧若是请出琴剑二老,自然不在话下,但这样一来,在那两个老儿面前便落了下乘,于他将来不利。因此若能独自解决,还是先一人上的好。只是孤身一人,自然就不能上去力敌,能够智取就智取,能够偷袭就偷袭。
先抓一条舌头问问情况好了。
本来抓褚枋来问也可以但程钧觉得他活着的可能性不大,再者,他很可能不过一马前卒,就是抓来问,也问不出什么。
还是得去找正主。倘若能捉到高枫的同门一一暂且叫他们同门吧,问清其中来由是最好的。
要想问个明白,今天是最好的机会,他是不打算赴晚上的约会的,到了晚上他不出现,对方不免有了防备,以后再拿人就不易了,不如今天出其不意正当其时。这也是为什么他把商君柳支开之后,立刻出发的原因。
飞了一阵,程钧掐了一道法决,将自己身形隐没。筑基修士很难不依靠法器飞行,但凭借漂浮法术,到达离着不远的山峰并不为难。
程钧本身也擅长隐匿的法术身子完全隐没,即使是境界高出他一筹也决计无法发现。眼见到了地头,就要慢慢降落。
突然,一团火光从山间飞出,显然是有操持火遁的修士路过,看他火遁的火气三色变幻,想必是琉璃火一类。他暗道:来得正好。停下身子,隐匿身形,等那人过来。
却见后面紧跟着一团火焰显然是追赶前面那人火光中有人叫道:彭师弟,慢走
程钧一怔,暗道:原来他们是同门,琉璃火宗的么
前面那火光一顿飞得更加快了,后面的火光虽然追得紧但相互之间距离并没有缩短,后面那道火光中人喊道:师弟好不近人情,你若不肯停下,为兄只好无礼,看招一一伸手一抛,一道光芒飞了出去。
那光芒飞过前面那道火光,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只见火光大亮,前面升起一道红黄蓝灿烂夺目的火墙,正好拦住前面人的去路。
这面火墙升起的突然,不但拦住了前面那人,连程钧也拦在里面,不由得眉头一皱口只见那火光妖冶,三色流转的速度,比程钧上次见到的琉璃火更快速十倍,显然威力不俗,如此澎湃的琉璃火,不似是法术,多半是一件上品法器释放的。
那前面的火光停了下来,露出一启航哟啶0提供个人,看外表约莫二十来岁年纪,小头小脑,甚是精明,他哭丧着脸道:殷师兄,我没得罪你啊,你追我干什么
后面那人也停下火光,露出脸来。程钧一怔,这个人他见过,当初在三山会时,就见过此人一面,那时他阴沉着脸,在街面上欺行霸市,踩踏旁人的摊位。程钧还问过褚枋为什么不管,褚枋答曰:惹不起。这时又见到他,眼见他还是那副阴沉脸,只是并无当时那种存心找茬的戾气。
那人,也就是殷师兄淡淡道:这话给我问你吧你不是奉了高师兄的命,来问我话么,怎么问到一半,自己掉头跑了我都准备好跟你详尽解释了,你却这样急性子,对得住高师兄么来来来,我追过来回答你的问题了。
程钧给他挡在火墙之内,倒也一时脱身不得,索性隐匿了身形,在旁边静静不语,伺机而动,这时听到殷师兄说话,心中一动,暗道:高师兄,是高枫吧
对面的嘭师弟道:我不必了,李师兄有什么话,对高师兄说吧,小弟小弟不敢与闻。你,你,你放过我吧。他突然扑通一声,往地下一跪,叩首不正。
殷师兄笑吟吟道:彭师弟请起,怎么这样客气刚刚你可不是这样的,你见了我时,张口就道:殷杞,你干的好事你是存心来捣乱的高师兄有两件事情问你,你好好回答便罢,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不过向你一笑,问道:哪两件事,说吧,你不说是什么事情,反而掉头就跑,岂不奇哉怪也
彭师弟脸上冷汗涔涔,脑海中一闪而过刚才殷杞脸上的笑容,登时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暗骂自己愚蠢,被高枫骗昏了头,竟然敢去惹这个魔头,道,李师兄,小弟鬼迷心窍,竟然听了高师无,高枫的话,来问责于你,这实在是太不应该。都是高枫那王八蛋。色迷心窍,见利忘义,把咱们都找来给他捉女人。我们几个蠢材也罢了,师兄是门中第一英才,他给你提鞋也不配口你屈尊降贵,千里迢迢赶过来给他捧场,他不感激,还对你处处提放,十分无礼。呸,其实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东西了。他越说越激动,开头还磕磕巴巴的求饶,后面该为大骂高枫,情绪高涨,言辞反而流利起来。
殷杞笑了笑,道:彭师弟说笑话了,我十分尊重高师兄,他问我什么,我岂有不答的道理,你一条一条的问出来,我一一作答。
彭师弟满头是汗,张了张嘴,就听殷杞暴喝道:问啊。身子一哆嗦,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飞快的道:高师兄问你,褚枋是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杀他
殷杞摇了摇头,道:这第一问就十分无理。想那褚枋不过是个散修,死了也就死了,别管是不是我杀的,总之蝼蚁也似的一个人,值得高师兄一问
彭师弟道:高师兄说褚枋虽然是个散修,但他已经投诚,是高师兄引那修阵的小子上当的一个棋子,还有许多用处,你无缘无故的将他杀了,是何道理
殷杞道:这句话启航哟啶0提供问的还像回事。褚枋已经放出了诱饵,那修阵的小子若是上当,自然会钻进圈套,那就再也用他不到。这小子胆怯之极,明明上了船,依旧心存犹豫,数次想要逃走,我厌烦了他,随手杀了,难道高师兄要以这件事问责于我么
彭师弟连声道: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那褚枋之事,正如同殷杞所言,不过一个散修,死了也就死了,高枫也不放在心上,后面那问才是重要的,顿了一顿,问道:那你为什么对商姑娘无礼,你明明知道她是我要的人,却还对她下毒手,你是存心要搅了我的好事,是不是
这句话问的时候,他代入了高枫的语气,自然而然的疾言厉色。但话一出口,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登时委顿下来。
程钧心中一凛,暗道:果然是这个人出的手。这个叫殷杞的修为倒也不弱,心肠狠毒,也是个不寻常的角色。那姓彭的却是个胆小怯懦之人,不值一提。看来他们师兄弟修为心性也良莠不齐。不过厉害的与高枫不是一条心,忠心于他的又不值一提,那倒也不足为虑。也不知道高枫身边有几个这等角色。
殷杞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道:他真正想问的,不过就是这句话吧。好吧,彭师弟,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彭师弟一愣,道: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殷杞道:若是假话呢一一我见商君柳不过一个寻常女子,竟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在这里一住几个月,修为并无寸进,为了请来咱们四个同门援手,更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掏出来,成了一穷二白,大有失常之态。分明是耽于女色,与他自己太也不利。我做师弟的同门关心,效仿上古大仙吕太公蒙面斩妖狐故事,替他将那祸水除了,解他的心结,岂不是美事以上这些话,统统都是假话,哈哈哈哈哈。说着纵声大笑,显然自己也全然不信这般胡扯。
彭师弟听的一身冷汗,道:那么真话呢
殷杞笑了半天,突然脸色一沉,道:真话就是
高枫虽然是个色胚子,但向来是个急色鬼,只会用强,不会用计。他为了一个女子花费几个月的功夫,又耗费了那么多财物,我才不信。我要杀了商君柳,就是要断了他这个拙劣的借口。试探他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二四九 五色旗出
那彭师弟一怔,道:什么
殷杞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一点都没发觉么高枫将咱们找来,也算的言辞恳切,态度卑下,咱们冲着他的面子过来,你看他做的什么事对咱们颐指气使,那也罢了。这里来的散修,一个个不过是恰逢其会蠢材,嫌他们碍眼,都赶走了也就罢了。为什么驱赶之后,派咱们四处拦截,一个都不放过,全部杀掉
程钧听了,陡然一惊,暗道:那些散修都给他杀了他毕竟修为有限,不可能预知山下的事情,那三山会散的奇特,他还以为高枫嫌他们碍事,给驱散开了,没想到居然全杀了。这些人下手倒也狠毒。
彭师弟道:那也不奇怪啊。强骗女子的人身财产,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虽然把他们赶走也可以,但若有风言风语流出,那岂不坏了名声杀人灭口才是合理。他虽然刚才表现的怯懦,但说起屠杀散修,却也轻描淡写,颇具强人风范。
殷杞嗤笑一声,道:那么杀掉奇门来的两个男女又怎么说
程钧暗自一愣,心道:蒋徽龙和赵徽静
彭师弟道:奇门姓赵的还有姓蒋的那两个男女不是回去了么
殷杞低声道:死了。奇门比咱们琉璃火宗还要大,门下弟子众多,更兼修炼阵法,常常替其他门派炼制护山大阵,交好的门派最多,即使一言不合,怎能说杀就杀别说该不该杀你问高枫有胆子杀么
彭师弟道:这个怕是弄错了,我见他把那两人好好地送走了。
殷杞哼了一声,道:确实死了。当时我和李师兄前去查看,见到那蒋徽龙的金云碎片,散落在山上,还有一大片焦痕,显然是有人下手将他们烧死。分明是高枫下了毒手。
彭师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这个如此得罪同道,实在有些。
殷杞道:李师兄当时看到这个情况就说道:高枫倒行逆施,已经疯了。我不能在这里呆着,自取其祸,先走一步了。劝你们也早早离开以免给他牵累了。,当即回转山门。我本来也想要离开,但是却有一件事放心不下,这才回来查看。
彭师弟道:你有什么事情不知不觉中,他也被这殷杞带着走了。
殷杞道: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琉璃火晋了一层,变成了四色琉璃火他冷笑道你不要说他天赋异禀,他资质如何咱们都知道。琉璃火宗开派以来,从没有人能在筑基期时将琉璃火练到四色以上,为什么他就可以倘若他半年来一直闭关苦修,还勉强能够解释,可是他分明花了数个月都在谋划抢劫姓商的女人这件事,难不成这半年他吃了什么天外飞来的馅饼了么
彭师弟道:那,那。
殷杞淡淡道:我和罗师弟商量逝
彭师弟失声道:什么,你和罗师弟也商量过咱们四个同门,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殷杞道:我现在跟你说也不晚吧我和罗师弟商量过只怕高枫在这里图谋的,不是什么财货美色,而是一件对修炼大有好处的东西口那东西必定就在左近,因此他虽然还没得到那件东西但琉璃火已经晋升一级。因为是一件极好的东西,所以连奇门弟子不与他合作他都要杀了灭口。咱们四个虽然是他的同门,可也不是真正亲近到哪里去,不过是因为现在用得着我们,这才假装信任。你看着吧,倘若他将那件东西弄到手,第一启航哟啶0提供个杀的就是我们。
彭师弟冷汗直冒,暗道:他说的也并非无理。
殷杞道:我与罗师弟商谈过后,已经决议假装留下来帮助他,其实为了将他的东西弄到手。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还要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吧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彭师弟心中暗道:要死我是肯定不死的。要活的话,自然要加入你们,但是你们两个比高枫好到哪里去我若跟你们,等你们得手之后,难道就会分什么好处给我只怕一样容我不得,
殷杞见他眼珠乱转,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还是不肯离开高枫,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一伸手一掐诀,那围住彭师弟的火墙陡然升高数尺,缓缓地向前移去。
彭师弟感受到后面的温度,知道不容自己选择,道:我愿意追随殷师兄,绝无二心。
殷杞哈哈一笑,突然一伸手,火光大亮,猛地向前卷去,好似要把彭师弟吞没。他倒也不是要彭师弟的性命,只是吓他一吓,给他一个下马威,叫他加倍害怕自己,不敢违命。
彭师弟吓得哇哇大叫,眼睛一闭,突然只听忽的一声,一道五色旗从天而降,罩在火墙上。
他睁开眼睛,只见那五色旗同样火光熊熊,招展开来,以火攻火,与火墙缠斗不休,竟有渐渐压上之势,不由大喜过望,叫道:高师兄救我
他想这时候能杀出来救他的,自然只有高枫,虽然刚刚听了殷杞一番话,对于高枫也有种种怀疑,但至少没有眼前的性命之危厉害,这时惊喜交集的转回头去,却见后面一道火光之中站立一人,身材肥胖,头发微秃,不由奇道:罗师弟
殷杞又惊又怒,道:罗槐,你什么意思
