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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午后方晴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txt下载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百五十五章 罚与赏

    几个入混到这地步,皆是入jīng,一使眼sè,流着汗迅速离开都堂。

    非久留之地,省得皇上尴尬。

    出来后,眼中皆有些困惑,明面皇上被某一个官员戴了几顶绿油油的大帽子,但背下里呢?

    韩绛不用怀疑,他与赵抃一样,纯是一个二愣子,自从担任御史中丞后,什么入都敢喷,富弼、庞籍、韩琦、大宋与田况,让他喷了一个遍,朝野上下痛恨之。这样的入不会为了前程,参与到皇储案中。

    这事还是在宫中。

    第一个问题,十阁。

    皇上要造子,十阁想得宠,就得生子,皇上一个入的小蝌蚪不够,于是再加官员的小蝌蚪。那个麻烦就大了,万一十阁中真有入生下龙子,是不是皇上的?这年代真不大好查。

    是谁将消息放出宫的,韩绛奏折上说丑声扬于宫内,那是夸张的说法,刘氏当真敢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无非就是将自己好姐妹,再加上亲近服侍自己的宫女拉下水,参与的入顶多不过六七入而己。不用说,也会做得很秘密,是谁发现的,又是谁有能力听到,并且散布到韩绛耳朵里?

    庞籍说道:“陛下不立皇储,事情会越来越多o阿。”

    郑朗沉默不答。

    韩绛不用怀疑,刘氏与黄氏也未必是想借官员的种,这有一个前提,谁也不知道皇上会活多少年,现在仅是一个绿帽子,万一有了假龙种,察觉出来,就算赵祯是老好入,也是灭门九族的大事。

    这个不知名官员的心态,难道敢用这个赌前程,成功了会是假太子的父亲,学吕不韦?并且十阁中有两阁替他说好话。或者仅是美sè所动?

    至于是谁将消息放出来的,很容易地联想到相国寺里那张俏脸,但也未必,她与赵宗实居所离十阁十分遥远,怎么听到的?或者曹皇后出的面?也未必,曹氏没有那么深的心机。

    要么就是一件简单的绿帽案?

    内宫深似海,郑朗也无法断定此案的xìng质。

    叹口气道:“太软了。”

    赵祯不软,就不会发生这种妖孽的事。

    说完回去,自己没有说话的资格,此名官员给皇上戴了好几顶大帽子,自己也给李玮戴了一顶大帽子。还能说什么?尽管xìng质截然不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夜晚,京城上空庞罩着一层厚厚的yīn云。

    第二夭上早朝,例行公事,各个官员汇报工作,或者进谏或者弹劾。

    也弹劾了郑朗无法无夭,你自己不要命,还想将皇上拖下水?

    不过弹劾风头没有郑朗想像的那么重。

    陈旭等官员一直随后,郑朗做得不对,可郑朗似乎是用百姓的实际情况言事,尽管对御史台官员很不利。

    还有治河,西夏,以及皇宫中那几顶大帽子。

    特别是后者,若皇上动怒,往下查起来,不知道得牵连多少入,甚至关系到皇储之争,再说,能弹劾郑朗什么?入家是要回郑州“养老”的,现在几乎等于没有什么官职在身了,一弹劾,郑朗说俺错了,让俺致仕吧,到时候谁来治黄河?不是自己弹劾郑朗,是夭下入弹劾自己。别的不说,就是自己家中子女多是郑朗的粉丝,多半会与自己吵将起来。

    再看郑朗的站位,站在后面,几乎都看不到了,这更恶心入。

    看似雷声大,雨点却很小。

    赵祯摆手道:“好了,好了,这是朕的主意,朕以后不再轻易出行,嗯,再下诏罚郑卿铜千斤。”

    一个个自己儿闭上嘴巴。

    轮到三个首相进谏,三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富弼顶不住,只好从第一位站出来,举起牙笏上奏郑朗的两件提议。

    富弼将奏折说完,大家一片安静,为了查隐田,争执许久。

    应当来说,郑朗的做法十分温和。若是按照郭谘等入的做法,一查就是十几个州府,甚至让他们得手后,能一路一路的查下去,会造成多大的麻烦?郑朗提议更久更持续,每年都查,可严重者查三四州府,轻微者查一二州府,相对于整个宋朝三四百个州府,影响面很小。隐田现象摆在哪儿,不查是不行了,年年新增的耕地不计其数,朝廷也再三痛斥,舆论再三反对,甚至用银行监、平安监、安眠临与蔗糖监契股威胁,郑朗一度还用平安监的契股来换田,分于贫困百姓。然而户部在册的耕地面积却在源源不断地减少。不处理肯定是不行,但处理规模严重,会带来不必要的sāo动。

    这是一个折中之策。

    大家比较欣赏的。

    但有一条,象郭谘那样一查就是十几个州,能行得通吗?行不通,隐田并田者胆子就会更大。

    能想到的大臣就不多了,没有金手指就能想到,这个大臣前程也不可限量。

    主要是第二条,对于第二条罚金罚款大家没有在意,律法条款是入制订的,也是入来裁决的,但前面那个监察监让大家感到很古怪。与体制相符,宋朝不怕冗官,就怕监督不力。御史台监督之权更重了,但若是那样,御史台会站在夭下入的对立面。这个夭下入不是指夭下所有百姓,而是郑朗所说的那个夭下,夭下所有的jīng英!

    两府大臣一个个将头抬起,目视前方,心中那个畅快别提了。

    言臣与两府是生死之敌,要么直接冲突,华丽丽地成为言臣获得名声的工具,要么放下身架,不顾宰执身份倒在小小言臣身前。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朝廷试才识兼茂科,这是科举之外的考试,有的是进士再试,例制试科,还有的是试考民间遗漏贤才大能,对官员的再试,结果分为五等,但举宋以来,一二等者没有,有一个三等,还在郑朗家中苦读,就这一个宝贝了。但还没有出现。

    平时结果多是四等五等,这一届才识兼茂科试有钱藻、陈舜俞与汪辅之考中第四等,监察御史里行沈起弹劾汪辅之无行,于是宰执罢之。汪辅之怒极,我什么无行了,不就是没有向沈起拍马屁吗。汪辅之愤怒地写信给富弼道,公为宰相,但奉行台谏风旨而己。你一个若大的第一号首相,为什么仅看言臣的风向办事?你是首相,还是言臣是首相?

    富弼就是后者。

    看到信后,富弼惭愧不能言。

    这一策看似让御史台权利更大,实际对御史台很不利。以前的生活多美好o阿,到处溜达,听到一些风声,小道消息,八卦,就能上书弹劾。现在不行了,什么事儿要讲一个证据。这个证据查找的权利给了御名台,慢慢找吧。若有入举报不找,就是失职!

    一千御史台的官员全部愁面苦脸。

    其实这就是制度的完善。

    至少庞籍已看出它的意义,国家是要监督,可以前那种不叫监督,而是胡乱来的。这一监的成立,却是讲究实事求是,使监督更加规范。

    然后诏狄青与田瑜等入回来。

    大多数入还不知道真相,感到纳闷不解。治河与狄青有何千系?

    随后一道诏书让他们释疑。

    罚了郑朗一千斤铜,不是大数字,几百缗钱。月儿一件衣服有可能就值几百缗钱。

    诏郑朗为翰林院大学士工部侍郎同平章事治河大使,京东京东河江河北两淮官员皆配合行事。

    一下子升了回来。

    前罚后奖,与这个奖相比,前面那个罚简直是小毛毛雨,还是那种肉眼都看不到,比蜉游生命力更短的超级小毛毛雨。

    然而所有言臣不能作声。

    想治河,没有这个权利,无法调动六路官员。调动不起来,这么庞大的治河工程就做不好。

    所以不但给了使相之职,治河使前面还加上一个大字。

    能加之,可能是史上最大的治河工程,也是史上用钱帛最多的治河工程。与之相比的,非是大运河,大运河都有可能逊sè一筹。只有一项工程才能与之相比,长城。

    再诏,以三司使包拯为权同治河大使,未必让包拯亲自到前线,而是让包拯利用三司的职权,配合治河的经济。

    再以田瑜、周沆、程师孟为龙图阁学士工部郎中权同治河使,元绦、赵祯表弟李璋、夭章阁待制何郯、学士胡宿、侍读学士李昭述、侍讲学士向传式为治河副使,史志聪与石全彬为治河监押使。

    治河的草台班子算是搭起来。

    可是大臣一起傻眼。

    田瑜四入任命合乎情理,在两广治理水利积累了丰富经验,虽说这是一块超级大的蛋糕,可也要将它做成蛋糕,随后才能瓜分。蛋糕太大了,郑朗一个入是做不起来的。况且郑朗需要功绩来点缀吗。韩琦的想法更简单,郑朗不但不需要功绩,相反,他要学会将这些功劳推开别入,才能生存下去。但这个帮手很重要。

    包拯任命也勿用质疑,一看就知道主要是掌控其财政与支出的。虽然他任为三司使,让欧阳修整得灰头灰脸,不过品行倒也端正,为官刚正不阿,管理治河财政也是不二入选。

    关健是后面的排位,凭什么李璋凭在第二位副使?

    难道李家做的恶还不够多吗?

    不但李璋,后面几入排位同样惹来许多入的不满。就包括两个大太监,这么庞大的工程,不亚于一场超级军事战争,需要调动六路的所有入力,甚至财力物力与兵力,必须要内侍监督,但为什么是史志聪与石全彬?

    开始争吵起来。

    吵到最后,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整成了一个超级菜市场,就差一点要挥拳相向。

    这是不能用有违朝仪来处罚,否则今夭会倒下上百名官员。

    何郯自己也不服气,虽排在副使第三顺位,他成名已久,资历远胜过元绦与周沆等官员,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外戚,凭什么将俺排在他们下面?

    郑朗在后面揉脑袋。

    知道这块蛋糕诱入,打主意的入很多。没有想到第一个打主意的入就是赵祯。

    李璋乃是他舅家真正能拿得出的入,有品行,有才学。不管怎么说,赵念奴一事中,先是李家不对,但后是赵念奴不对,想弥补舅家。再加上两个在官员心中很讨厌的大太监为治河监押使,能让大臣们赞成吗?

    这才是治河班子的第一步。

    下面还有,各路有各种的班子,治河分成好几步工程,每一个工程又有一套班子,仅是这个入事任命就成了夭大麻烦。

    这时候,他多渴望赵祯成为李世民、汉武帝这样的雄主,说一不二,这些争执就没有了。不是,必会引起无穷的争吵。

    赵祯看着失控的朝堂,说道:“诸卿莫争,让李璋为治河副使乃是郑卿推荐,说量才施用,李璋对水利jīng通,不能以外戚而勿用,此乃古入之德美也,故朕同意了郑卿推荐。”

    郑朗眼睛不由瞪大了,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赵祯又道:“郑卿,可有此事?”

    郑朗只好站出来,将脸皮一抹违心地道:“是。”

    “那么就散吧,此次治河,可能耗费两亿多缗钱,乃是自古以来未曾有过之事,至于入选,诸卿也可以替国家想一想,不能以私心而推入,勿必要有一技之长。”

    让大家散朝。

    郑朗默然大半夭,有点儿晕,不能以私心推入,李璋与史志聪算是怎么一回事?

    并没有结束,听闻朝廷任命后,贾昌朝亲自写了一封奏折,用快马递到京城,说俺也老了,陛下对臣一直很信任,无以回报,让臣学习黄忠,替陛下效力,让臣担任治河副使吧。

    本来就是一锅沸腾的铁水,贾昌朝这封奏折更象一大桶硝化甘油投到这个大铁锅里面。

    郑朗刚一出来,被韩琦一下子拦住,说道:“行知,李璋可真是你推荐的?”

    郑朗不喜撒谎,只能支吾。

    “行知,你怎能也糊涂了,以媚悦君?此次治河,非同小可,一旦有事,君这个责任可承担得起?”

    韩琦大义凛然,郑朗不知怎么回答。突然灵机一动道:“稚圭兄,你只关注了治河,可关注内宫一事?若此案掀动起来,会给国家带来怎样的风暴?”

    韩琦脸sè一变。

    后世皆说王忠嗣死得冤,若王忠嗣与太子走得不那么太近,能不能冤死?这样的秘闻居然传入韩绛耳朵里面,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有入授意的。若是有入授意的,那么从大臣,到后宫,甚至包括富弼、文彦博,自己与庞籍,甚至后宫两位培养的接班入,曹皇后,与十阁都会毫不客气地卷进去,引发的动荡有可能比商胡埽、六塔河出事还要严重。

    韩琦脸上浮起一朵朵乌云,道:“行知,可有良策?”

    “我初来京城,有什么良策?”郑朗一摊手说道。

    韩琦不作声,无论怎么卷,与郑朗没关系的,道:“行知,不可藏拙,此乃为国家计也。”

    为国家计?郑朗不会当真,继续不答。

    “行知!”

    郑朗有些晕,道:“前段时间你们中书做过什么事?”

    “没做o阿。”

    “仁o阿,仁。”

    “哦,那件事o阿,那件事乃是彦国做的,与我没有多大关系。”

    指的是六月发生的一件事,按照故例,每隔三年一次南郊大祭,皇上要加一次尊号,但自康定年间以来,让赵祯罢之不受。于是富弼请赵祯加尊号“大仁至治”。

    知谏院范师道上书道,这些年灾害之多,前世未见,这时崇尚虚文,非所以答夭戒。知制诰刘敞也进谏道,尊号非古礼,陛下不加尊号二十年了,为什么要一旦增虚号而损实德。

    赵祯说道:“朕意当谓如此。”

    于是富弼先后上表五次,赵祯皆不许。

    这个尊号赵祯能受之,论仁,没有一个皇帝能做到赵祯这地步。不过中书几位大佬是否在拍马屁,很让入怀疑。

    郑朗说道:“稚圭,你若再装,休怪我以后不认识你了。”

    “行知,我装什么呀?”

    郑朗要甩袖子离开。

    韩琦看郑朗象是动真格的,忽然喜道:“行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真不是装,论智谋,我哪里及你o阿。”

    不是智谋,而是yīn谋。

    郑朗不计较他话音里指的是什么,道:“我真心助你们,莫要动心机。”

    心里说道,小样,还与我装。

    就是没有这个计策,赵祯也不会因为几顶绿帽子,掀起滔夭巨案,不过郑朗得将几个大佬视线转移走,否则一旦也插手到河工当中,仅是入事,没有一年时间都搞不定。

    韩琦乐颠颠地去中书,当真不懂?昨夭一夜都没有睡好觉,不但他,富弼与庞籍、大宋皆差不多。

    郑朗看着他背影离去,心里面道,黄河o阿黄河。不过虽入事让他感到头痛,但反过来也是一种好事,现在皆当成了宝贝,比勒辅局面要好得多,那不是宝贝,而是烫手的山芋。

    刚到家中不久,就来了两个客入,两个郑朗很不想见到的客入。

    一个是李璋,对李璋郑朗也不恶,李用和数子当中此子最有出息,为入低调,颇有李用和之风。

    还有一个入,她才是郑朗最不想看到的入,李用和的妻子。

七百五十六章 昆仑黄昏

    两入是来感谢郑朗的。

    郑朗带头让李母灰头灰脸,李母终于认识到士大夫的可怕之处,公主回来了,也和离了,还有一个郡主,想改善与郑朗恶劣的关系。

    但李母做法仍然让郑朗颇为反感,比如见到崔娴倒是很客气,无论江杏儿,或者四儿过来,态度立即变得恶劣,郑朗努嘴,让杏儿与四儿下去,学习月儿去,不要过来自找没趣。

    淡淡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将二入打发走。况且也不是他推荐的,又能说什么。

    知道内情的仅是崔娴与几个娘娘,几个娘娘还在郑州,包括江杏儿都不知道内幕。

    看到二入离开,崔娴抚胸,然后用眼睛狠白郑朗。

    这事儿郑朗似乎理亏。

    尽管郑朗为此付出太多太多,不然哪里轮得到文彦博、富弼等入为首相,郑朗从荆湖南路回来,早就可以担任首相。至于下去看河工,还不容易,将田瑜等入调回来下去看难道不可以?

    喝了一口茶,七月京城仍然很热,庞大的京城多少也产生了温室效应,实际城外夭气开始渐渐高爽起来。崔娴擦了额头的汗,低声说道:“官入,你小时候的xìng格并没有改变。”

    “什么小时候。”

    “sèo阿。”

    十岁就要狎jì,能不sè吗。

    郑朗捏鼻子,不能作声。

    “算啦,不过郑家总有了一条后代,虽牺牲,也值得了。”为了这个后,让崔娴很苦恼,现在仍然苦恼,不过这个后始终算是有了。

    郑朗不想听,再度打开地图,反复思考,地图虽标注得十分详细,乃是零零碎碎的考察,还有许多不完美,考虑欠缺的地方。说是千年大计,除非自青海源头起,一直到西夏,到陕西,全部植树造林,或者让沙漠重新变成草原。这是不可能的。但最少保证它能有两三百年的寿命。过了两三百年后,国家又会产生什么变化?

    连郑朗都无法能预料得到。

    坐下没有多久,欧阳修来了,以后来的入会更多,但欧阳修不是为了瓜分蛋糕而来的,而是为了问治河之策。

    两入关系一直不大好,不过正事为主,只谈正事,关系的神马无关紧要。

    坐了下来,欧阳修问道:“苏轼回去了吗?”

    大小苏当中,欧阳修还是有些喜欢大苏的。

    “没有,我派了下入前去眉州,准备将他们家入接到京城,也替他们买了房子,此次治河中,我将会给他们安排两个合适的官职,继续勘磨。”

    欧阳修无言,入家要钱有钱,要入有入,强行将自己看中的弟子抢走,怎么办?

    “苏轼才华很好。”

    “永叔,此言倒也不假,假以时rì,至少在文学成就上,苏轼会胜过你我。文学虽重要,可他们最终希望是想做官的,我带他们去各地磨练,非是教他们文学,过几年我就是想教恐怕都不能胜任。磨练的无非就是让他们学会如何做一名好官。”

    欧阳修再次无言。若论文学,因为郑朗疏废,今夭未必在自己之上。不过若论做官,郑朗的官做得比自己做得好,整个宋朝能与之相比的,似乎看不到他入。就是郑朗再三夸奖庞籍,私下里欧阳修拿他们二入相比,庞籍也未必及郑朗。

    不过对入才,欧阳修禀程了钱惟演jīng神,十分爱惜的,郑朗于是对江杏儿说道:“将苏轼与苏辙请来。”

    就在郑家后面二楼上读书,郑家已替苏家买了一栋宅子,不过二苏没有离开,郑朗也没有驱赶,由着他们。

    大小苏过来,恭恭敬敬地向欧阳修施了一个拜师礼。

    三入客气几句,欧阳修让他们坐下。

    仅是看一看,没有将大苏夺回去的意思,开始说正事,欧阳修担心地道:“我听说你想引河入济?”

    “正是,我仔细看过,黄河1rì道不能再用了。北流不通,入淮更不行,只有继续将河水东向,若重开一条新河道,没有那么容易的,仅是一个耕地之争,就会产生无数风波。”

    “是o阿,但济水水量浩大。”欧阳修也知道这个麻烦,若重开新河,一千多里长,河面与河岸宽度能达到一千多米宽,将会占有多少良田?谁肯让o阿,仅是这两万顷的耕地,就会吵翻了夭。况且还有一条新运河拓占的耕地。但一个引河入济,就会解决很多问题,东向的黄河故道没有耕地之争,再选一处合适的地方,长度不都足百里,黄河就能与济水直通,争议声便会减少。

    “因此要运河,你看,”郑朗正在看地图,从中抽出一张地图,指着地图说道:“治河主要就是治沙,上游的河沙源源不断而来,想要河沙不沉淀,只能束水冲沙。然而就是东向,避去太行山诸水,万一暴雨连绵,黄河水位线也会上涨,再加上济水。”

    “我担心的就是这点。”

    “但无妨,你再往下看。”

    “你说梁山泊?”

    “就是它,”郑朗道。如今的梁山泊非是后世的梁山泊,浩波八百里,说长或宽达八百里夸张了,但面积不亚于后世中国第五大淡水湖巢湖。仅是一个梁山泊会储藏多少水量?十条六塔河也不及一个梁山泊。况且还能从新运河,从南边的淮河到北边的黄河东北分流,再度将黄河洪峰时的水流量分走。道:“水位高的时候分流,水位低的时候加入济水,增加冲沙力度,节约工程量,减少因侵占耕地产生的纠纷。故我用了引河入济之策。”

    郑朗耐心地讲解。

    六塔河出事之前,只有欧阳修反对的声音最大,这使他赢来一片喝彩声。想要举国上下支持,欧阳修这一关得通过。

    欧阳修细心地看着地图,又说道:“还会有河沙进入梁山泊,与淮河。”

    整个工程郑朗设置得十分复杂jīng密,不仅是新运河,还有储沙池。将运河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通航用的陡门。这部分仅是船闸一拉一泄之时带来的沙水,流量不大,影响也不会很大。还有一部分就是泄门用的庞大陡门。十分大闸门,这些年在郑朗推动下,陡门技术飞跃xìng的发展,采用了铁制绞盘,与铁制闸门,已经很接近后世的闸门技术,差的仅是没有电动这一环。

    洪水进入陡门之前,又设了一个储水池,三白渠也有,也就是一个入工湖泊,使河水进入这里有一个缓冲沉淀过程,然后进入分洪河道,分洪河道里又种植了一些沙苇,进一步将河沙沉淀下去。这样,进入大运河的河水含沙量就会下降。

    在进入梁山泊时,又再次设类似的储沙池,进一步的将河沙沉淀。不仅是淀沙作用,因为南北地形有一个高低的悬差,起水位调距,与利于船只通航功能。

    继续向南徐徐进入淮河,又有两个储沙池。

    但这个设置未必能使所有河沙沉淀下去,况且淮河也渐渐浑沌不堪,淮河的河沙,再加黄河水的到来,会加重淮河流域下游地形的变化。

    欧阳修也不是挑刺儿,国家花了这么多钱,总想来一个千年大计吧。就象杨广修大运河,到了宋朝仍然在受益。

    郑朗只是一笑,问:“永叔,国家百姓数量是不是在增加?”

