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汇智争汗大计
大雪伴着凛冽的寒风飞舞,晃眼便已经入冬。
燕京一带格外寒冷,远比尹城入冬更早,忽必烈回到燕京也已经有一月有余,由于已经入冬,不利于战事开展,故而,忽必烈回到燕京后便着力于收服人心。
原来跟随蒙哥在西线四川作战的总帅汪良臣率军归附,大大增强了忽必烈的实力。
时下,忽必烈为了拟定明年开春的对敌计划,特意召集刘秉忠、张柔、董文炳等几元大将共商大事。
大厅之内左右各架设了两个火炉,炉中的火旺盛地燃烧着,整个大厅透着温和的暖气。
“在商量对敌计划之前,我想先向诸位引荐一人。”忽必烈在开始商议之前对众将说道,随即拍了一声巴掌。
但见一人应声自门内走入,步伐稳健有力,他从火炉旁走过,掀起一阵微风,火炉中烧得正旺的火焰忽而伴着微风跳动起来。
此人身披西域佛教袈裟,头顶光秃,俨然一和尚,年纪却是三十不到。
“臣发思巴拜见大汗。”发思巴向忽必烈跪下行礼道,
此人便是前任国师那摩耶的得意弟子发思巴,那摩耶在蒙哥汗去世后不久亦离世了,作为星宿占卜的行家,当年就是由他看到了主宰新星的出世,也是因为他的建言,窝阔台汗兵发十万,直指成都城,继而弄得宗正家破人亡。
在那摩耶临死之际,他知道随着蒙哥的猝然离世,漠北王阿里不哥与漠南王忽必烈迟早必有一战,故而,精心卜算,得出天命在忽必烈,而不在阿里不哥,故而,将衣钵传于得意弟子发思巴,并委托发思巴全力协助漠南王忽必烈。
发思巴在觐见忽必烈之后,阐明了自己的身份,时下正是用人之际,忽必烈得知发思巴乃是那摩耶的弟子,很是欣喜,遂与发思巴就眼下战局一事促膝长谈,发思巴提出先发制人,率先称汗以归附人心的建议,忽必烈颇为赞赏,又知发思巴通晓文字礼仪,星宿命相,武功亦高强,当即允诺,称汗后拜发思巴为国师,发思巴以寸功未立,不敢居国师之位。
忽必烈想起在鄂州被不知名的刺客刺杀一事,知道定是阿里不哥派来之人,又知发思巴从和林赶来,便问起发思巴是否知道刺客一事,发思巴表示并不知情,但是愿意为忽必烈前去打探。
今日未时,发思巴从和林打探赶回,故而,忽必烈便召集军机大会,将发思巴引荐给众人,并要让发思巴一同参研对付阿里不哥的作战策略。
而忽必烈让发思巴去和林打探刺客的心思却在于检验发思巴是否是阿里不哥派来的奸细,此番叫他共商作战策略,也是如上次宗正那般让刘秉忠等人共同检验发思巴的身份。
忽必烈客气地扶起发思巴道:“请起。”
忽必烈将手搭在发思巴右肩上,对着众臣说道:“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前任国师那摩耶的得意弟子,发思巴。”
发思巴右手倾于左胸朝众将恭谨有礼地鞠躬示意。
众将亦在坐席上点头回应。
发思巴起身对忽必烈说道:“大王派我所查之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忽必烈并未急切地想要听发思巴讲述刺客之事,而是叫发思巴坐下,待发思巴坐下后,忽必烈便说道,
“眼下的形势,在座诸位恐怕都很清楚,我想听听你们有何好的计策?”
刘秉忠率先说道:“大王,臣以为,时下已经进入寒冬,不宜作战,但是,我们定要争取更多的领主支持我们,特别是与漠北王关系暧昧的那些宗族首领,若是不然,他们倒向漠北王一边,那就不好办了!”
张柔亦附和道:“臣也赞同刘将军之言,此番,经历鄂州之战,我们的将士伤亡严重,要想全面对阿里不哥开战,恐怕兵力不够,拉拢漠北及西方领域的宗族首领共同对付漠北王乃是外交的谋略,有助于补兵力不足的劣势,当然,我们也还需继续招募更多兵力,双管齐下。”
忽必烈听完两人意见,心底表示赞同,复又望着发思巴,问道,
“发思巴,不知你有什么建议?”
发思巴郑重回道:“禀大王,我还是那个建议,先发制人,率先称汗以归附人心。”
刘秉忠听到发思巴竟有此见解,不禁格外欣喜,立时接住发思巴的话说道:“大王,发思巴的建议,臣很是赞同。”
忽必烈见刘秉忠很是赞同,便询问道:“不知刘将军对此建议有何见解?”
刘秉忠解释道:“蒙古自先祖成吉思汗以来便有各部族听汗命的遗训,若是大王抢先一步称汗,那么那些有志于为大王效力的人,还有那些摇摆不定的宗族首领自然会倾向大王一边,这远比派使臣一一拜访那些宗族首领要好得多。”
“可是,依着蒙古规制,若无先汗诏书,恐怕称汗会有诸多不服之人吧?”忽必烈心有顾虑,坦言将顾虑道出。
刘秉忠急言谏道:“非也,不服之人始终都会不服,可是,大王率先称汗,为的是将那些愿意效忠大王之人和态度摇摆之人的支持,至于诏书,自在人心,想那漠北王也并无先汗诏书,即使有,恐怕也是伪诏,若是让漠北王抢先称汗,那于我们会大为不利。”
发思巴听到刘秉忠的见解,不禁深表佩服,心中暗想,想不到漠南王军中竟然还有如此见识之人。
忽必烈见刘秉忠很是支持发思巴,其所言又确实很有道理,转而又想到若是发思巴是阿里不哥派来的奸细,那么又怎会将率先称汗的建议告知自己,而不是让阿里不哥率先称汗呢?想到这,他望了一眼发思巴,渐渐地放下了对发思巴的怀疑。
“既然要称汗,那何时称汗,何地称汗?”忽必烈询问道,
发思巴既是首先提出称汗之人,心中也早有规划,便起身对忽必烈说道,
“大王,我以为,应尽快联络愿意归附的宗族首领,如塔察尔、合丹、穆哥等,定要许以重利,要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宗族首领看到归附大王的好处,待明年开春即召开宗族大会,于开平称汗。”
忽必烈思忖片刻,问发思巴道:“为什么选在开平?而不是燕京,燕京不是更适合行政吗?”
发思巴解释道:“燕京虽适合行政,但是远没有开平更具时下局势的意义,开平乃是蒙古腹地,若是在那里称汗,并稳固阵营,远可以征服西方诸国,近可与漠北王对峙,还可以将开平附近的宗族势力归为己用,时下兵力不足,大王可以命将士在开平修筑一座临时城池,以补兵力不足,也可阻挡漠北王南侵。”
刘秉忠觉着发思巴的见解很是精到,遂附和道:“大王,臣以为发思巴所言兼顾时下局势及长远战略,臣赞同在开平称汗。”
张柔附和道:“臣也赞同。”
忽必烈心中也有一柄标称,听到发思巴所言后,也有意在开平称汗,环顾一番,但见董文炳一直默不作声,便问道,
“董将军,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董文炳谦虚说道:“臣也觉着在开平称汗更为合宜,至于其他,并无高明的建议,只知道,若想对付漠北王,还需巩固自身的实力,故而,还需加强对开平和燕京一带的防务,以防漠北王派人伺机混入,不要忘了,大王在鄂州以诈死方才躲过那些刺客的追杀,而此番,大王还活着的消息已经被漠北王知道,臣料定,他们一定还会再派那几个高手前来刺杀大王,或者在我们的大本营制造混乱,为此,臣建议训练一支强力有效的侍卫队,专门负责大王人身安全以及京畿重地的粮草、兵库守卫。”
忽必烈不禁赞道:“董将军粗中有细,这个建议很好,此事就交由你负责。”
董将军随即领命,继而忽必烈借着董将军的话题引入到了刺客身上,随即说道,
“董将军的话倒也提醒了本王,我们至今对那刺客还一无所知,前日里,发思巴为本王前去和林打探,不知有何收获?”忽必烈望着发思巴。
发思巴回道:“回大王,沙拉和林内有一个名唤‘聚贤阁’的地方,里面有众多高手,包括在鄂州行刺大汗的三人,详细情况还未得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里面还隐藏着其他绝顶高手。”
忽必烈疑问道:“绝顶高手?比之国师如何?”
发思巴回道:“臣之武功应对上次鄂州行刺的三人倒是还行,若是与那绝顶高手比起来,绝非敌手。”
“难道你与那绝顶高手交过手了?”忽必烈疑问道,
发思巴摇了摇头,“并未有,有一夜,我夜探聚贤阁,来到一处暗房,臣在门外透过暗窗往里望去,虽未见到里面之人,但隔着几丈之远,却能感受到从里面散发的功力,虽未交手,我却已经知道,里面之人的武功远在我之上。”
忽必烈自然相信发思巴所言,不禁忧心道:“想不到聚贤阁内竟有如此高手,也不知大哥瞒了我多少事情。”
发思巴提醒道:“聚贤阁时下听命于漠北王,其内高手不除,大汗性命始终危险,而且,这也对我军北征大为不利。”
忽必烈道:“发思巴所言甚是,只是,奈何我军高手唯你和刘秉忠二人,现下又出来个绝顶高手,当真不知道该当如何了?”
八思巴淡然说道:“万物相生相克,任何难题都有产生和解决之道,现下,我们对敌人的情况还不清楚,请大王再耐心等待几日,我愿再次前往打探,待将所有情况探听清楚,再回来拟定计划。”
忽必烈见发思巴心思精明,做事干练,也有几分胆识,不禁在心底佩服,客气道:“有劳了!”
众人诸事商量妥定,忽必烈便让所有人举起桌上美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摄魂术窃隐私
沙拉和林上空飘扬着胡琴的悠扬之音。
.雪花从一望无际的天空轻轻飘落下来,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一朵朵、一片片晶莹如玉,洁白无暇。
当夜幕降临,阿里不哥和阿速台等宗王大臣便在雪夜赏舞听歌,觥筹佳人,一派奢华。
一道黑影从营帐快速闪过,所有人都沉浸在欢愉之中,没有人察觉到那道黑影,众人依旧举杯欢歌。
闹至子时,众人方各自被仆人扶回寝帐休息,两名内仆一左一右搀扶着烂醉如泥的阿速台扶入营帐。
当内仆进入营帐将阿速台放下后,便转身离去。
发思巴忽而快速窜进阿速台的营帐,阿速台虽然醉得迷迷糊糊,却也清楚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你是何人?”阿速台问道,刚要起身。
发思巴一个飞身上前便一掌将阿速台打晕,立即取出麻袋套住阿速台,子时过后的守卫异常松懈,发思巴随即将阿速台放至肩上便偷偷溜出了大营。
发思巴事先已经在大营外准备了两匹马,出了大营后,他便将麻袋扔上了其中一匹马的背上,自己则骑上另一匹马,直往燕京方向而去。
一路上,发思巴未敢停歇,他知道,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发现阿速台不见了,阿里不哥定会派人沿着马蹄印一路追击,算着时间,自己也就早几个时辰的脚力,此去燕京需要好几日,不过,他已经早已命人在和林外百里之处接应。
过了七日,在忽必烈事先安排好的接应下,发思巴顺利将阿速台带到了忽必烈营帐。
早先,忽必烈问及发思巴如何打探之事,发思巴便提及阿速台实际上掌管着聚贤阁,欲从阿速台身上打开缺口,而忽必烈知道,当日蒙哥汗临终之际也是由阿速台发送,对于蒙哥汗临终遗言以及后续发生之事,忽必烈本就好奇,故而,特意请求发思巴将阿速台带到开平,并安排人手,让发思巴调度。
发思巴将麻袋丢在地上,俯身解开麻袋,忽必烈见是阿速台本人,一脸欣喜。
“大王,聚贤阁便是受此人直接指挥,只要大汗亲审此人,一切便知。”发思巴说道,
忽必烈却并未急着审问,而是客气地对发思巴说道:“你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对于他,本王另有打算。”
发思巴提醒忽必烈小心阿速台,随后便退下了。
待发思巴退下后,忽必烈便命人往阿速台头上淋上冷水,阿速台逐渐清醒,看到眼前之人是忽必烈,神色大惊。
忽必烈只一个手势,房中之人便悉数退到门外。
“阿速台,看到本王,你是不是很意外?”忽必烈问道,
阿速台一脸桀骜,不屑回答,也没有正眼看忽必烈,当然,忽必烈也根本不在意,只是说道,
“你父汗临终之际,你是唯一送终之人,想必先汗留有关乎汗位的遗诏,是也不是?”
阿速台凛然说道:“确有其事,不过,父汗的遗诏是要把汗位传给漠北王,而不是你!”
忽必烈怒骂道:“一派胡言,你可知,你父汗临终前曾经派特使传信要我前去接受遗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中篡改了遗诏,如若不然,漠北王早就凭借遗诏登得汗位了,这些,我都可以不管,可是阿速台,你是谁?你可是先汗的儿子,你这样做,不觉得违背了你父汗的遗愿,不觉得对不起你已故的父汗吗?”
忽必烈的声声诘问深深刺痛着阿速台的心扉,可是,事已至此,他已经别无退路。
“多说无益,你不要妄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阿速台冷冷说道,话语间没了先前的桀骜不驯。
阿速台的冷淡态度让忽必烈觉着有些失望,他觉着暂时是无法从他嘴里得到先汗临终所发生之事了,转而问起聚贤阁之事。
“我且问你,聚贤阁是不是由你指挥负责?前几个月的刺杀是不是你安排的?”忽必烈语气苛责,大有审讯之意。
阿速台毫不配合,蛮横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聚贤阁,我什么也不知道。”忽必烈见阿速达执拗顽固的样子,心中想道:“一时间想让他说出来是不可能的了,莫不如困他几天,慢慢审问。”
于是便对外喊道:“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重兵看守。”
随即两个侍卫便走入,将阿速台押走。
随后,忽必烈又命内侍监将发思巴叫来。
发思巴见着忽必烈,见忽必烈满脸失望,颇为不悦,便知道忽必烈找自己而来所为何事,便问道:“大汗准备如何处置阿速台?”
忽必烈凝思片刻,深情说道:“他毕竟是我大哥的儿子,是我的侄儿,我是不会杀他的。”
“那聚贤阁的事情怎么办?”发思巴继而问道,
忽必烈无奈地回道:“方才我便审问了他此事,可是他就像一颗顽石,根本不配合,他就是个软硬都不吃的家伙,本王又不忍心杀了他,不知道你可有何计策让他乖乖配合?”
发思巴当即向忽必烈承诺道:“大王,请您将他交由我处置,我定能问出所有大王想要知道的事情。”
忽必烈不知道发思巴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便问道:“你难道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发思巴摇头道:“大王既然说他软硬不吃,我又拿他有何办法,不知大王可曾听说过西域的摄魂术。”
“摄魂术,略有耳闻,难道你会那摄魂术?”忽必烈疑问道,
发思巴恭谦地回道:“发思巴不才,略通此术,若得大王同意,愿意试上一试。”
忽必烈欣喜道:“好,今夜暂且让他休息一晚,待明日,你随本王一起前去大牢审问他。”
发思巴谨遵王命,随后便以准备摄魂术道具为由退下了,他特意赶往监狱安排重兵把守,生怕好不容易抓来的阿速台有所闪失。
和林那边,自翌日早晨,服侍阿速台的仆人禀报了阿速台失踪的消息后,阿里不哥便慌乱起来,随即派人寻找。
派出的兵探依着马蹄印一路追踪,发现马蹄印一直延伸到燕京方向,禀报阿里不哥后,他便知道是忽必烈派人抓走了阿速台,心下惊骇,想要派人追赶,却心知已经追不上了。
阿里不哥心里很清楚,阿速台掌握了太多重要的机密,若是忽必烈挟持阿速台将遗诏之事当着蒙古各大宗族的面说出,后果不堪设想,再说,阿速台一直掌管聚贤阁,许多大事还要依赖他的聚贤阁,故而,他决定请出聚贤阁的高手前往燕京救出阿速台。
只可惜,聚贤阁是个隐秘的机构,那些高手素来只能在聚贤阁闭修,故而,才给了忽必烈抓走阿速台的机会,想到此,阿里不哥便怒不可遏,他亲自赶往聚贤阁,以阿速台被忽必烈抓走为由请鬼脸老怪等人即刻出手援救,鬼脸老怪等人虽受受过阿速台谩骂,却也并没有拒绝阿里不哥,因为,他们很清楚时下的局势。
待到翌日天黑后,忽必烈便命人端上好酒好菜给阿速台,并专门交代让狱卒好生招待他。
阿速台手脚皆被铁链束缚住,他望着眼前的美酒好菜,起初有些心疑,后来想到忽必烈还没有从自己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费尽周折将自己弄来此处,在此之前,定然不会下杀手,于是便放心大胆地吃将起来。
阿速台酒足饭饱后不久便昏昏欲睡,此时,发思巴便随同忽必烈走入牢房。
发思巴扶起晕倒的阿速台,朝其风池穴轻轻一点,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展开丝布后,从中取出几枚银针陆续在阿速台头部几处穴位扎了几针。
随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摄魂香,将其点燃,摄魂香冒着浓烟,却散发着一股极为独特的香味。
发思巴将摄魂香靠近阿速台的鼻端,让阿速台吸了几口,随后将摄魂香插在阿速台的旁边位置。
忽必烈对于发思巴的举止虽有疑惑,却也并不多说,只是呆在一旁观看。
待诸事妥定,发思巴便从袖中取出一瓶药,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他捏着那枚药丸对忽必烈说道:“大王,这便是摄魂丹,待会我将此药丸放入阿速台嘴中,他便会醒过来,大王无需担心,他只是半梦半醒,大王有何疑问便可直接相问,每问完一个问题,我便会摇一次铃铛,但是,此药丸只有一刻钟的药力,大王需拣要紧的问题问。”
忽必烈听完后,点头道:“嗯,明白,请!”
