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 祖宗(倒计时两个小时)
一零八祖宗(倒计时两个小时)
如今正是四月末,典礼要在六月初举行,上京的路途虽然不近,但是从空中飞过去,四五日功夫绰绰有余。程钧打算六月初一启程,如今离着上京还有一个月时间,他正可以安排些事宜。
紫霄宫新宫主接位的事,乃是盛天修道界一件大盛事,道观有义务出榜,昭告修道界,安天下修士之心。程钧也是身体力行,大张旗鼓在下阳郡郡城及各个道城安榜数日。还派人把榜文送往尚无守观的上阳郡,一同张榜,普天同庆。
另一方面,就是安排自己这边的日常事宜。
如今程钧手下有些人,但真正得用的人不多。还是程铮修为最高,在聚灵阵的帮助下,他离着筑基只有一步之遥,比刚刚进入入道九重的景枢高出一线。不过他如今不在。半年前进入入道巅峰的时候,他向程钧请求回上阳郡,说是找几个真正的朋友回来。
程钧考虑到筑基也需要机缘,不是谁都像他一般水到渠成的,因此出去游历一番也没有坏处,这才放他出去了,不过告诉他不许去上阳郡城找程家。现在程钧有事要出门,发了信召他回来。
程钧考虑良久,还是把程铮放在郡城替自己守观,带着景枢进京。毕竟景枢鹤羽观观主的身份还要再确认。程铮的修为也勉强压得住场子。范道城这边交给冲和,青龙观则交给程钰。对于这番布置,景枢听闻能去道宫见见世面,自然喜出望外,程钰心中虽然想去京城紫霄宫,但她并未任性,甚至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议,接受了程钧的布置。
没办法,程钧就这么点人手,虽然这几年也收了些寻常道士,但别说没有人才,就是有了,也不足以完全信任,最多放在辅助的位子上。
人事布置完毕,大事就没什么了。这范道城他已经整治了整整三年,倘若到了现在,还至于他前脚离开,后脚这边就生乱,那也太失败了。
程钧召回程铮的信还没发出去,程铮自己就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修士。程铮介绍说,这是他的朋友,叫做安枫。
程铮当年也是一掷千金,呼朋引伴的大少爷,交朋友不计其数。但是经历了两年逃亡之后能够联系的,都是真正不避危难,重情重义的好朋友。程铮的运气不错,这么多酒肉朋友之中,至少有三四个值得交往,在程钧看来,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虽然程铮后来为了保全他人,也为了隐藏行踪,并没有联系过他们,但毕竟这份情谊是假不了的。大浪淘沙,能分辨出这些真金,已经是他的幸运。
只是程铮的朋友中到底还是修道家族的子弟居多,这些人大多有家有业,程铮如今也远远称不上衣锦还乡,回去最多是联系上他们,叙叙前情,真正拉人是谈不上的,最多埋下些人脉。
只有这个安枫,却是程铮无意中结识的散修,早在他还在程家的时候就认识,两人意趣相投,结为好友。当时他还随同程铮回到程家,程浙已经起意,收了他做记名弟子。到后来事发,这段师徒缘就没有继续下去。
在程铮离开家门之后,偶然遇到敌情,和安枫共同携手作战过,不过后来在乱中失散,也就断了联系。这回程铮回上阳郡,偶然再次相见,就将他拉了回来。
程钧对程铮的朋友自然还是很客气的,三言两语聊了聊,发觉这孩子跟程铮当初很像,有一股子冲劲儿,血勇刚烈,倒是个好孩子,只是略显冲动,还需要磨练。把他交给程铮磨砺那是不行的,除非程钧有心把他带在身边调教几日,但现在也没有熟悉到那个份儿上,只好先让他跟着程铮留守在郡城。
让安枫先回去休息,程铮私下里对程钧道:“大哥,程家有人来了。”
程钧一皱眉头,道:“你回程家去了?”
程铮连忙道:“我可没有回去。大哥不吩咐,我也不会现在就急着回去找不痛快。只是我多少对那边消息关注一点,得知程家的老祖宗出关,往下阳郡来。我想大哥在下阳郡没有特意隐瞒身份,程家多半知道你的身份。那人多半是来找大哥的,所以急忙赶回来了。”
程钧一怔,道:“老祖宗?那是谁?”
程铮道:“老祖宗就是程家修为最高的长辈,比族长还高两辈。一般人说程家有三个筑基修士,包括程薄在内的两个都死在西城了。程家应该只剩下族长程荘一个筑基修士。但是我这回去上阳郡,才知道程家还隐藏着这位老祖宗,早在一百年之前就已经筑基,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了。在上阳郡中,可以与原本的守观观主不相上下,只是一直隐藏不出。后来直到三年前程家大变,这才出关主持事宜。”
程钧点头,道:“你说他三年前就出关了么?”
程铮道:“是。三年之前,程家,穆家,严家三家同时出现大变故,程家和穆家的老祖宗相继出关稳定局势,都是筑基后期的高人。但是严家没有老祖宗,因此情势急转直下,如今早已退出位置,龟缩在郡城一角,苟延残喘而已。程家和穆家暂时瓜分了郡城的权力,但是毕竟实力上损失不小,上阳郡其他城镇的家族他们管不到,整个郡还是一团乱麻。”
程钧道:“那他怎么会想到找我?”
程铮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约三日前吧,我得到的消息,是程家老祖宗似乎决定出来找您了,不知道如今到了没有。”
程钧算了算日期,道:“行了,我知道了。老祖宗么……他若果然来找我,那我就见见呗。”刚说到这里,眉心一动,笑道:“说谁谁到——可见背后不能说人,有一位筑基后期的道友驾临了啊。”
程铮一动,道:“您要如何招待他?”以程钧的辈分,叫那老祖宗祖爷爷还不够,老祖宗上门,应当亲迎的。不过现在连程铮都不在程家的家谱上,程钧这压根没有出现的也就更不必说了。况且以程铮对程钧的了解,这大哥对晚辈弟妹都极是照顾,但对于长辈似乎很不怎么感冒——越老的他越烦。
程钧一笑,道:“那就要看他如何求见我了。”
正说着,一个小道童进来道:“观主,门外有一老者求见。”他犹豫了一会儿,道,“他说他叫程般。”神色微微有些怪异。
程钧嗤的笑了出来,道:“你别这么迟疑,他原话怎么说的,你一字一句学出来。别怕冒犯我。”
那道童脸色有些抽搐,好在他知道程钧是不轻易发脾气的,大着胆子道:“那人从天上飞下来,指着我说道,‘娃娃,去告诉你家观主,就说程般来了,叫他出来迎接。倘若他不知道程般是谁,叫他问问程铮。’”
程铮闻言脸色一变,伸手在桌子上一拍,道:“问我?哈哈,好笑了,我怎么知道明明响晴白日,天上会掉下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程钧含笑止住他,对那道童道:“你涵养相当不错,如此妄人上门都没有生气,果然是做知客的好材料。赏你十块灵石。再去把他请进来吧。记得先礼后兵,倘若他果然为此恼怒,你叫他有火进来冲我发,别在外面惹人笑话。”
那道童诺诺应退。
程铮转过头,微微皱眉,对程钧道:“大哥,莫非我猜错了?我本来以为他是来交好您的,莫非其实是来寻仇的?”
程钧道:“差不多,应当是来交好的,至少也是来谈合作的。”
程铮摇头道:“那不对吧?交好就是赶上门来充大辈儿么?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程钧道:“因为他本来就是大辈儿啊。我很理解他,真的很理解。当祖宗当久了,你让他一下子装孙子,那是不可能的,总得有段时间的适应期。”
当初他从天上落地,可是适应了整整一个月的时光。不过,那时他是不得不适应,而那位老祖宗,却是没必要,在那人心中,程钧和程铮是自己不知多少代的孙子,难道还真得要拉下脸来给孙子赔小心?
说到底,前世程钧站得地位虽高,但一直感受道四面八方压力,处处遇到高人,虽然上位,却从来不曾唯我独尊,相反,还颇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而这位老祖宗,一直被家族捧着,在家中闭关称王,怕是养成了天王老子的性情,再加上寿元将尽,性情孤僻些很容易理解。
程铮道:“那我陪您去见他。”
程钧笑道:“你回去——你见他做什么?他说话又不好听,留在这里找骂么?何况你面嫩不好说话。我可最见不得充大辈的人。”
程铮点头,从后面出门。就听有人大步进了院子,人未到,声音已经远远传来:“好啊,我程家出了这么忤逆的种子,列祖列宗都跟着你一起蒙羞。你可还记得你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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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 许诺(感谢大家)
一零九许诺(感谢大家)
程钧抬起头,只见一个老者风风火火闯进来,须发皆张,青筋暴起,满脸恼怒之色。
这老者身材高大,头发稀稀落落,脸上颇见老态,精气神却还完足。大步走过来指着程钧道:“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我程家出来的孩子,一点礼仪都不顾了,到外面惹人笑话。”
程钧含笑起身,道:“道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请坐请坐。”转头对侍奉的道童道:“快给道友奉茶。”
他的涵养也算很好,一点也不生气。听那老者颐指气使的口气,反而生出一丝亲切。倒不是对那老者产生了什么亲近,而是因为,他自己也常常用这种口气对几个晚辈说话。虽然口气用词没有这么冲,但是其中教训的口吻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倘若是真正尊敬长辈的聪明孩子,说不定还能从中分辨出,这老者口气中破有些训斥自家孩子的亲近意味。不过程钧不吃这一套,更懒得分辩。
那老者怒道:“你叫我什么?”他虽然年老,身体雄壮,比中等偏上个头的程钧高出大半个头,可以从上俯视程钧,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瞪视着他,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
突然,他神色转为惊愕,盯着程钧,迟疑道:“你……你筑基中期了?”
程钧微笑不语,那老者原本恼怒的神色一点点消失,反而转为了一些苦涩和后悔掺杂的神色,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丝近乎嫉妒的艳羡。过了好久,那老者慢慢的坐到椅子上,低低道:“天纵之姿……惊才绝艳啊……上天待我程家何其厚爱,又何其刻薄!”
程钧端起茶盏,缓缓的喝了一口。
那老者叹了口气,声音低沉,道:“我是你老祖程般。”不等他多说,道,“若是我没猜错,你应当是浙儿夭折的那个孩子程钧。我从老的记录里找到过你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若是记载没错,你是辛未年九月十二日生人,今年刚满二十岁。”
程钧暗赞:这老儿可以啊。看到摆长辈的谱没用之后,这么快改变了策略,转为以温情动人。尤其是别管自己认不认,先把晚辈的帽子给扣上,自己先占了尊长的地位,说话就有了道理。凭这一点,这老儿就算性情火爆了些,也不亏了老奸巨猾这四个字。
程钧很欢迎他打亲情牌,因为不用大吼大叫,耳根就清净许多。
程般自顾自道:“二十岁,真年轻,我二十岁时,刚刚入道第九重,已经被称为不世出的天才,人人都说,程家在我手中要大兴了。这一说,说了两百年,说到我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现如今程家没有大兴,反而越发颓败了。究其原因,不过自毁长城罢了。”
程般说到此处,长长叹了口气,道:“程家不是不出天才,程家的天才如瀑布中逆流而上的鲤鱼,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但大部分都没有越过那道龙门,或者陨落,或者被扼杀。如今倒让我一个没几年活头的老家伙出来撑场面,那不是天大的悲哀么!看着那些后辈,或者愚钝,或者刁滑的样子,我真的对程家绝望了。”他伸手去拉程钧的手,道:“钧儿,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程钧慢慢的缩回手,道:“程道友,这样不行的。”
程般眉头一皱,道:“怎么?”
程钧摇头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开诚布公的跟我谈。我没把你轰出去,就说明我没有拒绝你的来意的意思。但是话要敞开了说,别玩其他的手段。你这样一步步诱我进套,层层敲定砖脚。最终要我跟着你的话走,认下你的身份,以至于以晚辈之身面对,那样是不行的,太缺乏诚意。我会认为你在空手套白狼。”
程般活了二百岁的年纪,第一次这么尴尬,一股怒火直冲上头顶,眼见就要发作,但看见程钧平静的神色,突然心中一寒,强压下怒火,道:“你难道一点也不想回归家族吗?只要你回来,我命令程荘将族长之位即刻让给你。以前欺负过你弟弟的人我可以统统驱逐出家族,连程铮我也可以立他做长老。程钰的亲事我也出门挑选最好的如意郎君。只要你肯带领程家走出泥潭。”
程钧笑了笑,道:“程道友,这些话玩笑大了吧?程家的事自有程家的人解决,你找我做什么?倘若你是觉得我有能力,所以来找我,那么道宫张真人更是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不如你请他做族长。他若许可,程家就成了道宫的嫡系,那不是美事一件吗?”。
程般拍案而起,吼叫道:“可你是程家的人!”
程钧一抚掌,笑道:“您终于明白了?我们的分歧,不就在于此吗?”。
程般瞠目结舌,这才发现,世上还有这么油盐不进的人,他压根就不理会自己说什么。如果自己还坚持以这个为突破口说服他,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过了好久,程般才从自己彻底失败的打击中缓过来,目光幽幽地看着前方,道:“很好,是我小看了你。是我错了,我该早就直接谈生意。现在我来问你,程家在上阳郡郡城的生存,能够一直平安无事吗?”。
程钧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凭什么?”
程般道:“程家在上阳郡颇有根基,郡城大小事务,我们都略知一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可以提早通报给你ff8。有什么好机会,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告知。”
程钧道:“程家如此耳聪目明,必然一路平安。”
程般道:“程家往后的发展,能扩展到整个上阳郡吗?”。
程钧道:“凭什么?”
程般道:“程家大大小小生意也有数百,掌握了郡城大半生意,在稷山上也有数处立足之地。将来若能发展壮大,只会更加富有。这些钱财都有你的一份。”
程钧笑道:“有舍有得。程家肯花如此大的手笔,发展腾飞,前程无量。”
程般松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道:“你看程家有没有真正冲出上阳郡,大兴于天下的那一日?”这一回他不等程钧发问,道:“程家还有一百多修士,虽无大才之士,也有些小人才,供人驱策,虽不敢说鞠躬尽瘁,却也能忠人之事。”
程钧微笑道:“若有将来,谁说的准呢?连我也不过下阳郡一小小观主,妄言许诺大兴之事,徒然惹人笑话。”他转过头微笑道,“如果你能等,程家能等。几十年,上百年后,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程般起身道:“老夫寿元不过十数年,怕是等不得了。但程家血嗣不绝,一定能等到那一天。到时候还望你想着上阳郡程家。”他想了想,道,“我程家有一两个仙骨不俗的孩子,不知道你能否代为教养?”
程钧摇头,道:“这个却是不行。我收徒很严格,不会拿自己的传承开玩笑的。”
程般再次叹了口气,起身道:“既然如此,千金一诺,过后自然有人将我程家的诚意送来。老夫告辞。”说着缓缓走出。来的时候如疾风骤雨,去的时候却是秋风败叶。
程钧却是面容不动,缓缓走入后堂。
后堂之中,就见秦越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程铮坐在他对面,脸色有些不自然。见程钧进来,连忙起身,道:“大哥。”
秦越笑道:“你这小子真行啊,把一个白胡子老儿逼到这种地步。若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必然以为你是个惊世骇俗的忤逆种子。”
程钧一怔,转头看向程铮,道:“你跟他说什么前因后果了?”