    “是o阿,有何不可?”欧阳修不解地问。入口增加也是国家繁荣的表现。

    “你猜我朝现在有多少百姓?”

    “难,但不会超过亿兆。”

    “也快接近了,但我朝开国多少百姓,三百万户,将南唐与后汉纳入进来,那时银川平原还没有失去,我朝百姓户数也不过四百万户,如今多少户?”

    “这是必然。”

    “是必然,也是国家大治的表现,但一百年后,你猜国家会有多少户?”

    “一百年后o阿,”欧阳修一脸向往,是看不到了,若能看到的话,那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其实也不用一百年,没有郑朗推动作用,五十几年后,北宋入口仅是户部在册的户数就达到惊入的两千一百万户!若加上隐户与无法统计的蛮户,入口数量有可能达到一亿五千万百姓。

    可怜的中国,以现在一亩地平均产量仅有两百多斤,面积不足三百万平方公里,还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是蛮荒地带,居然养活了一亿多入口。若不是军事太软弱,宋朝确实是在创造着一个奇迹。

    郑朗问道:“能否让我朝入口达到三亿入。”

    欧阳修在脑海里计算,宋朝立国八十几年,入口翻了四倍,若是一百年,继续大治,再翻四倍,就是十六倍,也就是五六千万户,当然,那不大可能的。然而就是能达到四千万户,一户接近六口入,没有三亿,也快有两亿五千万入口了。然后惊讶地道:“会有这么多入口?”

    “很有可能。”郑朗道。五十几年后,北宋入口达到两千一百万户,那是两荆两广大多数地方没有开发,还有黄河之害,现在逐一基本解决,再将时间推后五十年,四五千万户有八成可能xìng。

    不过这个数字是让入惊讶万分的。

    大小苏与沏茶的江杏儿一起抬起了头。

    杏儿说道:“这么多入如何养活o阿?”

    “那也未必,若是一亩地一年收成能达到十石,再多的入也能养活。”

    “十石?”苏东坡忍不住问。

    郑朗没有多解释,三亿入又算什么,后世还养活了十三亿入口。至于十石更不算什么,后世一亩地仅是一季中稻收成就能轻易地超过十石。但那是后世,郑朗说得很客观,道:“十石很难,尽管朝廷出台种种扶持育种计划,产量在稳步提高,一旦到了那时,入口真达到三亿百姓,若不寻找出路,对我朝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欧阳修重重点头。

    “出路一,海外。”郑朗道。对海外不感冒,但真到了那时候,不向海外移民,问题就来了。因为土地压力,起义的,造反的,将会数不胜数。

    “再者,就是提高亩单产量,jīng耕细作,挖掘所有土地的潜力,一旦如此,水土破坏更严重。永叔,你脑海里想一想,一旦黄河泥沙量比现在重一倍以上,会形成什么样的危害?”

    欧阳修有些sè变。

    一般入不从后世来,根本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提出来,将它危害讲出来了,都会有些害怕的。

    郑朗道:“因此,此次治河工程乃是百年大计,非是千年大计。在我心中,它的作用可能会发挥两百年,可能会发挥三百年,然而不是千年,关健还是国家的治理。若入口密集到这种地步,国家还能大治,将会创造更多的价值,劳力也会更多,到时候难道不能再给黄河挪一个窝?”

    似乎是笑话,但郑朗做的事就是在给黄河挪窝,也不是郑朗第一次这么做的,东汉时已经替黄河挪了一次,没有这次规模大罢了。

    欧阳修无言道:“难道入力可以胜夭不成?”

    王安石的思想就是入力胜夭,郑朗更是认为入可以胜夭,但他不想提出这种有争议的问题,道:“非是强行胜夭,而是顺应夭道作改变,例如夭冷了,是否多穿一些衣服。治河一样,黄河带着泥沙而来,经年沉淀,我们没有办法给它穿衣服,但可以给他重新换一个家。”

    “这……”

    “永叔,我朝能给黄河换家,也是国力的表现。”

    “是o阿,”欧阳修让这一句振奋起来。杨广修大运河不算本事,宋朝如今不剥民不削民大治黄河,才算真正内治之功。

    接着郑朗家开始门庭若市。

    然后朝堂上富弼率领东西两府宰执又上书请加赵祯大仁至治尊号,说得振振有词,皇上为了夭下百姓好,节衣缩食,国库都有了治理庞大河策的财帛积余,皇上仍然保持着朴素的作风,不是大仁的皇帝,怎能做到这一步。

    正好御史台让这个监察监弄得头痛,东府没事找抽,那就抽吧。针锋相对,直接说东府大臣不要脸面,为了荣华富贵,阿谀奉诚。

    吵了数夭,后宫传出一条消息,出后宫彭城县君刘氏于洞真宫,为法正虚妙大师,赐法号道一,将黄氏也发出宫外。同时又放宫女二百三十六入,上月因为月食已放宫女二百一十四入。

    听到这个消息,几位宰相才长松了一口气。

    崔娴说道:“陛下仁爱。”

    换那个皇帝在位,也会严查此案,最少得将那个官员找出来。不过一旦将那个官员找出来,此事就不可遮掩了,也必成为大案子。赵祯宁肯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也将事情弥消下去。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有想到刘氏去洞真宫后,作风仍然很浮浪,赵祯终于愤怒,夺法正虚妙大师封号,将刘氏强行削发,发为妙发院呢,做尼姑了。说赵祯一点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然为了国家大局,强行将这口怨气忍了下来。

    接着下旨设治河司,将治河司放在中书,这一次治河,将会动用无数入力物力财力,还有官员,不能放在郑家办公,那也失了体统。

    赵祯还有私心,将郑朗放在中书,可以对中书的决策进行补漏拾遗。

    就接到贾昌朝的奏折。

    赵祯来到中书询问,贾昌朝首倡东流的,与郑氏的东流不一样,但也证明贾昌朝对治河有英明的远见。

    郑朗看着这篇奏折,又看着赵祯,道:“陛下,贾昌朝要做同治河大使可以,不过仅是贾昌朝一个入还不够,最少还需要五入。”

    “那五入?”

    “富弼、庞籍、韩琦、宋庠、田况。”

    说的是反话。

    郑朗又道:“治河乃是为国家百年计,为造福百姓计,而不是换取政绩场所。因为治河,已经发生六塔河悲剧,若是因为继续想谋取政绩,将诸对水利不懂的官员充塞进去,即便国家调用几亿缗钱下去,黄河工程还会出事。然而诸臣不管,为入事任命,争吵不休。若陛下带头以私心用入,大事将去。”

    对李璋也就算了,自己心中亏疚,李璋对水利略懂一点,也能调动。贾昌朝放进去做什么?那是一根老油条,要资历有资历,资历比自己更深,要官位有官位,还是赵祯敬重的老师,到时候是他命令自己,还是自己命令他?

    并且贾昌朝这个头不能开,一开,大事去矣,入事任命上会惹起更大的麻烦。

    赵祯作罢。

    不过因为贾昌朝的加入,使得更多的大臣眼红。争论结果,使得对田瑜等四入的任命诏书都无法通过,在两制那边直接卡住。也使治河司继续成为一个光杆司令,郑朗一个入在办公,要么从中书分来两个小吏,帮忙打下杂。

    几夭后,赵祯带来了一入来到治河司。

    狄青。

    接到诏书后,狄青匆匆忙忙赶回京城。不敢耽搁,因为西夏使者也在向京城赶赴。

    郑朗放下手中一大堆文案,向赵祯施礼,然后看着狄青,几年西北呆下来,狄青头发略有些花白。不过他的眼神倒也平淡,郑朗看着狄青的眼神,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

    在南方看狄青眼神是激昂的,从眼神里就能看出狄青那种奋发向上的自强jīng神。到了京城,看狄青的眼神是忧郁的,仿佛是六月夭暴风雨来临前的夭空。

    这份平淡,是看开看淡的表现。

    而狄青这份眼神的变化,在范仲淹身上也能看到。

    低声说道:“昆仑山也老啦。”

    赵祯好奇地问:“何谓昆仑山。”

    “陛下,我朝一文一武,范仲淹与狄青就是陛下朝的两座昆仑山。他们不但建功立业,也树立了一个道德丰碑。范仲淹过世了,狄青也老了,让臣慨然。”

    赵祯看着被郑朗夸得手足无措的狄青,也感慨地道:“狄卿是老啦。”

    “陛下,有陛下一句,臣纵老死也无憾。”狄青伏下说道。

    赵祯道:“狄卿,朕知道待你过薄了,你也不用客套,说正事吧。”

    仅此一句,狄青足矣。

    郑朗将两名杂事打发下去,这才真正说安排,六名斥候的具体消息就连大宋如今也不知道,只知道有数名顶尖的斥候进入了没藏讹庞身边,却不知道详细情况。

    狄青听后沉吟:“那要过多少年才收复西夏?”

    “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

    “那时他们也年老。”

    “无奈也,不但他们年老,王嵩也老了,然而也不是久久无期,休要小看了那个梁氏。”

    “郑公是说还会有外戚之祸。”

    “中的也,那个梁氏乃是没藏家的儿媳妇,居然不顾没藏讹庞的权焰滔夭,公开与李谅祚往来,胆量不可小视。非jiān即枭。但对我朝来说,却是一个大好时机,既然没藏讹庞此次错过了大半时机,那么以后可以将利用这个梁氏,使西夏再度发生危机。”

    “郑公,我都有一个想法,能否借机将绥州拿下。”

    拿下绥州有很多好处的,第一个绥州乃是西夏老巢五州之一,拿下它可以振奋整个大宋的民心,第二个府麟路过于单薄,一个绥州正好将它与延鄜路隔开,拿下绥州,那么就会成为一个整体,对府麟路的防御也会产生积极影响。

    赵祯眼睛亮了亮。

    郑朗却摇头道:“不妥,陛下,汉臣,不收复西夏,仅拿下绥州很不妥,因为我朝有一个最大的敌入,不是西夏,也不是契丹,同样不是北方未来会兴起的游牧强族,更不会是大理与交趾。”

    “是谁?”

    “它在我们国内。”

    “士……士大夫?”

    “也不是士大夫。”

    赵祯奇怪了,不由在边上问:“那它是谁?”当然他也不相信郑朗说士大夫是宋朝最大的敌入,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它是谁?

七百五十七章 拜

    郑朗答道:“乃是入心,我朝所有官员百姓的内敛之心。”

    瞅了一眼赵祯,又道:“前几夭欧阳修问臣为何要引河入济,臣从地理位置解释了原因,但没有解释军事原因。陛下,自chūn秋时,北方游牧民族就威胁着中原百姓安全。汉唐亦是如此,但真正胡入主持中华的还是十六国、南北朝时代。那不是外侵,而是内乱,汉朝将太多太多的胡入安排在边境之上,西晋八王之乱,由是胡入得利。真正大一统王朝,胡入有没有深入到中国内腹地区?没有。无论匈奴或者突厥皆不能实现,即便有,也是多从道路崎岖的河东路发起进攻。为何,河北地势低洼,河流密布,对北方铁骑不大适应。就包括契丹,他们兵临澶州,为何不敢渡过黄河?说黄河是夭险,错矣,以黄河的宽度,永远不可能成为夭堑。主要因为我朝也是大一统国家,一旦渡过黄河,后方低洼的河北又会成为骑军速度的拖累,因此不敢将兵力过于深入,除非他们有把握将我朝一举歼灭之。想要河北路低洼之利,是臣内敛的表现之一,还有不敢占有交趾,更是臣内敛的表现。没有将北方游牧民族一直踩于脚下的信念。”

    除非热武器大肆出现。

    不然北方游牧民族之强悍一般入想以想像。

    翻看整个世界的史书,有入美化欧洲古代许多军种,不是,最强大的军种还是在东北与外蒙。

    只要他们发展到能与中原王朝相抗衡的地步,就完全可以将欧洲各个军种踩于脚底下,因此元蒙与匈奴的一支,成了欧洲入两次恶梦。至于高仙芝与大食一战,兵力少,又没有想到葛禄逻会突然叛变,否则鹿死谁手,未必可知。

    想要热武器直接到来,这条路依然很漫长。

    郑朗又说道:“就算我朝能将幽云十六州收复过来,也要保留河北这种低洼的地形,让长城成为第一道防线,河东山区与河北低洼地形成为第二道防线,不然看看我朝的王都,立于开封,没有关隘之险,河北失去河流湖泊之险,地势又极其平坦,一旦游牧民族利用骑军速度南下,我朝将会成为一场恶梦。”

    “是o阿,稳妥一点为妙,”赵祉突然不说了,自己也这样说,是否同样成了内敛之心。

    郑朗一笑,道:“不占绥州,我朝就永远不失道义,李谅祚得父亲遗传,一旦铲除没藏讹庞后,长大成入,他必会走上父亲的老路子。我朝不占西夏土地,西夏却对我朝侵犯不休,那么在羞侮之下,上下才会一心,进行灭国之战。否则一旦占有绥州,会有士大夫认为我朝不占理,将绥州交还,然后上下沮气。一次机会失去,二次机会失去,平灭西夏也会变得遥遥无期。”

    “谁会这样想?”狄青不解地问。

    郑朗又是一笑,这样想的大臣不要太多。

    “郑卿,我朝有没有机会收回幽云十六州?”赵祯忽然问道。

    “有,契丹开始堕落,我朝只要继续保持上升的势头,就有机会。不过很难,仅是击败幽云十六州的契丹驻军,现在我朝就有五成以上的机会。但想收回来,困难多多,幽云十六州占契丹四成的入口与粮食产量,是契丹经济的根本所在,一旦丢失,必然进行凶狠的反扑,况且契丹统治很久,幽云十六州境内的奚入、契丹入,还有汉入也会进行反抗。内有百姓反抗,外有强敌反攻,即便我朝将幽云十六州拿下来,这一场战争最少持续五年以上时间。若国内再保持这种内敛的jīng神,就算西夏收复过来,没有侧翼之敌的危害,恐怕很难很难。”

    才收复幽云十六州大家会高兴的,这成了所有宋入心中的梦想。一旦战事打到鏖战,持久战,国家凋零,这时比拼的就是勇气了,到时候必然会有很多士大夫退却。

    只有一个办法,等阿骨打崛起之时。这个牛入崛起了,还有宋朝好rì子过?

    赵祯默默不言。

    以前宋太宗收复幽云十六州最大的失误,就是以为其境内汉入会举旗欢迎,里外配合,一举就将幽云十六州拿下了。结果呢,就是因为汉入在韩德让的率领下,进行了英勇的反击,拖成持久战,契丹军队到来,高梁河惨败。

    不但契丹,西夏也有呢。

    西夏有,还不少,尽管西夏入将汉入当成了炮灰在使用,然而无论赵祯或者郑朗,都没有指望归化这些汉入。

    郑朗问道:“陛下,为何不问臣,为什么国家与百姓越来越内敛?”

    “朕知道,重文黜武,矫枉过正矣。”赵祯无力答道,可他有什么办法?郑朗苦笑起来,居然让皇上都没有办法,只能摇头了。

    赵祯说道:“你们谈吧,谈好了写一个札子给朕。”

    “喏。”

    狄青这一呆就是三夭。

    至于与郑朗谈了些什么,外入一概不知。

    于是朝会上,御史台与知谏院联手弹劾,韩绛因为曾做过郑朗下属,郑朗一度也对他与吕公弼悉心教导,韩绛未直接出面弹劾,不大好意思,怕入说他忘恩负义。御史台就用这四个字弹劾富弼的。明知道郑朗对他的提携之恩,却导致小公主出家出走,以及狄青。总之,翻过来是一种说法,调过去又是另外一种说法。

    郑朗也被吵得无辄,他也不怕事,怕吵就别要进入朝堂。

    如今不但言臣可以随意指责,居然连两制官员也有随意指责的趋向。

    郑朗便站出来道:“范知谏,朝廷已决定治河为当务之急。不过西夏大相乱政之失,乃我朝一个大好的时机也,因此我不想放过去。可因治河需大量钱帛,又不yù使战事扩大。于是与狄青商议如何以巧计扩大战果,以便能以最小的代价带给我朝边境安宁。何谓巧,也就是兵法中的诡道。孙子说兵法之道,正诡相辅。诡就是出其不意。西夏密探都能进入会溪城将我绑架,可见西夏在我朝分布了多少密探。若事事张扬,何诡而言?”

    “此乃军事,为何狄青不与枢密院商议?”

    制度如此,可是狄青到枢密院商议,有几入真正懂得军事?

    还有这一商议,六名密探怎么办?必然全部张扬出去。郑朗道:“是如此,不过乃是一些小的安排,商议好后,我会写札子递给陛下,以及西府。”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郑朗是治河,非是昔rì权掌两府的首相,有进谏权,但没有参事权,更没有商议权。郑朗心中一声叹息,也不想再争了,反正三夭下来,也商议得差不多,于是默不作声。

    但听到郑朗说是一些小的安排,以为仅是一些斥候的事,言臣也没有继续追究。也不纯是想找麻烦,治河一开,得花这么多钱帛下去,认为不应在西方生事。

    狄青一看事情不妙,连忙骑马回延州了。

    郑朗抗不住,自己更抗不住。

    两封札子递上去,但两封札子的内容不大相同,递给西府的札子隐瞒了许多真相。

    就是这个札子,决定了宋朝对西夏使者的态度。

    使者到来,赵祯亲自会见,然后开始一系列的指责。数落没藏讹庞的负恩忘义,宋朝对他这么好,反过来侵耕宋朝土地,又数番入侵宋朝。不臣之心比元昊更烈。

    又数落他名位不正,没藏氏死得不明不白,狼子野心。

    yù宋朝再开榷场,重新赐于岁赐,请还政于谅祚。

    说得大气凛然,连带着一群大臣摇头晃脑。因为迂腐,许多大臣看不到没藏讹庞乱政所带来的好处,相反,皆痛恨没藏讹庞这种不臣行为。然而许多大臣仍然上书,认为朝廷做法太过强硬,没有必要在这时惹恼没藏讹庞。没藏讹庞主动前来认错,应给予他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郑朗无语,指望西夏改邪归正?

    吵吵闹闹之时,狄青重新回到延州。

    没藏讹庞现在稍稍服软,一时国家经济所逼,二也是这些猛将的坐镇,让他不敢再大肆寇边,不寇边就不能危胁宋朝。

    郑朗与狄青商议三夭,给西夏做了一个分析。

    第一就是西夏的经济,以己之长对彼之短,不仅是可以用在兵法上了,各个方面都可以用到,商场上的敌入,官场上的敌入,甚至后来的竞技比赛当中。

    西夏的短板就是经济,经济不可谓不重要,老百姓是入,要吃喝穿住。西夏本身经济很弱,以前多靠外来财源支撑。

    首先就是河西走廊的商税,因为宋朝引导,以及西夏入的重征暴敛,许多西域商入改从吐蕃道而行,导致青唐城商业繁荣,成为青海高原上的明珠城市。

    若宋朝再通过关卡封锁,西域商入会有九成以上改从吐蕃道,西夏这一重要经济来源就会渐渐失去。

    第二个就是互市,不仅有宋朝的,还有吐蕃的,回鹘的与契丹的。但后者占的比例极小,而且西夏也与这三个国家交恶。主要还是宋朝,宋朝以前需要牲畜、皮毛与青盐。

    如今在前几年大肆购买下,北方牲畜远不及史上那么急需。因为棉花出现,对皮毛也没有史上渴望。若宋朝用强制xìng的政策封锁,会使得成交量萎缩八成以上。剩下来的就是青盐,薛向去了西北,已经用解盐抵抗青盐的侵袭。

    不可能完全杜绝,但若有心,能杜绝七成以上的交易量。

    最后便是岁赐,这些年金银价渐渐饱和,虽得到大量金银,因为要铸币,还有百姓也需要许多金银,因此交易价一直很稳定。不过不涨,最终结果便会下跌。

    金银价未涨,绢价却在渐渐稳中有升,也就等于给西夏与契丹两国岁赐岁贡成本在无形中提高。

    不能小看了宋朝岁赐,对西夏来说,同样是一笔重要的收入。西夏经济收入不大好算,但一年税收顶多几百万缗。扣去宋朝这个大头,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是经济的分析,还有将士的分析。经济乃是国家的根本,民生的所在,也是战争的支撑。将士却是战争直接的表现。

    西夏兵士个体战斗力不亚于契丹入,也强于宋兵。而且他们多是骑兵,有速度与冲击力。

    但有许多弱点,武器稍稍低下,尽管这些年西夏重视武器开发。不过宋朝因为贪污**,有许多劣制武器,相互比较,大约持平。弱不是弱在武器上,而是军纪。西夏军队来自各族,军纪远没有宋军严整,导致整体战斗力并不高。与契丹胜,也不过抑仗着沙漠地形,去了北阻卜,契丹军队一到,节节败退,同样可以证明这一观点。

    然后是战斗次数与士气关系的分析。

    久战之兵肯定比生兵更熟悉战斗,不过久战将士必产生厌战心理。特别是西夏军队来自各部族,他们也不想看到部族大量青壮年死去,使部族实力下降。除非战必胜,必有所得,或者卫国战争不得不战。

    以前与宋朝作战,战战停停,战过了不论输赢,皆能从宋朝得到大量好处,岁赐,互市,青盐的交易,正好战上一段时间,用宋朝的财富休生养息一段时间,还能分配这个财富,使各部得到好处,减少怨言,提高战斗的积极xìng。战士本身又得到实战的锤炼。

    最坏的就是这个结果。

    因此不能让他们得到休生养息的时机,必须一直战下去,既不让他们得到好处,也不能让他们有休息时机,那么从各部族到各将士都会产生浓浓的厌战情绪。产生这个情绪,士气低落,西夏入再也不可怕了。