发思巴便捏开阿速台的下颌,将那枚药丸放入阿速台的嘴中,随后从袖口取出一个银色铃铛在阿速台面前摇晃了三下。
阿速台听到三声铃响,眼睛突然睁开,却是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那般。
发思巴向忽必烈抛了个眼神,示意忽必烈可以开始。
忽必烈便问阿速台道:“阿速台,我问你,那日,你给你父汗送终,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速台面无表情地回道:“父汗要传位给四叔,并留下遗诏,我不同意,便将遗诏私自扣留,并对外面的将士谎称父汗留有口谕,传位漠北王。”
忽必烈听到阿速台此言,并未惊讶,反倒是预想之中。
发思巴见忽必烈沉顿冥思,随即又摇晃了一下银铃,忽必烈回过神来便又问道:“聚贤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速台回道:“聚贤阁是父汗收罗外族高手执行蒙古大计设立的机构,里面既有效力蒙古的高手,也有被囚禁的中原武林各派高手。”
“里面都有哪些外族高手?”发思巴一阵晃铃,忽必烈复又问道,
“南罗星,箫琶圣手丽琦丝、尚门赛罗,鬼脸老怪,西域刀陀和竺韵诗等六大外族高手,还有金元尊者、木元尊者、火元尊者和水元尊者等四大尊者。”
忽必烈又欲再问四大尊者之事,忽而,发思巴以手拦住道:“大王,时间不多了。”说着便又晃了一下银铃。
经发思巴提示,忽必烈便想着挑要紧之事先说,于是问阿速台道:“你和阿里不哥有何秘密瞒着我?快说!”
阿速台眼睛忽而微微眨动了一下,只说了‘长生阁’几个字便闭上了眼睛,晕倒了!
忽必烈还未问清楚‘长生阁’是怎么回事,意犹未尽,便赶紧要发思巴再行做法行摄魂术。
发思巴却告知忽必烈每个人只可以进行一次摄魂术,因为一旦服下摄魂丹,人体便适应了摄魂丹的药素,再想靠摄魂丹摄魂便不再可能。
忽必烈只好无奈放弃,发思巴取下阿速台头部的银针,将所有道具收拾一番后便随忽必烈离开了囚牢。
第一百二十三章 硬闯大营救人
发思巴与忽必烈离开地牢后,忽必烈心中一直对阿速台口中所言的四大尊者感到好奇,尤其是对‘长生阁’则更为好奇,自问从小到大,自己在和林,甚至在蒙古,也从未听过长生阁这个地方,只是眼下也不能再问下去了,好在从阿速台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不愁没机会将这些事情探听得更为清楚。
在从地牢返回地路上,发思巴看出了忽必烈的疑惑,只是忽必烈不问,发思巴亦不言而已。
最终,忽必烈还是按捺不住,遂问发思巴道:“不知你对阿速台方才所言有何感想?”
发思巴反问道:“不知大王问的究竟是阿速台所言的哪一件事?”
忽必烈淡淡回道:“不管哪一件事,你有什么感想都可以说。”
有了忽必烈的这句话,发思巴便毫无顾忌地对忽必烈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王,我以为,既然那遗诏是假的,而阿速台又是最后给先汗送终之人,对于矫诏一事,他又知情,若是我们让他当着众亲族的面道出事情原委,自然可以说明大王继位为汗的正统性,也更能让蒙古国内的各族首领臣服。”
忽必烈听到发思巴所言,自觉有理,只是,他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便回复发思巴道:“发思巴,你的建议,本王也早就想过,不过,要想让我那个侄儿臣服于我是万万不可能的,我与他既有政治意见的不同,恐怕更有内心的隔阂。还是说说其他事情的想法吧!”
发思巴本欲劝说忽必烈找出阿速台的痛处,继而针对阿速台的痛处进一步要挟他,或者打开他与忽必烈的心扉,可是见忽必烈不愿再提此事,便也忍住,继而说起聚贤阁高手之事。
“大王,阿速台所言的四大尊者定是上次我从暗窗看到的绝顶高手,本以为只有一人,谁知竟有四人,若是阿里不哥调用他们来对付大王,说实话,我不以为整个军队能够抵得住。”发思巴说道,心中颇为忧虑。
忽必烈思度片刻,反问道:“他们真的如此厉害?”
“绝不是危言耸听。”发思巴神色严肃,语气沉顿。
发思巴是个和尚,忽必烈知道发思巴也不是那种危言耸听之人,只是他心中还是存有疑惑,直言道:“若是诚如你所言那般,那四人果真如此厉害,那为什么上次在鄂州行刺,阿里不哥不派那些人前来刺杀?”
发思巴推测道:“或许,阿里不哥觉着大王您身边除了刘将军,并无其他高手,故而无需出动他们四人,又或者,他们四人要看押囚禁的各派武林高手。”
发思巴的话不无道理,忽必烈心中有数,对于此事,他逐渐开始重视起来,便对发思巴郑重说道:“既是如此,想那聚贤阁定会成为我与阿里不哥争汗的障碍,它可是个极大的威胁,还得想一个妥善的办法,要么毁掉聚贤阁,要么让聚贤阁的人为本王所用。”
忽必烈的想法,正与发思巴所想不谋而合,只是,发思巴很清楚,此事绝非易事,还需从长计议,一时半会确难想出对策。
发思巴忽而想到阿速台已经抓回来一天一夜了,而阿速台身上竟有如此秘密,他又是个对争汗极为重要之人,料想阿里不哥定会火速派来解救之人,算着时辰也应该到了,不禁有些担心,遂提醒忽必烈道,
“大王,阿速台对阿里不哥如此重要,他定会派聚贤阁的高手前来解救,我等还需立即做好防备。”
话音刚落,一枝利箭便直直往忽必烈射来,发思巴立时觉察,大叫道:“不好,他们来了!”当即推开忽必烈。
那箭射空,插在地上。忽必烈身后的护卫随即挡在忽必烈身前,大喊道:“有刺客,快护驾。”
刀陀手执大刀,竺韵诗手持长剑飞身立于发思巴之前,刀陀对竺韵诗说道:“我挡住那个和尚,你趁机直取忽必烈。”说罢便举起大刀往发思巴砍去。
未等刀陀砍来,发思巴便飞身上前以双掌夹住刀锋,顺势以右脚朝刀陀持刀的手腕踢去,大刀被发思巴双手有力夹住,刀陀不能取开,只好暂时松开了大刀,继而立即转用左掌发力朝发思巴击去,发思巴顺势反转刀把朝刀陀左手击去,刀陀缩回左掌,却以右手握住刀把,用力一挥,发思巴即刻松开双手。
刀陀缠住发思巴后,竺韵诗便飞身上前朝忽必烈而去,忽必烈身前的侍卫拼死抵住,却也一个个且战且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竺韵诗离忽必烈愈来愈近,只一剑刺去,却又被一名护卫用刀挡住,竺韵诗反势一剑便将那护卫的喉咙割破,顺势便朝忽必烈腹中踢去一脚,忽必烈被踢得退开几步,身边的十几个护卫悉数倒在血泊之中。
竺韵诗二话不说,便持剑径直往忽必烈刺去,发思巴欲飞身前去搭救,刀陀却举刀砍来,截断发思巴解救忽必烈的路径,发思巴只得接招。
竺韵诗待要一剑往忽必烈刺去,恰在此关键之时,刘秉忠带着大队兵士赶到,见忽必烈情势危急,当即远远地便拔出身后一士兵的弯刀朝竺韵诗之剑尽力掷了出去。
那飞去的弯刀将竺韵诗的剑锋打偏,竺韵诗刺空,待要再次刺向忽必烈之时,却被刘秉忠以刀抵住,忽必烈趁机赶紧退到身后,一众盾牌兵迅速以盾牌护住忽必烈小心翼翼往后军退去。
眼见忽必烈被众人拥护着离开,竺韵诗虽心有不甘,欲追击,却死死被刘秉忠和一干士兵死死缠住,不得已,只能看着忽必烈远去。
这时大批侍卫逐渐赶来,弓羽队持强弩将竺韵诗和刀陀团团围住,由于顾忌发思巴和刘秉忠的安危,董文炳不敢下令放箭,只是在一旁等候时机。
众人对峙之时,忽而身后响起了琵琶声和箫声,可是众多侍卫及弓羽队的士兵听后随却并无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苦痛难当之状,董文炳反而暗暗偷笑:“就知道你们会来这手,幸亏我早有防备。”
早先忽必烈遇刺,以及后来董文炳和张弘纲执行调虎离山之计时皆受到箫琶圣手琴箫合奏的困扰,后来,董文炳便识出了这一众杀手的路数,知道箫琶圣手主要担当掩护职责,必会在其余杀手遭遇围困之际以琴箫合奏掩护。
忽必烈将京畿一带的防护职责交由董文炳负责后,他为了预防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便命人专门制作了上千隔绝噪音的棉塞,此次听到有人喊‘刺客’,董文炳便命众将士带上这些事先做好并已经分发下去的棉塞,想不到,果然如所料那般,箫琶圣手又故技重施,怎知,如此厉害的武功却也有克制之法。
箫琶圣手的琴箫合奏失去了威力,两人顿觉诧异,却不知是怎么回事,而刀陀和竺韵诗见忽必烈已经退到大军之中,便早就想脱身,当琴箫之音响起,奈何士兵一无所动,又抽身不得,不禁大感不好。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之时,忽而,后方军队拥入另一批武士,他们押着鬼脸老怪和阿速台从军队方阵中走出。
竺韵诗和刀陀见鬼脸老怪被抓,立时停下打斗,发思巴与刘秉忠趁机退到弓羽队身后,竺韵诗和刀陀立时被几百弓羽队团团围住,二人心知,就算武功再高强,也决计躲不过瞬时飞来的几百箭矢,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鬼脸老怪等人早就抵达燕京,他们一行人事先观察了忽必烈的营防,而鬼脸老怪跟踪忽必烈与发思巴知悉了阿速台被关押的地方,只可惜,地牢被重兵把守,外有上百弓羽队把持,难以进入救出阿速台。
经过商议,鬼脸老怪让竺韵诗和刀陀负责刺杀忽必烈,若是能够杀掉忽必烈自然最好,就算杀不掉,也能将军中守卫吸引到忽必烈那边,这样也就能留有机会让自己进入地牢救出阿速台,而箫琶圣手则是依着一贯的策略,作为掩护。
当张宏彦闻悉忽必烈身边有刺客之事,便即刻带着弓羽队的人前去支援,鬼脸老怪见弓羽队的人撤离,便出手将守卫地牢的士兵杀死,准备进入地牢之中。
当见到阿速台横躺的身影,鬼脸老怪便用内力震开外面的铁锁,待要靠近扶起阿速台之时,却被那横躺之人猝然撒了**,鬼脸老怪猝不及防,中了**后神智逐渐不清,忽而,地牢涌出大批弯刀营的士兵,将鬼脸老怪制服在牢房内,被铁锁捆住。
发思巴早就预料到聚贤阁之人会打地牢的主意,也心知而最稳妥的看押犯人方式绝不是将地牢看守的严严实实,再牢固的监牢,再严密的看守,都会难免有所漏洞,而若是将犯人调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那么不管对手再厉害,也只能将狠劲的拳头砸在棉花上,故而,他出得牢房后便命人赶紧将阿速台送入了地牢的密道,并将事先准备好的身形如阿速台那般的武士放入监牢之中,并准备好了专门针对武功高强之人的**。
鬼脸老怪救人心切,果然中计被俘。
时下,竺韵诗与刀陀亦被弓羽队困住,在外围的箫琶圣手成了三人最后的希望,只可惜,箫琶圣手的琴箫合奏已然失效,面对重重围兵,再有武功不弱的发思巴和刘秉忠,二人实是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二人立于外围,只是观望,不敢现身。
董文炳亦未有下令放箭,他想将剩余两人引诱现身,一举擒住。
就在此时,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向众人传来,
“快放了那些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硬闯大营救人(下)
董文炳亦未有下令放箭,他想将剩余两人引诱现身,一举擒住。
就在此时,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向众人传来,
“快放了那些人!”弓羽队外围有一人押着一位蒙古妇人朝着众人喊道,
刘秉忠与董文炳等人即刻将视线转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但见那名蒙古妇人正是忽必烈的爱妻察必,不禁神色大惊。
忽必烈在众人的簇拥下挤到前方,看到正是自己的爱妻被人挟持,立时紧张起来,“快放了她。”忽必烈冲挟持察必之人大声喊道,
鬼脸老怪见到那人正是南罗星,不禁露出欣喜之色,竺韵诗与刀陀亦是心下暗喜。
而箫琶圣手丽琦丝和尚门赛罗二人则仍旧不敢现身,唯恐忽必烈不受南罗星要挟,以致局面更糟。
南罗星以三指夹着察必脖子,故而,察必说不出话来,南罗星对忽必烈喊道:“快把法赤大王交出来,让你的人退开一条路,不然我就捏碎你夫人的喉咙。”
忽必烈失声交道:“夫人,夫人。”
刘秉忠对南罗星喊道:“你只能选择救出阿速台或者这些人,你自己选。”刘秉忠指着竺韵诗、鬼脸老怪与刀陀等三人说道,
南罗星不禁大怒道:“我要你们将所有人放了,不然我就捏死她。”说着便将察必的喉咙捏得更紧。
察必是忽必烈的爱妻,而阿里不哥深知这一点,他知道察必是忽必烈的软肋,而当派出鬼脸老怪等人后,他冷静一番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既然忽必烈有意将阿速台抓走,自然也会知道我会派人来救,定会设下圈套,想到此,他便急忙找到聚贤阁的南罗星,南罗星知悉情况后,问及阿里不哥忽必烈的软肋,阿里不哥思度一番后,终于想起了察必,南罗星心中便有了主意,拿到察必的画像后,他便立即辞别阿里不哥,前去追鬼脸老怪等人,只可惜,日夜兼程亦还是没有追上。
忽必烈眼见爱妻受南罗星折磨,立即答应道:“好,只要你放了察必,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刘秉忠和董文炳劝道:“大王,好不容易将这帮刺客围捕,怎可轻易放过。”
忽必烈心中只顾念察必,他知道刺客放走了还有机会再抓回来,可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若是出了意外,却是永远也回不来了,自己也可能终生后悔,故而毅然决然地回复刘秉忠和董文炳道:“望你们体谅我的一番深情,本王已经决定,还望两位将军不要阻挠。”
刘秉忠和董文炳见忽必烈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告。
察必深情地望着忽必烈,对忽必烈不顾一切地救自己而感动,却也因为自己耽搁了忽必烈大事而内疚。
“好,叫你的人即刻让开一条路。”南罗星叫唤道,
忽必烈便朝手下之人做了一个手势,底下的人随即让开了一条道路,竺韵诗和刀陀便小心翼翼沿着那条让开的通道走出,退到南罗星的身后。
竺韵诗悄声对南罗星说道:“幸亏你赶来了!”
南罗星亦轻声回复竺韵诗道:“现在不是感激的时候,退出去再说。”
“把鬼脸老怪和法赤大王放了!”南罗星复又叫唤道,
忽必烈思度片刻,继而大声回道:“若是我放了你要的人,你不放了察必怎么办,本王不信你。”
南罗星便应承道:“好!叫你的人退到另一边,我们各自退开一百米,将各自想要的人绑住,扶到马上,一齐放人,如何?”
忽必烈觉着此计甚妥,便要答应,却被刘秉忠拦住,忽必烈知道定是刘秉忠有了其它主意,便没有立即应承,刘秉忠大声对南罗星说道:
“不妥,我们这边释放两个人,而你们这边只是释放一人,除非,你们也再派一人绑住身子,亦扶到马上,立于两方正中,待两方之人过了那立于正中之人,那么我们也可以确信你们的诚意,而你们那立于中间之人也可安全脱身,我们也会有所保障,如何?”
南罗星并不乐意,“不行”他大声回复道,
“那就没商量,那我们只能留下这两人了。”刘秉忠亦刚硬地回道,
南罗星又捏着察必的脖子要挟忽必烈道:“漠南王,你心爱的女人难道你不要她了吗?”