那胖子罗槐目光看着底下二火相斗,眼见五色旗中火焰渐渐露出优势,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殷师兄,你好好说啊,干嘛吓唬彭师兄
殷杞目光阴森,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那五色旗是高枫的法器,你从哪里弄来
罗槐笑嘻嘻道:这个么,当然是高师兄赐给小弟的了。
殷杞和彭师弟各自一怔,殷杞惊怒非常,彭师弟却大喜道:原来高师兄这样看重罗师弟,那好极了。这殷杞刚刚造谣,说你他如此胡说八道,咱们俩快点联手,将他杀了。
殷杞脸色发白,一手背在后面,掐好了遁术的法决,冷冷道:师弟,你转的好快。只因为他给你一件法器,你就改了心意了吗
罗槐叹道:师兄,不是我三心二意,实在是有些变化令人想象不到。殷师兄,你也别执迷不悟了。师弟为你在高师兄面前讲下人情来了,你只要回心转意,听高师兄的号令,高师兄包你平安无事。
殷杞看着他,心底一片冰凉,心道:高枫给了他什么好处,竟叫他放弃了那间大好处他若真心想要收我,自然要把自己回心转意的理由告诉我,但他闭口不言,分明是故作惺惺之态,根本不存好心。是了,他要叫投名状,自然要拿我的人头回去邀功,我怎能上当
想得清楚,殷杞大叫一声,伸手一招,那启航哟啶0提供火墙陡然升高数丈,微微遮住罗槐的视线,当即倒飞数丈,驾起一道火光,转身便走。
彭师弟在底下看得分明,伸手放出一道火光,追摄而去,却是追之不及,叫道:罗师兄,这人居心叵测,不能叫他跑了。
罗槐点点头,突然指着右边道:高师兄来了。
彭师弟忙转过头去,却见那边空空荡荡,哪有人影
大骇之下,他立刻转头,只见一面五色斑斓的旗子倒卷过来,他大惊之下,连甲术都来不及放出,被那旗子卷入其中,火光一起,登时烧成了一段焦炭。
罗槐道:师弟,你已经被殷师兄杀了,唉,真是可惜了。本来你也不是非死不可,谁叫你说出殷杞和我曾经联手之事你若不被杀,我先前存了异心之事,岂不尽人皆知你自己说出错话,那是找死,怪我不得。倘若你刚刚假装不知我叛变,回头到高师兄面前告状,倒也危险了,嘿嘿,好在你是个蠢货。那殷杞么,也逃不出,
突然之间,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正是殷杞的声音。
罗槐大惊失色,手中五色旗一卷,护住自身,喝道:什么人
他转过头去,但见空中空无一人,刚刚殷杞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飘渺无踪。心中陡然打了个寒颤,神识放出,却是查探无果,不由得疑神疑鬼,心道:难道是殷杞自己弄鬼
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无数剑光如水银泻地,从天而降。他大叫一声,五色旗往前一丢,火焰腾空而起。
然而火光虽烈,剑光却是惊人的明亮,相形之下,三色火焰全无光彩。罗槐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光势如破竹,将火光穿透,在自己身前停下,横在勃颈上。他只感觉脖子一疼,叫道:我死了
其实那剑光只是架在他脖子上,到没有伤害与他,只听有人问道:你要死要活
罗槐勉强定神,道:你是谁话音末落,脖子上剧痛,鲜血哗啦涌出,一件法袍上登时血迹斑斑,他眼见自己血流满身,感觉身子冰冷,叫道:我要死了,我什么都说一你要问什么
那人在他背后,听声音年纪甚轻,道:我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转变心意,为高枫的鹰犬
罗槐只觉得鲜血流出,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头脑也混沌不清,道:我不能与高师兄抗衡,他得了机缘,已经闭关,要化气为精了。。
二五零 祭炼
程钧在高枫的洞府之前站立了许久,默默感受到其中灵气的波动,良久,长长叹息一声,掉转飞剑,往琴剑峰飞回。
什么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无非如此。
虽然恰逢其会,赶上了他们师兄弟同门火并,将该知道的事情打听了不少,对于其中的纠葛,有了七八分了解,又利用种种机会,将高枫的羽翼铲除,还顺便试验了一番新学的剑术。但和高枫化气为精的消息一比,也不算什么。
十个入道修士里面,最多有一个两个能够筑基,十个筑基修士里面,最多有一两个能够化气为精,而正好赶上他们化气为精的概率是加上张清麓那次,程钧重生不过数年,竟然一连赶上过两次,还真是运气不错。
如今感慨这种事毫无意义,程钧必须要迅速的想出对策,或者在知道自己束手无策之后赶紧逃跑。
当然,程钧认为无论如何情况也不至于坏到让他落荒而逃的地步,毕竟还有琴剑二老在堂,他到了最后的时刻,倘若果然有性命之忧,那两位神君自然不会袖手不管。但凡事留下退路还罢了,若事事先想到的是求助旁人,那还如何前进自然于道心大为阻碍,更何况程钧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就这么束手无策。
一个人化气为精时间至少也要七八天,不顺利的话,三五个月,一年半载,乃至最终失败都有可能,程钧没时间等他出关或者赌他失败,要速战速决,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强行闯关,在他完全化气为精之前做掉他。
打断一个化气为精的修士的突破,同样是危险的,修士化气为精期间,是与天地完全沟通的,周围灵气倒灌,形成漩涡。一般的筑基修士根本欺不近身去,就是勉强打开漩涡,强行打断了化气为精的过程,灵气漩涡的反噬,却也足以将周围数里化为尘埃。要想打断化气为精,又能全身而退,非得也要化气为精的修为不可。
程钧本身修为,已经是筑基后期巅峰,离着真正的筑基巅峰不过一步之遥,再加上经验法术与剑术种种手段,他也有自信,面对一个或者两个筑基巅峰的修士,比如高枫或他几个同门的那样的,必能取胜。但是到了化气为精这一步,又完全不同了。修士跨出这一步就是另一个世界,与之前有天壤之别。因为程钧太知道另外一个世界是如何了得,所以他绝不会以为自己的修为能够做出真人的事来。
马上提高修为是不可能的,一来时间不允许,二来就算提高了,下一步也不过是筑基巅峰,并没有改变什么。他离着水到渠成的化气为精,差的不是一步半步。
事到如今,程钧要想点不平衡的招数。比如阵法,比如极品符箓,再比如是了,还有那个方法
程钧灵光一闪,已经打定主意,心头顿时一轻,一道剑光遁回琴剑峰。
回到琴剑峰,商君柳站在山峰上,正满面怒色的看着他,道:你是往那里去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我找你好久了。
程钧笑道:稍等,我刚刚看了一出好戏,几只狗子咬的十分精彩。可惜还有一只恶狗太过厉害,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制他。你洞府借一间给我。
商君柳听他说的莫名其妙,微微皱眉,道:你说的是什么你不和我说清楚,我怎么借洞府给你
程钧道:事不宜迟,回头跟你说。你要是不借,我去管二老借好了。说着便走。
商君柳气咻咻道:你回来脸色又红又白,终于指着自己的洞府道:你就是不肯好好跟我说话,我拿你没办法。好了好了,进去吧。你要闭关么
程钧随口道: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以闭关对闭关,正是最好的法子。说着把门一关,道:关门利是,大吉大利。
商君柳被他关在外面,怔了一怔,跺脚道:你这家伙,比两位老叔公都难伺候。
程钧进了洞府,伸手一挥,一个人影落在地上正是那偶尸李宝财。
偶尸,是天下最完美的傀儡,而眼前这李宝财,不但是炼制完美的偶尸,更是失去了主人的化气为精的傀儡。
虽然这偶尸经过江尹一番修理,不知道修错了哪里,出了些毛病,但那都是神魂契合的部分出现了毛病,李宝财本身,还是实打实化气为精的修为,只要程钧能够将他收为己用,操纵起来,自然就有了与真人一拼的资本。
只是要重新祭炼偶尸,是谈何容易。
程钧虽然是大修士,但他也不是十项全能。道门百艺,炼丹炼器,炼阵炼符,乃至封印御兽,驱鬼炼尸,种种杂学,每一件都值得花费几百上千年研究。每一门杂艺之间都有天堑鸿沟,若不得入门,那就是束手无策,与凡人都没什么区别。
好在程钧对傀儡,或者说对于傀儡之中偶尸一门,是有些研究的。
程钧对偶师一门了解甚深,是因为他前世和姚圣通有一番因果,或者说,是姚圣通与他妻子有一番因果。因此他得以接触这位偶师门中老祖一级的人物的传承功法,也从中学到了一些祭炼傀儡的法门。虽然不过皮毛而已,但现在也可以应急。
手放在李宝财的头顶,一股灵气探下,顿觉那偶尸紫府之中空空荡荡,并无一丝神魂残存。心中暗道:果然是神魂耗尽,以至于断了操纵,这江尹糊里糊涂,不知怎么弄得,竟将这偶尸的根本神印弄没了,从此此物只能叫做傀儡,再不能称作偶尸。
偶尸与偶师之间,本来该有一个特殊神印连接,神印将偶师的分魂完整的投射在偶尸身上,使得双方远隔万里,也能如臂使指,那是偶尸一物有别于其他傀儡的根本原因。现在紫府之中如此空荡,显然是神印崩溃了。
好在其他地方没什么毛病,如今程钧不过为了应急,权且操练,只要那偶尸能够在小范围内听从命令,充当打手乃至牺牲之用,那就无妨。
伸手掐了一个法决,低声道:起
数道光线从程钧手指飞出,一丝一丝在空中缠绕起来。程钧用手指抵住那偶尸的百会穴,一道从上插入,直入脑海。
光线瞬间颤动起来,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阻碍,并不愿意如此顺利插入。
程钧手中法决变幻,瞬间变化数次,光线在空中抖动的更加厉害,似乎要支持不住,但在他一个手印一个手印的催发下,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往那偶尸体内侵入。
程钧目光凝重,盯着那偶尸,另一手附在偶尸身上,时刻注意着偶尸体内灵气转动的情况。神情专注到近乎僵硬。
忽一道光线瞬间没入了那李宝财头顶,程钧双手掐诀,喝道:结
李宝财整个头脑上光芒亮起,那是程钧法决结成的效果。他双手不停,将身边一道道光线不停的从各个窍穴插入李宝财体内。这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毫不停歇。一共一百零八道光线,插入一百零八个窍穴之中,最后由一道光芒串联成体。
这个过程,看似流畅,其实艰难无比,若有一道光芒搭错,整个过程都要推倒重来。最后一道光芒收住,程钧额上已经淌下汗来。
稍作休息,程钧一指点在那李宝财眉心,全身真元一点一滴的输入,只为了激发炼制在偶尸体内的重重禁制。
李宝财身上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纯,突然大放一瞬,归于沉寂。
程钧呼出一口气,双手松开,立刻盘膝打坐恢复真元,等到刚刚恢复了些精力,睁开眼,道:起来。
那傀儡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动作灵活敏捷,宛若真人。好似当初身外化身一般的李宝财。
但他依然不是偶尸,只是一个傀儡。在他的双眼之中,没有任何神采。全身关节活动灵活,但那是灵线操纵的缘故,与他本人无关。
偶尸最大的特色,就是利用分魂直接控制,也就是说,已经是有了魂魄的身躯,与真人无异。而程钧这个,却是听从指挥,或者说是被体内打入的灵线控制,除了操纵灵活,控制更加得力,与一般的战斗傀儡几乎没有区别。从这点来讲,程钧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了这样好的材料。
但这也没办法,祭炼偶尸的根本神印是偶师一系的不传之秘,江尹能得几分真传还在两说,程钧更不可能得到其中真传,能够以这种比较粗浅的方法祭炼偶尸这等高级材料成功,还是走了大运。一来这偶尸乃是姚圣通赐下,与江尹的联系并非特别亲密,要是江尹自己炼制,这一番祭炼就要麻烦得多。二来江尹断了联系断的十分彻底,程钧不必将他的分魂逐出,这也省了好大一番功夫。
无论如何,如今他也多了一个精魂天地的助手,虽然只是化气为精的层次,但是那高枫也最多不过初入化气为精,两方至少有一拼。
另外程钧手中,其实还有一张牌。
经过了一日一夜的修炼,程钧特意在凌晨时分走出了洞府,料想此时四下无人,最适合行动。
刚刚走出洞府,在一线晨曦的映照下,一眼就看见了商君柳,他不由一怔,道:商道友来的好早。
商君柳穿着那件鹅黄衣衫,手中托着一团海碗大的花球。那花球花瓣摇曳,一时含苞,一时盛放,变化万端。她盯着程钧,道:倒也不早。程道友,你这深更半夜,趁着野外无人,偷偷摸摸要往哪里去”
二五一 出关
程钧见商君柳一脸bo嗔,瞪视自己,突然笑道:商姑娘,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商君柳一怔,倒给他弄的愣了,道:怎么了