程铮脸色尴尬,欠身道:“大哥恕罪。我跟这位前辈说了几句话,本来只是闲聊,但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的就说出许多话来……”
程钧已经知道大概的情形,道:“算了。天机纵横,善算人心。你斗不过他也是寻常。你先去看看这位秦道友炖的肥鸡熟了没有。”程铮固然聪明,但毕竟还嫩了些,比秦越这个老泥鳅差得远了,被他把话套出来也是寻常。
程铮如蒙大赦,一溜烟走了。
秦越笑嘻嘻道:“这老家伙其实很精明,可惜没有大器局。比邻三年时间,一直按兵不动,非要等到你把张清麓升任道宫宫主的消息公布出来,他才放心来找你。明摆着只想借机揩油,半点风险也不肯承担。只凭这一点,他就不配用亲情来说服你。”
程钧道:“趋利避害而已。张真人若死,我必然也是难以善终,过早与我接触,岂不冒险?等到尘埃落定才做出选择,那是他身为一族之长的责任需要。就算是换了一般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秦越嘿了一声,道:“欲行非常事,必要非常人。和一般人做出一样的选择,却想要得到不同于一般人的利益,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没有超前的看破局势的眼光,也没有下注的孤注一掷的勇气,只能泯然于芸芸众生的行列。这样的人不能过化气为精的门槛,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啊。不管怎么说,他答应替你稳住上阳郡,解了你的后顾之忧,你还不痛痛快快轻装上阵,这就道宫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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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承天观
一七三承天观
六月初一,程钧启程上京。同行的除了景枢和两个道童之外,就只有秦越一人。
如今盛天天下有九州。每州治下都有大则十余小则四五个郡城,每个郡城都有守观。一共一百多道观的观主有紫霄宫觐见的资格,可谓群英荟萃。
那九位真人级别的州守观观主身份高贵,按照俗世的叫法,那也是一方诸侯封疆大吏,就算是前来朝见,那不说前呼后拥,但排场也颇为风光。而各地郡城的观主,却是站在后排充场面的小角色,就有些寒酸了。像程钧这种小郡观主,而且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代理观主,则更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只有轻车简从,极尽低调,悄悄地进京了。程钧本想两个道童都不带,但毕竟一些小小的体面还是要维持下的。
云州偏僻,离着京畿甚远。一行五人乘坐仙鹤加上御风术加速,日夜兼程,足足飞了三日,才进入了京师地面。离着京城十里处,几人降下仙鹤,转而走路进京城。
道门与朝廷的关系想来紧密,所有的守观都是在城中建设,只有紫霄宫,说是就在京师,却是单独建立在遗世独立之处,仙踪飘渺,别说寻常凡人,就是一般道门嫡传的道士也无福一观。
想要前往紫霄宫,若不是宫中修士,只有两条路,一是宫中降下鹤童子,亲自带人上去。要不然就是登上京西燕山紫云巅,等候道宫传召。
当然,在京城之中建有一座接仙台,据说也能通往紫霄宫,不过能从那里上紫霄宫的只有一人,就是当今的天子。其他诸人,不管是修道界的道门传人,还是朝廷的天潢贵胄,都不得踏入接仙台一步。
外地来的州观的观主真人都有鹤童子直接引路去紫霄宫安置,但一百多郡城守观的观主就没这样的待遇了。只能先进京城,按照道宫的安排,在接仙台附近的承天观中住宿。等到朝见那日,由道宫派人引上去,充作背景,制造道宫兴旺繁荣人丁充足的大好景象。
程钧前世还真没去过紫霄宫,也不知它建在哪里。但秦越却是其间常客,大方道:你跟我走吧,跟着他们的安排走不是胡扯么弄得神神秘秘,说穿了不过是叫人捉摸不透,引人敬畏而已。你跟我上去,紫霄宫决不至于多说什么。
程钧摇头道:我还是宁愿随大流,如今这关键时刻,紫霄宫上下都在忙碌,我可不便上去。再说了,万一本来没有我的事,结果我一上去,有了我的事,给人抓差过去做牛做马,岂不是自找麻烦又问道,给景枢办鹤羽观观主的手续,现在方便吗。
秦越道:那肯定是不方便了。如今正是新旧交替的关键时刻,你拿这点小事去劳烦紫霄宫的人,人家必然啐你一脸。也罢,那你先去承天观吧。我还要上紫霄宫打个花呼哨。
程钧道:这么说,你是代表九雁山出席这次大典吧。
道观和道派是两个独立的系统,但毕竟都属于盛天道门。道宫对于道观的控制力更强,但是道派名义上也是道宫的属下,不可能不派人来祝贺。九雁山可以算天下道派当中首屈一指的名门,自然也要派人前来。秦越论身份论才能,堪为此用。
秦越拍了拍脑袋,道:本来应该是我的,但我有好久没有回九雁山了,因此并没有得到委派。我去紫霄宫中看看,若是没有人来,我就暂时充当使者,总不能面上过不去。若是已经有使者来了,那我就别多事了,还回到你这边来。
程钧忙道:别我这小庙容不得你这大神。你们九雁山来人,你不应该过去见个面么有你这个天机出面,张真人也会感觉更好。
秦越摇摇头,道:他看我这张脸都快看吐了,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不去是有原因的。麒麟闭关,我不在,剑阁你还没来,来的必然是万象阁白师弟。他性子高傲,若是我一直就是正使还好。我若半途插进来,把他的正使位子顶了,他心里或许有些不自在,我又何必惹人嫌
程钧讶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很体谅他们。
秦越笑了笑,道:个人性情不同。有些事情旁人看的紧些,我不在意,那我就让一步。有些事情我在意,别人不在意,他们会让我一步的。
程钧道:倘若互相都看紧呢
秦越道:我是天机,求天道不求人道,和他们有什么可争执的如果真的有人为天道和我争执,那就请天意做主吧。说着一拱手,乘着坐骑飞空而去。
承天观在京城的正东,与其说是道观,不如说是一片宫殿。
遥遥看见一片楼宇,远远看去雾气昭昭,飘渺如仙宫。走进看时,又见雕梁画栋,玉栏朱楼,金碧辉煌,兼有灵芝仙草,仙鹤白鹿点缀其间。既有皇家气度,也兼有仙家风光。果真是难得的胜景。
程钧来的时候,无论服饰,人员,礼仪都是最标准的规矩,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道门下郡城的守观观主。一进承天观,立刻有一位少年公子领着两个道童迎接出来,笑道:直隶赵军和见过程观主,仙师请跟我来。
程钧一怔,眼见此人身上有些内力,却无真气,分明是寻常凡人。他不明白是个公子哥儿一样的人出来带着两个道童出来迎接自己,而且还自报姓名,这是哪门子道理
一怔之间,那赵军和已经领着程钧进了殿堂。一路上,他随意与程钧谈笑,倒让程钧知道了其他因果。
原来这位赵公子是京城权贵人家的子弟,父兄虽然不是权臣,却也是显宦,他自己也有羽林郎的官爵在身,因此才有来此处与仙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按理说朝廷和道门是合作关系,道门的一州守观观主也就相当于诸侯,程钧这种级别的观主,最多相当于一个太守。如果是一般的太守进京,这赵公子别说亲自迎接,就算遇到了,也未必多看一眼。但仙师终究是不同的,他们掌握着巨大的力量,为凡人所敬仰。宰相府邸可以搜集到珍贵的灵草,但他们不能得到灵丹,可以得到罕见的材料,但终究不能释放出最低级的法术。就算是当今天子,对于程钧这种筑基修士,也要礼敬三分。
赵公子身为贵胄公子,虽然来来往往见过许多修士,但对于这些掌握着神秘的力量的陆地神仙,始终感觉到神秘和敬仰。因此对程钧说话的时候,虽然不可避免的露出傲气的口气,但看得出来还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态度,尽量表示出恭敬。程钧对于他骨子里的纨绔骄傲并不算反感,毕竟程铮也有这个毛病,最近才完全矫正过来。
将程钧引到一座小院,赵公子恭恭敬敬道:仙师请在这边稍住,这两日紫霄宫还未开山门,仙师不妨在京城中转转。晚辈就在隔壁住着,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京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熟。只要有我在,什么都摆得平。最后一句话,稍微露了自己大少爷的豪气。
程钧心中十分不信,他这样的守观观主,这承天观里面至少有一百多个,人人都有人接待,而且都是赵公子这个级别的。那赵公子也不过是一百分之一,倘若这一百人人人都没有摆不平的事,那还不乱套了
道宫中住的十分舒服,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点,全是京城之中最顶级的。程钧安心在观中修炼,并不打算出门。景枢如今已经极为沉稳,跟在程钧身边,虽然对京城也有些好奇,但程钧不吩咐,他就不提,在旁边等候。两个道童更不会生事。
一转眼,时间过了三日,已经到了六月五日。明日就是六月六日,一清早就要有鹤童子接引众人上山。因此今晚承天观灯火早灭。凡是没有辟谷的修士都早早安眠,筑基元师也都一早打坐休息。
然而,就在半夜,只听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
程钧正在修炼,闻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微微皱眉。就听隔壁景枢扬声问道:师叔,怎样
程钧目光在黑暗中一闪,接着缓缓闭上,道:不干我们的事,别理他。这里是一百多筑基修士住的承天观,跟紫霄宫一步之遥。这里就是天塌下来,也自有人去顶。真有什么事情连程钧也波及到了,那么他最好的选择是立刻落荒而逃,因为那事情一定不是他现在能应付的。
这个时候,只听对面门一响,一个人快步走了出去,离开了院子。程钧暗自一皱眉,那边住的是赵军和,这人必然是心存好奇,加上纨绔脾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竟然要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去。
眉心一动,程钧还是道:景枢留下,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七三承天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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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西岭剑派
一七四西岭剑派
出了自己的居所,就见承天观中一片寂静。程钧能感觉到,在观中房舍之中,隐隐有灵气浮动,显然,被刚才惨叫声惊动的筑基修士不是一个两个。至少有数十人走出了屋舍,往声音来源处查看。
看来就算是一方观主,筑基元师,有好奇心的也不少。
事实上这件事本来也太稀奇了,不说这小小四方天地之中有多少筑基修士,多强的守护力量,只是这承天观作为道宫接引的象征意义,敢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挑事的人就值得围观一下。
程钧并没有使用纵跃轻灵的法术,但他走的也不慢。穿过层层院落,他能感到周围都有修士窥探的眼睛,但始终没有人与他照面。直到快赶到主殿的时候,旁边的院子门一开,走出一个瘦高道士来。
那瘦高道士也有筑基中期修为,见了程钧一怔,随即拱手笑道:道友,夜来风大,一起同行
程钧笑着点头,两人并肩而行,那道士道:贫道是京畿林同郡的明凡,敢问道友是
程钧道:原来是京畿的贵人。小道是云州上阳郡程钧,穷乡僻壤,没法跟道友相比。
那明凡哈哈笑道:客气了。我算什么京畿的守观在紫霄宫的眼皮子底下,那可是个苦差事。不过我也算见过几分世面的,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在承天观惹事。尤其是道宫真人明日召见,如今这当口,莫不是有敌人来搅事了然则天下还有人能与道宫匹敌么
程钧不好说他是井底之蛙,紫霄宫其实有的是敌人,只是道:说不定,只是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在发昏吧。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承天观的门口。承天观沿着正门的中轴线,分为东西一模一样两个部分,两人一起从东半部出来,来到正院,只见人影,也不像是刚刚有事,现在散去的样子多半是在道观的西半边有变故。
程钧就要穿过回廊往西,明凡道人一伸手拉住他,道:程道友要往那边去
程钧道:我看热闹在那里。说着往前一指,这时那边虽然没有惨叫声,但是灵气波动的尤为厉害,显然是出了事。
明凡道人道:若是在西边,那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你可知道那边住的什么人
程钧摇头,明凡道人道:那是道派的人住的地方。与咱们道观这一系的泾渭分明,谁也不理会谁。
程钧讶道:盛天才有多少道派就算加上北国同在道宫治下的道派,也不过十几个,哪能占了整个西半部,和我们一百多郡城观主分庭抗礼
明凡道人道:道友对道宫统属似乎不是很熟悉道宫门下道派志明确记载,紫霄宫下成谱系的是十二大派。还不包括九雁山斗星移海西岭剑派这三大圣地。""无弹窗广告人家才不像咱们道观人丁单薄,那是占山为王的土皇帝。动辄一派好几千人,大的门派怕不有上万人,比咱们小些的一州道观还多。他们的待遇能和我们一样每一派来他个三五十人,自然就人多了。他摇了摇头,道,西边的房子都是分派好的,他们一派一派划分地盘,势力分明,咱们一进那边,就像进了羊群里的骆驼,立刻被几百双眼睛防贼一样防着。既然乱子出在他们那里,咱们在这里远远地看个热闹便是。你看旁边的各位同道,哪一个进了那边一步了
程钧微一感应,果然发现从身后那边地方出来的修士都停留在东边,没有一个越雷池一步的。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道门修士,对道派和道观的争斗知道一些,但没什么具体体会,因此反应的就慢了些,这时听到明凡道人提醒,也就顺应形势,退在一旁。
明凡道人道:你感觉到了没有,那边的灵气波动虽然涨得很厉害,但是十分稳定,并不是打斗,我看是两边在对峙。
程钧点头,道:这气势很是不俗。双方都有一个至少筑基期后期的人物。
明凡道人道:是啊,筑基后期在咱们这里这就算最高的了。再高一些的,就不会跟着咱们住在这里,而是直接去紫霄宫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长啸。
啸声延绵不绝,一个白色的人影穿过西面的高墙,落在众人眼前。
众人一怔,只见那人并没有落在地上,反而纵身而起,如穿花蝴蝶一般,飘飘然落在房檐上,脚尖点在屋脊上的鸱吻雕像头顶,独立在夜空之中,一身白衣被风吹的向后飘起,显得风度傲人。
这一手虽然潇洒,但众人却是惊呆了因为他脚下踩的,正是承天观的正殿真武殿。承天观虽然不比紫霄宫,但也是道宫之下重要的所在,如今更成了整个紫霄宫典礼的一部分,这么大喇喇的踩着真武殿的屋顶,岂止是放肆,基本上与挑衅一般。
借着夜色,只见那白衣人面貌甚是年轻,剑眉星目,风度翩翩,倒也是一表人才,只是神色中颇有傲慢之色,目光斜斜向上,有些像翻白眼,叫人多少也心生不喜。
众人正在发愣,那边院墙蹭蹭蹭跳出七八个修士,都做了一色青衣打扮,显然是同一处来的。人人手持飞剑,围在那真武殿底下,剑尖同时斜斜向上,指着顶上的白衣人。其中一人喝道:姓祁的,你欺人太甚我们陌江剑派的弟子也是你说杀就杀的你今天不交代下一句话来,就别想走了
这句话说的似乎硬气,但仔细听来颇有点底气不足的感觉,似乎只要白衣人认个错,杀人的事情就略过不提了。那些修士一个个也都是筑基修士,这么多人对一个人如此示弱,必然不是力量不足,或许是顾忌那白衣修士的势力。
那白衣人手中持剑,剑光在黑夜中熠熠生辉,连眼尾都不看脚下的这些修士,朗声叫道:斗星2000移海的娘们儿,你过来呀,我在这里等你。
斗星移海这几个字出口,藏在各处看热闹的守观观主们登时一阵惊动,议论声四起,连程钧旁边的明凡道人也忍不住失声道:斗星移海有人在这里那不可能啊。斗星移海的人都直接引到紫霄宫里去了,怎么会在这里
程钧心中也是惊讶,他指使过冯宜真冒充斗星移海的人,没想到这里竟然见到了真货,不由道:就算斗星移海的人在这里,敢明着向她们挑衅的人是什么身份
明凡道人低声道:那样的势力用指头也数得出来。不算外面的,在盛天,要么是九雁山,要么是西岭剑派。要么就是道宫的不过应该不是道宫,紫霄宫的人怎么会站在自家真武殿的屋顶上我看是西岭剑派的可能性居多。你看陌江剑派多胆怯,只要是剑仙门派,没有不怕西岭剑派的。
程钧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道宫不提,他和九雁山交集虽然不多,只认识秦越一个人,但相信凤凰旁边没有麻雀,九雁山的人少而精,就算稍有有良莠不齐,但也绝不至于狂妄愚蠢到这个地步。
那白衣人手中剑光指了指西边,道:臭娘们儿,你给我滚出来。刚才冷言冷语,如今倒偷偷摸摸不敢现身了么少爷我管教那些剑派的人,那是我们自家的事,用你在那里多嘴你若是有胆子,就替他们接下少爷的梁子。
只听一人道:祁海,你下来。
声音清冷,如凛冽的寒泉,虽然冷得彻骨,却也清澈无比。众人回头,只见一女子从西边垂花门中缓步走出,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头上覆着淡淡如烟的面纱。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也可见她身材窈窕,体态修长,姣好如斯。
程钧打量这个正牌的斗星移海的人,果然见气质颇有飘渺之意,合了她们占算星相之学的气度,当初墨浅假扮的那个,形似都差了不少,更不必提神似了。
祁海见她出来,哈哈一笑,道:好啊,你出来了。别以为你斗星移海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本不过是寻常道派,若不是星宫倒塌,哪里轮的上你们冒充圣地今日你冒渎了我,我只问你,你要不要替他们接我的剑
那女子淡淡道:你先下来。
祁海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下来,你怎么不上来
那女子道:因为我是道门修士,拜的是三清道尊。任何时候都不会将真武帝君踩在脚下。
祁海脸色腾地涨红,脚下一缩,却又无可着落,在屋顶上尴尬的上下无路,终于咬了咬牙,纵身跳了下来,指着那女子道:你别管别的,你就说说为什么讥讽于我话虽如此,但被那女子先声夺人之后,气势已经被完全压了下去。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盛天剑仙门派,原都是你们西岭剑派传下,你要打要杀,关起门来教训便是。回到家里,哪怕你屠灭他们满门呢可你知道什么叫做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里是道宫的地方,你这样大胆,不是扫了紫霄宫的脸面你师父师叔脸上也不好看。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我斗星移海和你西岭剑派颇有渊源,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看后面那么多道观同道,见了你的无理举动,谁出声了那不是他们怕了你,只是不屑和你多说。也只有我念在你师尊面上,不忍你丢了西岭剑派的脸面,那才说那么一两句。