忽必烈一阵心痛,便要妥协,又被刘秉忠拦住,他向忽必烈会意了一个眼神。
“我相信,你不敢对我们王爷夫人怎么样,倒不如开诚布公,老老实实将人质交换做好。”刘秉忠坦言道,他摸准了南罗星的心理,知道南罗星必是奉了阿里不哥严苛的命令,务必救回阿速台。
南罗星知道刘秉忠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却也无奈,便只好同竺韵诗商量,让竺韵诗立于两方正中,竺韵诗也并无异议。
“好!我答应你们。”
继而丽琦丝和尚门赛罗便牵着几匹快马现身,来到南罗星身后,丽琦丝替竺韵诗绑上绳子,打了个活结,并轻声提醒竺韵诗见机行事。
刘秉忠自然知道对方打的主意,故而告诫南罗星要检查竺韵诗的绳结。
丽琦丝无奈,复又将活结改为了死结,并将竺韵诗转过身,让刘秉忠检查了下绳结。
待绑住竺韵诗,丽琦丝复又将察必绑上,与刀陀一道将竺韵诗与察必扶上马背,而忽必烈亦命人将阿速台和鬼脸老怪绑上,扶上了马背。
依着约定,竺韵诗驾马停在两方正中,在弓羽队射程之内。
随即,忽必烈喊道:“我们一齐放人。”
话音刚落,双方便立刻放开马匹。
双方的马儿一步一步朝对向走去,每走一步都牵动着众人的神经。
好不容易挨到竺韵诗所停中间位置,哪里便是中间地带,是交换人质最为关键的地带,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唯恐对方耍诈。
待双方的人离对向只有二十多米远之时,鬼脸老怪与阿速台忽而加快了脚步,亦在此时,竺韵诗亦灵活伏于马背,调转马头往南罗星而去。
刘秉忠当即命令弓羽队放箭,无数的箭矢朝竺韵诗而去。
鬼脸老怪等人在射程之外,亦管不得竺韵诗了,南罗星与箫琶圣手亦立即跳上马背,疾速纵马离去。
忽必烈的骑兵亦马上骑马追赶。
竺韵诗身子被绑住,为了躲避箭雨,身体失去平衡,跌落马下,被弯刀营的人冲上来生擒。
忽必烈见到察必,立时抱住察必,急切问道:“夫人,你有没受伤?”
察必自责地回道:“妾身坏了大王大事,有罪!”
“夫人莫要说此种话,快告诉本王,你有没有事?”忽必烈并无责怪之意,满脸关切呵护。
察必回道:“大王,妾身没事!”
忽必烈见察必确实无事,这才放心多了,随即叫人带上察必的侍女,一番苛责后,一气之下便要杀了这些不中用的侍女,却被察必拦住道,
“大王不可,此事也不怪他们,求大王放过他们。”
忽必烈冷静细想,倒觉着此事也不完全怪罪这些侍女,就连自己也疏忽了察必的个人安危,不禁有些自责,便免去了对这些侍女的处罚,嘱托他们将察必带下去,好生照看。
继而,又命董文炳安排一支亲王卫队专门守护察必安危,董文炳随即领命调拨一支队伍随同察必一同离开。
士兵将生擒的竺韵诗带了过来,问忽必烈道:“大王,这名刺客该如何处置?”
忽必烈想着留下此女定有大用,便命人将其暂时关在地牢,重兵看护。
南罗星带着鬼脸老怪等人奋力纵马逃走,箫琶圣手与刀陀留下断后,经过一番缠斗,几人还是安然撤离。
忽必烈回到房间后生气至极,骂道:“岂有此理,他们竟公然来军营劫人,聚贤阁还真不把我的大营看在眼里,哼!”
董文炳劝慰道:“大王莫气,我们定会加强防卫,确保大王的安全。”
刘秉忠也附和道:“我和发思巴也定会全力保护大王。”
忽必烈叹气道:“总不能一直让你们守护在我身边,得必须想个法子除掉聚贤阁的这帮高手,不然,本王时刻如临大敌,不得安宁。”
刘秉忠在心底暗自分析了一番,继而说道:“经此一战,他们也知道大王身边有高手护驾,也知道我们有所防备,近期必不会再行刺杀,只是,要想除掉这些高手,恐非易事,需要从长计议,此番我们若不是事先有所准备,恐怕难得占据上风。”
发思巴亦附和道:“我也赞同刘将军所言,此事需要仔细斟酌谋划,时下还是应该着力于严密防护。”
忽必烈余怒未消,可是时下也并无他法,心中更为忧心的是那四大尊者之事,此番那些刺客失利,阿里不哥难保不会逼急了动用四大尊者,看来还需尽快拟定防身之策才是,便命刘秉忠加紧制定一套缜密的防卫体系。
刘秉忠领命后离去,其余人皆依次退离。
喧闹动荡一时的燕京大营,即刻又恢复了宁静,只余一弯冷月高冷悬于天际,铺洒一地清辉,今日未下雪,燕京上空也格外地澄净。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女困心思异
阿速台被救回和林后,阿里不哥第一时间便来到他的营帐问候。
掀开帘帐,阿速台见到是阿里不哥,立即行礼道:“拜见大王。”
阿里不哥立即扶起阿速台,关切地问道:“刚刚得知聚贤阁的人把你救回来,不知道你受伤否?”
阿速台一脸感动地回复道:“大王不用担心,臣没有受伤。”
阿里不哥嘴里不住地念道‘那就好,那就好。’心里却在担心另一事,终于还是忍不住,便又问道:“他们抓你过去,有没有问什么?”
阿速台听到阿里不哥所问,立时知道了阿里不哥的意思,便紧张地回道:“大王放心,他们只问我聚贤阁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我可以对长生天发誓,我什么也没有说。”
阿里不哥见阿速台敢以长生天的名义发誓,便放心了,转而说道:“奇怪的紧,他们竟然能在我的军营里把你不动声色地掳了去。”
阿速台解释道:“这也不奇怪,聚贤阁的人依着规矩只能在聚贤阁居住,我们的士兵又疏于防范,而且,据刚才刀陀和竺韵诗的禀报,忽必烈手下有两个非常厉害的高手,一个叫发思巴,一个叫刘秉忠,而我正是被那发思巴掳了去的。”
‘哦,是吗?忽必烈身边竟也有高手?看来我们想要杀他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了。”阿里不哥惊讶说道,复又夹杂着些许失望和担忧。
阿速台接住阿里不哥的话立即说道:“是啊!而且,他们还设下了陷阱,聚贤阁的高手此番吃了大亏,其中一个高手在营救我时,不小心被他们抓住了,大王,你看,我要不要派人去救。”
阿里不哥眼露凶光,思度一番后,回复阿速台道:“不可,眼下,他们定会加强戒备,只怕想要救她出来,并没有那么容易,既然她身上没有核心的机密,就暂且不管吧!”
阿速台却面露难色,他担心因此会让聚贤阁的那些高手寒心,继而人心不稳,今后难以服从命令。
望着阿速台的神色,阿里不哥看穿了阿速台心中所虑,便安劝道:“时下局势微妙,这也是无奈之举,你不如抽空去和聚贤阁的那些个高手解释一下,或许,他们能够理解你的苦衷。”
阿速台也知道,事实也诚如阿里不哥所言那般,眼下要想救出竺韵诗已经行不通了,便附和阿里不哥道:“此次营救虽然成功,却已然打草惊蛇,忽必烈定然会加强守卫,所以我请求大汗撤销近期刺杀忽必烈的计划,让聚贤阁的人暂时闭关休息,我也好趁此机会安抚他们。”
阿里不哥觉着有理,便赞同道:“嗯,你说的有理,那近期的刺杀计划就取消吧。”
阿速台替聚贤阁的高手拜谢阿里不哥,阿里不哥见心中忧虑安妥,便以处理军务为由,转身离开了阿速台营帐。
阿速台被发思巴施以摄魂术一事,他丝毫不知,好不容易回到和林的他隐隐感觉阿里不哥似乎对自己并未如之前那般信赖了。
而聚贤阁的那帮高手们,内心也是深不痛快,尤其是南罗星,他与竺韵诗一同来自天竺,平素两人来往也较为密切,此番,竺韵诗为了搭救阿速台被俘,心中不平,其余人皆心中暗生怨恨,尤其是得知阿里不哥下令暂不营救竺韵诗之时,在这帮冷酷无情的人眼中,他们隐隐能够感觉到先汗去世后,若是由阿里不哥夺得汗位,今后自身的命运只会更加坎坷。
此番营救阿速台,中了忽必烈的埋伏,他们也看到了今后刺杀忽必烈的难处,也从另一个侧面看到了忽必烈与阿里不哥的不同。
或许,他们各自内心皆有自己的算盘,对于忽必烈与阿里不哥,各自也有心中的一番评判。
忽必烈在俘获竺韵诗后,并未急着审问她,而是命人在监牢好吃好喝地招待,对于竺韵诗,忽必烈虽然心中恨她对自己曾经痛下杀手,可是,他也很清楚,竺韵诗也只不过是杀人的工具,想必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虽然忽必烈很有摧毁聚贤阁的冲动,可是,他更想收服聚贤阁的人心,而他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这些冷酷的杀手表面上看起来无懈可击,可他觉得,只是没有找准他们内心的弱点,所以,他想知道竺韵诗的弱点,继而以收服竺韵诗为契机,将她作为楔子打入聚贤阁内部,继而慢慢收服其余人。
而阿里不哥只是一心把竺韵诗看成了没有携带核心机密的棋子,可要可无,或许他从未想过,一旦竺韵诗这颗楔子打进了聚贤阁,后果会不堪设想。
忽必烈小心翼翼地谋划着对付聚贤阁,对付阿里不哥的计划,他趁着冬季,已经在各路筹集粮草,暗中联络各个宗族首领,似乎准备明年开春与阿里不哥下一盘大棋,而赌注便是蒙古国那唯一的至尊汗位。
在监牢的日子里,竺韵诗的内心异常平静,最近发生过太多的事情,她想起了自己的母国,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还想起了宗正。
当竺韵诗在鄂州刺杀忽必烈再次见到宗正之时,就已经对宗正的身份有了怀疑,他与自己母亲所说的恩公长得实在太像了,在钓鱼城之际,看着宗正呆头呆脑的样子,自己便没有对宗正的真实身份有过疑心,可是,鄂州再次见面,才发现宗正此前种种皆是掩饰,不得不让竺韵诗相信,他就是恩公之子,他也定是个如他父亲般头脑聪慧,武功高强之人。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不久后,竺韵诗便得到了宗正被各大派围攻,生死未卜的消息,而她心中也很清楚宗正被各大派围攻的原因,也知道宗正成了他们聚贤阁的替罪羊。想到此,竺韵诗的心头便涌上一阵心酸和心痛,自知道宗正的消息后,她也并未如以前那般办事上心了,总是心有所思。
就在竺韵诗思虑宗正一事之际,忽必烈独自一人亲自来到了地牢探望竺韵诗。
竺韵诗虽说是被囚禁的罪犯,但是却并未有手脚镣铐的束缚,忽必烈来到囚牢,竺韵诗见到忽必烈却并没有好脸色,而是摆出一副要杀便杀的姿态。
忽必烈命人打开囚牢,手下劝道:“大王,此女武功甚是厉害,我们几个恐怕招架不住,您若出了什么事情,小的几个担待不起。”
忽必烈劝抚道:“无妨,打开便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牢头见忽必烈心意决然,便缓缓打开了铁牢,忽必烈身边的几个卫士当即抽出手中之刀,甚是紧张,生怕忽必烈出什么意外。
竺韵诗见忽必烈有此胆识,竟不惧怕自己挟持他而出去,便暗生佩服。
忽必烈屏退卫士,叫他们在牢外守候,自己则进入竺韵诗的监牢。
竺韵诗对忽必烈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忽必烈丝毫无所畏惧,平静地说道:“我相信,此时此刻,你不会杀我。”
“为什么?”竺韵诗问道,
“因为好奇。”忽必烈及时回道,
“好奇什么?”竺韵诗疑惑地望着忽必烈。
忽必烈悠然地在铁牢中踱步,口中说道:“你好奇,为何你明明刺杀过本王,而本王却并未折磨你,对你一个刺客一直好生招待;你好奇,为何我敢一人进入这铁牢,而不惧怕你再次对我起杀心,是也不是?”
竺韵诗是个坦白直接的女子,她并未对忽必烈摆出傲慢的姿态,也没有对忽必烈所言表示否定,而是直言回道:“是,我确实对你方才所说的感到好奇,可那又怎么样?你无非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难道你还会放过我?”
忽必烈提醒竺韵诗道:“此刻,你完全可以挟持着我逃出本王的大营,又怎可说本王不会放过你呢?只是,你本可以这样做,可是,本王进来也有些时间了,你并未那样做,所以,本王也很好奇,你为何不那样做?”
竺韵诗面对如此威仪的忽必烈,看着他自信的面容,听着他沉稳深思的话语,不禁对面前之人心生浅浅畏惧,也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何心思。
“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竺韵诗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忽必烈听到竺韵诗的回答,忽而大笑道,“这个回答很有趣,好,就看在你如此坦诚的份上,本王就解答你心中的好奇。”
竺韵诗听着忽必烈的浑厚笑声,越发对眼前之人琢磨不透。
“本王之所以不杀你,还好生招待你,的确是因为本王想从你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忽必烈说道,
“什么东西?”竺韵诗问道,
忽必烈有意激起竺韵诗进一步的好奇,可是话说到此处,他已经知道,竺韵诗是个可以打开缺口的人,便不再解释,因为,他想留着更多与竺韵诗接触的机会,他相信,只要与面前这个女的接触多了,自然能够渗入她内心的防线,知道她内心想要的东西,从而打开她的弱点。
故而,忽必烈并未回答竺韵诗的问题,而是说道:“下一次,本王会亲口过来概述你,你放心,既是我从你身上得到本王想要的东西,也是你从本王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忽必烈道完便命牢头锁上了牢房,继而大笑着离开了地牢。
竺韵诗听着忽必烈的笑声,望着忽必烈远去的身影,一股强烈的好奇袭上心头,在监牢的几天里,竺韵诗想过各种可能,可是,眼下这种情形却是始料未及的,忽必烈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想要杀死他的冲动。
寂静寒冷的地牢,渗入竺韵诗的心境,她不由得在心底打了一个寒颤。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冬雪日两相思
时光流逝,从不停歇;万物更新,亦如人的成长。
在岁月的长河里,每个人都会由时光的飞逝而经历着人生中最重要的过渡,如:从幼稚到成熟,从冲动到沉着,从纯真到心思慎密。
宗正和仙婕便是不知不觉地在经受着岁月的锻造与考量。
转而,便已经是深冬腊月,外面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花。
故去的两个月里,仙婕平静地在仙女林疗伤,以待开春回暖后继续报仇雪恨,故而,连续几个月,都并未到武林继续寻衅报仇,美人谷的算盘算是暂时落空,而仙婕跑到仙女林疗伤,又是失去了追寻的踪迹,故而,美人谷也是无可奈何。
武林各派虽有接到少林和宗剑派的提醒,却也始终未见到白衣女子上门挑衅,各派对此事一开始还蛮上心,警惕防护,慢慢地便也松懈了。
仙女林一如往年,银装素裹,一道道白影在雪地上上下遄飞,仙婕手持水冰剑在雪地上不停地翻飞旋转,雪花亦在她的剑气下翻飞旋绕,只可惜,它的剑术却再也使不出报仇之时的那般威力。
初始的剑法还算犀利,可是到了后来,剑法便愈来愈乱。
仙婕忽而收住剑气,将水冰剑插入冰冷的雪地上,心下大为不解 ,明明手中的水冰剑乃是利刹宝剑,配合如此狠辣的剑法,按理应该会有别样的威力,却怎没有她想象般的那种狠煞之气呢?与报仇那时想比,明显逊色很多,却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不禁揣测道:“难道是因为报仇的心境激发了我内心的那股狠劲,如今不是面对仇人,故而,我没有报仇的冲劲,所以才导致剑气变弱吗?”
仙婕想到此,复又拔起水冰剑,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柄冷若冰霜的剑,看着它那白冰般的剑刃,刺骨冰寒的剑锋,再看着它那精美的剑身,宛若一位冰冷的的美人,不禁感叹究竟是谁竟然能够铸就出此把颇有灵气的剑。
“既然这是一把颇有灵气的剑,那为何不将万象更新神功与‘破剑一十八式’相互结合,将意念与内力贯于水冰剑中,再通过水冰剑的灵性以‘破剑一十八式’融汇贯通呢?如此是否会有别样的威力呢?”仙婕望着眼前之剑,忽而大发奇想道,
想着想着便有跃跃一试之心,随即便按着心中所想使起了剑法,使剑之中,仙婕明显能够感受到人剑合一的心境,她感觉此番既是剑法,却又在剑法之外多了灵动的剑气,因为,这股剑气融汇了万象更新心通万物的内力修为。
周遭的雪花在仙婕心意之下能够伴随水冰剑的游走而汇聚成团,亦可破碎纷飞,也可如长河游淌。
然而,仙婕亦能感受到,与万象更新神功结合后的‘破剑一十八’式,虽剑式优雅,却少了本该有的狠辣,然而威力却并不输给单纯的‘破剑一十八式’。
仙婕一番演练后,复又想稍微调整心境,想看看不同心境下‘破剑一十八式’会有怎样的威力,却刚使起剑,胸口便一阵疼痛,仙婕扶住胸口,心下想道:“想来,内伤还未痊愈,算了,今日就练到这吧!”