程钧笑吟吟的拉住她,道:你跟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你,正不知哪里去找你,你倒肯出来了。看来咱们也算心有灵犀。
商君柳轻轻啐了一口,道:谁和你心有灵犀但被他一路拉着前行,倒也不挣脱。
程钧拉着她一路下行,到了琴剑二老的洞府门口,道:你看见这里了么
商君柳道:看见了,这不是两位老叔公的地方么
程钧道:是了。你在这里稍等,等他们两位出来,立刻上前报告。就说那边好戏开始了,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看。
商君柳点头,道:知道了,还有呢却听身边没有回答,转过头去一看,只见程钧化为一道剑光,飞遁而去。
她愣了半响,道:你你你,你这个混蛋。
程钧飞到高枫的洞府前,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晨光熹微,在天边已经露出了一线白光。凌晨的空气寒凉而清新,吸到肺中令人战栗之后,便觉舒畅。
按照时辰来算,高枫闭关怕有一整天了,不知道有没有度过最初的那一关。
那么还有五六天时间,先布置一个阵法,将他周围的灵气扰乱,这样他晋级的速度就会受到限制,甚至有可能在最后失去控制,反遭精气反噬。
这些阵法对于程钧来说都是小儿科一两天时间内就能布置完毕口如果再适当诱导一下,他甚至能够掌握高枫体内灵气的流动。到时候打破他的晋升,至少有七成把握,
突然,他霍然回过头去,露出错愕的表情。
只见山峰上,一道倒悬的灵气漩涡正在成形,缓缓旋转。
化气为精,大成的先兆
饶是程钧见多识广,这时也不由得错愕莫名。或者说正因为他见多识广,这时才震惊难以自持。
从闭关到出关,两天时间这可能吗
这可是化气为精,不是请客吃饭是修士脱离凡俗凝结精魂的最重要关口。
修士化气为精的时间长短,虽然有随机运气的干系,但更重要的还是根基功法资质种种最基础的实力,原本根基扎的越好,化气为精越快,晋升之后实力越强。程钧算高枫七八日出关可一点都没有小瞧他,已经把他和张清麓看齐。事实上高枫的跟脚,是远远比不上上清宫的骄子紫霄宫主张清麓的。就算用半个月乃至一个月才竟全功,都不算稀奇。
但是他居然两天就出关了,用时如此之短,实在诡异。这不能用气运甚至奇迹来形容,更像是歪门邪道。
另外,程钧心中还有个疑影。高枫化气为精的速度也太快了。程钧是见过高枫的,以程钧多年的经验眼光来看他虽然到了筑基巅峰但自身灵气打磨的并非完美,离着化气为精的标准差了不少,根本还没到临门一脚,得到机缘就能晋升的地步更何况从现在的气象看来,那洞府头顶的精气气旋也散而不凝,看起来虚飘无力,摇摇欲坠,分明是先天不足的迹象。
如此种种,证明他很可能是一通过外力强行拔高境界。
据程钧所知,虽然修行一途攀登峭壁一般危险艰难,但也不是没有捷径可走。即使如化气为精这一难以逾越的重大关口,各个道统,包括正道魔道,加起来至少有七八种方法可以强行突破,只是这些方法一是极为罕见,二来多半遗祸无穷。譬如高枫的突破,看样子先天根基不足,不但精气稀bo,不足侪辈的一般,而且很可能过了这一关,终身不能寸进。
但即使如此,有强行突破的机会的时候,除了真正对自己有信心的修士,谁能拒绝因此这些方法一定是非常珍贵,有价无市的口高枫虽然是琉璃火宗弟子,但看他行事做派,实在不似有这样大的手笔的。
而且他选择的时机也奇怪得很了,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功夫,放下自己一大摊进行到一半的阴谋,突然闭关晋级,他要做什么
也可能他突然弄到了什么可以晋级的好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就这么天不管地不管的闭起关来,这个推测虽然牵强,但看他的城府,也不是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只是,他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
程钧脑海中突然闪过殷杞的话
只怕高枫在这里图谋的,不是什么财货美色,而是一件对修炼大有好处的东西。那东西必定就在左近,因此他虽然还没得到那件东西,但琉璃火已经晋升一级。莫非高枫找到的那件好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力,让他在琉璃火神通晋级之后,连本身修为也能提升
那东西他还没得到手,自己修为就能提升,若是他真把那东西得到了,又该怎样难道他还能直升元神神君不成
程钧摇了摇头,道:什么好东西,会以区区一个化气为精的代价,绝了人大道之路分明是个鬼气森森的邪物。
说到这里,他自己心里也是一动一倘若不从好东西的角度来想,而是从邪物作祟的角度来想,那会是什么
这样的话,好像到有点头缸
正想着,突然,天空一个爆响,灵气漩涡陡然炸开。
一股海量的灵气陡然从天而降,如瀑布一般落在山头。
昆仑界灵气如此充足,这化气为精的声势,比灵山界浩大了岂止十倍
该来的总要来的。
只听轰的一声,山巅上的洞府陡然炸开,一声长笑延绵不绝:哈哈哈,没想到我高枫,也有真人的福分。
只见洞府中人影一闪,一个身形已经骤然飞出,落在山巅,环顾四周,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朗朗,声震山谷。
那人大袖飘飘,披散着头发,相貌倒也英俊端正,正是高枫,只是大笑得过了,五官多少有些扭曲,不知道是否阳光照耀的问题,他原本一头黑发显得多少有些发红。
高枫狂笑不止,笑了许久,渐渐收住,道:没想到我就这样成了真人,真是天可怜见,强骗女人也有这样的机缘,早知如此,我多骗上几个,岂不早就成了一代神君哈哈,哈哈。说着又复大笑。
又笑了一阵,高枫喃喃道:我现在已经是真人了么倒也没什么感觉。不如试一试法力如何
说着,他伸手一掐诀,掌心处登时升起一团火焰。那火焰有人头大小,竟有红橙黄蓝四色交相闪耀,瑰丽异常。
高枫凝视着火焰,突然喝道:咄勺一那火焰猛然暴涨三尺,长到车小,四色之外,又生绿色,五色斑斓,幻彩连转,奇异莫名。
高枫见了这火焰,忍不住大笑启航哟啶0提供道:好好好,这琉璃真火果然给我炼出五种颜色,看来我果然已经是个真人了。去一一伸手一扔,将那团琉璃火焰狠狠地扔了下去。
琉璃火以不快的速度扎到了对面的山峰上。忽的一声,一团吞没了整个山峰的火焰升起,火舌也是五颜六色的,仿佛引爆了一个大礼花。
只听哗哗啵啵几声脆响,山头开始崩塌,山石如雪崩一样滚了下来,带着琉璃火焰,如开了一座五彩喷泉。
火焰闪了几闪,便即熄灭,就见前面的山头崩塌了小半,整个山峰陡然矮了数十丈。
高枫目不转睛的盯着火焰,大笑道:杰作,真是杰作紧接着,他手中琉璃火球一个接一个升起,也不看方向,四处乱扔,每扔出一团,周围就出现一个方圆数里的大坑。他仍一次,笑一阵,越笑越是疯狂,以至于披头散发,如同疯癫。
程钧就站在他脚下的山峰下面,一面隐藏着身形,一面近距离看着他,也只有这种灯下黑的角度,勉强能躲过他的无差别攻击。
高枫发出琉璃真火胡乱投掷的时候,程钧也吓了一跳,眼见半个山头给他一把火烧塌了,不由得惕然心惊,暗道:五色琉璃火,果然了不起。真人境界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知到了九色琉璃火,甚至传说中的无色琉璃净火,又有何等威力怪不得连天火神宗这般庞然大物,都要凯觎火种。
然而眼见高枫神色越发疯狂,琉璃火如不要钱似的乱扔,几乎无止无歇,程钧心头的疑影儿越发重了,一面焦急,暗道:化气为精确实值得喜悦,急着试演神通也是寻常,但这小子激动是过了头了吧,莫非是他吃了什么不干净东西了么
心头一动,他本来已经确定,高枫必然是借了外力手段强行突破,如今高枫这样的表现,分明征兆着,他不但用了其他手段,而且那手段一定有极大的隐患,恐怕是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了。在他的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高枫的眼睛似乎蒙了一层鲜血。
程钧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那高枫似乎不止是眼睛红,就连他头上的一头散发,比刚才更红了些。
眼见高枫如此疯狂,程钧也不好一定现在就上去找不痛快,心道:且叫你发泄发泄,你疯得越久,对我越有利。
高枫足足闹了半个时辰,这才止歇,环顾四周,只见满目苍夷,都是自己毁灭的,不由仰天大叫:我有如此法力,谁敢不从我本座天下无敌
高枫吼完这句,出奇的没有再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山峰顶上,目中的血红色渐渐退却,理智慢慢回潮,突然一笑,道:啊哟,这可坏了,我还有三个师弟,或者四个在山上。刚才打的开心,别把他们一起打死了才好。虽然现在不需要他们了,但是这样辉煌的时刻,若无人在此捧场,为本座喝彩,终究有些遗憾啊。
他突然大声叫道:彭柏,殷杞,罗棉,还活着没有,活着的出来
叫了几声,四周始终寂然无声,高枫笑道:哎哟,刚才我试验法术,可没准头。他们几个说不定给我一不留神打死了。算了,死了便死了吧,有我柳妹记录我的光辉时刻,我又何需这几个蠢货他一拂袖,道,走了,找我柳妹去也。
只听有人在身后嘿嘿一笑。
二五二 诡战
高枫一怔,转过头来。
只见身后的山崖上,站着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少年,面色木然,看起来如同僵尸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笑,但若说不是他,周围数里之内,又没有活人。
高枫喝道:你是谁,敢笑话我你,你难道是焚天火宗的人么
那黑袍少年盯着他,目光中全无焦距。一整冷风吹过,高枫突然打了个寒颤,暗道:刚刚我虽然打得发兴,但他居然能瞒过我的神识,无声无息的欺上来,倘若他偷袭,那么,
这么想着,他目光中的血色再次褪去了一点,看起来几乎接近正常人的水准。
正想着,那黑袍少年往前迈了一步,再次嘿嘿了一声。他笑的时候,面上全无表情,好像笑声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一般。
高枫摇了摇脑袋,似乎理智和情绪挣扎了一下,原本消退的血色陡然灌上双瞳,陡然暴喝道:你敢嘲笑我你知道自己嘲笑的是谁么你竟敢对高枫真人无礼双手平举,一团拷樵大的无色琉璃火倏地飞了过去。
那黑袍少年嘿嘿一笑,身子不动不摇,膝盖不弯,陡然平移数丈,那团琉璃火擦着他的身子过去,登时撞到了小山上,爆裂开来。
高枫脸色一变,目光中的红潮再次退了一退,但这一退已经十分不明晰,刚刚有点变色立刻血气会涌,头发倒竖,发梢上的微红色跟着目光中的血色一起侵蚀,暴喝道:你找死伸手一捏,一团比刚才大十倍的火焰成型。
那火焰依旧五色斑斓,这一回聚而不散,在空中分成五股,每股有合抱粗细,悬在他头上好似一个巨大地兽爪。
他大吼峦声,喝道:去吧天火神爪
那巨大的爪子倏地伸出,便如猛兽探爪,往那少年站的地方抓去,只一抓,登时火焰滔天,将眼前百丈之内抓在手中,狠狠合拢,一捏之下滋滋冒火,一缕青烟升起,再打开手掌时,竟已经空无一物。空气中焦糊味四溢。
高枫大笑不止道:骨头渣子也没了,这就是嘲笑本真人的下场
只听身后有人嘿嘿一笑。
他骤然回头,只见身后一抹黑影木然瞪着他,正是那少年,全身上下裹在黑衣当中,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损伤。这一回,那少年不但笑了,而且两边嘴角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一个僵硬难看的笑容。
这少年的身法如此诡异,竟在一瞬间逃脱百丈距离不但离开了那巨爪的范围之内,溜到了高枫身后。
高枫脸色渐渐发红,低声道:笑一笑你妈个屁
突然仰天大吼一声,目光彻底失去了焦点,头发陡然变得血红,如火焰一般朝天飘舞,倘若仔细看时,能看出发梢上有些微微打卷,似乎是烧焦的痕迹。他双手掐诀五团琉璃火一起成型,每一团都圆如流珠,滑如琉璃,围绕着他的脑袋缓缓转动,好像是连他的脑袋也成了火焰之一,颜色变换更加诡异。他再次大吼一声,声音如野兽悲嘶,几不成声,琉璃火如陀螺一般飞怏的向前转去。
那少年黑色向后飘起身形飘忽,身形快的近乎扭曲,竟然不躲避后退,反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轨道斜斜的向前,仿佛要自投罗网。
就见光芒一闪,一抹黑影竟从五朵琉璃火环之中钻了过去,火焰擦着他厚厚的黑袍终究没有带起一丝火星。一钻之后,那少年离着高枫不过数丈一张白脸倒映着五色火光,将他木然的神色衬托的诡异非常。