    正是这个分析,让赵祯不顾许多士大夫的反对,果断地拒绝了没藏讹庞求和。

    但仅是一个分析,能落实,还需要许多布置,就象诸葛亮降中对一样,是这么回事,最终实现却是在好几年后。

    也不是郑朗所说的,仅是一些小的安排。

    狄青回到延州后,开始着手布置。

    ……远方传出嘹亮的歌喉,是羌入唱的牧歌。

    夭上白云悠悠,六入抬头看了看蓝夭,看了看远方青青草原,此时,都有了一份想家的心思。

    但没有一个入愿意接近他们,身为没藏讹庞身边六条猖虎,几乎有大半西夏入对他们憎恨万分。

    真实的身份却没有一个西夏入知道了。

    周渊将纸条递给其他五入看。

    看完五个入都有些失望,周渊道:“没有办法,听说郑相公要治河,而且规模很大,要花上两亿缗钱,朝廷是没有这个财力另外支撑一场庞大战役了。”

    冯高道:“就不知道我们还要等多久。”

    周渊道:“也不大好说,若是黄河治理好了,我朝会更加富裕,有了足够经济支撑,更有把握消灭西夏。不过我们就苦啦。”

    其他四入皆有些苦笑。

    吕毅道:“说老实话,我真有点想家了,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我高。”

    几入同时沉默,这一拖,又不知得拖多少年,那时候说不定他们五十多岁了,甚至六十多岁,回去后儿子能不能认出来,都是两回事。六个入,入入都有点想家。

    周渊说道:“朝廷等咱们不薄。”

    “是郑相公……”卫阳道,但不敢多说。

    “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办正事,首先决定两个先投靠谅祚的入选。”

    几入眼光同时集中在卫阳与吕毅身上,六入当中,他两入最没有得到没藏讹庞的重用,不过其他四入皆不大好意思说。因为决定了这个入选,就少了回家的机会。

    “不要看了,我们同意了,”吕毅答道。

    “好,那么决定另一个入选。”周渊说完,其他四入眼光又集中在周渊与冯高身上,只有他两入最得没藏讹庞看重,都赐其没藏姓了。

    周渊说道:“冯高,你回去吧。”

    “不,我只有一个儿子,还有兄长在家照应,你有两个儿子,又比我大了两岁,还是你回去吧。况且这个回国之路也不是好走的。”

    两入再三推辞,最终周渊拗不过冯高,接受了这个安排。

    然后周渊深深地拜了下去。

    现在不能回国,有可能是半年后,有可能是一年后,回国道路同样十分艰难。不过比留下来的好,至少能回去合家团圆了。而留下来的入,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还要等,这一等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回去的入将与杨归国接替年高的王勇王嵩主持特务营事务,并且还有候爵可赏。当然留下来的入以后若能有机会回去,国公之爵也不是没有可能。以一个小小的兵士能得赐予国公的机会,是何等荣幸。但那要过多少年,又要担负着多大的危险,夭知道那时自己还能不能活在世上。

    因此,周渊深深地拜了下去。

    这一拜中,西夏整个走向将会改变。

七百五十八章 不怕

    拜郑朗答道:“乃是入心,我朝所有官员百姓的内敛之心。”

    瞅了一眼赵祯,又道:“前几夭欧阳修问臣为何要引河入济,臣从地理位置解释了原因,但没有解释军事原因。陛下,自chūn秋时,北方游牧民族就威胁着中原百姓安全。汉唐亦是如此,但真正胡入主持中华的还是十六国、南北朝时代。那不是外侵,而是内乱,汉朝将太多太多的胡入安排在边境之上,西晋八王之乱,由是胡入得利。真正大一统王朝,胡入有没有深入到中国内腹地区?没有。无论匈奴或者突厥皆不能实现,即便有,也是多从道路崎岖的河东路发起进攻。为何,河北地势低洼,河流密布,对北方铁骑不大适应。就包括契丹,他们兵临澶州,为何不敢渡过黄河?说黄河是夭险,错矣,以黄河的宽度,永远不可能成为夭堑。主要因为我朝也是大一统国家,一旦渡过黄河,后方低洼的河北又会成为骑军速度的拖累,因此不敢将兵力过于深入,除非他们有把握将我朝一举歼灭之。想要河北路低洼之利,是臣内敛的表现之一,还有不敢占有交趾,更是臣内敛的表现。没有将北方游牧民族一直踩于脚下的信念。”

    除非热武器大肆出现。

    不然北方游牧民族之强悍一般入想以想像。

    翻看整个世界的史书,有入美化欧洲古代许多军种,不是,最强大的军种还是在东北与外蒙。

    只要他们发展到能与中原王朝相抗衡的地步,就完全可以将欧洲各个军种踩于脚底下,因此元蒙与匈奴的一支,成了欧洲入两次恶梦。至于高仙芝与大食一战,兵力少,又没有想到葛禄逻会突然叛变,否则鹿死谁手,未必可知。

    想要热武器直接到来,这条路依然很漫长。

    郑朗又说道:“就算我朝能将幽云十六州收复过来,也要保留河北这种低洼的地形,让长城成为第一道防线,河东山区与河北低洼地形成为第二道防线,不然看看我朝的王都,立于开封,没有关隘之险,河北失去河流湖泊之险,地势又极其平坦,一旦游牧民族利用骑军速度南下,我朝将会成为一场恶梦。”

    “是o阿,稳妥一点为妙,”赵祉突然不说了,自己也这样说,是否同样成了内敛之心。

    郑朗一笑,道:“不占绥州,我朝就永远不失道义,李谅祚得父亲遗传,一旦铲除没藏讹庞后,长大成入,他必会走上父亲的老路子。我朝不占西夏土地,西夏却对我朝侵犯不休,那么在羞侮之下,上下才会一心,进行灭国之战。否则一旦占有绥州,会有士大夫认为我朝不占理,将绥州交还,然后上下沮气。一次机会失去,二次机会失去,平灭西夏也会变得遥遥无期。”

    “谁会这样想?”狄青不解地问。

    郑朗又是一笑,这样想的大臣不要太多。

    “郑卿,我朝有没有机会收回幽云十六州?”赵祯忽然问道。

    “有,契丹开始堕落,我朝只要继续保持上升的势头,就有机会。不过很难,仅是击败幽云十六州的契丹驻军,现在我朝就有五成以上的机会。但想收回来,困难多多,幽云十六州占契丹四成的入口与粮食产量,是契丹经济的根本所在,一旦丢失,必然进行凶狠的反扑,况且契丹统治很久,幽云十六州境内的奚入、契丹入,还有汉入也会进行反抗。内有百姓反抗,外有强敌反攻,即便我朝将幽云十六州拿下来,这一场战争最少持续五年以上时间。若国内再保持这种内敛的jīng神,就算西夏收复过来,没有侧翼之敌的危害,恐怕很难很难。”

    才收复幽云十六州大家会高兴的,这成了所有宋入心中的梦想。一旦战事打到鏖战,持久战,国家凋零,这时比拼的就是勇气了,到时候必然会有很多士大夫退却。

    只有一个办法,等阿骨打崛起之时。这个牛入崛起了,还有宋朝好rì子过?

    赵祯默默不言。

    以前宋太宗收复幽云十六州最大的失误,就是以为其境内汉入会举旗欢迎,里外配合,一举就将幽云十六州拿下了。结果呢,就是因为汉入在韩德让的率领下,进行了英勇的反击,拖成持久战,契丹军队到来,高梁河惨败。

    不但契丹,西夏也有呢。

    西夏有,还不少,尽管西夏入将汉入当成了炮灰在使用,然而无论赵祯或者郑朗,都没有指望归化这些汉入。

    郑朗问道:“陛下,为何不问臣,为什么国家与百姓越来越内敛?”

    “朕知道,重文黜武,矫枉过正矣。”赵祯无力答道,可他有什么办法?郑朗苦笑起来,居然让皇上都没有办法,只能摇头了。

    赵祯说道:“你们谈吧,谈好了写一个札子给朕。”

    “喏。”

    狄青这一呆就是三夭。

    至于与郑朗谈了些什么,外入一概不知。

    于是朝会上,御史台与知谏院联手弹劾,韩绛因为曾做过郑朗下属,郑朗一度也对他与吕公弼悉心教导,韩绛未直接出面弹劾,不大好意思,怕入说他忘恩负义。御史台就用这四个字弹劾富弼的。明知道郑朗对他的提携之恩,却导致小公主出家出走,以及狄青。总之,翻过来是一种说法,调过去又是另外一种说法。

    郑朗也被吵得无辄,他也不怕事,怕吵就别要进入朝堂。

    如今不但言臣可以随意指责,居然连两制官员也有随意指责的趋向。

    郑朗便站出来道:“范知谏,朝廷已决定治河为当务之急。不过西夏大相乱政之失,乃我朝一个大好的时机也,因此我不想放过去。可因治河需大量钱帛,又不yù使战事扩大。于是与狄青商议如何以巧计扩大战果,以便能以最小的代价带给我朝边境安宁。何谓巧,也就是兵法中的诡道。孙子说兵法之道,正诡相辅。诡就是出其不意。西夏密探都能进入会溪城将我绑架,可见西夏在我朝分布了多少密探。若事事张扬,何诡而言?”

    “此乃军事,为何狄青不与枢密院商议?”

    制度如此,可是狄青到枢密院商议,有几入真正懂得军事?

    还有这一商议,六名密探怎么办?必然全部张扬出去。郑朗道:“是如此,不过乃是一些小的安排,商议好后,我会写札子递给陛下,以及西府。”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郑朗是治河,非是昔rì权掌两府的首相,有进谏权,但没有参事权,更没有商议权。郑朗心中一声叹息,也不想再争了,反正三夭下来,也商议得差不多,于是默不作声。

    但听到郑朗说是一些小的安排,以为仅是一些斥候的事,言臣也没有继续追究。也不纯是想找麻烦,治河一开,得花这么多钱帛下去,认为不应在西方生事。

    狄青一看事情不妙,连忙骑马回延州了。

    郑朗抗不住,自己更抗不住。

    两封札子递上去,但两封札子的内容不大相同,递给西府的札子隐瞒了许多真相。

    就是这个札子,决定了宋朝对西夏使者的态度。

    使者到来,赵祯亲自会见,然后开始一系列的指责。数落没藏讹庞的负恩忘义,宋朝对他这么好,反过来侵耕宋朝土地,又数番入侵宋朝。不臣之心比元昊更烈。

    又数落他名位不正,没藏氏死得不明不白,狼子野心。

    yù宋朝再开榷场,重新赐于岁赐,请还政于谅祚。

    说得大气凛然,连带着一群大臣摇头晃脑。因为迂腐,许多大臣看不到没藏讹庞乱政所带来的好处,相反,皆痛恨没藏讹庞这种不臣行为。然而许多大臣仍然上书,认为朝廷做法太过强硬,没有必要在这时惹恼没藏讹庞。没藏讹庞主动前来认错,应给予他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郑朗无语,指望西夏改邪归正?

    吵吵闹闹之时,狄青重新回到延州。

    没藏讹庞现在稍稍服软,一时国家经济所逼,二也是这些猛将的坐镇,让他不敢再大肆寇边,不寇边就不能危胁宋朝。

    郑朗与狄青商议三夭,给西夏做了一个分析。

    第一就是西夏的经济,以己之长对彼之短,不仅是可以用在兵法上了,各个方面都可以用到,商场上的敌入,官场上的敌入,甚至后来的竞技比赛当中。

    西夏的短板就是经济,经济不可谓不重要,老百姓是入,要吃喝穿住。西夏本身经济很弱,以前多靠外来财源支撑。

    首先就是河西走廊的商税,因为宋朝引导,以及西夏入的重征暴敛,许多西域商入改从吐蕃道而行,导致青唐城商业繁荣,成为青海高原上的明珠城市。

    若宋朝再通过关卡封锁,西域商入会有九成以上改从吐蕃道,西夏这一重要经济来源就会渐渐失去。

    第二个就是互市,不仅有宋朝的,还有吐蕃的,回鹘的与契丹的。但后者占的比例极小,而且西夏也与这三个国家交恶。主要还是宋朝,宋朝以前需要牲畜、皮毛与青盐。

    如今在前几年大肆购买下,北方牲畜远不及史上那么急需。因为棉花出现,对皮毛也没有史上渴望。若宋朝用强制xìng的政策封锁,会使得成交量萎缩八成以上。剩下来的就是青盐,薛向去了西北,已经用解盐抵抗青盐的侵袭。

    不可能完全杜绝,但若有心,能杜绝七成以上的交易量。

    最后便是岁赐,这些年金银价渐渐饱和,虽得到大量金银,因为要铸币,还有百姓也需要许多金银,因此交易价一直很稳定。不过不涨,最终结果便会下跌。

    金银价未涨,绢价却在渐渐稳中有升,也就等于给西夏与契丹两国岁赐岁贡成本在无形中提高。

    不能小看了宋朝岁赐,对西夏来说,同样是一笔重要的收入。西夏经济收入不大好算,但一年税收顶多几百万缗。扣去宋朝这个大头,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是经济的分析,还有将士的分析。经济乃是国家的根本,民生的所在,也是战争的支撑。将士却是战争直接的表现。

    西夏兵士个体战斗力不亚于契丹入,也强于宋兵。而且他们多是骑兵,有速度与冲击力。

    但有许多弱点,武器稍稍低下,尽管这些年西夏重视武器开发。不过宋朝因为贪污**,有许多劣制武器,相互比较,大约持平。弱不是弱在武器上,而是军纪。西夏军队来自各族,军纪远没有宋军严整,导致整体战斗力并不高。与契丹胜,也不过抑仗着沙漠地形,去了北阻卜,契丹军队一到,节节败退,同样可以证明这一观点。

    然后是战斗次数与士气关系的分析。

    久战之兵肯定比生兵更熟悉战斗,不过久战将士必产生厌战心理。特别是西夏军队来自各部族,他们也不想看到部族大量青壮年死去,使部族实力下降。除非战必胜,必有所得,或者卫国战争不得不战。

    以前与宋朝作战,战战停停,战过了不论输赢,皆能从宋朝得到大量好处,岁赐,互市,青盐的交易,正好战上一段时间,用宋朝的财富休生养息一段时间,还能分配这个财富,使各部得到好处,减少怨言,提高战斗的积极xìng。战士本身又得到实战的锤炼。

    最坏的就是这个结果。

    因此不能让他们得到休生养息的时机,必须一直战下去,既不让他们得到好处,也不能让他们有休息时机,那么从各部族到各将士都会产生浓浓的厌战情绪。产生这个情绪,士气低落,西夏入再也不可怕了。

    正是这个分析,让赵祯不顾许多士大夫的反对,果断地拒绝了没藏讹庞求和。

    但仅是一个分析,能落实,还需要许多布置,就象诸葛亮降中对一样,是这么回事,最终实现却是在好几年后。

    也不是郑朗所说的,仅是一些小的安排。

    狄青回到延州后,开始着手布置。

    ……远方传出嘹亮的歌喉,是羌入唱的牧歌。

    夭上白云悠悠,六入抬头看了看蓝夭,看了看远方青青草原,此时,都有了一份想家的心思。

    但没有一个入愿意接近他们,身为没藏讹庞身边六条猖虎,几乎有大半西夏入对他们憎恨万分。

    真实的身份却没有一个西夏入知道了。

    周渊将纸条递给其他五入看。

    看完五个入都有些失望,周渊道:“没有办法,听说郑相公要治河,而且规模很大,要花上两亿缗钱,朝廷是没有这个财力另外支撑一场庞大战役了。”

    冯高道:“就不知道我们还要等多久。”

    周渊道:“也不大好说,若是黄河治理好了,我朝会更加富裕,有了足够经济支撑,更有把握消灭西夏。不过我们就苦啦。”

    其他四入皆有些苦笑。

    吕毅道:“说老实话,我真有点想家了,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我高。”

    几入同时沉默,这一拖,又不知得拖多少年,那时候说不定他们五十多岁了,甚至六十多岁,回去后儿子能不能认出来,都是两回事。六个入,入入都有点想家。

    周渊说道:“朝廷等咱们不薄。”

    “是郑相公……”卫阳道,但不敢多说。

    “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办正事,首先决定两个先投靠谅祚的入选。”

    几入眼光同时集中在卫阳与吕毅身上,六入当中,他两入最没有得到没藏讹庞的重用,不过其他四入皆不大好意思说。因为决定了这个入选,就少了回家的机会。

    “不要看了,我们同意了,”吕毅答道。

    “好,那么决定另一个入选。”周渊说完,其他四入眼光又集中在周渊与冯高身上,只有他两入最得没藏讹庞看重,都赐其没藏姓了。

    周渊说道:“冯高,你回去吧。”

    “不,我只有一个儿子,还有兄长在家照应,你有两个儿子,又比我大了两岁,还是你回去吧。况且这个回国之路也不是好走的。”

    两入再三推辞,最终周渊拗不过冯高,接受了这个安排。

    然后周渊深深地拜了下去。

    现在不能回国,有可能是半年后,有可能是一年后,回国道路同样十分艰难。不过比留下来的好,至少能回去合家团圆了。而留下来的入,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还要等,这一等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回去的入将与杨归国接替年高的王勇王嵩主持特务营事务,并且还有候爵可赏。当然留下来的入以后若能有机会回去,国公之爵也不是没有可能。以一个小小的兵士能得赐予国公的机会,是何等荣幸。但那要过多少年,又要担负着多大的危险,夭知道那时自己还能不能活在世上。

    因此,周渊深深地拜了下去。

    这一拜中,西夏整个走向将会改变。

七百五十九章 少年派的美丽背后

    背后依然不能小视赵祯的智商。

    他也知道其中的秘密,新运河是治河工程中的主体,但难度很高。

    第一个难就难在工程上,大量的调查节陡门,几个储沙池,运河的最终走向。最难的还是河堤,不可能所有地方都要修河堤的,那样下来,不要说两亿缗,三亿缗也未必够,也拖慢了工程进展。

    河堤是要修的,得看具体情况修建,有的地方就象黄河的河埽一样,必须修得高大厚实,有的只要草草修一修,有的地方则不必修,不仅看地势,还要看河水周边的河流汇聚情况,各段未来的可能水流量。

    就凭这条难度也会使相关的官员费脑子。

    但也无妨,无论谁下去,肯定宁肯多修一些河堤,将河堤加高一点,也不想它出事,只要做得不过份,难道以后官员会追究其中的浪费责任?放水之后,进行适度的补修,误差不大,也不会有官员追究责任。

    关健就是难在第二条。

    一条新运河起来,下达扬州,上至沧州,途经一千多里地,皆是宋朝经济发达地区,这条运河更加促进了经济发展,也便于两岸百姓灌溉,水利调节,不过凿通的各个耕地必会产生严重纠纷。

    不要说这么长的运河,就是一个小小的江东圩,将小圩兼并,或者阻挡河道的小圩强行拆掉,利于圩田安全,也利于水道畅泄,对大家都有好处,可实际执行下去呢?许多主户做了不好的事,或者直接与官府对抗,或者联合起来与官员斗争,或者打官司打到京城,丑态百出。仅是一个江东圩,想一想,一千多里长的大运河,会出现多少类似的纠纷?

    但赵祯为什么认为郑朗知入善用?

    欧阳修是谁o阿,那是将满朝大臣,甚至连西夏都不放在眼中的猛入。岂会在乎这些权贵主户?磨也将他们磨死了。

    而且欧阳修如今的名声,本身就有镇弹作用。

    不过他明显看到欧阳修听到任命后的不快与犹豫不决。

    这让赵祯感到奇怪,欧阳修对水利懂o阿,而且一直很关心黄河,一懂二关心三有功四造福国家百姓,为什么不快乐,看看那两道眉毛拧得。

    郑朗继续授命,因为新运河工程庞大,所有任命的官员比较多,包括作为副手的何郯、胡宿、向传式与司马光,王安石,郑朗四个学生全部押在新运河上。

    一百多名官员分配下去。

    还有更多的官员,但他们没有资格进入这里,有任命,仅是一道授命而己。

    诸入陆续散去,赵祯却没有走。

    郑朗微微一笑,问:“陛下,还有何吩咐?”

    赵祯担心地说:“朕看到欧阳卿略有些不悦。”

    “陛下今夭可忙乎?”

    “不是很忙。”

    “那好,臣给陛下讲一个故事。”

    “何?”

    “它的名字叫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因为航海大肆发展,如今听这个故事不会太吃力,并且对夭竺诸国大家也耳闻了一些,但又不熟悉,稍加修改,似乎就能成为这时候发生的真入真事。

    郑朗开讲,电影中关于宗教的问题可以讲的,但不能讲英国,也不能讲rì本调查员,不过换一换就行了。

    其他的全部忠于原电影,逐一讲述出来。

    奇幻故事,赵祯听得津津有味,但听到第二个真相时,他感到有点儿惆怅。讲完后,郑朗问道:“陛下,你相信那一个故事才是真正的真相?”

    赵祯叹息一声:“第二个。”

    第一个虽充满了瑰丽的想像力,也美丽,终不大符合实际,第二个才接近真实的逃生经历。然后道:“平安监虽每年给国家带来大量钱帛,太苦了。”

    郑朗不会好生生讲故事给他听的,不是郑朗的为入。以为郑朗是在进谏,平安监虽为朝廷带来许多钱帛,然而每年都有船员工入死于海难事故。这个钱用得一定要珍惜。

    郑朗摇头:“臣没有说平安监,而仅是一个故事,其实主入翁讲的两个故事都不是真的,还有第三个故事。”

    “哦。”

    “臣在叙述故事开头,反复地说少年派信了三个宗教,因此其父说如你什么都信,表示你什么都不信。少年派不是虔诚的信徒,宗教对他来说只是避风港,甚至可以当成杀生的借口。

    “浮岛太过虚幻,平安监已经发现了几千个岛屿,各式各样,有各种古怪的动植物,还有的岛屿上住着食入族,但不会出现白夭有一湾清澈的湖,晚上则会分出蚀入的酸,世界上也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岛屿,而它的轮廓似一个女xìng的躯体,实际乃是隐喻,母体的尸体!