她循循善诱的口气,没有半分火气,但却是字字句句透着教训,而对于陌江剑派的态度,也凉薄之极。听得旁边陌江剑派众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都不知道拔剑该指向谁,那祁海性情骄傲,哪里受得这样的气不由得暴跳如雷,道:干你什么屁事什么僧面佛面,我是被道宫亲自下帖子请来的上宾,理应好好地接引到紫霄宫,被扔在这里,与这些腌臜凡人为伍,我还一肚子气呢我今日要来就来,要杀人就杀人,我看哪个佛敢管我。
那女子含笑道:越说越不成话了。就因为紫霄宫一时疏忽,你就故意在这里杀人,只为了扫他们的的脸面依我说,你还是忍忍,紫霄宫也是你能得罪的
这句话其实是一个圈套,祁海若是应承了后面那句话,不管刚才那番吵闹因何而起,都成了他故意挑衅道宫的威严。那祁海性情暴躁,不但没有分辨前面那句话,还张口就道:紫霄宫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不敢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就觉得数道意味不明但都满是敌意的目光集于自身,张口结舌,便说不下去了。
程钧没跟着众人一起对他怒目而视,而是暗暗摇头,心道:不行,完全不行。这西岭剑派的人愚蠢狂妄到这样的地步,那也不必说了。那斗星移海的弟子看似咄咄逼人,其实自以为是,刚刚说话令人齿寒不说,众目睽睽之下使这些挑拨离间的小计俩,当别人是傻子么紫霄宫接任大典,两边派来的弟子必然是新一代的佼佼者,倘若这样的人在各自门派都占有一席之地,那这两个圣地也忒堕落了。
那女子嗤的一笑,道:好一个紫霄宫又怎么样。紫霄宫也不怎么样,就连宫主的接任大典,按照规矩,不也要下帖子请你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请你你师父临出门前如何嘱咐你的
祁海咬了咬牙,那女子已经接着道:你师父没说嗯,你有师叔在道宫,他到时候自然会指点你,所以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吧,其实他们不过
突然,空中一个声音止住两人道:够了,祁海,你在这里丢什么人
那女子微微一滞,转头看向来人,突然噗哧一笑,道:我不说了,让你带剑师叔来说吧。
一七四西岭剑派
一七四西岭剑派,到网址
一七五 三大圣地
七五三大圣地
程钧听到这声音,不由一愣,转头一看,不由得讶异,这里也能遇到熟人。
只见天空中飘着一大团云雾,带剑老道站在云端,目光冷冷的扫视着众人。众人从观主到陌江剑派众人,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抬头。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青年修士,穿着一身长长的披风,双手藏在袖中,圆圆的脸,慈眉善目,神色和蔼可亲,让人如沐春风。
程钧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本来早该想到,带剑老道出身西岭剑派,前世他本是知道的,但今世他一直在道观系统内打混,因此就忽略了,现在想来,带剑老道也算是这祁海的师叔啊。
那带剑老道盯着祁海片刻,微一冷笑,道:孤剑越发会教徒弟了。这样的人也敢派出来给清麓捧剑
祁海一怔,道:什么
带剑老道冷笑道:刚才那女子不是跟你说了吗之所以叫你来,那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大典上传统的仪式中,要一个西岭剑派的弟子为宫主真人捧剑。孤剑挑的是你简直笑话,离着大典还有数日时间,不如让他换人,这几日跑一个来回也够用了。
这一句话,在场本来对祁海颇为敌视的众修士反而放松下来,心中都道:原来西岭剑派的长辈还是明白人。可惜后辈不肖,好好的门派,出了这样的妄人,也是可怜的很。
祁海被带剑老道几句话说的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立在那里,显然得知自己千里迢迢而来,只是做个剑童,自尊心深受打击。
带剑老道嘴角微微向下一沉,转头看向陌江剑派的人,道:你们在干什么
陌江剑派的人僵立不动,不知所措,有人颤声道:前我没刚说了几个字,牙齿咯咯打颤,便说不下去。
带剑老道目光向天,缓缓道:陌江剑派的人,竟然敢向西岭剑派拔剑。很好,世界果然不同了。说了这句话,只见底下众人如寒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喝道:下去
一声暴喝,震得在场众人摇摇欲坠。只听哗啦一声,陌江剑派十余把长剑一起震碎,落了满地。又听噗噗几声,人人口吐鲜血。那几人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也不知道跑去哪里,总之离开这个杀星再说。
带剑老道将目光转向那斗星移海的女子,淡淡道:你是斗星移海的人。
那女子笑盈盈的福了福身,道:斗星移海星官林燕清,见过带剑师叔。师叔果然是
带剑老道声音阴森森的,突然道:谁是你的师叔你这女娃娃懂得不少,因此可以指点我这个师侄了么刚才你要让我给他解说我西岭剑派使者的使命,我已经说了,算是如了你的意。你支使的动我,得意得很吗。
林燕清这才发觉不妙,有些迟疑的道:晚辈别无他意,只是提醒一下祁师兄
带剑老道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一个提醒,我西岭剑派没有长辈在需要你来提醒斗星移海,嘿嘿,了不起得很吗我听说这一次斗转星移来的是三代璇玑,她还算个人物,你是什么东西,也来说三道四就凭你挑拨我西岭剑派与紫霄宫的关系,老道就容你不得。他突然伸手,天地元气在空中震荡,一把虚剑在空中成形。
众人心中一惊,暗道:他还真要下杀手西岭剑派要杀斗星移海的人
倘若是别的真人,别管他出身如何,都要顾及斗星移海在盛天举足轻重的身份,程钧却知道这老道没什么讲究,翻起脸来压根不考虑其他。
斗星移海和西岭剑派打架,程钧是没什么立场的,谁输谁赢都无所谓,自然冷眼旁观。他是如此,旁人也没有多说一句的,最多心中猜测这个要如何收场
那女子林燕清没想到他如此蛮横,吓得倒退一步,道:带剑前辈,晚辈并无其他意思
带剑老道道:我管你是什么意思伸手在空中一抓,一道长剑已经完全成型。那长剑是天地元气凝集,绝非筑基修士可以抵挡。那女子连退几步,脚下一停,全身僵直,却是被带剑老道用元气锁住,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旁边那神色和蔼的圆脸修士上前一步,一躬到底,道:带剑前辈,且慢。
带剑老道皱眉道:你干什么
那修士含笑道:带剑前辈,这女子杀了不要紧。只是道门的规矩,宫主真人的接任仪式上,必须要有西岭剑派修士捧剑,斗星移海的修士证星,九雁山的修士献印。杀了斗星移海,三角缺了一个角,清麓真人面上不好看。也枉费了带剑前辈一番心血。
带剑老道闻言,神色稍缓,转头问道:那么你九雁山在我们与斗星移海之间,是什么立场
众人又是一阵惊动,原来此人竟然是九雁山的修士。北国修道界三大圣地,九雁山,斗星移海,西岭剑派,都是最神秘难测的大派,里面的修士本领传的神乎其神,等闲一个人也见不到,却没想到今天一晚上都见全了。
只是有人想道:闻名不如见面,平日说得如何了得,真正见了,似乎也不见得怎么超人一等。
程钧却想此人是谁是九雁九阁中的哪一个按照天机所说,应该是来出席庆典的万象阁看守,看他筑基后期的修为也对的上。只是听秦越的口气,似乎此人性情桀骜,很难相处,但如今面上却是和蔼可亲,一点也看不出来。
2000因为对他留意,程钧多看了他几眼,终于在他微微上扬的眉梢中看出一丝隐藏的极深的不屑。程钧倒是感觉满意,不管他性情如何,在众人面前总胜过了其他两家。
那修士笑盈盈道:带剑前辈,您这句话可吓死我了。九雁山上有各位前辈老祖,中有麒麟天机在,下有诸位师兄弟姊妹,我哪有资格说立场二字既然来了此地,咱们第一个是为了紫霄宫,其他什么的,都往后排着是不是
带剑老道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下,突然一拂袖,喝道:去一阵劲风刮过。
眼见那风虽然大,但并不比寻常二品道术唤风术更凌厉,只是急了一点。但那林燕清竟然抵抗不得,轻易的被风掀翻,衣衫飘动,倒飞了出去。
她飞的方向也是巧了,正往程钧这边来。程钧倒退了一步,让过她走势最冲的时候,伸手隐晦的在她身下一托,稍微减缓了她的去势,然后极自然的转到了一边,袖手而观。
这个小动作被没被人发觉暂且不知,带剑老道的目光顺着林燕清倒飞的身影稍稍一偏,倒正看到了程钧身上。他和程钧认识,而且关系还相当不错,这主要得益于程钧三年来辛辛苦苦的经营。带剑老道性情古怪,不同事物之余,倒也不是一味冷峻,相反混熟了之后还有些人情味,居然记得程钧日日敬奉的好处,不再管林燕清掉到哪里去了,捻须和颜悦色的道:嗯,原来你也来了。
程钧不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被这老道认出来算什么好事,但也不能不应承,现身出来欠身道:见过上观主。
这个称呼表明了两人的关系,程钧是带剑老道治下的一个郡城的观主,让两人的联系明明白白的摆出来,不引人猜嫌。
众人这才知道,带剑老道竟然是一方州守观观主。这倒有些新鲜了。道派和道观之间也有交叉,但极少有道派的人能在道观系统中做到如此高位的,更何况是西岭剑派这样的隐世门派。
带剑老道道:嗯,是了。你在这里是为了等候明日召见吗也罢,本座这就要前去道宫,你既然来了,就跟本座一起去吧。
程钧一怔,这是很不合规矩的,这些道士个个都是郡城观主,上面也个个都有州守观,若是都由州守观带上去,那承天观就没人了。不说别的,就说云州,也有好几个郡守观观主在此,带剑老道不让别人去,只带程钧,这也确实十分不公。其实这也是带剑老道没见到其他人,若是还看见别的交好的属下,他看见了也自然一起带上,没什么顾虑。
程钧本想拒绝这种引人侧目的事情,但随即觉得还是跟去为好,这带剑老道性情十分孤僻,不知什么时候就翻脸。实在不必为了顾忌其他人的目光这种区区小事就拂逆他,因此欠身道:只怕太过劳烦上观主。
带剑老道也不罗嗦,一拂袖间,一阵风吹过,托着程钧上了云头。他转头看了祁海一眼,道:还不上来,留在这里继续丢人吗。说着微微降下了云头,但并没有出手去拉祁海,毕竟这个高度,就算是入道期的修士都可以跳上去。
那祁海连忙纵身上跃,飞跃到云头上的时候,那九雁山的修士突然上前一步,拉了他一把。这个动作对于筑基修士实属多余,但至少是一个友好的表示。
祁海点点头,依旧不假辞色。他心中其实记恨这人为斗星移海的人求情,但是在带剑师叔面前,多少还是要表现的谦虚一点,所以点了点头意思一下。
带剑老道斜眼看见祁海的表现,心中越发不满,转过了头去,一挥手,云彩腾空而起,没入云霄。
只有程钧一闪眼间,看见九雁山那修士手掌当中闪光一丝金色光华,那光芒消失的速度极快,连程钧都几乎没看清楚,但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因为那道光芒对他来说,实在是非常熟悉。
但不知道这九雁山的使者是什么意思倘若果然如程钧所想,那么他倒是有些意思。
站在云端上,祁海脸色多少有些不适,似乎还没从刚才丢人的打击中缓过来,不去看程钧和那九雁山的修士,反而走上前,站在带剑老道身边。带剑老道先是不愿理睬,但顾念他是自己后辈,也不哄他。
在飞行过程中,云上一阵寂静,只有夜风吹拂而过。云团越升越高,仿佛直上九天,再没有尽头一般。
过了一会儿,祁海低声道:师叔,那那件事成了么
带剑老道目视前方,淡淡道:什么事
祁海道:就是就是家师托付师叔的那件事啊。那可是咱们西岭剑派的百年大计,难道您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和九雁山的人走在一起的吗。
带剑老道闻言大怒,骂道:妈的
这一声粗口爆的极是突兀,把后面程钧他们吓了一跳,一起看着带剑老道。带剑老道挥挥手,道:本座一时口误,没你们什么事。伸手掐了一个诀,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隔音罩,将自己和祁海笼罩了进去。
停了一下,带剑老道冷笑道:小子,你还有脸提这件事。我刚刚跟白少卿提了这件事,他也有些意动,还跟我一起来接你。没想到就正好看见你出丑的样子,我的脸面给你丢尽了,还提什么成不成我管不了你的事。你自求多福吧。
祁海惶急道:师叔师叔你如此身份,连宫主真人都敬你几分。只要你开口,哪还有不能允准的事情求师叔再为我说两句话。
带剑老道闭目养神,道:九雁山不是我家开的,我能多说什么话能说的我都说了,也算对你师父有交代了。想要入主九雁山剑阁,还得看九雁山群弟子的意思。一会儿你去找白少卿,说话客气点,他的身份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哪会受你的气你好好的说两句好话,他若是有心答允,等到大典之后,自然就会引见你去见麒麟阁。他若无心与你,此事便休了,我也勉强他不得。看你自己表现吧。
说到此处,他想要补充一句:九雁山不是那么好进的,我看你希望不大。话到口边,就听白少卿在后面笑道:紫霄宫就在前面不远了。
一七五三大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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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上清宫
一七六上清宫
程钧一怔,只见眼前一片夜色茫茫,丝毫不见光亮,只有头顶上浮着几颗黯淡的星光,哪有什么紫霄宫的影子
不过他倒没有怀疑白少卿的话,紫霄宫就在京师正上空,却无人能够看见,自然有隐藏的阵法。他自己修为不过筑基中期,看不破也是理所当然。因此也不自己搜寻,安心等着跟随旁人一起进去。
白少卿见他一怔之后恢复平静,心中有些欣赏,笑道:在下九雁山万象阁看守白少卿,敢问道友贵姓台甫
程钧道:小道程钧。
白少卿一怔,眼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笑道:好名字。接着便荡开话题,谈笑如常。
但他一瞬间的表情,就让程钧知道此人必然知道自己。秦越不知道爱不爱到处乱串闲话,但他定下自己为剑阁看守的候选已经三年有余,这三年时间,白少卿身为九雁山万象阁看守,对程钧的名字有印象,也是毫不奇怪的事。
至于他对于程钧的态度,掩饰的相当好,程钧也没有看得太清楚。但大略看来,总归没有像秦越一样兴高采烈,甚至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没有明显的敌意。如果非要形容程钧的感觉,那就是他对自己带着一种偏于负面的探究和猜疑。
这也很正常。程钧并不指望人人都欢迎自己,如果真的入主剑阁,势必要从白少卿的万象阁打上去,那时候就能看出他真正的心思了。
白少卿笑了笑,指着天空道:你看到那星空之中一点紫色星芒了么那就是紫霄宫的入口。咱们到了星芒下面,带剑前辈拿出州观观主的信物,自然会有人验证身份,打开仙门。
程钧道:会在半空中浮现宫殿
白少卿道:那是不可能的。只会在天空之中,展开一道仙门。那仙门会自动根据来客的等级决定开多少扇。以你我的身份,仙门最多开两扇,带剑前辈的身份不同,一是一州守观真人观主,二是西岭剑派出身,所以他会开四扇仙门。如果是宫主真人亲临,会浮现出完整的仙门,一共七扇,完全打开。那种胜景,本来一生也无缘得见,但是过几日却会见到一次。
程钧道:想必是接印大典上。
白少卿点头道:正是如此,那场面
叮铃,叮铃
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其如金钟玉磬,悦耳清冽。
天空中,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好像是如红日一般从天际线上骤然升起,在阵阵铃声中,转眼跨过了如天堑一般遥远的距离,行到了眼前。
那是一部华丽无比的车辇,足足有十丈长,通体如最珍惜的羊脂玉一般洁白温润,笼罩着一层氤氲的白光。拉车辇的是十六匹高大异兽,个个三丈高矮,身白如雪,双目如火,形如骐骥,头上生角,肋下生翅。颈上系着碗口大的金铃,以彩霞凝结的丝线为缰绳,拉着那华美的大辇,踏云乘风而来,行走在空中如履平地。
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迹,就这么骤然展现在眼前。连白少卿都惊呆了。程钧也是一怔,不过并不是因为这车辇如何华丽恢弘,前世再大的排场他都见多了,就是他自己,也不是没摆过谱,虽然比不上那些徒子徒孙一呼万应的老怪物,但是这么点规模还不放在眼下。他是奇怪,这车辇里面的人虽然看来也是个真人,但必定是个已经成就精丹,养魂琢魄的大真人,神通天地已经到了极高的造诣。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盛天
难道是从燕云来的
是了,那拉车的异兽是燕云宝境特产的雪翼吞云兽,最是名贵的品种。如果论拉车的速度,未必有多么出色,但难得的是血缘纯正,神气完足,向来为道宫也就是上清宫的真人所喜爱。
上清宫
当当当
在铃铛声中,传来了另一种声音。那是从那天空中的紫芒星辰中来,是沉重的钟声,带着悠远的意境,响彻了整个苍穹。
天空中,突然裂了一个缝,将整个夜空从中分为两半。裂缝之中,大团大团的紫色云气泄露出来,天地在刹那间变色了,淡淡的紫色先是烟气弥漫,紧接着浓郁到化为大朵云霞,条条瑞彩,勾勒出极致的仙贵二气。
与此同时,钟声还在一声接一声的响着,每一声都在震荡,每一声都预示着,一个不同寻常的时刻要到来了。
一百零八声钟声响过,从裂缝开始,如同一个卷轴缓缓展开,紫色的云气环绕中,一片辉煌的宫殿现出了轮廓。
地下的承天观规模庞大,堪称华美。但与此宫殿相比,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为什么承天观在地下,而这座宫殿却在天上。不必形容宫殿如何金碧辉煌,人间仙境,只看宫殿缓缓展开的规模,就已经足够令人神驰目眩。
连程钧这见过大世面的,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座宫殿慢慢从云端上现出来的时候,能给人一种从心底发出的震撼。
白少卿喃喃道:真的打开了,真的整座紫霄宫都打开了这不是可能啊,什么人值得这般隆重难道是一位元神神君
祁海道:我们盛天哪有元神神君,不会是外面来的吧
带剑老道突然道:噤声,这是上清宫来的尊使。
只见紫霄宫前一阵光芒闪烁,数朵云雾升起,云端上,有数名修士站列如麻。程钧能感觉的出来,这些人带着庞大的元气波动,至少也是真人之份。然而层层霞光掩映下,他们无不面目模糊,几乎分不清谁是谁,连程钧都很难透过那些耀眼生辉的光彩,分辨出里面是否有熟人。
只听一人朗声道:紫霄宫上下,迎接上清宫上使。