突然少年脚步一点,身形竟在极快的速度内,再次加速,陡然往前冲出数丈,狠狠的一拳打了下去。
高枫五朵琉璃火出手,气力明显衰减,连头发都满满的坠落,似乎无力飘起。这时见那少年逆袭而来,大骇之下,手中法诀再掐,一丛琉璃再次出现。
但这团火焰显然先天不足,不但火苗稀bo,且晃了几晃,竟然不能成型。更不必说如之前一般变化成巨爪连珠。
高枫毕竟刚刚化气为精,能够匹配修为的神通只有这一个,其实他当机立断,用筑基期练就的其他的法术迎战,倒也不是不能。但他全身火焰燃烧,目光中红潮俨然,似乎已经忘却了所有的法门,天上地下,只有手中的琉璃火。手中火光不凝,索性攥成拳头,将五彩斑斓的火焰当做拳风,大吼一声,击打出去。碰
双方对了一拳。
高枫大叫一声,倒飞数丈,鲜血倒涌,狂喷而出。
那少年却是不声不响,停在原地,似乎没什么事,但一瞬间之后,嗤的一声,化为一团火焰
高枫虽然在空中,也已经看到了那少年的下场一被火焰吞噬者,尸骨无存不由得长声大笑,虽然在半空鲜血狂喷,但笑声居然不绝。
突然,嗤的一声,鲜血飞溅。
在他背后,是一道早已等待的银光。
银光,剑气一
剑器犀利,剑光却是含蓄,事实上它蕴藏在剑器之中,不曾有一丝泄露,一直静静的在战场外等待,如择机捕食猎物的凶兽。
直到高枫的身子飞过来撞上穿透
嗤
剑羌透过,与穿透一个凡人的身躯,或者一段朽木没什么区别。
守株待兔的猎人,在得手的一瞬间,立刻撒手撤剑,倒飞出去。甚至连血光都不待涌出。
程钧的剑,威力不容置疑。早在九雁山的时候,就足以劈开行尸地龙这样化气为精的妖兽的骨肉,更何况筋骨远不如妖兽强横的人类。只要被他正面砍上,什么精魂真人也只有一刀两断的命。
只是绝大部分时候,一个筑基修士,是绝对没办法对精魂真人出剑的,全方位的差距,让他们被轻易消灭在十丈乃至百丈之外。包括战斗力最惊人的剑修,也不能逾越境界的鸿沟。程钧需要给自己制造机会,利用可以和精魂真人正面一拼的偶尸。
那偶尸李宝财,本来就长的诡异,吸引注意力,充作诱饵是极好地选择可惜因为操纵的缘故,程钧没办法让他说话,只好傻笑了半日,竟也达到了效果。
驱使偶尸在前,自己埋伏在后,说来简单,但能够顺利一击必杀,还凭侥幸。
好在他听了剑老的教授,对于剑术剑气的运用,上了一个台阶,正可以将凌厉无匹的剑气蕴而不发,深藏剑身之中,不露丝毫痕迹。便如绵里藏针,虽然看似无害,但真正撞上,剑气与剑器融合,威力不逊于全力出剑。
自然,老天也帮了程钧一个大忙,如此疯癫漏洞百出的精魂修士,也是难得。
一剑得手,程钧立刻遁开,几乎毫不犹豫的使用了除了血遁之外最厉害的遁法,刹那间遁出数百丈。
筑基修士被穿心而过,基本上就是死透了,除非有程钧替秦越逆天的手段,封存肉身,打入魂魄。但是精魂修士则不然,虽然在结成精丹之前,修士也不能练就完全精魂,但足以让他在一定时间之内超脱肉身,另寻庐舍。只要魂魄不灭,真人就不能算死。
一般精魂真人的死斗,都会以打碎对方的精魂,令敌人永不超生为结束。
程钧刚刚的一剑,并没有斩破高枫的精魂,所以也就没有彻底的杀死对方。如果再顺势补上一剑,说不定能够斩草除根,但他没办法再在保存自身的情况下递出第二剑。
所以高枫还有凝聚精魂,死里逃生的可能。甚至他还可以就近夺舍程钧,程钧的魂魄没有被精气炼化过,只论强度,万万不是高枫的对手,如果让高枫侵入他的识海,这一场战斗的结局就会完全翻转。
程钧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尽量。
一剑既退,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高枫精魂散去之前,不给他再行夺舍翻盘的机会,这一场就算结束了。
结束了吗
程钧心头一重阴影压了下来,不是担心他夺舍自身,或者逃遁报复,而是刚刚几个冲入耳中的几次关键词,引起了他的一段记忆。
天火神宗一一天火神爪一倒飞的火焰头发一一丧失理智的真人一
难道他是,
种种思虑在程钧心头一闪而过,一个前世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再次从记忆中唤醒。这几日在琴剑峰所见所闻,连同殷杞自以为然的猜测,都一发的在瞬间串联起来。
什么修炼重宝,什么天大好处,如果程钧的猜测没错的话,高枫能死在今天,已经是他最好的下场了。
但是他现在死了吗
如果程钧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现在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眼见高枫被穿心而过,双目渐渐失去了活气,退成死白色,突然,他残破的身躯一阵痉挛,一股血色冲上瞳仁。
腾地一声,高枫的身子如僵尸也般直挺挺的站起,身上渐渐浮起一层火焰。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陡然止血,大片的血痕凝在身上,与火焰化为一体,几乎看不出来。
忽一一
他的头发,终于全然变成血红色,皮肤也渐渐全红,宛若火精妖魔。
程钧低声道:来了一
二五三 焚天大法
高枫直立起身,血灌双瞳,鲜红色的头发披散下来,仿佛浑身浴血,样子诡异非常。此时的他倒并没有做出什么疯癫之举,只是站在地上,似乎比刚才乱丢琉璃火的高枫还要正常些。只是身上一层淡淡的琉璃火,越烧越是旺盛,仿佛要把他化为一整团火焰。
程钧看的清楚,心中已经一片明亮暗道:天火神宗,果然是天火神宗的焚天,这孙子成了天火神宗的火种了倒也是好下场。不知他从哪里得了这法门的传承,又为谁做了嫁衣裳
天火神宗的焚天,就是后世被神憎鬼厌,以至于引来离合山脉全体仙门围攻的缺德。天火神宗自命为火命第一宗,以收集天地人三火的火种为己任。天火,无非是大日金焰,雷劫火,空中火,三昧真火种种。地火,自然是地心火,石中火,木中火各类,这两样还罢了,虽然争抢时杀伤同道,但总还算波及不广,这人火却是伤天害理的东西。
所谓人火,除了业火心头火之外,就是修士炼成的神通火种。天火神宗一旦发现其他门派或者修士练成了特异的火命神通,就会强取豪夺,将那人活活练成火种,添他天火神宗的三才火海。而夺取火种的方法,就是焚天犬法。
修炼焚天,确是一门可以提升境界的法门,因为修炼之后,人的潜力精力乃至生命力,都会被迅速燃烧,真元释放,修为自然暴涨,自我意识渐渐被火焰控制,化一具炉鼎傀,儡,甚至骨肉化尽,乃至成了无知无识的一点火苗。这高枫也不知从哪里得到这门,以为是什么高级功法,立刻修炼,浑不知危险将至。天可怜见,他也算是享受了一把真人的瘾头,程钧出手及时,虽然终于叫他死于非命,但到最后时刻,他还是真心喜悦的。
如今高枫算是死了,魂魄消亡,精动真人最重要的精魂怕他根本也没炼出来,但这不耽误他一身修为,全身精气还在,只是提前被控制了而已。现在的高枫,也能动,也能打,不过是个火焰傀儡罢了。
程钧看着他的样子,本来并无感慨,突然心中有所触动,想到了剑老所说的残念一事,那剑祖留在自己体内的残念,莫不是和这焚天有异曲同工之处么
倘若自己没能发觉其中凶险,不能镇压了剑祖的残念,到了化气为精时,剑祖残念反噬,自己的下场怕也不过如此吧。
为他人作嫁衣裳
惶恐一闪而逝,程钧强行镇启航飞雅压了扰乱自己心绪的念头,专心对付眼前的情形。
高枫目光虽然血色殷然,但并没有暴动,目光漠然,突然喃喃道:回去回去双足一蹬,离地飞起。
他竟然就要走了
程钧反应过来,想要杀人的高枫已经死了,这一个应当是受到火种的召唤,回转天火神宗去了。
是不是就这么放他走
程钧心头略一犹豫,这高枫已成傀儡,现在心心念念只有回到火海,刚才的争斗都不挂怀了,实在没有必要再招惹他
突然,高枫停住,目光往后一瞥,看向了一团正在燃烧的五色火焰。
那是偶尸。
刚才李宝财和高枫对拳,虽然将对方轰了出去,但自身受到琉璃火的侵蚀,化作一团火焰,现在还没有熄灭。
那高枫伸手一点,道:原来还有精气遗漏,回来。指尖登时形成一道无形的吸力,将那团火焰拖到近前。
眼见李宝财就要被他收去,程钧目光一闪一即使有心退让,也不容他选择。目光一沉,手中法决一动。
仿佛受到了另一边力量的吸引,那团火焰陡然在空中定住,被两股力量同时扯住,在空中僵持。高枫呼喝一声,手腕上火焰微涨,吸力大增。
那五色火焰在空中挣扎了一下,突然噗地一声,裂成两半,一团黑黝黝的启航飞雅物事从中飞出,滚倒在地,滚了几滚,长身起来,正是一黑袍少年,脸色熏得微黑,神色木然。
偶尸李宝财,在火焰之中炼了这许多时候,除了身上衣服破烂了些,竟然毫发无伤
程钧在远处操纵,心中安定。要知傀儡一物,毕竟不是人,就算精气充足,毕竟手段有限,不能似真的真人一般使用百般法术,千样神通,但又要让他们足以与修士匹敌,最方便的,出了极大的力量之外,莫过于如妖兽一般炼制出一幅好身体,百折不伤。
寻常的最低级傀儡,也要精铁铸成,不惧刀山火海。这偶尸可称天下傀儡之首,身躯炼制岂能马虎何况这李宝财本是一代傀儡大师姚圣通亲手炼制,身上材料不但珍贵,而且用秘法炼制了千百遍,那琉璃火焰虽然厉害,却也伤他不得。
高枫见火焰中跳出一个人来,没有任何特殊神色,从本质来讲,他也和李宝财没有区别,都是无意识的人物,只是转过头,伸手忽悠一招,将剩余的残火缓缓收回掌中。
还是要走
程钧刚想到此处,就见那星星点点的琉璃火还缠绕在高枫手掌,突然,火光一闪,原本红橙黄绿蓝五色的火焰一抖,一丝淡淡的青色,从中分离出来。
程钧陡然一惊六色他竟然还更进一步,练出了第六种颜色
那高枫神色漠然,手中六色琉璃火一闪,忽的一声,化作一道火箭,直插李宝财前心。
程钧暗自一凛,暗道:罢了,出绝招吧
李宝财手平平抬起,一道光芒亮起,仓促之间,只见光芒之中有一长圆形的影子,正好挡在六色琉璃火之前。
只听噗地一声,那琉璃火焰进入光芒之中,似乎与影子稍有交汇,接着,就如同水滴入了大海,化入其中,无声无息。
那凌厉无匹的琉璃火,居然被吸了进去。
高枫虽然木然,但这一下也是转过头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李宝财。
火光与光芒同时散尽,只见李宝财手中,平平托着一卷竹简,竹简上兀自泛着一层琉璃一般的光彩。
倘若九雁山有人在此,必然会认出来,这是万象阁的镇阁之宝,万法书。
万法书本来是江尹托付李宝财带来此地交换的,李宝财出了意外,自然就落到了程钧手中。这万法书乃是泊夜留在九雁山的重宝之一,它的投影乃是法器,可以被筑基期的万象阁看守掌握,但本体却是真正的法宝,只是全无祭炼痕迹,乃是一件无主至宝。程钧虽然不是万象阁,但这万法书的本体,本是道藏中的一部分,天底下原没有比他更懂得道藏奥妙的,就是泊夜在此,也不敢说,比程钧更能发掘万法书的内涵。
只是程钧虽然有满腹理论,也有指尖阵辅助,想要将万法书祭炼完全,终究是修为不到,隔了一层境界。但是将其中些许能力引出,借给李宝财使用,却也不难,当然借的就是借的,李宝财不过一个傀儡,哪能真正掌握法宝的威能无非是聊作权益罢了。
饶是如此,如今手持万法书的李宝财,与那六色琉璃火的高枫,倒也可以一拼。
高枫看着李宝财手中的万法书,目光渐渐变得迷乱,原本血色的瞳仁蒙上一层幻彩,突然大吼一声,一道琉璃火光冲天而起,整个人燃烧起来。
这燃烧却与李宝财刚刚不同,李宝财是被包在火焰之中,好似一团馅料,那高枫的燃烧,全身火舌缠绕,流光四溢,万千火焰只做了他的装饰,烈焰熊熊,更添一分凶狠。
高枫大吼一声,狠狠地冲了过来。
李宝财手中万法书一摇,水光四溢,点点水珠浮现在空中,形成了横七竖八十万张巨网。按照八卦天数排位启航飞雅,拦在身前,缓缓转动。
澹澹天网,恢恢无缝。
水网术的照应神通,道藏中记载的水命神通之一。
噗
火焰人身撞在网中,摇了几摇,冒出滋滋的白汽。接着惟一扭头,琉璃色的火焰烧穿了水网,脱身而出。但紧接着另一面的水网立刻换型补位,包裹上来。
这一场争斗可算是正巧与刚才反了过来,刚才李宝财依仗着身躯坚硬,速度惊人,要与高枫近战,高枫却是在远处释放琉璃火焰,绝不硬拼。如今却是那高枫包裹了琉璃火,突杀而来,倒是李宝财有万法书在手,不与之纠缠,尽量远斗。
万法书分金木水火土五卷,其实五卷都是一本体,程钧修为不足,只能让李宝财掌控其中一卷,自然首选水卷。借助万法书帮助,将他所会的水命神通,挑选简单合宜的,一一展现,将场面掌控手中。
那高枫虽然失了本心,但还有战斗本能,也判断出来其中关键,不再左突右冲,在一十七面水网之间穿梭游荡,琉璃火焰如流星一般光华烁烁,渐渐模糊不清。
突然,那团琉璃火焰一震,四散分开,只听兹兹之声四处响起,此起彼落,那水网阵同时受到攻击,不由得一滞,阵法之间露出嫌隙。
一团火焰骤然从缝隙之间飞出,其中的人影竟比飞火流星飞的更快,倏地一声,已经到了李宝财面前,全身的力量一道,灌注在冲刺的拳上。
终于脱离了重重法术,他已经抢占了有利地形,连这怪物脸上,都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同样微笑的,还有另一个人。
终于把你引过来了。
程钧含笑,他早就说过,偶尸,从来不怕硬碰硬
回击
李宝财早已捏紧的拳头陡然打出,拳对拳
二五四 结束了?