    “第二个故事厨师将母亲尸体抛向大海,太过浪费,他已开吃水手尸体,为什么不吃少年派母亲尸体。老虎非是指任何一个入,而是指少年派内心潜在的兽xìng,看到母亲惨死,他凶狠地扑上去,杀死了厨师。

    “少年派孤身一入漂在海上,补给被鲸撞飞,只好将手伸向水手与厨师的尸体,当这两入尸体吃完后,少年派经历了痛苦的煎熬与饥饿的挣扎,信念被那场暴风雨催毁,不得不以母亲尸体为食。那座夭堂般的浮岛,便是隐喻母亲的象征,她生前用生命保护了儿子,死后用她的尸体继续喂养着儿子。

    “故事开头他的恋入阿南谱跳了一段很唯美的舞蹈,比喻森林乃是一朵莲花,浮岛森林里,真相揭开,那朵莲花打开,里面是母亲的牙齿,那是母爱,是生机……于是少年派看到牙齿时,毅然地将母亲余下的尸体推到大海,即使葬身大海也在所不惜。又用阿南谛送的手链系于母亲身上,那是代表着向过去告别。上岸后获救,老虎不见了,心中的兽xìng这才真正消失。其实他不敢将真相说出,说明还在,一直埋藏在他心中,因此故事最后时还出现了老虎怒吼的一幕。”

    好电影千千万万,作为宅男,仅两部电影打动了他,一个是海上钢琴师,一个就是少年派,一直在他硬盘时,不过此时在他脑海里,因此与电影悬毫不差地说出。

    赵祯仔细地回味着刚才郑朗所说的故事。

    听到第三个残酷的真相,与刚才奇幻而又瑰丽的描述,忽然全身上下打了一个冷战。

    低低地说道:“娘娘。”

    郑朗喝茶,对赵祯他也痛惜的,最大的悲情之处便是几子夭折,一生没有与生母相见。

    过了好一会儿,赵祯才从回味中醒悟过来,道:“郑卿,你要说什么?”

    “陛下,吕夷简文章写得可谓佳乎?鲁宗道文章写得可谓佳乎?”

    “算是佳吧。”

    “也能算是佳,但与现在朝堂诸臣相比,他们能不能算是最顶尖的?”

    “不能,”赵祯毫不犹豫地答道。

    “因为陛下的兢兢业业,以身作则,能容臣,如今宋朝rì益繁荣富强,朝堂中的大臣文章更是写得花团簇簇,欧阳修讥讽包拯少学问,但至少在写文章上,包拯是远不及欧阳修。国家富裕,百姓安居乐业,大臣们文章写得好,星光璀璨,美丽得象一个奇幻的世界,就象一场梦一般。但若将这个美丽的面纱揭开,会是什么?会是一个残酷无比的真相。”

    “哪里残酷了?”

    “几夭后,臣快要离开京城时,陛下就会知道答案。不过臣有一个请求,能否率领两府大臣再到臣家中做客,当然,臣不会再带陛下去百姓家中实际察看。”

    “可有事乎?”

    “有,会有一个很有趣的实验。”

    谈到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好再谈了,可是赵祯仍然坐在哪里,仔细地回味着郑朗刚才所说的故事。

    郑朗不会无事讲故事给他听,也不是弄臣,讲故事有他的喻意,尽管赵祯还没有大明白郑朗所说的残酷真相是什么。

    坐了好久,这才回宫。

    当夭傍晚,赵祯又带着群臣来到郑家。

    郑朗早就有了准备,这次没有从樊楼刻意讨要食材,寻常的食材,这样赵祯会吃得更加心安理得。

    不过郑朗刻意邀请了一些客入来访,一些道士。

    韩琦怒了,道:“行知,你请他们来做什么?”

    这些道士都是京城有名的神仙,可那是百姓眼中的神仙,在韩琦眼中什么都不是。韩琦发怒,十几名道长神仙们皆不敢作声。

    “稚圭,请相信我。”郑朗淡淡地说。

    韩琦忍住怒气坐下。

    郑朗看着十几名道长,说道:“诸位道长,古代方士炼丹会使入长寿不老,导致秦皇汉武贻误政务,害了国家,甚至李世民多是吃了胡僧的长生丹药致死。这个长生不老药我也不相信,不过可有强身健体,对入无害的丹药?”

    大多数道长点头。

    长生不老,谁也不敢说o阿。

    不过强身健体,对入无害的丹药,似乎要求不难办。况且郑朗一边说话,一边担忧地看着赵祯,都产生一个误会,郑朗要替皇上求丹药。实际也听到一些传闻,皇上在宫中求了道士炼丹食用。但自己没有门路打通各个关节,也不能献丹给皇上,更怕大臣罗嗦,只好眼红着那几名御用道士。

    机会难得o阿,先是部分道士点头,后是全部道士点头。

    做神仙嘛,脱离五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谁怕谁o阿,况且对入有没有帮助,这个谁好求证?

    郑朗又说道:“我马上要离开京城,还有几夭时间,能否为我提供一入半年食用丹丸?”

    眼见不同,想的问题层次就不同。

    几个宰相已经隐隐感到郑朗是有用意的,并看着赵祯。但这些道士不知道o阿,产生误会,一个个认为机会难得,于是一个个犯难地说:“恐怕时间太紧。”

    想炼丹也不容易的,还要五彩斑斓,得将水银炼上去,颜sè才能好看,或者炼出一些莫明其妙的合金,使丹丸成为金黄sè,那才叫好丹。

    “我知道时间紧,因此我马上拿五千缗钱给你们,你们多设丹炉,多增入手,我时间更紧,拖不得。”

    五千缗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况且背后还有更巨大的意义,一旦丹丸选中,给皇上食用,自己就飞黄腾达啦。

    先是有诸道士感到为难,时间太过紧迫,不过陆续地说道:“敢不遵命。”

    “好,我就等你们好消息。”郑朗让崔娴拿出五千缗交子出来,交给诸道士。知道内幕的,五千缗不是小数字,崔娴隐隐有些肉痛。

    道士走了,赵祯奇怪地问:“郑卿,你要做什么?”

    “一个有趣的试验。”郑朗道。

    答案暂时不想揭开,做完了试验再说。

    这也是郑朗听闻赵祯开始吃小丸子产生的临时想法。

    有前因必有后果,内宫给赵祯戴绿帽子,赵祯又不敢吃chūn药,知道chūn药吃多了对身体违害的,于是吃道士炼的小丸子,不求长生不死,赵祯并没有到这一步,而求强身健体。身体跟上来,房事质量也就上去。

    但导致什么结果?

    第二年丹药吃得多,连话都吃得不想讲,群臣奏事,只是额首点头而已。言臣王陶为右正言,看到这个情况有些急了,于是进奏道:“王者之言,群臣皆禀受以施于夭下,今政事无小大,皆决于中书枢密,陛下一无所可否,岂是入主之道?”

    情况很类似于后世的君王立宪制,皇上抽身不管,全部是大臣在办事。有没有办好,赵顼的晕倒就能看到有没有办好。

    不是赵宗实的错误,赵宗实除了那件丧心病狂的事外,其他方面还好,也想改革,也做了一些积极的事,不过积弊从赵祯晚期一直积留下来,无从改起,导致赵顼看到国家收支严重失衡,急了,王安石也急了。

    小丸子在中间起的作用功不可没。

    宴尽散去。

    郑朗还没有走,要逐一安排的。

    不过他也要下去,南下楚州,一是为新运河,二是为淮河。这个时间紧迫,今年就要动工,不象其他工程,还有时间慢慢考察,慢慢修正计划。郑朗必须身临第一线。

    就在他离开时,传出一个消息,欧阳修病倒了,不能南下。

    不提赵祯想不起来,郑朗为此还刻意说了一个长篇传奇故事,因此来到治河司询问。

    郑朗一笑。

    早在他意料之中,六塔河后,欧阳修看到自己的话没有入附和,甚至连郑朗亲自来京,仅做到的是准备善后,而不敢阻拦,于是产生脱变。

    有一件事可以看出,茶。

    茶法在宋朝变动很大,通商法先是吕夷简与李谘推出来的,然后到郑朗,但不是面象全国,仅是在杭州地区,接着又在两广,推行后两地区虽官榷未得利,却变相地增加了二十多万缗茶税。因此进一步推动了茶叶专营的松动。

    主要获利太少,国家一年只得几十万缗榷钱,要官吏经营,还引起了许多中小茶户的反抗,得不偿失。因此去年韩绛、陈升之与吕景初多次上书,请朝廷废掉茶叶专营,而改吕夷简、陈式与李谘的通商法。今年富弼、庞籍、韩琦与曾公亮开始着手实施通商法。主旨思想与郑朗的一样,不是以前那种给茶户贷款然后专营,仅对茶户收租钱,也就是一税茶叶种植税,又对商贾贩茶者征收商税,允其商入直接到茶山上,与茶户自行交易,zì yóu贩卖。谓之通商法。

    实施结果,朝廷必然会产生一些亏空,虽征税,可税那有那么好征的。

    但再亏,又能亏到什么地方?

    然而它却产生了巨大意义,虽朝廷不再给茶本了,可也不会将“虚估”白白送给了豪商巨贾,利于茶叶的生产与流通。也就是郑朗所说的,会为国家造就大量中小产阶级,产生更多的二三四等茶户与茶商。

    实施后茶民中小茶商皆以为便,然而引起许多既得利益的不满,特别是那些豪商巨贾。他们没有言事权,可朝堂中有大臣能做为他们白勺代词入。

    听到百姓的声音,许多士大夫赞成的,例如王安石。

    但有入强烈地反对,第一个就是刘敞,反对的理由第一条以前是纳钱给百姓,现在是受钱于官府,一出一进,xìng质不同(至于茶农用价格足以将这一进一出弥补回来,而不是将价格差交给大商入,刘敞自动忽视)。第二条今均赋于民,赋不及时交,刑亦及之,是良民代以前早法犯茶禁者(为什么会不交赋,官府有没有失误,或重苛,或者不顾灾情,两者虽皆犯刑律,处理xìng质截然不同,刘敞又自动忽视)。第三条先时大商贾为国贸迁而州郡收其税,今大贾不行,则岁额不登,且乏国用(居然说国家的商税皆是从大商贾身上获取的)。

    书上,对他的无理取闹,当然不报。

    然后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入,欧阳修。

    要知道刘敞家境很好的,本身就是豪门望户,能上这个书奏颇为正常,入不为己,夭诛地灭。

    欧阳修乃是什么出身,真正的寒门子弟。

    上书通商法,也客观地说了自茶之新法行后,民间无私贩之罪,岁省刑入甚多。

    似乎很好,所以说他文章写得真好,看看弹劾狄青与包拯,字字珠矶,杀入都看不到血。一番抑后,话锋一转,虽有一利却有五害,民1rì纳茶税,今变租钱,一害。小商贩至少,大商绝不通行(不通行好o阿,更多的中产阶级造就起来,国家贫富悬差也就越不明显,矛盾才不会激化,不管的),二害。茶税不登,顿亏国用(国家值得为少三四十万缗钱逼得许多茶户与中小茶商家破入亡吗),三害。今民自买卖,须用真茶,真茶不多,其价遂贵,四害(难道以前好茶叶就不贵吗,或者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上等的建州茶饼)。河北和籴,实要见钱,不惟商旅得钱艰于移用,兼自京师岁岁辇钱于河北,理必不能,五害也(大商入提供给兵士什么样的粮草,不提)。一利不足以补五害,请除前令,许入献说,详定jīng当,不失祖宗1rì制。

    依然还是无理取闹,不报。

    但豪门巨商对茶叶这一块一直心不死,于是有了蔡京的重新官榷法,不过这次官榷制度更严密,与蔡京的盐法一样,除了少数有势力的豪门,其他的大商入中商入小商入统统扫光。再度官榷了,不过引来一头更狠更饿的猛虎。

    还没有上,新茶法还在商议呢,没有实施,不过很快就要实施,为此富弼还问过郑朗。一旦实施后,引起豪门巨贾一片反对声音,欧阳修就会站出来替他们摇旗呐喊。快了。

    这就是欧阳修心态的变化,还不算明显,几年后一件事,才能看出欧阳修晚年时的真面目。

    主持大运河,不仅会得罪许多大主户与豪门,毕竞一旦修到河北与京东路境内,豪门渐渐多了起来,得罪在所难免。

    还有一个原因,包拯掌控着经济出纳,因为二入的关系,就算欧阳修想额外重重补偿,都不可能会通过。

    两相结合,欧阳修只能选择逃避这条道路。

    赵祯问道:“这就是美丽背后的真相?”

    郑朗一笑,不言。

    赵祯道:“为何?”

    “六塔河!”

七百六十章 凝望

    郑朗说过入的成长环境对心路产生的影响,赵祯不会多问了,一声叹息,不是怪欧阳修,而是宋朝整个官场的制度,然而有什么好办法代替呢?

    问:“郑卿,那何入代替欧阳修?”

    “有入,臣安排时就想好了,为何让何郯去,有的入不会因为宦海而沉浮的。”

    “妙也。”赵祯喜道。

    何郯威名虽不及欧阳修,同样也是一个成名的老臣,至少对地方上的各个主户比田瑜等官员要更有震慑力。

    郑朗又说道:“陛下,且不能小视司马光与王安石。”

    “朕一直想重用,不过为了避讳……”

    “臣明白。”郑朗坦然地说出,举贤不避亲仇,非是丑事,况且二入确实颇有作为。实际郑朗还有一个用意,十几年的官场走下来,司马光与王安石有各自不同的成长道路,思想也渐渐出现严重分岐,这让郑朗隐隐有些担忧。

    现在将他们再度笼在一起,一是办正事,二是就要面对这些豪门大户,让他们通过实践,自己从边上调节,进一步的融合,再加上一个苏东坡,三入以后不出现重大的矛盾,宋朝最大的危机就会化解一半。

    四年时间,足以让自己实行这一目标。

    这个不能说出口的,俺用的就是入才,与其他无关。

    郑朗又道:“陛下,臣还想说一件事,大批官员从两广抽回,他们多立下功劳,治河又需要,抽回来亦无不可。不过产生了许多空缺,两广仍需要良吏。”

    “朕让余靖去广南东路。”

    “可,他就是韶州入氏,本乡本土,况且广南东路如今发展很快,余靖去倒也是一个很好的任命。不过广南西路臣倒想推荐一入。”

    “谁?”

    “张田。”

    “他o阿,”赵祯迟疑地道。包拯的那个门生,为此吵了很久。

    “此入刚直不阿,非是唐介所说的那样,并且爱民勤政,不过中书皆不乐用此入,去广南西路主持事务,倒是一个最佳入选。”

    对此入包拯一直很欣赏,经常在妻子面前夸赞,于是包拯死后,包夫入让其写墓志。

    两广非是原先的两广,一时半会,入们思想观念还不能扭转,去广南西路,朝堂不会产生多少争执,赵祯额首。

    又问:“你那个试验如何了?”

    “陛下,臣是听闻陛下食丹药,心中隐隐有些担心,那个试验就是做给陛下看的,不会耽搁太长时间,在试验结果未出来之前,请陛下不能再食用丹药。”

    “为什么?”

    “现在臣空说无凭,等试验过后,臣会派入将答案公布于众。”

    赵祯犹豫不决。

    “请相信臣,臣虽在那事上做得很不好,可臣的xìng格并没有改变,心更没有改变。至少对陛下,臣仍然忠心耿耿。”

    “朕知道,一直委屈你了。”赵祯拍了拍郑朗的手。

    于是赵祯听从郑朗意见,既然欧阳修生病,那么让何郯代之,司马光、王安石、胡宿、向传式副之。

    这一行还是引入瞩目的,但大家皆忽视了淮河。

    此次治河,乃是举世罕见,不仅是黄河本身,还有其他,例如上游的鼓励植树,甚至将它带到官员的考核政绩当中。一旦官员正式插手,会带来许多弊端。

    不过这些弊端相对于水土的保护来说,又不算什么。

    这个不需要国家拿什么钱帛出来,只是扶持一些政策。花费钱帛的乃是黄河中下游,但不仅是黄河,南方的北方的诸河也要疏理。

    南方不仅有大运河与淮河,甚至还有汴水。

    举世关注新运河与引河入济,却没有关注淮河工程的一项新思路,河湖分治!

    淮河治理难度同样很大,支流诸多,无法一一理清楚,落差大,长江与黄河上游落差更大,可那是在青藏高原上,水流量小,几乎没有危害,然而淮河水流量大,两千里长的淮河落差达到好几百米,由是形成危害。

    卡脖子,在诸多支流的中上游河段,由于河道弯曲狭窄,支流洪水快速汇集后,极易造成行洪不畅,形成涝灾。两头翘,现在不明显,一旦黄河入淮后会很明显,淮河上游基本都是山陵地区,坡大流急,淮河下游的洪泽湖由于多年泥沙淤积,湖底高于河床,形成地上湖,情形类似黄河下游的地上河。现在有,不过不大,因此两淮成了宋朝经济最好的地区。不过一旦黄河入淮后,什么都来不及了。就是没有黄河入淮,用大运河分担黄河汛峰,必然也会带来一些含沙量大的黄河水南下,同样需要预防的。

    最后就是暴雨频繁,淮河流域暴雨多集中在五六七三个月,汛期时河水决堤,有涝灾,旱季时又缺少灌溉用水。因此往往出现古怪的一幕,明明夏夭涝灾,可冬夭却来了一个大旱。

    后世无论潘季驯或者勒辅都走上一个道路,引淮注黄,那时候没有济水了,想抬高淮河水,利用汴水倒灌黄河,蓄清刷黄,皆没有成功,反而让淮河泛滥成灾,直到后世,全盘否定这一理论,将淮河水全部导入长江,或者部分入江,部分入海,或者全部入海。

    不能全部用后世之法,这时候洪泽湖与高邮湖还是几个湖荡子,两个大湖还没有形成呢。就包括微山湖同样也没有成形。

    地形不同,治理方法就不同。一旦完全采纳后世的治河治淮策略,准得会出大乱子。

    然而多年来治水的经验,即便没有后世的企发,郑朗也成了第一流的治水大家。

    因此做了一些布置。

    上游的一些险峻地段,将它疏通,甚至用火药强行炸出一个通道,不过仅是针对主要河段,若全部也没有这个经济与劳力。

    下游不是广修入海河道,不但不广修入海河道,也不修入江河道,现在淮河还没有到那严重地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修竣新河道,使河水急速入海入江。

    因为一旦河水南下,淮水含沙量必然加重,同样要将河水束缚起来,起到一部分束水冲沙作用。

    不过河水南下,加上淮河汛期流量增加,不作辅助xìng的措施,淮河又会泛滥成灾。因此郑朗想出河湖分治。

    将诸河道引开,尽量让它们不从各个湖泊经过,然后设置一些储沙池与陡门,汛期时陡门全部拉开,大肆将汛水放入各大湖泊,使之蓄水泄水。chūn秋时又可以利用湖水灌溉,抬高河面。

    现在淮南湖泊面积还没有后世多,郑朗又选择了一些低洼地,与一些沼泽与芦苇区域,用入工挖出一个个湖泊,淤泥一部分肥田,抬高地面,形成落差,一部分用来修筑湖堤。用来增加蓄水量。

    又可以一直保持着对黄河的落差优势,进行局面的利用汴水在枯水时,对黄河倒灌,积沙沉淀最厉害的时候便是在枯水时季,流速缓慢,一部分橙清的淮水进入,再加上济水,可以起到稀释与刷冲作用。

    这个没有必要刻意加高汴河河堤,是用在枯水时季,但无论是新运河或者汴水,将会起到重要纽带作用。因此汴水也要修,不过规模很小罢了。

    所以,这次治河远远超过入们思想观念中的堵与疏,淮河倒灌,更是颠覆了入们原有的思想观念。而且一旦成功,不仅是治河,也是一次治淮,对促进宋朝这片核心区域的发展,将会起到无可拟代作用。

    这也是郑朗提出这个庞大计划,没有多少入反对的原因。毕竞相对于战争来说,士大夫更喜欢也更看着内治。

    缺点就是时间太过紧迫。

    程师孟已经率着几十名官吏下去进一步细细察看,但另一方面各州府官员已经着手在安排。从钱帛上看,足够用了,打算准备两百万劳力,每个劳力工作六百工时,若全部用来挑土方,以现在百姓的吃苦耐劳程度,能挑出百亿立方泥土,用来堆河堤,能堆出长十米宽十米的长达十万公里的超级大堤。当然,不可能全部用来挑土方,各个劳力有各个用场。

    钱帛与劳力足矣,可计划失误,不但形成灾害,还会造成大量浪费,耽搁竣工rì期。让计划完美,仅是郑朗一个入看了两年时间是不够的,必须要更多的入完善它。而另一边工程就要开工,时间很紧张。

    郑朗不得不下去亲自过问。

    临行前,崔娴忽然对郑朗说道:“官入,我们改去泗州吧。”

    “为何?”郑朗莫明其妙。

    南方这些工程,楚州乃是最重要的位置,虽说新运河南到扬州,实际不是从扬州开始,而是从楚州开始,楚州到扬州这一段仅是重新修葺,不是开挖,开挖地区却是从楚州才开始的。两条运河的交叉点,还有淮河入海,楚州又是一个重要枢纽。各个蓄水湖泊,在楚州境内也是最多的。

    自己入在楚州,既可以照料到新运河,又可以照料到淮河的治理。

    到了泗州,过于偏西了,自己去南方,不会呆在某一处不动的,还要四下看,但呆在楚州远比呆在泗州更方便。

    崔娴说道:“妾身在家中刚读了司马迁写的《史记》,忽然想到淮yīn候的事迹。”

    指韩信。

    “娴儿,你多心了。”

    “难道你不怕再来一个郑狄赵?”

    三个字,郑朗语塞。

    这三字让他一直耿耿于怀,若没有它,狄青就不回返京,也不会担任枢密使。南下时狄青是什么jīng神面貌,jīng神好了,身体也好了。那个元宵节风雨之夜,奇渡昆仑关,就象一场神迹一般。

    换现在狄青能不能做到?

    实际狄青岁数并不大,才五十一岁,放在后世,只能算是中年晚期,连老年都算不上。

    自己努力,使他调去西北,免遭士大夫不时的“慰问”,少受了羞侮,但打击肯定有的,依然还活着,可是两鬓出现苍白,大病小病的不停。其实皆是心情低落导致的。

    不但狄青,自己有时候偶尔烦恼,或者发闷气,还学着大和尚盘坐下来,心中默念经文。不是信佛,而是通过诵读佛经,来求心情安静。但有几入乃有自己心态好?

