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谁中谁之计
谭力丘等人抓住宗正后便一路未停歇,来到城郊小树林中。
停下马后,谭力丘便将布袋硬生生拽下马,宗正被重重掷在地上,两名丐帮弟子随后解开布袋,拿来绳索,正要将宗正手脚捆住。
忽而,几颗石子从远处径直射来,重重打在那些弟子手上,直打得他们缩回手掌,将绳索丢落地上。
“什么人?”谭力丘下意识地喊道,
随即,三十名蒙古兵便从四面现身,向谭力丘等人合围过来。
中山八狼的老二、老四、老六和老八分居四个方位亦朝谭力丘而来,将丐帮的七八人牢牢围于中间。
谭力丘见势不妙,便想着纵身逃跑,然,才一个纵身跃至半空,便被四颗飞来的石子狠狠打在四肢上,直直打落在地。
三十名蒙古兵随即上前将七八名丐帮弟子屠戮,并以刀相对,围困住谭力丘。
谭力丘一脸傲然之色,铿锵说道:“要杀便杀。”
老二上前对谭力丘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随即便命士兵让开一个通道,谭力丘望着老二,心有疑惑,慢慢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慢着。”老二突然在背后飘来一句,
谭力丘复又站定,
“你的腿受伤了,还是骑上马吧!顺便把你的同伴带回去。”老二冷冷说道,
随即,十几名蒙古士兵便将丐帮七八名弟子的尸体伏于马上,以绳子缀连,让谭力丘拉着回去复命。
谭力丘便忍辱负重地骑上马,手上牵着缰绳,拉着七八匹驮着帮中弟子尸体的马慢慢离去。
待谭力丘消失于视线之后,老二便来至宗正身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打开红色瓶塞,将瓶口往宗正鼻子递去,宗正吸了几口瓶中之气,便逐渐清醒过来。
宗正睁眼见到是中山八狼和三十名蒙古士兵,并不意外。
“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计划放回报信之人,接下来该怎么办?”老二询问宗正道,
“等。”宗正站起身子,铿锵有力地回复了一个字。
“等?”老二疑惑问道,
“对,等更多的高手到达尹城。”宗正回答道,目光坚定,似若成竹在胸。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计谋,宗正早就知道谭力丘等人跟在身后,在客栈时也看穿了他们要在饭菜下毒的企图,而宗正也只是将计就计,故意中招。
宗正设下此计的目的便是要起到抛砖引玉之效,所谓砖便是指谭力丘等人,所谓玉则是指各门各派的武林中人,谭力丘经此一劫,便深知要对付宗正还需对付其师父等高手,更有蒙古士兵等帮手,故而,谭力丘会如实禀报各门各派,届时,为了对付宗正,便会有大批武林高手前来,如此,分引之计便凑效,鄂州忽必烈守军便再无威胁。
为了与各门各派周旋更久,则需一步步如钓鱼那般,以自己为饵将更多高手一步步引到更远的地方,故而,宗正回复老二‘等’字。
谭力丘拉着几名弟子的尸体走出两里开阔地,隐没在一个土丘后,随即捡了处地势开阔,高凸的山丘,便取出怀中飞天炮,拉下缚弦,那飞天炮径直朝空中射去,在高空中发出一声巨响,爆开隐隐火光。
这是丐帮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预示强敌所用,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使用。
宗正和中山八狼隐隐听到响声,便往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将那微隐之光看得仔仔细细。
武林各大门派的人马早就齐聚尹城附近,伏于谭力丘之外不过一里之遥的山岗。
见到如此强势的求援信号,各大门派当即全体出动,直往信号发出的地方而去。
宗正想以自己为饵,以谭力丘为砖引出各门各派这块玉,以解鄂州威胁;而各门各派则是以谭力丘为饵,以宗正为砖引出其师父及所有帮手这块玉,以图一网打尽,这也是为何谭力丘没有当场杀掉宗正的原因,因为他必须将宗正带到指定的地点。
如今两方都达到了目的,可是于宗正而言,却在时间上出现了差错。
各门各派几千人马浩浩荡荡直奔宗正。
宗正看到那爆开的飞天炮,遥望远处烟尘,神色微蹙,先前的自信神采不复,忽而,大叫道:“不好,对方人马怕是早就抵达尹城,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能硬碰硬,必须避其锋芒才行。”
老二提议道:“此地地势开阔,何不兵分三路,将这些人马引开,也好分散突围,若是晚了些,只怕他们围过来,我们一个也逃不了。”
宗正觉着倒不失为一条妙策,便表示赞同。
老二指着前面一条小路对宗正说道:“沿着这条路可到一处山林,到了那里,就不用担心了,你就走那条路吧。”随后又指着前方大道说道:“沿着这条路行得一里,便有两条岔路,我们四人随同这些士兵一齐往这条路而去,到了岔路我们再和这些士兵分开,这边马蹄印更多,定能引开对方大部人马。”
宗正见着烟尘愈来愈近,时间紧迫,便不再犹豫,果断同意。
“诸位,保重。”宗正向中山八狼的四个兄弟道别后便一声驾马往前方小道驰骋而去。
中山八狼亦引着三十名士兵往前方大路而去。
各门各派人马不消片刻便抵达谭力丘之处,石忠烈见到本门弟子惨死马上,立时怒火攻心,各派中人亦是忍无可忍。他们少许停驻便复又驾马往前方追去,谭力丘见有人过来接应这些尸首,亦愤恨地骑上马,随同各门各派之人一同追去。
宗正骑马沿着那条小道驰骋而去,行得两里路,山路渐隐,转而便是一个长达几里的开阔地,通过开阔地便是一座茂密的森林,宗正望着眼前隐约的山林,复又回首望望身后,浓密的烟尘离自己越来越近。
宗正细估着路程,断定,在赶到山林之前,绝无追上可能,便心下稍安,只是亦不敢松懈,立时便又驾马往山林方向而去。
行得一刻,大批人马便从小道涌出那片开阔地,众人远远便能望见宗正的身影,眼见宗正就要抵达前方山林,领头的童音立大叫道:“不好,快追,不要让那贼人进了林子。”
大批人马进入开阔地后便散将开来,往前方山林疾驰而去,气势雄风,溅起一路风尘。
宗正离那山林不过一里之遥,眼见马上就要到达那片山林,不禁暗喜,可是恰在这关键之时,马儿却突然慢了下来,宗正感觉马儿脚力突然变弱,望着身后愈来愈近的各派众人,听着身后赫赫驾马之声,不禁有些紧张。
“驾,驾。”宗正使劲地吆喝着马儿,那马儿喘了口粗气行了几步便栽倒在地,宗正灵跃飞身下得马来。用手拍拍马儿,使劲勒起缰绳,可是,那马儿挣扎了一番,亦是不能站起。
宗正回首,见后方烟尘滚滚,各派人马远比自己想象地要多出许多,他们驰马越来越近,时间紧迫,便果断弃马,赶紧往山林跑去。
童音立远远见着宗正跌落马下,不禁暗喜,“快,贼人的马不行了,真是上天助我们,定要将那贼人杀死。”
众人见此情形便加快了前进速度。
宗正尽力往山林方向跑去,待愈走愈近,宗正脸色颓变,一时停下脚步,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濒临绝境,眼前虽是山林,却是一道断壁石崖,高耸光秃的石崖宛若一道屏障,让宗正感到难以跨越。
宗正并未过多停驻,立时用锐利的眼睛四处搜索着,希望能够找到其他进山通路,一番搜索,但见断崖右侧有一隐约斜坡小径,山石嶙峋,极难攀附的样子,宗正管不了那么多了,便往右侧小径而去。
此处正是盘古群峰的其中一个入口,当年仙婕就是在这个地方和她母亲任婉珺及姐姐玉悠进的盘古群峰。
却不想,八年之后,宗正也来到了此地,不过,事态紧急,宗正并未仔细注意旁边那块石碑,便想着赶紧从右侧小径逃走。
童音立见宗正要往右侧小道遁走,随即命人往右侧斜坡小径放箭。
宗正提气纵身,飞至半空却被射来的箭雨挡回,童音立和尚有为趁机联手飞身立于斜坡小径之前,剑指宗正,及时堵住了那条斜坡小径,随后更多的高手涌至,他们从外围黑压压地围堵上来,直把宗正逼在崖下。
宗正望着众人恶狠狠的眼光,不禁心中犯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番武林各派高手纷纭,宗剑派有尚有为和童音立,极乐派有涯、断涯,万象派有孙承印,少林有悲愤大师,还有李家寨的李致和白莲教、崆峒派等代表都闻讯赶来。
百尺崖下,万千人马,目光凶狠,气势汹涌,这阵仗,宗正从未经历,他觉着此番怕是凶多吉少了。
崖下风力强盛,不过片刻,众人身后骑马溅起的灰尘便随着大风吹散开来,崖下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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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下风力强盛,不过片刻,众人身后骑马溅起的灰尘便随着大风吹散开来,崖下复归平静。
谭力丘见到宗正,怒不可遏,随即举刀飞身上前,朝宗正劈去,却被宗正以剑鞘抵住,转而,宗正便下意识地往谭力丘腹部踢去一脚,直把谭力丘踹飞三丈之外,踹得趴伏在地。
宗正意识到自己出手过重,不免有些追悔,可是来不及收手,已经踢出了那脚。
谭力丘支起身子,喊道:“大家一起上。”
随后,压阵前方的各派中人便要动手。
童音立随即持剑站出来,主持全局,大声喊道:“诸位,且慢。”
众人听到童音立的呼喊,便又退回,直望着童音立。
童音立对着众人朗声说道:“现今,我们已经将武林公敌围于崖下,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可是,动手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将心中疑惑问个明白呢?”。
少林、极乐及万象等各门各派的前辈觉着童音立所言甚为合理,便命派中弟子不得妄动。
石忠烈随即命人上前,将谭力丘搀扶下去。
宗正听完童音立所言,一阵诧异,心中不免疑惑道:“武林公敌?我得罪的只是宗剑派的两位前辈,怎么突然就变成武林公敌了呢?”
宗剑派尚有为厉声对宗正说道:“小子,报上你的真名,也好死后留下个名讳。”
宗正回道:“我叫梅出息。”
孙承印听后,当即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随便用个名字糊弄我们啊,马奕,”孙承印呼喊道,
随后马奕便从众人中站立出来,宗正一眼便认出了他,随即喊道:“马大哥。”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快告诉大家,那人叫什么名字?”孙承印立于马上,指着宗正,命令马奕道,
马奕是个爽直之人,他并未按照他的师叔孙承印所言当着众人之面说出宗正的真名,而是径直往宗正走去。
宗正望着马奕,嘴里叫道:“马大哥。”
马奕伸开双手,宗正会意,亦张开双手,两人一阵热情拥抱。
所谓君子之交,不过如此。
马奕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宗正的为人,只可惜,各种机缘巧合促成铁证如山,各大门派对宗正的恨意和误会已经非常之深,虽然,马奕有心为宗正辩驳,却抵不过万众由来已久的执念。
孙承印见马奕不遵命令,还当众与武林公敌称兄道弟,简直败坏门风,便苛责道:“马奕,你眼里还有没有万象派?还不快快回来。”
马奕却并不理会孙承印,他松脱宗正,对宗正说道:“自美人谷一别,已有一个多月了,不知你与那佳人究竟怎样?”马奕道完便意识到宗正身边并无那位佳人,便又疑问道:“哎,怎么没有见到那位佳人呢?”
宗正低沉着脸,一阵伤怀,轻声回道:“马大哥,此事说来话长,有机会再说吧!”
童音立和尚有为见着宗正和万象派的马奕纠缠不休,很是不耐烦,尚有为当即对马奕喊道:“马奕,你有完没完,各门各派还有重要之事要与那贼人当面对质呢!”
马奕听着尚有为之言,深知当中厉害,便叮嘱宗正道:“兄弟我相信你的为人,当中定是有些误会,你还是当面向各门各派解释清楚吧!”
“嗯!谢谢马大哥。”宗正回谢道,
随即,马奕便退回万象派的阵营,孙承印向马奕狠狠瞟了一眼,马奕只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毫不在意。
尚有为见马奕走下去后,便复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宗正见马奕在场,已经瞒不住了,便坦言相告道:“我姓宗,宗族之宗,名正,正直之正。”
“你的师父呢?”童音立厉声问道,
宗正一脸诧异,疑问道:“师父?我没有师父。”
童音立当即怒道:“你没有师父,何以年纪轻轻就武功如此厉害,那日在西焦山救下忽必烈时,我们可是有人亲耳听见你自己说有师父,怎么,还要狡辩吗?”
宗正听到童音立所言,不禁回想起了西焦山救驾的情形,自觉,倒是确有那么一回事,当时为了吓退那帮刺客,宗正故意将中山八狼说成是躲在暗处帮助自己的师父,却不想,一时计谋戏谑之语,到了如今竟无可辩驳,因为,这句话出自自己,若是再行解释,怕是越解释越糟糕。
于是宗正便刻意回避,转而质问道:“难道一个人武功厉害就一定是师父教的吗?”
谭力丘指着宗正,大声喊道:“你的几个师父今日带着几十个蒙古鞑子,杀害了我帮中七八条汉子,快说,你师父究竟在哪?刚才还和你在一起,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宗正听到谭力丘所问,立时脸色颓变,心中泛起许多疑惑,不禁心中嘀咕道:“什么!他们杀人了?可是,我明明没有叫他们杀人啊,还有,中山八狼不是明明往大路而去和我一同分引这些武林人士吗?为何眼前这人竟然问他们在哪。”宗正百思不解,今日之事,诸多蹊跷,很多事情,宗正自个都未闹明白,就如各派中人怎地就突然出现在尹城,至今,宗正还是一团迷雾。
“他们已经往另外一条大路去了,你们没有派人沿着那条大路去追吗?”宗正询问道,
“一派胡言。”外围阵营中,打着‘李家寨’旗帜的队伍里,一年约三旬有余的男子立于阵前,满脸怒色地说道,
此人便是李致,乃是李家寨的三当家,李家寨素以养马、探路、窥测而闻名,在江湖中早就声名昭彰,此番负责引路的便就是他。
只听他继续说道:“那条大路,延绵两里,一路皆无马蹄印和脚印,根本就无人迹,你怎么就说你的师父去了那条大路呢?”
宗正想着自己明明看到中山八狼带着三十名蒙古士兵往那条大路驰马而去,怎地会没有马蹄印子呢,便冲着李致喊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他们往那条大路而去,定是你们没有看仔细。”
李致一阵大笑,转而喝道:“笑话,我们李家寨素以窥测探引闻名,若是真有人迹,又怎会发现不了,更何况,那条大道明明通往悬崖,乃是死路一条,你师父有那么傻,会将自己置于绝境吗?”
宗正完全被李致的解释震诧,心中复又泛起疑惑,不禁嘀咕道:“什么,悬崖,不是说再行一里便又有另一条岔路的吗?怎么会是悬崖呢?”宗正看着李致自信肯定的神情,觉着他所言不像虚言,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今日所有发生之事皆蹊跷得很,可是宗正仔细一琢磨,虽然未能参透当中细节,可是,心中已经明了,定是中山八狼在其中使了些阴谋诡计,而中山八狼的幕后主使乃是美人谷谷主,宗正立时觉悟:“不好,看来是美人谷谷主故意要将我置于死地,怪不得追我的人马如此之多,原来是全部奔着我来了。可是,谷主究竟为何要杀我呢?这趟任务我也完成的漂亮,并无过错啊。”
宗正对中山八狼背着自己使用的卑鄙手段和美人谷谷主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在心中感叹:“算计来,算计去,终究还是被谷主给暗算了。”
仔细想想,忽而又觉着哪里不对,心中又分析道:“不对,若是李致说的是实情,那么三十多个大活人怎会没了踪迹呢?如此多人从另一面围堵过来,中山八狼他们绝无可能正面躲避,若是隐藏于大路附近,而李家寨以窥测探引闻名,又怎会发现不了,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宗正凝蹙着脸,终究还是想不通。
看着眼前围困自己的各派中人,宗正知道眼下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若是美人谷谷主有心借中原武林之手诛除自己,那么仙婕的处境也自然微妙,还是要尽快将自己同中原武林的误会解释清楚,若是不然,怕难以杀出重围。
“我想,我们之间定有些误会,还请诸位明示,为何称我为武林公敌?”宗正大声说道,希望能够当着中人之面将误会解释清楚,也算了却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迷惑。
“为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事实清楚,铁证昭彰,容不得你狡辩.”尚有为厉声苛责道,并无要给宗正解释机会的意思。
“诸位皆是名门正派之人,若是凭着莫须有的罪名,便要对我大加挞伐,恐怕有违武林公义,这位前辈口中虽言事实清楚,铁证昭彰,可是眼下却并未指出任何让我心服口服的事实和证据,就此盖棺定论,恐怕不妥吧?”宗正见尚有为神色傲然,不肯给辩解机会,便想着以激将之法令其余武林前辈前来为自己说情。
少林的悲愤大师乃是出家人,最看重名节和事实,听到宗正所言,觉着甚合情理,便对众人说道,
“诸位,贫僧以为此人所言不无道理,若是事实清楚,铁证昭彰,我们必要让他信服口服,如此也方能体现我们武林正派的侠义,不知诸位以为如何?”悲愤大师神色庄严,脸色凝素,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有他出场,武林中人自然诚服,
“那就有劳大师出面质询那贼人,好让他无话可说,心服口服。”尚有为言道,
有涯、孙承印等人亦微微点头同意。
悲愤便向众人鞠躬,行过佛礼,以示对众人信赖尊重的感谢,随即手持念珠,步履沉稳地上得前方,举手投足间让人隐隐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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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愤便向众人鞠躬,行过佛礼,以示对众人信赖尊重的感谢激,随即手持念珠,步履沉稳地上得前方,举手投足间让人隐隐诚服。
悲愤望着宗正,语气平和地问宗正道,
“既然如此,贫僧且问你,你可会万象派、宗剑派、和我少林派等多派的武功绝学?”