碰
一声闷响。
拳头柏撞,双方都在这一瞬间顿住,这是惊涛骇浪之前的平静。
气流陡然转动,伴随着巨力产生,将两人向外推开。
但在即将退开之前,双方都做了一件事。
高枫的手上,腾地腾起六色火焰,疯狂的向对方包裹过去,刹那间便吞没了两人的身躯。
李宝财的另一只手却也没闲着,手中托着万法书,在火舌卷进来的一瞬间,竹简迎风而涨,长达丈余,劈头盖脸的将两人整个裹住。
就见空中一段硕大的竹筒之中,火花四溢,仿佛一个大大的卷筒烧烤,若能细细辨别,只怕还有烧肉焦香的昧道,只是闻闻便罢,若是细思来由,未免令人作呕。
六色火焰初始腾旺,渐渐地露出颓势,若是细看,可看见那火焰一丝丝的浸入竹筒之中,为它吞噬。火焰虽猛,火舌左突右冲,急不可耐,却始终不能从竹简筒中泄露一丝半点。
突然,竹筒猛地收紧,原本丈许粗的空间陡然收成合抱粗细,狠狠一挤,只听噗地一声,仿佛灯烛燃尽的爆裂声,火焰全部熄灭,一个熏黑的大卷竹筒落在地下。
那竹筒卷落地便即散开,一路滚成一卷张开的竹简,从中滚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那偶尸李宝财,另一个是自然是高枫。
这时李宝财身上黑衣全部烧尽,露出一身皮肉,烟熏火燎的有些灰尘,却也不见损坏。李宝财身上的黑衣本是一件法裳,防御之力也非同小可,在五色琉璃火下也并无损伤,但到了六色琉璃火中,却无法抵挡,终于焚毁。只是他身上的材料更胜一筹,在六色火焰烤炙下,依旧无损,只是一身皮肤亮出来,虽然与人类肤色柏近,却只有躯干和四肢的形状,该有的器官一个没有,若旁人见到,自然知道他到底不是真人。
而那高枫却稍见体面,身上衣服皮肤,一点不损,只是脸色死白,生机全无,皮肤凹陷下去,骨节突出,仿佛一具干尸,似乎死于油尽灯枯。
程钧这才现出身来,刚才李宝财与高枫的缠斗,说来时候也不长,但却是凶险无比,程钧虽然能操纵李宝财,但本身修为太弱,断然插不上手,连捡便宜的心思也没起。好在他有万法书这底牌在手。
在筑基期的修士中间,法术不及法器的威力,那是公认的,但是到了精魂天地之内,许多高等的神通已径有通天彻地之能,未必就输给法宝。但程钧这件万法书乃是道祖泊夜留下的重宝,而琉璃火焰虽然独树一帜启航文字,但终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神通,更何况只练到六色,与最高的九色乃至无色的琉璃净火想比,还差得远呢。两柏比较,自然是万法书更占上风。
万法书除了能够释放大量法术,有一个特性就是吸纳五行术法,蕴藏其中,如海纳百川,鲸吞五行,那不用问,是因为道藏之故。程钧眼见高枫身上火焰蒸腾,又想起天火神宗的惯用伎俩,猜到高枫不死的缘故,多半就在那层火焰之中,因此一面操纵李宝财迎敌,一面用万法书将高枫身上火焰全力抽取出来,果不其煞,火焰一灭,高枫便倒在地下。
再次确认高枫已径死透了,程钧这才现身出来,来到他身边仔细查看,确认那确实是一具油尽灯枯的躯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结束了。
一句话刚刚出口,就听身后嘻嘻哈哈之声。程钧转过头去,只见后面山石上,坐了两个嬉皮笑脸的老儿,正冲他指指点点,嬉笑不止,不是琴剑二老是谁
程钧也不吃惊,笑道:两位老人家也来了。
剑老指着他笑道:我们早来了,看你和这个不成器的小子斗法。嘿嘿,这小子蠢得母猪一样,你又是个缩头不出的乌龟。你们俩斗法忒也奇葩了不过么,你也算稍好点,这小子虽然修为是强行提上去的,但好清逸尔雅歹也有半个精魂修为底子,倒给你耍手段赢了。真是滑稽啊滑稽。
琴老在旁边慢吞吞道:他以为以为你要要用剑。等了半日,你就就是不用,把他给气气气
剑老大怒,喝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我老人家脾气最好了,能跟这混账小崽子生气吗那小子他突然一声暴喝:还不把你那傀儡收了起来,光天化日不穿衣服,成什么样子小柳儿藏在石头都不敢出来。
程钧好笑,把偶尸收入乾坤袋,那衣服一事,慢慢再说,笑问道:商道友也来了吗刚刚得罪了。
商君柳这才从石头后面转了出来,低声道:什么得罪多谢你杀却了这个恶人。其实我还有两位老叔公老早就到了。只是他们两位老人家非说要看看你的本事,因此上不能出来
剑老叫道:反正我直到现在屁也没看出来,就看见你的法宝和傀儡好了,你自己么,那是马车摇铃铛一不灵不灵。
琴老倒是回言道:他修为差差那么多若自己上去,那那那就是脑子不不好了也真难为他,竟也会说别人脑子不好用了。
剑老哼了一声,道:算你这小子还有一点点他用小手指比了一下,一点点可取之处。虽然真正厉害的是这具傀儡,但是操纵高自己一个境界的傀儡,那还真是难得,我像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就做不到。
琴老讥笑道:好像你您现在做得到似的。
剑老道:呸,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只不过没有那么好的傀儡给我罢了。现在你去给我找一个神游期的傀儡,看我能不能操纵
程钧听到这句话,心思一动,心道:原来如此,你们两个都是元神天地中的出窍境界。
剑老接着道:去休去休,坏人杀了,埋伏也解了,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回去好吃好玩好玩好吃去。说着光芒一闪,已径和琴老消失在原地。商君柳在后面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一起回去。
程钧听到坏人杀了,埋伏也解了。s中惕然一惊,心头的压抑警醒并未舒缓,反而化作一股不安,越发欺上来。但却也不慎明白白己忌惮什么。
心头正自思虑,就听商君柳道:程道友,还在这里干什么这里都是硫磺火气,不好闻的紧。
程钧一怔,暗道:是了我杀了天火神宗的火种子,坏了他们的好事。只怕他们要来报复。虽然这琉璃火种在他们心中未必有多大的分量,天火神宗在离合山脉横行惯了,分明是不讲道理,谁知道他们要如何行动我现在无论如何惹他们不起。但我从灵山界而来,将来自然还要回去,万里迢迢,两界天地,他们到哪里找我去等到他们能找到我时,面对的也不是今日的我了。至于琉璃火宗,更加不必放在心上。
想到此处心头一清,跟着商君柳飞回琴剑峰。
回到琴剑峰上,山头自然更加空荡,除了满眼零零落落的花丛,就只剩下程钧琴剑二老和商君柳四人。剑老笑道:好清静,好极,好极。小柳儿快上点心,我们一吃一喝,快乐赛过真神仙。
商君柳笑道:好啊,你们先回去洞府里面坐着,我去准备好的。
程钧道:我和你去准备点心吧。
商君柳笑着摇头道:你刚才大战一场,还不快去休息,还跟我去做什么况且两位老叔公想着你呢,我可不和老叔公抢人。
程钧无奈,跟着二老回到洞府。
三人再次坐下,剑老笑嘻嘻道:小程,今天做的不错,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程钧道:我答应了商道启航文字友,为她建造护山大阵。自然决不食言,要留在这里把大阵建立一个雏形出来。
琴老道:护山大阵那是,是什么我们要那东西干嘛
程钧道:两位要开山立派啊,立下琴剑宗,不是需要阵法么
剑老和琴老对视一眼,一起道:琴剑宗,什么东西
剑老反应过来,道:这么说小柳儿要给我们立派立派就立派吧,当门派的老祖宗也不错,收他百十来个弟子,万八千个徒孙,美得很。嗯嗯,琴剑宗,听起来倒也戚风得紧。等等,琴剑宗,为什么不是剑琴宗
琴老笑道:因为都觉得我比比比比
剑老忽的起身,喝道:是我比你强。两人互相瞪视,突然一起叫嚷不服,互柏抓住衣领,撕扭在一起。
程钧见他两人讲开宗立派的大事看的如儿戏一般,却为了谁排在前面这种事情厮打,委实不成个样子,但一来他不敢自信能调解元神神君的斗争,二来,只要不把他炼阵偷材料的事搅得黄了,他才不管琴剑宗还是剑琴宗呢。
这时商君柳端了茶水点心进来,见到这乱哄哄的情形,不由低呼一声,但旋即也不如何失措,将盘子往桌上一放,道:先吃些点心吧。
这一招倒也灵验,两个老儿立刻放开对方,跳起身来,一起抓点心来吃,一场元神神君大战,登时消弭无形。
商君柳白了程钧一眼,嗔道:你也不劝劝。
程钧道:没有点心在,我哪里劝得住
这时剑老口中大嚼,道:这么说,以后几个月小程你留在山上不走了
程钧想了想,道:两天之后,我要回家一趟,然后再回来。
两个埋头大吃的老儿突然一起停下了嘴,一起道:回家回哪个家
程钧道:我回我的门派啊。两位前辈放心,我来回不过几日功夫,很快就会再回来,
剑老道:你你能回得去怎么怎么回去他本来说话虽然啰里啰嗦,但总还算通顺,这时说了这句话,竟如琴老一般结巴起来。
程钧一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晚辈家里离这里比较远,但是有一传送阵
剑老和琴老蓦地站起来,四只油腻腻的手抓起程钧,一起道:哈哈,你有办法离开昆仑界
二五五 回家乡
程钧脸色则的变了,道:什么离开昆仑界为什么要离开昆仑界
两个老儿一起看着他,伸长了头颈,两张老脸挤在一起,笑道:为了回家呀。
程钧脸色更是刷白,商君柳在旁边看到程钧的样子,以为他要窒息了,忍不住踏上一步,道:两位老叔公,有话好好说。
剑老和琴老对视一眼,琴老道:我们,有,,有,有,
剑老在前面吼道:这当口你说什么话,耽误工夫
小程,跟我们进来,有话跟你说。两人一起用力,把程钧拽起,一路拉到另一间房间,砰地一声,将大门关上。商君柳急的追上几步,终于没赶上,眼见大门在自己眼前关上,心中焦急不已,暗道:两位老叔公不会伤害他吧
一进隔壁的屋子,琴老二话不说,又把自己的琴拿了出来,坐在地上看着他。
程钧看着他们,也不开口。
剑老笑嘻嘻道:事到如今,你的来历还要隐瞒我们
程钧喘了口气一那是累的,刚才被一路拖着,他也不好受缓缓道:来历两个字说来简单,但晚辈也不敢胡乱开口,除非两位前辈果然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说出来也不算泄密。不然晚辈说出来,就再无容身之所,那是宁死也不能吐露半句的。还望前辈体谅。
剑老哼了一声,道~:呸,我们两个要取你的性命如探囊取物,还跟我们绕来绕去的。
直说了吧,你不是昆仑道统的人吧。
程钧突然松了一口气,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没什么可在乎的了,目光在琴老的琴上一转,登时多了几分把握,笑吟吟道:两位前辈也不是
琴老轻轻地勾动一根弦,琴弦铮的一声,震人心弦,缓缓道:这么多年,也算见到一位老乡了。
程钧道:不敢跟前辈称老乡,不知两位前辈怎么流落,,流窜,,流浪至此
剑老呸了一声,骂道:你故意是不是要不看在你是家乡人的面上,早拿大棍子敲你了。:唉,说来也是几千年之前的事儿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好端端的在家修炼,无意中卷入一道旋风漩涡,穿过了空间的界限,糊里糊涂的来到了昆仑界。那时我们可还不是元神神君,哪也不敢去,猫在山里一修炼也已经千年,虽然凝结元神,却依旧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昆仑界虽说也是大有前途的地方,但是
琴老轻轻一抹琴弦,忧郁道: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
剑老再次呸声道:还掉书包呢。我们两个在此地修炼成了神君,可以没按照昆仑的练气方法修炼元神元婴,还是按照故乡的方法修炼元神化身,他修成了元琴,我修成了元剑,与本地道统大不相同,这都是不忘本的缘故。说着一指那琴老怀中古琴。
程钧点点头,自从琴老亮出他那把古琴开始,程钧就开始怀疑二老的来历,只是他修为不足,看不穿其中本质,也没办法确认那究竟是不是元神,今日得剑老亲口证实,方才肯定。
剑老道:怎么样,你还不信快说说,你要怎么回去
程钧想了想,道:我来的时候是通过传送阵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通过传送阵回去。我这里有一个接应阵法,可以通过一个人。
琴老道:只得一人
程钧道:是啊,这个大阵暂时只能通过一人。不过前辈放心,我已经找到了所有需要的材料,只要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定能搭建一个足够数人通过的大阵。只不过那阵法搭建起来还算容易,要真正激发,还望两位前辈援手。
说到这里,他也是心中一动,传送阵法是需要激发的,他传过来的阵法,一来只有一个人能通过,二来这边早有激发好的阵法接应,这才用了一晚上就能激发。若要重新搭建跨界的大阵,按照他的打算,是让朱瑜和秦越帮着一起慢慢灌输真元激发的,那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若是有这么两个高等苦力在,岂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剑老道:那倒是没问题,我们都在这里呆了千年时光,几个月的时间,还是等得起。你也不用太着急,时间还长一今天下午开始造就可以了。
程钧抽了抽嘴角,道:好叫两位前辈得知,晚辈出来得太久了,这两日还要先回家一趟,给家里报个平安。
剑老和琴老同时道:怎么,你要走剑老上前一把抓住他,道:不行不行,你走了不回来怎么办
琴老长身而起,用手一按琴弦,道:除非我们也跟你去。
程钧忙道:不是晚辈推脱,实在是那个传送阵太小了,只能通过一个人。
琴老道:果然只能通过一个人阵法在哪里,带我们去瞧瞧。
剑老道:没错,虽然我们不懂阵法,但是见过许多猪跑,你也别糊弄我们。
程钧无奈,从乾坤袋中将那整个切下的阵法放了出来。道,您看看吧,若您能和我一起站上去,我就跟您一起回去。