随即将水冰剑插入剑鞘,便要往无名洞而去,神狼不知从哪突然冒了出来,在大雪的覆盖下,浑然白色,若不细瞧,真就看不出它原来的面貌,倒是和漫山遍野的雪花融合为一体了。
仙婕见神狼一脸热情地向自己走来,便又半伏着身子,抚摸着神狼毛茸茸的头部,不禁想道:“正哥哥,你在哪儿?神狼告诉我你还活着,那为何还不回来,我和神狼一直在仙女林等你!你快回来吧!”眼里满是对正哥哥归来的柔情和期待。
仙婕领着神狼弱弱无神地回到无名洞内,坐在石凳之上,拿出宗正的画像,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着画像里的宗正,眼里满是昔日甜蜜的回忆。
同是下雪的日子,宗正在盘古洞外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想到了自己正是在这样的一个风雪日离开了仙女林,虽说时隔一年,却恍若隔世,那一日是自己离开仙儿,可如今,真是造化弄人,想见却不得见了!不禁想着仙儿不知过得如何了。
想得入神之际,忽而溪洁从宗正身后走来,见宗正望着外面的大雪,似若很惆怅,便上前问道:“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宗正见到师姐,便回过神来,只是没有听清师姐所问,便问道:“师姐,你方才说什么?”
溪洁见宗正没有心思,便低声回道:“没什么?”
“师姐,前两年年你都是一个人在这里过的,不知道孤身一人是何感觉?”宗正忽而问道,
溪洁听着宗正的话,不禁心有疑惑,却不知师弟问这话究竟是何意思。
其实,宗正是想起了与仙婕在仙女林的日子,他曾经反复地拷问过自己,若是没有遇上仙儿,若是仅仅是自己孤身一人在那空荡沉寂的仙女林,会是何种心境,而眼前的师姐,她便是过来人,所以,宗正很想知道那种日夜孤身一人的感觉。
溪洁将手缓缓伸出,那绒毛般的雪花轻扬落于手掌,溪洁将那雪花紧紧握于手掌,柔声问宗正道,
“师弟,你可曾握过雪花?”
宗正疑惑地望着溪洁,轻声答道:“握过。”
“是何感觉?”溪洁复又问道,
宗正思度一番,回复道:“说不上来,我觉着要看个人的心境吧,这与我方才所问有关吗?”
溪洁淡然回道:“雪是冰冷的,掌心却是热乎的,将雪握于掌中,手掌却是永远也抓不住雪的冰冷,而雪也永远冷却不了热乎的手掌,孤身一人的感觉,就好似将冰冷的雪握在热乎的手掌,当你试着想要与冰冷的雪融为一体时,你还是忘不了手掌的温暖,当雪花融化,你便会知道,雪花最后只是一抔水而已。”待溪洁道完,眼里流露一丝伤感,继而望着宗正,脸上莞尔一笑。
宗正看着溪洁的笑意,却怎么也悟不透师姐所言的真谛,但是,却也能隐约感觉得到,孤身一人的感觉定是难熬的。
“那如今多了我一人,师姐不再是孤身一人,在师姐心中,这又是何感觉呢?”宗正又问道,
这一问倒将溪洁问住了,她忽而觉着师弟今日很是反常,净问些古怪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自己却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与师弟朝夕相处也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也曾扪心自问,有为师弟担心过,有为师弟生气过,也有为师弟而开心过,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以前的自己,好似没有了情感,没有了心绪,可是如今的自己,却也似乎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冷若冰霜,无所感情的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师弟来到盘古洞后,自己慢慢发现的。
或许自己也未明白,自己对师弟究竟是何感觉,可是,此刻师弟问起,却又不得不细细品味深思,究竟是何感觉。
宗正见师姐沉思良久,便提醒道:“师姐,你在想什么?”
溪洁回过心神,望着宗正,回道:“没什么,方才你问我自你来后,师姐有何感觉,师姐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宗正反问道,
溪洁不耐烦地回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道你就时刻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吗?”
宗正忽而觉着师姐所言也有道理,便也不再勉强,忽而想起,自己最喜欢与仙婕在雪中瞒不了,便转而对师姐说道:“师姐,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到外面走走。”
溪洁点头答应。
宗正下意识地抓住溪洁的手便往外而去,溪洁往手腕看了一眼,便被一股向前的力拽了出去。
宗正拉着溪洁一路往前跑去,后方留下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
待来到一处开阔的地方,宗正便松脱溪洁的手,展开双手,仰望苍穹,那一片片纷纷扬落下的雪花落在温热的脸颊上,一股凉飕飕的寒气漫透脸颊,这种感觉,又让他回到了儿时与仙婕在一起的日子。
溪洁望着宗正的样子,虽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从师弟的表情,她似乎能够看懂,师弟一定是有所心事。只是师弟不说,做师姐的自不好相问。
宗正忽而仰面自由地躺在柔软的雪地中,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雪花的冰凉。
“师姐,你不妨也躺下,试着闭上眼睛,去想一想你心中最美好的事情。”宗正对溪洁说道,
溪洁犹豫了一番,宗正抬起手抓着溪洁脚下的衣裙,微微扯拉着,似有哀求之意。
溪洁拧不过,便也优雅地躺在宗正身旁,闭上了眼睛,按着师弟所说,她尽力去回想自己觉着最美好的事情。
宗正闭上眼睛,脑海里尽是与仙婕儿时美好的回忆。
而溪洁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近些日子与师弟在一起的回忆,有疗伤的情景,有在山中师弟拉着自己漫步的情景,也有与师弟一起喂乌逸的情景,历历在目。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星象重现无踪
大雪飘飞,外面冰寒至极,盘古峰变得异常肃杀沉寂。
宗正一连几日都不敢到外面散心悠步,只能憋在盘古洞内安心钻研八卦易理。
这一天,却也不知道为何,宗正感觉浑身都很不自在,有一种微痒的感觉,每一年到了冬季的这个时候,他便会有那么一天如这般难受。
见溪洁不在,宗正便悄悄扒开衣服,但见身上那些浅浅的鳞片正在渐渐地隐没在肉身之中,这是宗正第十八次退鳞,也是最后一次退鳞,一旦这些鳞片全部退去,那便意味着宗正业已成年,也意味着龙鳞之子的成年,从此他便度过了未成年之时的生死劫,今后再无性命之忧。
自小,宗正便知道自己身上长满鳞片,可是也因为从小居住在深山,没有与其他孩子接触,而自己的娘亲经常哄骗自己,这是男儿正常的身子,故而,自己也就没有在意,只是每年冬季的这个时候,都要难受上一天一夜。
当初溪洁拔掉他身上的化功缕衣之时,碍于男女关系,未曾细看,便也没有注意到宗正身上那浅浅的鳞片。
而在仙女林的时候,每当发作时,宗正便偷偷地躲开仙婕,故而,仙婕也并不知道此事。
宗正浑身痒痒的,弄得心神不宁,很不舒服。
是夜,大雪忽而停住,夜空格外澄净,浩瀚苍茫的星野陡增一光芒耀眼之星,和当年宗正出世时是同一情景,那颗星的位置就在盘古峰正上。
这一颗星的重现,于星野是平静地呈现,而于人世却又激起一时澎湃。
发思巴作为那摩耶的得意弟子,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少年时便曾听师父讲过龙星之说,而且,那摩耶有写手记的习惯,那本手记也算是那摩耶教诲弟子的宝卷,临终前也交托给了发思巴。
发思巴继承了那摩耶占卦易理的精髓,尤其是星象之术,当大雪停后,他便出得门外透气,值此蒙古争汗内斗之际,发思巴有意看一看王星是否显现,却无意间看到在王星位置上陡增一颗闪烁之星,他一眼便认出了那颗星,正是师父十八年前提及的龙星,错不了,他万分讶异,立时折回房间。
发思巴急切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找到了师父那摩耶的那本手记,他按着年份查找,终于找到了那一页师父关乎龙星的记事。
打开记事一看,发思巴不禁嗫嚅道:“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难道他没死。”
在那摩耶的这本手记中,不仅记载了龙星的位置及特征,还提及十八年前在成都城的事情,讲述了窝阔台汗在断背崖与中原武林各派共同逼死宗韦父子的经过。
发思巴可以断定,那个龙鳞之子尚存世间,那颗龙星就是铁的事实,他一想到龙鳞之子对天下大势起主宰之用,便即刻合上了手记,赶忙去寻忽必烈。
忽必烈见到发思巴急匆匆找自己,说有要事商量,便神色严肃地问道:“发思巴,你找本王有何要事?可是想到了对付聚贤阁的对策?”
发思巴摇头道:“大王,现今有一事恐怕比对付聚贤阁更为紧要。”
“什么事?”忽必烈询问道,
发思巴回道:“方才,我夜观天象,见到王星之畔多了一颗龙星,而王星未显。”
忽必烈对星象之事不甚了解,故而,一脸疑惑地望着发思巴,“什么意思?”
发思巴继续解释道:“龙星乃主宰之意,意指一人,王星不显而龙星重现,意指谁得此人则可为王,而王星乃现。”
忽必烈明白了大概,“你是说,谁能得到那人,则谁可以得到天下?”忽必烈问道,
发思巴说道:“诚是如此,此龙星在十八年前就在成都城上空出现过,当年窝阔台汗兴兵十万攻打成都城,为的也就是夺得此人,而南宋朝廷当时也派了禁军精英前来夺人,武林各派也卷入其中,只可惜,后来此人与他的父亲被窝阔台汗与武林各派逼在一条悬浮铁桥之间,他们万般无奈,选择了跳崖。按照星象记载,龙星出世,星象显示十天便会隐去,只有等到龙星成年,星象方会重现,现在想想,恰好是过去了十八年,那人已经成年,我想,当年他跳崖后一定还活着。”
忽必烈年轻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此事,那时,窝阔台兵征成都城后便猝死成都,也随后引来了争汗的内斗,故而,他印象颇为深刻,一时想起,不禁念道,
“早些年,也曾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可是,那龙星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谁得之就真的能够得到天下吗?”
发思巴很清楚此事的重要性,他的师父那摩耶醉心星象之说,当年听闻龙鳞之子坠崖而亡,还大病了一场,也因为未能见到龙鳞之子真身,他含恨而去。想到此,发思巴跪倒在地,伸出手掌举于头顶,郑重发誓道,
“我发思巴对长生天发誓,以梵派星象之术的荣誉,及师父的名义担保,方才所言龙星之说,句句属实,若有虚言,愿意接受长生天的任何处罚。”
忽必烈虽然不懂星象之说,但是看到发思巴如此重视这件事情,却也不得不信,便也重视起来,便扶起发思巴,问道,
“本王相信你,既然龙星重现,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发思巴说道:“龙星的位置在尹城西北方向,时下正是与漠北王对峙之时,但是,可以派一队士兵选个合适之人领队前往探索。”
“可是,如何识得那人?”忽必烈疑惑道,
发思巴惆怅道:“这个,说实话,我也无法识得那人,但是,此人既然有主宰天下之能,言行举止定是不俗,而以星象又可以定其位,我想,让人仔细留意,花些时日,定然能够寻得。”
“既是如此,那此事就由你来安排,本王身边,只要是你觉着合适领队之人,皆可由你指派。”忽必烈郑重对发思巴说道,
发思巴看到了忽必烈对此事的重视,不禁感到欣慰,欣然答应。
而南宋那边的钦天监许文聪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龙星的重现,当他见到龙星重现时,心下也是惊讶不已,便想着翌日早朝奏报此事。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聚集,待几位朝臣阐述完紧要军政之事后,年迈的老皇便有些力不从心,便要宣布退朝。
岁月无痕,匆匆流逝,许文聪也已经老迈,他腿脚已经不太麻利,可还是急忙站了出来,禀奏道,
“臣钦天监许文聪启奏大王。”
老皇刚欲起身离开,见许文聪有事启奏,便又坐回远处,苍老的他不愿多说一句话,只是向许文聪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有话快说。
许文聪便继续说道:“臣昨夜夜观天象,发现,十八年前的龙星复又重现,恰好,龙星显,而王星没,主天下大变,谁得龙星方得天下。”
老皇虽然年迈,可是提到龙星,却不免还是能够记起十八年前的事情,
“你是说,十八年前的那颗星?”老皇声音低沉地问道,
许文聪立于朝堂,虽然年迈,却也强撑着大声回道:“正是。”
“不是说,那人已经坠崖而亡了吗?怎么,难道他还活着?”老皇疑惑道,
“从星象来看,确实如此,他一定还存活于世,而且,根据星象的位置,此人就在尹城西北方向,臣恳请陛下派人前往尹城查探。”许文聪请求道,
老皇有些坐不住了,在他心中,此事无关紧要,只是见许文聪主管天文之事,却也不敢怠慢,便说道,
“好,此事就由你来负责,退朝。”说着便起身离开。
许文聪见老皇虽然允诺将此事交由自己寻找,可是却也不太在意和上心,不禁有些感伤。
复又看看其他臣子,并无人站出来附和,便知道,朝臣也对此事不够关切重视,不禁心下叹道:“所有人都以为星象之说只是个虚无的东西,哎,就怕此人给蒙古人得了去,他日便是大宋的祸患了!”
许文聪无奈地退出了大殿,悻悻地返回居所。
美人谷谷主也通晓星象,当年窝阔台攻打成都城欲夺龙鳞之子一事,她非常清楚,于心底,她也很是赞同,因为,她知道龙鳞之子确有主宰天下的本事,可是,对于龙鳞之子,她却有着自己的一番私心。
当龙鳞之子坠崖而亡的消息传来时,谷主也曾遗憾伤怀了好多天,如今,十八年后,见到龙星重现,她欣喜若狂,恐怕,此时此刻,也只有美人谷谷主才最为知晓龙鳞之子的威力,也只有她为龙星重现感到由衷地欣喜,更是只有她才会对寻觅龙鳞之子一事更为上心。
自发思巴来到忽必烈大营后,谷主便即刻抽调了老大等四人返回,前些时日,一直让他们打听老二等四人以及仙婕的下落,只可惜,打探了许久都没有踪迹,之后,四人便返回了美人谷,一直没有任务。
谷主见到龙星重现,立时叫老大四人过来,命他们即刻赶往尹城西北,寻觅龙鳞之子,并嘱托道,
“龙鳞之子举止不凡,以星象可定其位,一定要仔细留意,好好甄别!”
老大四人接过命令便即刻赶赴尹城。
一时间,尹城聚集了好几方的人马,当然,远不止忽必烈、美人谷谷主及南宋的人马,他们都在暗暗查探着龙鳞之子的下落。
只是,寻了许久,却仍旧不见星象移动,也并未见到那真正的龙鳞之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星拱月生辉
转眼,开春回暖,忽必烈按照发思巴的建议,在事先已经联络好的宗族首领支持下,于开平召开诸王大会,即位称汗,并拜发思巴为蒙古国新任国师,将即位后的礼仪章程事宜悉数交由发思巴打理。
发思巴依着汉地与蒙古如今相护交融荟萃的国情,制定了相应的文仪制度,得到诸多汉地将领忠心归附,原本持摇摆态度的蒙古宗亲也因为忽必烈率先称汗而纷纷归附,甚至有一些原本支持阿里不哥的宗族在忽必烈允诺的利益和好处下亦倒戈相向。
忽必烈称汗的消息传至和林,阿里不哥见许多宗族首领纷纷归附,愤怒至极,却又追悔莫及,后悔没有早忽必烈一步抢先称汗。
随后,在忽必烈宣布称汗后的一个月,阿里不哥也在众多宗族拥戴下于和林称汗。
阿里不哥称汗后不久,便挑唆原来已经归附忽必烈的霍鲁海、浑都海等将领集结兵马自关中进兵反忽必烈,阿里不哥则与霍鲁海与浑都海约定,自己将亲率大军压境,分两路讨伐忽必烈;
霍鲁海与浑都海反叛的消息传来,忽必烈随即召集军中诸将议事,发思巴以国师身份得允参与军政大事。
刘秉忠之才已属当世难得,发思巴亦是国士无双,自忽必烈又得了发思巴,他与刘秉忠二人自此成为忽必烈极为重要的肱骨,是实至名归的智囊团,宛似浩淼苍穹的两颗闪烁之星拱卫着忽必烈这颗明月,三人一心,熠熠生辉。
在此次军机会议上,忽必烈首先问起发思巴的意思。
发思巴则建议道:“大汗,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自大汗即位以来,所有能归附的人心皆已经归附,而漠北王虽称汗,却大多是以利益和好处换来的支持,如今,他兴兵讨伐,却是出师无名,倘若我们昭告天下,力陈阿里不哥汗位不正,并宣大汗之汗位的正统性,那么阿里不哥不仅是出师无名,反倒成了倒行逆施的造反之人,到时,我们便可以阿里不哥分裂蒙古,图谋造反为名,邀蒙古有识之士共伐阿里不哥,继而分化漠北王的阵营,到时,漠北王自会不战而已败。”
刘秉忠率先表示赞同,他附和道:“国师所言极是,我认为大王时下虽然与漠北王争汗是最为紧要之事,可是,也决不能目光短浅,拘泥于眼前,当为长久着想,此番与漠北王争汗之斗,说到底乃是蒙古国的内斗,损伤的终究是蒙古国的自己的国力,就算大汗击败了漠北王,统一了蒙古部族,可是,因为战乱带来的损失却是要耗费几年方可再次恢复,这大大不利于接下来与南宋的战争。”
忽必烈似乎听懂了刘秉忠的意思,便反问道:“难道刘将军有何计策可以不战而降服阿里不哥吗?”