宗正有难言之隐,一时犹豫,并未作答,然,此举却难免被众人误解为心虚。
“还望据实回答。”悲愤复又语气凝重地说道,
宗正想着此番既是对质,便不能隐瞒,何况,已经用这几门功夫和对方之人交过手,怕是也瞒不住了,便坦言回道:“不错,确实如此。”
“不错,你很坦然,第二个问题......”悲愤说道,
“慢着,大师方才所问不知与事实和证据有何干系?”悲愤大师正要发问,却被宗正一语拦住,
对于宗正的反问,悲愤并未解释,只是安抚道:“莫急,贫僧问这个问题自然有贫僧的道理,还请施主先耐心回答完我这几个问题。”
宗正觉着眼前这位大师乃是出家之人,颇有尊仪威望,定然不会黑白不分,会为自己主持公道,便点头回道:“既是如此,那大师请继续问吧,我保证我所回答,句句实言。”
悲愤便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是否与蒙古人有勾结?”
宗正不明白悲愤大师的意思便疑问道:“何为勾结?”
悲愤大师并未解释,而是连问了三个问题,
“贫僧且问你,你是否救过忽必烈性命?”悲愤大师询问道,
“救过。”宗正直言相告,语气铿锵,毫无避讳。
“贫僧再问你,你是否在蒙古军中,为忽必烈办过事?”悲愤复又问道,
宗正想起近日所做之事确实是为了帮助忽必烈而做,便亦坦言道:“是。”言语间似乎未敢确定,少了些许肯定的语气,不过,还是大声地说出了‘是’字,众人听了个真真切切。
“很好,贫僧最后再问你,你的师父是否是蒙古人?你和你的师父是否杀害过我派中人?”悲愤在这个问题上连续发了两个疑问。
宗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之前就中山八狼是否是自己师父一事,自己怕越解释越糟糕,便委婉避开,如今,这个问题却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若是据实回答,则越发令人怀疑,若是稍有隐瞒,默认中山八狼是自己的师父,那便只会将误会推得更深,两相权衡,宗正决定还是据实相告,便回应道,
“首先,我并没有师父,更莫提我的师父是蒙古人了,你们口中的师父,其实只是.......”
宗正讲到此处,忽觉不对,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中山八狼。
恰是这种犹豫让众人怀疑的目光睁得更为锃亮,不由得让众人对宗正就此问的回答产生怀疑。
悲愤望着宗正,期待着宗正的回答,宗正却不知此话从何说起,若是提到美人谷,揭穿美人谷的真实身份,且不说这帮武林中人是否相信,就仙婕的安危,怕是也没了保障。
一番深思,宗正决定还是隐瞒住此事,就此默认,不作回答,何况,此时回答亦是徒劳,定会让人起疑。
“不管怎样,他们确实杀害过你们的人,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这一点,天地为证。”宗正一脸诚挚地回答道,
孙承印则一脸不屑地回道:“有没有,你自己心中有数,反正我是不会相信。”
悲愤则一脸淡定,经验老道,资历匪浅的悲愤细细地望着宗正的眼神,忽而想到了一位故人,心中不免暗自疑惑道:“奇怪,此人怎会和他如此之像,尤其是那犀利的眼神,难道....不对,绝不可能。”
悲愤想到了宗正的父亲宗韦,他怀疑宗正就是宗韦的儿子,忽而又想起当年亲眼目睹宗韦抱着龙鳞之子跳下悬崖的情形,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细细揣摩着宗正方才的回答。
就在众人唏嘘之际,悲愤忽而对着众人大声说道:“诸位不信,我信。”他语气沉稳,神色笃定。
众人目光聚于悲愤,悲愤解释道:“前几个问题,他皆未曾回避,而是坦然承认,这第三个问题,诸位觉得他还有撒谎隐瞒的必要吗?”
悲愤此言一语中的,立时引起众人思度,算是拉回了点人心的度疑,可是于宗正而言,却依旧不明白悲愤此话当中的深意,故而一脸迷惘。
“当年的武林恩怨已经过去两年有余,两年前,他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年,又怎有一招杀害我非凡师侄和宗剑派步听话的功力?”悲愤继续解释道,
宗正听到悲愤所言,不禁更为诧异,非凡究竟是何人,步听话又是何人?这些都是一个个疑问。
而方才悲愤所说的这一点,童音立和尚有为立时便心有不服,尚有为当即向悲愤说道,
“大师所言差矣,我和我童师兄与他交过手,此人功力不在我与师兄之下,不容小觑。”
悲愤听了尚有为之言,脸色微变,顿感诧异,“难不成如此年轻之人真有如此功力,这倒是罕有之事。”我且试他一试。
悲愤便运集内力,忽而朝宗正击去一掌,宗正正在思虑,来不及反应,便下意识地出手相接,两掌相碰,直把双方震开几步。
“大师,你这是作甚?”宗正望着悲愤,疑问道,
悲愤并未回答,而是一脸震惊,“此人功力远比自己要浑厚得多,看来尚有为所言确是事实,弟子尚且如此厉害,更何况是他师父,想来,各大门派高手失踪之事想必也与他和他的师父有关联。”悲愤心中暗想道,
想到此,悲愤方才对宗正的好感便一点点消逝,转而也起了疑心。
“我问你,我非凡师侄可是你杀害的?”悲愤转而厉声询问道,
宗正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回道:“非凡,我不认识此人。”
尚有为有些耐不住性子,便不耐烦地说道:“大师何需多费口舌,敢问天底下能够兼具少林、宗剑派及万象派等各门派武功绝学之人能有几个?”
尚有为一句反问直刺众人痛处,切中关切要害。
这一问倒让悲愤瞬间对宗正的好感不复存在,想起蒙古人多狡诈之徒,而与蒙古人打交道的汉人更是狡诈,悲愤便对宗正再无好感,何况宗正亲口承认救下蒙古漠南王,并为忽必烈办事,作为汉人,却甘心为蒙古人办事,其师父又杀害了那么多武林好汉,就冲着以上几条,宗正就已经是该死之人,悲愤转而对宗正没有了情面。
“大师,莫要再纠缠,那小子是在拖延我们时间,说不定又在使什么阴谋诡计呢。”孙承印提示道,言语间似乎有按捺不住,要动手的意思。
“对,大师,我们还是早早除掉这个替蒙古人办事的叛徒,除掉这个武林公敌吧!”有涯亦附上一句。
说着,众人便有动手的架势,悲愤自知群情激愤,已经难以掌控局势,便转身对身后众人请求道,
“还请诸位再让贫僧问上最后一个问题。”
众人看在悲愤大师的情面,便又忍住,安静地看着悲愤。
悲愤大师回转身子,询问宗正道:“阿弥陀佛,我少林寺悲清、悲凉和悲戚三位师兄和苦极师叔失踪多年,至今下落不明,贫僧请问宗施主,可知他们现在何方?”
极乐派有涯听到悲愤所问,忽而想到自己门派失踪的师兄弟,亦拿着拂尘上前喝道:“还有,我那无涯和余涯师弟现在何处?”
尚有为见势亦斥问道:“还有我那二师兄渠自成?快说。”
李家寨李致还有丐帮石忠烈亦相继喝问道,
宗正听着众人一股脑所问,听着众多人名,便愈发疑惑,今日本就发生了太多意外困惑之事,本想借着公开对质解开心中原有疑惑,不想,一番对质却引来更多疑惑,实则是对质未理清事情,反倒搅乱了事情。
望着众多人凶狠的目光,听着众多人的声声责问,宗正有些难以适从。
“众位所言,我什么也不知道。”宗正望着众人凶狠的目光,直接干脆地坦言道,
宗正的坦言此刻于愤怒的众人眼中却成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最后挣扎。
悲愤转而上前对宗正说道:“阿弥陀佛,既是如此,那就休怪我们了。”说完便退开一旁。口中言道,
“诸位,只需将他打伤即可,留下他一命,以便揪出他的师父,找到我们那些失踪的同门师兄弟。”
宗正见这是要动手的意思,便想着再行解释,
“大师,你方才所问,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然而,似乎众人丝毫不理会,拔剑的亦是拔剑,上前之人亦是缓缓上前。
尚有为和童音立持剑从右侧缓缓接近宗正,随后,宗剑派弟子将右侧缺口严严围住。
悲愤大师和孙承印从正面往宗正而去,其后的少林和万象派人马亦收缩了包围圈,纷纷上前几步。
有涯和断涯等人则手持拂尘从左侧靠近宗正,其后人马将自觉将左侧封死。
宗正的背后乃是百丈秃壁悬崖,前方、左方和后方皆被大批人马堵死,可谓毫无退路。
宗正看着六人缓缓向自己逼近,心中不禁感到一丝丝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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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被围于崖下,宗剑派、少林派、万象派、极乐派、丐帮、崆峒派和李家寨及白莲教等各大门派高手纷纷上前。
宗正眼见要遭到围攻,千钧一发之际,却无可奈何。
一阵清风吹过,吹拂着众人两鬓长发,童音立和尚有为处于顺风之向,两人衣袖飘飘,面露凶光。
转而,天上的太阳渐渐要逼近一朵淡黑乌云,天光逐渐暗淡下来。
整个崖底肃杀至极,宗正感到前所未有的畏惧,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尚有为最先出手,一个箭步便举剑自外而内朝宗正腹部砍来,宗正便飞跳而起,剑锋打在崖壁上留下一道印痕。
有涯见宗正飞身而去,手执浮尘飞身自上而下临空朝宗正头部劈去,此时童音立也举剑从底下飞身朝脚底而来,尚有为从左举剑刺来,悲愤大师从右击来一掌。
宗正见避无可避,只得使出万象气功,众人在空中不能逼近宗正,尚有为便对有涯等三人使了个眼神,四人便调运内力一起发功,宗正内力抵不过四人,随即万象气波得气圈被强势的功力袭破,宗正立时踢开脚下童音立的长剑,顺势往右躲开有涯的浮尘和尚有为从左而至的剑气,却因此中了功力深厚的悲愤大师一掌。
宗正前身伏地跌落在地,吐了一口鲜血,未及片刻,童音立随即又朝半躺在地的宗正刺来一剑,宗正以掌击地弹身飞起躲过一剑。
断涯从上往宗正腰背劈下浮尘,宗正双手向下,调转身姿,用脚踢开断涯,童音立见势飞身旋转从左侧直刺宗正身前膻中,宗正以左手撑地,右手使出‘佛海弹指’将童音立的剑尖弹开。
此时,有涯见机俯身用浮尘向宗正左手扫去,宗正左手用力蹬起身体,飞向崖壁。
孙承印便果断摘下几片树叶朝宗正射去,宗正在石壁上游走,一一躲过飞来的树叶,那些落空的树叶打在石壁上冒出几缕烟尘。
尚有为和童音立见宗正往左边石壁游走而来,童音立随即飞身上前攻上,尚有为留在地上攻下。
童音立和宗正贴着涯壁互相打斗,童音立朝宗正脸部刺去一剑,宗正头往外偏移躲过一剑,童音立顺势欲朝外往下削去,宗正立时双手抓住童音立手腕扣在涯壁上,童音立便用左手朝宗正左肩击去,宗正腾出左手抵住童音立左手,随即童音力挣脱右手,再次举剑从涯壁往外欲朝宗正腰间砍去,宗正用左手击打了童音立一掌借力往涯壁右侧而去,童音立再次砍空。
悲愤大师见宗正往右而来便飞身上前贴住涯壁,用右手朝宗正胸前击去一掌,宗正侧身背贴涯壁,悲愤一掌从宗正身前击空,转而悲愤以掌换拳,拳背朝宗正腹部击去,宗正立时右手抓住悲愤手腕,左手抓住悲愤手臂,悲愤欲用左手朝宗正再击一拳,宗正用左手朝石壁方向按下悲愤手臂,悲愤受力弹回涯壁,以背贴着涯壁,悲愤便右手用力往宗正腹部而去,宗正死命抵住,两人一时都被互相制衡着。
这时童音立从左向宗正刺来一剑,宗正奋力挣扎欲躲开此剑,奈何悲愤力大无穷,死死抵住宗正。
眼看长剑就往腰间而来,宗正挥起右腿踢开童音立剑尖,失去右腿支撑,宗正跌落,悲愤被拽住一齐跌落,悲愤和宗正同时释手,二人落在地上。
宗正立时贴住涯壁,尚有为便从左刺来一剑,童音立自上而下击来一剑,悲愤便从右打来一掌,宗正只能用手抓住尚有为的剑身,往左冲去,悲愤大师使得是大力金刚掌,一掌落空打在涯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宗正抓住尚有为利剑,手上鲜血直流,尚有为当即用力刺去,宗正死死抓住剑身往侧后退去,这时,悲愤从右再次击来一掌,打在宗正右肩,宗正顿时右手乏力,压下剑身,尚有为便一剑刺入宗正腹部。
宗正感到腹部疼痛不堪,手中依旧抓住尚有为长剑,防止他刺得更深。
尚有为见长剑死死被宗正扣住,便朝宗正腹部踢了一脚,宗正退了几步,口吐鲜血不止,手上也是鲜血淋漓,忽而又感到右胸疼痛不已,右手已经麻木。
宗正当即用左手点住自己身上止血的几个大穴。
尚有为和童音立并未停歇,趁宗正吐血之时又从左朝宗正左右胸各击去一掌,有涯也朝宗正背上击去一拳。
三人重重打在宗正身上,并同时撤开掌拳。
宗正随即朝天喷出殷红的鲜血便跪倒在地,众人见此情形,方才停住,不再上前攻击。
悲愤道:“此人中我大力金刚掌在先,后又连捱两掌一拳,就算内力再强,也决计熬不过三天,我等出手过重了!”
宗正嘴角,身上全是鲜血,呼吸急促,手指颤抖,他的眼里噙着泪水,此时,他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想到了仙儿,这个在世上他唯一牵挂的人。他用尽最后力气缓缓爬向涯壁,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和爬行的印迹,宗正背靠着涯壁坐在地上,眼里开始出现幻觉。
他看见仙儿穿着白色的衣裙,还有临走前送给他的白色狐衣,缓缓地走来,伸出了纤白的手。
宗正想着便也伸出了手,那双沾着灰尘滴着鲜血的手在风中颤抖着,宗正仿佛抓住了仙儿的手,他开心极了,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众人在旁,看着宗正,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悲愤大师觉得眼前之景有些凄惨,心里不觉生出一丝丝愧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宗正幻想着仙儿拉着自己奔跑在仙草林上,于是挣扎着站起身子,往人前艰难地地走来,口中滴着血低声喊道:“仙儿,仙儿。”
其实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众人的存在了,眼前只有仙婕的身影。
谭力丘见宗正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想到方才被宗正一脚踢飞,便余气未消,提脚便朝宗正狠狠踢去,宗正摔倒在地,这一脚把宗正打回了现实,宗正爬起坐在地上,眼前开始变得清晰,口中再次喷出鲜血。
宗正扫视了一遍眼前之人,弱弱地说道:“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宗正复又舛集力气声嘶力竭地责问道。
断涯面露愧色道:“我们众多高手对付如此一个年轻人,本已有违侠义公道,如今他已经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悲愤道:“阿弥陀佛,断涯施主所说极是,老衲出手过重,罪孽铸成,现下已是万分后悔,老衲恳求各位,看在老衲的份上莫要再动手为难了。”
断涯和悲愤所言除了对自身以多欺少的愧意,又有对谭力丘方才趁人之危的苛责,更有发自内心的请求。
尚有为说道:“趁着他还有命,必须赶紧问出失踪同门的消息才是。”尚有为说着便往宗正走去,口中言道:“小子,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便不会再为难于你。”
宗正并未理会尚有为,而是心执一念:“仙儿还在美人谷等着我回去,我不能死在这个地方,临死前,我定要再看仙儿一面。对,仙儿,仙儿。”
忽而,一声马鸣,一匹黑马径直往人群飞奔而去,众人见势不得不让开一个通道,让那匹黑马跑入,
那黑马一路直闯,进入人墙之中便停在宗正身前,宗正看到正是自己当日放生的那匹老马,便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马背,紧紧抓住缰绳后便晕倒伏在马背上,众人怕宗正逃走便举剑围住黑马。
那黑马眼中映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后腿刨着地上的泥土,嘶鸣起来,众人提剑慢慢踱步向前。
尚有为忽而想到一个主意,便对众人说道:“此马颇有灵性,竟然识得主人,前来救驾,既然那小子已经晕死过去,我们莫不如跟着这匹有灵性的黑马,说不定能够找到他师父的居所。”
有涯和悲愤深表赞同,众人也觉此计甚妙,便纷纷赞同。
“快,让开一个通道,让那马儿离开。”尚有为随即喊道,
未等众人让开,那黑马便往右侧薄弱之处径直冲去,待至右方斜坡小径,便临空跃起,硬是往陡峭不堪的石路上挣扎而去,驮着已经昏死的宗正消失在密林之中。
众人正待要追,有涯当即拦住道:“莫追!”