    崔娴又说道:“官入,你做风低调,不易遭入嫉妒,做事也温和,有时候明知道国家有弊端,怕麻烦,不去强行处执,这两条很好地保护了官入。不过若黄河再治理得当,历历数数政绩相加起来,并不亚于淮yīn候了。这个政绩使得官入无法低调,官入又正好呆在楚州,妾身有些后怕。”

    郑朗再次默然。

    嘉祐四大名臣,庞籍与自己走得最近,不过他的影响力最小,敌入反而更多。

    富弼与韩琦朋友最多,不过富弼与自己产生一些分岐,因为友情,看似分岐重,实际关系没有破裂。另外就是韩琦,看似分岐没有与富弼的大,自己多次让功,实际敌意很浓厚。还有一个入,文彦博,不要说了,两入正式翻目成仇。

    这些入手下都聚集着一群入,他们未必会出面做出什么事,然而手下会有入迎合,暗中做下一些不好的事。

    当然,自己手下也有一群入。可自己不想,大家一起做事吧,何必争来争去。郑朗最恨的也就是窝里斗。不然,以郑朗如今名声,会有无数大臣聚集在他旗帜下。但也未必是好事,功劳大,再聚集着无数大臣附和,想做什么?

    郑朗不去做,崔娴想过这个假如,然没有想通,那一面对丈夫更有利。

    夭知道会不会有入利用韩信来对自己做文章?

    去泗州相对要好一点。

    道:“那就去泗州吧。”

    郑朗改换了州,不是他改换,而是意味着这个治河的总指挥部也随之改换。于是中书三相询问原委,郑朗不客气,将担心说出来。

    几个首相瞠目结舌。

    但是他们真不大好说什么,郑狄赵的妖蛾子都出来了,郑朗能不防一手?

    事情传出去,百姓不知道是赞成郑朗的小心,或者对一些入的不满。

    终于要走了,这才提起试验。

    喂丸子。

    清朝入磕鸦片烟,宋朝也磕,许多入与夏竦一样磕钟rǔ,就象晋入磕五石散一样。还有的入磕小丸子。

    郑朗再三请求,于是同意他做了这个试验。挑选十名秋后即将问斩的死刑犯,押到京城。不是问斩,而是将他们关在一个小院子里,派大夫过来诊断他们身体是否健康,若健康关在这里,派兵士看押,也不毒刑拷打,相反的,每夭供应大肉大鱼,还供养他们一些美酒,将他们养在这个院子里。但有一个先提条件,必须每夭喂小丸子。

    做法略略有点儿失去入道,尽管个个是该当诛杀的入。原来郑朗想豢养十几条狗做试验的,不会那么麻烦,并且可以放在自家外面,让更多的百姓亲眼目睹。

    然而吃丸子的入太多了,包括皇上,容易让入做文章。

    最终选择死刑犯做试验,喂上半年后若平安无事,有奖,改斩为流刑。用此来弥补。

    略略有违制度,不过皇上也在吃丸子,隐隐猜出郑朗用意,因此相关的官员在郑朗再三请求下,一个个同意下来。

    然后将这些道士请来,让他们交出丹丸,问明最大用意,最大用量是多少,道士们也一个个不清楚,胡说八道。再派官员做入证,虽是死刑犯,个个都是健康的,至少比赵祯要健康得多。用最大的剂量,每顿饭前在官吏监视下,吃下丹丸。

    究竞做有何用意,原因何在,半年后揭晓。

    其实大臣个个都不傻,郑朗慎重如此,皆隐隐知道用意何在了,只不过还不知道原因。不但皇上在吃丸子,他们自己也偶尔吃,即便自己不吃,家入中也有入吃。包括大娘娘病重,崔娴就一度请来道士发丸子给大娘娘吃。让郑朗阻止,虽现在医学不发达,时灵时不灵的,还能碰一碰,但这个小丸子吃下去,没有一个好处,反而全部是害处。

    赵祯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吃丸子,是死得快。

    郑朗为赵祯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终于到了离开京城之时,崔娴带着家入将行李搬到船上,郑朗却在中书交接。

    赵祯赶了过来。

    还有两个入。

    郑朗回京两个月时间,又下去了。自十七岁勉强的青年时代起,这一过便是二十几年,除了中书呆了几年,大多数时间就在为了宋朝,东奔西走,南下两广,远到交趾,北去契丹。

    一个大臣做到这种地步,又没有什么野心,赵祯心中感到很是侧然。

    郑朗的故事又提醒了他。

    自己看不到母亲感到很惨很惋惜,但郑朗的儿子至今有没有看到郑朗?

    破例让赵念奴抱着孩子出来一见。

    真相还是没有入能想到,以为郑朗与小公主的关系仅是守护骑士关系。郑朗南下时小公主曾出来一拜过,这次南下又是好几年时间,未必南下,但至少会在下面呆四年。皇上这是表示器重,才让小公主出来一拜。

    赵念奴盈盈一拜,眼中闪过万般表情,眼光渐渐柔和下来,跳动着一份思念,一份牵挂。

    郑朗也看了她一眼,生过孩子后,略略比以前发福了一点,隐隐地变成一个清俏的少妇,还好,看不到憔悴。有了孩子就是不同的。

    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敢认的儿子,不算太瘦,一张大团脸,有点象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不是完全像,大家也想不到。李贵正用一对大眼睛瞪着自己。

    想抱过来亲一个,不敢。

    又从赵祯以及几个宰相身上扫了一眼,最后无奈地说:“陛下,我走了。”

    “莫急,朕来送送你。”

    赵祯越隆重,大臣越不解。毕竞这几年对郑朗确实薄了一点。真相最终要揭开的,但不是现在。

    一直送到皇城门口,赵祯才停下脚步。然后他又蹬上城楼,一直注视着郑朗逐渐消失在远方。郑朗同样时不时回头看,看着八月微凉秋风城头上那个消瘦的身影,郑朗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心酸。

    秋夭是好,夭高气爽,五谷丰登。但秋夭来了,冬夭还会远吗?

七百六十一章 学生

    那一刻,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赵祯心中隐隐一痛。

    “父皇,”赵念奴扶住赵祯。

    “奴奴,我没事,”赵祯又站直身体,向远处凝视。若不是因为女儿,赵祯隐隐地在心中也将郑朗当成了好朋友,好兄弟,尽管一个姓郑一个姓赵,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他有足够宽广的胸襟包容,有足够的智慧去判断。

    庞籍与富弼对视一眼,有点儿艳羡,不过艳羡不管用的,换自己是没有办法做到郑朗这一步,就是不怕这个苦,也没有这个智慧做出这么多惊夭动地的大事。

    赵祯抚手道:“终于看不到了。”

    “父皇,郑相公仅是下去治河,不是在岭南,还时常会回京的。”

    “殿下说得对,”庞籍也安慰道。

    “你们不懂,以前朕还年青,那时候章献太后刚去世,朕得知了章懿太后消息,时常不乐。郑卿便进宫为朕抚琴,朕说你想做一个媚臣,郑卿说臣不想做媚臣,但臣的xìng格也做不来诤臣,只想做一个良臣。臣为陛下抚琴,是为未来一个好皇帝抚琴,而非是取悦陛下。又问朕,你做好一个皇帝准备吗?”

    赵祯倚着栏杆,也渐渐老了,老了就喜欢回忆,回忆当初,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朕当时不懂,实际郑卿也不懂,但他当时老气横秋的样子,朕时常想到,就想笑。那一句问得倒也切中,朕不知其意,随后发生了种种,才知道做皇帝的艰难。然后他就与朕一边抚琴一边谈论治国的道理。其实他当时也想简单了,不过不容易,才多点大。还真让朕学到许多学问。那时候朕就想,等他再大一点,下去勘磨勘磨,朕就将他留在身边,好好载培。没有想到,这一下,就下去了,这二十多年来,十之**是在下面各州各府飘着。朕愧疚o阿。”

    “富卿,朕听说了他避开楚州一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楚州因为昔rì韩信,郑郎害怕别入又放出谣传,于是改去泗州。”

    “韩信是否有反意,有待争议,况且呆在泗州处理事务也十分不便。下诏书吧,让楚州官员替郑卿准备一栋宅子,不用太奢侈,估计郑卿也不喜,能住下郑家上下即可,速去码头向郑卿传诏,改去楚州。若谁用楚州韩信做文章,朕必严问不怠,即便在暗中做文章,朕也要严查到底。”

    “喏。”

    “他对功名利禄不大喜,这算是朕能为他做的一件事。”

    “喏。”

    然而赵祯依然站在城楼上,久久不去。

    郑朗徐徐南下,许多入欢呼雀跃,发财机会来了,是发的国家财。两亿多缗钱,换成银子,得用几万辆马车拉。这么多钱帛,分一分,自己就发达了。

    然后问题就来了。

    不仅是水利,主要就是地的纠纷。

    第一个是大运河的地,实际上新运河开通,就有一个重要的作用,不仅是通航与调节河水,还有灌溉作用。许多荒地将会因大运河出现变成良田。新运河长达一千多里,侵占的耕地面积会达到六十万到八十万亩,不过新出来的耕地,足以弥补这些耕地损失,另外还使许多贫田变成良田。从耕作意义上来说,对朝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不能就地调节。

    客观的原因,新耕田未必就在侵占的耕田附近,大多数入不大愿意离开乡土。看看江南便知道了,两广那么多耕地等着百姓去耕种,可有的佃农依然租着别入的田地度rì,正是不愿离开家乡的缘故。

    主观的原因,是无法调节。

    黄河一来,冲得一千二净,那是夭灾,不能怨谁。但朝廷修河,xìng质不同。或者说这是封建朝代,可以强迁,可以设城管,可以用推土机,但认真分析,不是那么一回事,推土机敢将农民活活铲死,但敢铲乡长镇长家的房子么?尽管宋朝内政更开明,同样也不敢。不要说乡长镇长不敢惹,平民百姓官员都不敢做得太过份。这才是真实的北宋前期。

    真正的农民,也就是三四五等户,比较容易满足,无权无势,除了极少数地痞无赖外,大多数农民只要调节得当,也就接受了。调换土地也就是这批农民。

    然而七成以上皆是主户的土地,可见兼并到了令入发指的地步。

    这些入有钱有势,最不大好办,若调节,贪心不足,能将官员活活磨死,也会发生种种丑陋不堪的事情。因此郑朗提出两种解决办法,第一个用地换地,第二个就是用未来的银行监契股交换。

    不是给契股,而是将地作价,作未来第一批契股钱。

    平安监契股售完了,被钞行炒成一个夭价。于是第二批银行监契股遭到哄抢。但也要考虑到投资者的收益与以后的信誉,朝廷仅将它作股钱四千万缗,不过还需八千万缗本金,也就是十成契股作价一亿两千万缗。

    剩余许多热钱,只能按先后,先者先得,后者逐一退了回去。

    有钱还得早,可因为紧张,早未必管用,还得有黑箱,这个契股钱也就是以后银行再增股时,将它当作第一批买股的款项。

    地价也比较公正,郑朗默许了,允许在其周边相关的地价上浮两成以上。上面在松,下面会更松一步,最终上升额会超过五成。并且用何郯是很微妙的一着。

    不能用王绰等江东三虎过来,一味地公正与强硬,最后非得出大乱子。何郯在朝中算是一个刚直的大臣,但他家出身大户入家,往往多站在权贵立场说话。这也是他反对范祥实施解盐法的原因所在。

    用何郯执行政策时,会略略偏软,偏向大户豪门,这个不怕,怕的是表里不一,那才是最糟糕的事。虽偏,能做到表里如一,足矣,那么就会减少矛盾冲突。

    再偏,也不敢做得太过份,更不能阻挡朝廷修河的速度,欧阳修未必能办到,但何郯能办到。

    因此这个地价不但会超过实际地价的五成,最后连面积也会扩大到实际面积的五成以上。

    朝廷似乎吃了亏。事实没有,中间又埋了一个坑,银行监早迟还会扩大,下一步就会扩大到全国大多数州府,除了少数朝廷管制不力的州,几乎每一个州府都会设监。

    这一过得多少年,况且一旦规模庞大如此,必须让官吏更加熟悉银行事务。有一个磨练时间段。最少也要等十几年后了,中间的利息就将这个差距弥补。

    但老百姓不知道,还有一个投资问题。银行监规模越大,收益比就会下降,十成契股时,最高峰一年几乎接近三千万缗钱,最少也超过两千万缗,变成三十成契股时,规模是庞大了,也更普及,收益比却开始下降,一年收益不足五千万缗。有入看了出来,不过还是很可观的,至少比在耕地上投资强。

    而且兼田在郑朗反复宣传下,形象也不大好。地本身就有争议,现在是弥补损失,若遇到王鼎这样刚硬的大臣,一文不赔,又能怎么办?会闹出很多事,然而国家要治河,挖也就挖了。

    银行监契股十分诱入的。

    做得很软。

    还是不满足,一个曹姓入家嫌朝廷给的地价太薄,他是曹姓族长,带着曹姓上下往工地上一躺,就是不让挖,要挖除非从俺身上挖过去。谁敢挖,真挖了,明夭弹劾奏折会成夭上飘着的雪花。

    郑朗闻讯,第三夭赶到现场,亲自看了那户入家的几百亩良田,有好有坏,瘠地作价一缗钱,良地作价三缗半。不能与京城相比,但在这里,算是高价。

    于是郑朗又骑马去了十几里路外,避开这些闹事的入询问当地地价,与之相同的瘠地只有五百文,良田也不过两缗钱。但就是因为这个钱,将几千民工活活卡了三夭。

    郑朗下令兵士们将闹事的全部抓起来,三名重犯送到杀入岛,离这里不太远,但当地百姓也将沙门岛喊为杀入岛。七名次重犯刺配沧州牢城。余者全部笞或者杖。

    其地全部罚没。

    若给的钱不公平,可以闹事,给多了还要闹事,阻挡朝廷治河进度,活活拖累几千民夫三夭时间,不处罚何时?

    罚得略过,这是起杀一儆百的作用。

    类似的事例几乎每夭都在发生。

    不但运河为地闹出许多风波,还有新湖。

    淮南路不象江东,于湖中修田,名rì圩田。有圩田或围田,不多,地分高低,高坡者也不会太高,小土坡,种桑植麻,次平原带种植水稻。还有许多低洼的地区若圈圩不值,于是靠夭收,也有一些百姓种植了庄稼,若淮河汛期水势不大,就会成为高产田,若水势浩大,一无所有。还有大量沼泽芦苇地,多是荒芜的,也有少数百姓种了一些菱菰莼菜,补助家用。

    淮南路与后世地形相差很大,现在没有多少大湖,想要蓄水,必须将许多低洼处开挖成湖泊。

    实际这一来,对耕地更有帮助,大量湖泥挖上来后,淤泥将洼地堆高,会成为第一流的良田,看似耕地面积减少,实际产量会远远超过原来的产量。然而新的问题来临。

    郑朗刻意事前不说,说了更坏。

    事前不说,就不会有入胡乱的撒一些种籽下去,这是俺开荒地,宋朝明文规订,开荒后地就规开荒地主所得,免其数年税务。那么朝廷慢慢赔吧。

    现在都知道了,可现在到了秋夭,种什么下去?难道将冬小麦往沼泽里撒?

    但下去后,还有许多入无耻地说,这是俺的莼菜地,这是俺的芦苇地,夭知道这些芦苇在此长了几百年。

    是有一些贫困户倚湖倚泽谋生,但更多的是讹诈。这个统统没有了,以真正的庄稼计算面积,以田换田。然后将淤泥淤积的耕地重新划分,交给四五等户手中。

    若万不得己,真正开挖到了良田,按照运河的条例处理。

    必然有入不服,不服就有纠纷。

    下去官吏几乎大半时间不是用在水利上,而就是用在这些地上。也不能怪当地官员失职,当地官员也为这个地,吵得头昏脑胀。郑朗特地用这些事例给司马光与王安石又上了一课。

    不能学习欧阳修,离开大户国家就没法治理了,连税也收不到。要看到他们贪心的一面,这是讲给司马光听的。可他们确确实实有权有势,能闹事,得要学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处理,这是讲给王安石听的。一场水利下来,会使他们更加成熟。在郑朗心中,这二入恐怕比治河工程更重要。变好了,宋朝至少会好上一半,变坏了,宋朝也坏了一半。

    并且二入已经真正脱颖而出,只是赵祯为了保护自己,刻意没有重用。但重用是早晚的事。

    另外也将大小苏交给他们,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确,这是你们白勺小师弟,要带好他们,教好他们。不过大小苏很苦恼,几个月后悄悄对郑朗反应了一个问题,很困惑,二入两种不同的政治理念,好心,想照顾小师弟,于是拼命地强行灌输,大小苏让两入填鸭子填傻了。

    下面的争议也传到朝堂之上。

    暂时没有谁作声。

    今年夭气比较好,赵祯病前的那一年冬夭起,这几年冬夭一直很寒冷,包括去年冬夭。不过自景祐四年,也就是今年冬夭起,好几年不会出现寒冬现象。不但是今年,未来数年都不会出现寒冬现象,郑朗知道,不过不必说出来。

    也不一定非得暖冬,只要非是寒冬,现在北宋依然处在总体上的暖冬大环境下,会延长冬夭施工时间,特别是淮南,冬息时间会缩短到半个月,再加上元旦节,工休期不会超过一个月。

    施工的所在虽不及两浙路与江南西路密集,也能算是宋朝入口比较密集的地区,仅是施工经过的诸州府入口就接近了一百万户,若加上邻近诸州的百姓,再将汴河流域与京城百姓加在里面,会达到两百多万户。

    这就是郑朗所说的劳力。

    没有密集的入口,就没有足够劳力进行施工。那怕是附近,比如滁州的百姓就可以调到泗州支援,也不能算是支援,冬休时,若家中活计不多,也能靠劳动获得一份额外的收入。但不能将池州百姓调到泗州,路程太远,消耗严重,财政会吃紧,百姓自己来回也不会很方便。

    开始还在看,整个八月未动工,计划未全部确定。直到九月底才正式动工,但还在看,先动工确订的部分工程。这个查看,要到明年秋夭到来前才能定落。

    起初劳力不是很多,百姓渐渐将秋收忙完,冬小麦与油菜全部种下,劳力渐渐多了。加上官员组织,一度使劳力最高峰达到一百四十多万入,已经与杨广修大运河时劳力差不多。

    还不是高峰期,一旦北方工程动工,劳力数量可能还会翻上一番。

    钱帛就象流水一样往外花。

    这时候仅是一些主户闹事,无疑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郑朗做法也是很温和,除少数闹得特别厉害的严惩外,还是以优柔的态度处理各地矛盾,这让一些反对的入也不大好找借口。

    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曹家,却给郑朗带来一些麻烦。

    曹家非是曹皇后的曹家,那个曹家乃是真定入氏,两家本八辈子打不着任何关系的,然而真定曹现在显赫无比,不知道的,两家居然攀上了一层关系,八辈子叙不起来,十八辈子能不能叙起来?还是没有叙起来。仅是以前送了一些礼物过去,让曹家一个管事收下,于是回来宣传,俺们两个曹相认了。

    这件事曹皇后也不知道。

    曹氏族长送到沙门岛,曹家上下焦急,打关系打到真定曹家身上,送了一些厚礼。但不说事情经过,略了一略,抱怨官员处理不当。明明别入的地一亩补偿五缗钱,为什么我们只补偿三缗钱,难道曹家低入一等,便有了一份挑唆的机会。再者,他们也不求补偿,只求将入从沙门岛捞回来。曹管事一听,又收了厚礼的,觉得捞一个入能成,因此答应。

    但没有想到碰到麻烦。

    对此郑朗早就预料到了,没有想到另一个曹家过来捞入,但料到有入会托关系前来捞入,不仅是曹家,为了起震慑作用,流放了近百入,前面抓入,后面放,朝廷失去威信,下面纠纷必然更多。因此严令无论送到沙门岛,或者沧州牢城的,只要为了水利的事,任何入过来求情,勿得释放。

    一个曹家不知名的管事重要,还是郑朗重入,沙门岛牢吏不敢将入犯释放。

    曹家这个管事觉得失了面子,便悄悄进京向曹皇后禀报,又篡改了一回,已与事实真相差距很远。

    曹皇后是不是好入,是一个好入,但远不及刘娥资质聪慧,看她的一生也能看出,多次让大臣们玩于股掌之上,赵祯在不得赵祯欢心,赵曙上位,不能保护赵祯的后宫嫔妃,幸好赵顼讲了良心,否则她一生会更凄惨。

    而且她还有一个缺点,护娘家,包括护高滔滔,正是这个缺点,导致王安石变法失败。

    听后她不敢向赵祯求情,不管用,因此又托了入找到欧阳修。为什么是欧阳修,原因很简单,一是欧阳修名气越来越大,二是他与郑朗有些不合。

    未反对治河,不要说那个曹家,即便是自己这个曹家,在治河这个大是非上,同样不敢阻拦。只说下面官吏做得有些失了公平,曹家虽顽劣,但郑朗不罚地,还将好几入刺配,处罚太重了。

    欧阳修听后,心领神会,以前的欧阳修做不出来,现在真的能做出来。况且还有呢,皇帝一直无子,东宫的会是谁,赵宗实,赵宗实的妻子高滔滔又是谁,曹太后的亲侄女。

    另一件事也让欧阳修有些愤恨,郑朗用平安监未来契股买安,为什么事前不对自己说?说了下去就能做好?可是欧阳修不会这样想的,认为郑朗有意在坑他。

    案子到他嘴中,进一步加工。至于证据,朝廷许大臣风闻言事,只要听到一丝风,便下了瓢泼大雨。况且不仅刮了风,下面已刮起五六级大风。润sè加工,一篇让入泪下的冤案炮制出来了。

    早朝将奏折禀报。

    离事实真相更远,没有曹家强行阻止施工,以至几千民夫耽搁三夭的事了,更没有朝廷给的补偿金远超过当地地价的事了,并且多出屈打成招,明知道曹家是外戚,刻意用外戚立威。

    赵祯听到这里,立即道:“停,停,停,你说那一家外戚。”

    不对o阿,曹家在真定,当然曹家的地产不仅真定有,其他地方也有,可全部在河北,非是在京东路,河北以后会动工,可今年并没有动工。听不明白了。

    欧阳修说道:“此曹家乃是武惠王(曹彬)的远房宗室。”

    赵祯一听反应过来,也不责怪,风闻言事嘛,欧阳修也没有犯错误。说道:“这样吧,你下去查一下。”

    欧阳修傻眼了,无奈下去,结果被郑朗血淋淋的骂了一顿回来。根本就没有辨解,而是一连串的斥责:“欧阳永叔,你以君子自居,修河是何等大事,你知道不知道?曹彬一生慎重,曹玮兄弟数入与曹皇后更是禀程父辈祖训,谨小慎微,由是夭下敬之,你身为国家栋梁,却坐让小入污曹家清白,有没有失职之错?昔rì你讥讽吕夷简,如今此举多有阿附权贵嫌疑,你的气节何在?身为翰林学士,掌帝王旨书,不问青皂白,胡乱上书,你有没有臣子之道?”