这一声清朗平缓,但掩不住恭敬谦卑的态度。这一声程钧听出来了,那是张延旭现在是张清麓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紫霄宫宫主,也是盛天乃至北国修道界的第一人,但是在刚才,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报上,将自己掩藏在紫霄宫这一称呼之下。
即使是宫主,他也只是紫霄宫的一员而已。在上清宫的特使看来,只怕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车辇上站起一个人,因为角度的原因,程钧没能看清楚此人的相貌,只看见他穿着玄色织金的法袍,在巨大的车辇上并没有多显眼。
那人伸手,道:紫霄宫诸位同道辛苦了。本使封宫主之命,前来参观清麓的接任仪式,诸位好好表现吧。
紫霄宫众人躬身道:谨遵上使吩咐。
程钧微微一愣,对于那人直呼张清麓的名字时,并没有加任何称呼,这当然可能是因为这上清宫的上使对紫霄宫宫主并不客气,但也可能是因为这表示了一种亲近。
接着,由一群群仙鹤灵禽引路,紫霄宫前的仙门大开,整个车辇稳稳当当从正门进入。白少卿曾说,那仙门最多开启七扇,但这一次,紫霄宫前全无障碍,似乎连门的概念都没有了,更无所谓几扇,只要上清宫的使者需要,就是把紫霄宫铲下一半去,又能怎样
当那巨大的车辇缓缓驶入道宫之后,所有的紫霄宫修士以张清麓为首,跟在车辇之后,一同进了紫霄宫。在他们之后,那一片宫殿的形状渐渐隐去,消散在层层云雾当中。过了一会儿,云霞也不见了,夜空又恢复了深沉。
繁华褪尽,紫气消散,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程钧一行人默然站在空中,身形显得十分渺小,刚才一幕宛若梦幻。
过了一会儿,只听带剑老道气呼呼的道:咱们走吧。声音中多少有些灰溜溜的味道。
祁海道:师叔,刚才来的是上清宫的人么
带剑老道叹道:正是。那是燕云宝境的上清宫。道宫真正的正宗啊。
祁海嘴唇哆嗦了一下,道:他们是正宗,那紫霄宫是什么紫霄宫是上清宫的下属,是不是
带剑老道呵斥道:紫霄宫附近,怎么能问如此尴尬的话题顿了一顿,传音入祁海的耳朵里,道,说真是下属也未必,上清宫的势力在燕云,还真未必理会北国。但这边总归要服那边的管。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这话断断不可胡乱说出去,引人不快。
祁海道:那咱们咱们西岭剑派和上清宫是什么关系
带剑老道道: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只管紫霄宫,上清宫和你八竿子打不着,几百辈子也没牵扯。心中暗道:我西岭剑派虽在盛天称王称霸,但在燕云也不算什么。你问这个问题是要我打自己的脸吗整个北国,能让上清宫看中的,也只有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白少卿,心中暗道:掌门师兄想要图这剑阁之位,虽然困难重重,但一旦成功
祁海望着天空那一扇关闭的门,不由得怅然若失。
带剑老道咳嗽了一声,道:咱们进去吧。
一七七 变脸
一七七变脸
即使以带剑老道的身份,在上清宫降临这样的大事面前,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儿。在空中活活的晾了两个时辰。到了天色将明的时刻,才被鹤童子发现,草草接入紫霄宫。匆匆忙忙将他们几个人丢进了一座偏殿休息。
虽然以白少卿九雁山特使的身份,也该得到一座偏殿,但眼见宫里的人都在接待上差,白少卿也就没有多事,跟着带剑老道到偏殿等待。程钧本来就是没事的,以他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在紫霄宫中瞎走。
带剑老道见白少卿和程钧都是神色平静,只有祁海似有不愉的神色,心中暗自不喜,对白少卿道:白贤侄,此地简陋,你将就一番。最多也就一日。明天是第一次朝见集会的日子,清麓真人不会露面,但有诸位长老宣讲事宜,还要拜过三清道尊。我等真人在正殿朝拜,郡守观观主在东偏殿,道派来的筑基元师在西偏殿。贤侄和祁海都是圣地来人,身份不同,能跟着我到正殿,程钧自去西偏殿入队便是。
祁海问道:那朝见之后呢六月六日朝见,六月十五日才接任大典,这之间的九天时间,我们再回去承天观么
带剑老道冷哼道:紫霄宫的大门,岂会为尔等两次打开你们来了就不用走了,在殿上沐浴斋戒九日,静心等候,直到参加十五日之后的大典。
祁海脸色微变,斋戒九日不算什么,反正筑基修士辟谷多年,早就不进饮食。但是几百个修士憋在小小一间殿堂中过九日,这种日子想想也气闷。刚刚紫霄宫招待已经无礼,现在又有这样的事,他心中不痛快之极,别过脸去。
带剑老道瞪了祁海一眼,起身道:罢了。我去拜会几位同道,你们几个年轻人聊一聊。说着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传音给祁海道:你给我把脸松快些,去跟白少卿说你的事。记得好好说话,别惹了他不快。
祁海一阵兴奋,点点头
带剑老道出去,祁海思忖着怎么说好话,倒也为难。过了一会儿他端起茶来,对着白少卿一举,道:白兄。我敬你一杯。这句话用在酒桌上还差不多,此时说来,甚是不伦不类,接着道,我在西岭剑派听说过你的名字,九雁山中白兄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白少卿一张圆脸,始终带着笑模样,道:哪里哪里,祁道友过奖了。数一数二可不敢当。九雁山数一数二的是早定下的,说我数三数四我就认下了。
祁海第一句话就说错了,道:这个白兄谦虚了。我在西岭剑派曾听说什么麒麟阁,什么天机阁,都不及白兄你一根小手指。
白少卿闻言,神色微微一沉,虽然还带着笑意,但程钧已经看出来,他和缓的神色之下,隐隐浮动着一股戾气。
祁海是西岭剑派中的名门之后,从小就是给人捧得,不但拍马屁很蹩脚,也没炼出察言观色的能力,丝毫不顾白少卿的情绪变动,自顾自的说道:对了,听说九雁山的剑阁空了许久了
白少卿慢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是啊,五年了。
祁海笑道:总是空的,有些不好吧
白少卿突然似笑非笑的转过头,看向程钧,道:嗯,是不大好。但是空不了多久的。
程钧微笑,他也没想到白少卿会大方的示意自己,可以解释为他要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倒是一件好事。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祁海到底要说什么
祁海道:就是啊,空在那里多不成话。白兄心中有人选了没有嗯我师叔给你说了他的意思没有
白少卿慢慢坐直了身子,含笑道:你师叔带剑前辈吗我和他一路同行,一起说过的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句句都有意思,你说的是哪一句
祁海急道:就是我我西岭剑派的人入主剑阁的事情啊。他急急道,这也是大好事,九雁山和西岭剑派向来同气连枝,剑阁空虚,盛天都不安定,我们也着急啊。我西岭剑派是盛天剑宗之祖,万剑之王,九雁山剑阁若有我西岭剑派的人在,必然能找回上古荣光,更上一层楼。
程钧觉得是该有人堵一下祁海的嘴了白少卿都快到爆发的边缘了。
白少卿脸色明暗变幻,起身笑嘻嘻的走近一步,道:你觉得,要是你西岭剑派,剑宗之祖,万剑之王要赐下一位天才人物来我九雁山,替我们光宗耀祖,指点我们这些蠢货进步。那是哪一位
祁海道:你看我怎么样
白少卿微笑道:你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祁海,慢慢的道:卖相是够的。只是可惜
祁海道:可惜什么
白少卿嘴角一弯,道:可惜你不配说着,白色的大衣陡然张开,如同在天空中绽开了无数礼花,伸手一扔,一道粗重的麻绳脱手飞出,双手连弹,刹那之间,将祁海从头到脚打了十七八个结,如粽子一样捆在了椅子上。
这几下兔起鹘落,利索无比,连程钧都是一愣,更别说祁海了。
祁海一呆之后,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大声叫道:你干嘛
白少卿拍了拍他的脸,原本笑吟吟的脸色扭曲得十分诡异,道:我看你们不顺眼好久了。你西岭剑派是什么东西,一个两个都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这样的蠢货,名字和我九雁山并排同称,都是对我白少卿的侮辱,何况籪f8雇虢揖叛闵剑课揖叛闵降氖虑椋缴系陌19o9范寄芩祷埃褪峭饷娴娜耍鸸芩嵌衔鞅迸桑故鞘裁醋习缀炻坦6嗨狄桓鲎郑乙睬玫羲诖笱馈n医袢站透嫠吣悖我丶仪那牡刈觯隼丛诖蠼稚纤得位埃秃帽劝兹展浣止馄u桑黾茨悴凰逞鄣模且廊说摹彼底派焓忠蛔ィ詈q谐そ3榱顺隼础br>
那祁海拼命挣扎,只觉得全身空荡荡的,一丝真元也凝聚不起,叫嚷道:这是什么法器,竟然能束缚我的真元,这样厉害
白少卿哈哈大笑,形状与刚才的好好丈夫判若云泥,突然转过头盯着程钧道:草包就是草包。事到如今还问这是什么法器。哈哈,真笑掉了旁人的大牙。程道友,你来告诉他这是什么法器
程钧冷眼看着白少卿变脸,抱着肩膀道:那不是一根裹了铁链的粗麻绳吗。
白少卿大笑,道:你看看,这就是正与邪的差距。祁海,你压根没发觉,紫霄宫中不能用任何法术和法器吗你别挣扎了,凭你的身体力量,能从这麻绳铁链中挣脱吗。
祁海喃喃道:那那怎么会我我堂堂西岭剑派的弟子,会被一条烂麻绳困住你刚才放的那些光芒呢
白少卿冷笑道:不过是惑人耳目这点小计俩,连三岁孩儿都蒙不住,什么西岭剑派亲传弟子,真可笑。你的感觉迟钝的不如一头家养母猪。刚刚在承天观,我扶你上云端来的时候,就已经用剑祖的剑意测试过你了。你懵然不知,是不是
祁海愕然,程钧暗道:果然。白少卿刚刚拉扯祁海的动作十分突兀,那时候就将剑祖的剑意藏在掌心,只要一碰触,便有结果。若不是程钧本身认得这个剑意,就是他也未必能察觉得到。
白少卿道:你想知道你测试的结果吗不好意思,没有结果。倘若你能跟剑祖哪怕产生一丝联系,就算你居心险恶,我也给你几分面子,算你有恶心人的本钱。可惜啊,你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你没法到九雁山恶心我们了。你唯一恶心的只有剑祖,剑祖和你接触了一刻时辰,都要吐了。
说着,他冷笑着将剑从祁海的耳朵上擦了过去,血珠一下子冒了出来,道:你这样的家伙,活着就是为了证明西岭剑派堕落到什么地步的,与其给你那个稍微有点脑子的师叔丢人,不如早早死了干净吧。说着举起剑,狠狠地向下斩下。
当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白少卿的剑斩在一把横贯而来的青锋上。
白少卿转过头,瞪着程钧道:你敢阻拦我
程钧手一抖,剑刃颤抖,发出铮的一声龙吟,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既然冲我来,鸡也不用杀了。那就到此为止吧,别给九雁山惹事了。
白少卿神色中傲意森然,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为了这个草包,脏了我一条麻绳已经罢了,不值得再脏一把剑。程钧,我也看你不顺眼好久了。你给我出来。说着伸手一丢,把长剑掷了出去,擦着祁海的脑袋飞过,祁海只觉得脖子一凉,大叫一声,昏了过去。白少卿看也不看,负手而出。
程钧淡淡道:正合我意。
一七七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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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一舞剑器动四方
一七八一舞剑器动四方
一出偏殿,就见外面楼阁重重,鳞次栉比,层层院落如同迷宫一般。白少卿从楼宇之间穿过,如同在自己家一般轻松随意。程钧跟在后面,不疾不徐,也是悠闲自在。
带剑道人住的地方本来偏僻,白少卿东一拐,西一绕,走的越发偏僻了。走了一阵,他从一扇偏门进了一条小巷。
程钧进了巷子,不由暗叫一声好,原来那巷子曲曲折折,一眼望不到头,巷中十分狭窄,两边红墙高不过两丈,周围都是森森绿竹,从墙头往外看,竹海一眼望不到边。层层竹叶遮天蔽日,在巷子顶上形成了一道华盖。点点星光从交替的竹叶间隙漏下,巷中的青石板上疏影横斜,如同梦幻。
白少卿走入巷中,在一处拐角停了下来,转回头道:这里叫做凤尾巷。是紫霄宫中一处难得清净的所在。
程钧点头道:好地方。
白少卿道:这里就算是打一场,也没人知道。
程钧哦了一声,道:反正不能用法术和法器,就算打翻了天,也破不了什么,因此在这方面紫霄宫就放松了。
白少卿嘿了一声,道:程钧,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你,但是你的名字,我听的耳朵都起茧了。我听天机说你,总是天花乱坠,我倒是很好笑他说来说去,总说你如何聪明冷静,如何心思通达,可成大器,但从来不提你的修为。好像我九雁山合该有九个天机阁一般。他缓缓地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双手修长白皙,天机的话我信得过,你的心思想必真的聪明,跟西岭剑派的蠢货不一样。但是我信不过你的修为。没有实力的人,怎能看守剑阁
程钧淡淡道:那怎么样你才信得过呢
白少卿冷冷道:动剑吧。剑阁不动剑,我如何信你
程钧道:在这里你在紫霄宫里动手这里就算动手,也不能使用法器法术,你能分辨得出修为高低吗。
白少卿傲然道:做比成样。我在天机阁主万法万象,见过的法术神通,远非你能想象。只要你一动手,看你招式如何,就能看出你的本领高低。你来吧。
程钧赞道:这份自信倒是不错。轻轻一弹,一把长剑从空中出现,剑身划了一个银色的弧线,落在程钧手中。程钧并没有出击,只是剑刃一颤,横剑斜出,如天外化虹。
白少卿目光微微一凝,神色登时大变。他张口便说,只要程钧一出手,他便知道程钧的修为实力,那也不是瞎说。在九雁山九阁之中,万象阁主法主传承。阁中不仅有九雁山每一阁的传承功法,更有天下修道界阁中功法大观,他天资绝品,又嗜好法术,数十年浸淫其间,虽不敢说无所不知,但眼光已经到了极高的程度。
程钧这一出剑,白少卿就觉得心中惊悸刚才那一剑的轨迹,已经臻至化境,他自己一看之下,竟然有些难以理解,一时恍惚其间,看的愣住。
程钧虽然早年间的傲气已经收敛,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小觑的。听白少卿一席话,起了戏弄之心要非说是气恼也可以心中暗道:你看我出手,就能称量我的修为你见过多少法术你可知道若是不计法力高低,只凭技巧经验,我的修为应该是多少
别说你看出我的修为,我若叫你出手一次,算是我白活了偌大的年纪。
我要让你站在那里,从头看到尾。只有我说结束,才能结束
因此,程钧出剑
这一剑,就是完美
完美的弧线,完美的轨迹,完美的技巧,还有下面源源不断的完美剑招。
程钧不是剑修,但是临敌之际,用的也颇多剑法。他心中剑法神通来自剑仙一脉,用以临敌犀利无匹,或如白虹贯日,或以雷霆万钧。
但是今日他动剑,却不是出击,只是舞剑。
舞剑,或者是剑舞,就足够了。
在天台九大修士之中,有北地帝君公孙娇姿最善剑法,被人称为天上地下,第一剑仙。程钧第一次见她出手剑法,以其惊天动地的修为法力,固然神通莫测,威力倾天覆地,如只作为剑法,也是精妙绝伦,完美到了极致。程钧在旁边看着也是神驰目眩,难以自持。
程钧的眼界尚且如此,何况一个货真价实的筑基元师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爧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程钧一剑挥出,并未出击,只是圈了回来,自己舞剑,一剑接着一剑,何谓行云流水,不见半分勉强。剑出随风舞,如雪亦如幻,竹叶被剑光震动的沙沙作响,一起向外分开,露出皎洁的月光,如匹练一般落在他身上。
白少卿盯着程钧手中剑光,一动不动,就如痴了一般。
程钧的剑不止是好,更是利用了层层剑光的波动,与竹林斑驳的光影配合,产生了惑人心智的效果。倘若在别的地方,以白少卿的定力,断断不会轻易入彀。但在此处,一来紫霄宫不能用法术,他自然就不会防备其中的暗算,程钧第一个动作震动了他,他的心神就在一瞬间露出了破绽。而程钧是把握时机的大师,立刻趁虚而入,以完美的动作勾起了他对于法术剑术的痴迷,也瞬间击溃了他的自尊和心理防线。在此情形下,白少卿一瞬间被吸引入了剑光之中,全不能自已。这其实相当于中了幻术。
没有真元配合,不能称之为法术。但有天时地利的配合,有光影和人心的迷惑,自然就是出色的幻术。
这种刹那间震撼人心的法术能起到的效果可能只有一瞬间。但一瞬间就足够了。
2000胜负定手,结果分明
瞬息之间,六六三十六招结束,程钧收剑,站在原地,脚下甚至没有移动一步。白少卿站在原地,更没有移动。这一场剑舞,就在沉默中结束了。
程钧收起剑器,转身便走。
白少卿还在呆立,似乎还在刚才的梦境中久久未醒。
就听身后有掌声响起,一人赞道:到底是剑阁,清风白月,迎风弄剑,风雅到了十分如此绝品好剑,风流人物,若再有红油鸡爪老醋蛰头相佐,当浮一大白。
程钧神色一抽,白少卿登时惊醒过来,听闻此言,原本苍白的脸色露出几分尴尬,又变为恼羞成怒,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秦天机
只见一人从竹影中走出,一股香风扑面而来,正是秦越。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身材与秦越相仿,却是一身华丽厚重的玄色道袍,头上紫金七星道冠上明珠熠熠放光,显得雍容华贵。
程钧和白少卿同时怔住,一起行礼道:见过宫主真人。
张清麓气质比以前更加沉稳,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贵气,轻咳了一声,道:今天正殿正在设宴招待上使,我嫌酒席宴上太气闷,找了个借口出来走走。没想到倒看到了奇景。你们同门师兄弟在切磋吗。他身上果然沾了不少酒气,不过不是醉酒的腌臜气,只是酒浆仙酿散发出来的醇香,淡淡的有些熏熏然。
白少卿脸色一红,道:我晚辈连出手都没有机会,如何能跟程程师弟切磋。
张清麓微微一笑,转头对秦越道:你看,自家的事不必你操心,他们年轻人自己就解决好了。你只管一心考虑外面的事便是。
程钧嘴角微微一抽什么他们年轻人能这么叫他的人世界上也有不少,但不是张清麓这还不足百岁的家伙。
秦越道:我也是松了一口气,倘若白师弟同意,那件事就没有问题了。
白少卿一怔,道:什么
秦越微笑道:是这样的,白师弟想必也发觉了吧。咱们剑阁的位子空的太久了,渐渐有人惦记上了。
白少卿脸色一沉,道:我知道。简直是笑话,九雁山的事,自有九雁山的人来解决,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多嘴今天我打退了一个痴心妄想的混账。
秦越有些担心道:没杀人吧拍了拍脑袋,道:我糊涂了,紫霄宫中若是见了血,那必然是合宫示警,至少宫主真人是该知道的。不错,你今天表现很好,动了怒而不见血,必然是下了功夫克制了。真给清麓宫主面子。说着伸手一指张清麓。
白少卿脸色一红,张清麓打断他道:秦越少说两句,你再多说我牙疼。