刘秉忠摇头道:“大汗,我们与漠北王必定存有一战,臣的意思是,可以将战争带来的损失降为最低。”
“刘将军请讲!”忽必烈询问道,很是尊敬刘秉忠。
刘秉忠便解释道:“方才,国师提到以汗位正统归附人心,继而分化漠北王阵营,臣以为便是减少战争损失的一个有效之计,试想,若是漠北王的支持者越来越少,又或者说有更多的人支持大汗,那么对于大汗,对于蒙古,何尝又不是福气呢?除此之外,臣还建议,对于兴兵来犯之少许敌兵,不可全面以战对战,而是应该迂回对敌,而对于来犯重兵,当求重点攻击,并且一次性打疼他们,最好一战定乾坤,以此保留我蒙古最终的军力。”
忽必烈向来对刘秉忠的建议很是重视,因为,刘秉忠的建议总是能够起到出奇之效,此番,听他说到迂回对敌与重点进攻,便心下好奇,疑问道,
“如何迂回对敌,如何重点进攻?”
刘秉忠气定神闲,成竹在胸地解释道:“比如,此番霍鲁海、浑都海等将领自关中进兵,兵马数量虽然不少,却也不是重兵,他们进兵的依托便是四川,那里有他们的党羽密里火者、乞台不花在四川为他们提供充沛的粮草和兵马,若是调遣京兆诸路兵马由宣抚使廉希宪统制,平定四川那些个党羽,那么霍鲁海与浑都海二人失去四川粮草兵马的供应,自会退兵,而且,此刻,霍鲁海等人调集大部分兵马自关中进兵,此刻四川防守薄弱,大汗只需派出一支铁骑,突袭四川,必定会起到出其不意之效,若是四川受了打击,霍鲁海的后方变成我们的阵地,那么他时刻还要提防我们对他们下手。如此,虽是舍近求远,却是效果最好的迂回对敌之术。”
张柔与董文炳听后,大为赞叹,董文炳嗓音粗大地说道:“刘将军的计策果然高明,董某佩服。”
忽必烈亦是觉得精妙,便又问起重点进攻是如何一回事。
刘秉忠复又沉稳地解释道:“如今,就兵马实力而言,漠北王明显占据优势,依着漠北王的性子,他定会趁着大汗阵营未稳固,调集重兵欲一举击溃大汗,挑唆霍鲁海与浑都海等人自关中进攻大汗,无非是因为,一来漠北王自身对于这场大战尚未准备妥当,二来,想借由霍鲁海二人的来犯,让我们手忙脚乱,好让我们无暇壮大自身实力,去精心准备和应对那即将到来的决战。”
说到此处,张柔与董文炳不住地微微点头,发思巴亦是对刘秉忠的见识感到由衷敬佩,而忽必烈则更想听听刘秉忠的应对之策。
刘秉忠继续说道:“此决战,看似对大汗不利,可是,臣以为,却是对大汗,乃至对蒙古大为有利,臣一直思虑如何让漠北王与大汗一战定乾坤,如今,漠北王却恰好有意如此,倒着实让臣惊喜。”说着便露出微微得意。
可是,说到此处,张柔与董文炳就颇为不解了,他二人与刘秉忠所想却恰恰相反,他们知道时下兵力不足,很是惧怕漠北王集结重兵全面开战,故而,正日夜思索应对此种局面的办法,而如今听到刘秉忠期待全面开战的话,不禁大为惶惑。
不仅是张柔和董文炳二人不解,就是忽必烈也此刻对刘秉忠的话感到困惑了,而发思巴却是心如明镜。
“刘将军何意?”忽必烈疑问道,
刘秉忠继续解释道:“请大汗细想,若是一战定乾坤,那么就无需耗费更长的时间,耗费更多的国力于蒙古国的内斗之中,难道这不是蒙古的幸事吗?”
忽必烈却并不认为事实像刘秉忠所言那般,他担忧道:“话虽如此,可是,时下,我军自鄂州一战,军力尚未恢复,兵力与阿里不哥对比悬殊,万一他集结重兵,孤注一掷,只怕,胜负不可知。”
忽必烈的话让张柔和董文炳甚是赞同,二人心中亦是如此想的。
刘秉忠神色笃定,目光如炬,他自信地回复忽必烈道:“大汗难道没有信心?大汗为何会惧怕漠北王呢?让臣为大汗仔细分析一番,大汗必然也会对漠北王此举感到欣喜。”
忽必烈依旧神色凝蹙,却也平淡地听着刘秉忠究竟会有怎样的分析。
发思巴心底大体已经知道了刘秉忠的意思,便默默地听着刘秉忠的言论。
刘秉忠继续说道:“臣以为,就时下局势而言,大汗与漠北王相比,大汗有六大胜算,而漠北王有六大败象。”
忽必烈本是忧心忡忡,无精打采,听到刘秉忠此言,不禁振奋起精神,何以本王有六大胜算,而漠北王有六大败象,便好奇问道,
“愿闻其详!”
刘秉忠泰然自若地回道:“大汗胸怀天下,目光长远,有着先祖成吉思汗的宏图大志,而漠北王却拘泥于漠北宗族,局限于蒙古汗位,却对天下无所远计,论古今,哪一位贤明的君王不是目光长远,故而,此为大汗一胜算,漠北王一败象。”
“大汗自拥汉地,选贤举能不避宗亲与汉人,此等惜才胸怀引来天下贤士甘心效命,而漠北王任亲避疏,眼里只有蒙古宗亲,却一直心存种族歧视,用人而存疑,下属虽效命却无忠,此为大汗二胜算,漠北王二败象。”
“大汗决断神武,敢纳将士真见,遇大事不忘与诸臣商量,军政故而有度无累,而漠北王刚愎自用,只通武事,不晓治理,军危而政弱,此为大汗三胜算,漠北王三败象。”
“大汗坐拥汉地与蒙境,得两地兵马粮草等资源,而漠北王蜷居蒙古北境,资源不及大汗;此为大汗四胜算,漠北王四败象。”
“大汗素来以心交心,以个人精神魅力与人结交,虽无利益,众人亦会甘心支持;漠北王素来不善人心,此番拉拢支持,皆是以利益为基石,不得人心,看似稳固的利益链条,实则不堪一击;此为大汗五胜算,漠北王五败象。”
“大汗用兵贵精不贵多,重兵法奇袭鄙视正面硬攻,带兵有方,攻城有道,攻守得宜,能审时度势;而漠北王不通兵法奇谋,却有穷兵黩武之心,不知进退取舍;此为大汗六胜算,漠北王六败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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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双星拱月生辉(下)
待将忽必烈六大胜算与漠北王六大败象陈述完毕,刘秉忠归结道,
“综以上所述,大汗根本无需担心此次决战的结果,漠北王必败,而自此次大败后,蒙古境内再无大战,从此必定安宁。”刘秉忠声势滔滔,句句言辞皆直切关键,暗藏韬略。
忽必烈从刘秉忠的阐述中,看到了他言辞深处的计策,忧容复喜。
张柔和董文炳亦是满心欢喜,而董文炳却还是有一事不解,欣喜的脸色复又变得疑惑,便问道,
“刘将军,我还有一事不明,方才你说到避免蒙古国内耗,虽然一次性的决战相对于长久的大小持久之战而言确实能够减少不小内斗消耗,可是,毕竟是一场大战,还是会大大损伤蒙古国力,方才你提到重点进攻之术,想来定是对此次决战早有对策了,可否告知。”
忽必烈听完刘秉忠的阐述后,已经明白了刘秉忠重点进攻之术,便不再相问,反倒与发思巴一齐笑起董文炳将军。
董文炳望着忽必烈与发思巴的嘲笑,大为不解,而张柔则是默不作声,因为他也就此事还是不明,只是董文炳已经作为出头鸟遭到嘲笑,便也不敢附言相问。
而刘秉忠则刻意卖弄关子道:“董将军,此事不急,待到了那时,你自然就会知道。”
“好了!刘将军与国师皆有建议,不知二位将军有何建议?”忽必烈转而安抚道,
张柔便向忽必烈建议道:“大汗,臣以为国师与刘将军的建议很是精妙,只是,还是需要多加防范,以防不测,所以,臣建议即刻调兵于关中要塞延安,以防霍鲁海二人真的自关中闯入,并命汪良臣统管陕西原来的汉军,沿着黄河守住各处关隘。”
“嗯!张将军所言甚是,此事就交由你负责,至于汪良臣,待会我自会传信与他。”
张柔领命后便退到一旁,复而董文炳上前说道:“禀大汗,臣别无更好建议,只是想着既然北境又有漠北王重兵,臣又负责京畿安全,便想着征调诸路兵马重兵防守燕京等京畿边关之地,并扩大征兵以备决战之用。”
忽必烈一向知道董文炳虽不能提上奇谋妙计,却是可以提出许多稳妥之计,尤善巩固后方,想到方才董文炳受了些许讪笑之气,便宽慰嘉奖道,
“董将军的建议很不错,你的任务最艰巨了,本汗就将此等重大之事交由你了,望你千万不要辜负本汗的希望。”
董文炳应承道:“臣定不辱使命。”
待诸事议妥,忽必烈转而想到一事,便令刘秉忠、张柔和董文炳退下,单独留下了发思巴。
发思巴心领神会,知道了忽必烈留下他自然是询问龙星之事。
忽必烈刻意就此事瞒着几位将军,也是有所原因,一则,几位将军不信星象之说;二来,如是日后找到命带龙星之人,以龙星之由加以重用,恐怕会令诸将不服。故而,忽必烈思前想后,特意嘱托发思巴隐瞒此事。
可是,转眼又过去好几个月,寻找命带龙星之人却一直无果,时下大战在即,忽必烈不免有所关切。遂问起发思巴道:
“国师,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发思巴知道忽必烈所指,摇头回道:“禀大汗,还是没有结果,不过,龙星一直在尹城西北附近,从未移动,我们的人在尹城西北拉网式搜索过滤,最终的确并未找到那人,臣怀疑......”
发思巴顿住片刻,忽必烈疑惑问道,
“国师怀疑什么?”
发思巴解释道:“据属下来报,尹城西北只有一个地方还未搜索过,那便是盘古群峰,臣怀疑那命带龙星之人就在盘古峰内。”
“那赶紧派更多的人进山搜索啊!”忽必烈急切说道,很希望尽快找到那人,助自己成就王业。
“不行!大汗,盘古群峰是有名的迷宫,进入者几无生还可能,派再多的人恐怕也徒劳无益。”发思巴解释道,却无无奈沮丧的神色。
忽必烈听后方才微露的欣喜转而隐晦,担忧道:“那该如何是好?”
发思巴看出了忽必烈的心思,便安劝道:“请大汗放心,臣已经命人在盘古峰所有可能的出口日夜把持潜伏,就等那人出现了。”
“若是,那人一直不出现呢?那该如何是好?”忽必烈复又反问道,
发思巴摇头反驳道:“大汗此言差矣,我相信,既然此人承载上天主宰之意,就不会一直留于那弹丸山林,而时下又是天下动乱之际,按着星象辰气涌动之说,此人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出来了,臣也特意交代属下,这几日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严密注视。”
忽必烈觉着发思巴所言也有道理,便又对此事报以很大的期待。
作为君王,御臣权衡之术乃是必修之术,忽必烈自不例外,想到方才刘将军滔滔直言,而发思巴沉默不语的情形,忽必烈有些担心,自古一山难容二虎,一国不允两士,而刘秉忠与发思巴之才无相上下,忽必烈在处置军政及分赏上无不小心翼翼,他很担心,发思巴与刘秉忠二人长此以往会暗生嫌隙。
而刘秉忠跟随忽必烈多年,他深知刘秉忠性情,他是个胸怀宽广之人,绝无小人之心,只是对于发思巴,因为跟随时间不长的原因,不免对发思巴的心思和心性不太明了,便想单独留下发思巴,好好询问。
“国师,本汗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若是说得不中听,国师权可当做本汗从未说过,你我君臣,不必介怀。”忽必烈对发思巴说道,
发思巴立时恭谨地回复道:“大汗太客气了,正因为你我是君臣,所以,大汗更无须如此,直言便是。”
之前忽必烈一直不知该如何提起此事,如今,有了发思巴这番话,忽必烈便松了一口气,便问道,
“你以为刘将军之才如何?”
发思巴发自内心地说道:“刘将军才学自不必言,眼光与智谋恐怕却是当今之世少有人能够匹敌的,实不相瞒,自我入大王阵营之前,便早有听闻刘将军威名,那日初次在军中议事之时,我便对刘将军的才智由衷折服,大汗得刘将军,蒙古之幸也。”
忽必烈听到发思巴对刘秉忠的一番评论,心下稍安,复又问道,
“那刘将军之才与国师相比何如?”
发思巴听到忽必烈此问,细细深思便已经知道了忽必烈最终的意思,故而,并未直言回答,倒是问道,
“大汗,你是不是担心臣会与刘将军暗生嫌隙?”
忽必烈略有愧意,叹了口气,如实说道,
“说实话,国师之才与刘将军之才,在本汗眼里不分伯仲,可恰恰就是因为不分伯仲,所以,作为大汗,才甚是担心,还望国师能够见谅。”
发思巴见忽必烈如此坦言,便也坦白向忽必烈说道,
“大汗,你大可放心,我本是出家之人,素无争胜之心,刘将军乃是当世孔明,而我绝不会是那公瑾,自当与刘将军齐心协力,助大汗一统天下。”
忽必烈听到发思巴的表态,再看看他那笃定沉毅的眼神,不禁心下大为宽慰。
“国师,你与刘将军都是本汗的肱骨之臣,他日蒙古若真的一统天下,两位皆是功不可没,定当流芳百世。”
发思巴淡然说道:“功名于我不足为惜,我本出家之人,听说刘将军以前也是出家之人,我相信,我与他皆不是因为功名而来相助大汗,当是为了同一个心愿。”
发思巴的话倒引起了忽必烈对刘秉忠当初追随的初衷,刘秉忠曾经告诉过自己,之所以义无反顾追随自己,并不是为了他日荣华,而是为了还天下一个平静,而这个平静只有自己能够带来。
发思巴向忽必烈说道:“自北宋开国以来,历经辽、金、西夏等诸多兵乱,现在便又是蒙古,南宋官僚腐化,早就风雨飘摇,无谓抵抗引起的战争只不过是给百姓带来灾难,几百年,江山不得一统,战争就永远不得平息,就如战国之时,江山土地分裂,只会遗祸百姓;而归结种种,天下大势已然明显归蒙古,大汗又是个通晓儒学,体恤百姓之人,所以,臣追随大汗,乃是为了天下百姓,相信刘将军应该也和我一样吧!”
忽必烈听完发思巴的激昂陈词,大为触恸,“是,刘将军确实也是因为这个甘心追随于我。”
发思巴立时接住忽必烈的话补充道:“所以,既然我和刘将军有着同样的初衷,自然不会心有嫌隙,只是恳请大汗,在得到天下后,当尽力施行仁治之术,给百姓更多福祉,如此也不违我与刘将军作为出家人的一颗本心。”
忽必烈当即允诺发思巴道:“国师放心,本汗承诺,他日若得天下,定会施惠百姓。”
“好!有了大汗这番话,我定会誓死效力,也请大汗放心,过些时日,我会亲自拜访刘将军,将此话说开,如此也能共同齐心协力助大汗成就大业。”发思巴道完随即行礼告辞。
忽必烈望着发思巴离去的身影,心中一时澎湃,“想不到国师竟然与刘将军有着共同的初衷和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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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忆思情最难清
时间匆匆若流水,冬去春来春又过,转眼便是又一年盛夏。
万木生绿,大地复又一派清脆。
宗正牵着乌逸穿行在绿色的森林之海,去年冬天缺乏草料,在宗正的悉心照料下,乌逸算是勉强活下来,待到春季草长水丰的时候,乌逸便长得许快,宗正和溪洁也会日日牵着乌逸出来吃草散心,如今,这匹小马驹经过半年多的成长,已经快要成为一匹骏马了,只是,终究还不是成年之马,宗正和溪洁虽然很想骑上乌逸飞奔于山林绿海之间,却也爱惜乌逸时下的脚力,便眼巴巴地盼望着乌逸赶快长大。
溪洁望着宗正牵马穿过树林的身影,白色的衣服,黑色的骏马,绿色的森林,这一切映入溪洁的眼里,突然一道回忆闪过溪洁的脑海,虽然只是那一刹那,可是,却是印象深刻,那种场景,她冥冥中似乎觉着哪里见过。
待要进一步深思回忆,宗正牵着乌逸来到了面前,宗正见师姐眼神游滞,似有所思,便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溪洁回过神后,回道:“我不知道,刚才看着你牵着乌逸的身影,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他也同样穿着白色的衣服,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穿过一片绿色的森林,他管那匹马叫乌姬,我感觉这一切都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宗正看着师姐飘忽的眼神,便安劝道:“师姐,你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觉,要不我们回去吧!”