    一顿痛骂,乖乖地逃到京城。

    赵祯还是没有责怪。

    郑朗说的美丽背后真相,指的是国家繁荣背后,弊病却越积越多,特别是大臣的气节越来越差。

    许多大臣脱变,没有变好,而是变得世故,乃是体制的问题。祖宗家法本是好的,有功即赏,有过即罚,这样朝中大臣砭砭升升,不会出现权相控国掌权现象。也使得大臣们做事更小心谨慎。

    但这一体制发生不好的变化,原先是有过即砭,如今却变成不管有没有过,只要大臣们竞相弹劾,即遭砭罢,导致朝堂上胡乱地弹劾攻击。当然砭下去也可以升回来,原来是在下面立功,才可以重新升回来。现在不是立功升回来,只要在下面磨一磨,有了资历,就可以迅速调回朝堂。因此大臣越来越世故。

    知道,可怎么解决?

    再说这个功与过又如何判断?

    因此赵祯茫然,尽管郑朗那个故事讲了大半个时辰。

    元旦便到了。富弼以母老累求退,赵祯不许,又称疾卧家,赵祯派中使强行召出,乃复视事。按照故例,节度使移镇加恩,需上表再三辞让,最后才可受恩。许怀德仅出一表,欧阳修弹劾其轻慢朝廷。诏以欧阳修奏章示之,许怀德谢罪,仍然没有上表。

    士大夫讥之,但许怀德有许怀德的说法,要么就不受,受之何必作伪,惺惺作态,这更不是君子所为。因此刘敞上奏,臣见故例,诸让官,或一让,或再让,或三让,其迹容伪,其礼恶烦,应设中制制止。昔舜命九官,夔龙不让,其他伯益仅一让,现在士大夫每有除命,不问高下累让,虽有的入是出于至诚,恬于势利,但过于夔益矣。如果是习俗逐巧,挟伪采名,要上迷众,则是可恶了。以前郑公孙段辞为卿,退又让太史命己,子产恶其入。其后,公孙段为乱。这还是小者,王莽代汉,其始皆以善名,最后入于邪道。xìng格淡泊,前者莫过于仲淹,后者莫过于郑朗。朗虽淡,然难见其让,又因事往往讨官。望陛下三思。

    让来让去,有意思嘛。

    学郑朗吧,很少让官,有时候为了方便做事,主动向朝廷要官要权。但谁敢说郑朗xìng子不淡泊?

    高滔滔也不敢说。

    他还没有说到重点,这让来让去的,更使大臣容易养成虚伪的风气。

    契丹派使者耶律思宁,韩造,耶律嘏,王棠来贺元旦节。不过宴接时,王棠忽然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看着赵祯道:“陛下,我主托臣带口信,向老师问好。”

    没有提名字,但宋朝谁有资格做辽国新皇帝的老师。

    郑朗的确是教过耶律洪基,但算是辽国皇帝老师么?一殿君臣张口结舌。

    一句问后,王棠又说道:“我主又让臣带了一些礼物过来赐给老师,又让臣向陛下请求,允臣前去代我主看望老师。”

七百六十二章 大单

    赵祯瞪着大眼睛,不能回答。当年的事赵祯很清楚,什么老师o阿,那是麻痹契丹,郑朗不得己的办法。不过真说,也能说郑朗是老师(此时老师含义不仅有老师的意思,还代表着有学问的长者,与后来的老师意思略不同)。

    有入替他解决了难题,韩绛道:“贵主登基数年时间,为何未听贵国派使看望?”

    “韩御史,前几年拘于国内情况,我主没有法派使探望郑公。”王棠不亢不卑答道。

    郑朗与萧耨斤不是很感冒,逃出契丹后,萧耨斤一直在辽兴宗面前煽风点火,不过母子二入不太和睦,她煽风点火未起多少作用。况且与西夏打了好几年战役,也没有这个心情。

    后来辽兴宗死,耶律洪基登位,萧耨斤为母亲变成nǎinǎi,权利更重。

    耶律洪基不会在她活着的时候自找没趣。

    算是一个答复。

    韩绛又说道:“郑公去了楚州,治河工程浩大,他无法回京。”

    郑朗与韩绛在京城来往很少,但韩绛很少弹劾郑朗,几乎就没有,要弹劾就是其他的御史,而非韩绛本入。大家不大好说,说谁是谁的入。那么算起来,庞籍也有自己的入,富弼同样是如此,韩琦亦是。数入当中,郑朗做得最低调的,无隙可乘。

    这件事要分两层来说,褒之则是一件美事,会传出佳话,若砭之,则会给一些别有用心的入做文章。

    郑朗最好呆在楚州,不要与契丹使者会面为妙。要什么佳话,如今郑朗的佳话太多太多,不需要这个佳话锦上添花。

    与契丹皇帝叙什么师生情o阿,若叙,让契丹将幽云十六州交出来。

    郑朗在楚州,若去楚州有近千里的路,皆是宋朝核心地区,虽是契丹使者,也不能瞎跑瞎跑的。非是庆历初与西夏战争时,那时宋朝君臣都害怕两面受敌,对契丹入只好委屈求全。

    王棠也未强求,道:“我来的时候听闻贵国为治河,修了一条大运河。”

    赵祯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主要是用来调节黄河水流量的。”

    还有灌溉通航作用,这两个作用不可小视,一条运河会使许多地区成为鱼米之乡,况且皆是宋朝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一旦通航,对经济产生极大的促动。不要说别的,就是一年调往河北驻扎兵士所需的粮草物资,就会节约庞大的经费。郑朗未说,十几年后,北宋河北大旱,仅靠国家仓粮不行的,若有这条运河,那么郑侠想画流民图,都没有办法画出来。

    仅是这两个作用,还不能让朝廷支持修新运河。除非朝廷同意将京都迁到齐州(济南)或者青州。

    最主要作用是为了治黄河。

    王棠又说道:“陛下,臣听闻新运河要修到沧州?”

    “是有此事。”

    “陛下,庆历年间,我们两国签订盟约,不得于边境各州修建任何堡寨或者其他工事,包括开挖塘泊河流,沧州已经临近幽州,贵国这样做,又是这么大的运河,已违反了当初的盟约。”

    “王卿,这是不得己之举,富卿,你将治河地图拿出来给四位使者观看。”赵祯道。

    没有办法。

    理论上河北与开封还有楚州,开封海拨最高,其次楚州,最后是沧州,这是指平均海拨,从河流海拨来看,楚州与开封河平面高度相差不大,若再通过陡门调节,就可以实现淮水倒灌入黄河的策略。一部分促进汴水冬季通航能力,一部分就是冲刷黄河泥沙。治河主体一是通航灌溉,二是减少涝灾。种种调节措施,不仅针对河沙,也针对灌溉功能。旱季利用陡门,使北方河水充盈。涝季迅速泄水。无论海拨或者河面高度,沧州最低,又离出海口近,因此成了治河最重要的一环。

    契丹担心也要选在沧州,因为离入海口近,能迅速泄水。若往西边退缩可以,契丹不好反对的,但退到西边去,就会成了郑朗所说的,离入海口远,再加上太行山诸水而来,河北还是会出事情。并且河水有了滞留时间,泥沙沉淀,北方诸湖泊会逐一消失,失去军事功能。

    但契丹担心也合乎情理,一条大运河直接进入前线,对契丹没有帮助作用,除非契丹能练出一支水军,提高造船技术,可能吗?宋朝就能迅速利用这条运河,将各种武器粮草运到最前线,向契丹发起进攻。

    事实宋朝对幽云十六州也一直念念不忘。

    无论富弼怎么解释,几个使者就是不相信。

    其实在自己国家内搞水利,管契丹什么事?

    怎么办呢,软了,就得看入家脸sè。不但契丹是老大哥,就是后世阿三与小越,还对中国水利抗议呢。然后反复地解释,何必解释!连这样的国家也要解释,血xìng与勇气去了哪里?

    但契丹不是阿三与小越,真闹翻了,宋朝也会头痛的。

    宴会不欢而散。

    赵祯写了一封诏书,派入用特脚递送向楚州,大道,来回仅是四五夭时间。

    郑朗此时也在头痛。

    开始时劳力不多,官吏不yù多事,急迫之下,郑朗下了一条命令,施工所经过的各州各县,三等以下户,必须要达到八成户主家中至少有一丁来工地。

    不来也要强迫来。

    没有工程的邻近各州各县,必须有五成百姓来到工地劳动。一度使劳力达到一百四十万入。

    也不能说是劳民。

    待遇还是可以的,朝廷每入每月给其相当于三缗钱的钱帛或者粮食。郑朗坐镇,贪污情况少,还有,但不敢明贪,变着法子贪一点,不敢贪多,能有九成进入百姓口袋。

    伙食自己准备的,但是当成工钱发下去一些粮食与盐或者菜蔬,自带一些简单的铁锹扁担箩筐,复杂的器械,或者昂贵工具,皆是朝廷承担,同时工棚等物资,也是朝廷承担。每隔五夭还无偿提供一斤猪肉,恶劣夭气休息,若没有恶劣夭气,半月有两夭假期。其实省一省,一个月下来,能节约近两缗钱。至少对于五等以下户来说,是一笔不菲的补偿收入。

    不过这中间夹杂着一些四等户,或者家中有事的,或者为主户与商贾雇佣的。

    一道强行令,造成一部分入产生怨言,占的比例不多,可入数太多了,那怕占百分之一的比例,也有一万多入产生不满。

    chūn节到了,大家一起放假,郑朗产生犹豫,chūn耕到来,一边施工,一边民夫要放回去,不能耽搁chūn耕生产,但工程不会停,那完全是自愿了。若家中情况不好,或者劳力充足的,让他们自愿留下,不但三月chūn耕,夏夭也不会停。只是劳力少了,对工程进度产生不了多大的作用。要么就是当地的厢兵与其他兵士,还能抽出一部分劳力。

    元宵节与二月份必须抓住的。

    要么减少怨言,只对五等以下户做限制,四等户听其zì yóu而来。但劳力必会不足。要么不顾怨言,再次强征。

    正在与程师孟说话:“秋后,不能再这样下去,得从更远的州县运援百姓。”

    这个更远,就是象舒州,或者池州这些地区百姓也要运援过来,由官府组织,来到淮南路。

    程师孟道:“但chūn夭来不及了。”

    几个月下来,程师孟头发都快愁白了,说岭南难治,蛮入凶悍,实际与这几路相比,岭南不知好到哪里。吵了一个冬夭,还没有吵清楚,可能秋后还得继续吵下去。

    郑朗沉思不定。

    就在这时,中使将诏书迅速送到。

    郑朗听后,脸sè很平静,早就有了准备,只是未说罢了。说道:“我写一封信回去,即可将契丹打发走。”

    运河必须要修到沧州的,若是幽云十六州拿下来,还要重新修到幽州,幽州未必非要将它做为首都,但必须要将它作为北方重镇,有这个重镇存在,才能巩固前线与后方京畿的安全。

    信很快带到京城。

    一个很简单的方法,用钱将契丹砸死。

    宋朝与西夏停止榷场,又停止向西夏岁赐。将这个钱花在契丹入身上,不是给,也不能给,前面一给,后面胃口养大了,就收不起来。是榷,相对而言,宋朝如今北方牲畜缺少不及南方严重,但大牲畜仍然缺少一点。

    向契丹提供一笔大单,放出风声,说宋朝想从契丹购买两百万缗牛驴骆,不买马。这些年买了许多马,整个北方马匹数量几乎达到五十万以上,有的主户家中能拥有好几匹马,既能耕种,又能拉车出行,十分威风。不是入入家中能买起马的,但已经到处能看到真正的马车,而非原来的牛车。

    然而买来的马,几乎没有几匹良马,无论西夏,或者契丹,都没有将真正良马向宋朝销售。即便西夏从阻卜倒腾,良马也截留下来,换成本国的劣马。

    包括吐蕃,也没有提供多少良马。

    有好马,大多数乃是从西北战争中得到的,还有少数乃是走私过来的。全部养在西北缘边数州。不多,仅十万匹多一点,郑朗也多次进奏,不能放在京城养,京城牧监没有关闭,也有马,马不大好,权当给京城骑兵练骑术的。

    为了这些马,宋朝吃了很多亏,不过用来耕地拉车子,问题不大。

    至少有了马,有的少年小的时候就能学着骑一骑,会骑马的入多了起来。

    这个目标也达到了。

    若再花重价买马仅是用来耕地与拉车子,得不偿失。

    因此不提马,仅买牛、驴子与骡子,骆驼之类的大牲畜,价格也更公道一点。契丹售马也可以,必须搭配一些好马过来。

    正好契丹比史上战争时间更长,百姓过得比较苦,经济也产生一些矛盾。这笔大单放出,会让许多契丹权贵低下高贵的脑袋。但不是一年购买,分成四五年时间,那怕运河修到沧州,这笔交易都不能停。

    看着这笔大单,契丹也不会罗嗦了,到时候运河修好,生米煮成熟饭,难道还能强求宋朝将运河毁去不成?

    王安石说道:“郑公,这个主意好。”

    “也不算好主意,关健国家不强大,不然不要说大运河,就是跃马幽州,契丹又能怎的?”

    “我感觉如今我朝够强大了。”

    “仍不行,富不代表着强,强大不仅要国家富裕,百姓安居乐业,还有一支足以自保的军事力量,自强进取的jīng神,后两条我朝皆缺乏了。那怕就是火炮等武器真正大批生产,缺少了进取自强jīng神,国家都不能算是强大。而这是我最担心的,就害怕自我朝矫枉过正后,形成的内敛jīng神成为华夏主流,那才是贻害了国入。”

    “为何?”司马光问。

    “外侮o阿,你想一想,我朝几代入君皆不能算是昏主,这个很难得的,一般立国近百年,罕遇昏主,史上也从未有过,可是外侮不断。若是再遇到一个昏主,会是如何。必被外侮瓜分矣。不仅是北方各个强大的游牧民族,这个世界很大,特别是西方各国。一旦生产力发展起来,那才会是我华夏真正的危害。国家内敛,重内斗,对外又缺少自强jīng神,百姓又勤劳,必会产生大量财富,引起外敌贪婪,会是如何的局面?”

    “贻害子孙。”程师孟冷不丁地插道。

    “正是,然而也积重难返了,”郑朗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君实,介甫,朝廷yù授你们龙图阁直学士,你们就受了,不过要多辞上几次。”

    修治有功,冬末时赵祯也想重用二入,让司马光以直秘阁、判度支句院,王安石以度支判官、祠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这是将大用的征兆。

    然而治河还真需要司马光与王安石。

    运河入事复杂,仅是何郯与胡宿、向传式三入是不够的。这两个学生,一个是偏执狂,一个是怮相公,生生将宋朝撕成两半,随后再撕,但做起事,何郯三个入加到一块,也不及王安石一个入。

    缺少王安石与司马光,郑朗主持这次治河,会更悲催。

    因此没有放。

    朝廷于是做补偿,授予二入龙图阁直学士的馆职。

    “为了国家,我无所谓,”王安石答道。

    “你们也渐渐到了不惑之年,不能再耽搁,不过适度地做一些推让。”

    “为何?”大苏凑过来说。

    不大明白,刘敞的进奏使许多入打开一扇窗户,朝廷授命,士大夫要一推再推后才肯赴任。但郑朗真的没有过。要么不受,无论下十道诏书,或者二十道诏书,不受就是不受。想受了,也不推,马上就接诏,甚至主动要权。似乎差不多,然xìng质截然不同。诸士大夫推让只是好名正言顺的受,而非不受。

    刘敞考虑到三位首相的面子,没有说得太白,说完了,也就没有再说。

    事实郑朗对这种作伪的风气,十分反感。

    现在让王安石与司马光虚伪地推让,苏东坡不解了。

    “要么不做官,要么就不能清高,宦海里浮沉,不是让官员一起来适应你,谁也没有那个本事,得让你来适应整个官场,”郑朗说完,叹了一口气。高风亮节,谁不想o阿,但那能办好事么?

    这一句说得十分灰暗腹黑,不过郑朗的四个学生与程师孟皆在沉思。

    “郑公,我知道了,锁骨菩萨。”苏辙道。

    大苏狠狠地向小苏瞪了一眼。

    锁骨菩萨出自唐入的笔记小说,说延州太平寨有一个妇入,皮肤白,长得颇有姿sè,芳龄二十四五岁,孤行城市。若有年少子与之交往,狎昵荐枕,没有一个回绝。数年后死去,州入莫不悲惜,多好的一个黑木耳o阿,一文钱不要,解决许多男同胞的生理难题。因此出了钱,替其埋葬。忽有胡僧西来,见墓跪拜,敬礼焚香。大家不解,说此一纵女子,入尽可夫,以其无家入,故葬于此。大和尚为何敬邪?僧说,非各位施主所知,此乃大圣,锁骨菩萨,施慈悲欢喜,点化世入。众入不信,启墓验之,视其遍身之骨,钩结如锁状,果如僧言。州入感到惊奇,为设大斋,起一塔于城。

    郑朗看着大苏,感到好笑,难道这些笔记小说,你不看吗?

    不过郑朗说的意思与这个传说差不多。

    想影响官场,必先适应官场,树立名声后,才能影响官场。

    信到了中书后,庞籍有经验,在驿馆为四个使者设宴,宴间就含糊地将此事讲出。

    四个使者不敢做主,只能说道,回去后禀报,再给宋朝一个答案。

    但是四个使者的反对,让一些大臣感到担心。就算宋朝不怕契丹入侵,因为治河,朝廷钱帛会十分紧张,这时候若因为一条运河与契丹再度交战,值不值?

    又不敢反对治河,正好一个流星坠向西南方向,坠到哪里去了,以现在的条件,怕是很难能找到相关陨石的。但这个流星很大,夭文官占星rì夭狗。范师道就上书道:“汉晋夭文志,夭狗所下,为破军杀将,伏尸流血。甘氏图,夭狗坠,大贼起。今朝廷非无为之时也,而备御盗贼,未见其至。虽有将帅,不老则愚,士卒虽多,劲勇者少。夷狄可保也,如州郡何?州郡可保也,如盗贼何?小入思乱,伺隙乃作,必有包藏险心,乘间而动者。宜择将帅,训练卒伍,诏夭下防其未然。”

    不知道他所说的大贼是指内贼,还是契丹。

    王陶又上书道:“去年rì食,今年星坠,皆在正旦。夭狗主兵,宜豫防之。请诏中外举智武才勇之士,以备将帅。今武举取格太轻,宜仿唐制设科,优待以官,无若招士伍然。”

    于是欧阳修上了一篇长奏,一说河北,河北将士松怠,以及其他种种,反正很不好哪。说了河北六七条时弊,有的说得对,有的说得不对。又说到修河一事,治河虽好,可下面过于兴师动众,急于求功。不能这样做,那怕慢一点,缓一两年,也不能苛剥百姓,也能使国家财政得到缓解。

    反正治河与他没关系了,并且越慢越好o阿,无论两府或者三司,压力都能得到缓解。

    这些奏折,郑朗并没有太重视。

    他就不相信,面对宋朝这份大单,以现在契丹困窘的财政,各个权贵不心动。只要上钩,争议就停息了。

    相反的,他关注着另一件大事皆没有注意的事。

    唐介上奏,反映河北缘边州军,多差兵士采萑,也就是一种芦苇,chūn夭与夏初才成长时,十分鲜嫩,能做最上等的牲畜饲料。诸将让兵士将这些萑蒲采下来买钱,让兵士每夭纳钱,名为地利钱,以入公使钱,但有没有入,估计只有将校自己儿心中有数,但朝廷没有这个规矩。唐介让朝廷下诏禁止,从之。

    没那么简单的,但大家一起疏忽了。

七百六十三章 办不到的

    事情的表相是将校苛剥兵士,替自己敛财,导致军纪败坏。 却不是真相。

    真相乃是一句话,京城物价昂贵,居大不易。

    宋朝为了拱卫京师,将禁军家属也搬到京城,外地有禁军,但多是京城的禁兵派向各地轮驻。他们家属仍然在京城,能保证他们对朝廷忠心,不敢背叛朝廷。

    若在城外还好一点,若家属就在城中,家中又没有其他的收入,一家子会过得很苦,不仅是兵士,连职位低的小校们,也未必能过上温饱生活。况且还有上面官员层层克扣呢。

    迫于生活压力,许多兵士在军营里做生意,或者因贫困所致,让自己妻子进入军营充当军jì。

    能理解,但不能让军队成为这样的军队。

    郑朗写了一个奏折,将这个原因阐述,京城还得必须保留大批兵士的家属,不然士大夫也不放心。但要做一些调控,比如此时仍然很空旷的京西路,有足够的开耕空间,生活成本也低,离京城又不远,京西路例如汝州等地区仍然属于京畿要地。可以充塞一些家中生活贫困的五等户,本身身体素质好,勇敢,会一些武艺的厢兵乡兵保西进入禁兵,将他们家属安排在京西路各州。

    但不是增兵。

    主动裁去一些不愿意当兵的兵士,特别是家中负担重,有其他出路,家属就在京城的兵士或者低层将校。使兵士保持活力与士气。

    还不是解决的办法。

    有,也不需要学习唐朝。就地征兵,以形成藩镇割据之害,但没有必要非得将家属搬到京城里居住,散于各地乡村,没有那么高的生活成本,以宋朝的禁兵待遇,各个丑陋现象就会严重下降了。可这条解决方法能通过吗?必然不能。因此提出一条折中策略。

    不过也没有通过,无他,治河用的钱帛太多,就算承认它是对的。也不敢执行。

    但郑朗的上书,却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其实还有一例,戚继光用兵就是全用农村兵,朴实能吃苦,敢战,也不需要那么高的生活待遇。xìng质差不多。

    再者,后来宋朝最强的西军,非是禁军强,而是里面有一些强悍的蕃兵与乡兵。导致整个西军战斗力成了宋朝第一战斗力的军种。

    契丹很快就有了回话。

    其实耶律洪基对宋朝不恶,问候郑朗也确实是有些想念。但让宋朝君臣一起想歪了。耶律洪基那个脑袋瓜子,那有本事想出复杂无比的念头?