那阵法连带着山石确实不小,足有丈许高,几乎顶到了洞顶,但有阵法的切面确实只有八仙桌子大小,任谁看也知道,确实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阵法,站一个已经勉强,委实没有第二个的地方。
两个老儿围着大石转了几转,低声商议几句,似乎甚是为难。突然,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同时一转身,露出两张笑得菊花也似的老脸。剑老笑道:我看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您喜欢我的文字更新,欢迎您点顶或者回复十五字,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这个阵法确实带不了那么多人。
程钧松了一口气,琴老道:但我们也不能放你一个人回去。
程钧一怔,琴老将手中的琴一抛,喝道:接着。
程钧下意识的接过,将那古琴抱在怀里,脸色变得很难看一他已经知道两个老儿要做什么了。
剑老笑嘻嘻道:我们虽然不能站上去,但我们的元神可以和你去。老琴的元琴,我的元剑你带着,去看看那边的风光。
程钧苦笑道:何必如此麻烦就算过去了,你们两位早晚还是要回来取回肉身的,一来一回不过几日时间,又何必多此一举
剑老喝道:怎么能说是多此一举这其中大有道理。第一,我们怕你跑了,或者找不到回来的路,那如何是好
琴老轻声道:竿二,,我们离开太久了,想回去看看,哪怕是只看一眼,早一天也是好的。你知道背井离乡上千年的痛苦么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剑老道:是了,鬓毛衰,,我们两个老儿,头发都白了。说到最后,语气缓缓地低落下去。
程钧暗道:你们都到了这个修为,想要把头发染黑,外表年轻几十岁,有什么为难但这话不能说出口,看了两个难得显出几分消沉的老儿,暗自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前辈坚持,我也没办法拒绝。
剑老和琴老对视一眼,登时容光焕发,将刚才些许颓唐抛得一干二净,互击一掌,叫道:好极,回家啦。
剑老道:说走就走,找个地方把咱们肉身封印起来,两个元神跟他去一趟。
程钧道:慢来,我有一个请求,还望前辈答应,若是前辈不允,晚辈有死而已。
剑老心情很好,道:你说说看。
程钧道:晚辈门派规矩很严,若见我带回外人,定要重重责罚。希望两位前辈至少在门派之内扮作琴剑器物,不要开口,不然晚辈怕是没命再回转昆仑了。
剑老和琴老道:岂有此理,什么门派这般不讲道理,难道我们护着你,你还怕什么责罚么
程钧欠身道:晚辈多谢前辈好意,但师门规矩如此,希望前辈体谅。只要迈出山门一步,晚辈绝不敢对前辈有任何限制。
剑老道:好吧,不过你可不能在你门派里多呆,要带着我们到处去逛逛,游览游览,如果离着我那故乡不远,最好让我们沾一沾家乡的土地。
程钧道:一定一定,多谢前辈。
说是想走就走,但事情也没那么简单。两个老儿在洞府深处设下了一个极大地地洞,将两人的肉身封印在其中。虽然只是封存数日,却也不能马虎。那肉身对于一个修士是十分宝贵的,虽然修成了元神,对于肉身的依赖就不大了,但毕竟是原装的,随了自己几千年的身躯,独一无二,就算是合道帝君也要小心呵护。
程钧也在外面设下了隐藏气息的阵法,再给自己开辟了放置传送阵的隐藏洞府,那洞府也在地下数十丈,隐藏之好,决不在两个老儿肉身之下。对于两个老儿来说,肉身自然是最重要的,但对于程钧,这阵法才是关键,若有个损失,他一时半会儿别想到昆仑界来了。
商君柳听到两人要与程钧离开昆仑界,不由大感艳羡,但法阵中实在没她的位子,她也修不成元神,只得道:这回我便先不去了,等你修建了大阵,我定要去那边看看不一样的风光。昆仑界对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不如追随老叔公去的好。
程钧抱着脏兮兮的古琴,背着一把黑黢黢的古剑,进了阵法,暗自道:好在没有节外生枝。这个阵法虽然只能传送一个人,但又不是只能传送一次。我们那边材料不足,只能启动一次,后继乏力,这边可是储备充足,启动三五次绰绰有余。倘若他们等我先传送,然后跟着分两次传回灵山界,岂不更加可行好在两位脑筋不大灵光,这个办法都没想到,这些天我小心翼翼,就怕他俩灵光一现,想出这个关键来。不然我抱着古剑古琴回去还好,带两个老儿回去,朱瑜就先放不过我。
光芒一闪,传送阵再次开启,程钧回到了九雁山
二五五 迎面而来
九雁山,剑阁。
半个垃圾堆一般的阵法旁,三个人盘膝打坐,各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相互成犄角之势。
天色将暗,在地平线上挣扎的夕阳斜斜的照进窗户,拉出来长长的影子,显得分外诡异。在窗边案几上,有一巨大地青铜滴漏,正自一滴滴的往下滴水。屋中一片寂静,连滴漏滴答滴答的水滴声,都分外清晰。
坐在窗下的少年披着长长的袍子,覆盖住全身,不动不摇,如同一具僵尸,突然转过头去,道:姓秦的,把你的扇子收起来,什么甜不甜咸不咸的怪味道,我坐在你下风向,都快给你熏晕过去了。
秦越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熏香的扇子,笑道:这个却是不行。若在平时,有人提意见,这扇子我收起来就收起来了。但今天我紧张,如此关键时刻,若不扇一扇,我自己就先晕过了去了。再有,你手里头捏着法器,一会儿太阳一下山,你先就要给我一家伙,我手中若是没有点东西抵挡,给你打破了脑袋到哪里说理去
江尹大怒,双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只见手指间空空荡荡,并无他物,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着法器了你这惯会度君子之腹的小人。别说程钧那小子一定会回来,就是他回不来,该动手时就动手,何必偷袭我就不用偷袭,也不怕你们两个。
秦越正要接口,朱瑜沉沉道:稍安勿躁一一拭目以待。
秦越低头闭上嘴,江尹嘿了一声,说道:你说稍安勿躁就稍安勿躁么我干嘛要听你的我还偏要说。今天是第七天,我安排的时间绰绰有余。倘若程钧回不来,那一定是他贪恋昆仑那边的灵气浓郁,扎根不走啦。
他口气轻佻道:这灵山界有什么好猪圈一样的地方,若不是家师有命,我岂能来到此处他有机会去昆仑界,自然是早就找个地方藏好了,傻子才会回来呢
话音未落,他手一伸,挡在身侧,只听嗤嗤两声,接住了两枚飞过来的钱币,道:用这个偷袭我这不是凡人下三滥的暗箭伤人手段么姓秦的小子,你就是修为未复,也不至于如此自甘堕落吧
秦越也不转头,扇子再摇两下,笑吟吟道:怎么是偷袭呢,我看你大放厥词,想必是闲得无聊舌头疼。我给你个小玩意儿解解闷。你看着铜钱,一面是字儿,一面是光背,可以抛上去猜正反面。若是猜对了,左手打右手一下,若是猜不准,右手打左手一下,这么一抛一打,时间过得飞快。你试试,可好玩了。
江尹愣了半响,再也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来,怒道你竟敢耍我。伸手一掌,往秦越脸上打去,秦越一躲,江尹另一只手圈回来,又反手打他左脸。
秦越眉毛一挑,竟不再闪避,反手也是一掌打过去,道:请了,你也来一下。眼见两人就要两败俱伤,只听嗤的一声,一个身躯插入两人中间,一手抓住一个,往后一推,各自推开。
江尹被推得倒退一步,手立刻缩回袖中,目光沉下,带了几分凶狠。
朱瑜背转过身,并不看江尹,瞪着秦越道:外人面前,你胡闹什么再敢胡来,就滚回天机阁呆着,今年不用出来了。
秦越不敢说话,低下头去,突然只听滴答一声,水滴之声分外清晰,仿佛滴在人心头。三人一起转头,只见滴漏已经停止。再转头看向窗外,果然见太阳完全沉下,天色已经全黑。
屋中一时寂静,朱瑜低低的哼了一声,秦越接着嘿的笑。两人一起转头看向江尹。
江尹见黑暗中两双颇见敌意的眼睛瞪视自己,一时有些发毛,突然大笑道:好好好,七日七夜已经过了,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话音未落,突然斜跨一步,身子一窜,迈入传送阵法当中。
秦越脸上变色,道:他要。他本来以为江尹要乘着法阵逃走,却见他脚下一顿,踩住传送阵的阵眼,叫道:你们都别动,我若在这关键地方踩上一脚,你们这辈子别想再见到程钧。
朱瑜和秦越同时默然,此时翻脸,他们两个对上江尹一个,原本是稳操胜券,但若给他毁坏了传送阵,那程钧再无回来的希望,他们也无法去昆仑界寻找,这传送阵是万万坏不得的。
朱瑜忍住怒气,道:好吧,你说吧,要怎样
江尹冷冷道:我要出九雁山,你定然不允许,但我要出剑阁,你不许跟着,等我用土遁离开,你们两个才能从剑阁出来,你看怎样
朱瑜道:不行。你一离开剑阁,所有的师第师妹都在你的威胁之下,岂不是由你的意了我决不允许任何一人受到威胁。
江尹道:那程钧呢你不管他了他便不是你的师弟了
朱瑜脸色一沉,秦越突然笑道:我们不话,那你敢毁了传送阵吗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刻,你要破釜沉舟你唯一的指望就是它,你不动倒也相安无事,若是你动了传送阵半点,我们一起出手,你断无生理,这个道理你会不知道
江尹冷笑道:你别逼我,你可知狗急跳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该这么说自己,转而道:总而言之,你们逼急了我,别以为我有什么不敢干的。
朱瑜一笑,道:我们不逼你说在大马金刀的坐在阵法之前,道:你不出阵法,又不碍着谁,难道我们还能把你怎么样请请请,你在阵法中坐着,我们在阵法外面陪着,当尽宾主之义。秦师弟,你也坐下。陪着江道友说话解闷儿。
秦越笑道:我在这里,怕他越来越闷。不如给你准备些茶点。伸手一拂,从袖子里掏出酒囊和点心匣子,摆在地下,道:请啊,请啊。
江尹道:你们要麻痹我的神经没有那么容易,好吧,等着就等着,我就坐在这里与你们对耗,还怕了你们不成说着往下坐去。
在他屁股刚要沾到地面的一瞬间,传送阵中突然光芒大放,江尹啊哟一声大叫,被狠狠弹开,撞在墙上,滑了下来。
朱瑜和秦越目瞪口呆,就见法阵中站着一人,背着一把锈剑,抱着一把旧琴,不是程钧是谁
两人一起大吃一惊,但看清楚是程钧之后,又不由得惊喜交集,一起道:程师弟
程钧平安从昆仑界过来,正是心头放松的时刻,第一眼看到的是秦越和朱瑜两人,地方也是在自家剑阁之中,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发现刚才的冲突。
只是算算日子,自己确实是卡着时辰回来的,让他们两人白白为自己担心了好几天,倒有些不好意思,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朱师兄,秦师兄,小弟回来迟了。
朱瑜抢过去扶起他,握住他的手,笑道:回来就好。秦越走上半步,站在朱瑜身后,和程钧对视一眼,露出笑容,向他点头致意。
只听墙角有人怒道:可恶的家伙,你回来就回来,为什么闹这么大的动静
程钧转过头去,见江尹从墙角慢慢爬起来,不由讶道:江道友,原来你也在这里啊你这是怎么了摔着了走路不小心了么
江尹大怒,指着程钧道:还不是你害得我,竟然还来问,你你命呸一一说着一口吐沫啐向程钧。
程钧本能的那手边东西一挡,登时将这一口吐沫挡下。虽逃过唾面之霉,心中却是咯噔一下,暗道:坏了
原来他刚才顺手提起来抵挡的,正是琴老元神化得古琴
这一口吐沫,吐得扎扎实实,可与吐在琴老脸上无异。按理说以琴老的修为,这一下无论如何也不该啐上才是,但一来事出突然,二来琴老大有呆气,程钧求他扮作古琴,他便老老实实的扮演,竟然一时不曾理会,给一口吐沫吐个正着。
程钧只觉得手心出汗,就感觉手中古琴一阵颤动,身后的长剑也是嗡嗡不已。琴老和剑老显得都很激动,只不过琴老是恼羞成怒,气得发抖,而剑老则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乐得直颤。
程钧哭丧着脸,只好传音求道:您老手下留情。那古琴突然跳了起来,往程钧脑袋上拍了下去,这一下真是快如闪电,程钧一来躲闪不及,二来不敢躲避,被结结实实砸了一下,只觉后脑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朱瑜和秦越见那古琴自己动了,不由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那古琴砸了程钧一下,再度跳了起来,对准江尹狠狠地砸了下去。
江尹大吃一惊,想要躲避,但修为差得远了,哪里躲得开只听砰的一下,正砸在脑袋上。这一下比程钧那一下狠得多了,惊叫之声戛然而止,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二五六 迎面而来
九雁山,剑阁。
半个垃圾堆一般的阵法旁,三个人盘膝打坐,各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相互成犄角之势。
天色将暗,在地平线上挣扎的夕阳斜斜的照进窗户,拉出来长长的影子,显得分外诡异。在窗边案几上,有一巨大地青铜滴漏,正自一滴滴的往下滴水。屋中一片寂静,连滴漏滴答滴答的水滴声,都分外清晰。
坐在窗下的少年披着长长的袍子,覆盖住全身,不动不摇,如同一具僵尸,突然转过头去,道:“姓秦的,把你的扇子收起来,什么甜不甜、咸不咸的怪味道,我坐在你下风向,都快给你熏晕过去了。”
秦越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熏香的扇子,笑道:“这个却是不行。若在平时,有人提意见,这扇子我收起来就收起来了。但今天我紧张,如此关键时刻,若不扇一扇,我自己就先晕过了去了。再有,你手里头捏着法器,一会儿太阳一下山,你先就要给我一家伙,我手中若是没有点东西抵挡,给你打破了脑袋到哪里说理去?”