溪洁摇头道:“不,师弟,那不是幻觉,好像方才那个场景,师姐真的看到过。”
宗正看着溪洁笃定地眼神,忽而想到了自己初次见到师姐时心中的疑惑,不禁猜想到,会不会是师姐曾经失忆过,那日提及仙婕,并不是她有意掩饰不肯相认,而是她根本就忘记了那段回忆,而方才的情景,便刺激了她的大脑,使得她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想到此,宗正便忍不住问道,
“师姐,师弟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有何问题?师弟尽管问便是。”溪洁回道,
宗正便直言问道:“师姐可曾记得自己儿时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
溪洁闭上眼回忆了一番,脑海一片空白,继而睁眼摇头回道:“一点也记不得了,其实,之前我也尝试去回想过,可是终究还是想不起来。”
宗正复又紧张问道:“那师姐能记得的最早的回忆是什么时候?”
溪洁复又闭上了眼睛,一番静心回想,脑海里出现许多昔日的回忆,最后,这些回忆一一定格在了八年前睁开眼睛见到师父的场景。
溪洁睁开眼睛,对宗正说道:“我所能记起的最早的回忆便是八年前睁开双眼见到师父的情景,再往前,便再也记不得了!”
宗正听完师姐所言,心中越来越笃定内心的那个想法,心中不停地在叩问,世上能有几人会长得如此相像,又有几人能够恰巧出现在盘古群峰,定是这样的,师姐很可能就是与仙儿一起跳下悬崖的那个姐姐。
“师姐,师父可曾跟你说过你的身世?”宗正握住溪洁的手问道,他很渴望师姐能够给出一个让他确定身份的答案。
溪洁摇头回道:“师父从未提过。”
“那师姐就从未问过师父?或者从未想过自己究竟是谁?”宗正紧张关切地复又问道,
溪洁松脱宗正的手,沉顿片刻,继而回道:“我问过师父,可是师父总是跟我说忘却也是一种福气,我自己也曾经多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每一次想起这个问题,便会头痛不止,后来,回头仔细想想,即使知道了,恐怕也是毫无意义,毕竟,我从未想过要出去,之后,便再也不去想了。”
宗正还是不肯放弃,他继续请求溪洁道:“师姐,你再仔细回想回想,看看你还能再记起些什么,比如,你的家人,你是否有个妹妹?”
溪洁实在不愿再去回想,便不耐烦地对师弟说道:“师弟,我累了,我不想再去想了,我们回去罢吧!”说着便转身急切地离开。
宗正虽心有不甘,可是见师姐确实不愿再想,也不好勉强,想着或许日后慢慢开导,慢慢刺激师姐的记忆,或许,有一天,她会想起些什么,就像今日那般。
看着师姐远去的背影,宗正只好牵上乌逸赶紧跟上去。
是夜,宗正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仙儿口吐鲜血,口中直呼正哥哥。
宗正吓得从睡梦中惊醒。心下想道:“现下我进入盘古峰已经半年有余,也不知道仙儿如今究竟如何了?哎,不行,我必须尽快破解盘古群峰的出路,我必须尽快出去找到仙儿。”
翌日,宗正便早早地来到洞厅,盯着洞壁右侧的地形图痴痴地看着。
溪洁一早也来到了洞厅,未及进入,便远远看见师弟盯着盘古群峰的地图看得出神,便退了几步,伏隐在厅口石壁拐角处,看到师弟痴痴地盯着盘古群峰的地形图,溪洁似乎能够感觉到师弟想要出去的心思越来越强了,不禁有些哀伤,便不再进去,而是悄悄地离开了。
一连几天,宗正都是如此。
而溪洁也总是躲在洞厅口默默地注视着师弟的一举一动,也总能看见师弟偶尔的欣喜,每当看到师弟偶尔露出的欣喜之情,溪洁便会产生一种师弟即将离去的预感,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很不舒服。自己也已经连续好几日未来探望师弟了,可是师弟却从未主动来寻我,看得出来,师弟一定是急切地想要出去,却也不知,究竟是何事让师弟如此挂怀。
溪洁想着想着便越不安心,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入了洞厅。
待溪洁走到宗正身前,宗正才注意到师姐的到来,便赶紧说道:“师姐,你来了。”
宗正淡淡一说,眼里并无隔了许久对师姐到来的欣喜,溪洁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并未责怪宗正,只是问道,
“师弟,师姐见你一连几日都盯着这个地形图看,你是不是很想出去?”
宗正看着师姐伤心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未问候过师姐了,心中泛起一丝愧意,便支支吾吾道:“实不相瞒,师弟,真的想尽快出去。”
溪洁生气地反问道:“难道你很讨厌师姐,不想和师姐在一起,所以想早点离开这里吗?”
宗正赶紧向师姐解释道:“不,师姐,你千万不要误会,师姐救了我一命,恩同再造,师弟又怎会讨厌师姐呢?”
“那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离我是那么的远呢?”溪洁望着宗正,并未将心中本意说得明透,只是当道出此话时,她不禁怔了一下。
宗正看着师姐充满柔情的眼睛,疑惑道:“师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溪洁噙着泪光说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宗正还是没有看透师姐的心,仍旧不解道:“师姐,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溪洁看着宗正无知的表情,很是伤心,一个转身,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随即快速地跑出了洞厅。
宗正二话不说,即刻追了出去。
溪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师弟追了出来,可是,此番情景,她很不愿意再次看到师弟,便找了处拐角的洞口藏了起来。
宗正未见到师姐的身影,便以为师姐跑出了洞外,于是直直朝洞外而去。
来到洞外,却并没有看到师姐,便大声喊起来:“师姐,师姐你在哪儿啊?师姐,你出来好吗?师弟知道错了。”
溪洁在洞内能够清晰地听到师弟的呼喊声,心里泛起一阵心酸,内心凌乱不堪。
宗正喊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师姐的回音,便又往外追了几百米,直到跑不动了,便随意躺在地上,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心中暗想道:“师姐怎么了,我又是怎么了,我们都到底怎么了。”
待休息够了,宗正复又回到洞中,来到师姐居住的洞室,却也并未见到师姐,宗正复又在洞中喊起:“师姐,你出来见见师弟,师姐。”
宗正沿着石廊一直喊到洞厅,都没有听到师姐的答复。
待喊累了,宗正忽而有些莫名的失落,呆呆地坐在洞厅的石凳之上。
其实,当宗正进入溪洁居住的洞室之时,溪洁早已看到,只是,此时此刻,溪洁也不知道今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再次面对师弟,见师弟如此心急地找寻自己,便趁着师弟往自己洞室而去的空当,悄悄跑出了洞外。
溪洁此刻的内心很凌乱,她只想到洞外找个地方安静几天,她只想暂时离开师弟,或许,自师弟到来,她那颗原本冰冷沉静的心早已经沾染了些许温热和躁动。
宗正坐于石凳,却也是不知所以,他不知道今日师姐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今日师姐怪怪的,没来由就突然生气。
或许,此刻安静的盘古洞能够知道这当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情虽明却已伤
溪洁负气离开了盘古洞,在山野林外安心地待了几天,这几天,她从未靠近过盘古洞,因为,她害怕看到宗正,她还未做好准备如何去面对师弟。
在盘古洞外的几日里,在离开了师弟的几日里,溪洁那躁动的心渐渐复归平静,她开始深思,开始去体味自己的心,往日与师弟一起的美好回忆总是不断浮现眼前。
她意识到,自师弟来到盘古峰,自己的心境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孤寂,也不再那么冷漠,师弟的到来让她开始感受到生活的美好,生活可以有另一番滋味,而不是墨守成规,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活法。
这几日,她也开始体味到自己对师弟的依赖,她不能想象师弟有一日离开自己后的情形,今日之愁思,今日之痛苦很可能便是师弟离开后的示范,此时此刻,长期孤身一人的溪洁,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最深沉却又最真挚的情感,或许,她还不知道这就是爱。
一个女子一旦把心给了一个男子,自始至终,就是一辈子,这一份笃定而又纯粹的感情,好比那雪山峰山的白莲,让人无法,也不忍去亵渎。
只是,可怜的溪洁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师弟早已心有所属,他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他心中唯一的挚爱。
宗正的爱情也是纯粹的,在他的心里,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仙儿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爱情永远是自私的,没有公平可言,只有你情我愿,世间总是有那么一种爱的情势,让所有人都会受伤,那便是,你爱着他,可他心里却装着别人。
溪洁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她心中也有数,她知道师弟心有牵挂,一直想出去,可是,自己却从未想过要出去,这一点便是一个矛盾。
经过一番深思,溪洁终于下定决心,她要跨出这一步,她要告诉师弟自己的心意,她想和师弟一直在一起,为了师弟,自己愿意与他一起出去,一同达成师弟在外的牵挂。
宗正这几日还是一如往常地钻研八卦易理,还是会每日对着那幅盘古群峰的地图,只是,每当累了,便会出去寻找师姐,呼唤师姐。
一连好几日没有见到师姐,宗正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每每看着盘古群峰的地图,心中总会浮躁,心中竟不自觉地会思念师姐,也会感受到师姐不在身边的一丝不习惯。
这一日,宗正一如往常地望着那幅盘古群峰地图,忽而,师姐的身影出现眼前。
宗正很是欣喜,掩抑不住这几日的思念,开心地叫唤道:“师姐,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师弟了。”说着便低下了头,心生愧意。
溪洁望着宗正,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想跟师弟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师弟,这里太闷了,我们到外面走走吧!”溪洁说道,
宗正点头同意,二人便来至洞外,待走出洞外,宗正忽而想起今日还未喂过乌逸,便随即又转身返回洞中欲将乌逸牵出,溪洁本想拦住,却也一时么有想好如何跟师弟诉说,便由着他而去。
宗正牵着乌逸从盘古洞出来,两人便一直往山涧而去。
溪水汀潼,环流山林之间,宗正光着脚浸在流淌的溪水中,一股清凉从脚底漫至全身。
‘乌逸’乖顺地立于溪水中,任凭宗正拿着枯草在自己的背部胡乱洗刷。
溪洁则在岸边的石岩上坐着,细细地看着宗正,望着宗正给‘乌逸’搓澡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忽而想起近些日子都未见宗正练习元极功,便询问道:“师弟,那元极功,你学的如何了?”
宗正这些时日都把心思放在了研究八卦易理上,他还是忘不了尽快出得盘古群峰的初衷,故而,元极功便一时搁置了,此番师姐问起,他也不忍欺瞒,便如实答道,
“最近,我都在看玄门易数之类的书册,便把元极功搁下了,不过,我已经把中卷学完了,至于下卷,我还没有看。”
溪洁听到宗正的回答,欣喜的脸忽而变得黯淡无光,夹着着些许忧伤,遂低声说道:“我见你每日都盯着那盘古峰的地形图发呆,师弟,你老实告诉师姐,你可是想出去?”
宗正其实一直想告诉师姐有关仙儿的事情,可是每次话至嘴边,见到师姐望着自己的眼神,便又咽了回去,今日师姐复又问起,宗正便停下手中的活,深情地望着师姐,低沉着声音回道:“不瞒师姐,我心中一直有一挂念,所以,很想出去。”说到此处,宗正忽觉有所愧意,不禁微微地下了头。
溪洁其实早就知道师弟心有牵挂,许多次,偷偷躲在洞壁后面都会看见师弟莫名地发呆,此番问起,看着他的神色,便已经知道,此事憋在他心里已经许久,颇不好受,如今既然已经决定与师弟在一起,便已经想好要与师弟一起分担忧愁,便问道:“师弟,你有何挂念?是你的亲人吗?你完全可以告诉师姐的,不必憋在心里。”
宗正怔了一会,回复道:“我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不过,确实有一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甚是挂念。”
溪洁听到师弟此话,不禁有些明白了,她的神经被‘胜似亲人’四个字狠狠地刺激了一番,她心中似乎已经揣测出了几分,虽然,她不愿相信,不愿接受,溪洁本就黯淡的脸继而变得更为阴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弱弱问道,
“谁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溪洁离开的几日里,宗正一直在思考师姐那日所说的话,以及她究竟为何生气,冥冥中,宗正感觉到了师姐对自己的情意,只是,自己心中早已有了仙儿,再也容不下第二人了,也心知师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故而,心中一直愧疚,所以一直不忍将仙儿之事诉说。
如今,见师姐问起,宗正也是做好了准备,他这几日也经过深思熟虑,继而下定决心要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师姐,正因为有恩,所以更不应该欺瞒。
宗正看着师姐哀伤的眼神,支支吾吾地答道:“就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她叫仙婕。”
提到仙婕的名字,溪洁忽而想起了师弟第一天醒来的情形,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师弟便提到了仙婕的名字,那时,因为自己一时对这个名字心有敏感,便没有就师弟和仙婕的关系多想,后来竟也忘了。
如今,师弟复又提起仙婕的名字,溪洁不禁脑海一颤,似有印象,心底亦如首次听到那般,很是敏感,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听到仙婕的名字,总感觉有种很是熟悉的感觉。
尽管溪洁心底对仙婕与师弟关系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她还是想听师弟亲口承认,复又强撑着破碎的心问道:“仙婕,是你什么人?”
宗正弱弱回道:“仙儿是我的,”宗正忽而顿住,于他心底,仙儿早已经是自己的妻子,可是,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故而,说到此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下两人的关系。
溪洁见宗正突然顿住,看着他尴尬的表情,即使不说下去,自己也明白了,便不再强求,也想着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安慰,便大声说道:“师弟,你不用说了,师姐已经明白了!”道完后,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绪,立即起身,急速地跑开了。
宗正立即淌过小溪,上得岸边,穿上鞋子,便要追去。
可惜,晚了半拍,待追出去,已经看不到师姐的身影了,便大声呼喊道:“师姐,师姐。”
悠悠山谷,空余回音,却无师姐的应答。
宗正知道,自己定是伤透了师姐的心,可是,他也清楚,自己真的不爱师姐,于师姐,自己的心中只有感激之情,而仙儿这件事情迟早都是要告诉师姐的,或许,等师姐冷静几日,想通了便就好了,想到此,宗正便不再寻找,而是悻悻地返回小溪。
‘乌逸’还是乖顺地矗立在原来的地方,它见宗正耷拉着脸回来,似乎也知道宗正不开心,便朝宗正叫了几声。
宗正想到自己如此伤透救命恩人之心,便觉着心里很是愧疚,于是,整个人扑在小溪中,吸了一口气便将头扎入水中,待再次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渗滴着水,沿着脸颊流到嘴角,宗正伸开两手,使命地拍打着溪水,撩拨着溪水,玩命地发泄着。
溪洁伤心地跑开了,她发了疯地跑着,满眼泪珠,她曾经以为师弟心中的牵挂是他的亲人,或者是在世外未了的心愿和惦念,可是,当得知是师弟的心上人之时,这一切都打乱了自己原有的心意,一切都猝不及防,难以一时承受。
她把自己最纯粹的第一份爱给了师弟,而师弟却早已有了心上人,这种刻骨铭心的刺激,秒秒钟都在敲打蹂躏着她稚嫩的心扉。
悠悠山林,飘不断的情思;濯濯流水,剪不断的挂念。只可惜,世事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将离情难断
薄暮时分的晚霞,光焰却格外的火辣,盘古峰隐隐透着一层热气,浮动在绿色森林的上空。
溪洁难以一时接受这样的事实,与之前离走相比,此番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师弟,索性便一直呆在洞外密林之处。
虽然偶尔能够听见师弟的呼唤,可是终究没有勇气露面,就这样,溪洁一直躲避着宗正。
这一日,宗正依着往常地路线来到溪边,他张口朝溪对面大声呼喊道:“师姐,师姐,你去哪了,你出来见见师弟啊。”
忽而,脚下一滑,突然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便低头望了望脚下。
但见是一只乌龟,它龟缩着脑袋,趴伏在岩石上,一动不动。
宗正俯身拾起这只乌龟,细细地盯着这只乌龟背部的纹路,这些纹路一时勾起了他的思考,他总觉着这种纹路很像是八卦易理中见到的一种卦局,忽而又觉着不像,一时又惊异道:“这个龟壳纹路怎么和洞厅里的地形图如此相像呢?”
宗正双目紧紧地盯着龟壳,口中念道:“盘古洞位于五宫之位,北为一宫坎位,对应为水;南为九宫离位,对应为火;西为七宫兑位,对应为泽。此溪自北而南流向,故而北为水源,但是南为火,则南干旱,溪水于中改位折而向西,故有泽布,若是顺着溪流而走,最后只会步入西边川泽,是谓死门。中宫以阴阳变化而定四位。”
宗正依着心中所思嗫嚅了一番,复又盯着龟壳上靠近尾巴的纹路,渐渐地越看越加凌乱,脑海在迅速地翻腾,终于大彻大悟。
突然欣喜不已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找到出路了。”
宗正激动地拿着乌龟便跑回盘古洞中,一口气直往洞厅而去,他看着洞壁上的盘古群峰地形图,口中呢喃道:“那日我从尹城而入,尹城在于西南,所以西南必有一出口。”想着想着,一道清晰的出路映入眼帘,再结合往日对八卦易理的理解,终于解读出了盘古群峰地形图上的注释,那些标着风,阳,木,水与土的注释一一略过宗正的心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宗正吸了一口气,心中无限激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往日如何深思,却也抵不上一只乌龟带给自己的启发。
当年,袁天地钻研了三十年愣是没有找到破解关键,其实,最后也是凭借乌龟龟纹的启示找到了出路,破解了盘古群峰地形图的奥秘,宗正的运气要比袁天地好得多,起码他不是三十年后才意外从乌龟身上得到启发。
宗正知道盘古群峰的出路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出去寻找仙儿的心情,但是,心中却无比纠结:“如今,已经觅得出路,自当尽快与仙儿相会,只是,师姐待我情深,不告而别,实为不敬,哎!”