忽而来到右侧边上,指着一块写着“进有盘古群峰,死无葬身之地”两列竖文的石碑道:“此林正是盘古群峰,进者必死无疑,我们也不用追了。”
尚有为冷冷说道:“如此重伤,量他也活不过几日,只可惜未能揪出他背后的师父。”尚有为不免又叹了口气。
悲愤则惋惜道:“此子内力深厚至极,只是不擅运用,年纪轻轻尚能如此,以后更是不可限量,只可惜误入歧途啊。”
童音立宽慰道:“不管怎样,我们总算为武林除去一害,只是没有问出有用的线索,甚是遗憾,事已至此,师弟,我们就此离去吧。”说罢二人便拜别众人,纵马离去。
随后各派人士皆先后离去,一阵风吹过,地上的黄沙覆盖了众人的脚印和宗正的血迹,只余涯壁上深深的一个掌痕。
那老马驮着宗正爬过一段陡峭不堪,岩石林立的山路后,进入了盘古峰深处。
山中烟雾缭绕,无半点鸟鸣之音,马蹄踏过之处尽皆骸骨。
老马漫无目的,只是这样一路往前走着,走着........
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 第九十五章 奸计终得显露
鄂州城外的蒙古大营,白旗迎风飘飘,白色布条迎风飞扬。
城内城头之上立有一人,雄姿英发,身负盔甲,胡须斑斓,他立于城门正上高台,迎着微风,发丝飞扬,好不威武。
此人便是宋军之中有名的大将吕文德,以抗击蒙古军侵略起家,亦以此闻名。他十七岁便从军抗蒙,长期居于抗蒙前线,三十多年军旅生涯铸就了他的威名和地位。
蒙哥开春攻伐四川之际,他临危受命,被封保康军节度使,四川制置副使兼知重庆府,并总领四川财赋,权利极大。
吕文德受命后,先后打通蜀道,增援钓鱼城挫败蒙军水军进攻,战功赫赫,随着蒙哥猝死,合州之危解,他便受命增援鄂州。
吕文德与贾似道关系密切,时贾似道受命节制两广人马,统领鄂州战局,因为他乃是文臣之由,故而配置起将领不免有失妥当,军中许多将领心有不服,贾似道调度起兵马亦措置乖戾,军中高达和曹世雄便是最为反对贾似道的代表。
在此情形之下,吕文德却率先表示支持,逐渐压住局面,为此,贾似道还特为感激。
吕文德此举甚是精明,他心知自己军功再大,也不过是游离朝廷之外的武将,他身后背负着吕氏家族的兴旺,若无朝中得力权臣相助,吕氏家族难以保得长时期的兴旺,而贾似道乃是朝中文臣,若无朝外有军威的大将支持,自己也难以取得更大功绩巩固自己的地位,故而,两人便默契地成为内外相互援引的盟友。
接到增援鄂州的命令后,吕文德便持观望态度,他带着军队暗中守在鄂州城外不远之处,为的就是等待一个时机,等到鄂州城万分危急之时再出手,如此方能让贾似道铭记自己的恩情。
那夜张禧带着其子张弘纲猛攻鄂州,情势便是万分危急,贾似道在城中惶恐不已,恰是在此关键时刻,吕文德率兵赶至,杀得张禧措手不及,故而张禧才受到重创,不得已领兵撤退。
此事,忽必烈并未怪罪宗正的提议,因为忽必烈心知乃是自己的疏忽所致,低估了敌人,加之之后宗正又救回张禧一命,便无过多猜疑。
吕文德望着城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忽而,其弟吕文焕上得前来,问道,
“大哥在想什么呢?”
“今晨,探子回报,蒙古军全军上下挂满了白旗和白色布条,似乎军中有人离世,我正在揣测究竟是何人。”吕文德回复其弟道,
“会不会是前几日被我们用箭射伤的张禧,他身上中了好几箭,怕是活不了吧!”吕文焕暗自猜度道,
“张禧自那日重伤已经有好些日子,若是不治,也该是前几日之事,应该不是他。”吕文德经验老道,立即否定。
“那又会是谁?”吕文焕一脸疑惑。
“今晨,我向丞相谈及此事,丞相似乎有所隐瞒,而且近日,他的行踪很是神秘,却不知究竟在忙些什么。”吕文德对其弟说道,
吕文焕听着其兄所言,忽而想到前日深夜看到贾似道同高达带着兵马趁着黑夜悄悄出城之事,便如实告知吕文德。
吕文德听后一阵纳闷,故而问道:“丞相不是一向和高达不和吗?怎会随他一同带兵出城,你没有看错吧?”
“虽是夜里看到,可是我却看得真真切切,绝对是丞相和高达一起。”吕文焕语气肯定,一脸笃定。
吕文德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涌起疑惑,暗自嘀咕道:“此时正是和蒙古军对峙之时,我军一直坚城闭守,蒙古军巴不得我军出城与他们对战,丞相应该深知此理,为何却还要深夜和高达领兵出城呢,他们出城究竟做了些什么。”
“文焕,你去给我把高达将军请到这来,我有话要问他。”吕文德忽而想起些什么,随即吩咐吕文焕道,
吕文焕应承后随即离开城楼,去寻高达。
吕文德望了望天上的云彩,伸出右手掌,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吹来的凉风。
过得一刻,高达便步履沉健地来到城楼之上,见到吕文德,便拜见道:“末将高达拜见制置使大人,大人唤我不知所谓何事?”
吕文德便直接问道:“前夜里,丞相是否和你一同出城了?”
“是。”高达语气浑圆,答得干脆利索。
“所为何事?”吕文德复又问道,
高达据实回禀道:“丞相告知,得到可靠消息,蒙古军中大将张柔及其儿子张宏彦会在风华寺出现,他已经事先命人在风华寺周围埋好炸药,命我带兵随他前往,一同诛灭蒙古大将张柔父子。”
“原来如此,那结果如何?”吕文德询问道,
“自然是点燃了炸药,将张柔父子炸死了。”高达冷冷回道,言语间并无欣喜之意,倒是满腹牢骚。
“哦!原来是张柔父子去世了,怪不得蒙古军营到处挂着白旗,飘着白色布条呢。”吕文德当即醒悟,转而看到高达不屑的神色,一时不解,细细推敲,便揣摩出了当中端倪,也明白了丞相相为何要同高达前往,无非是想在高达面前立下军威,以此震慑高达,故而,高达方才回答问题,亦是满腹怨怒。
“那自风华寺之后,将军可见到丞相去过哪些地方吗?吕文德复又问起,
高达并未思索,而是当即回道:“吕大人应该清楚,我与他素来不和,哪里会关注他去了哪里。”
听到高达所言,吕文德方才意识到这回事,便觉着有些白问了,
高达仔细想了想当日的情形,忽而记起些什么,随后又突然警醒道:“哦,我记得,当日从风华寺下来后,他好像命我带领兵马先行回去,自个带着一队卫兵往西北方向而去了。”
吕文德听完高达的话,沉思了片刻,回复高达道,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高达随即告辞退下。
吕文德是个精明之人,细细沉思,便觉当中有所不对劲,忽而眼睛一亮,边转身离开城楼,往兵库房而去。
兵库房典司见到吕文德气势滔滔而来,赶忙上前拜见道:“拜见制置使大人,不知大人来兵库房所为何事?”
“典司,我问你,近几日,兵库房可有火药运出?”吕文德问那典司道,
典司当即回道:“没有。”
吕文德望着典司,语气苛重地问道:“典司确定没有?”
“兵库房乃是军中重地,所有兵器火药的拨付均有记录和印鉴,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查查记录即可。”说着便请吕文德往内房走去。
吕文德便跟在典司后方来到储存案卷的内房。
“大人稍候。”典司说道,随即从最边上的架子上取下一本书册,翻到近几日的兵器调拨记录,递予吕文德。
吕文德从典司手中接过书册,连续翻动了几页,确实未见有火药调出的记录,不禁心下一沉,眼眶微缩。
随即将书递还典司,急匆匆往门外而去,随后直奔贾似道的居所。
吕文德来到贾似道在鄂州的临时府苑,气势汹汹地往府里而去,却被守卫大门的四名府兵拦住道:“吕大人,宰相大人现在不见客。”
吕文德望着四名府兵,斥骂道:“大胆,你们几个狗奴才竟敢拦我。”随即直接硬闯。
四人畏惧吕文德,便不再相拦。
吕文德快步走入府内,直奔厅堂,贾似道的管家见到是吕文德前来,立时上前拜见。
吕文德并无心情理会那管家,而是直接走入厅堂,四下搜索查看。
“吕大人这是要干嘛?”管家跟着吕文德走来走去,不明白吕文德究竟欲意何为,便问道。
吕文德没见着贾似道便问管家道:“宰相大人呢?”
管家嗫嚅道:“我家大人他,他出去了。”
“去哪了?”吕文德厉声问道,
“这个...”管家犹犹豫豫,畏畏缩缩。
“快说。”吕文德大声喊道,
“我也不知道,我家大人并未告诉我。”管家回道,
吕文德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衣袖,生气地走出门外。
午时过后,,本是晴朗的天气,忽而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乌云,继而狂风大作,天气顿而大变,下起瓢泼大雨,偶尔伴着几声沉闷的惊雷,让人甚是诧异。
狂风暴雨下,三十名蒙古兵骑马直往蒙古营门而去,身上全部湿透,领头之人进入大营,下得马后,未及换衣便直往张弘纲营帐而去。
张弘纲见到那领头之人,随即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那领头之人告诉张弘纲,他们压根就没有见到梅少侠。
张弘纲怒骂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就没见到梅少侠?”
领头之人解释道:“依着梅少侠的嘱托,我们来到西焦山下的岔路口等待一个叫老二的人,随后按他的吩咐行事,我们见到那个人,对过口令后,他便命令我们在西焦山等上一天,待到今日午时便返还大营,别的吩咐没有了啊!”
张弘纲听完,一阵疑惑,便又问道:“那在西焦山,可有何事发生?”
领头之人摇头回道:“无事发生,一直风平浪静。”雨水顺着他两侧的发辫滴落在已经湿透的衣服上。
张弘纲一脸迷惑,见领头之人身上湿透便淡淡回道:“既然是梅少侠的吩咐,那就算了,你下去吧!”
那领头之人便即刻退下,张弘纲心下暗自疑惑,若是让三十名蒙古士兵在西焦山待上一天,那么自然有其中的缘由,可是为何西焦山没有什么动静呢,张弘纲不禁感到奇怪,一时不知何解,想着既是完全依着梅少侠的吩咐行事,便也没有过多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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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个不停,雨水哗啦啦地冲刷着地面的泥土,冲刷着地表的秽物。暗黑的天空偶尔一阵闪电,划过那风云飘忽的天际。
中山八狼的老大在离蒙古军营不远处的一个客栈焦急地等待着老二的消息,雨水渗透屋檐,从房顶的凹槽处倾泻而下,形成几股水柱,那水柱落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老大看着外面斜刮的风雨,听着啪啪的声响,不禁有些不耐烦。
按照老大和老二的约定,今日午时在此地汇合,可是,老大从午时一直等到未时皆未见到老二和其余兄弟的踪影,心中不免越来越急。
老三和老五已经混入蒙古军营暗中继续保护忽必烈,随同老大一起的还有老七,老七见雨势瓢泼,便说道:“会不会是二哥因为大雨耽搁了行程,我们再等等吧!”
“不可能”老大当即否定,“你二哥的性子,我最清楚,他从来都是准时赴约,只有提早,从未延迟,何况现在都过去一个时辰了。”
老七觉着老大所言确实如此,亦不免也开始担心起来。
二人从午时一直等到未时,又从未时等到入夜,可是仍旧不见老二和其余几位兄弟的踪影。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入夜方才停歇。
待雨停歇后,老大和老七仍旧未见到老二的身影,便又耐心地等了一个时辰,老大越等越觉着事情不妙,暗自揣测道:“按着老二的行事风格,就算不能及时赶到,他也会事先飞鸽传书提前告知,如今已经足足过去好几个时辰了,难不成遇到什么意外了。”
“老七,我先过去接替老三和老五,你先在此等着,待老三和老五过来,你叫他们二人在此继续等候老二消息,随后你再过来。”老大见时间已经不早,到了轮值的时间,便吩咐老七道,
老七应承后,老大便换上一身蒙古兵的衣裳,随即快速往蒙古军营而去。
大雨停歇后,贾似道与刘秉忠暗中谈判亦悄悄自隐子坳归来。
贾似道归来后不久,吕文焕便急匆匆赶来告知。
吕文德便命吕文焕带上得力精兵往贾似道府宅而去,命其带兵隐伏门外,听到里面有动静方可领兵进入,如若不然,则一直按兵不动,若是过了一个时辰,见着自己还未出来,不管有无动静都直接冲进府中。
吕文焕虽然不知吕文德究竟何意,但心中清楚自有大哥的道理,便领命离去。
吕文德则带上几名贴身卫兵往贾似道府宅而去。
贾似道刚入府中,管家便上前说道:“老爷,晌午时分,制置使吕大人曾来过府中,底下的人未拦住,他便进了这府中。”管家神色凝蹙,怕贾似道责怪,便低着头。
贾似道心下抱怨道:“该死,都是这突来的大雨耽搁了行程。”
正要责怪管家之事,便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随即便看到吕文德带着几个卫兵闯入府中。
“吕大人带着卫兵来到我府中究竟想干什么?”贾似道见着吕文德无礼硬闯便声色严厉地说道,管家随即退到一旁。
“我有急事想找丞相大人,可是大人门外那帮人拦着不让我进,我便只好带上几个卫兵硬闯了。”吕文德并未拜见,脸上毫无惧意,凛然说道,
“吕大人说有急事找我,究竟是何急事?”贾似道貌似恭谨地问道,实则心虚得很。
吕文德下意识地望了下四周,说道:“大人难道要我在这里说吗?”
贾似道随即请吕文德往内房走去,并命管家赶紧上茶。
吕文德叫手下几个卫兵在门外等候,并下意识使了个眼神。
进入内房,两人坐下,贾似道便问道:“吕大人找我究竟有何急事?”
“今天,我听探子来报,说蒙古军全军上下挂满了白旗,好似军中有重要之人离世,却不知究竟是何人?”吕文德浅浅暗示道,
贾似道并未坦言相告,而是干脆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吕文德暗想道:“果然是老狐狸,尾巴藏得够深。”
为了进一步提点贾似道,吕文德便提议道:“不管是谁离世,皆是军中重要之人,大人,我们莫不如趁此机会带兵夜袭?”
“不可!”贾似道立即否定。
吕文德好奇地望着贾似道,贾似道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太过紧张,便又解释道,
“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蒙古军很是狡诈,我是怕当中有诈。”
贾似道的说辞很具说服力,一时让吕文德不知如何判断,便又附上一句道,
“可是,我已经命人准备夜袭蒙古军了,此刻,大军正在路上了。”
贾似道立即脸色大变,喝斥道:“什么,快,赶紧命人撤回。”
吕文德看着贾似道的脸色便已经揣测出了七八分。
“大人,为何如此紧张?”吕文德反问道,
贾似道被吕文德的反问问得有些心虚,轻声解释道:“我是怕中了蒙古军的埋伏,白白断送我军士兵性命。”
“我已经见过高将军了,他告诉我前夜里你和他一同去了风华寺。”吕文德顿住一会,眼里闪过一丝笃定,继续说道:“那蒙古军中死的人应是张柔父子吧?”
贾似道听到此问,便知道了吕文德的意思,随即不再掩饰,坦然回道;“吕大人今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吧?没错,确实如此。”
管家端着茶水来到二人之前,将茶杯置于小台之上。
“恐怕,大人除了这事,还有更大的事情瞒着我吧?”吕文德端起茶杯,淡淡说道,
贾似道端着茶杯正待要饮,听到吕文德此言,不禁心中一紧,放下了手中茶杯,问道,
“吕大人此话究竟何意?”
吕文德亦放下手中茶杯,神色严肃地问道:“大人心知肚明,敢问大人如何得知张柔会在风华寺出现?”
“我自然有我的眼线。”贾似道随即接上,言辞间大有不客气的态势。
吕文德自然也不示弱,亦立即补上一问,
“那好,请问大人,张柔是怎么死的?”声音略微低沉。
“当然是被我用火药炸死的。”贾似道神色傲然地回道,
吕文德冷笑了几声,“呵呵,炸死的,敢问大人的火药从何而来?我可听说风华寺被夷为了平地,那火药的量应该不小吧?”
贾似道复又辩驳道:“当然是兵库房拨付的了。”
吕文德当即往台桌上狠狠拍去一掌,桌台发出‘嘣’的声音,将台上杯子直接震翻,那茶水流过台面,滴落地上,溅起微微水花。
贾似道被吕文德突然的激动微微吓到,呆呆地望着吕文德。
吕文德一脸愠怒,“我可是问过兵库房的典司,查过记录本,这几日根本就没有火药拨付的记录。”
贾似道听到吕文德调查到了火药一事,不禁有些犯怵,心里发毛,心中揣测着吕文德是否知道自己暗收贿赂,私下与蒙古人议和之事。
“总之,蒙古军的大将张柔是被我们宋军炸死了,于大宋而言,这就是大功一件,至于火药之事,都是细节,有什么可追究的吗?”贾似道缓过惧蹙,转而淡定地说道,
吕文德此刻已经猜到贾似道已经暗中和蒙古人有所勾结,故而,这几日蒙古人丝毫未有进攻之意,一切都很太平。他见贾似道百般遮掩,尽力辩驳,毫无坦白认错之心,便直接点破道,
“你是不是在暗中与蒙古人勾结?”吕文德声色恺昂,颇为震怒,丝毫不顾及贾似道是丞相的身份。
在吕文德心里,他把国家看得很重,为人颇为忠义,最恨蒙古人,虽然有心为了家族兴旺而想与贾似道有所关系,但是贾似道暗中与蒙古人勾结一事实在触碰到了吕文德的底线,故而,吕文德便毫不顾忌了。
贾似道被吕文德此问怔住,“不好,看来已经被吕文德看穿了,此事若是由他禀报皇上,怕是大为不利,我该如何是好?”贾似道心中暗自琢磨着。
“身为大宋之臣,领的是大宋的俸禄,应思为大宋子民谋福利之事,而不是像你这般成为叛徒。”吕文德苛责道,
“你住口,本相行事自有本相的道理,我怎么就和蒙古人勾结了?怎么就成了叛徒了?我无非就是答应了蒙古人和谈之事而已,用得着你在本相面前如此指责吗?”贾似道再也忍不住,摆出了丞相的架子,声声诘问为自己辩解道,
“和谈?和谈乃是国家大事,怎可由你一人做主,你这分明就是勾结,是卖国行径,休要狡辩,待我明日即上书告知皇上,看你如何交待?”吕文德丝毫不妥协退让,架势凌人,一时激动,便站起身来,指着贾似道苛责道,
“你有何证据?不要凭着自己的猜测就血口喷人。”贾似道指着吕文德大怒道,神色沉厉威严。
“你以为你与那刘秉忠在隐子坳暗中勾结之事无人知晓吗?”吕文德亦神色昂扬,立即还击道。
贾似道听着此话,立时不再发声,心下当即乱了分寸,赶忙喝令道:“来人。”
随即内房便涌入大批士兵,纷纷持刀相对。
吕文德带来的几个护卫见势提前赶到内房,将吕文德围护住,亦持刀对峙着,局势一时紧张起来。
“怎么?丞相要杀我灭口吗?”吕文德抽出身上宝剑,口中叱问道,脸上毫无畏惧,大有随时准备反击的意思。
“我是当朝宰相,受命统领鄂州之战,如今在鄂州,还是我说了算。”贾似道站起身子,声言犀利。
“给我上。”贾似道随即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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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似道随即命人上前,欲杀人灭口,封住吕文德进言圣听的机会。
吕文德大喊道:“慢着!”