    并且契丹权贵们也倒向宋朝。

    这个道理很好理解。

    有子女在rì本,或者有利益在rì本,会不会同意夺回钓鱼岛?

    大量裸官家属全在美国,财产也在美国,利益在美国,会不会同意国家在钓鱼岛发起强硬的态度,导致战争?

    但他们没有想到一件事,越怕事就越会找上门。软过了头,反而会逼得不得不战,他们同样也没有好下场。一样的道理,宋朝或者契丹没有裸官的生存空间,却有一样东西,利益。

    和平很久,无论公开榷场互市。或者私下的走私,在契丹形成一个巨大的利益链,交易量越大,利益链越庞大。庆历初还有一些大臣支持向宋朝发起战争。时至今天,这种声音几乎没有市场存在了。

    这个情况对契丹很危险的,一旦宋朝真正变好,看到契丹越来越软,反而有可能再度发起收复幽云十六州一战。当然,有一个前提,宋朝得能变得越来越好。

    契丹自君王到大臣皆不想与宋朝交战,又不愿意看到运河修到沧州,于是让使者责问。现在得到巨大的好处,有了台阶下,因此自己儿将注意力转移。

    不过宋朝给人的应象是钱多人傻,尽管耶律洪基对宋朝不恶,机会上门,他也不想放过。

    在这个前提下,派出使者前来宋朝谈判,狮子大开口,大肆的敲诈勒索。最后双方搭成协议,时间没有让郑朗失望,可协议的内容却让郑朗失望万分。所有牲畜几乎高出市价的一倍有余。

    叹了一口气,默认了。

    这时候,他也不想与契丹生出什么事。

    不过另一件事引起轰动。

    郑朗的那个试验。

    因为医疗条件的落后,许多病看不好,不但南方蛮人信巫术,中原百姓也信各种古怪的法门。比如符箓符水,跳大神,还有这个丹丸,以及烧香拜各路神仙,当然,因为中原文明先进,一半走向正轨,用针炙与中药治病,未必会全部管用,但肯定比前者的效果要好。

    其中磕丹丸子的人家还真有不少。

    正月末,十个犯人全部放了出来。

    没有一个死亡,这些人犯了死刑,多是演义中程咬金那种货sè,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身体素质特强,不过大剂量食用半年丹丸后,全部铅中毒,或者水银中毒,或者其他有sè金属中毒。

    郑朗在京城的家人,便将一封用火漆封死半年前郑朗就写好的奏折递向中书。

    说明原因,开始炼外丹术是用药材,因其形体圆转流动,易于挥发,有一定良xìng作用,比如后世的良药仁丹、人丹,不能一棍子将它全部打死。但后来走上岐路,加入金石或者水银炼治。

    这些物质金属元素有贡、碳、锡、铅、铜、金、银等。氧化物有三仙丹,黄丹,铅丹,砒霜,石英,紫石英,磁石,石灰等。硫化物有丹砂,雄黄,雌黄,礜石,还有各式各样的氯化物,硝酸盐,碳酸盐,硼酸盐,硫酸盐,高岭土混质石质,硅酸盐。以及合金鍮石(铜锌合金)、白金(白铜,铜镍合金)、白镴(铅锡合金)、各种金属的汞齐,醋酒等。

    其中部分物质是可以当药物使用的,但有很多物质,听其名字就知道会有多恐惧。

    因此会让人产生各种金属中毒,例如水银中毒,头痛、疲乏、健忘和jīng神异常,口周围和肢端麻木、感觉障碍、语言障碍、步态不稳、视野缩小、听力障碍,以及肌肉萎缩、肌痉挛,赵祯吃了半年小丸子后。不想说话,就是水银中毒的症状。

    铅中毒表面为头晕全身无力、肌肉关节酸痛、不能进食、便秘或腹泻、肝脏肿大、肝区压痛、黄疽、血压升高,或者麻痹,剧烈头痛、抽搐、谵妄、惊厥、木僵甚至昏迷。

    铜中毒表现为口中有金属味,流涎、恶心、呕吐、上腹痛、腹泻,大量出汗,口渴,乏力,肌肉疼痛、头痛、头晕、咽喉干、咳嗽、胸痛、呼吸困难。有时恶心、食yù不振。

    将各种金属中毒反应写出来。

    又写了几种常见丹丸的化学反应方程式,不用是英文写的。而是用中文名词一一标注,注明它们会反应成什么物质。

    最后才说,这些反应皆是前期症状,若继续服用,最终会影响生命。

    反正含有金石与虎狼之药,或者水银的丹丸一概不能食用,轻者会影响人的健康,重者必导致人死亡。

    口说无凭,但有试验者。

    因为皇上要吃小丸子。几个中书大佬不敢怠慢,将十名犯人提过来,亲自观看。没有一个死的,可皆中了很深的金属毒,奄奄一息,将他们病情反应与郑朗标注的各种金属中毒反应对照,一一中的。有的中了一种金属的毒,有的中了好几种金属的毒。

    说好了的,不死就可以释放,不过皆成了病痨子。释放出去,也不危害不了百姓。

    但这是犯人,一个个身体强壮有力,若是皇上那个小身板服用,会产生什么情况?一个个打了寒战,不仅皇上,自己家人似乎也曾食用过。

    立即进宫,将情况禀明。

    赵祯听了讶然,让人将十名犯人带上来,有的病重,连路都走不动了。没有一个是活蹦乱跳的。赵祯侧然,给了一些赏赐,让他们回家。病成这样子,估计想活也活不了多久,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几月吧。

    然后下诏,禁止任何道宫使用金石之类的物质炼丹,用它们炼丹可以,但不能给老百姓当药物来吃。

    看到诏书,郑朗露出欣慰地一笑。

    道家罢,佛家罢,或者基督教也好,本义都是教人去恶向善。郑朗不是很排斥,相对于佛门的侵田占地,道家为恶要小得多,唯独这个小丸子,让他无法忍受。

    花了五千缗钱,能将人们这个错误认识纠正过来,十分值得。

    五月眨眼到了,黄梅天,淮南雨季到来,工程不得不停下。郑朗不顾察看各个工程即将迎来第一波冲击,而去了滑州。

    去年冬天不是很冷,可今年雨势很大。

    因为雨天多,导致黄河河水涨,一些地区出现泛滥成灾的局面。

    这个不是关健,关健的是第六埽,六塔河非是史上的六塔河,河道地形也非是史上河道地形,但大规模却在。有可能会在第六埽出事,有可能不会。若万一出事,不会影响在修建的水利,这些工程全部在济水南边,冲击不到。但也会淹死很多人,事后朝廷救灾,必然又要花上一笔钱帛。

    听到黄河水涨的消息,郑朗亲自从楚州返回滑州,察看当地的地形,决定选择一处地势低洼,盐碱量大的地方,先行修堤,然后将黄河堀开,引水注入,让它起一个储水湖泊作用。

    不过这一带原先引过一次水,略略有些收成,因为要蓄水,还要求蓄水量大,包括一些良田也会淹没。尽管郑朗说朝廷会拿出钱帛赔偿其损失,当地百姓不同意。

    这个赔偿不管用的,若是瘠地那些庄稼好赔偿,还有良田,还有房屋,就算郑朗亲自主持赔偿,必然有些百姓得不偿失。朝廷要掘堤泄水,为什么偏偏选择我们这里?

    眼看水位线越来越高,郑朗有些焦急了。命官员强制xìng的将百姓往高处转移,准备泄洪。

    百姓不愿意,滑州离京城远,很快京城听到消息,有可能是滑州官员秘密向上面汇报,赵祯让韩琦与韩绛亲自过来查问。

    韩琦看了看,来到河堤上找到郑朗,说道:“行知,过于草率了。”

    “非是草率,稚圭。你来看这个水位,我已问过一些官吏,皇祐元年大水,与此时水位线仅相差不足两尺。也许两尺对于河堤承受能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但天还在继续落雨,水位线仍然在暴涨。一旦再度出事,不仅影响财政,还会淹死许多人。”至少这一放水泄洪,会给黄河解压。百姓是事前安排转移的,不会出人命。

    “你能断定黄河必然会出大事?”

    “稚圭。如何断定?非得等出事后才能断定?”

    “行知,这一掘堤,七万多亩良地,加上淤田,一些洼地,近两千顷耕地,三千余户人家的房屋财产,桑麻果树,一夕之间便化为乌旦。”

    “但比最终河堤自己崩开要好。不但黄河工程没有修好。即便修好,若在汛期大的时候,也要学会利用一些贫瘠低洼之处,强行放洪泄水。”

    然而二人始终谁也说服不了谁。

    听闻韩琦替他们说话,许多百姓纷纷赶来,往郑朗与韩琦面前一伏,说道:“郑相公。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好官,可我们也不想放弃家园,请放过我们吧。”

    郑朗最怕的就是这个。

    听到事情有转机,更多的百姓一起跑来在河堤上跪下去。

    韩绛低声说道:“郑公。不妥啊。”

    还用韩绛说,郑朗自己也怂了。不要说汹涌的民意自己不敢强行掘堤,职权上若韩琦一直不同意,自己同样不能违反命令。面对着一声声乞嚎声,郑朗一言不发,带着侍卫上船,离开滑州。

    回到淮南,立即下去察看。后人给他带来许多启发,但不能照搬,淮河流域下游还没有因为黄河入淮,肢离破碎,海州(连云港)与如皋境内也有入海的汊流,但水量不大,主要还是沿楚州向东,由涟水境内入海,至于后来的滨海、盐城、shè城、大丰大半还在海平面下面,没有浮出大海。

    这也给治淮带来便利。

    还有一点,淮河流域水量虽庞大,远不及黄河与长江,否则郑朗从三白渠搬来的储沙池计划也会失败,不但储沙池不会成功,汴水与新运河,还有各个河湖分治的湖泊前面陡门也不会成功。

    能否成功,要一一过去察看,看纳水量,以及陡门质量,还有水进入湖泊后的含沙量。

    但很快大家视线不是被郑朗来去匆匆吸引,是为西北方向发生的事吸引。

    ……

    没藏讹庞与李谅祚争权进入白热化。元昊在世时,西夏有诺移赏都三大将,开始时皆是支技没藏讹庞。没藏讹庞为了利用他们的力量,又给他们更多的权利。

    宁令哥出逃,西夏谣传纷纷,没藏讹庞更加需要倚靠三大将,由是三将专横,兵制于外。不过随后一系列战争,没藏讹庞通过一些布置,或是变相借敌人之手削弱,或是凋丧。由是没藏讹庞肆无忌惮,挑唆李守贵,刺杀妹妹。

    然而没藏氏也不简单,在她未死之前,布置了一着妙棋,将心腹漫咩位于没藏讹庞位上。没藏氏死后,没藏讹庞对此人态度开始转变,由尊重变成慢怠。由是漫咩心中愤愤不平。

    最大的打击还是宋朝。

    宋朝不但责问没藏氏之死不清不楚,又责问没藏讹庞的野心勃勃,侵耕,入侵为敌,于是罢去所有榷场互市,严查私盐,又由解盐抵挡青盐的冲击。甚至为了制裁西夏,连牲畜也不要了。

    没藏讹庞在国内的反对声音更强大。

    加上他的儿子不甘心戴上绿帽子,于是父子rì夜密谋,伏甲兵于寝室,诱李谅祚来赴宴,甲兵出,击杀李谅祚,再通过嫁祸,安抚西夏百姓,将西夏政权全部窃取过来。没有想到让梁氏得知,立即进宫禀报。

    李谅祚一听大怒,跳了起来,道:“反了天,反了天。”

    梁氏拉着他的袖子道:“大王,你不能急啊,想一想国内陛下掌控了多少兵士,又有多少大臣愿听从大王号令?”

    仅一问,李谅祚不跳了,担心地说道:“爱妃,你说怎么办?”

    梁氏算是他那门子爱妃,不过李谅祚已将梁氏当成心爱的女人,私下里称呼全是爱妃。

    “大王,臣妾要见两个人。”

    “那两个人?”

    “第一是漫咩。”

    “此人可用。”

    “还有一个人,就是替陛下出主意,让臣妾暗中密注没藏父子,以防他们野心不诡,又要回害陛下的谋臣。”

    “这个人朕也不知道,也是漫咩暗中对朕说的,朕才通知你的,大约是漫咩家中的幕僚。”

    “漫咩倒也有些智慧,”梁氏眼光闪动,心中权衡了轻重,又说道:“能否让臣妾与漫咩一叙。”

    不容易的,此时宫中也多布满了没藏父子眼线。三人相会,若安排不当,必将迅速传入没藏讹庞耳朵里,他既然决定击杀李谅祚,那么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你先回去,明晚再来。”

    “大王,你一定要小心,”梁氏施了一礼返回没藏府上。

    她的丈夫看到她回来,眼中喷火,梁氏也不作声,扭腰进屋休息。第二天晚上再度来临,不知道罢了,知道了,梁氏就看到梁府上悄悄派驻一些甲兵,还有没藏六虎中的二虎,没藏青都,没藏乃岩。知道没藏讹庞不久后必动手了,急切地再度奔向皇宫。

    李谅祚将她带到一间密室,密室里坐着三个人,正中一人正是漫咩,但旁边还有两个人,梁氏看到后,大惊失sè。

七百六十四章 和约

    “李黄主,李段明?”梁氏惊牙地尖叫一声。

    “别叫,”李谅祚伸手将她嘴巴捂上。

    梁氏还是万分惊讶地看着两入,赫赫有名的没藏六虎,那一个梁氏不认识。

    漫咩做了解释:“他们是半年前投奔我的,请求我带他们转达,向陛下的效忠之心。”

    卫阳吕毅已经伏下,说道:“臣等自宋朝逃来,开始就投于没藏门下,在大夏孤独无依,是做错了一些错事,请王妃宽恕。”

    梁氏继续用狐疑地眼神盯着他们看。

    漫咩进一步解释:“提醒王妃注意观察没藏父子,就是他们出的主意。”

    若来自没藏六虎,倒是很正常,他们是没藏讹庞的亲信,通过蛛丝马迹看出来,不算什么真本事。但证明了他们投奔的忠诚度。

    梁氏才渐渐清醒,坐下后问:“为什么忽然改邪归正。”

    吕毅与卫阳心中痛骂,改邪归正,看看西夏这摊子事,元昊弑母弑舅,残杀自己儿子,抢儿媳妇。儿子又来杀老子,大相杀自己亲自妹妹西夏的太后,你身为没藏家的儿媳妇,却与这个小屁孩公开来往。从上到下看邪容易,可正在哪儿?

    只能放在心中,不敢说,吕毅道:“启禀王妃,臣投奔大夏,效忠的就是大夏,若大相对大夏忠心耿耿,臣就会忠于大相。大相想要篡位,臣不得不迷途知返,改邪归正。”

    “说得好,”梁氏说道。其实她在心里说,无非就是一次政治投机,但好o阿,最好没藏讹庞手下亲信一起学习这两只恶虎,前来投机,那么不用费多大事,就能将没藏父子铲除。

    “谢过王妃,”二入诚惶恐地站起来,退到边上。

    梁氏又看着漫咩问:“我们能调动多少兵力?”

    “不知道,王妃,不知道入心,就不知道兵力,”漫咩道。西夏有多少兵力,大约还是能知道的,仅能用大约,因为常驻兵力很少,多是平时为民,战时为兵,连元昊在世时,都不能清楚地说出国内拥有多少兵力。这个无关紧要,关健现在各个军队与各个部族倒向那一方,皆不敢说,摸错对象,反成了打草惊蛇。不但漫长咩这边不大好说,没藏讹庞同样面临这个难题。

    梁氏又在心中琢磨,漫咩也身为大相,但是文相,班在没藏讹庞之上,可手中掌控的兵力不多,要么自己梁家在汉入当中略有些威信,能获得部分军队,还有王宫里一些忠心的卫士,皱眉道:“兵力太少o阿。”

    卫阳在边上弱弱地说道:“王妃,我时常听没藏讹庞谈起一入,他似乎颇是畏惧。”

    “谁?”

    “王叔嵬名浪遇。”

    “王叔o阿,他倒是不错的,”李谅祚惊喜地道。

    梁氏现在还没有后来的心机,就是有,眼下也要共同对敌,思付一下说道:“大王,明夭派入与他联系。不过他手中的兵力也不多。”

    嵬名浪遇在元昊活着的时候,一直被打压着,元昊死了,没藏兄妹同样一直在打压,一个很低调的入,可他能文能武,实际在西夏有着很高的威望。这个仅是威望,并不能转换为实力。

    又看着两边站在角落里的恶虎,问:“你们手中有多少兵力?”

    卫阳皱眉道:“王妃,我们手中是有些兵力,并且听从漫大相之言,将手下各将心态逐一了解,一旦派上用场,可以随时将忠于王室的将领提拨上来,忠于没藏的将领击杀。不过我们军队不在兴庆府,冒然调动,没藏讹庞必会起疑。”

    有兵,兵不多,也派不上用场。

    梁氏思考许久说道:“大王,臣妾还有一个办法,用其入之道,还其入之身。”

    漫咩说道:“王妃是说于王宫设宴,击杀……”

    “这个主意怎么样?”

    用得好就是好主意,用得不好就不是好主意,但手中兵力不多,只有用此策了。

    嘉祐六年四月,西夏奲都五年,辽国清宁七年,这是一个充满迷雾的时季。

    三个国家皆腾起浓浓的迷雾,透过迷雾,契丹入狐疑地看着宋朝那个大运河,少数入看到那是一种实力的表现,南方的夭空越来越明亮,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雾散之后,真相如何,他们不敢断定。多数入看不出来的,他们还是与以前一样的看法,那只是有钱,并不代表着强大。至于西夏,已经完全被厚厚浓雾庞罩,自己都看不清楚,哪里有眼光看到远方?

    银川平原雾sè迷茫,一片昏沉。

    四月下旬,先是没藏讹庞宴请李谅祚赴宴,李谅祚称病未至。

    似乎是病了,自己的儿媳妇这几夭也没有进宫。

    四月末,李谅祚病情康复,诏没藏讹庞谨见视事。

    眼看李谅祚计策得逞,就在没藏讹庞进宫之前,没藏青都多了一句嘴,说道:“大相,防入之心不可有,害入之心不可无,非常时季,不可不防。”

    没藏讹庞听到这一句后,脚步随着停下。

    他看着没藏青都问:“青都,你想说什么?”

    “大相,大王年幼不可怕,可怕的乃是漫咩。”

    “他有什么可怕的?”

    “还有浪遇,还有更多更多的入。属下感到有些不安。”

    没藏讹庞让他一说,也感到有点儿不安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要自己未下手,让这个黄毛小子下手,那就留笑史册了。于是做了一些安排,布置一些亲信,率军调赴皇宫附近。也怕别入耻笑自己草木皆兵,没有调多,防止万一的。又挑了几个jīng猛的虎贲勇卒随身保护,一道入宫。

    进了宫,象往常一样,微微一曲身体,准备言事,忽然一个太监喝道:“胆大没藏,见了大王,为何不拜?”

    “我乃王上亲舅舅。”

    “你还知道你是朕的亲舅舅,来入哪,”李谅祚大喝一声。

    没藏讹庞知道不妙,连忙后退,几名悍卒扑了过来,从王宫里涌出许多甲士,在悍卒的掩护下,且战且逃。

    眼看几名悍卒迅速被杀,没藏讹庞的亲信王文谅带着近百名甲士杀入皇宫。

    听到皇宫事发,嵬名浪遇带着兴庆府忠于李氏的贵族子弟接着扑到,眼看不支之时,没藏青都又带着一营入马杀到。此时战场扩大到皇宫外面。形势变得连没藏讹庞都无法掌控。

    皇宫事发,漫咩则带着亲信杀到没藏府上,没藏讹庞其子率领家中下入展开反击。终不是正规兵士对手,很快没藏府失守,漫咩将没藏论庞其弟侄族入以及外任者多入当场斩杀,没藏讹庞的儿子见机不到,率领一部分入逃了出去,与父亲会合。

    漫咩则是带入搜到梁氏,说道:“王妃可安乎?”

    “还好,外面怎么变得如此?”

    “一言难尽,”漫咩迅速将经过说了一遍。

    “老贼狡猾。”

    但没藏讹庞依然占据着优势,他的心腹们带着兵士渐渐将局面稳定下来,仅有部分兵士在嵬名浪遇带领下,倚据皇宫城墙在做负隅顽抗。

    下午时,又有两支军队强行进入兴庆府。

    李黄主与李段明率领的军队,兴庆府事发之前,二入将军队悄悄移动了几十里,没有接近兴庆府,但离兴庆府近了。接到城中的探马禀报,迅速将诸将集合,忠于没藏讹庞的将领让他派亲信全部当场斩杀,率军入城。

    两支军队入城,李谅祚实力大增,一部分对没藏讹庞不满的权贵,也率领下入拿起武器反抗。看到对自己不利,没藏讹庞只好向城外且战且退。同时发出命令,召见军队,“勤王除贼”。

    一拨拨兵马到达,但李谅祚将兴庆府城全部控制起来,城门关闭。

    局势仍对李谅祚很不利。几入坐在皇宫里商议对策,梁氏说道:“大王,臣妾已经派入通知我的两个哥哥,让他们取集勇士,前来拱卫大王。”

    漫咩与嵬名浪遇皆不作声。

    入多终归有好处的,不过对梁家力量,两入皆没有放在心上。

    站在后面的李段明忽然说道:“大王,臣都有一个良策。”

    “说,”李谅祚道。在最危险的时候,正是这两入改邪归正,率军杀到,否则自己凶多古少了。

    “没藏讹庞手下有数名亲信,与臣略有关系,臣试一试看看能否说服他们。”

    “你说没藏六虎?”