宗正内心很是纠结,他想尽快离开,但是,在心底又觉着师姐对自己恩重如山,应该跟师姐告个别。
一番挣扎,宗正下定决心,再等三日,三日后若还是没有见到师姐,便想着留下书信,说明情由,并将出路告之师姐,再行离去,如此也算良心稍安。
接下来的三日,宗正便没了心思钻研八卦易理与元极功,只是每日跑到洞外寻找师姐。
三天不知不觉便过去,师姐还是没有回来,在一个明媚的早晨,宗正终于还是决定离开了,他在洞厅内带着沉重的心情写了一封信。
宗正拿着那封信来到师姐居住的洞室,却发现洞室桌台上已经放着一封信,还有自己那件化功缕衣。
“师姐,师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宗正远远看到那桌台上的信,立时激动地跑到洞室外,大声喊道,
只是偌大盘古洞只余空寂响沉的回音,却并无师姐的回应。
宗正复又失落地回到师姐的洞室,他打开那封信,但见上面如是写道,
“师弟亲鉴,师姐知你已解盘古群峰出路,也心知你定会出去,故特留此信,作以送别,世外凶险,化功缕衣记得穿上,原谅师姐的不肯相见,千万保重!”
原来,那日宗正在溪边呼喊之时,溪洁就躲在对岸,只是不肯相见而已,当溪洁看到宗正拾起乌龟,出神地看着龟壳,继而欣喜自若时,心中便已经猜到,师弟已经破解了盘古群峰的奥秘。
其实,溪洁确实不知盘古群峰出路的奥秘,只是,她曾听师父说过,袁师兄寻得出路就是因为偶然从一只乌龟得到的灵感,而溪洁一直不愿跟宗正说起此事,是因为自己不想出去,故而,也想将师弟留住,就算是后来得知师弟心中早有所属,可她还是依然希冀着师弟若是一直破解不了出路,自会慢慢回心转意,就会选择和自己在一起。
所以,当宗正拿起脚下的乌龟之时,她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不住地祈祷,可是,当宗正欣喜地跑向盘古洞时,她便已经知道了结局。
那一刻,她最后的希冀也如泡沫般破裂,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失魂落魄的失望,那种宛似跌落谷底的心情,她永远也记得。
那一夜,溪洁彻夜未眠,她想了很多,她并不责怪那只乌龟,她相信,这一切都有天意在安排,诚如师父预料那般,他本就是个主宰天下之人,上天又岂会留他于此荒林之中呢,是自己太过自私了,万事万物皆有缘,我本不该强求,或许是自己奢求的太多,是时候放手了,纵使万般不舍。
宗正那三日每天都在山林寻觅师姐,溪洁也看在眼里,只是,她终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所以,一直不敢与师弟相见,每一次都是远远在隐秘处望着他。
溪洁很清楚师弟的心性,也很清楚师弟的打算,她知道师弟最多只会在盘古洞呆上几天时间了,而自己之所以不出来与师弟相见,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多看师弟几眼,她知道,一旦与师弟相见,师弟定然会立即向自己辞别,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去。
既然,已经知道留不住,溪洁也早已做好放手的打算,只是忽而想起化功缕衣一事,上次师弟重伤,若无化功缕衣,恐怕早已没了性命,此番,他就要出去了,可是那化功缕衣却一直由自己保管着,想到此,溪洁便趁师弟外出寻觅自己时,悄悄返回了盘古洞。
溪洁取出了化功缕衣,也写好了信,她知道师弟若是没有见着自己,定会留下信件向自己辞别,所以,她将化功缕衣与信件一道留在了自己居住洞室的石台上。
宗正缓缓放下那封信,拾起化功缕衣,将自己写好的信放到了桌台上,马上就要离开了,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却并无快乐之感,宗正不住地反问自己,你不是一直期待着离开吗?如今可以离开了,你为何却不开心呢?
其实,以前在一起时倒是不觉得,挨着快要离开的时候,宗正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有多情的一面,他感激师姐,于他而言,师姐就像是自己的亲姐姐那般,如此体贴,若无师姐救下自己小命,若无师姐这些时间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若无师姐甘心牺牲真气和内力,自己又岂能活下来,更莫提师姐将自己引入玄门之下,传授武艺了。
想到这,宗正就觉着惭愧,觉着自责,他很清楚师姐对自己的心意,遥想师姐往日孤身一人的日子,任凭谁也难以煎熬,好不容易遇到自己作伴,为自己倾尽心力,最后,自己却要离开,哎,此番离去,却也不知能否归来了,此生怕是要永远亏欠师姐了。
宗正吸了口长长的气,背上包袱和火炎剑,踏着沉重的步伐,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盘古洞。
走出洞外,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敢回头,只在内心默默地说道:“再见了盘古洞,再见了乌逸,再见了,亲爱的师姐!”
溪洁一直躲在远处,她遥望着宗正离去的背影,眼里噙着泪水,心中滋味万千。他终于还是离开了,能够再看一眼他的背影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师弟此番离去,不知道是否还会再回来。
其实于溪洁心里,她一直想问宗正一个问题,她想亲口问他,在他的心里是否有过那么一刻喜欢自己的念头。
人已经走了,这句话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不管是没有勇气也好,还是怕最后的希望断绝也好,却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说了,或许,自己注定孤独一世,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命数吧!
宗正的身影淹没在茫茫森林之中后,溪洁便似若无神地回到洞室,看到石台上的那封信,溪洁一点也不意外,她太了解师弟了,她甚至能够想到信里的内容。
不管是否想要拆开,溪洁还是不经意地拆开了信件,信件共有两页,只见第一页上写道:
“师姐亲鉴:当师姐见此信此时,师弟已经离开盘古峰,多日不见师姐,心中无限挂念,原谅师弟的不辞而别。师姐恩情,师弟永生难忘,实因心中记挂仙婕,若不及时赶赴相见,恐吾心悔之终生。万乞师姐原谅!”
信上内容与溪洁所想一模一样,溪洁苦笑着复又翻开第二页,只见上面写道:
“师弟偶然悟出盘古峰出路奥秘,现将其书于此信。盘古洞为五宫之位,居于正中。辰时中顺阳之方位直行,见有溪谷则沿谷左行,待至崖道,则有两路,左路为生门,右路为死门,取左而行。崖道既出,则现迷雾之林,午时末阳气最盛,迷雾自消,此时直穿雾林,出得雾林,待至酉时中,峡谷风起,顺风而行,待风渐弱至无,则石林现,越石林则至西南出口,出口狭窄,需细心觅之。”
溪洁看后,心中哀叹道:“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只是,这一切来的那么快!”
之后,便是久久的恍若离神,目光游滞,伴着心底的游游悲痛和不舍。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奇子终现却隐
宗正循着脑海中清晰的路线,依着阴阳两气的时辰变化和盘古峰地势的走向,挨了一天一夜终于从西南出口出得盘古峰,来到了盘古峰崖下。
阳光温和地洒在那光秃的崖壁上,宗正望着那光秃的崖壁,半年多过去了,当年打斗的身影却如此熟悉,宛如昨日发生一般。
沿着崖壁缓缓走着,看到崖壁上那个浅浅的掌印,宗正淡然一笑,心中想道:“你们一定以为我很恨你们,但是,说实话,此刻,我却一点都不记恨你们,祸福本相倚,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遇到师姐,也不会学到许多东西,只是,这终究是个误会,怕只怕,还是摆脱不了杀身之祸。”
望着眼前茫茫青山,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望穿整个盘古群峰,再看一眼那个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善良女子,他将铭记一辈子的师姐。
出于内心最真挚的尊敬,宗正对着盘古峰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待起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处离仙女林很近,宗正便想着回趟仙女林,再设法进入美人谷,故,一路往仙女林而去。
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两个身影,正是发思巴安排把守盘古峰山口的属下。
在两个身影的背后,复又有两个背影,此二人正是中山八狼的老大和老七。
谷主是个聪慧之人,她让老大等四人前往查探命带龙星之人,久而无果,她便也猜到了那人可能就在盘古峰中,根据星辰气动的规律,推算出,那人就会在这几日现身,便特意命老大和等人悄悄把在盘古峰出口。
老大等人奉命在盘古群峰出口把守,却看到另一拨人也在偷偷驻守,便隐伏于他们身后,意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老大见到真的有人从盘古峰走出之时,着实惊喜,但,当看到那人正是宗正时,惊喜之情复而转为惊讶和担心,老大吃惊地说道:“怎么会是他?他竟然没有死,哎,如果天命注定是归于他,那他不知还会不会与谷主合作。”
只行了一段路,宗正便注意到后方隐约有人在跟踪自己,心下很自然地以为是那些武林各派之人,不禁讶异道:“想不到,他们竟那么快就盯上了。”
宗正很怕重蹈上次的覆辙,于是加紧脚步,趁着行至一个山路的拐角之时便立时飞身躲开。
这是在仙女林的外围,没有人比宗正更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地势了,宗正抄着山坡后的小径便将那二人甩开了,由于老大和老七跟在那二人之后,与宗正便隔了好一段距离,待发现宗正失踪,二人想要飞身跟上,却也来不及了。
那二人见人已经跟丢,便着急忙慌地赶回复命,老大和老七复而又跟在那二人身后,欲弄清楚这拨人的背后究竟是谁。
当见到那二人在向张宏彦复命时,老大和老七便顿时明白了,原来漠南王早已经盯上了命带龙星之人,老大不敢擅作主张对张宏彦的计划进行阻挠,便飞鸽传书谷主,将情况仔细汇报,并询问下一步的打算。
张宏彦听到命带龙星之人从盘古峰出来的消息很是欣喜,却又听到那二人跟丢的消息,立时怒不可遏地骂道:“你们这两个废物!跟个人都能跟丢,要你们何用?”
那二人自知确实犯了错,便低着头悻悻地忍受着张宏彦的责骂。
国师特意叮嘱,如今却把人跟丢,张宏彦不知该如何向国师交代,转而冷静下来便赶紧叫二人将那人画像画出来,欲召集更多人手寻找。
待二人将画像画出交由张宏彦,张宏彦接过画像一看,一脸惊讶,“怎么会是梅兄弟?”
张宏彦不敢相信,复又指着二人厉声问道:“你们确定是他吗?”
那二人一齐点头应答道:“错不了,就是他!”
忽必烈对于宗正在盘古峰崖下遭遇武林各派围攻一事至今不明,故,还以为宗正不辞而别了,对此,还异常惋惜,张宏彦自然更是不知道此事。
而于宗正心底,谷主与忽必烈同为蒙古人,是蛇鼠一窝,故而,他早已将那日围攻之事的账一部分记在了忽必烈身上,对蒙古人,乃至对忽必烈都产生了极为不好的印象。
当张宏彦再次得知宗正的下落,尤其是知道他便是国师一直寻找的那个命带龙星之人时,心中是无比地开心和惊讶;心中细细冥想,记起当日他在鄂州之时,以‘六字’轻松解出大汗的三大困局,却又减弱了三分惊讶,不禁有感道:“梅兄弟确有惊天动地之才,若说他就是命带龙星之命的人,无话可说,却也毋庸置疑,他救下大汗性命在先,献‘六字’之策助大汗脱困在后,冥冥中,已经在推动着天下大势的运转,既然那人是梅兄弟,真乃天佑蒙古。”
随即,张宏彦便飞鸽传书,一面致信发思巴,将寻觅龙星之事的最新进展细述,一面调集更多的人手在仙女林外围严加搜索。
待士兵们搜索了半日,皆未见宗正的踪迹,张宏彦见诸士兵尽力搜索无果,便果断命所有人停止搜索,心中暗想道:“国师说过,以星象可定其位,今日天晴,待至黑夜星显再寻踪迹,定能事半功倍。”
于是,一行人便守在山林之中,静待天黑,老大和老七亦是在隐秘之处远远地盯着张宏彦的一举一动。
宗正躲开跟踪便径直往仙女林而去,行得半日,终于来到仙女林。
看着林中一花一木,一草一叶,满眼尽是儿时的回忆,一路走来一路景,满景满是当年忆。
宗正亦步亦趋来到无名洞前,看着眼前熟悉的洞口,他想进去却又迟迟不敢走入,一种莫名的心慌袭上心头。
正在犹豫之际,神狼突然从洞口窜出,来到宗正面前,无比亲热,久别重逢,喜不自胜,宗正俯身抱住神狼,眼里噙着泪水说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忽而,神狼却一味地挣扎反抗,从宗正怀中松脱,往无名洞走去。
宗正立时知道了神狼的意思,定是洞内发生了什么,便跟着神狼进入洞室。
当宗正看到干净的洞室,他的心怔了一下,眼睛里放出些许期待的光芒,立时紧张地跑到石床,用手摸了摸石床的表面,复而又拿起石桌上的杯子,用手指轻轻拈贴,待看手指,不染一尘,紧绷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内心忽而欢喜无限,“定是仙儿回来了!对,定是她回来了。”
宗正放下手中的杯子,立时大声喊道:“仙儿,是你吗?仙儿。”
然,几声呼唤却并不得回音,宗正便急忙往另一侧石室而去,
却也并未见到仙倢,只是隐隐看见石台上留着一封信,宗正拾起那封沉甸甸的信,但见上面写道:
“岁时交易,转眼流年,春夏秋冬,悲愁伤苦,一花一草一木尽在,所思所想所念不复,百转千回不得寐,千祈万盼不见回;溪水几回流转,山花几度烂漫,青松几轮苍翠。日思夜念,午夜梦回,满眼痕泪,闻悉噩耗,百寻不得,自当随你而去,又因心有余望,大仇未报,故乃寻各大派索仇,若大仇得报,亦苦等不现,必将舍命同去,天可怜见,君若幸存,定会归来,见信盼来寻,愿祈相会。”
宗正读来,字字艰难句句泪,仙儿苦思之状宛若眼前,心中愧意横生,忽觉字迹新鲜,知悉仙儿离去不过一日,便决意即刻追去寻找,以免仙儿冲动,做出报仇杀人之举,引来更深仇恨,更为担心的则是仙儿自身的安危,当日自己遭遇各大派围攻,深知各派武功厉害,仙儿孤身一人为我报仇,难免不敌,若是遇有不幸,就算自己死里逃生,恐怕也无心苟活,想到此,便将信放入怀中,赶紧离开。
离别之际,神狼来送,目光隐灼,颇为不舍,却也知道宗正此行何为。
宗正亦是不舍拜别神狼,临行安慰道:“我又要走了,你定要好好照看这里的一切,待我找到仙儿就速速回来,从此再也不出去了,就留在这里陪着仙儿和你。”说完便决然离开了仙女林。
待至山口附近,忽而想到今日跟踪之事,知道他们定然不会就此作罢,便选了另一条路绕过山口。
宗正来到林外小镇,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之间,一摆卖面具的摊贩高声叫喊道:“快看,各式面具,花样多多,走过路过,瞧瞧好货。”
宗正看着那形形**的面具,心下想道:“此番出来,定要寻得仙儿,各大派已经认得我,未免招致杀身之祸,莫不如找个面具暂时掩饰一番。”想着想着便来到摊贩之前,选了个只是罩住眼睛部位的精致面具。
待付过钱,便立时将这个面具带上,望着过往的人群,宗正却不知该往何处觅寻仙儿。
望着前方大路,心下暗自思量道:“宗剑派、万象派与极乐派三大派距离尹城最近,此路往前十里便是通往各大派的岔路口,或许,在那里可以打听到仙儿的踪迹。”
随即,宗正便往前而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奇子现引争夺
阿里不哥以霍鲁海及浑都海为西路军自关中进兵反忽必烈,又命旭烈兀长子玉木忽儿和合刺察儿十万东路军南下,直击开平、燕京等地。
对于霍鲁海及浑都海率领的西路大军,阿里不哥不是很放心,便命自己的亲信近臣阿兰答儿率领西路军出河西,下六盘山,企图牢牢控制川蜀后方。
忽必烈依着刘秉忠的建议,命廉希宪率先绕道四川,诛灭霍鲁海及浑都海的亲密党羽密里火者及乞台不花,形成从南边回逼关中的局势,其时,汪良臣自陕西从东面进击阿兰答儿率领的西路军,使得阿兰答儿瞻前顾后,首尾难以兼顾,又因为其与霍鲁海与浑都海的指挥权矛盾,不久后被廉希宪击溃。
面对十万东路军,忽必烈依着发思巴的建议派人潜入阿里不哥东路军内部,挑唆引诱几位有重量的宗族首领,令阿里不哥内部军心紊乱。
当阿里不哥听到西路大军溃败的消息后,大为震怒,却又无可奈何,又深知此刻东路军内部军心不稳,有的主张进攻,有的主张对峙,不作进攻,莫衷一是。
故而,面对西路军的溃败,阿里不哥不得不放弃原来制定的南进计划,便命玉木忽儿及合刺察儿按兵不动,与忽必烈仅作对峙,不可妄动。
原本局面对阿里不哥大为有利,如今,却被刘秉忠与发思巴两人的计谋扭转局面,虽然如此,时下也只是解去燕京与开平之围,却并未伤及阿里不哥的元气,阿里不哥的十万大军依旧驻扎在北境,对开平和燕京虎视眈眈,两军实力对比依旧悬殊。
忽必烈深知,面对阿里不哥几路千户大军,十万之众的兵马,自身区区四万多人,若是真的硬碰硬,后果难测。
此刻,忽必烈却并未过分担忧兵马上的差距,他心底不愿看到蒙古国因为自身内斗而大为虚耗,倘若真的开战,无论自己与阿里不哥谁输谁赢,于蒙古而言,却是已经输了。
发思巴提议派使者前往伊尔汗国请求忽必烈之弟旭烈兀的支持,刘秉忠亦赞同。
旭烈兀自领军西征,一路直打到西亚,乃至东欧,却在关键时刻接到蒙哥汗的死讯,其属下曾力劝旭烈兀领军归国争汗,旭烈兀却当即拒绝,他深知自己的势力在西域,所谓鞭长莫及,若是自己舍近求远,,以己所长用之所短,只会得不偿失。
于旭烈兀的心底,他很清楚,蒙古需要一位有魄力,既擅于军政,又善于治理的人继任为汗,而自己只能作为在前线勇猛杀伐的大将,大汗之位难以胜任,故而,他便在西域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伊儿汗国,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对于忽必烈与阿里不哥的争汗之斗,其本人作为二人的亲兄弟,夹在中间颇为难受,但是,他心中却更偏向于忽必烈称汗。
虽然如此,他还是拒绝了忽必烈的请求,他在回信中力陈兄弟之情,难以表示支持谁,以中立自居。
忽必烈并无责怪之意,也很体谅旭烈兀。
廉希宪与汪良臣西路大捷的消息传来,忽必烈很是欣喜,恰在此时,发思巴亦收到张宏彦发回的书信,接到书信后,发思巴拆开,见到‘命带龙星之命之人已经寻到’很是开心,但看到‘是梅兄弟’等字眼却很是疑惑,便将书信转交忽必烈。
忽必烈闻悉命带龙星之命的人已经寻获,异常开心,接过发思巴递来的书信,仔细一读,不禁感慨道:“竟然是他!”