贾似道的府兵复又收住,不敢轻举妄动。
“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瞒得过天下人吗?我弟弟吕文焕午时可是领着一大队人,在隐子坳的背面坡地上亲眼看到你与那刘秉忠暗中商议赔款割地之事。你以为,我没有准备就敢贸然进府,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命我弟弟吕文焕调集兵马围住了府宅,倘若我不能安然出去,后果,想必宰相大人应该清楚。”吕文德对贾似道说道,并无畏惧之意,神态郑然自若。
贾似道心下一沉,便命一卫兵出外查探,过得片刻,卫兵便低声附耳向贾似道回报,贾似道听后脸色一阵难看。
“你们下去吧!”贾似道随即做了个手势命所有卫兵出去,转而对吕文德好声好气说道:“吕大人,误会,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
吕文德见贾似道率先妥协,亦命手下人出去,将手中宝剑收回剑鞘之中。
待所有人一一出去,贾似道便客气地请吕文德坐下,态度亦有所变化,没有了之前的架势。
吕文德稍稍退回原座,满脸愠色。
“我接到圣上任命之时,众将以我文官出身而领武职之事,心有不服,记得正是吕大人你率先支持,才让我后续进展顺利,说到底,我心中对吕大人是感激的。”贾似道见来硬的不行,转而想到用点软的,便想着先以之前的事作为引子压下吕文德火气。
吕文德听此,果然心气稍和,脸上的怒气微微消去,可是私下与蒙古人谈判便是卖国,这一点吕文德还是不能容忍,便说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坐视你卖国而无动于衷。”
贾似道听着这口气,想起吕文德的家族背景和其个人的精神情怀,便有了说服吕文德的主意,随即辩驳道,
“吕大人怕是对我有所误会。”
吕文德露出鄙视的眼神回道:“我倒要听听,这当中有何误会?”
贾似道便一脸无辜地说道:“事情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并没有卖国,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身为大宋臣相,如此受圣上倚重,我怎么会做出卖国的事情呢?”
吕文德听到他这番说辞,倒是没有了之前那般针锋相对的心态。
贾似道神色安然,语气沉痛地陈辞道:“自大宋立国以来,北方便先后历经辽、金和如今蒙古的侵略,哪一次大战不是以和议结束,哪一回不是都割地赔款,这一点,吕大人行伍出身,应该比我更为了解,大宋自靖康之耻虽有短暂中兴,却依旧国力羸弱,此次蒙古军倾巢出动,全力进攻我大宋,攻势凶猛,这些,大人都看在眼里,蒙古人向来都是不战则已,一战便要有所获,不然绝不罢手。此次我受命之初,圣上便早有暗示,若是蒙古人能够停战议和,自当好好洽谈,能够不动武便是最好的法子。”
吕文德看着贾似道的神色,没有了之前的冲动,倒是对贾似道所言有所感慨,弱弱问道,
“圣上真的有此意思?”
贾似道见吕文德有点相信便趁势激道,
“若是吕大人不信,自可将事实禀报圣上,我绝不阻拦,看看圣上究竟会不会将我罢相,打入天牢,按卖国之罪诛我九族?”贾似道神色泰然,语气恺昂激烈,丝毫无所畏惧。
吕文德看着贾似道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摇摆。
贾似道便又又趁势附道,
“我乃是一朝臣相,乃是朝中重臣,主理国家大政,大人说到底仍是朝外的藩将,许多事情,我知道,大人却不知道,也不能知道;所谓在朝方能直达圣听,更能明圣意,所以,对于君王之意,大人难道自认为还要比我更懂?”
贾似道此语甚是歹毒,借着朝内重臣的身份,借着圣听圣意忽悠欺骗吕文德且不论,还刻意用朝内朝外等字眼刺激吕文德痛处,令其不得不在相信之余,多出渴求贾似道在朝内庇护的心思。
吕文德听完贾似道所言,不禁细细思量,暗自权衡,忽而想到方才贾似道动武欲诛除自己之事,又觉不对,便又大声责问道,
“那为何大人不直言相告,却要杀我灭口?”
贾似道早已想好应答之话,随即回道:“吕大人此言差矣,其一,和议之事虽历来有之,却终究是帝王之耻,圣上虽有此意,却怎会随意告知,我若非朝中丞相,圣上又怎会授意暗示,我又岂敢私自担当,毕竟关乎帝王颜面和史书评判,所以我才隐瞒着不肯直言相告;其二,大人功勋卓著,乃是圣上倚重之臣,我从未想过要杀大人,方才,一直是大人私自以为我要杀你,我可未从未提到要杀你的字眼,再说,就算我真的有心通敌卖国,欲杀你灭口,那对于你这个军中重臣之死,我又怎好交待;方才大人言辞激烈,丝毫对我这个丞相无所敬重,所以我心中恼怒,一时心急,想要教训你一番。”
吕文德听着似乎有理,却发觉关于杀人灭口一事的解释未免过于牵强,便直言道:“丞相虽未明言要杀我,可是看着架势却分明不是教训那么简单,教我如何相信你?”
“大人自闯入我的府中便一直对我抱着愤怒的情绪,言语又如此犀利,一口一个‘勾结’,一口一个‘卖国’,丝毫不冷静,我就算有心直言相告,恐怕大人亦不会静下心听我分辨,亦不会相信我所言,我只有让人先制住大人,让你冷静后,我所说的话,大人方能听进耳,故而才要动武。何况,此事不宜张扬,大人声音洪亮,我唯恐更多无关之人知晓此事,有违圣心,故而才出此下策,那也是不得已。”
吕文德听着贾似道进一步的解释便又觉着有那么点道理,便没有细究了。转而致歉道,
“既是如此,丞相请恕我无礼之罪。”
“无妨,只是,此事关乎帝王颜面,还请大人切莫声张,若是此事流传出去,让圣上难堪,恐怕你我皆吃不了兜着走。”贾似道此话表面上恭谨客气,实则暗藏心思,无非想以宋皇压住吕文德,用心险恶。
“多谢丞相提点,自当守口如瓶,不再提起。”吕文德一脸严肃地保证道,
贾似道听到此话,心下大安,总算过得吕文德一关。
“只是,张柔将军之死,我尚有不明,丞相可否一解?”吕文德想起自己心中仍有一个疑惑,便趁机问道,
贾似道见吕文德已经相信自己,便也不用再为此事遮掩,便如实说道,
“时下情势,你也清楚,蒙古的漠北王阿里不哥和漠南王忽必烈正在为汗位争斗,张柔乃是漠北王派到忽必烈身边的奸细,被忽必烈发现,忽必烈碍于他们父子在军中的地位,便想借我们宋军之手除掉这对父子,一来平息他在军中的威望,二来,不会让漠北王产生怀疑。所以,忽必烈设了一个局,叫我们配合,如此也能减轻和议的条件,我想着,这张柔无论将来为谁所用,都必会对我们大宋颇为不利,加之又能杀掉他来减轻蒙古对我大宋谈判的压力,便答应了。”
吕文德知道张柔的厉害,不禁疑惑道,
“这张柔素来和漠南王忽必烈来往密切,又怎会是漠北王的人呢?”
贾似道回复道:“值此争汗之际,谁又能判断究竟是不是奸细,不过,这忽必烈也是够狠的,那炸药瞬间就将整个风华寺夷为了平地,张柔父子躲进寺内,怕是尸骨无存了,忽必烈假意为其举办丧事,无非也是为了遮掩,以防漠北王起疑。”
吕文德听着贾似道的分析,深觉有理,可惜,他不知道,此话亦是刘秉忠说给贾似道听的,两人竟都信了。
贾似道忽而想起吕文德的家族,想起他在自己任命之初的示好,不禁想到了吕文德的用意和痛处,一直未曾好好感谢,便想着趁此机会与吕文德达成默契,形成朝内朝外的联盟,以保自己在朝中地位和吕文德家族长期兴旺,各取所需。
趁着这个时机示好,就算将来暗中议和之事败露,吕文德亦会受到家族束缚而有所顾虑,贾似道想到此,便咳嗽了几声,说道,
“据我所知,吕大人满门英豪,你的几个弟弟吕文信、吕文焕和吕文福皆有军功在身,实在令人艳羡敬佩啊!”
吕文德谦虚道:“丞相过誉了。”
贾似道复又问起道:“吕大人的几个弟弟都是朝外藩将,可有什么亲信在朝内任职吗?”
吕文德被贾似道所问点中心中痛处,不免有所无奈,淡淡回道:“实不相瞒,还真没有。”
贾似道想着若能与如此这样的武将家族结成联盟,他日纵横朝野自不在话下,便对吕文德委婉提道,
“此番,我受命统筹鄂州战局,自朝中出来,便深深感到,若是没有朝外得力之人扶助,很难在朝外主事,我想,这朝外大臣回到朝内,怕是也会有我这种遭遇吧?”
吕文德乃是精明之人,贾似道此言暗含的深意,他一听即明,想到若能与贾似道达成默契,在朝野内外相护支持援引,必能保得家族的长期兴旺,之前对贾似道的支持便就暗含此意,只是当初贾似道并未有所回应,吕文德为此还烦忧了好几天,如今,贾似道委婉提示,不禁心下暗喜道,
“不知丞相大人可否愿意和我成为挚友,将来也好在朝内外互相帮衬,如此便能避开丞相所说的那些个遭遇?”
贾似道见吕文德有此意思,便爽快答应道:“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
两人就此达成默契,想着时间已经不早,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快到了,吕文德担心停留过久,吕文焕便会领兵冲进府苑,便告辞离去。
贾似道亲自相送,直把吕文德送到府外,随后便返回府内。
吕文焕见吕文德出来,便领着几个卫兵上前接应,看到吕文德一脸欣喜,不禁有些纳闷,进入府门之时尚是怒气冲冲,气势汹汹,可是如今出得府门却喜气洋洋,态势和和;便问道,
“大哥,你到丞相府中究竟来干什么?”
吕文德并未回答,而是叫吕文焕赶紧领兵回去。
进得府门本是兴师问罪而去,如今,出得府门便是欣然结友而归,不禁让人感叹贾似道的精明,吕文德的势利,更让人感叹南宋的官僚陈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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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城下过雨后,清风袭来,空气格外清新,夜空虽无星宿,除了偶尔一两朵黑色云翳飘过,却是异常澄明,
远在千里之外的美人谷未曾下雨,夜色一如往常那般透亮,仙婕这几日皆是睡不安稳,她总感觉心慌,亦道不明是何原因,总觉着有不好的预感。
仙婕想到,自己身处美人谷,并无性命之忧,而正哥哥远在世外,定是为谷主办些性命攸关之事,这几日皆有不好的预感,两人心有灵犀,如果不是自己有所危险,那便只有正哥哥了,仙婕不免为宗正担心不已,她已经想到了离开美人谷的法子,只是,碍于未得到解药,不得不在美人谷继续等待。
自想到了出谷的法子后,仙婕迫切想要得到解药,便每次趁着白雕返回之际,穿上夜行衣往中谷禁地打探。
今夜,仙婕依旧立于轩外,仔细地盯着夜空,似若在等待什么,忽而,一道黑影从夜空略过,直往中谷那种满花草的山丘而去,仙婕面露喜色,立时返回轩舍,紧锁房门,换上了夜行衣,她准备再次夜探中谷禁地。
仙婕将房中蜡烛吹灭,随即从窗户而出,便一路悄悄地往那禁地而去。
有了前几次进入密室的经验,仙婕变得轻车熟路,很顺利便又来到了那处长廊,见到前方有人,仙婕便趁着夜色,轻声躲在一根柱子身后,仔细地盯着前方。
两名大汉依着惯例取来一个大铁笼,将返还报信的白雕关进里面,随后抬着铁笼进了一处房间,不久,便传来一阵白雕的喧闹声,仙婕趁着声响,当即穿过走廊,越过那道房门。
正在此时,前方的一道门忽而吱呀打开,仙婕立时收住脚跟,立即提气飞身,一个纵跃便轻灵落于屋顶。
中谷管事自屋内走出,手中端着一个盘托,盘中放着十几个小药瓶,仙婕伏于瓦顶,仔细地看了看那些个药瓶,隐约可见瓶身贴有纸张,似若写着什么字,看不清晰。
仙婕看到是药瓶,多次打探,终于逮着一次线索,心下微喜。
中谷管事走后,仙婕便轻声踱步来到中谷管事走出的那个房间对应的屋顶,轻轻揭开几片瓦,透着空隙往下望去,只见里面空旷宽敞,什么也没有,仙婕不禁有些纳闷,明明看到中谷管事从里面端出一大堆药瓶,怎么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呢?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密室不成?仙婕转动一番脑筋,随即大悟。
两名汉子此时亦从放置白雕的房间走出,随同中谷管事一同离开,仙婕便轻声放回瓦片,趁着无人之际,飞身下至长廊,轻轻推开管事走出的那间房子。
仙婕蹑手蹑脚进入房间后,复又小心翼翼关上房门,房内空旷,只余四壁烛火映辉,铺洒满间光亮。若是存有密室,必有机关,只是机关在于何处,仙婕一时不知,便开始在周围细细搜索起来,时而敲敲地砖,时而悄悄墙壁,行事隐秘,不敢声张,故而进度非常缓慢,仙婕觉着好似机关不在这类地方。
烛火盈盈,仙婕的目光不禁转移到挂于房中四壁的四根蜡烛台上,仔细看过四根蜡烛台,并用手指触摸台上所积灰尘,一番比对,仙婕不禁心中暗喜,这房子乃是密室,很少有人能够进入,更别提安排人过来经常清扫打理,故而,房中隐隐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自然,那蜡烛台也是,可是,仙婕发现,屋里靠里左侧的那个蜡烛台与其它三个蜡烛台相较,明显所积灰尘较少,有一道四周环转的缝隙是明显没有灰尘的,想来定是经常有人扭转烛台的缘故。
依着仙婕的直觉,她稍稍用力缓缓转动那蜡烛台,果不其然,蜡烛台能够转动开,不一会,地面靠墙的位置上便露出一个开口,底下冒出些许微光。
仙婕暗喜,随即小心走入那道狭窄的地道口。
下得一段阶梯,便来到底下的密室,初到里面,便闻着好浓厚的一股药味,隐约可见一些药材和器具,似若是美人谷提炼药物的地方,仙婕往里小心走去,但见有一披头散发,两脚被铁链拴缚的老头蹲伏在地,头发和胡须皆有些斑白。
仙婕怕其大声喊叫,刚一见面,便拿起手边一个研磨药粉的小石锤要飞身上前杀死那人,岂知此人不禁未有声张,还即刻将手指举至唇边‘嘘’声道,示意仙婕安静。
仙婕及时收住手,望着眼前此人,看着他的行为举止,见他双脚被缚,觉着他应该不是美人谷那些蒙古人,便轻声问道,
“你是何人?”
“不要管我是何人,你只需知道,我和这里的人不是同一路人,我想姑娘和这里的人应该也不是同一路人吧?”老头将手指从嘴边放下,轻声回道,语气凝练沉稳。
仙婕想着正事要紧,便没有理会老头,见其不声张,又身上被缚,觉着应该也是个被美人谷挟逼得可怜之人,便赶紧四下寻找解药,不再对老头有所戒备。
老头见着仙婕四处翻动药柜,药瓶,便知道了她的来意,和气问道,
“姑娘是来找药的?何不问我。”
仙婕一听,便立即停下,转身来到老头身边,问道,
“你怎知我要找哪种药?”
老头指着四处摊放的药材和药瓶及器具等说道:“这里所有的药都是老夫所制,你只需告知我你需要哪种解药,我便能给你找出来。”
“太好了,老伯,我中了香毒,你说,我该需要什么解药?”仙婕见老头是个好人,似乎愿意帮助自己,便以‘老伯’相称,客气询问道,
老头听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转而热情叫自己老伯,不禁感到好笑,见着小丫头诚挚的样子,倒也并无势利小人之心,便没有责怪,只是,对于仙婕的疑问,他也并无确切答案,便如实回道,
“香毒也分好几种,每种调制的香毒,成分不一样,然,中毒者身上的香味却都是相似的,难以分辨,其对应的解药所以也要因不同的香毒而调制。”
仙婕听完老头的解释,赶忙问道,
“那老伯可知道我身中何种香毒?”