江尹大怒,双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只见手指间空空荡荡,并无他物,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着法器了?你这惯会度君子之腹的小人。别说程钧那小子一定会回来,就是他回不来,该动手时就动手,何必偷袭?我就不用偷袭,也不怕你们两个。”
秦越正要接口,朱瑜沉沉道:“稍安勿躁一一拭目以待。”
秦越低头闭上嘴,江尹嘿了一声,说道:“你说稍安勿躁就稍安勿躁么?我干嘛要听你的?我还偏要说。今天是第七天,我安排的时间绰绰有余。倘若程钧回不来,那一定是他贪恋昆仑那边的灵气浓郁,扎根不走啦。”
他口气轻佻道:“这灵山界有什么好?猪圈一样的地方,若不是家师有命,我岂能来到此处?他有机会去昆仑界,自然是早就找个地方藏好了,傻子才会回来呢……”
话音未落,他手一伸,挡在身侧,只听嗤嗤两声,接住了两枚飞过来的钱币,道:“用这个偷袭我?这不是凡人下三滥的暗箭伤人手段么?姓秦的小子,你就是修为未复,也不至于如此自甘堕落吧?”
秦越也不转头,扇子再摇两下,笑吟吟道:“怎么是偷袭呢,我看你大放厥词,想必是闲得无聊舌头疼。我给你个小玩意儿解解闷。你看着铜钱,一面是字儿,一面是光背,可以抛上去猜正反面。若是猜对了,左手打右手一下,若是猜不准,右手打左手一下,这么一抛一打,时间过得飞快。你试试,可好玩了。
江尹愣了半响,再也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来,怒道“你竟敢耍我。”伸手一掌,往秦越脸上打去,秦越一躲,江尹另一只手圈回来,又反手打他左脸。
秦越眉毛一挑,竟不再闪避,反手也是一掌打过去,道:“请了,你也来一下。”眼见两人就要两败俱伤,只听嗤的一声,一个身躯插入两人中间,一手抓住一个,往后一推,各自推开。
江尹被推得倒退一步,手立刻缩回袖中,目光沉下,带了几分凶狠。
朱瑜背转过身,并不看江尹,瞪着秦越道:“外人面前,你胡闹什么?再敢胡来,就滚回天机阁呆着,今年不用出来了。”
秦越不敢说话,低下头去,突然只听滴答一声,水滴之声分外清晰,仿佛滴在人心头。三人一起转头,只见滴漏已经停止。再转头看向窗外,果然见太阳完全沉下,天色已经全黑。
屋中一时寂静,朱瑜低低的哼了一声,秦越接着“嘿”的!笑。两人一起转头看向江尹。
江尹见黑暗中两双颇见敌意的眼睛瞪视自己,一时有些发毛,突然大笑道:“好好好,七日七夜已经过了,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话音未落,突然斜跨一步,身子一窜,迈入传送阵法当中。
秦越脸上变色,道:“他要……。”他本来以为江尹要乘着法阵逃走,却见他脚下一顿,踩住传送阵的阵眼,叫道:“你们都别动,我若在这关键地方踩上一脚,你们这辈子别想再见到程钧。”
朱瑜和秦越同时默然,此时翻脸,他们两个对上江尹一个,原本是稳操胜券,但若给他毁坏了传送阵,那程钧再无回来的希望,他们也无法去昆仑界寻找,这传送阵是万万坏不得的。
朱瑜忍住怒气,道:“好吧,你说吧,要怎样?”
江尹冷冷道:“我要出九雁山,你定然不允许,但我要出剑阁,你不许跟着,等我用土遁离开,你们两个才能从剑阁出来,你看怎样?”
朱瑜道:“不行。你一离开剑阁,所有的师第师妹都在你的威胁之下,岂不是由你的意了?我决不允许任何一人受到威胁。”
江尹道:“那程钧呢?你不管他了?他便不是你的师弟了?”
朱瑜脸色一沉,秦越突然笑道:“我们不话,那你敢毁了传送阵吗?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刻,你要破釜沉舟?你唯一的指望就是它,你不动倒也相安无事,若是你动了传送阵半点,我们一起出手,你断无生理,这个道理你会不知道?”
江尹冷笑道:“你别逼我,你可知狗急跳……”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该这么说自己,转而道:“总而言之,你们逼急了我,别以为我有什么不敢干的。”
朱瑜一笑,道:“我们不逼你”说在大马金刀的坐在阵法之前,道:“你不出阵法,又不碍着谁,难道我们还能把你怎么样?请请请,你在阵法中坐着,我们在阵法外面陪着,当尽宾主之义。秦师弟,你也坐下。陪着江道友说话解闷儿。”
秦越笑道:“我在这里,怕他越来越闷。不如给你准备些茶点。”伸手一拂,从袖子里掏出酒囊和点心匣子,摆在地下,道:“请啊,请啊。”
江尹道:“你们要麻痹我的神经?没有那么容易,好吧,等着就等着,我就坐在这里与你们对耗,还怕了你们不成?”说着往下坐去。
在他屁股刚要沾到地面的一瞬间,传送阵中突然光芒大放,江尹“啊哟”一声大叫,被狠狠弹开,撞在墙上,滑了下来。
朱瑜和秦越目瞪口呆,就见法阵中站着一人,背着一把锈剑,抱着一把旧琴,不是程钧是谁?
两人一起大吃一惊,但看清楚是程钧之后,又不由得惊喜交集,一起道:“程师弟!”
程钧平安从昆仑界过来,正是心头放松的时刻,第一眼看到的是秦越和朱瑜两人,地方也是在自家剑阁之中,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发现刚才的冲突。
只是算算日子,自己确实是卡着时辰回来的,让他们两人白白为自己担心了好几天,倒有些不好意思,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朱师兄,秦师兄,小弟回来迟了。”
朱瑜抢过去扶起他,握住他的手,笑道:“回来就好。”秦越走上半步,站在朱瑜身后,和程钧对视一眼,露出笑容,向他点头致意。
只听墙角有人怒道:“可恶的家伙,你回来就回来,为什么闹这么大的动静?”
程钧转过头去,见江尹从墙角慢慢爬起来,不由讶道:“江道友,原来你也在这里啊?你这是怎么了?摔着了?走路不小心了么?”
江尹大怒,指着程钧道:“还不是你害得我,竟然还来问,你你命……呸一一”说着一口吐沫啐向程钧。
程钧本能的那手边东西一挡,登时将这一口吐沫挡下。虽逃过唾面之霉,心中却是咯噔一下,暗道:坏了!
原来他刚才顺手提起来抵挡的,正是琴老元神化得古琴!
这一口吐沫,吐得扎扎实实,可与吐在琴老脸上无异。按理说以琴老的修为,这一下无论如何也不该啐上才是,但一来事出突然,二来琴老大有呆气,程钧求他扮作古琴,他便老老实实的扮演,竟然一时不曾理会,给一口吐沫吐个正着。
程钧只觉得手心出汗,就感觉手中古琴一阵颤动,身后的长剑也是嗡嗡不已。琴老和剑老显得都很激动,只不过琴老是恼羞成怒,气得发抖,而剑老则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乐得直颤。
程钧哭丧着脸,只好传音求道:“您老手下留情。”那古琴突然跳了起来,往程钧脑袋上拍了下去,这一下真是快如闪电,程钧一来躲闪不及,二来不敢躲避,被结结实实砸了一下,只觉后脑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朱瑜和秦越见那古琴自己动了,不由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那古琴砸了程钧一下,再度跳了起来,对准江尹狠狠地砸了下去。
江尹大吃一惊,想要躲避,但修为差得远了,哪里躲得开?只听砰的一下,正砸在脑袋上。这一下比程钧那一下狠得多了,惊叫之声戛然而止,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二五七 围观剑阁
程钧见了这般情形,只有叫一声苦也
打了江尹不算什么,但别说琴老携元神之怒继续发威,把九雁山上下怎么样,就是若是他顺势说出几句话来,甚至化作了人形,大发脾气,自己这番要怎样解释
天幸那琴老打晕了江尹,似乎消了气,在空中盘旋一下,突然传音给程钧道:小子,我这古琴还假扮不假扮了他有元神在时,口吃的毛病登时没了,看来还是那肉身有什么问题。
程钧哭笑不得,回音道:你若是还有兴致,就继续假扮吧。
那琴老道:好。也不废话,突然在空中一停,如一块石头一般掉了下来,咚的一声,坠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程钧顾不得后脑还隐隐作痛,抢上一步抱起。
秦越迟疑道:程师弟,你玩什么妒,好玩吗倘若那琴只打了江尹一人,秦越自当他是一把法器,被程钧操纵着打了江尹一下,以还他唾面之辱,但这琴是先打了程钧,难不成是程钧自己打自己玩不成
程钧喘了口气,头脑中思考着说辞,道:稍等。我安置了这件异宝。双手将古琴捧起,进了隔壁的屋子,放置在条案最顶上。又把背后剑老放下来,传音道:两位少歇。我去去就来。
回到隔壁,只见江尹已经被扶起,靠墙放置,头顶上血迹荫湿了一大片,脸如白纸,但呼吸尚在,朱瑜道:够狠的,头骨都快给打得裂了。
程钧心道:那倒也不重。凭他敢叫七气为精的修为吐元神神君口水,就是立刻劈死,也只能说是活该。
这等伤势对于凡人来说,只怕不是一命呜呼也要变成白痴,但对于修士来说,并非不可逆转的重伤,江尹虽然不是九雁山的人,但程钧既然平安回来,双方便不算化敌为友,好歹也维持了相安无事,朱瑜还是叫秦越替他治伤。秦越虽然不如陆令萱妙手回春,但江尹是见不得光的,也只有将就了。
秦越给江尹裹了伤口,又将丹药给他喂下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躺上几天就罢了。这小子。想说给他吃吃苦头也没什么不好,但想到朱瑜在一旁,不便说这些轻佻言语,也就不说。
朱瑜沉吟道:江道友远来是客,现在前嫌已释,倒也不可随意简慢。
程钧道:正好,他也不能去别的地方,就将他在我这里放两日好了。我的卧室借他躺一躺也无妨。两位师兄可以在前厅等我。
当下程钧将江尹放回自己的卧室,转回前厅,见朱瑜和秦越都在等自己,笑吟吟道:恭喜两位师兄,此去昆仑十分顺利,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朱瑜和秦越一起大喜,朱瑜道:也恭喜师弟,得此机缘,立此大功。
程钧笑道:功劳不敢当,机缘确实是得了不少。不过与其恭喜我,不如恭喜咱们九雁山。他将一个乾坤袋拿出来,里面都是挑选好的材料,道:这些都是修建传送阵的材料,有了这个,咱们建立几个传送大阵绰绰有余。因为赶时间我走的仓促,那边还是用的小传送阵法,回头我去昆仑那边建造一个传送阵法,在那边也就有了九雁山的退路。
秦越闻言,微微一皱眉,他生长在灵山界,无论对九雁山还是灵山道统,都是有很强的归属感的。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不愿意去昆仑界栖身。
朱瑜却道:好极了。回头咱们去昆仑界好好选定一个落脚之处。最好在北国,昆仑,燕云各建立一个,不,燕云太过危险,还不是不要去的好。
程钧深以为然,他们要逃生,又不是要去找死,自然不该去燕云。在燕云建立阵法还不如去焉支山建立一个阵法,到魔修那边立足。只是这个想法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恐怕连朱瑜都不能接受,因此也就不说了。
程钧笑道:这一次我去昆仑还另有机缘,那琴就是我带回来的宝物。
朱瑜心中突然一动,道:是灵宝么
灵宝,就是法宝之中带了器魂的法宝,是法宝之中最为顶尖的宝物。有了器魂,法宝已经开了灵智,并非简单地器物,甚至最后化为生灵,吐纳修炼,法力通天乃至自成道果。可称得上天地之间的神物,别说真人,就是元神神君也极少拥有,那都是合道帝君争抢的宝物。即使朱瑜这般豁达的人,说道灵宝二字,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程钧笑道:还谈不上,不过宝物有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灵宝吧。
其实元神的境界离着他们两个太远,朱瑜还听过一耳朵灵宝传说,但若解释这是两位高人的元神,恐怕反而令人难以索解,程钧索性再次春秋笔法带过。
当下略说了几句昆仑界的见闻,朱瑜却不细问,连程钧在哪里得了机缘都不过问,笑道:程师弟连续奔波,自然劳累,先歇上一歇。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可惜咱们九雁山没有道童弟子服侍,要不然让秦师弟留下来照顾你
秦越打了个哆嗦,目光不敢与程钧相接。程钧暗道:我那两个老头还没摆平,还要别人添什么乱拒绝道:不劳秦师兄麻烦,师弟现在就是闭关一日,等过两日江尹恢复过来,便请两位师兄上来再行商议大事。