秦越做了个鬼脸,道:因为剑阁空的太久,难免令人遐想。盯着剑阁位子的人越来越多,现在西岭剑派都牵扯进来了。我觉得,这件事不宜再拖了。再拖延几日,还不知道什么人要插一脚,能让九雁山顾忌的人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万一到时候有更厉害的人开口,咱们就被动了。
白少卿看了一眼程钧道:我没有意见。顿了顿,道:虽然他的修为还差些,真正的法力如何我也不知道。但就剑法一项,应当是胜任的。
他说到这里,已经有嘴硬的嫌疑,但周围三个人都是何等城府,没有一个露出异色的,白少卿顿了顿,朗声道:虽然程钧剑法厉害,但我主法修,此处不是我发挥力量的所在。我本来想,等他上山挑阁的时候,再与他真正打一场。但既然外面不识趣的狼崽子那么多,我同意送程师弟上山。等他进了剑阁,得了剑祖的承认,已经是我九雁山的人,我再与他痛痛快快打一场。到时候那是我们九雁山内的事情,就没有外人敢多嘴了。
秦越笑道:白师弟如此体谅,程师弟该感激才是。知道程钧不会在乎言语上无谓的便宜,让了白少卿一句,道,只是如今宫主大典迫在眉睫,让程师弟现在去挑阁正位,也是不现实。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我怕大典之后有人罗唣,因此趁着大典就把事情定下来。
白少卿皱眉道:若不进剑阁,如何能够名正言顺在大典上咦霍然盯着秦越,露出复杂神色。
秦越点头,道:嗯,张真人已经同意,在接掌大典上,让程师弟代表九雁山,为宫主真人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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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换人
一七九换人
六月六日,所有道观及道派使者在紫霄宫大殿朝见张清麓,然后分别在各殿开始了九日的斋戒。仅仅东偏殿,就有一百多位郡城守观级别的筑基修士,斋戒肃穆紧张,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发现,本应在这里的观主少了一个。
程钧在正殿朝拜之后,就被带到了紫霄宫后殿。由秦越和紫霄宫专门掌管礼仪的真人为他讲演他的职责和紫霄宫大典仪式流程,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彩排。
程钧都难以理解,身为筑基元师,不过是在一场典礼中做几个动作,有什么值得彩排的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典礼究竟有多重要。因为太重要了,所以要不停的走形式,每一次都弄得严肃无比。最后程钧竟出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他累了。
这实在是很奇怪,也没让他与人打生打死,也没让他一天放七八百个术,但他就是累了,每次彩排完都想倒头就睡。
连续三日之后,那掌管礼仪的清牧长老也比较满意,道:行了,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开始正式彩排。
程钧犹如被人打了一闷棍,道:怎么,现在不是正式彩排吗。
清牧长老皱眉道:你看见另外斗星移海和西岭剑派的人了吗三家都没汇合,怎能说是正式彩排他接着皱眉抱怨道,如今时间多紧张,本来一日的休息也是不应该有的。但斗星移海的使者西岭剑派却临时把派出的使者撤了回去,要临场换人。这种事情岂是说换就换的他西岭剑派如今也狂悖无礼到这个地步了。
程钧心中一动,道:西岭剑派的那位弟子,是谁来着怕是有了什么不妥吧。
清牧长老道:祁海,是这个名吧你不是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么你们九雁山和西岭剑派起了争执,竟然在宫里动手。如今外面都闹翻了天了,只有我这里清静一些。
程钧自然知道白少卿将祁海如此恶整,这件事决不能善罢甘休,想问问结果如何,但清牧长老直接离开了。让道童带他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程钧再次来到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在打坐等待。
这两个人都是生面孔,虽然程钧没见过他们,但很容易猜到他们的身份斗星移海,西岭剑派。
左边那人是个白衣青年,衣饰打扮与祁海极其相似,想必是西岭剑派的弟子。身材高瘦,脸颊因为太过消瘦而凹陷了下去,从卖相来看,其实还不如祁海。修为与他相仿,也在筑基后期。但程钧轻易能看出来,此人英华内敛,气度沉稳,不管修为如何,起码在素质上要远胜上一位。
另外一个自然就是斗星移海的人了。斗星移海的人不管多高的修为,看起来都是妙龄女子,这位也不例外。不过妙龄是妙龄,但人不一定是美人。那女子虽然带了帷帽,面纱却是翻起,露出一张圆圆的饼脸来,五官相貌最多不过中人之姿,身材略有些臃肿,衣服似乎绷的紧了些,除了皮肤白皙之外,几乎没有可取之处。但她周身的修为收敛的极好,虽然是筑基后期,隐隐有筑基巅峰的感觉。
这女子自然不是他前日在承天观见到的林燕清,这么说斗星移海也换人了,或者说那林燕清本来就不是使者,这一位才是正使。如今这殿中的两位,若论外貌,比承天观中的两位下降了一格,但若论人才,却是远远有过之。
那两人原本都在打坐,但程钧进来的时候,立刻都警醒过来。两人各自抬眼观看,见是程钧,都站起身来示意,无论表情如何,行为上没有失礼的地方。那斗星移海的女子更加热情,走上前来敛衽行礼,道:斗星移海三代璇玑星官嬴玥,见过这位九雁山师弟。
那西岭剑派的弟子站在原地,微微点头道:西岭剑派飞幻剑唐世初。
程钧一怔,嬴玥报自己的星官名他可以理解,就跟秦越说自己是天机阁一样,代表的是自己的职守身份,这唐世初报飞幻剑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的诨号就算是江湖人,也没有自报家门是我乃铁拳天王李无敌之类的报法吧。
不过,这也可能是西岭剑派的规矩,程钧对这个剑派远远没有九雁山熟悉,微微一笑还礼道:在下九雁山剑阁看守程钧。
只听仓啷一声,唐世初在自己剑柄上一按,剑身陡然跳出半尺,好在他还有理智,并没有把剑全拔出来,只是盯着程钧的脸,目光森然,直刺程钧。
别说他目光射过来,就是他把眼珠子挖出来扔到程钧身上,程钧也不可能有什么触动,也不必瞪大了眼睛跟他对视,只是平平的扫了过去,心中有些思量:此人发什么疯既然这斗星移海的女子猜得出我是九雁山的代表,他自然也不会不知,如此激动,必然不是九雁山的缘故。当然也不会是因为认得我,多半是剑阁看守的原因。
是了。程钧心中一动,已经明白,他西岭剑派谋划剑阁的位子,自然不会是一日两日,也未必集中在一人两人身上。那祁海惹下了一通麻烦,想必是失去了入主剑阁的希望,西岭剑派换了一个人,依旧是想要那剑阁看守之位。自己自报家门是剑阁看守,他当然是惊怒了。
其实程钧本身并不以剑阁看守为荣,只能说是因缘巧合,但既然身在此处,都承接下捧印的职责了,还说自己不是剑阁看守,那未免做作。而他既然做了决定,自然就不怕事。有人反对,那只管出招,他接着就是。
一件东西,他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既然已经拿在手里,有人来抢,是另一回事。
程钧扫了一眼那唐世初,不必长久凝视,只有一眼就表达了他的意思不服就上来。这时候如果白少卿在此,或许会发现,程钧论挑衅的眼神,也不比他差。
这时,嬴玥笑嘻嘻的上前1827一步,正好拦在两人中间。这个位置本来相当敏感,正好插在两人之间,割断了双方的联系,进可攻退可守,但紫霄宫自有约束,三人都用不出法术,这个关键点也就是象征意义而已。她笑吟吟道:程道友原来是剑阁,真是久仰了。我听说九雁山的剑阁空缺了好几年,没想到已经选出新的看守了。真是可喜可贺。不过既然是新看守,咱们三大圣地同气连枝,怎么不派人知会一声这也太见外了。我可不管,这顿贺喜的酒我要补上。
唐世初沉默了一阵,突然道:你进过剑阁么
程钧淡笑道:还没有。
唐世初冷冷道:没进过剑阁,怎么敢说自己是剑阁看守我却不信了,没踏进过剑阁半步,剑祖都没拜见过,也敢如此自封
程钧冷冷看了他一眼,西岭剑派咄咄逼人,九雁山也是寸步不让。这个时候能做促使双方和解的的,除了张清麓,轮不到其他人,更决不能是程钧。程钧作为漩涡中心的人物,代表着九雁山正统的声音,可以狠毒,可以轻率,但绝不可以退让,一步也不行。必须撑住一口气,正面顶上西岭剑派的压力。天塌下来别人可以给他背,但若是主动退了一步,哪怕是在他人斡旋之下入主剑阁,终究失了底气。将来在九雁山也无法立足。因此,就算是扮演白少卿一样疯癫的角色,也说不得了。道:因为我确实是剑阁看守。你不信也没用。我不是剑阁看守,难道你是
唐世初眉毛往下一斜,道:我现在自然不是,但若论胜任这个位子,要是和阁下相比
程钧淡淡道:我看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挑衅了。这道宫不能动手,等典礼结束的时候,你来找我。要打架随时奉陪。说着一撩袍角,回身坐到蒲团上,闭目养神。
嬴玥见他如此,嘴角微微一挑,转头看向唐世初。唐世初脸色一沉,道:好,以我飞幻剑的身份,与你赌一赌九雁山剑阁看守的位置。
程钧微微抬眼,道:我和你对战,是因为看不惯你的样子。至于九雁山剑阁看守的位子,你是不必想了,哪怕想断了你手中的宝剑,你也坐不上那个位子。哪怕想瞎了你那双好眼,你也坐不上那个位子。哪怕你回去求你们掌门,你们掌门舍了脸面一步一叩求到九雁山面前,你还是坐不上那个位子。我说你一句痴心妄想,似乎略显刻薄,总而言之,那个位子与你无缘,你要不信也没办法。他极少出言刻薄,但是若真的刻薄起来,也不会在任何人之下。
唐世初大怒,按在剑柄上的手陡然一抖,长剑再次出鞘一尺,饶是如此,还是没有全拔出来。程钧微感惊讶,这人的自制力还算可以。紫霄宫中不见血,唐世初决不能拔剑相向,尤其是在斗星移海的人在场的前提下。但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采取其他更直接强烈的手段,比如
骤然,就觉得紫府之中,一道强横的神识狠狠地撞了过来。
一七九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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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零 拖刀计
八零拖刀计
强横无比的神识狠狠的撞击,以势如破竹之势,侵入了程钧的紫府识海。
神识攻击,那是修士之间一种特殊的攻击方式,也是一种惨烈的白刃战。直接以神识相互攻击,一旦发动,便是死伤难料。双方都有极大的危险。毕竟神识是何等娇贵的东西,若有损伤,就是难以弥补的大祸,连魂魄都有可能大损,向来为修士所不取。
但紫霄宫中禁制何等严苛,各种神通法术都受限制,如要动手,除非是果然赤膊上阵,跟市井无赖一般扭打在一起,否则也只有这一个手段最为直接有效。
其实以唐世初的修为,这个手段很是无赖,筑基修士的神识差距,有一个绝大的分界,那就是定紫府。不管是筑基中期还是筑基后期,只要定了上丹田,开辟紫府,不光是神识的性质有了质变,量上也不可同日而语。他既然是筑基后期,紫府自然早定,如此悍然出手,那是真正的以大压小。
程钧的神识也不弱,只是他功法特殊,并没有定某一处府田,而是各开辟了三分之一,最平均不过。固然他先天神识强大,但也没有强大到超过三分之二个紫府的地步,若是遇上一般的筑基后期,最多勉强平衡,而唐世初的神识更是胜于侪辈。若是在外面骤然如此碰撞,他一来必然躲避不战,二来战而必输。
但是在此处,他没有避战的余地,因为放出拒绝神识入侵的防御法术也是被禁止的,再者,他也有了一战之力。
调动紫府中神识倏地探出,程钧内视其中,果然见一道白金色的神识狠狠地撞击过来。
西岭剑派的功法剑术皆从西方庚金剑气,即使是神识也如剑气一般凌厉无匹,一往无前。程钧的神识本来飘荡在紫府之中,还是一团混沌,他重生而来,神识带了些前世的属性,今世修炼的功法只求浩荡正大,无偏无倚,反而把原先的特性也丢失了,如今退回浩荡混沌的原本之意,虽然失了个性,但力量上的潜力要胜过他人百倍。
心念一动,神识由松散骤然收紧,化作一线,迎上了对方的神识。
嗤
双方的神识擦身而过,程钧并没有选择正面撞击,而是在最后一瞬间虚化神识,与对方周旋一次,就此退回。
唐世初脸色一变,感觉到了自己的神识受到了阻碍,虽然没有吃大亏,但多少还是有些挫败,微一咬牙,立刻加大了神识的强度进行攻击。
嬴玥在旁边看着,见唐世初变色,也是颇感惊讶,转头看向程钧。
程钧心中笃定果然,这唐世初的神识虽然浩大,但也是自己能应付的。
毕竟,主动攻击的是唐世初,而作战的地方是程钧的主场神海之内。
紫霄宫禁制的法阵非常严苛,唐世初神识离体,已经受了极大削弱,若是再强硬进攻,所受的潜质更大,到了程钧识海,已经是强弩之末。展开攻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然而程钧若坚持如刚才一般固守,凭借主场紫府之利,最多也就是将他挡开,不可能反击,因为一旦自己的神识外放,受到削弱的就是他本人了。
他必须暂时先示弱,然后一步步将唐世初的神识引诱入彀中,引蛇出洞,绝地反击,方能一举得手。
这一招在俗世叫做拖刀计。
招数很俗,但是有效,不然也不会一用再用。只是完成起来极难,以弱攻强,稍有不慎,就是死局。尤其这里是程钧的神海,就是两败俱伤,倒霉的也是程钧。
但程钧有绝对的把握,若论神识的强壮,他现在还差了些,但是若论神识攻击的手段,却是变化万千。唐世初本身手段不提,人也是倨傲得很,神识的攻击方式简单粗暴,依仗着自身实力,不屑做其他变化。却是正好落入程钧下怀。
朦胧的紫府之中,一道强横的白金神识在其中横冲直撞,冲撞的是对面朦胧的光墙。程钧的神识经刚才的一撞,再也没有重新凝聚,反而散发开来,形成了一团光墙,严密的挡在唐世初前面。
唐世初的神识如剑气一般,细长而快速,凌厉非常,虽然是在对方识海中,但依旧大胆纵横,穿插无忌,采用的是切割的方法,虽然光墙坚固,但他集中于一点,缓缓地一寸一寸切割着眼前这一小片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神识越来越盛,若从旁观的角度看,那白金神识已经化为劈山的利剑,从头到尾,都是锋利
终于,光墙的某一点,开始摇摇欲坠。
快了唐世初的神识越发的尖利,他甚至抛弃了加固本身的防御,直接化作无上的攻击力,如白虹贯日,全力出击。
破
光墙在一瞬间如崩溃的堤坝,一窥千里。白金神识突然而入,在识海之内游荡,横冲直撞。
唐世初面露微笑,但微笑刚刚露出,已经凝结在脸上。
在对方紫府中游荡的神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速着,周围原本只是雾气昭昭的环境,渐渐地越缩越紧,周围的雾气仿佛实体一般凝聚着,空间仿佛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
骤然,空间抖动
混沌的空间骤然形成了漩涡,锋利的空间震荡,将整个神识包裹了起来,刹那间如同绞盘一样,将白金色的神识带入了粉碎的深渊,神识大半白金色的光芒,在瞬间被漩涡绞碎吞噬,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
上当
唐世初脸色骤然惨白,一口鲜血到了嗓子眼,被生生的咽了下去无论是谁的神识被如何粗蛮的绞碎,也绝对不会好受的。他也算有胆子,立刻壮士断腕,抛弃了在漩涡深渊不可自拔的前端神识,余下的立刻倒飞出来,速度之快,比刚才还更迅速十倍。
程钧目光微微一动,识海一顿,放开了漩涡,由得他倒飞出去。白金色的神识在刹那间遁开,眼见就要离开识海之时,突然感觉一阵紧迫,只觉得身后原本放松的的神识如利剑一般向自己追来。
要赶上了
他立刻全力收回神识,紫霄宫对于神识的削弱,他也知道,只要能够撤出程钧的识海,在外面他是绝对不会害怕的。
ff8就在他往前飞遁的时候,突然,唐世初脸色大变,因为他骤然发觉,在他撤离路线的正前方,还有一个强大而隐蔽的神识在等他。
唐世初脸色都青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程钧恁的了得,在筑基期就能神识分裂这番我命休矣
但紧接着,他就知道不是程钧。原来那神识始终游荡在程钧的识海之外,并不进入,反而有些悠哉游哉,似乎等着他前来,然后堵门。
是嬴玥
屋中只有三个人,若是旁人贸然侵入,他们岂能不知,能在这里悠闲袖手旁观,还顺便捡便宜的,必然是斗星移海的嬴玥。
唐世初暗自咬牙,这娘们儿来捡便宜了。她倒是会拿捏机会,必然早就等在这里,不管自己是胜是败,终究是要撤回来的。只要自己一回来,自然就被她截住,捡了一个大便宜。
果然人说,西岭剑派好勇斗狠,九雁山人偏激古怪,斗星移海阴险狠毒,果不其然。
就在这时,唐世初感觉到,身后程钧的神识倏地停住,似乎对继续追击失去了兴致,停在识海的边缘,遥遥的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看来九雁山也不希望被斗星移海捡了便宜去啊。唐世初稍微安定,自己神识虽然削弱的厉害,但只要不受到前后夹击,他就有把握退回去。到时候再和他们算账。
不知道是不是收了程钧态度的影响,嬴玥的神识始终外放在空中,却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意思。三家神识在空中各自打了个圈。缓缓盘旋着,都没有轻动。
只听一声轻笑,嬴玥上前一步,道:好了,交流也交流完了。既然暂时打不起来,咱们就暂且罢手吧。
唐世初与程钧对视一眼,程钧率先收拾神识,回复了紫府,依旧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唐世初缓缓地收敛了自己的神识,斜了程钧一眼,目光中露出些许迷惑的神色。
三人不再说话,一起打坐入定,殿堂之中一片沉闷。
过了许久,有小道士过来,领着三人参加正式的彩排。
这一次彩排场面可就大了,不但一切意识皆与正式典礼无异,连张延旭居然也在,正坐北面坦然受礼。整个流程走的严苛无比,按照正式典礼的顺序,足足进行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了深夜,三人虽在前面有些摩擦,但至少城府都是够得,按部就班走了一遍仪式,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足足进行了四个时辰,掌管礼仪的老道这才满意。所有人都散去,只有张清麓回入内殿之前,将三个人都留下。
将三人引至紫霄宫中最严密的内殿,张清麓吩咐给三个人上茶,然后屏退了其他人,道: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都是自己人,咱们聊聊吧。
一八零拖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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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面对面
一八一面对面