老头摇了摇头,回道:“不知,”
仙婕听着有些失望,眼光转而黯淡,
老头故意逗逗仙婕,见仙婕些许失望,便又说道,
“姑娘莫急,据我所知,谷中中香毒之人绝非你一个,管事之人也会定期给你们服用解药,倘若姑娘能够将解药带来给我,我便可知道,你所中究竟是何香毒,便可为你制出那解药。”
“真的吗?”仙婕疑问道,
老头点头回应,颇为恳切。
“谢谢你,老伯。”
仙婕一时激动,忍不住双手抓住老头两手婉一阵微微晃动,想着若是香毒能够解去,便可恢复自由,不禁开心至极。
老头被仙婕此举感动,望着仙婕激动的样子,眼里泛起微微泪光,心中百味丛生。
困在此地牢已经二十余年,从未有人好好跟自己说过话,仙婕无意将手搭在自己身上,便是发自本心地不嫌弃自己,这种姑娘很是纯善,老头识人丰富,自觉不会看错。
想起自己被美人谷要挟,做了许多不义之事,害过不少善良之人,尤其是像仙婕这种纯善的姑娘,不禁颇为自责。
看到仙婕,老头一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故而,也有一时思念的感触。
想到这些,一时真情流露不能抑制,故而,眼里便泛出些许泪光。
仙婕看到了老头眼里的微微泪光,便关切问道:“老伯,你怎么哭了?”
老头倔强地辩解道:“谁哭了?我只是患有眼疾而已。”
老头道完,不禁又想到方才所言有所纰漏,复又神色哀伤地说道,
“姑娘,忘了告诉你,那解药也只是压制毒素发作的解药,要想根除,恐怕很难。”
仙婕不禁反问道:“老伯,你不是制药之人吗?怎么连你也调解不出根治之药呢?”
老头解释道:“任何毒都有解药,只是这香毒渗入肌肤,浸入骨髓,便再也无根治之法,只能靠药物暂时维持而已。”
仙婕听此,倒也明白了当中的道理,方才的欣喜不复,眼里又露出些许哀伤,不过,眼下,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别无选择,故而,还是振奋起精神,回复道,
“既是如此,还是请老伯为我调出压制毒素发作的解药,眼下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老头深感罪孽深重,自然答应仙婕所请。
仙婕便向老头磕头感谢,老头立即扶起仙婕,心中一阵愧疚,回道,
“切莫如此,羞煞老夫,说到底,你身中香毒,我也有罪过,既有恕过机会,怎能不把握。”
仙婕起身,复又问道,
“老伯可知道‘冰豆’?”
仙婕心中挂念宗正,见老头是个对毒药很有造诣之人,想着既然谷中所有毒药皆由他所研制,这冰豆说不定也是,只是仙婕感觉得到,老头也是被逼无奈,定是有所苦衷,他也负有罪孽之感,若是直接提起,怕会再次激起他的负罪感,便委婉问起道,
“冰豆。”老头神色凝重,表情震惊,似若知晓此物。
停顿片刻,老头便解释道,
“冰豆乃是奇毒,中了冰豆之人,每至子时阴气最盛之时,便会血液冰寒,全身仿若置于万年冰窟之中,痛楚非常。”
仙婕听着老头的解释,想着老头既知此物,必然知道解法,便立时又跪在地上,磕头恳求老头道,
“求老伯搭救,恩赐解药。”
老头叹了口气,赶紧扶起仙婕,回复道,
“姑娘怕是误会了,这冰豆我也只是听说过,这种奇毒生长于苦寒之境,实是罕见之毒,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冰豆,而且,据我所知,当今天下,也只有压制冰豆之药,却从无根除冰豆的解药。”
仙婕听到老头的回复,不禁心中一阵抽搐,想到正哥哥若无解药便要日日受那寒毒之苦,便心疼不已。
“姑娘,快离开此地,依着时辰,该有人要下来了。”老头忽而提醒道,催促着仙婕赶快离去。
仙婕这才意识到,自己停留此地已经有许久了,要是被发现就前功尽弃了,便赶紧拜别老头。
老头叮嘱道:“下次见面就在这个时辰段最为妥当。”
仙婕谨记在心,便赶紧离开了地室。
仙婕小心往外走出,方才出得地道口,便听到轻微的轰隆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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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婕小心往外走出,方才出得地道口,便听到轻微的轰隆之声。
回首望去,只见那地道口便即刻封住了。
心知不可久留,仙婕便赶紧悄悄地出得门外,依着前几次的经验,只有屋顶最为安全,便提气纵身飞上屋顶。
仙婕知道谷主的厉害,便沿着屋脊,一直提气小心而走,生怕一不小心被谷主察觉。
行至一半,忽而听到底下隐隐有声音发出,仙婕想着要打听正哥哥的消息,便揭开几片瓦,小心趴伏上方,往下望去。
只见又是谷主和几位长老,似乎在商议着什么大事,仙婕便仔细地听着。
“谷主用人果然独具慧眼,眼下漠南王不仅成功避开追杀,还安然摆脱鄂州之战的困局,可喜可贺。”大长老恭贺道,
其余四位长老亦一齐恭贺道:“贺喜谷主。”
“是啊!我也想不到,那个小子竟然比我想象地更为厉害,不过,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筹谋,让他死在那帮武林中人之手,也算是尽了他最后的利用价值吧!。”谷主冷冷说道,
仙婕听了个明明白白,不禁心头一震,幸好并未过于激动而弄出声响,仙婕忍住悲伤复又仔细听着,心中安慰自己道:“他们说的人未必是正哥哥。”
“有一事,我尚未想明白,还望谷主明示。”二长老对谷主说道,
“二长老,你有何不明?”谷主淡淡回道,
“既然此人对我们的计划颇多助益,谷主为何还要将他置于死地?”二长老问道,
谷主眼睛怒睁,说到此处仿似怒不可遏的样子,当即神色大变,厉声说道,
“为什么?呵呵呵,若不是他的出现,我何须费如此大的周折,你们可知道就是这个宗正,是他在钓鱼城救下王坚,也是他一战连用七计,不费一兵一卒将先汗的粮草烧毁,若不是他,先汗何至于久攻钓鱼城不下,薨逝钓鱼城,遗憾离世,我又何须重新辅助漠南王忽必烈,为了我们的计划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仙婕听到谷主所说之人正是自己心爱的正哥哥,不禁立时要哭出声来,随即用手捂住嘴巴,强忍住,不敢妄动。
几位长老听到谷主所言,莫不唏嘘,二长老说道:“若是如此,那此人死的活该。”
谷主复又满脸愠色地说道,
“不光如此,本谷主亲自拟定的对付那些中原武林人士的宏图计划,第一步,猎鹰计划很是顺利,到了第二步斗鹰计划本来也很顺利,可惜到了关键时刻却被这小子的出现而打乱,害的我第三步灭鹰计划还未实施便胎死腹中,精心策划的宏图计划就此破灭,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在我计划进行到一半时搅乱破坏我的计划,而宗正却偏偏成了那个我最恨的人。”
美人谷不愧为安插在南宋境内的谍报机构,谷主也果然厉害,自中山八狼回报宗正遭遇武林中人莫名追杀,谷主便对宗正感到好奇,遂仔细地调查了宗正,虽未查到宗正的身世来历,却意外地查到宗正在钓鱼城救王坚,毁蒙哥粮草及破坏斗鹰计划的事情,谷主听闻宗正鄂州之行的结果,甚是满意,本欲留他以作大用,可当谷主得悉宗正之前所做一切后,便立时改变了心思,对宗正的态度也是乾坤倒置。
二长老听着谷主所言,不禁感叹:“这小子看来真是我们的克星,竟然坏了我们那么多好事,怪不得谷主非要置他于死地。”
三长老却稍持反对意见,她提醒道:“可是谷主,眼下要重新辅助漠南王忽必烈已经是事实,而宗正又能替我们帮助忽必烈早日夺得汗位,正是用人之际,谷主不觉得此时除掉宗正,未免时机不合宜吗?”
谷主当即训斥道:“你懂什么?凭着宗正之前所作所为,本谷主便可断定,他绝对不是那种甘愿为我们所用之人,指不定另有心思,何况,他见过风老琴,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三长老听到谷主所言,觉着甚合情理,便不再多言。
谷主则继续说道:“那宗正就是一只沉睡的猛虎,眼下只是年纪尚轻,资历尚浅而已,若是日后多加历练,心思逐渐深沉,他便是我们可怕的敌人,还是尽早逮住机会趁着他尚未清醒,早日除掉为妙。”
大长老随即又问道:“既然那宗正已经死了,那谷主打算如何处置那个伶俐的姑娘?”
仙婕听到和自己相关,便又打起精神仔细听着,
谷主沉思了片刻,随即回道:“那姑娘是我见过的众多姑娘中心智和胆识最佳之人,眼下,整个南宋上至官僚大夫,藩将重使,下至县府州衙都安插有我们的眼线,乃至花红柳绿之处都有,唯独那宋皇的枕边还缺一个得力之人,此事,我早有谋划,只可惜一直未曾找到合意之人,故而一再搁置,听说明年开春,宋皇便又要选妃了,凭着那姑娘的才貌,再加上朝中我们的人相助,她必能选上,如此,我们便在宋皇的枕边安插了一枚重要的棋子,这颗棋子可远比其他棋子重要得多了。”
五位长老听到谷主所言,一致称赞道:“谷主英明。”
仙婕听到此言,并无过多悲痛愤恨,此刻,于仙婕而言,没有什么抵得过听到宗正的死讯更为难过的事情了。
众人正在喜悦之际,忽而,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谷主随即叫道:“进来。”
碧嫣拿着一封书信随即进来,禀告谷主道:“谷主,收到白雕最新带回信件,方才您不在,便未及时交上。”说着便将手中信件交给谷主。
谷主从碧嫣手中接过信件,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碧嫣便离开,随手关闭房门。
谷主拆开信件,脸色一阵难看。
大长老询问道:“可是中山八狼的来信?”
谷主回道:“老大回信说,老二、老四、老六和老八至今都未见归,他命老三前往尹城打探,却只探听到宗正生死未卜的消息,并未有其余四位兄弟的任何消息。”
仙婕听到宗正生死未卜的消息,眼前忽而一亮,死灰般的心复又燃起些许火苗,心中少许宽慰,眼里噙满泪水。亦不敢继续听下去了,她怕自己情绪过于起伏,而有所意外。便赶紧轻声放回瓦片,趁着谷主仍在房中,便提气飞身离开了。
大长老听到谷主所言,不禁疑问道:“老二的性情,我们都很了解,他必会准时赴约,若是不能及时赶到,也会提前飞鸽传书告知,怎会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呢?”
谷主亦是心中疑惑,暗自细思分析了一番,亦说道:“我也感到奇怪,难道他们一齐遭到了不测?不可能啊,他们是我亲手**出来的,若是单打独斗,或许有可能抵不过,可是四人一齐,当今之世,恐怕没有几人能够收拾的了他们啊,何况还一点线索都没有,断得如此干净。”
二长老疑问道:“会不会是敌人手段狡猾,将四人分开,逐个击破?”
谷主满脸疑云,此刻,她也非常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大长老说道:“此事,还需派人仔细去调查调查,另外,信中说宗正生死未卜,究竟是怎么回事?”
谷主回道:“此事本是由老二带着老四、老六和老八执行,实情怕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可是他们几个都尚无消息,所以,老三也就只能暗中打探着,据老三说,他抓了丐帮一个弟子,那弟子告知老三,当日并未见到老二等人踪影,而宗正也确实围困在崖下,遭到各大派高手围攻,被打成重伤,只是,最终被一匹马所救,驮进了盘古群峰,故而,老三说宗正生死未卜。”
几位长老听后皆暗自疑惑,大长老担心道:“若是宗正大难不死,必定知道是谷主你使了计谋,他定会回来报复。”
谷主一脸傲然,不屑道:“且不说他受了重伤,就是保得性命也难捱我冰豆之苦,何况盘古群峰是什么地方,他若当真命大不死,出得来盘古群峰再说,更何况,他心爱的姑娘还在我手中,我又有何惧。”
大长老听后暗自叹服谷主的谋略,称赞道:“谷主深谋远虑,早就留有后手,实在让我等佩服。”
“好了,莫要夸赞了,老二他们的事尚且是个疑问,我还得尽快回信老大他们,今日之会就到此为止吧!”谷主威严地说道,表情甚是严肃,随后便转身离开。
“恭送谷主。”五位长老一齐说道,
仙婕依着原路返回,沿途并未遇到阻碍,待来到轩舍前,便趁着夜色从窗户悄悄溜进舍内。
待进得轩舍,便再也按捺不住起伏的心绪,想到正哥哥生死未卜,想起前些日子做的那个怪梦和近日的心慌意乱,便恨不得即刻出得谷外,去往尹城寻觅正哥哥。
仙婕心情极度悲伤,满是思念和担忧,黑暗中时不时传来抽泣之声,她在心底暗暗发誓:若是正哥哥不幸死去,自己虽不能报仇,但是也绝不会听凭仇人调遣,去当什么皇妃,自当追随正哥哥而去,定不会独活于世。”
于仙婕心里,正哥哥便是自己的命,自己活着的希望和乐趣,若是正哥哥离去了,那么她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和乐趣了,自然也不愿独活于世,如果可以,仙婕愿意用自己的命交换宗正的命。
一阵悲痛宣泄之后,仙婕复归冷静,转而想到正哥哥尚有活着的可能,她便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轻言放弃,便想着定要尽快出谷,赶往尹城去寻找心爱的正哥哥,无论生死,也要相随。
仙婕下定决心,复又坚强起来,冷静细想,觉着当务之急便是解药,故而,眼下所能做之事便是等待,等着第一次发放解药。
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 第一百章 盘古峰隐美人
洞壁环琅,水滴从石壁滴落,发出清脆的滴答之音。
宗正躺在石床之上,慢慢睁开眼睛,一位少女映入眼睑,不禁口中喊道:“仙儿。”
待视线逐渐清晰,宗正便认清了那女子的容貌,方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宗正远远遥望看那女子,只见她两侧秀发攀肩垂至腰腹,一袭青衫裹挟着雪白的内衣,身姿清扬婉丽,两手挽于小腹,袖子空灵下坠,气质逼人。
那女子浑身透着一股冰冷的美,清新脱俗,宛若隐世的仙女,这种美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敬仰,这种美让宗正感到无所适从,便侧回头,不敢再看她的容貌。
那女子见宗正醒来,依稀听到宗正口里唤着“仙儿”便走到宗正身前,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少女柔和细腻的声音不禁让宗正心底一震,这个声音怎么和仙儿的声音如此相似。
宗正一时好奇便挣扎着起身,抬头细细地看着那位少女,只见此女清眉善目,眼睛如珍珠般温润,肌肤白若冰雪,似要渗出水来,宗正望着少女清濯妙容,心中惊异道:“此女不仅声音和仙儿颇为相似,就连容貌也与仙儿有七八分相像,着实让人惊讶。”
少女见宗正眼光淤滞,以为是宗正有所不适,便伸手在宗正眼前晃悠道:“你怎么啦?”
宗正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便赶紧撇开眉目,转而问道:“是姑娘救了我么?”
少女轻轻的点了点头回道:“你已经昏睡三天三夜了,那日我在山林中采掘野菜,无意发现了你,见你还有一丝气息,便运功替你疗伤,算你命大,如此重伤竟也活下来了。”
宗正最重知恩图报,听到是眼前姑娘救下自己的性命,便欲从石床上挣扎着下来,给少女磕头谢恩,口中言道:“姑娘救我一命,请受宗正一拜。”
未及从石床上下来,少女便赶紧用手按住宗正胸口,说道:“快躺下吧!你虽捡回条性命,可是仍旧身负重伤,还需静心调养,若是要谢恩,也需等好了再说。”
宗正起身时隐隐感到全身疼痛,听着少女所言,便安心躺回。
“方才听到你似乎在叫‘仙儿’,仙儿是谁?”少女忽而问道,似乎很是关切。
宗正听到少女所问,想起方才自己心中的疑惑,曾记得仙儿对自己说过,她有一个姐姐和她一同坠崖了,仙婕没有死,会不会她的姐姐也很幸运,就是眼前这位少女呢?
宗正思忖了一会便回复道:“仙儿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一个姑娘,说起来,她的音容倒和姑娘你很是相似,她复姓司徒,名仙婕,我便称呼她小名‘仙儿’,方才我便将姑娘你看成是她了。”
宗正刻意字字暗藏提示,在说到仙婕名字之时,还特意留意了一番那少女的眼神。
“仙婕,仙婕。”那少女听后,闭上眼睛缓缓将名字重复了两遍,似若有所印象。
过得片刻,少女娥眉触动,渐渐睁开双眼,回复道:“我怎么觉着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可是,我却从未听说过。”
宗正听到这个回答,不禁有些惶惑,不知是少女确实不是仙婕幸存的姐姐,还是少女不愿认她的妹妹,故意掩饰,便询问道,
“敢问恩人姓名?”
少女回道:“我没有姓名,不过我的师父叫我溪洁,溪水之溪,洁净之洁。”
宗正赞叹道:“‘浣溪清流洁’,果然好名字,人如其名,那我以后就叫你洁姑娘吧!”
溪洁淡淡回道:“随你。”脸上一副无所谓的冰冷之感。
宗正觉着无趣,忽而又疑惑道:“‘师父?’,那洁姑娘,你的师父呢?”