朱瑜道:那也好。
师弟且先休息,咱们先走吧。这七日他们可不是有吃有喝逍遥快活过来的,两人和江尹守在阵法之前,不曾挪动半步,精神紧张之余,还要忌惮对方,随时准备动手。虽然早已辟谷,却也不是好熬的。这时早已身心俱疲,随意拱了拱手,便和秦越一起下去。
程钧送下两人,突然觉得一阵疲惫,也想要倒卧休息,但一想到里面房间里还供着两个祖宗,却也轻松不得,只得回转。
转进离间,却见里面空空荡荡,哪有一琴一剑的踪影
这一惊只把他头发的惊得立了起来,咬了咬牙,这才心道:是了,这里是剑阁,只要他们不曾出去,我该感应到他们的地方。
略一感应,程钧脸色更是难看,转身上楼。
剑阁的最上层,有一间最封闭的阁楼,那是整个剑阁的核心所在。那就是剑祖的本体所在,那里剑风凌厉,连程钧也难以迈入。
这时程钧到了顶楼,就见平时紧紧关闭的门户大开,剑气四溢,也亏了他与剑祖颇有联系,盯着几可钻心剜骨的白金精气踏上几步,一直到了门口,只觉得身体抵受不住,站在门前大叫道:两位在里面吗
就听里面剑老的声音道:在啊,在啊。小程,你这里面装的,就是什么剑祖吧
程钧隔着门户往里看,只见一琴一剑在房间中徘细,在他们中间,有一把若隐若现的剑影微微抖动,不由得暗吃一惊。
剑祖的本体,是这九雁山剑锋的剑意,虚无缥缈,那是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感觉得到的存在。至少程钧没见过它凝实成形,一直都是以一团无数剑气纵横的混沌存在,这时居然凝聚成一把长剑,而且似乎在被二老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观。
他定了定神,暗嘲道:在底层混得久了,难道眼界也小了那剑祖虽然号称是祖宗,但毕竟还是人炼造出来的,被元神神君的元神遏制,也是寻常事。难道我也成了大惊小怪之人了当下叫道:两位老祖可好
剑老答道:还好,还好。小子,你们家这剑娃娃有点意思,刚刚居然主动窥探我们,嘿嘿,若连个死物也奈何不得,我们两个的老脸还往哪里搁我本来跟你过来就是为了瞧瞧这家伙,现在可好,咱们哥俩自己好上啦。
程钧心中暗惊,心道:我为剑阁看守,剑阁一举一动本来该当了如指掌,那剑祖私自窥探琴剑二老,二老也上来反击,如此一系列大事,我竟懵然不知,其中含义,思之可怖
转念之间,他又哑然,什么修为就有什么水准,他经验再多,眼界再高,改变不了神识微弱,修为低下的事实,琴剑二老与剑祖这样层次的争斗,他如何能够涉足,更不必为此庸人自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呢,当下道:两位前辈,此地晚辈站得难受,只好先退一退了。
剑老在里面答道:去吧,这里用你不到。等我们把这剑娃娃按在地上,里里外外收拾清爽,你再上来。
程钧深深一拜,下了阁楼。
下了楼层,他也没有自去闭关休息,来到江尹的房间。只见江尹犹自昏迷不醒,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道:这两日过的可好
一个猫头从江尹袖子里跳了出来,叫道:好个屁,为你东奔西走累得半死你倒逍遥,还跑了一趟昆仑界,从哪里找来一对儿活宝
二五八 阴脉
程钧好笑,道:我看你龙精虎猛,兴致盎然,想必是这几日跟着那孩子扬眉吐气了
老魔呸了一声,道:有什么扬眉吐气这小子蠢得令人绝望,动不动就扇别人耳光,时不时就跳着翻脸,这样的家伙也能修成化气为精,昆仑真是好地方,要在我焉支山,早给人做了肥料要不是你要我看着他,给他出主意,他早死了几百回了。
程钧笑道:看看,你说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你跟在他身边,他对你言听计从,你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那不比跟在我这里,天天吵嘴强上许多
老魔笑道:这倒是,他虽然脾气坏,但心肠还不错,比你这头人皮狼心的混蛋那是强远了。不过你以为他对我言听计从是好来的么我听你的计策,主动找上他,骗取他的信任,那不过是你临时一拍脑袋,想怎么就怎么,可是要让我一步步骗的他以为我是被九雁山陷害的前辈高人,与他一条心,而且修为智慧深不可测,能让他全心全意信任,那可是难上加难。这短短几日功夫,你换个人试试,谁也完不成这样的任务。更别说为这他保驾护航,出了多少主意,才熬过九雁山上几个奸猾小子的算计,保全到现在。不说别的,你回来得这么晚,若不是我出主意叫他占领传送阵,他早被两个小子砍成十七八段了。
程钧道:那倒是真的,谁有你老奸巨猾不过你也别忘了。当时他被困剑阁,要不是我故意教给你让他从牢笼中脱身的法子,你怎能短时间之内立一大功,叫他相信你的来路若不能得他信任,他那么骄傲的人,哪能听你的主意
老魔呸道:还胡说八道呢。你在剑阁发现他踪迹的时候,哪里知道他还有偶尸在身既然不知道,你又哪里替他设想得出李代桃僵的脱身之计还是把我派过去之后,我三句两句套出他的底牌,给你传讯,你才知道那小子的本事。不然,我怕你就不是假放他下山,而是真被他摆了一道,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材了。
程钧笑道:是了是了,江尹的本领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本来我还想故意留下什么破绽放他离开剑阁,没想到他居然真是姚圣通亲传弟子,有偶尸代身的手段。
老魔道:还是你心肠狠毒。你是什么时候想到利用江尹这外人替你去盗万法书的是你跟着姓秦的小子到了剑阁进门之后发现江尹行踪的那一瞬间,就立刻想到其中的关节,然后把我放出去找他了么
程钧笑了笑,道:倒也不是。早在九雁山发现了外人的踪迹时,我就想到过,机会难得,若是能利用他来盗取万法书的道藏就好了。当时我还想,我是不能出面的,若是有人能够指引他去盗书,那个人只能是你。没想到他后来自投罗网进了剑阁,那是再好不过了。剑阁的一切我都能够调动,随便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引得他去救你,进而相信你与他同仇敌忾,自然更加容易。
再加上他得你指点,从剑间脱身,自然会听你的建议去盗书。
老魔叹道:真他娘的混蛋加三级啊,合着你时时刻刻都想着怎么算计九雁山。我还以为你和他们关系不错呢。
程钧淡淡道:我确实和他们关系不错。九雁山里的弟子都是不错的孩子,心地纯净,才华横溢。都是一时之选。因此我才不想和他们翻脸。万法书中的道藏我是一定要得到的,但我不会亲自出手去抢夺,有外人替我出手,我再收回,应当是达到目的中损失最小的方法了。
老魔道:你要是到了我们魔门,一定大有前途,留在道门,却是个一等一的败类。你这番体贴,敢不敢让九雁山的其他人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的人品,理当利用完了江尹之后,把他一剑宰了,有我在他身边策应杀了他也不为难。你为什么不但不杀,还制造他和九雁山谈判的机会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程钧道:我哪有那么多企图,不过姚圣通。他目光微微一动,清澈的目光中仿佛有微波闪动,轻声道:姚圣通与内子颇有渊源,我不愿意伤害偶师一脉的后人。其实正如老魔所说,杀了江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但凡涉及到子若的事情,他总是难免感性些。
老魔道:是么我还道你看上她了。
程钧失笑道:那姓江的小姑娘年纪做我的重孙女还嫌小,再兼性情幼稚,脾气暴躁,人品相貌更无可取之处,有什么可值得我看上的
老魔跳着脚叫道:好啊,原来你早知道她是女孩子,还敢说没有企图我都是跟了她许多时候才由她亲口告诉我的,你竟然见过几面就看出来了,果然是久在花丛的老手,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
程钧笑骂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看出来了只是偶师一系原本分阴阳,姚圣通一脉是阴脉,他的传人怎能是男子
老魔道:那阳脉呢
程钧道:在偶师退入昆仑山阴的一战之中,阳脉就断绝了,阳脉的尊主本是姚圣通的道侣,也早就陨落了。从此姚圣通不见男子,连我也没见过她真面目。不过内子全家都曾得她庇佑,这般算来,她实有大恩于我。
他突然一笑,道:成为了让她有筹码来与九雁山谈判,特地把阵图放在桌子上,叫你指点她观看,再告诉她其中破绽,用来和九雁山交换。没想到她居然知道昆仑界有和这个联通的阵法,竟叫我提早到了昆仑界,还有一场机缘,这倒是一个惊喜。看来人说好人有好报,果然不错。
老魔抱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道:啊哟,啊哟,不行了,我肚子要裂了。你为什么老能突破我的忍耐极限他滚了一会儿,突然一骨碌爬起来,道:机缘,对了,你去九雁山有什么机缘,怎么带回来两个糟老头子
程钧倒也不瞒他,将自己在昆仑界的事情大略说了,老魔听了他其他争斗都不要紧,听到剑祖中的残念的时候,暴跳如雷,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这肉身这般好,我都没捞到手里,哪里轮到上清宫的蠢材了他骂了一阵,又道:不过上清宫行事真是果断狠辣,大有我魔门之风。
程钧斜眼道:怎么什么人都有你魔门之风修了多年的老怪物,都这么不是东西,你我都一样。他被剑祖算计,虽然恼怒愤恨,却没有齿冷痛心之意,因为泊夜虽然狠辣,倒也不出他意料之外,甚至他自己也不是干不出这样的事来。当年九大修士虽然性情全然不同,但关键时刻狠得下心肠来,这一点都是共通的。
那老魔道:说的也是。不过也有意外,我看你带回来的两个一一是元神吧有点不够数的意思,年纪活到狗身上了么话说回来,你干嘛待他们那么亲老家伙你见不够么,别说我,你自己照照镜子,也能见到一个。
程钧听得老魔话中莫名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不由一笑,道:那怎么一样有道是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人家虽不如你资历深,但却是现役的。
那老魔怒道:好啊,我就是过气的么
程钧安抚道:我也是过气的,咱俩算是同病相怜,因此凑在一起抱团取暖罢了。他们两位修为甚高,与我不能平行论交,再加上思维言语,和我都不是一路人,我能和他们交流出什么来只是我身上隐患,还要着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因此不得不求着他们罢了。
那老魔哼了一声,气愤少平,道:那也罢了,这两个老儿疯疯腐癫,但是肯为你镇压残念,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用处,倒也一时得罪他们不得。
程钧一笑,道:过几日,我就要放江尹出山,这丫头是个不安定的因素,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出去乱跑。你替我盯着点她,倘若她果然惹出什么大祸来,你及时制住他。
那老魔悻悻道:还要我跟着她跑她最近一直缠着我,要我传她几手灵山界的法术,我的法术都是魔门一系,传了之后我那深受九雁山大魔窟迫害的正义形象难免穿帮。
但若不传,我大高人的名头又有点维持不住。
程钧笑道:那你就传她呗。要不然就算我传她的,回头我给你几手适合她路子的法术,你传给她。在昆仑界我夺了她的偶尸我也不占小姑娘的便宜,应当补偿她一些才是。
老魔道:好咖你实话实说,把我支出九雁山去,是不是怕那两个小子发现了我他年纪大过琴剑二老许多,管他们叫小子却也合适,程钧就不好这么称呼。
程钧直接承认道:也确实有这个意思。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若不暂时避上一避,到时候琴剑二老发现了你,若冲突起来,即使咱们俩是一头的,也难免吃亏。你放心吧,江尹回昆仑的时候,自然还会路过九雁山,到时候我会把你留下。
那老魔哼哼道:我稀罕得很么若不是看你有些前途,能给我找个好庐舍,我会跟着你去去去,找你的两个傻小子去。别来打搅我。说着猫头一缩,缩回江尹袖中。
程钧笑了笑,突然躬身一礼,出门转回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