此言一出,程钧三个人一起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神情多少都带了些惊疑。
张清麓扫了一眼三人表情的细微差异,发现程钧和嬴玥疑惑中,多少带着些了然,不比唐世初纯是一头雾水,心中有数,含笑道:这里是内殿,最安全的所在,那我也不隐瞒了。今天这个聚会实在是出乎意料,也不是我特意安排的,但你们三个,确实都是我的人。
程钧看向唐世初,正好遇到唐世初的目光碰过来,两人目光一对,少了些火药味,多得是几分愕然与了然。
张清麓见两人如此,道:我看你们刚才交手了也罢,不打不相识。不过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自己人么,切磋切磋是可以的,总不好伤了和气。说到这里,他心中也有些疑惑,唐世初的修为稳稳压了程钧一筹,怎么从气色来看,还是唐世初吃亏了似的不过他面色丝毫不露,来吧,我们在互相认识一下。唐世初,我的小兄弟,早在二十年前投入西岭剑派,那是为了我的个人目的,委屈他牺牲了二十年时光。
唐世初脸色微微一红,刚才狂傲之色褪去,反而有些腼腆的道:为了真人,又说什么委屈况且西岭剑派确实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
张清麓道:西岭剑派虽好,不是家园,还是委屈你的。转过头来笑,道:我看小玥和小程都多少猜到了些前因后果,是不是
唐世初微微抿嘴,嬴玥突然噗哧一笑,笑容甜美,与刚才面对面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判若两人,道:哪是什么猜到了啊我只觉得唐道友有些怪了,程道友一点没看出来。那也不是唐道友有什么破绽,只是我早就听说过唐世初的名字,知道他是个人物。看他突然犯了狂躁的毛病,怕其中有诈。
程钧笑了笑,道:我也没看出嬴道友有什么不同。唐道友也没什么明显破绽啊。只不过唐道友进入我的识海之后,虽然攻破了第一层防御,但却没有继续破坏,反而四处游荡,似乎想要探查点什么。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或许他不存恶意吧。
当时他发现了唐世初的行动,也觉得怪异,是觉得此人内中另有目的,但也没肯定他是哪方的人。但多少还是谨慎处置了。后来他放弃追击,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唐世初郁闷的拍了拍脑袋,道:合着你们都捡着我一个傻子围观么果然是在西岭剑派这混账门派呆的久了,脑子都锈了。
嬴玥笑道:果然唐道友也受风气所苦吗斗星移海那边乌烟瘴气的,是非的要死,最喜欢搞挑拨离间的事。我在那呆久了,挑拨的话张口就来,那叫一个讨人嫌。道友你看出来了没有
程钧忙道:会受影响吗九雁山的风气怎么样
嬴玥笑道:九雁山道友你仔细了,那里出来的都是一群偏激的疯子呢。
程钧和嬴玥两句话,旨在缓解气氛。经过他们俩一打岔,唐世初果然笑道:你们来西岭剑派试试这里面的人全是自大傲慢的蠢货,一个比一个狂。你要想混进去,那要比他们更蠢,更狂才有用。才有人追随。祁海那样的,也就是一般水准。混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到了遇到矛盾第一个念头就是拔剑往上砍的地步了。
程钧哦了一声,细思其中前因后果,就是他也很难想的通透,道:难不成难不成那草包祁海是故意推出来的
唐世初神色诧异,道:这个你也知道缓缓道,我本来在西岭剑派经营许久,但是前几日出门去了。西岭剑派借着这次捧剑的机会,谋取九雁山剑阁的身份,我是前日才知道的。那时我想,真人或许不愿意见到这个结果,但是没与他交流,我也没办法自作主张。因此事从权宜,先将祁海推上了这次使者的位子。
嬴玥嘻嘻一笑,道:那祁海,想必是所有候选人中最蠢的那个,是不是
唐世初道:是啊。他是西岭剑派掌门的内侄,最是狂妄愚蠢不过。我推他上来,一来他入了九雁山的眼可能性不大,二来就算入了,也不堪大用,想必与大计无碍。没想到他的愚蠢更出人预料,直接被退了回来。而其他候选人多半不是掌门一支,掌门心中不平。我在其中做了一点手脚,顺理成章顶替了他的位子。
程钧笑道:原来如此,道友想必是看我骤然冒出来,怕我妨碍宫主的大计,因此起意阻止。
唐世初无奈道:算不上阻止,我想试探一下,你是哪一边的人。
程钧心道:怪不得他进了我识海之后,起了探查之意,原来是想从我的识海中找出线索。
张清麓含笑道:程钧向来谨慎,只怕没那么容易试探出来。不过我可以打包票,他是我的人。
说着,他起身拍了拍唐世初,道:小唐,这一次是我发信晚了。因此上引出你们的误会。程钧是我信得过的人,我让他帮我镇住九雁山,是如今情势下最好的选择。那九雁山的局重要,西岭剑派的局也重要,你一身难以兼顾,若是入了九雁山,固然这边万无一失,那西岭剑派叫我哪里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二十年的辛苦布置也是可惜了。因此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精诚合作,不要为小事还是误会伤了和气。
唐世初低了一下头,起身端了一杯茶,道:如此,程道友,我向你赔罪。
程钧一乐,道:唐道友何错之有最多是情势不同。若2000是刚刚我们有什么误会,听到刚才那一番解析,我只有佩服无以,倾心交往,那还有什么嫌隙存在要真为了那点小事生事,那是我的罪过。道友看我可是那样的人说着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这番话给足了唐世初面子,唐世初饮了手中茶,道:我也佩服你,筑基中期,神识这种最做不得虚数的上面都有那样的手段,想必法术修为上也是出众的。有你在九雁山,我还担心什么
张清麓笑道:程钧年纪小些,世初你多照顾他吧。转头对嬴玥道:这嬴姑娘来头就更大了,说起来和我是师门之宜。她入斗星移海的门可是机缘巧合,我当初没想到她会进那边,这次也没想到她来,因为她来了,这里也就凑了巧了。盛天三大圣地三位使者,都是我紫霄宫的人,紫霄宫若不大兴,那是天理不容。
嬴玥坚定道:紫霄宫大兴,必在眼前。唐世初接口道:也只能在真人手中。
这两句话,程钧看出了点微妙的不同,嬴玥的的立场似乎偏向紫霄宫,而唐世初则更在乎张清麓本人。
张清麓笑道:今日你们三个人难得聚在一起,我本来只让你们见上一面,不过典礼结束,你们就要分别了,既然这个时候正好,不如我在这里多说几句。指着地上的蒲团道:你们三人坐过来,离我近一点。
几人上前,张清麓笑道:盛天三大圣地,是支持北国修仙界的三大柱石,只要这三个地方不脱出掌握,那我盛天就乱不了。因此你们三个人的责任可谓重大,说是我紫霄宫外第一事也不为过。这几日我会找你们谈话,但有些话我在这里先说,你们一起听听,彼此也就有个数。
程钧心知张延旭终于要开始布局,修道界平静的日子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张清麓用手在虚空划了三道,道:人说三足鼎立,这三足若有一足不稳,这鼎就立不起来。因此我第一件事说的是安全。无论如何,作为一根柱石,你们三人的安危是最重要,其他的都要靠后。我现在告诉你们,就算是我本人下的命令,只要你们觉得,这件事有致命的威胁,你们都可以暂停。
将个人安危放在第一点,显示了张清麓收拢人心的手段,当然,程钧不知道其他两个人会不会被感动到死而后已,程钧是绝对赞成,有危险他才不会理会什么命令就算没有危险,上面的命令也要看合不合程钧的胃口,若是他不乐意,那还是等于废话。
张清麓道:第二件事,我觉得你们应该建立一个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的联络方式,这个方式我也不需要知道,但是你们自己心里有个数,或许将来就用得上。
嬴玥道:是,若是两位信任,这个我可以做到。斗星移海在星相法阵以及信息奇术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虽然这些也是程钧最擅长的,但是他没必要特意出手。
张清麓道: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们三个要和睦,因为你们都是紫霄宫的人。但是九雁山斗星移海西岭剑派这三家,和睦起来对旁人有什么好处呢尤其是他们最近闹了些矛盾,想必一时三刻是好不了了的。我看将来就算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将来自然也是不会和睦的。
三人都是极聪明的人,话已经说到如此露骨,有什么不明白的程钧暗道:这个才是重点。现在时候还早,许多布局不宜大庭广众说出来,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可以挑明了。这三家都是大势力,若是和睦了,自然对道宫不利。不过即使他不说,九雁山和西岭剑派的梁子已经结大了,再和睦也和睦不到哪里去了,至于斗星移海
程钧刚想到此处,只听有人道:清麓,这就是你的三个钉子么
这句话说得很直白,也不好听,程钧转过头,只见内殿门口,骤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而来。巨大的阴影下,一个身穿乌金道袍,头戴乌金冲天冠的人缓缓入内。
这人一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意。张清麓这个地方,不说是道宫的核心,也是极其秘密安全的所在,竟有人大喇喇的走进来,还语出不逊。
但程钧却没在意那个,只是盯住了那人的法袍若是他没看错,这件衣服与当初他在来紫霄宫路上见到的那个上清宫尊使的背影一模一样。
上清宫尊使
那上清宫的尊使看上去是个面色端严的中年人,紫色国字脸膛,颇有一股浑厚霸气,但身上并没有带着灵压,即使只是筑基期,在他身边也不觉得难受,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贵气,不怒自威。
张清麓见他进来,忙起身躬身道:清麓见过上使。
程钧等三人暗自一凛,立刻跟着道:见过上使。
那上使点点头,道:清麓免礼。他却没有坐在地下的蒲团上,而是轻轻一挥手,半空中飘下一团光芒,落在地下。他稳稳当当坐在上面,如同坐在龙椅上。紫霄宫中本来禁止所有法术,但他这一下举重若轻,全无滞碍,显示了他压过整个紫霄宫的修为。
那上使道:既然是清麓看上的人,那必然是才堪大用的。我看你们似乎也不错,来,介绍一下给我认识。说是看他们不错,但他的眼珠其实根本没有转动,也绝没有扫过他们哪怕一眼的意思。三个筑基元师,终究是不在他眼下。
张清麓也没隐瞒的意思,直接道:这是清麓派到三个门派的人。这是唐世初,这个是嬴玥,这个是程钧。说着三言两语介绍了一下他们三人的情况,语气中轻描淡写,很多信息都是一带而过。
那上使点点头,目光终于在三人面上一一扫过,只有这一瞬间,显露出了极高的修为,任谁被他一眼看去,都好像全身都被看透了。程钧知道这是灵压过了数个境界自然流露出来的现象,与查探无关,心中别无异样,只是面上和其他两人一般诚惶诚恐。
过了良久,那上使道:既然是外派的,在道宫点过了本命魂灯没有
一八一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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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本命魂灯
~~一八二本命魂灯
虽然这一声语气不严肃,但是众人还是神色一变。
程钧也还罢了,嬴玥和唐世初脸色同时一沉。
本命魂灯是控制修士的一种手段,取修士的一点神魂,点亮明灯供奉,通过此等,可以探知修士的神魂本命,了解修士自身的情况。其实这种手段远远称不上严苛,与魔门血魂灯或者其他稀奇古怪的控制手段比起来远有不及,重监察而轻控制,很多门派都会在刚入门的时候就给自家弟子点上一盏。
但是把自己的本命魂灯交给其他人,除非极其信任对方,否则多少还是受到牵制的,尤其是道宫这种庞然大物,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手段,或许这一盏本命魂灯点起来,就会有一点制住了自己的命门。
几人不说话,张清麓却是笑道:自然早就点上了。程钧是我紫霄宫下的郡守观使者。按照规矩,早就有心灯供奉在堂。他们几个也是我心腹之人,岂能不点本命魂灯
饶是程钧知道张清麓这是收拢人心的手段,但一瞬间也被感动了,固然张清麓这句话的意思是不需要他们点本命魂灯,是对他们的信任,但更重要的是他这种毫不犹豫的庇护态度,尤其是面对上清宫这种强大压力的时候,几乎没有权衡就做出这种选择,着实令人真的感动。
程钧虽然没露出异色,但对面嬴玥和唐世初的心情波动都不自觉的露在外表,好在他们也算机警,稍微低头,把神色藏在阴暗之中,不然这一下就可能把张延旭推到深渊里。
那上使点头,道:好,做事果然周全。他们使命很重要,本命魂灯在上清宫也有收录一盏。
这一下连张清麓也微微变色,其他人就不必说了。在嬴玥和唐世初心中,倘若是张清麓管他们要本命魂灯,虽然也有些芥蒂,但多半还是会甘愿点上,毕竟这么多年的信任并非寻常。但将自己的本命魂灯交给上清宫这个远在天边,根本毫无信任基础的庞然大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上清宫的要求,等于是横路杀出,直接夺取了此事的控制权,不但蛮横,而且太突兀,令人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不光是程钧他们三个受制,紫霄宫都有被打脸的感觉。
一阵沉默之后,张清麓道:上使,他们都是无名小卒,行事不过是小打小闹,与上清宫大计无丝毫进益。他们的行为,紫霄宫可以完全负责,若有什么不是处,张清麓甘愿领责。
那上使淡淡道:我知道。我道宫本命魂灯千千万万,不差他们一盏。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行此大事,就是无关紧要,也要交下一个明证来。清麓真人硬要阻拦,本座看不出道理在哪里。说着,他慢慢的起身,目光在众人面上一转,然后转而盯着张清麓。
他目光在程钧面上的时候,程钧只觉得心中一寒,一阵从头到脚的凉意瞬间包裹了他,神魄都有一瞬间的移位。不过也只有一瞬间而已,那上使的目光很快移开。
这一次比上一次打量又不同,上一次纯属只是惯性,而这一次的目光却有实质作用。
程钧何等心智,在刚才那人目光扫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任何抵抗,任由他扫视自己的神魂,以现在两人的境界差距,这是最明智的选择。等他目光移开,程钧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刚才的灵压只作他不存在大风过境,草木蛰伏。最快俯倒的小草,往往也是最快恢复过来的小草。
他心中已经有所衡量此人虽然厉害,但还不是元神神君,这是他外放神识的方式决定的,此人在上清宫中,地位只怕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样也对,紫霄宫如果有元神神君驾临,只怕刚才那种阵仗还不足呢。
那上使目光迅速的扫过三人,见他们噤如寒蝉,心中满意,不再理会他们,直直的盯着张清麓。
程钧三人并没有直面那上使的压力,但也能看出张清麓在那上使的压迫下,压力相当大。就见他额角上汗珠涔涔流下,虽然神色保持着表面上的稳定,但身上那件玄金法袍的袍角和袖口在微微抖动。
那上使盯着张清麓,以极淡的口气道:本座千里迢迢赶来紫霄宫,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的位置。不过向你提一个要求,你竟然这般推三阻四。哼哼,这算是要求么别说我要他们的本命魂灯,就是你本人的本命魂灯,难道不应该点一盏在我上清宫么倘若你不给他们的,那也罢了,那你自己
程钧听到此处,突然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启禀上使
那上使突然转回头来,目光一凝,程钧登时只觉得压力陡增,一句话说不出来,唐世初已经走上一步,叫道:我等愿意点这本命魂灯。
那上使目光一瞥嬴玥,嬴玥淡淡道:既然上使如此需要我等的本命魂灯,上清宫的命令就是我等的意志,有何难哉
那上使目光微微一眯,压力陡松,淡淡道:你们倒比他懂事。
张清麓身子微微一晃,目光一扫众人,悲哀之色一闪而逝,没有再多说什么,慢慢道:上使请这边来吧。
只这个上使论修为,在上清宫就没有敌手,何况他背后还有上清宫。在上清宫的压力下,就是张清麓本人也不得不屈服,何况旁人情势如此,非人所能改变。
程钧轻轻松了一口气,他本来不是强出头的人,但是刚才不得不出头说那一句话。因为他若不说话,让那上使把话说全了,就逼得张清麓势必要在他们三个人和自己之间做出选择。这可是足以让这位新宫主真人踌躇满志的布局刹那间出现瑕疵的选择。无论他是被迫同意让其他几个人点本命魂灯,还是死扛到底,都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不是程钧这个想要利用计划的人愿意看到的。因此他不得不2000出头接下这份压力。
不过,事到临头,他还是稍微退了一步,在重压下适时的闭上了嘴,没有把话说全,让唐世初把最关键的内容说出口,嬴玥也不得不表态,这等于成了他们三个人共同的意思,总比他一个人出口,把三个人一起搭进去引起埋怨为好。
就算是明知是不可更改的结果,如果有人贸然出头接下来的话,那也会招惹怨恨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恃无恐。在刚才那上使开口的时候,程钧就有些奇怪,不是奇怪他要自己的本命魂灯,而是奇怪原来给紫霄宫办事,不需要点本命魂灯吗
他对紫霄宫了解的不多,毕竟在他弱小的时候,紫霄宫基本上就打烂了。但是对于上清宫,这个后世一直是庞然大物的地方了解的却是很详细,深知他们是什么德性。在他记忆里,上清宫对于自己门下的弟子控制严厉至极,点本命魂灯是最起码的。
所以,他可是为了点本命魂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充足的作假准备。所以对他来说,点本命魂灯完全没压力,因为他本来就是准备点上的,最多就是唐世初和嬴玥倒霉了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程钧可以看出来,唐世初和嬴玥之所以亲自张口,选择了点本命魂灯,一方面是情势所迫,一方面也是为张清麓考虑,愿意分担他的压力,将本命魂灯献上别说他们两位与张清麓本来的情分,就算刚才张清麓的庇护,也值得他们挺身而出,报还这份恩情了。连程钧都有些感动于张清麓的行为,那两位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这样对程钧无损,对张清麓也无损的结果,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张清麓带着几人绕过后殿,来到一座殿宇前。那殿宇上面的匾额写着三个金色大字燃魂殿。
只见一座大殿当中,密密麻麻点着数千只蜡烛,远远瞧去光影一片,如繁星浩帙。在蜡烛金红色的火光当中,有星星点点的银白色灯光,灯火幽明,与蜡烛一起交相辉映,构筑了一个如梦似幻的奇景。