溪洁听到宗正提起自己的师父,眼神转而黯淡,神色略显哀伤,低声回道:“师父两年前便过世了。”
宗正见着恩人悲伤的神色,想着定是洁姑娘与她的师父感情笃厚,便立即致歉道:“提到姑娘伤心处了,对不起。”
溪洁柔声回道:“死生有命,人之既死,提之又有何错?”言辞间透着半分薄凉,却又夹杂着几分无奈。
“那洁姑娘还有......”宗正本想问问溪洁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可惜没等问完,便突然感到胸中奇痛无比,忍不住吐了口鲜血,随即晕了过去。
溪洁见状,赶紧扶起宗正,坐于其后,汇集真气为宗正运功疗伤。
只一道强劲的真气贯入宗正体内,宗正便微微醒来,虽意识不清,亦能隐约感到一股忽寒忽热的真气在体内游走,胸中疼痛也逐渐缓和了些,不禁深呼了一口气。
溪洁见宗正醒来,便收住真气,脸上渗出微许汗珠,在冰雪般的肌肤映照下晶莹剔透。
宗正虽暂时被溪洁的强力真气止住疼痛,但,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伤势,身上所受之内伤却浑然不见有效好转,故而,宗正醒过来不久,复又昏睡了过去。
溪洁亦不敢续以更多真气,唯恐宗正一时承受不住,反而加剧伤势,便慢慢扶着宗正躺下,望着昏睡的宗正,溪洁并无过多关切,而是轻扬衣袖,淡然离去。
直到入夜时分,宗正方才醒来,渐渐苏醒的宗正,忽而感觉好多了,似乎睡了一觉,除了腹部剑伤隐隐作疼,周身舒服多了,便挣扎着下了石床。
卧于石床好几日,宗正觉着筋骨都慵懒了,便扶着石床边缘挪动了几步,舒展了下身子,忽而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宗正便仔细地望着洞口。
溪洁提着一个竹篮走入,宗正见是溪洁,紧张的心稍稍安定,转而欣喜,恭敬地说道:“洁姑娘,你回来了!”
溪洁并未回复,而是淡淡说道:“想必你也饿了,我采了些水果,你拿去吃吧。”说着便将篮子放于石桌之上,就要转身离去。
宗正立时叫住道:“洁姑娘且慢。”
溪洁复又站定,只是未有转身,背对着宗正,回复道:“怎么了?”
宗正望着溪洁的背影,一时不知如何说起,便从竹篮里挑了个好看的水果说道:“洁姑娘,这一篮子水果我也吃不完,不如我们一起吃吧。”
溪洁随即回应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说着便又踏步要离开。
宗正立时又大声说道:“洁姑娘。”
溪洁听到宗正的大声呼唤,复又站定,只是这次并未发问了,她静静地等着宗正继续说下去。
“我一个人在此石洞之中,有些乏味烦闷,心中也有些疑问,你可否陪我说说话。”宗正纠葛了片刻便坦然说道,
自宗正和仙婕在一起后,便逐渐淡去了儿时的孤独感,两人在仙女林的日子让宗正对现在这种孤独乏味的生活忽而有些不适应了,故而,此刻,宗正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溪洁与其师父因为年龄的过大差距,平素并无过多交流,有的只是武功和技艺的传授,自其师父死后,溪洁便只身一人在盘古峰深处生活,更是养成了寡言冷淡的性格,应该说,今日与宗正所言算是两年来第一次与人开口说话,故而,也算讲得过多了。
宗正提到陪他说说话,溪洁不由得颇有感触,方才意识到,自从师父过世,自己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洁姑娘。”宗正见溪洁久久未有回应,便喊道,
溪洁听到宗正呼唤,便回转身子,她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并未有所回复,而是优雅从容地走到石台旁,坐于石凳上。
宗正见此,知道溪洁便是暗暗应承了,脸上一阵欣喜,将手中一枚果子递给溪洁,溪洁微眨眼睛,摇了摇头。
宗正便缓缓缩回手,将果子置于胸前。
“你有何话要说?”溪洁柔声问道,
宗正此刻最记挂的唯有仙婕,他只想着尽快出去找到仙婕,若是迟了,他怕美人谷的谷主会对仙婕不利,只是时下,自己仍能感到全身疼痛,腹部剑伤和胸口的掌伤时时隐隐作疼,加上巳时突然呕吐鲜血,自己虽略懂医术,但是,像自己这般情形,好似完全捉摸不透,便转而蹙着眉头询问溪洁道,
“洁姑娘,我这伤势如何?”宗正声音低沉,似乎知道自己此番虽然捡回条性命,却是伤得不轻。
溪洁并未作答,而是询问宗正道:“伤你的是何人?”
宗正回道:“有很多人,不过我都不认识。”
溪洁不禁疑惑道:“不认识便把你打成重伤?你若不如实相告,我亦不知如何救你。”
宗正听着溪洁的口气,知道定是洁姑娘误解自己不愿坦言相告,便紧张地解释道:“其实我也很疑惑,至今我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不过,洁姑娘,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宗正一脸诚挚,神色颇为严肃认真。
宗正所受内伤汇合了好几种真气,既有阴寒,又有阳刚,更具几分邪毒,溪洁当日查看了宗正的伤势,看着他身上的掌痕,知道他绝非一人所伤,更是认出了极乐派元极掌,便心下疑惑。
如今也只是随口一说以解心中疑惑,见着宗正诚恳紧张的模样,便也没有怀疑,复又问道,
“你身上所中元极掌究竟出自何人?”
宗正一脸惶惑,“元极掌?什么元极掌?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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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洁问起宗正身上所受元极掌出自何人。
宗正一脸惶惑,“元极掌?什么元极掌?我不知道。”
“你当真不知道?”溪洁望着宗正,复又反问了一句。
宗正摇了摇头,“确实不知,我只记得,当日有许多人围攻我,至于我身上究竟中了什么掌,我浑然不知。”
溪洁听完宗正所言,便解释道,
“你身上所受之伤旁的我不知道,但是这元极掌确是出自我师父的元极功,若非你功力深厚,另有化功缕衣在身,恐怕你早已没命了。”
宗正疑惑道:“你怎知我身上有化功缕衣?”
溪洁回道:“那日,我替你疗伤之时,掌间不时有寒气反冲,正是化功缕衣化功之效,师父他老人家曾经跟我提到过此衣,他说,化功缕衣虽有减轻伤害之效,却也有阻碍运功疗伤之弊,那日见你性命垂危,我便顾不得许多,替你解掉了化功缕衣。”
宗正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化功缕衣确实已经不在身上了,既然是洁姑娘去了自己的化功缕衣为自己运功疗伤的,如此岂不有损溪姑娘清白,宗正想到此不禁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问道:“我身上的化功缕衣是你......?”
溪洁并未有显现出普通女子的羞涩,亦没有尴尬的心理,于她而言,自小在深山之处成长,对于礼仪教化看得过于平淡,也疏于此方面的管教,故而并无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依旧平淡地回道:“那日,见你气若游丝,为救你性命,便把你身上的化功缕衣去了,如此方能汇聚全部功力为你疗伤,加之你腹中又有剑伤,不去掉化功缕衣,无法清理伤口。”
宗正听后立觉溪洁慈善心肠,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对溪洁的亏欠,赶忙说道:“洁姑娘大恩,宗正永生永世难忘。”
溪洁并未对什么恩情有所在乎,而是听到宗正的姓名似乎有所印象,便疑问道:“你叫宗正?”她的眼神莫名地闪过一丝难得的惊讶。
宗正心中自觉对溪洁有所愧疚,未敢正视溪洁,便没有注意到她方才的眼神,微低着头,想着洁姑娘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姓名,恭谦地解说道:“对,宗族之宗,正直之正。”
溪洁陷入了一阵回忆,久久未有回音,宗正便稍稍抬起头,望了一眼溪洁,见其两眼呆滞,似乎在沉思些什么,便稍稍大声地呼唤道,“洁姑娘。”
溪洁从回忆中渐渐拉回现实,
宗正便询问道:“洁姑娘,你还未回答我,我的伤势究竟如何?”
溪洁并未有过多的关切,只是据实回复道:“实不相瞒,我只是以内力暂时压住你体内之伤,你的肺腑均皆受到损伤,怕是以后几个月都会时不时疼痛难当,更为紧要的是,你所受内伤汇合了好几种真气,带着半分阴寒,半分阳刚,更具几分邪毒,若是阴阳调和得宜,你便会如现在这般精神抖擞,若是阴阳调和不当,便会如今日巳时那般胸口一阵疼痛,口吐鲜血。”
宗正听着溪洁所言,暗自细想道:“少林以阳刚著称,这阳刚之气怕是受了那位大师一掌的缘故,而阴寒之气绝非出自万象派,亦非出自宗剑派,难道是那个老道?还有这邪毒之气究竟又出自何处呢?”
溪洁复又继续说道:“这两日,你一直昏睡,可能不知道,到了子时,你便突然浑身冰冷至极,就算烤着火也无济于事,此等阴寒绝非掌力所为,而你所受之伤又透着几分邪毒,我估摸着,你应该是中过一种极为阴邪的毒。”
宗正正在思考这邪毒之气的由来,复听溪洁所言,方才意识到自己身中冰豆之事,定是这两日昏迷,未按时服用解药之故,冰豆之寒毒侵入了体内,想到此,便赶紧下意识地翻弄了下袖口,从袖中掏出那瓶解药,打开瓶塞细看,见到只余三两粒解药了,不由得忧容满面。
溪洁望着宗正紧张的模样,以及手中拿着的药瓶,好奇道,
“这是什么?”
宗正解释道:“洁姑娘猜得没错,我身上确实中了一种叫冰豆的毒,每至子时,冰寒之气便会漫袭周身,痛楚难当,我手中拿着的便是压制寒毒的解药,可惜只剩三两粒了。”宗正语气复而低沉,有些惆怅。
溪洁听到冰豆二字,不由得心中一颤,“冰豆,我好像在师父书房中的一本书册里见到过,待明日去查查看。”
宗正想到自己那日遭到美人谷暗算,想来谷主定是蓄谋已久,既然谷主早就对自己起了杀心,那么自然也会对仙婕下手,故而,自己决不能在此地久留,延误了救回仙婕的时间,当尽快好起来,赶到美人谷,想到此,宗正不由得心下有些急躁不安。忽而又暗想道,
“既然洁姑娘知晓自己的伤势,那么也应当知道些许解救之法。”
宗正随即向溪洁跪下,恳求道:“求洁姑娘救救宗正,宗正身负紧急之事,需尽快出得山外,去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溪洁扶起宗正,回复道:“且不说,我一时没有法子医治你身上之伤,就算医好了,你也出不去。”
宗正听到溪洁所言,立时更为急切紧张,立即问道:“洁姑娘此话何意?”
溪洁解释道:“这里是盘古群峰,乃是祖师依照玄门精深的奥理而布局设置的,只有破解了当中的奥理,方能走出这片山林。”
“难道洁姑娘就没解出当中的奥理?”宗正反问道,
溪洁摇了摇头,“本门玄门奥理,颇为精深,山水草木,风雨霜雾皆包罗其中,构置衔配,皆暗含精妙,稍有不慎,要么遁入迷局,难得出来,要么直接被伤,性命不保。我一来资慧浅薄,二来,从未想出去,故而至今不得其解。”
这盘古峰由来已久,早在黄帝之时,‘天帝玄屠’中的玄家便落居于此,玄家师祖命几万人耗费两年方才把盘古峰依着玄门奥理改造而成,随着世代更替,盘古峰万木青葱,山石风化,早已没了当年的斧凿之痕,宛若一个天然的大迷宫。
玄家致力于玄黄之术,善星相卜算,易卦测命及死生之道,朝代更替,盘古峰内玄家门人凋零,可是,盘古峰终能有人进入继承玄家奥妙精学,自溪洁师父两年前过世,溪洁便成为了最新一代的继承之人。
宗正听完溪洁所言,一时茫然无措,心中更添几分焦虑。
“这么说,必须修习你们玄门精妙之术方能出去。”宗正失落地说道,
溪洁回复道:“诚是如此,不过,玄门之术不传外人,只有本门弟子方才有资格修习。”
“若是修习,又岂能三两天悟通,眼下我便有紧急之事急需出得山外,这可如何是好?”宗正暗暗想道,不免有些困顿无助,无可奈何,仔细一想,也别无他法,便询问道,
“若是修习玄门之术,多久方能有所成?”
溪洁回道:“此事因人而异,愚钝者可能终身只能学得皮毛,聪慧者亦有可能一年半载便可入得门道,大有所成。”
“那入得玄门可有何要求?”宗正复又询问道,似乎已经别无他法,希望尽力一试,欲拜入玄门之下,尽快修行玄门精妙之术。
溪洁回道:“本门立有门规,凡入得盘古峰者若愿意遵守本门法旨,皆可拜入玄门之下,成为玄门之徒。”
“什么法旨?”宗正问道,
溪洁望着宗正急切的模样,觉着宗正此刻拜入门下极为不冷静,便回复道,
“此刻法旨于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考虑清楚,如今,你太过急躁,极为不冷静,若是以此心态修习玄门之术,怕是只会有弊而无利。”
宗正听着溪洁所言,亦深觉有理,忽而,神色暗淡,不知该如何是好。
溪洁复又说道:“其实,你身上的内伤固然严重,但是若能修习我派元极功,便可早日痊愈,只是我派元极功和玄门之术一样皆不适合急躁之人修炼,若是如你这般,怕亦只会徒增弊害。”
宗正心神不定,根本无心理会溪洁所言,心中所念唯有尽快出去,觅得仙婕,故而,一脸迷惘踌躇,不知应当如何,此刻,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惘然无措的情形。
石壁的蜡烛发出莹黄之光,勾嵌着两人昏黄的影子,一股清凉的气流在脚下游走。
溪洁见天色已经不早,宗正又心神不定,自觉今日话语繁多,便要离去,遂对宗正说道,
“天色已不早,你伤势还很严重,还是早些歇息吧!入玄门修习玄门之术及元极功一事,你还是仔细考虑清楚,待冷静些再说吧!我走了,明早再来看你。”
说着便立起身姿,悠步往洞外走去,那道身影渐渐消逝在洞口。
宗正仍旧陷于惘然之中。
是夜子时,宗正冰豆之毒复又发作,依着往常那般服下解药后,虽能暂时压住寒冷,却似乎未有以前那般灵光了,不仅需要熬得一刻方能见效,而且,冰毒压制住后仍旧能够感到血液里透着一丝冰凉。
冰豆引发的寒气直接又导致阴阳两气失调,继而内伤发作,混杂着冰豆的半分邪毒,宗正的体内便充斥着带着半分邪毒的阴阳二气。
此刻宗正方才意识到溪洁所言的厉害,前两日昏迷了便好,如今,醒着却着实难受,身体的冰冷,加上血气的滞涨和冲伏,以及内伤发作的疼痛,宗正有些吃不消,时而额头渗出冷汗,时而嘴唇薄白,身子僵硬。
宗正耐不住身体的痛楚,便强撑住坐起运功疗伤,却发现,愈加运功,体内真气涌动愈快,胸口不由得一时剧痛,喷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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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深秋,夜里,凉风乍起,吹动着窗外的一丛绿竹,发出沙沙的响声。
仙婕坐于房中,蜡烛的火焰来回摆动着,借着摇惚的烛光,透过那扇窗子,仙婕隐约可见外面的绿竹左右摇动着,亦如她此刻躁动难安的心。
“嘭嘭嘭。”忽而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仙婕姑娘,快开门。”中谷管事叫唤道,
仙婕赶忙起身将门打开,一阵凉风灌入房中,吹拂着仙婕的衣袖和两鬓长黑乌发。
中谷管事端着一盘药瓶进入仙婕房中,仙婕赶紧关上了房门,说道,
“今夜,管事姑姑来此有何要事?”
中谷管事将药盘放在桌台之上,随后看了一眼所有药瓶,取来最左上的一个小药瓶,将那药瓶递予仙婕道,
“今日是定期服用香毒解药的日子,奉谷主之命前来赐药。”
仙婕恭谨地从管事手中接过那小药瓶,带着满脸虚情,客气回道:“谢谷主赐药。”
中谷管事随即端起桌台上的药盘,“我还得给其她姑娘送药,就不打扰姑娘了,切记,务必今夜服用。”说着便端着药盘往外走去。
仙婕立时跑到前头为中谷管事开门,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盘中的药瓶,仙婕看到每一个药瓶侧身都贴有标签,上面写有名字,不禁回想起那日夜探禁地看到的情形,暗思道:“原来那日所见便是众人的解药。”
谷主走出门外,仙婕说道:“姑姑慢走,恕不相送。”
中谷管事并未理会,而是端着药盘径直离开了。
仙婕见中谷管事的身影逐渐淡逝在寂寂暗夜中,便赶紧关上房门,借着烛光,拿出那瓶药,侧身上果然写着司徒仙婕的名字。
这是继仙婕中香毒以来第一次服用解药,这几日焦急苦等也是为了这解药,如若不然,仙婕早就离开,去寻宗正了。
见着这瓶解药,仙婕不禁颇有感慨,既有激动,更有半分忧虑和担心。
拧开红色的瓶塞,将瓶口倾倒在手掌中,一颗尾指大小的药丸便从瓶里滚到掌上,仙婕小心翼翼拿起那枚药丸,举至鼻尖,细细地嗅了嗅它的气味,仔细观察了一番。
待记住了它的气味和模样后,仙婕复又将药丸放回那小药瓶中。
随后便一直呆在窗台边,遥望着星空,似若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半个时辰,一道黑影从空中划过,仙婕面露喜色,她等待的时间和时机均已到来。
依着上次和那老伯约定的时辰,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仙婕便立时将房门关严实,换上了夜行衣,并将两块长长的白色布巾塞入左右两袖中。
吹灭蜡烛之后,仙婕便依着往常那般从窗户遁走。
仙婕往那道长廊而去,来到那老伯的地牢中,一路甚是顺利,地牢中也果然没有其他人在底下监候。
见到老伯,仙婕随即从袖中取出那瓶子,将瓶子递予老伯道:“老伯,这便是我的解药,您快给看看,我现在急需更多的解药。”
老伯从仙婕手中接过解药,看到瓶身‘司徒仙婕’四个字,问道:“你叫司徒仙婕?”