发思巴看着忽必烈惊讶的神色,听到“竟然是他”的叩问,一脸疑惑地问道:“大汗莫不是认识这信中所提及的梅兄弟?”
忽必烈将信交回发思巴,解释道:“国师可能有所不知,去年秋,先汗猝然去世,本汗的军队陷于鄂州之战,时闻悉阿里不哥欲趁我进兵鄂州之际谋夺汗位,并派出聚贤阁数名高手刺杀本汗,就是这个梅兄弟,他不仅救了本汗一命,更是以‘六字’轻而易举解去我三重困局。
发思巴惊讶地回复道:“上一次我拜访刘将军之时,刘将军便向我提到一人,说他以‘六字’解开大汗在鄂州的三重困局,也是因为此人的‘六字’之策,刘将军才想到以贾似道为重要棋子为他日蒙古一统山河布下一盘大局,难不成,刘将军说的那人就是这信中的梅兄弟?”
忽必烈点头答道:“正是他。”
发思巴目光如炬,神色笃定地说道:“看来,此人确有推动天下大势运转的才能,既然那人帮助过大汗,又有如此才能,大汗为何那时不留下他?”
忽必烈惋惜道:“国师,你以为本汗不想挽留他吗?是他执意不肯留在本汗身边,为本汗效力,自他以身引开武林各派之人后,本汗便失去了他的消息,后来又逢开平、燕京之困局,本汗便再也未将此事记挂于心了,如今想来,却也是本汗的疏忽。”
发思巴郑重劝道:“大汗,如今正值天下大势运转之际,此人又是身负主宰天下大势之使命,若是不被大汗所用,那他自然会被其他势力所用,若我等不率先争取,让他落入阿里不哥又或者南宋之手,只怕,天下大势便会随着他的助阵而被逆转,大汗若是信得过臣,臣愿竭尽所能劝服此人,事关重大,望大汗应对此事更加重视才是。”
发思巴所言句句直戳痛忽必烈的神经,一番深思,当即严肃认真地命道:“国师所言,关切蒙古命运,本汗就委派你处理此事,记住,那梅兄弟有任何请求,本汗皆会应允。”
发思巴听到此话,看出了忽必烈对此事的态度,心下大安,因忌怕南宋和阿里不哥捷足先登,发思巴领命后便即刻动身与张宏彦汇合。
发思巴的担心是正确的,南罗星也善于星象,当他看到王星隐没,龙星显现,也是异常惊讶,当即向阿速台禀报,阿速台也立即将此事奏报阿里不哥。
当年那摩耶临死之际,心向忽必烈,故而,虽在阿里不哥势力范围和林之内,却也并没有将龙星之事告诉阿里不哥,而阿里不哥闻悉此事后,忽而记起了少时窝阔台汗亲征成都城之事,不由得亲自前往聚贤阁询问南罗星。
南罗星善于星象,便将龙星传说告诉了阿里不哥,阿里不哥听到后,对那命带龙星之子很是看重,便也早早地命南罗星带着鬼脸老怪等四人往尹川方向而去。
南罗星等人在尹川城西北搜寻半个多月无果,南罗星依着星象位置断定那人就在盘古峰内,便领着众人返回和林,将此事细细禀报给了阿里不哥,阿里不哥碍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委派聚贤阁的一众高手,便将此事搁置,却也叮嘱南罗星仔细留意此事最新的变动。
宗正出来盘古峰的当夜,张宏彦与中山八狼的老大等人看着星象,知道宗正已经早已不在尹城附近,便依着星象的位置骑马追去。
而当夜,南罗星也看到了龙星的移动,他知道那命带龙星之人终于出山了,便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了阿里不哥。
阿里不哥前阵子派聚贤阁的高手救下阿速台并趁机刺杀忽必烈,却不小心中了圈套,折了竺韵诗,已甚是气馁,忽又听到西路军大败的消息,自知又少了一层取胜把握,心中闷闷不乐。
听到南罗星的奏报后,阿里不哥便下定决心定要将那人牢牢握在自己的手心,如此,与忽必烈相争,自然多出许多把握。
于是,阿里不哥便命南罗星等五人全部出动,务求将命带龙星之人带回和林,此番,可谓是下了严令,足见阿里不哥对此事的看重。
而南宋那边,由于宋皇老迈,加之贾似道不信星象之事,当着大朝,诘问许文聪道:“国道兴盛乃由国力而定,岂会由一人决定,许大人未免对那人的作用过于夸张,再说,星象之说素无根据。”
许文聪以古今星象实例力辩道:“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唐朝天文宫太史令李淳风观天象,发现太白星连日显现于白天,他向太宗谏言“太白星预示‘女主当昌’”;其后,果不其然,高宗薨而武氏兴,可见,星象之说确有其理,而一人之力也足以改动国本。”
众臣听到许文聪的辩驳,有些朝臣觉着有理,一时在朝堂上口舌杂乱起来。
贾似道复又反问道:“既是如此,前日里许大人派人前往寻找那人,可有消息?”
许文聪刚欲回复龙星最新动态,贾似道便又立时堵上了他的嘴,复又言辞凿凿地说道:“若真是像许大人所说那般,许大人至今尚未寻获那人,也是许大人办事不力。”
两人在朝上一时争执不下,宋皇不愿多听,便草草退朝,之后许文聪因为忌惮贾似道的权力,加之前几个月一直未能寻到命带龙星之命的那个人,想着自己也已经老迈,南宋朝廷的风气又已然如此,自己有心却已经力不足,还是安心度过在朝的余日,便再也没有提过那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剑孤仙遇危
那日,宗正来到三叉路口看到路边有一个茶馆,见这里往来过客繁多,想着或许能够探听到仙儿的消息,便走入茶馆歇息。
茶馆里坐着各色往来之人,有流动商贾,亦不乏几个剑客,他们边喝茶边在闲聊。
忽听正后方一人议论道:“听说今日极乐殿有好戏看了!”
左后方一人立时附和道:“可不是吗?听说有个白衣女子只身一人上门挑战,说是要为她的什么哥哥报仇。”
听到这里,宗正不免神经微蹙,继续安静仔细地听着。
只听右后方那人打趣道:“什么哥哥啊?是她的情郎好吧。”
三人听后立时一阵乐笑。
片刻安静后,左后方那人复又说道:“听说这个白衣女子不但姿色不凡,而且还武功卓绝,宗剑派的冲虚散人差点就命丧她手啊,去年还听说她只身一人就敢挑衅少林,后被少林高僧重伤,之后便没有了音信,想不到隔了大半年,却又突然现身了。”
正后方那人立时得意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们可知道她要给谁报仇吗?”
另外二人摇头道:“不知道,你快说嘛!”
“就是那个武林公敌,宗正。”正后方那人郑重地说道,
另二人听后一脸惊愕,其一人大悟道:“怪不得那女子的武功也是如此了得,竟也会万象派和宗剑派的上乘武功。”
宗正听此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人口中所说之人正是仙儿,想到仙儿竟然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地找各大派报仇,定是受了许多苦,心中不免愧意横生,颇为心疼仙儿,忽而担心道:“不行,我得尽快赶去,仙儿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随即结账起身,来到身后三人面前客气地问道:“敢问三位,极乐殿往何处去?”
正后方那位听到宗正询问极乐殿,回复道:“怎么,你也想来看热闹?”
宗正虽对眼前这些人心有不屑,却也客气地应承道:“嗯,请各位告知在下。”
正后方那人打量了一番宗正,继而指着前方最左侧的路答道:“你沿此路往西一直走,就会到达一个小镇,穿过小镇便有一条上山的路,那极乐殿就在山上,一眼便可望见。”
“那需要多久才能赶到?”宗正急切地问道,
“走路也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那人回道,
宗正只一声“谢谢,告辞。”便要往西而去,忽觉若是步行前往只怕来不及救出仙儿,转身看到茶馆后方拴着几匹骏马,便绕到后方,解开其中一匹马立时纵马西奔。
茶馆中那正后方的公子见自己的马背骑走,立时大叫道:“哎!我的马。”随即赶到茶馆后方,骑上其余的马立时追去。
曦光盈盈,金瓦晃晃,极乐殿坐落于极乐山之上,殿前是一块宽阔的场地,几百弟子身着灰色布衣坐于地上,有涯与断涯坐于正前,正在给弟子们讲述阴阳易术。
忽而,一阵大风袭来,两只白雕从天而降,众人慌忙起身,仙婕松脱系于两只白雕爪上的白色布条,轻盈飞落而下,身姿旋转曼妙,飘飞的裙带凌空浪扬,颇有仙女下凡之势,众人唏嘘不已。
仙婕昨日便已经来到极乐殿山脚,那极乐殿从山脚望去似若近在眼前,可是若要从山脚上去却是环环绕绕,极乐殿可望却总是不可及,上山的石阶皆是按照玄阵易术修建,机关重重,若是直接飞身上山,却也有冷箭及暗网,仙婕昨日硬闯便是吃了许多暗亏,不得已便退回山脚。
今晨忽而想起自己从美人谷逃脱的法子,便拿起短笛吹奏起来,果真引来了两只白雕,仙婕便依着逃脱美人谷的法子利用两只白雕直接从极乐殿的上空而降,直接避开了山腰上的诸多阵法机关。
而茶馆中的三人自昨日听到有白衣女子上门挑衅极乐派的消息,出于好奇,便一直滞留极乐殿山脚,等着看仙婕如何上得山上挑衅极乐派。
当见到仙婕被两只大白雕驮运至山巅之时,几人目瞪口呆,却也无法继续看着接下来的精彩,便驾马离开了。
仙婕落于广场之上,指着一众人等厉声诘问道:“你们当中是谁杀了我正哥哥?站出来。”
有涯见此女子竟然利用两只白雕躲过山腰的阵法机关,甚是佩服,又闻听她索要杀害宗正之人,心下揣测她就是前一阵挑衅少林的那名女子,遂毅然从众人中站了出来问道:“不知姑娘口中所说的正哥哥是何人?”
仙婕以指力将一副画卷弹入有涯身前,有涯用手接住,缓缓展开,发现画像中人正是当年合力击杀的宗正,心下便确定此女子就是向各大派寻仇之人,于是问道:“不知姑娘所来何意?”
仙婕两眼怒睁,斥声回道:“很简单,谁杀了我正哥哥,我便杀了谁。”
众人一听皆大惊,断涯愤懑地上前说道:“姑娘好大的口气。”说着便要出手教训仙婕。
有涯伸手拦住断涯,对仙婕说道:“我极乐派敢作敢当,当日我和断涯师弟都曾出手伤他,怎么,难道姑娘自以为可以杀的了我们两师兄弟吗?实话告诉你,各大派都已经做好准备活捉了你,以查问那些失踪了的武林同道的线索,既然你已经来到此地,就乖乖束手就擒,免得伤了姑娘。”
仙婕毫不理会有涯所言,只说道:“那好,今日,我便只杀你二人,旁人识相的就给我散开。”说着便手持水冰剑飞身上前。
这时,绝涯和全涯听到消息后也赶了出来,二人两剑联手将仙婕挡住,仙婕便暂时退开。
绝涯指着仙婕说道:“姑娘莫要放肆,望你还是与我等好好配合,说出那些失踪之人的下落,不然真的动起手来,免不了会伤了你的性命。”
仙婕冷眼看着眼前有涯四人,不屑地说道:“自从你们杀了正哥哥,我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意义了,报仇已经成了我活在世上的唯一动力,难道我还会怕死吗?”说罢便提剑飞身恶狠狠朝有涯刺去。
有涯用佛尘缠卷住仙婕利剑,仙婕用力抽开剑身,有涯的浮尘须便被割断一大片,有涯大惊道:“什么剑如此厉害。”
仙婕不愿跟他们多说一个字,便又再次提剑刺去,绝涯、全涯和断涯见状皆飞身上前相帮。
五人斗作一团,仙婕剑法犀利,众弟子近不了五人打斗的范围,便只好在外围形成三道包围圈,将五人团团围于广场正中。
有涯等四人和仙婕激斗了上百招不分胜负,仙婕仗借水冰剑剑锋威力使出新创的招式,将万象更新神功与宗剑剑术结合,内力与意念贯注剑身,人剑合一,心神合一。
有涯等四人手中的拂尘与长剑悉数被水冰剑摧毁,四人满脸惊愕,失去手中武器,四人渐落下风。
有涯便想到用阵法困住仙婕,待将仙婕体力耗尽,便可生擒。于是对其余三位师兄弟说道:“用四象宫斗阵”
随即身后的弟子传来几把飞剑和拂尘,有涯等四人接过剑和拂尘后便立时改用‘四象宫斗阵’。
‘四象宫斗阵’是由元极真人所创阵法,此阵攻守有道,很难伤人性命,其意在于困住强敌,让强敌疲于应对,不断消耗强敌的体力。
说罢四人便分居四个方位围住仙婕,时而有涯和断涯联攻仙婕上身,而全涯和绝涯联攻仙婕下盘,时而又互相更换,四人有攻有防,仙婕疲于应付,每次欲以水冰剑截断四人手中之剑,却好似总是差那么片刻,待要击到一侧之人时,又不得不防备另一侧,两剑未及触碰却又划到另一侧防守。
整个过程,仙婕的水冰剑丝毫未有沾到四人手中的任何一把剑,而仙婕却又在不断地挥动着剑术,明显,有涯四人不想伤及仙婕性命,只想让仙婕做困兽之斗。
这也正是‘四象宫斗阵’的奥妙,困敌而不伤敌,扰敌而不碰敌,虚实无形,攻防有道。
仙婕得机欲飞身脱开四人所围之圈,然而,未等飞出便有两人凌空举着长剑自上而下劈来,加之底下又有两剑干扰,逼得仙婕只能落回原地,即刻又迅速被地上二人钳制住。
一番对阵,仙婕终于力有不逮,有涯四人见仙婕逐渐势弱便一齐以长剑自上而下朝仙婕劈来,仙婕以水冰剑抵住四人长剑,四人一齐发力,仙婕难以支撑,立时跪倒在地,死死抵住。
有涯说道:“姑娘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定不会为难你。”
仙婕喘着粗气顶着头顶汇合了诸强内力的四把剑,依旧不屈服地说道:“要杀便杀,用不着你们虚情假意,当初你们怎么没见你们发发善心,饶过正哥哥。”
断涯见仙婕毫无惧意,便威言道:“姑娘若是执意缠斗,那我们可要不客气了。”
说着,四人便要一齐再度发功意图将仙婕牢牢压住。
仙婕当机立断,旋以万象神功冲开四人压制,有涯顺势以佛尘缠住仙婕水冰剑,仙婕待要抽剑割断有涯的拂尘,绝涯复又以拂尘缠住仙婕持剑手腕,令仙婕做力不得。
适时,全涯朝仙婕击去一掌,仙婕只好汇集内力以左掌对接,而断涯则从背后朝仙婕击来一掌,仙婕两手及剑均被束缚,眼见断涯飞身朝自己斜背方击来,心知不好,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