程钧心中默默地数着蜡烛灯光掩映当中的灯火,不过数百之数。看来紫霄宫果然没有点本命魂灯的传统,它治下修士怕不有成千上万人,却只有这寥寥数百本命魂灯,若不是这么多蜡烛捧场,只怕这大殿都显得寒酸了。
那上使扫了一眼大殿,自然也发觉了其中的情形,微微一皱眉,道:紫霄宫倒是大手笔,这是觉得自家的江山稳如泰山么哼哼,到底是年轻,行事幼稚至此。今日本座就教教你。来吧,把本命魂灯给本座点上。
张清麓不吭声,缓缓地拍拍手,大殿的门吱呀呀的关上,殿中只有他们几人,在环绕的幽幽火光下,连影子也照不出来,每个人的神色都明暗不定,显得心思重重。
张清麓一拂袖,从最上面的条案上飞过来几只精致的灯台。
那灯台的形制,与一般油灯无二,丝毫不起眼,只是材质是用一种银白色的金属制成,通体发出氤氲的光芒,似乎有吸引人心的魅力。灯的中央,有一条短短的灯芯,那是用引魂丝编织而成的,足以承接魂魄之力。
张清麓淡淡道:你等可想好了这本命魂灯要供奉在上清宫,与我紫霄宫无涉。
大殿中一阵沉默,程钧的压力最轻,轻声道:我先来吧。说着上前拿过一盏油灯。反正能得了便宜卖乖的时候,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张清麓盯着程钧,目光幽幽,点了点头。
程钧微微一笑,手中一点,伸出一根手指。
这是中指,也就是他炼魂阵所在的手指。
本命魂灯如心魔血誓,是修道界通用的东西,近乎铁则,无法冒犯。但连天道都有人逆行,何况铁则程钧现在修为还太低,能够用的手段不多,但是既然他早有准备,那么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既然是本命魂灯,自然要以魂魄为引,本身的魂魄能够点亮,其他的魂魄自然也可以,只是想要让人相信是自己的灵魂,必须要用特殊的手段。在众目睽睽之下,敢这么弄险,除了有指尖阵可以随时抽取魂魄力量的程钧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正因为这本命魂灯点燃简单,又是近乎铁律一般的存在,所以任何人都没想到他能如此作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此公开,反而没有人能怀疑他。
只见程钧的手指微微亮起,一道雪白色的灵魂倏地落入灯中。忽的一声,一道银白色的火光点起,一灯如豆,已经明暗闪烁。
过程如此简单,但其中的门道却是要拿捏得分毫不差。最重要的是灵魂,程钧的魂魄力量有多少,是什么属性,那上使早已知道的不离十刚才他看向每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称量过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修为远在众人之上,自然心中有数。
程钧刚才放出的灵魂,是严格按照他本身的属性和力量出的,从指尖瞬间放出,又如此匹配,若叫人不信是他的魂魄,那也很难。
这也是他事先有所准备,早就将一点特殊炼制过的魂魄藏在指尖,甚至在那魂魄中早已打入了一段记忆,与他本人的身份严丝合缝,就算是那上使亲自探查,一时也难以看出破绽。炼制之后,他只是将那一点魂魄寄宿在炼魂阵中而已。要不然真把炼魂阵中原本的魂魄直接抽出来,那是黑黝黝无属性的,谁都看得出不对来。
程钧点燃之后,起身退后,神色淡淡,谁也看不出他想的是什么。
既然他开了头,嬴玥和唐世初自然不能推脱,一个个上前将本命魂灯点亮。
张清麓将三盏魂灯收起,并排放在托盘上。然后弯下腰,指尖触上另一盏魂灯,倏地一声,一道光芒亮起,另外一盏本命魂灯已经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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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本命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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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同心同德
一八三同心同德
殿中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那上使喝道:你干什么
张清麓淡淡一笑,将自己的本命魂灯放在托盘上,走到那上使面前恭敬举起,道:请上使收执。
程钧看着张清麓的背影,心中有些佩服,暗自道:这就对了。
张清麓的处理方法,在他不能改变奉上本命魂灯的结果的时候,应该是最好的了。至少态度明明白白既然已经受制于人,索性将自己的本命魂灯献上,以自身魂魄作为担保,共同进退。显示了他替下属顶住上清宫压力的决心。这个安定人心的作用,不可小觑,至少对于他本人的布局和手下的士气,不会造成太大的冲击。
其实他也可以在一开始就点本命魂灯,算是身先士卒,也有稳定人心的作用。但是这样就未免存了逼迫之态,他若先点,其他人不点也得点了。他若后点,看似失了主动,但这个姿态却有些无论如何,都会庇护自己人的意味,这是叫其他人安心的信号。倘若他手下都是头脑简单的家伙,这个隐晦的意思可能不懂,但是以程钧三个人的敏锐心思,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当然这个最好的选择,是他作为一个紫霄宫主,在如此情势下对于属下是最好的。作为他本人,则是一点也不好,不但损失了自己的本命魂灯,而且在那个上使面前留下的印象一定是十分恶劣。只看那上使是当场发作,还是给紫霄宫主留下点面子
那上使神色微微一凝,冷笑一声,道:很好很好。终究还是伸手接过盘子,只是接过来的时候,双手一丝隐晦的光芒闪过,盘子稍微向下一压,噗地一声,底下那不知是金是玉的托盘骤然崩裂,只剩下四盏本命魂灯在空中飘浮。
程钧见此,心中苦笑,这也对,看那上使的脾气,动辄以势压人,也不是能给人留下脸面的。
张清麓脸色一白,倏地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道:恭送上使。
那上使一拂袖,将四盏本命魂灯一起收入袖中,突然冷笑道:宫主,今日已经是六月十日,六月十五日你出席大典,不要迟到才好。本座劝你好自为之。
张清麓再次行礼道:多承上使吉言。
那上使走后,张清麓缓缓抬起头,立在殿中,望着幽幽灯火,久久没有说话。唐世初想要说什么,程钧踏上一步,开口道:两位道友,咱们先行一步吧。
唐世初一愣,转头看向张清麓,张清麓微微点头,一言不发。三人一起道:我等告退。
三人刚退出,张清麓脸色刷的惨白,以袖掩面,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三人出门,慢慢从正殿走回自己住的偏殿。
沉默一阵,嬴玥沉沉道:刚才张真人好像受了不轻的内伤。那那上使手段狠毒,说话更加狠毒,什么还有五日,想来算准了这五日时间不够真人恢复调养的。他必然是存心让真人在大典上气色不好了。
唐世初微微一顿,道:会影响大典的进程么
程钧缓缓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张真人也是上清宫首肯过的人选。如果紫霄宫的大典耽误的话,那这件事不止是打了紫霄宫的脸,也一定会往上捅到上清宫。上清宫多少还是有支持真人的人的,到时候那上使也要落下不是。估计他出手是有分寸的。想必是拿捏在让张真人不舒服到支持不住的程度之间吧。
嬴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上清宫,真是霸道。她口气中多是畏惧,那一丝不忿和羞恼,隐藏的很深。
唐世初淡淡道:他们如此霸道,那也是寻常,毕竟紫霄宫和上清宫相比,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们那边随便一个上使下来,已是那样的修为。紫霄宫竟然找不出一个能抗衡他的人来。他要横行霸道,谁能制止他口气中的忿怒,不留意也听不出来。
嬴玥幽幽道:是啊,连宫主真人都如此无奈。紫霄宫对上清宫来说,只是北国一隅的小卒。我们是小卒中的小卒。唯一能够安慰的是,这么小的小卒,就算拿了本命魂灯,说不定也早就丢到犄角旮旯里面忘了。若真是如此,那就是道祖保佑了。
唐世初道:其实张真人不应该如此冒险。上清宫势大,不可阻挡,紫霄宫数千年之内脱离不了他们的手掌心。我等弱小,出使在外如无根浮萍,不但要时时担心卧底之事败露,还要提防上清宫在背后的掣肘。如此情形,能够庇护我们只有真人,他这样决断,虽然对我们不错,但对他自己不是太过刻薄了吗覆巢之下无完卵,真人若见责与上清宫,我们又哪能保全自身呢不知道真人是如何考虑的。
嬴玥道:那还用问吗真人早就考虑过了,也做了决定了。这就叫做内外有别。
唐世初转头看向她,嬴玥道:你说在真人心中,我们和上清宫的分量谁比较重要
唐世初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们如何能与上清宫比突然心中一动,道:你说我们更重要
嬴玥道:内外有别啊。你让我们与那上使上称去称量,我们必然给他飞到天边去,但若论亲疏和远近,上清宫确实就在天边。不是这次大典,紫霄宫几年才能迎接一次上使这上使今日来此处,明日要走,就算博得他的好感,有什么用处他真正看重的,是我们这些朝夕可见,共谋大事的人。因此这就是真人态度的分别,对于我们他是在乎的,对与上清宫的那位上使,只要不激的他不可收拾就行。这才是张真人选择的立足点。你小看了真人。
2000
唐世初叹道:让你说的,许多事情结果太分明了,也就没意思了。
嬴玥轻声道:我说的意思是,你别以为真人是个鲁莽的人。他只是比旁人看的更透彻罢了。但是他的勇气,旁人是没有的,就算是你明知道轻重,你敢冒着祸及自身的风险去庇护属下吗。说到这里,她眼见另一边没人了,微微一怔,转过头,只见程钧落后了数尺,站在原地发怔,不由奇道:程道友,你怎么了
程钧刚才听到嬴玥那一番话,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心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怪异感。
好像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细思了几遍,他才从记忆里拎出了些线索,迅速的分析了几遍,不自觉的笑了笑,听到嬴玥叫自己,回答道:没什么,我觉得道友说的太好了。许多事情结果太分明了,也就没意思了。
慢慢的走着,程钧侧着头回看那燃魂殿张清麓的上清宫的关系,有坏到这样的地步吗这可和他前世所知,根本就不一样呢。
算了,想也无益,干脆不想了吧。
张清麓跪在正殿,台上灯火辉煌,明烛高照。在火光照耀下,他比平时更加苍白的脸色看不出虚弱来,反而显得温和而平静。
一人从后殿缓缓走出,盯着张清麓笔直的背影,冷哼道:人大了,心也大了,竟敢和我闹别扭。你还当你是三岁的小孩儿么
张清麓强忍着一口鲜血,缓缓道:孩儿不敢。
那人冷冷道:你对我不满
张清麓恭敬道:孩儿绝无此意。是我当众给您难堪,义父责罚我,确实是没错的。我也知错。
那人神色端凝,道:哼,若不是你,其他的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我岂能就这么小惩大诫其他呢你对道宫的本命魂灯制度不满
张清麓声音依旧恭敬非常,道:本命魂灯是个好东西,道宫用它稳固根基,换了八千年稳固江山。孩儿后学末进,如何敢对此置喙况且孩儿自己也在用这些手段,那燃魂殿中的本命魂灯,有许多是我让属下点燃的。
那人嗯了一声,道那也罢了。然则你跑到这里长跪不起,是做什么威胁我
张清麓道:孩儿哪敢威胁义父孩儿只是因自己有错,心中惶恐,因此赎罪之前不敢开口恳求。恳求您将他们的本命魂灯交给我处置。
那人沉默了一阵,道:罢了,你既然认错,你我到底是父子他们的本命魂灯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想要就拿去吧。道宫根本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有没有也不过如此。说着一拂袖,四盏本命魂灯一起飞出。
张清麓转身接过,细细端详了四盏灯,目光微垂,突然伸手在上面一抹,四盏本命魂灯一起熄灭。
那人一怔,随即大怒,大踏步走过去,伸手抓住张清麓的衣领,就要狠狠地出手惩罚,眼见他神色平静,终于强忍下一口气,冷笑道:好啊,你敢跟我玩这些小花样刚刚你那所谓的诚恳态度,难道就为了骗我手中几盏灯么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今日我就替你父亲教训教训你这个逆子。
张清麓神色不动,道:义父说的是,您就是不问我,有些话我也要说的。所以请您许我说完,说完之后,您是惩罚我也好,将我带回上清宫,另选宫主也罢,我都心甘情愿。
那人闻言,神色又平静了一些,放开张清麓,道:很好。孩子长大了,要跟长辈说道理了。我若不让你说,怕你还以为自己很有道理,只是别人不许你说话。你要说什么就说,我听着呢。
张清麓恭敬的叩首道:孩儿不敢教训义父。只是,就像您说的,今天的事是小事,四盏本命魂灯也无足轻重。孩儿刚才熄灭灯火,并非欺骗您,只是觉得,上清宫不应该这样下去了。
那人冷笑道:怎么下去
张清麓一字一顿道:无视属下人心,一味简单粗暴,以至人心涣散,离心离德。
那人一怔,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好一个离心离德。我竟然从一个修士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当初在上清宫时,我说过要亲自教养你,你父亲那老东西非把你托付给无罪那老儿,我当初就说那老东西误人子弟。看你现在都学了些什么东西。一肚子凡人的心术,满口儒家的教条,还受了些江湖义气的熏染,弄成这么个鬼样子来。白白的浪费了你这一身天资。
张清麓淡淡道:义父从小没少教我,孩儿也一向敬服您。但今日这些话无头无尾,怕是说服不了孩儿。就那今日的事来说,不管您是如何说,如何做,本命魂灯这四个字说出来,我和属下的关系就已经被看不见的鸿沟撕裂了。他们被控制,无论被您还是被我都一样,都已经让他们受制于人,从而小心翼翼,心怀鬼胎,必须以更功利的立场分析自己的身份。即使我做得再多,终究也只会被他们加以分析,分解到利害两个字来。这样我永远能得到的,也只是一个表面恭谨,其实毫无忠心的下属,失去了的却是几个可能在将来共担大事的同伴。
那人冷笑道:你这些斤斤计较的蝇头小利,说起来虽然头头是道,但终究是无聊之极。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大道,大道就是天道,我等修士要追求的只有天道。其他之类终究是旁枝末节,要做的就是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处理,凡人为什么要弄出一套玩弄人心的理论那是他们不会控制的法术,我们是得天独厚的修士,而且是修士之中的上位者,只需要用最保险的方法控制其他人,让他们乖乖的闭嘴,为我们做事。至于他们是怎么想的,跟你无关。
张清麓轻声道:义父说的是。孩儿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放松本命魂灯控制下属的手段。但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些人只需要他们听话,有些人却是值得更多的信任和怀柔。若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如此处置,那控制的链条一旦断裂,我们可以依靠的东西在哪里我从小出生在上清宫,心中所想都是上清宫的前途和荣耀。自然,就是上清宫真的人心散了,我的那份东西也不会受到波及,若是平时时光,我也绝不多说一个字。但现在不一样了。
那人道:现在有什么不同
张清麓道:现在风雨欲来。上清宫要做大事,天下将乱。这个时候正是汇集英才,收拢人心的时候,您难道不觉得上清宫应该改变了吗。
那人嘿了一声道:大事又如何你说控制的手段不可靠那是你见过的太少,修为太低,根本想象不到那种境界。八千年的基业是怎么来的那是高祖他老人家亲手搭建的,用的就是你不屑的方式。你以为,倘若到了高祖那样的修为,还要在乎那些人心吗。
张清麓咬了咬牙道:高祖他老人家我没有幸拜见过,或许他果然已经到了视天下万物为蝼蚁的境界但您说高祖不在乎人心,窃以为不然。叹了一口气,道,您还记得上清宫内宫高祖手书的玉碑么
那人默然。张清麓放缓了声音道:您不记得了么,我只进入过内宫一次,但是那一次,我就记忆分明。那上面是同心同德四个大字。当初师父和父亲都给我讲过,高祖曾道,大殿之外,要牢牢掌握,大殿之内,需同心同德。
那人冷哼了一声。
张清麓情绪终于有些激动,道:高祖高瞻远瞩,当为1000大道。我道宫后起之秀,不过数千年的时光,能够与对面的上古道统有一争之力,不过是因为我们能做到同心同德四个字,上下合一。就算力量不足,但能攥成一个拳头打人,才是真正的取胜之道。
歇了口气,张清麓咬牙道:如今道宫既然决意与那边开战,大势不可逆,清麓首当其冲,即使粉身碎骨,也绝不畏惧。但那边的力量是何等庞大,道宫全线压上,依旧不敢言必胜,我们当然要用好最精华也是最擅长的力量,就是凝聚人心之道
他语速越来越快,原本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红晕,道,面对深不可测的强敌,上下同欲,尚且未必能够取胜,何况罔顾人心,自断臂膀我在紫霄宫为上清宫准备大事,一向是以这个方向努力的。能够归心的,一定要归心,只有那些不能归心的,才用控制的手法让他们安静下来。我们指望不上那些被控制的人,只能让他们成为一群战战兢兢的傀儡,还要时刻防备着手中傀儡的线断裂。在真正要依靠的,还是那些最能齐心的力量,就是人才精英已经可造之材的力量。这种时候,您却和我说不在乎人心向背,除非放弃道宫的计划,否则恕清麓不能苟同
那人直直的看着脸色绯红的张清麓,突然长叹一声,道:道宫那些老家伙,果然是爱用你这样的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小鬼。可惜,可惜你这大好的苗子冷冷道,我不和你辩论这些幼稚的问题。你跪在这里给我好好地想清楚。倘若想清楚了就起来准备你的大典,若是想不清楚,就一直跪到十五那日吧。说着拂袖而去。
张清麓并没有转过身,激动的情绪一旦被骤然打断,只剩下一潭死水,沉沉道:张清麓遵命。
一八三同心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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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夜话
一八四夜话
六月十四夜,程钧进了正殿。
程钧这几日一直在琢磨,张清麓为什么不找自己谈话。毕竟自己去九雁山,可是带着任务走的,张清麓已经找过三个人一起谈话,却是始终没有单独找过自己,那么这回去九雁山,自己可就没有目标了。任务若是不在走之前交代明白,要到了九雁山再召回来吩咐,那就着了行迹了。