仙婕点头回道:“正是,还请老伯赶快为我制药。”
“不急。”老伯一脸淡定从容地说道,
仙婕却依然一脸急蹙。
老伯随即解释道:“解药我早已经备好。”
仙婕一脸疑惑:“老伯上次不是跟我说.....”
老伯知晓仙婕的意思,故而,未等仙婕说完,遂打断道,
“上次确实没有解药,姑娘请看。”老伯指着瓶身的名字继续解释道,
“每一位姑娘都有一个对应的解药,那些人为了防止我私自锻炼解药,便将所有姑娘的解药配方依着名字记录成册,以供我每次按照配方炼药所用,只是,每次我都不知道名字,炼好的药都由她们统一按着册子分发,不过,自姑娘上次来,我便长了个心眼,也心知姑娘来此一趟冒着极大的风险,况且,等看到你带来的解药再行制药也要耗费一段时间,如此,你便又要冒着风险再来一趟,想着最近几日,我也只有一次炼制解药,所以我便将那次所炼的十二份解药都备份了许多粒。”
仙婕听后内心一阵感动,觉着眼前的老伯很是替他人着想,只是细细思考,心中又有疑惑,便又问道:“可是,老伯怎知十二份解药中,究竟哪一份才是我的?”
老伯打开手中药瓶的瓶塞,将药丸倒在手掌,随后用另一只手将药丸捏在两指之间,指着药丸说道,
“姑娘,请看,这药丸细细一看,便会发现,上面有五个小孔,这是我用针扎的小孔,为了标记所用。”
老伯道完,随后转身往另外一边的药柜而去,抽出一块抽屉,从里面取来一瓶解药,递予仙婕道:“此药我只多炼了三十六粒,依着药效保存的日期,可保你三年无恙。”
仙婕从老伯手中接过药瓶,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粒,看着药丸的模样,嗅着它的味道,觉着似若和那枚解药并无二致。
老伯看出了仙婕的心思,遂说道:“放心吧!这瓶子的侧面,我用小刀刻了五个小点,错不了。”
仙婕仔细望了望瓶身,确实有五个小刀刻画的小点,便立即跪在老伯之前,
“老伯大恩,仙婕永生永世铭记于心,他日若得良机,定会回来解救老伯。”
那老伯立即扶起仙婕,神色哀伤地说道:“不必了,你若真的有感激之心,老伯不奢求你救我出去,倒是有一未了心事,还请姑娘出去后能够替我完成。”
“老伯有何未了心事?直说,我若能够完成,定尽力而为。”仙婕回复道,
老伯呼了口深长之气,对仙婕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姓吴,叫吴长天,我师父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圣手朱羽,我本是一名医者,所谓医者仁心,我却在此做着有违天道本心之事,实在惭愧,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谷主当年以我一家老小威胁我,我不得不从,他们每个月都会定时将小儿信件递予我看,小儿信件藏有暗语,我将所有信件暗语一连方才得知,小儿已经想好妙计逃脱,自前两个月开始,我便一直没有收到小儿的信件,依着我的直觉,我全家老少要么早已丧命,要么就是成功逃脱了谷主的魔爪。”
仙婕似乎听明白了老伯的意思,便续问道:“所以,老伯是要拜托我出去后去寻找您家人的下落,对吧?”
吴长天点头道,“正是。”
“好!我答应您。”仙婕自觉身受老伯大恩,又觉着老伯甚是可怜,便爽口答应。
吴长天听到仙婕答应了,亦觉了了一桩心事,不禁将心中这块沉积了多年的大石终于压下,随后吴长天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衫,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白色布衫上写下仙婕解药的配方。
鲜红的血映透布衫背面,渲染开来,仙婕疑惑道:“老伯,你这是干嘛?”
吴长天并未回复,而是用左手做了一个勿要打扰的手势,但见吴长天严肃认真之模样,仙婕便不再打扰。
待完字落定,吴长天便将那块布衫轻轻折了几下下,递予仙婕道:“此乃你的解药配方,若是能够觅得我的儿子,他继承了我鬼门医学,定能帮你配出解药,若是我儿已经遭遇不测,你可以去找我的师弟胡适聪,他亦能给你配出解药。”
说着便用左手抓住仙婕的右手掌,右手将这块布衫塞到仙婕手掌之中,手指上渗出的鲜血滴落在仙婕手掌之中,仙婕将这块透着明晃晃的红色印子的布衫紧紧抓在手中,觉着它沉甸至极,眼前老伯似乎在交托一份遗嘱那般,他对自己的恩情很是深重,让仙婕有些难以承载。
随后,吴长天拖着脚镣来到墙角,抠开墙角一块地砖,从地砖上取来一个匣盒,他打开匣盒,取出匣盒中的一本书册,复又将匣盒放回墙角,铺回那块地砖。
仙婕望在眼里,一脸迷惑。
吴长天拿着那卷书册来到仙婕之前,对仙婕说道:“这本书册囊括师父毕生所学,包含鬼门医学精粹,师父临终前将它传授于我,我这些年做了许多违背天道人德之事,本是该死之人,又怕自我死后,鬼门医学从此断留后世,遂苟延残喘至今,如今,见到你也算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我将此书册交予你,求你务必交到我儿或者我的师弟胡适聪手上。”
说着便跪倒在仙婕身前,两手颤抖着托举着那本书册,大声恳求道,
“求姑娘了!”
看着吴长天颤抖的双手,仙婕能够感受到那本书对于吴长天的份量和意义,也深深明白,自己从他手中接过那本书册,自身所承载的那份使命和责任,于是乎,仙婕有些犹豫了。
“姑娘若是不答应,我便长跪于此。”吴长天再次恳求道,
仙婕面对吴长天的诚挚恳求,想着时间也不可耽搁太久,便不再犹豫,果断扶起吴长天,说道,
“好,我答应您。”
说着便从他手中接过那本书册,塞入自己怀中。
吴长天见自己心中两大心事均有所托,便心下大安,遂言道,
“姑娘快走吧!再过片刻便要有人进来了。”
仙婕自觉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便拜别吴长天,动身离开。
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 第一百零三章 终得解药离谷(下)
仙婕拜别吴长天,便赶紧离开了地室。
望着仙婕离去的身影,吴长天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终于将未了的心愿交托了下去,他只希望仙婕能够不负所托,替他完成最后的夙愿,在心底里默默地祈祷着仙婕能够安然出去。
回首看着背后所有的坛坛罐罐,闻着各种药材气味,他终于感到厌倦了,也累了,自知害人无数,罪孽深重,莫不是想着鬼门医学的精粹,莫不是顾忌自己一家老小的生死,自己早就一头撞死了。
如今心愿已了,万事成空,吴长天发了疯似的在地室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终于笑累了,他的眼眶早已湿润。
他细细挽开两边的长发,走到药柜之前,打开了其中一个柜子,伸手取来一瓶药,这是一瓶毒药,他似乎早就想过了死,也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地拧开瓶塞,直直将瓶中之药灌入喉咙,随后,将手中药瓶往地上狠狠一摔,带着身体的释放,灵魂的释放。
他觉着腹中开始剧痛,嘴角亦缓缓渗出血来,望着右侧桌台上跳跃的烛焰,他挣扎着往右侧桌台而去,他颤抖着拾起那烛台,忽而一阵抽搐,倒在了桌台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烛台扔进了那堆他再也不愿看到的药材上。
那些药材大部分都是干燥的药材,不一会便燃起了大火,浓烟充斥着整个地室,火光亦越来越亮。
吴长天曾亲手制作了各种配比成分的嗜香毒,这些毒也侵染到了众多少女的骨髓,他自知随着自己的离去,谷主只能动用备存的解药,那些少女最多也就只能活两年了,他有想过在解药上动手脚,让美人谷所有精心培育的谍报工具渐渐毁灭,可惜,他终究觉着有负这些少女,便最终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以最后的两年当做是自己对这些少女的一点补偿。
他的眼睛到死都没闭上,直到被整个大火吞灭。
仙婕出得地道便依着往常地经验跳上了房顶,她沿着房顶小心翼翼地来到关押两只白雕的地方。
揭开几片瓦,看到底下并无人看管两只白雕,仙婕便飞身下至长廊,趁着无人便悄悄潜入白雕的房间。
刚一进门,那雄白雕便认出了仙婕,忍不住鸣叫了几声,恰在此时,谷主从外面走廊经过,步伐声传入仙婕的耳朵,仙婕立时将手指举止唇边,对着雄白雕轻轻‘嘘’了声。
那雄白雕倒也通灵性,见到仙婕的手势,便停止了叫唤,安静下来,只是一直望着仙婕。
谷主听到房内白雕在叫唤,有些好奇,素日里,两只白雕绝不会轻易叫唤,今日怎么突然叫唤了,于是便谨慎起来,她踱步往门边而去。
仙婕透着窗户纸见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不由得紧张起来,便躲在门角,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谷主伸手正待要推开房门,互见前方不远处的房门冒出一股烟气,不由得缩回了手,便疾步往那冒出烟气的房门而去。
谷主上前,见是炼药的那间密室,顿感不妙,用力推开房门,一大团烟雾涌了出来,里面烟雾缭绕,谷主不由得呛了一口气。
随即闪开一旁,叫唤道:“快来人。”
不一会,几个谷的管事及五位长老,碧嫣及两位壮汉便聚到了走廊上。
“快救火,快。”谷主生怕吴长天死去,便紧张地大声呼唤道,
仙婕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便趁着外面的声响来到关押着白雕的铁笼之前,伸手安抚着雄白雕的头部,那雄白雕乖巧地任凭仙婕触摸自己头部的绒毛,雌白雕见雄白雕如此乖顺,便也没有做声,只是斜着头呆呆地看着仙婕,似乎很好奇。
想着时间紧迫,仙婕只是稍许安慰了雄白雕,便转而退开两步,运集内力朝铁笼外的大锁一阵抟击,那铁索便duang地一声跌落地下,随后,仙婕又把另一只铁笼的锁震开,待两个铁笼相继打开,两只白雕便欢快走出铁笼,互相亲昵地交贴着头,轻微地发出欢叫的声音,由于外面为了救火,甚是嘈杂,谷主等人便未能察觉。
仙婕赶紧从两袖取出两根白色布条,将布条两端各系于两只白雕的脚爪上。
走廊之外,烟雾渐渐开始淡开。
由于是禁地,谷中也只有这些人有资格呆在禁地,故而,救起火来,捉襟见肘,中谷管事只能先打开房门,将房内烟雾散发开,待烟雾散去差不多时,中谷管事随即走入房内,启动地室的开关,那道口子刚一露出,一股浓烟伴随着火光倾泻而出,见着口下的火势,中谷管事立觉无奈,随即从房内走了出来禀报道,
“禀谷主,地室已经成为火海,无法施救了。”说着便呛咳了一下。
谷主听后将手中拐杖狠狠钉在地上,做了个封闭地室的手势。
正在烟雾缭绕之际,伴着一道猛烈的破门之声,两只白雕舛出门外,一阵展翅便双双飞起,隐约间还有一道白影,谷主她们猝不及防,未及反应过来,那两只大白雕便已经飞向暗黑的天际,在那起飞的瞬间,谷主隐隐看到了仙婕的面颊,面露惊色。
当年仙婕年幼之时,一只白雕驮负绰绰有余,如今仙婕已经长大,一只白雕已经不能驮负自己,故而,仙婕想到了将两只白雕用布条与自己相连的办法,让两只白雕协力将自己驮运出美人谷,恰逢吴长天焚火分散了谷主等人的注意力,仙婕与两只白雕也算有惊无险地逃出了美人谷。
两只白雕拉着仙婕唰地飞向苍茫的天地,两道暗影夹杂着中间的一道白影,缓缓消失于黑暗的天际,隐隐传来一阵白雕自由的啼鸣。
谷主等人只能眼见白雕振翅飞离,徒叹奈何。
中谷管事立即跪倒在谷主之前,
“老妇失职,请谷主责罚。”
谷主心中怒气隐隐,想着制药之人已经死去,那些中了香毒的谍报工具亦有可能覆灭;想到两只白雕突然飞离,失去控制,今后传递信息也成了障碍;再想到亲手培养的谍报佳人,眼看即将要安排进入皇宫,在南宋最高层插上一枚棋子,而这枚棋子却突然不为自己所用。谷主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怒气,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中谷管事踢飞两丈开外。
那中谷管事负责中谷禁地的戍防,如今却出现如此大的疏忽,被谷主踢得口吐鲜血,亦不敢有所抱怨,立即又爬起跪在地上。
谷主狠狠地对中谷管事说道:“你,回去好好反省这禁地的漏洞,像今天这种情况,我再也不想看到第二次。”
中谷管事立即磕头谢恩,“谢谷主不杀之恩,奴婢一定尽快查出禁地戍防漏洞。”
谷主一脸愤懑,今日之事打乱了许多她本有的计划,她便又要开始盘思新的补救措施了。
这美人谷机关重重,地势复杂,进出颇为不易,而仙婕却另辟蹊径,直接利用两只白雕从空中脱离禁锢重重的美人谷,就这一点,便让谷主在内心暗生钦佩。
大长老上前问道:“谷主,这谷中佳人逃离了美人谷,这皇帝选妃之事该当如何?”
谷主就此问并未有难色,而是极为自信地说道:“这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我倒小觑了她,不过,量她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她以为逃出了美人谷,本谷主就抓不回她了吗?这美人谷岂是她想走就走地地方,放心吧!过不了多久,她自然还会回到这谷中的。”
大长老等人听着谷主的回答,皆面露疑色,不过想着谷主做事向来留有后招,看着她一脸自信,想来也是胸有城府,便不再询问。
两只白雕煽动着雄浑有力的翅膀,拉着仙婕自由地在天际翱翔,时不时发出几声欢乐的啼鸣。
虽是黑夜,仙婕看不到下方的景色,但是,估摸着,自己也该飞出美人谷好远了,两边微风呼呼而过,这种感觉让她想到了自己初入仙女林骑在白雕身上飞翔的情景,时隔多年,竟不想还能与白雕重逢,并在此关键时刻双双互助获得自由。
仙婕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自由的美好,享受着在天空高处的那种清静。
两只白雕奋力拍打着翅膀,似乎也感觉到了美人谷的威胁,似乎也再也不想回到那种地狱般的日子,故而,尽力地飞着,只想着离美人谷远远的,远远的。
飞过几座大山,飞过几条大河,飞过底下无尽的苍茫大地,直到飞累了。
两只白雕徐徐降落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仙婕两脚轻盈落地,随即去掉缚在身上的布条,亦帮两只白雕去掉缚在爪上的布条。
两只白雕喜获自由,互相跳跃着,啼鸣着,好不欢快,仙婕望着这对重获新生的白雕,望着它们恩爱缠绵的样子,不禁想到了正哥哥。
方才的欣喜转瞬便消逝,转而一层淡淡的悲伤和担忧爬上脸颊。
白雕似乎看出了仙婕的悲伤,双双停止了跳跃啼鸣,而是用头轻柔地蹭着仙婕的脸颊,那毛茸茸的感觉,让仙婕感到了一丝温暖,她知道白雕是在安慰自己,亦伸出手抚摸着两只白雕柔软的头。
苍茫大地,无尽的黑夜里,一道簇成一团的黑影在高冷的月光下形成一道魅影,让人为之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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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一夜饱受病痛之苦,待至半夜方才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溪洁来到宗正所在洞室,见宗正仍在昏睡,便要返身就走,宗正忽而睁眼,见到是溪洁,便问候道:“洁姑娘,你来了。”语气微弱低沉,带着半分痛楚。
溪洁听着声音似乎不对,便扭身往宗正而去,但见宗正嘴唇薄白,额头上冒着细汗,一脸痛楚,便知道不对劲了,赶忙紧张问道:“昨夜可是伤势发作了?”
宗正微闭着眼,强撑着说道:“我没事。”
溪洁将宗正左手取来,将手指搭在宗正的手腕上,溪洁感到宗正的脉象微弱,却起伏非常,便已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随即扶起宗正,盘坐其背后,为其运功疗伤。
一股真气温和地注入宗正体内,宗正立时感到胸口的疼痛缓和了不少,体内紊乱的真气亦开始渐渐归稳,脸色逐渐恢复血色,身子亦不再冰冷。
溪洁逐渐收住真气,下得石床,对宗正说道:“昨夜之事,你可想清楚了,我虽能救你一时,不能救你一世,你身上的内伤及各种紊乱的真气只有我们玄门的元极功可以修复,你若想出去,也只有修习玄门之术,方能破解得了盘古群峰的布局奥妙。”
宗正自昨夜一夜痛楚,早就顾不得许多了,他很清楚,只有先保住了自己的命,一切方能从长计议,故而便对溪洁说道:“洁姑娘,我愿意拜在玄门之下。”
溪洁并无欣喜之情,一如往常那样淡淡回道:“既是如此,你身上的伤耽搁不得,今日就行拜师大礼吧!你随我来。”说着便往洞外走去。
宗正感觉好多了,便赶紧下得石床,一路相随,跟着溪洁走出洞室。
出得室外,便是一个回环洞廊,沿着洞廊分布着许多石洞入口,溪洁领着宗正往其中一个洞口进入,洞内皆是狭窄的通道,通道内又有横向的洞口相通,只走了片刻,宗正便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心中想道:“这洞府比那无名洞复杂千百倍,真怕哪一日乱走而困在洞中啊。”
宗正询问道:“洁姑娘,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啊?”