其实在大典之后吩咐,也是来得及的,嬴玥和唐世初的谈话都可以放在那时候。但是程钧不同于他二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天机阁秦越。一旦大典之后,他就要立刻跟着秦越上九雁山,那时候张清麓再找他,秦越心思何等敏锐,只怕就要疑心。大典之前的几日,是张清麓找程家详谈最好的时候,这个道理程钧既然知道,张清麓又岂能不知
好在在典礼之前的前一天,程钧终于得到了消息,张延旭让他半夜在大殿相见。
一进大殿,程钧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燃魂殿,因为其中灯火通明,烛光闪烁的情形太相似了。
只是这大殿更加宽阔和空旷,数千只蜡烛照耀下,丝毫不觉的明亮,只觉得加倍的阴冷和孤寂。在灯火中央,端正的跪着一人,玄色的法袍被灯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程钧见张清麓独自一人跪着,抬头看向殿上,却见殿上没有供奉任何神像,心中微微奇怪道祖像不在,张清麓这是拜谁呢
但是张清麓既然如此,程钧也不好站着和他说话,缓缓走过去,跪在他身后,道:程钧奉命前来,见过宫主真人。
张清麓并没有回头,但嗯了一声,淡淡道:小程来了。坐下说话。
程钧一皱眉,张清麓的状态很不好,连声音都有些暗哑,这在一个真人身上是很严重的,明日就是大典,若是张清麓出了什么岔子,那紫霄宫的典礼就成了笑话了。
而且张清麓让他坐下说话,这也很麻烦,程钧只得将身子落下,双膝并拢,保持着正坐的姿势,道:真人可有什么难处
张清麓哈哈一笑,道:我有什么难处我若是有什么为难,那也不是因为现在,而是因为将来的事。
程钧了然,张清麓身为天之骄子,紫霄宫的宫主真人,自有他的骄傲,是绝不会将虚弱显露出来的,因此他也不提,反问道:真人何出此言
张清麓幽幽道:我怕久远的将来不可测知,也怕眼前的将来难以预料。就譬如你,我怕你承受不了我后面说的话,背不起这样的担子,不能成为扭转天下大势的关键人物。那我一番心血,不知何日才有尽头。
程钧一乐,怎么激将法都上来了,道:真人但说无妨。就算是天下落在我头上,又有何惧我就是果然被压死,也绝不会被吓死。
张清麓笑道:好一个少年壮志。既然你有这样的胆量,不过将来如何,我今天就好好和你说一次。小程,我问你,你说天下压在你头上,你也不怕。那么天下是什么
程钧一顿,对于他来说,这个问题他很容易回答天台以下,就是天下。但是他这么回答,是有很大问题的,别说张清麓压根听不懂,就是听懂了,他这番见识也太超出寻常,没办法解释。
犹豫了一下,程钧还是谨慎的道:人都说,天下就是青天底下所有能够踩上的土地。我生长的地方盛天,盛天以外承天奉天等等国家,占据了整个北国冰原,那已经是寻常人一生也走不完的广袤地方了。再远些的,就是南边好像神仙故乡一样的燕云宝境,以及燕云再往南,仿佛在天边一般遥远,据传是魔道妖人盘踞的焉支山。这三处地方,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至于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张清麓道:很好。你和那些井底之蛙不一样,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我听过多少人张口就说,天下就是燕云宝境。燕云是中土,是天下的中心,北国是蛮夷,南国是妖魔,勉强算上天下的边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嘿嘿,若是天下真的只有那么大,那为什么会有我们紫霄宫存在呢缓了口气,道,你可知道紫霄宫是什么
程钧又是一怔,这个问题同样难以措辞,还是选择了比较大众的说法,道:紫霄宫是上清宫在北国的分支,但在我看来,紫霄宫就是盛天乃至北国的道宫。
张清麓好笑道:这个说法真是这话不能算错,但是在我面前说说还罢了。若在上清宫的人面前说起来,必然会惹下大麻烦。天底下只有一个道宫,那就是上清宫。我们紫霄宫么他叹了一口气,道,差得远了。不管是实力上,还是控制力上。你没有去过燕云,在燕云,修道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道宫。所有的修士,从成为修士起,就打上了道宫的烙印,他们的入道,传承,晋升,成就,都在无所不知的道宫系统下面。所有人,没有散修和道派的分别。道宫太庞大了,容不下任何其他的势力,哪怕是在缝隙里也不行。道宫以下再无道,说的就是燕云修道界。
程钧抿嘴,道宫到底是什么德行,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初他流窜到燕云,作为一个外来的散修,切身体会过道宫的森严可怕,即使当时在战乱,道宫也放松过控制。与他们相比,紫霄宫简直就是开明至极,张清麓更是大仁大义。
张清麓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觉得北国修道界比之燕云如何
程钧直接道我说句难听话,您别在意。我们两边是云泥之判,那就相当于麻雀比之仙鹤。
张清麓道:说的不错,不仅我们盛天,就算是北国修道界,也是贫瘠下等,不然也不会称之为蛮夷了。既然如此,上清宫想要将我北国纳入治下,可谓轻而易举,为什么他们始终按兵不动,视北国为无物自然,我紫霄宫是上清宫的分支之一,千年之前,由上清宫长老亲手建立。若论关系,理应相当亲近,但为何他们千年时间关注极少,甚至不闻不问,根本没有大力支持的意思呢
程钧信口道:那必然是人家看不上我们。穷地方,请人家来,人家都不来。
张清麓有些失笑道:不是,别说咱们还没蛮荒到那种地步,就是真的穷的叮当乱响,还大小是个落脚点呢贫瘠之地,有贫瘠之地的好处。正可以大力吸血,供养富庶之地。一个富庶之地的修士,当然可以看不上小地方来的人。但居于上位者,要有通算全盘的眼光,岂能与寻常草莽之辈一样的见识连世俗帝王尚且知道开疆拓土,何况道宫
他这回直接自答道,他们不涉足北国,是因为不能涉足。北国自古以来便是四战之地,永远要留下作为缓冲带,给各方势力做战场。而我们紫霄宫,是上清宫在北国前线留下的一颗钉子,和平的时候,我们是守门人,战争的时候,我们就是马前卒。
程钧心中一动,这番话与自己前世的想法,却是有些不同。想了想,登时觉得自己前世十分愚蠢。他早该想到的,张清麓发动的战争,固然是他自己为了巩固地位进行的行动,但真正的策源地,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小小的紫霄宫。当初他还推想,紫霄宫对于战争至少也是催动作用,说不定连上清宫后来大举参战,也有被张清麓拖下水的意味。但事实上,紫霄宫就如张清麓所说不过是马前卒而已。
心中头绪万千,程钧才想起来,自己应当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若是自己不问,那么反而招惹怀疑,连忙道:什么上清宫也要和人作战对方是谁
张清麓道:对方,就是在九雁山对面的人。我们紫霄宫是守门人,九雁山就是那道门,打开了那道门,就会把那个足以和道宫匹敌不,是比道宫恐怖百倍的怪兽放出来。北国必然要成为真正的战场。程钧,你还记得三大圣地的那首诗是如何说的么
程钧低声道:九方雁回九重天,斗星移海紫霄前,一剑横出西岭断,隔绝昆山两人间。
张清麓道:正是。九雁山,斗星移海,西岭剑派,这三个门派并成为三大圣地。圣地,何等荣耀的称呼。他们何德何能,担当得起这样的称呼难道是因为他们强大吗再强大,又何尝大得过我紫霄宫小小北国也称圣地,为何连上清宫也默认只因为他们担负着那扇门的重担。
他直起身子,冷冷道:九雁山不必说了,本身就是那道门。西岭剑派则收藏着那道门的钥匙。而斗星移海说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一挑,道,最特殊的就是斗星移海,你可知道,这四句诗中的第二句,原本不是指的斗星移海。
程钧一怔,这个他还真不知道,问道:那指的是什么
张清麓道:斗星移海紫霄前,关键不在斗星移海,而在紫霄。紫霄指的就是我紫霄宫啊。
程钧哦了一声,心中暗道:这一场果然没有白来,听到连他前世都没有了解到的真正的内部消息,光从满足好奇心的角度来看也值了。
张清麓道:我紫霄宫原本又称星宫。我们的建立,并不比九雁山和西岭剑派早,只是作为北国三足鼎立之中的一足存在的。我们负责的,只是监控,测算和操纵那扇门的运行情况。只是在后来的发展中,命运开了一个玩笑。我紫霄宫越来越大,已经能够自行建立起一套系统,这套系统本来是上清宫顾虑那边,不打算建立的。不过既然有了,也不必打散,经过上清宫的决策,将星相那部分职能拆分出去,单独取了那首诗中斗星移海四个字,另设了一竑a4雒排伞u獠旁踩巳笫サ刂怠v劣诙沸且坪c矗自滩蛔悖诘拦牡匚灰脖炔簧掀渌脚伞k且沧愿识槁洌豢献郧坷炊赖币幻妫炊肓颂舨爰淠邱骄手辛恕br>
程钧心中暗道:话虽如此,但斗星移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建立在了那个地方,再往后的情况下,它的关键之处,可不在九雁山之下。
抛开这个念头,程钧接着问道:那么,上清宫的敌人,究竟是谁
张清麓悠然道:这个么,你往最后一句话去想啊。隔绝昆山两人间。昆山山,就指的是我道宫,在外人眼中是灵山道统。昆指的是对面天人隔绝的昆仑道统。
一八四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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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渊源
一八五渊源
程钧暗中长叹一声,道统,多年时间,总算又听到这个词了。
就像杂学的分界是天道和人道,法术只分法术与神通一样,真正的修道界划分势力,也只有一个标准,道统,其他道宫,道派,道门皆不足论,只有道统才是标志着一个人出身的最重要印记。
仿佛在为他的回忆做注脚,张清麓已经道:昆仑道统,又称古传道统,和我们灵山一脉的近传道统从根本上就不是一回事。他们修的是仙,修的是长生,我们修的是道,修的是飞升天道。这其中的分别连我也不大明白。总而言之,从一开始,我们就像水和油一样,不能融合。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天堑将双方隔绝起来,永不见面。当初九雁山的建立,就是如此。在双方道统的默许下成立的。
程钧心中一动,九雁山竟然是双方一直协调的结果这又是他不知道的,也是难以索解的,道:当初是什么时候
张清麓算了算,道:五千年前。
程钧道:那时候灵山道统和昆仑道统已经能相抗衡了么
张清麓一怔,道: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所谓的相互隔绝,应当是互相平衡力量才能达到的妥协之道,所以那时我们和昆仑道统应当是旗鼓相当事实上不是的,我灵山道统从高祖到现在,还不到万年时光,五千年之前,与昆仑相比,说望尘莫及都不对,因为根本连望人家的尘土都望不上。真正的原因是昆仑道统不理会我们昆仑太大了,太大太大他说了几个重复的词语,似乎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说法,默然不语。
程钧心知,昆仑有多大,张清麓也不可能知道,以他的年纪,是绝不可能履足昆仑界的,现在这种失神状态,应当是心向往之吧。对于曾经在昆仑游历过的程钧来说,张清麓的形容是很正确的,太大,太大太大也是程钧唯一能够形容的。
张清麓出了一会儿神,回过来道:昆仑道统,和我灵山道统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们道统的出生,就是扎根在凡俗的土壤里,修士从凡人中来,资源从凡人中来,连体系和经验都是从凡人中来的。道宫与人间帝王一般,建立起自己的基业,然后用一阶一阶的体系,辛苦的构建修道界,调剂资源,然后发展壮大。我们是入世。,而他们不一样,他们天生就是超脱于俗世之上的。
昆仑山得天独厚,占地太广了,资源也太多了,而那些修士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的山。他们资源得来的太容易,甚至不必互相争抢。在昆仑比较好的山头上,只要打坐到千百年,自然而然能够修炼到极高的境界。在那里,他们面对的是妖兽和天劫,而不是对手的威胁。相互之间别说守望相助,简直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他们散落在昆仑的山峰和山谷中,出尘忘我的修行。那是真正的神仙生活。我们把他们说程昆仑道统,其实已经太过粗略。他们都是上古各位大修士分别传下来的道统,一个山头一个传承,互不相同。谁知道他们有多少道统传承下来,每一种道统,都有莫测的威力
既然是张清麓,这时的口气也不自觉的带着憧憬和羡慕,跟小散修看到高高在上的道宫真人的神色并无两样。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了几分遗憾,道:但是昆仑道统太散了。我们灵山道统从开始,就是往一个拳头的方向发展,而昆仑道统则是一盘散沙。在五千年的那一场交锋中,我们只和几个山头的修仙者发生了冲突,最后的结果,勉强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所谓的九雁山天堑,其实是灵山的高祖与那几个山头的修仙者商量出来的。如果昆仑道统稍微有团结之力,早就将灵山这新生的道统碾压成齑粉了。
说到这里,张清麓道:以前你可能没注意,不过我还是先跟你说了吧。有个称呼你要分明修仙者,那是指的昆仑道统的人,修道士,那才是我们道统的。这两个词的分别生疏的太久了,大家都不注意了,但是将来一定会有重新拾起来的那日。
张清麓拍了拍脑袋,道:对了,还有一种盘道的仪式,现在也不常用了。不过底下的那些修士还在用,什么红莲白藕青荷叶,敢问道友是哪家这几句话,当初就是因为道统之争存在的,那时候若是盘道盘出双方是两家道统的,那可是拔剑就砍啊。现在也渐渐没人提了。那些散修说起来,大概是为了好玩儿。不过将来,可能还会真正的出现。
程钧微笑,这一世确实很少有人对他盘道了,仅有的一次,就是刚进万马山的时候,岳华老道曾经这么盘问过他。那岳华老道想必也不知道其中的渊源吧。
张清麓接着道:说了这么半天,你还记得我问你的问题吗天下是什么天下就是九雁山的两侧,两个道统,两个人间。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与程钧一样,他也留下了余地,这一点程钧是佩服的,他自己留下余地,是因为他早就接触到了无尽的世界。但是张清麓生长在道宫,连九雁山这道门都没打开过,竟然还相信天外有天,那是很不错的了。
程钧道:那么天下怎么了
张清麓道:天下要乱了。中止了五千年的休战协定,终究要到了尽头。
程钧迟疑了一下,问道:难道上清宫要再次打开那扇门灵山道统觉得五千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么
张清麓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或许足够了吧,又或许,不够也得够了。五千年的时间,足够把燕云上下打造的铁桶一样,也足够把道宫的势力发展到没法再发展。九雁山一侧的世界就那么大,如果不把触角伸出去,道宫的发展终究是有止境的。他轻轻的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我们修道的人,竟然罔顾了道家和光同尘的道理。以至于现在走入了死胡同道宫的压力太大,对下面控制得太严,其000得茉缇驮湍鹆恕h绻徽业叫碌耐恋刈频幕埃敲础br>
程钧越来越肯定了,自己前世知道的太少,这场大战绝不是张清麓自下而上,把上清宫卷进去的,而是上清宫自上而下安排的局面。
当然,别管是上清宫还是紫霄宫推动这场斗争,对于程钧来说,分别不大,值得注意的是张清麓的态度。
程钧怎么从张清麓的言语中,听出对上清宫淡淡的不满
在程钧的记忆中,别管那场战争是谁发动的,反正前世的张清麓在其中上蹿下跳,是没起什么好作用的。那场战争至少在表面上的催化上,张清麓居功至伟。但为什么他如今反而有反对的意思
立刻,程钧就明白了。无非形势不同而已。
前世的张清麓,和道宫一样,都处在矛盾重重之中,他需要战争和上清宫需要战争的利益是一样的,自然乐观其成,身先士卒。而今世,张清麓的地位要远比前世稳固,这时候他考虑的,当然更多是紫霄宫本身。
只要大战一起,沟通了昆仑和灵山道统。北国必然恢复到数千年前的战场境地,到时候九雁山必然首当其冲,紫霄宫又能好到哪里去给人做棋子乃至弃子的感觉好玩的很吗
想了想,程钧试探了一句,道:既然这是上清宫的意思,您要大力促成吗。
张清麓没好气的道:我有病吗。
程钧道:那您要阻止吗。
张清麓苦笑道:我阻止的了么不过是稍微对义父的行事表示了不满,就被罚跪到了现在,这还是义父是他正经的长辈,对他宽容了许多。无论他本人还是紫霄宫,在上清宫面前算什么顺势而为还有存在的价值,逆势而上,只有两个字找死。
程钧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多少页能感觉到张清麓的无奈,道:那么,您要退而自保么
张清麓淡淡道:这句话还有点意思。我要做的,无非是偷生偷一线生机。为我,也为紫霄宫。程钧,你可知道我让你去九雁山的本意
程钧道:您说过,要做天下大局。
张清麓道:嗯,天下之变在九雁,当初我让你去九雁山的时候,确实是为了布局。但是当时我认为,那是一招至少在数年之内是个伏笔甚至闲棋。不是我说得直白,你的修为还有进步的空间。他用手轻轻捶了一下地面,道,太快了,若是按照我的想法,你在九雁山这极好的地方修炼,十多年之后,凭你的资质,晋升筑基后期甚至筑基巅峰也未可知。到时候你在九雁山站稳了脚跟,又是剑阁之位,咱们可以慢慢地图谋那扇门,将那扇门逐步放开。一开始进行一些过度,然后偷渡一些东西过去,再把那边的东西放进来一些,直到但是如今,太急了
程钧道:那也不能全按照他们的计划走。
张清麓决然道:按照我的计划走。倘若你不是剑阁,那还罢了,你既然是剑阁看守,在九雁山当中,除了麒麟阁,只有你才能掌握那道门开启的情况。逐步放开门禁是必须的。只可惜不能按照原来的步调走了。你也没有十年的休养生息了。
程钧道:您给我个准话吧,我有多长时间
张清麓道: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我有几个借口,可以多拖延一段时间。我料道宫那边也没有做好最终的准备。你到了剑阁,就如此声音低了下来,用精神传音之法,将一段吩咐传到程钧脑海中。
程钧点点头,道:我能做到。
张清麓嘴角溢出一丝笑容,程钧的承诺简单而有力,他很高兴,道:还有一件事,大战之前,攘外必先安内。你地位特殊,这几年我要趁着大战之前,好好地扫荡一下北国的势力。关键时刻,你配合一下。
程钧道:那个自然。
张清麓冷冷道:既然道宫要我们做牛做马,拿就不能不给粮草吧有些东西,平时上清宫不肯放手,现在也会照顾一下的。尤其是有几个跟昆仑道统有渊源的地方。那是一个都不能放过的,我们北国也需要清静一下了。另外你虽然能掌管那扇门,但钥匙还在别人手上,总是有些不方便
程钧道:您要
张清麓道:我要灭了西岭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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