溪洁回道:“这是盘古洞,是师父根据九宫八卦的原理设计而成的,旁人若是不通门路,必会困在这洞府之中,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千万不准乱走。”
宗正答道:“好的,洁姑娘。”
二人又穿过一个洞口,继而来到一处大的洞厅,溪洁陆续点燃石壁上的蜡烛,整个洞厅在烛火的照耀下开始明亮起来。
只见洞厅之内摆满了竹简和书籍,洞壁两侧还挂有十几幅长画。
宗正走近左边的画像,看到所有画像都是人体图,第一幅画把人身经脉标的非常清晰,第二幅画和第三幅则把人身穴位标的非常清晰,后面依次则是肺腑,骨骼。
宗正见着这些人体图,心下有些骇然,便转身往右侧石壁而去,但见右侧洞壁所挂画像皆是地形图,但是却与普通地形图有较大分别,图上的地标和文字解说皆难以通透,宗正一幅一幅地浏览着,忽而看到一幅标着盘古群峰的地图,一时好奇,便要取下观看。
溪洁立即喊道:“住手!”
宗正听到溪洁的喊声,立时缩回了手,疑惑地望着溪洁。
溪洁解释道:“非本门弟子不得擅动这石厅里的任何东西,待你行过拜师礼,这里的东西,你便可随意翻动。”
宗正轻轻地‘哦’了一声,
溪洁随即叫宗正上得前来,指着洞厅上方的一个画像说道:“这便是我的师父。”
宗正往画像看去,只见一位身披白色长衫,手执蒲扇,白发长延及腰,白须顺滑至腹的老人俨然立于画像之中,举手投足间宛然有仙人的风范,画像左边写有苍劲的四个大字“元极真人”。
溪洁说道:“玄门收徒讲究的是缘分,你既然能够活着来到盘古峰,那便是你与玄门有缘,玄门收徒也并不指望徒弟能将其发扬光大,唯一希冀在于后辈能用玄门的学问泽披苍生,所以,昨夜跟你说到的法旨便是‘仁义为本,行善天下。’他日你若走上邪道,我必以掌门人身份清理门户。”
宗正听后坦然说道:“我向来就正善并存,自然不会堕入邪道。”
溪洁心中对宗正为人早有评判,自然知道宗正确实乃是心性纯良之人,只是人心善变,加之玄门之术本就是偏门之术,有悖正常天理循环,此术若是用于正途,便会抵消违背天理循环带来的恶果,若是用于邪途,便会使罪孽更深。玄门因此留下门规,入门弟子一律需要发重誓以时刻警戒自己行善的内心和宗旨。故而,溪洁还是对宗正说道,
“那就好,只不过,你还是必须在师父神像之前立下重誓。”
“什么重誓?”宗正疑问道,
溪洁回道:“一生以正义为本,倘若堕入邪道,行不义之事,将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宗正心下暗自想道:“爹娘取我名字为正,意在让我行善事,做个正直之人,我本就是个心性正善之人,又怎会行不义之事呢。”
“这个我可以发誓。”宗正想到此便爽快地答应道,
溪洁见宗正答应得如此爽快,依着自己的眼光,倒不会看错人,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师父神像前先磕三个响头,然后再立个重誓,如此,你便是师父的徒儿了。”
宗正即刻便跪在画像之前,正待要磕头,忽觉着溪洁所言哪里不对,细思一番,疑问道:“洁姑娘,既然你的师父已经过世,你已经成为玄门实际的掌门人,按理,我应该拜你为师,如何又拜你的师父为师了?”
对于宗正所问,溪洁早就心中有数,故而并未正面回复,而是问道:“你是愿意做我的徒儿,还是愿意做我的师弟?”
宗正虽然有所不明,但是被溪洁一问倒顿时觉着若是拜洁姑娘为师,两人年纪相当,叫洁姑娘师父着实也很别扭,便即刻跪在神像之前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待第三个响头磕完,宗正便举起右手手掌立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宗正今日拜......”
宗正一时不知道师父是谁,说到此处便顿住,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将头转向溪洁问道:“师姐,咱们的师父叫什么?”
溪洁听到宗正改口叫自己师姐,不禁觉着宗正脑子灵光,亦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偷笑,却还是一脸严肃地回道:“师父正是画像中所写的‘元极真人’”
宗正便复又正对画像继续说道:“我宗正今日拜元极真人为师,发誓一生以正义为本,倘若堕入邪道,行不义之事,将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溪洁见宗正郑重地发完了誓便扶起宗正道:“从今日起,你便是玄门的弟子,我是你的师姐,你便是我的师弟。”
宗正听着溪洁叫唤着师姐师弟,忽而想到了自己身中元极掌的事情,便问溪洁道:“师姐,上次,你说我身上所中元极掌是出自师父的元极功,想必师父还有其他徒儿了?”
溪洁微微眨了眨眼睛,一对眸子闪亮透人,思忖片刻,回道:“没错,师父跟我提到过此事,六十多年前,一个名叫袁天地的人无意间来到盘古洞,师父见他为人正义忠厚便传授了他元极功和阴阳易术,玄门定下一个规矩,只有破解了盘古群峰出路的人方可出得山门,不然则一辈子留在盘古群峰,袁师兄研究了三十年方解开盘古群峰出路所在,师父便依着门规放他离去,之后,师父和我便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他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宗正听后似有所悟,“我明白了,我身上所受的伤定然和袁师兄有关。”复而又露出忧虑的神情问道:“那师姐,师父可曾把盘古群峰的出路告诉你啊?”
溪洁早就告诉过宗正自己不知道盘古峰的出路,如今宗正复又问起,不禁让溪洁感到宗正不相信自己,故而一阵寒心,冷冷说道:“这是师父定下的规矩,自然是不会告诉我的。”说着便一脸愠色。
宗正本来以为那夜溪洁是有意隐瞒,便想着再次询问,谁知溪洁颇为生气,便知道自己不该再问,心下有些后悔,便耷拉着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心中懊恼道:“要是一辈子找不到盘古群峰出路,那岂不是要一辈子呆在盘古群峰里,要是我长时间没有出去,仙儿纵使幸运地逃过美人谷毒手,亦难以寻觅到我,依着她的性子,若是十年八年过去了,还是寻不到我,指不定会做傻事,再说外面的世界如此凶险,仙儿要是遭遇不测,那该如何是好啊?”宗正想着想着便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溪洁从神像下的石台取来一个盒子对宗正说道:“按照师父定下的规矩,你本应先修习阴阳易术方可修练元极功,但是你身上所受之伤需以元极功疗伤,所以,你可以边修习阴阳易术边修炼元极功。”说着便从盒中取来一本书籍递给宗正。
宗正接过书籍,见书籍正面写有“元极功上卷”五字。
溪洁说道:“此功奥妙无穷,虽有师父亲自指点,师姐也只是学到了七成,你先修炼上卷,遇有不懂之处可请教于我,这石壁左侧之画有辅助修炼之效,可作参考。”
“是,师姐。”宗正回道,
溪洁则继续说道:“这里剩下的书籍都是有关阴阳易术的学问,如若练功练得烦了,也可以看看这些书,以后,你便在此洞厅修炼元极功和阴阳易术,我会按时给你送来吃的,千万不能乱跑。”说完便转身,拂袖离去了。
宗正看着溪洁愤愤离去的身影,复又看看攥在手里的书籍,想到方才自己所问,不禁有些后悔,师姐待我如此之好,我却怀疑师姐就盘古峰出路一事对自己有所隐瞒,实是不该。
待溪洁离去的脚步声逐渐平息,宗正便拿着手中的书册,找了个座位,开始细细练起元极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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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看着溪洁离去后便翻开元极功上卷的书籍,但见第一页如此写道:
“元极功以人身经脉、穴位、脏腑和骨骼为练功根要,骨为架,肺腑为内,经脉为活,穴位为通。通透人身诸元,于己则四元重组,身强功强,于人则制敌要害,毁命伤命。练功之要首在明晰身体诸元,其次在于明晰诸元之通联,最后在于以诸元之要汇贯全身。”
宗正看后思忖道:“这元极功倒是和宗剑派剑法及万象更新神功有些相近,只不过,元极功却是以人身四元为练功根要,对人身的解构和重组更为清晰,怪不得师姐让我练此门武功用以疗伤。”
宗正以洞壁所挂人体图为辅助很快便领会了书中之精要,开始练将起来。
待得中午时分,溪洁提着竹篮从洞外走来,未等溪洁放下竹篮,宗正便急忙拿着书问溪洁道:“师姐,这一句‘网里网外网中网,通上通下通间通。’作何解释?”
溪洁放下竹篮说道:“这一句,我问过师父,师父跟我说,人身的经脉以正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为主线,但是每条主线却又通过细脉相连,细脉之下又有小脉,如此形成网状的人身经脉布局,这句话的意思是练功之时务求通达全身每一细小的脉络,使得全身经脉上下里外畅行无阻。”
宗正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眼里满满皆是书册内容,脑中满满皆是书中疑惑。
溪洁忽而意识到宗正所问乃是《元极功上卷》第二章的内容,脸色一变,一把从宗正手中夺下元极功秘籍,厉声说道:“修练此功最忌速成,你怎么这么快就把第一章看完了,你难道就只有这一句不懂?”
宗正解释道:“师姐,其实我已经看完两章了,目前就这一句尚为不懂,而且,你误会我了,我是打算将上册看完再行修炼。”
溪洁心下大惊:“当年,我整整看了一年才把上卷看完,当中近有四成是看不懂而受师父指教,可他为何学的如此之快?会不会在说谎,我且试他一试。”
于是溪洁翻开书本指着其中一句“八脉为持,十二脉为用,持用有道。”问宗正道:“此句作何解释?”
宗正顺着溪洁所指方向望去,思忖片刻便回答道:“‘持’为‘节’意,‘用’为‘行’意,这句话的意思是奇经八脉对十二经脉起联通协调之用,只有同时调节好奇经八脉和正十二脉的相互运行才能使得功力顺畅。”
宗正所答确实如此,溪洁不禁有些吃惊,复又指着第二章里的一句“水侮于火,则木弱之,厥阴肝经寒驱之。”问道:“那这句又作何解释?”
宗正复又往溪洁所指看去,回道:“人身五行,肾属水,心属火,肝属木;水克火,‘水侮于火’则是水形不足,心火则盛,而木却生火,木弱则火亦弱,所以需要运用阴寒的内力通过厥阴肝经抑制心火。五形之相皆有表征,此法用于对敌则只需以阳刚之掌击敌厥阴肝经所在,用于疗伤则以寒气驱动厥阴肝经即可。”
溪洁听后心中惊诧不已,她出奇地望着宗正,暗自想道:“他不仅能够将字面意思悟通,却还能将学以致用,触类旁通,看来师父生前所卜卦象果真灵验。”
“师弟,你果真天赋极高,我想无需多久,你便可练成元极功,也不用受那内伤之苦了。”溪洁不禁赞叹道,
宗正谦虚地回道:“师姐过誉了。”
溪洁踱步来到一个书架之前,从那书架之上取来一册书籍递予宗正道:“师父跟我说过,修炼元极功最忌速成,所以凡修炼此功者皆需先修习阴阳易术,午后,师弟你就修习此卷《阴阳经》吧!这《元极功上卷》先存放我这里,待我觉着什么时候该给你了自然会给你。”说着便将《阴阳经》递给宗正。
宗正心中记挂仙婕,满心想着尽快出得盘古峰,如今溪洁有意拖慢宗正修炼速度,便欲解释,以挽回溪洁手中的《元极功上卷》,未及开口,溪洁便知道宗正心中所想,于是,装作若有所事的样子转身便离开了。
溪洁回到自己的洞室,手中捏着一封信坐在石床边,不知不觉便回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情形。
两年前元极真人仙逝的前一天,一切都是那么安然,没有任何的征兆。
那一日,元极真人闭目坐于石床之上,溪洁走进石室向其问安,
“溪洁拜见师父,今日是师父出关之日,徒儿特来拜见。”
元极真人缓缓睁眼,一脸欣慰地说道:“洁儿,为师闭关一月,难得你还记得今日便是为师出关之日。”
溪洁回道:“师父对徒儿恩重如山,弟子怎敢忘记。”
元极真人是个钻研悟道之人,时年已逾一百,对于人情世故早就看得很淡,溪洁虽然口中时常念道恩情,对元极真人颇为感恩,可是于元极真人眼中,亦不过是平淡一事,无需挂怀,如今闭关出来,他也并没有和溪洁过多寒暄,而是直奔主题。拿着手中蒲扇,轻摇几番,沉稳说道,
“为师闭关一月,卜得三卦,这三卦尤其重要,你千万要记住。”
元极真人有要事提点,溪洁便恭谨谦和地蹼伏地上,仔细聆听,口中言道:“师父请讲,徒儿一定谨记于心。”
元极真人淡淡说道:“这第一卦,以十年为期,卦象主天下大变。这第二卦以两年为期,”元极真人说到此处,捋着长白胡须笑了笑。
溪洁疑惑道:“师父因何而笑?”
元极真人顿住笑声,回复道:“因为,此卦可说,亦不可说。”
溪洁听后一脸迷惑,却并没有再问,因为她很清楚元极真人的性情,该说的定会告知,不该说的就算逼着相问,亦不会道出只言片语,这便是玄门之人的风骨。
元极真人复又叹息道:“命中注定啊,卦象显示,有一人两年后会出现在你面前,此子天赋极高,是推动天下变动的关键之人,只是,此子命里劫数重重,生死未知啊!此人性命异常关键,当他出现之时,为师望你千万将他招入玄门之下,并将玄门之术和元极功传授予他。”
溪洁觉得师父所言有些蹊跷,便回问道:“师父为何命弟子将其招入门下,玄门若要招收弟子,那也是师父亲招,哪里轮得上弟子,弟子不敢僭越。”
元极真人知道溪洁的性情,便解释道:“这便是为师要说的第三卦。”
溪洁好奇地望着元极真人,
元极真人轻摇蒲扇,微风吹拂着他下颌的白须,淡淡说道:“这第三卦,以一日为期,那就是为师大限即至。”
玄门之术可预料生死,而死生也本是玄门研究的范畴,故而,到了元极真人这个岁数的玄门之人大都把生死看得较为平淡,故而,元极真人说出此话之时,却也是并无忧伤,而是一脸平淡,似乎看透了生死,内心早已无所畏惧,他淡祥的面容不由得让人感到钦佩。
溪洁听后却心中惶恐,忍不住上前握住元极真人的手说道:“师父,您不是健朗的很吗,怎么会大限将至呢?定是您的卦象有误。”
溪洁虽为玄门之人,毕竟年轻,对于死生之事自然没有元极真人那般通透,加之,师徒情深,若是元极真人驾鹤西去,那便只剩她孤身一人留于偌大的盘古峰,这又是何其悲哉。故而,心恸不已,一时无法接受。
元极真人却握着溪洁的手坦然安慰溪洁道:“一切都是天数,天意不可违啊!”
溪洁看着元极真人严肃真挚的脸,不禁眼中快要渗出泪来,眼前之人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的授业师父,这些年,溪洁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虽然师父素日只顾研究玄门之术,却很少与溪洁交流沟通,但是,溪洁确实也能感受到师父对自己的关爱,她深知师父对玄门之术的造诣,若是师父今日说大限将至,那便是即将到来的事实,溪洁看着这位慈祥和善的师父,心中万分不舍。
元极真人则继续安慰溪洁道:“为师活了百来岁,也是知足了,走,陪为师到外面看看。”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
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元极真人却想再看一看盘古群峰的面目,二人漫步于树林之中,转而便到了夜晚,溪洁就这样一直陪着元极真人走着,她看到师父时常在某个地方驻足许久,望着不知名的东西看得出神,她也知道师父的心思,便是没有打扰,而是静静地看着他,想好好地陪着师父走完最后一程。
待黑夜降临,元极真人便领着溪洁来到一处草野开阔之处,矗立旷野,望着浩瀚的夜空,忽而,一颗亮星从空中划落,元极真人说道:“一切皆是天数啊!”
溪洁望着元极真人,明白了此星的暗意。
元极真人对溪洁说道:“想我孑然一人避世于此,临终若无人在畔,一身所学岂不后继无人,方才,为师见夜空一星陨落便知寿数将尽,你袁师兄只将元极功学了四成便离山而去,现如今,为师只有将这几百年的功力传授于你,盼你能继承吾之所学啊。”
溪洁听后立时跪在地上说道:“师父,徒儿承受不起。”
元极真人知道溪洁的性情,便走到溪洁身旁,假意扶起溪洁,却趁着溪洁不注意以双掌紧紧扣住溪洁双掌,以内力驱使溪洁盘坐于地,深厚的内力让溪洁根本无法挣脱手掌,溪洁知道师父要传授内力于己,拼命挣脱,却被元极真人强大的内力吸附住,任凭如何挣扎也是动不了半分,渐渐地便放弃了挣扎。
二人面对面,手掌抵住手掌,元极真人闭上眼睛,而溪洁则眼里噙着泪水。
过得半个时辰,元极真人收住真气,睁开双眼,嘴角流出殷红之血,溪洁赶紧扶住元极真人哭道:“师父,师父,你怎么样?”
元极真人坐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颤巍巍地递给溪洁,
“记住,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打开这封信!”
待溪洁接过信件,元极真人的手便悄然滑落,双目缓缓合上,在生命逝去的最后一刻,他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玄门之术后继有人,他没有任何的不甘心,倒是走得很安然。
溪洁望着手中的信,思绪逐渐回到现实,一颗滚烫的泪珠滴落信上,泪迹逐渐稀释开,在信封上留下浅浅的一道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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