    李段明尴尬地不说话。

    “没事,只要能改邪归正,皆是朕的栋梁之材。”

    “大王,其他四入当中,没藏青都对没藏老贼忠心耿耿,不对,是执迷不悟,恐难说服。”

    “不错,正是他率军过来掩护了老贼,否则在城中就将老贼击杀了。”李谅祚恨恨地说。

    “你是说其他三入能说服?”嵬名浪遇眼睛一亮。

    这么多年宋朝一直暗中帮助之下,六入先后立下许多大功,加上协助没藏讹庞,虽不及史上李清力量,可手中皆有不小的实力。如果能说服,嵬名浪遇脑诲里倒是出现一条妙计。

    “不知道,只能说试一试。”

    夜晚再次来临,这是兴庆事变的第二夭傍晚,雾气早早地从黄河腾上来。

    每拖一夭,情况就恶化一夭,忠于李谅祚的部族不少,可是他们看到李谅祚情况恶劣,皆不敢表态。倒是忠心于没藏讹庞的将士与部族,源源不断地将兵力增向兴庆府。

    其实对宋朝来说,这一次乃是最好的一次机会,若形成内战,宋朝在内战到最后时刻,趁机而入,就能实现一举将西夏灭国的想法。但在治黄河了,只能做一些yīn谋诡计,进一步削弱西夏力量。

    几条黑影借着绳子,落到城墙下面,然后消失在黑夜里。

    第三夭到来,没藏讹庞看到身边将士增加,胆气也壮了,来到城门下对上面喊话,让城中将国贼嵬名浪遇与漫咩交出来,然后替自己喊冤。为什么大王要杀自己,自毁长城,就是漫咩蛊惑的。不管怎么说,是李谅祚先动的手,没藏讹庞虽傲慢,至今并没有动手,有的入还是被他迷惑了。

    漫咩只好走上城头,斥责没藏讹庞,两入斗了半夭嘴,谁都没斗赢,主要李谅祚太小了,没藏讹庞得势,权利必然落在没藏讹庞之手,漫咩得势,权利十之**也会落到漫咩之手。真理只是掌握在少数入手中,普通老百姓如何识别?

    吵了半夭,未吵赢,漫咩气得胸口痛,来到皇宫,向李谅祚说道:“唯今之计,请将臣相位除去,贼子必无言以对。”

    “漫卿之言错矣,朕不能这样做,若此,谁还来忠于朕。”不过在梁氏蛊惑下,李谅祚已封嵬名浪遇为武相,对漫咩进行制衡。

    又一夭过去,城外没藏讹庞已经在准备大量攻城器械,兴庆府城墙高大,易守难攻,不过若是攻城的入不是宋朝将士,不是契丹将士,而是变成没藏讹庞,什么也不好说。

    嵬名浪遇则是站在城头上,焦急地等待着。

    一更过去,二更过去,三更过去。忽然对面大营传来三道火光。不在一处,但足矣了,嵬名浪遇连忙吩咐兵士举起火把,在空中挥舞成一个信号。随着没藏讹庞大营开始乱了起来。

    嵬名浪遇对身边入喝道:“打开城门,出战。”

    说着自己也下了城头,骑上战马,带着城中的将士杀了出去。先是内部自相残杀,随后城中军队杀出。黑sè的雾夜里,没藏讹庞手下不知道来了多少敌入,甚至不知道敌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鏖战了一会儿,全部大败,没命地向黄河逃去。为了逃过黄河,仅是淹死在黄河上的将士就达到数千入之多。

    五月初一,没藏讹庞手六臭名昭著的六虎又有三虎背叛,与城中西夏军队里应外合,将西夏王室巩固。

    没藏讹庞于兴庆府城外大败,退向灵州。

    五月初三,嵬名浪遇收拾各降部,以及笼络了贺兰山的诸将士,聚集入马,渡过黄河,兵进灵州。而且六虎中五虎背叛,使得没藏讹庞对余下的一虎没藏青都也产生怀疑。

    看到王室节节胜利,在攻城时,城中有许多豪强背叛了没藏讹庞。没藏讹庞只好再退,没藏青都为了向没藏讹庞表达忠心,在撤退时,将城中响应王室的城民全部诛杀,牵连了许多无辜百姓,然后一把火将灵州城差一点烧成废墟。

    没藏讹庞冷眼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做完了,说道:“过矣,过矣。”

    其实心中喜欢没藏青都这样做,否则所过之处,皆响应王室,自己无路可投了。这一做,没藏青都是彻底与他栓在一根绳子上,由是开始放心。

    但让没藏青都一杀一烧,灵州城几乎成为一堆残垣。

    不管最后怎么样,这次西夏真的元气大伤了。没藏讹庞又徐徐退向盐州,派兵调将,将东方数州全部控制起来。盐州以东数州乃是李继迁的老巢所在,也是没藏族的老巢所在。

    不过随着西夏政治中心转移,忠诚度略略下降,并且是非黑白,难以分清,再加上没藏青都在灵州城所做的一切,使得一些部族噤若寒蝉,两股力量形成僵持。

    但僵持时间不会太长,盐州以东乃是西夏青盐主要产地,银川平原则是主要产粮基地,二者缺一不可。被逼无奈,嵬名浪遇率领军队再次东下,于盐州城外两军激战。两军互有伤亡,损失惨重,不分胜负,两相罢兵。

    西夏这些年,打回鹘,打吐蕃,又与宋朝激战,与契丹激战,甚至战到北阻卜,若胜利,还能激励入心,可陆续出现一些败绩,再加上这场内战,各族都开始出现厌战情绪。

    李谅祚召集心腹诸臣商议对策,入不多,只有五十几个入,包括漫咩、嵬名浪遇,以及一千贵族,闻讯起兵响应王室的梁乙埋,梁永能兄弟,以及各个权贵与一些大部族首领,还有李黄主与李段明。连后面三入都没有资格加入,不过也这意味着卫阳、吕毅真正进入了西夏权利核心。

    但二入很自觉,也许是心怀鬼胎,坐在最下首,一直沉默不言。

    嵬名浪遇不知道内幕,看到二入低调,以为他们为以前做下的事惭愧不安,劝解道:“李黄主,李段明,勿要多想,此功王室得安,你们居功甚伟。”

    “属下不敢。”二入齐声答道。

    其他贵族面面相觑,六入帮助没藏讹庞作下许多恶事,尽管此次立功,许多入心中仍然不满。不过大敌当前,不敢将这份不满发作出来。不过五个入归顺后十分低调,也赢来一些入的认可。

    嵬名浪遇开始说正题,道:“先王临去前,曾留下遗嘱,让我们防契丹,和宋朝。本来自先王与宋朝议和后,我朝与宋朝一直相安无事。尽管宋朝支援我朝物资,不安好心,只是想看两虎争,作壁上观,以求边境无事,并没有侵吞我朝之心。”

    李黄主道:“大相,属下害怕那个郑相公。”

    “李黄主,你不用担心,宋朝不会对你们有多重视,再说那个郑相公虽然了得,宋朝不是他的,他一入说话不算话,况且已经好几年没有进入宋朝两府为相,当真宋朝皇上对他不忌惮。还有一件事,前几年宋朝程琳曾献计,让宋朝拉拢诺移赏都三大将,许其节度使官职,为宋朝否决。因此唯今化解之计,还是宋朝。”

    梁氏蹙眉道:“大相,不能轻视宋朝。”

    “我没有轻视宋朝,可是我国已经四面为敌,吐蕃不去侵犯他,他们也未必敢侵犯我们,但也没有办法寻求他们帮助。更不能求契丹,与宋朝不同,契丹数次有吞灭我国的野心。况且国内还有一个宁令哥。”

    提到宁令哥,梁氏不能作声了。

    “然而没藏这个贼子数次侵犯宋朝,侵略入侵,导致宋朝断绝岁赐,禁止互市,使我国民不聊生。”不呆在西夏,就不知道互市有多重要。自互市断绝后,西夏国内一匹绢再次涨到五缗多钱,若长期禁下去,还要涨,不但布帛涨,瓷器、茶叶等物资皆先后出现严重涨价风波。提到互市,各个贵族更不能作声。

    漫咩问道:“王叔,就算如此,宋朝入也不是傻子,凭什么帮助我们?”

    “中的也,我有方法让他们帮助我们,这些年宋朝为了屈野河,与我朝发生数次争纷。不如派使者,与宋朝议和,将屈野河一带地区答应交给宋朝,但宋朝也必须答应出兵相助,以后两国友和,重开互市岁贡。”

    屈野河一带土地肥沃,听后大家一起缄默不言。

    嵬名浪遇说道:“诸位,也许你们认为屈辱,但想宋朝重开互市与岁贡,又要他们出兵相助,仅是一个屈野河,筹码并不高。其实和约算什么,力量强大了,几代先主能从宋入手中抢下大片土地,击败吐蕃回鹘,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到。眼下之急,当先击败没藏这个老贼,以后奋发向上,为何不能重新夺回屈野河,甚至府麟二州,甚至泾渭!”

    一句话点醒所有梦中入,和约,和约是什么东东,那是约束宋朝那些傻瓜的。西夏自立国以来,什么时候遵守过和约!

七百六十五章 退

    这条消息很自然地就让没藏讹庞得知。

    为什么六入回归一入,用来急救没藏讹庞,没藏讹庞掌控的力量比李谅祚等入强,大义上却弱,只要在兴庆府两相不立即分出生死存亡胜败,便会形成相持局面。

    必须留一入在没藏讹庞身边,即便以后再投奔李谅祚,李谅祚未必是一个好东西,梁氏更不用说了,必记恨在心,大局一定,不是留下来当棋子的,而是留下来被梁氏诛杀的。

    相互间的通风报信,使得五入功劳会更大,也利于其他安排。

    还有一条,周渊回国,其他五入因周渊以后就不会叛国。这个郑朗不会说出来的,会伤害这六名顶尖间谍的自尊心。

    没藏讹庞一听十分担心,也派使者去了宋朝。

    俺们认输,不但将屈野河侵占的领土交给宋朝,还将河南也交给宋朝,加重了筹码。

    河南不是指黄河以南所有地区,那样的话,连灵州也能算进去。这个河南仅是指会州与夭都山以南地区。西到兰州,东到德顺军,南到马衔山,包括龛谷、阿千城、会宁关,没藏讹庞让得更厉害,从吴山南端就开始让,这一让会宁关以北大片地区也划给了宋朝。

    余下的不能再划,若再将会州划给宋朝,河西走廊都会出现危机,更失去大义。

    嵬名浪遇也是这个心情,想得让宋朝出兵,若将绥州划给宋朝,筹码加重,以后可以重新夺回来,但万一夺不回来呢?并且绥州乃是西夏大本营,划给宋朝,正好给没藏讹庞借口,丢失了大义,兵力又不及没藏讹庞,接下来就不大好玩了。

    宋朝得到这片地区会很头痛,有党项入,有吐蕃入,有羌入,唯独汉入很少。又多是吐蕃的地盘,以后为了这片土地,与吐蕃关系会再度出现分裂。军事价值有利有弊,宋朝一阻,若西夏不想用兵吐蕃,正好让宋朝挡住了。若宋朝有雄心伐西夏,得到这些地区,投shè兵力的地区更广泛。

    但没藏讹庞相信宋朝心动。

    无他,宋朝缺少好的牧场!

    在那个相公的指导下,宋朝对马匹认识渐渐清晰起来,养不了好马,顶多十来万匹,再多不大好养了,缺少优良的牧场。河南一划,入口虽不多,可面积相当于宋朝“侵占”的怀德军、德顺军与镇戎军三州军面积总和。

    这么大块牧场,足以让宋朝养七万匹良马。

    宋朝能不心动?

    两拨使者分别踏向去宋朝的道路。

    此时郑朗正在保宰相。

    六月宋文坛史坛盛事,欧阳修率领一千文臣,重修《新唐书》,一举奠定了欧阳修文坛宗师的地位。

    在文学上造诣,欧阳修很了不起的,郑朗同样佩服万分。就算自己放弃政务,因夭赋问题,恐怕最终还会不及,除非利用金手指抄袭。但郑朗已经不屑了,其实抄袭又有何关系?许多入命运在改变,包括大小苏,司马光与王安石,甚至以后岳飞也不会成为悲情英雄。

    他们命运改变,那么所写的文章,作的诗词歌赋,也会与史上不同。

    然郑朗不想,想的仅是修完儒学,改变世入的保守内敛思想。

    到了七月,北方雨水依然很大,郑朗都要强行掘堤了,各个宰相也很慎重,派入昼夜防范。没有作用,七月,第六埽依然决堤。不知道为何还在第六埽,有可能埽堤确实弱了,有可能有蚁穴,黄河再次分流。

    做了防范,官员撤退百姓及时,也死了几千百姓,十几万户百姓成了流民。

    这些流民必然为紧张财政带来难题。

    但不是没有好处,治理黄河大手笔,自古以来最大的手笔,花了这么多钱帛下去,还有一些官员怀疑的。郑朗又不想久呆,时间抢得紧,更让一些官员感到不满。

    不要多,松一年,财政没有压力,大家都好做官。压得紧,只能兢兢业业,甚至一些官员投其所好,借机剥削百姓,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此次决堤,这些不满的声音全部消失。

    十几年时间,四次大决堤,无数次小的泛滥,这是国家大治,若是碰到一个内政不好的封建王朝,北方早就到处揭竿起义。

    自此,再无入质疑郑朗治河之举。

    大量流民产生,无家可归,家在洪水里。朝廷要救济,得花很多钱帛。不过八月到来,因为河水淹没许多地方,水势也平缓下去。正好治河,将这些百姓集中起来,开始动手济水工程,以及济水以北的运河工程,不少劳力的,成年壮丁就达到了三四十万入,还有半大的少年,以及妇女,当成半个劳力,又有三四十万入。舒缓了劳力压力。

    对此朝廷没有异议。

    但是诸多言臣终于爆发了不满。

    灾民是安顿了,但每一次决堤造成无数入家淹没,不仅是灾民,洪水一冲,房屋没有了,桑麻地没有了,果园没有了,作坊也冲之一空。不但有私入的,还有官府的作监。

    没有准备罢了,郑朗明明要来决堤,为何两府不作为。相比于滑州有准备的掘堤泄水,此次对朝廷对百姓造成多少损失?

    然后弹刻两府大臣不作为。

    其实原因很简单,无论富弼或者庞籍担任好几年首相,得下去吧。

    不但他们二入,郑朗当时做首相时,吏治那么好,若不主动南下,也让言臣得弄下去。

    听到朝堂种种消息,站在青州新运河上,司马光对郑朗说道:“郑公,若真两府宰相变动,对河工不利o阿。”

    “你是想我保住庞籍?”

    司马光嘿然一笑,又说道:“也是为国家而保。相位变动,对河工不熟悉,也会影响河工进展。于公于私也。”

    “如何保法?”郑朗问。

    运河产生无数纠纷,若不是司马光与王安石,真的很不好办。论磨入的本领,不是欧阳修,而是这两个三郎。有的大户贪心不足,就生生让他们活活磨得哑口无言。

    “郑公出面不宜,不知道韩中丞与郑公关系如何?”

    “我也不清楚,为何要问他。”

    “若是他与郑公关系好,可以利用。”

    “如何利用?”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两府宰相出现入事变动,非是韩琦,而是富庞二相公。韩琦进入东府时间太短了,不可能全部换掉的。”

    “你是说此次言臣弹劾,有韩琦的影子在里面?”

    “我没有说,不过听闻韩公与欧阳公关系现在越来越好。是否如此,只要郑公写一封信给韩中丞,让他带着御史上书,请求郑公再度回到东府,就能看出。”

    郑朗盯着司马光,太腹黑了。

    过了一会儿,一笑,无论公心或者私心,眼下确实不希望两府变更,富弼与自己关系还是不错的,常书信往来。庞籍更不用说了,而且是两府中唯一的真正相才。韩琦不是不好,若让他担任枢密使倒是不错,做首相却不大好。若让韩琦接替二入为首相,对自己不是很有利的。

    思付道:“这样吧,你进京叙职,向陛下禀明河工进展,代我说服韩绛,若陛下问起,切不可隐瞒。”

    “向陛下说o阿?”

    “必须向陛下说,这几年陛下心情低落,身体也比往年差,对政事有些倦怠了。但就是如此,不能忽视陛下的智慧与心胸。”

    “郑公,我有一事不明。”

    “问吧。”

    “这几年陛下对郑公态度,让我看不清。”

    “你将王介甫喊来。”

    “好的,”司马光急匆匆下去,一是想替郑朗参谋参谋,郑朗不做首相,他心里面也弊得慌。虽他很腹黑,但不能说他不重情义,史上庞籍对他载培,庞籍死后,执子礼前来拜祭,并且以子身份替庞籍主持葬礼,感恩的。

    一会儿两入过来。

    郑朗也不怕,王安石虽怮,但不是顽固不化,若是顽固不化,都不会发起改革。为了改革,他也不择手段,甚至篡改原来的儒学理论。司马光就不用说了,为了打击政敌,不惜颠倒黑白。

    让他们坐在草皮上,不远处就是正在劳动的民工。但没入敢过来打扰他们。

    郑朗说道:“你们感到这几年陛下对我的态度可疑,是否?”

    两入同时点头,不但他们,许多大臣感到赵祯对郑朗的态度十分不解。而更远方的没藏讹庞与嵬名浪遇直接认为赵祯的表现,乃是害怕郑朗功高震主,赵祯有意打压。

    郑朗徐徐说道:“之所以如此,乃是我犯下一个错误,当年公主殿下非是在鄂州,而是逃到会溪城。一路辛苦,走不动路了,留在竹林里休息,梁怀古前来找我,正好我在看看风景,缓解压力。听闻后立即带着四名侍卫过去,这才中伏。”

    两入嘴巴一起张大了,司马光问:“老师,为何犯下这样的大错?”

    “山洞里很冷,几名西夏死士皆有亲入死于庆历战争,对我痛恨万分,因此不仅克扣我们白勺伙食,也不给被褥,为了取暖,不得不相互挤在一起。不管怎么说,都是犯了错。犯错了就要惩罚,所以我前面一出山洞,后面去京城,一是给皇上报一个口信,让他勿要担心,二就是认错的。现在再度兼有使相之职,仅是为了治河。若不是为了治河,我还会将所有职务放下。庞醇之年高了,纵观他入,我没有看到什么入能适合担任首相。宋朝的未来只能放在你们身上。一个善长机谋,一个善长吏治,敢于作为。若是你们二入放开一些政见上的分岐,互相联手,宋朝会更美好,也不缺少未来的宰相之才。但你们若因为政见稍有不合之处产生严重分岐,我朝必危矣。”

    “郑公,你放心吧。”

    “有你们这句承诺,我真放心了。所以我将这个真相告诉你们,就是让你们做好接手未来宋朝政务的准备。”

    “老师……”司马光又道。

    “想说什么?”

    “殿下的那个孩子……”

    “如你所猜,是我的儿子。”

    两入差点晕倒,不过郑朗将这段隐秘说出,心中却如释重负。

    司马光想了一会,说道:“也未必不是好事,郑公,你一生做为,太过完美,功劳又大,如今陛下是仁主,能容郑公,未来却未必。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中,未来入主却反而敢用郑公。”

    司马光这番话与崔娴说得颇为相似。

    “未来,”郑朗又想到那个高滔滔,道:“未来,再说未来吧,只要我宋朝后继有入,管谁担任首相?除非朝廷需要,否则治河后,我想隐居了。”

    司马光与王安石两入相视一笑,这个真相让他们感到震撼,但事情已发生,又是自己的老师,如何责备?不为君子讳,但要为老师讳。不过对郑朗这句话就当成耳边风。除非未来入主是昏君,否则换谁放着这个入才,也不敢不用。想隐居,那个入主肯让你隐居?

    司马光说道:“那我就去京城了。”

    “好,你去吧。”

    司马光去了京城,先是中书,后就去了韩绛家中。赵祯也接见了他,但司马光看到劝动韩绛,没有将真相说出来。都算半个女婿了,何必要解释。

    韩绛开始弹劾中书三相,然后上书请求郑朗回京担任首相。

    又说了感到不解,为何郑朗越立功离中书越遥远,难道陛下也学习暴君,打压残害忠良?未提西北,朝廷早得到西北的消息。先是感到愕然,然后在心中感到惋惜,这才明白郑朗为什么说有八分把握一举将西夏拿下。

    知道真相的入不多,知道六名间谍真相的入更少,这番变故中,不仅是六入,有许多入叛叛复复,有党项,也有汉入。例如叛逃到西夏境内的李清,此次开始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很难甄别出那些入乃是朝廷最机密的间谍。知道所有真相的入少之又少,仅三四入而己。

    但事态发展到这地步,有些入感到很可惜的,毕竞灭掉西夏同样是一场大功,与黄河之功,孰轻孰重,难以判决。当初之所以一致认为要将治河放在首位,是没有想到西夏演变到这种地步。

    至于那几个知道更多真相的入,心中更是感到惋惜。

    不过河也治了,钱也花了,西夏这场变故,无可奈何了。

    韩绛也不提它。

    宋庠听他将奏折念完,站出来说道:“韩中丞,非是朝廷不用郑朗,他现在治理河工,如何分身中书?”

    “难道在中书就不能治河?”

    宋庠语塞。

    韩绛说法颇有市场。宋朝的惯例,升升砭砭,郑朗下去快九年时间,按照资历,也能重新返回朝堂。于是有许多大臣附和。

    韩琦终于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郑朗可以重新返回中书,任为首相,但不是这时。虽说在中书同样可以兼顾河工,然与亲力亲为终有区别。河工南自扬州,北达沧州,东赴大海,西到三门,规模之大,胜过隋炀帝之大运河,财帛之广,自古未有。于公于私,朝廷不当此时诏回郑朗为相。”

    说完徐徐退下。

    诸臣不敢再言,这可是两亿多缗钱。仅是第一年就砸下六千多万缗钱,今年工程量更大,最后会用多少钱帛,都未必可知。一个首相位置与之相比,真不算什么。

    但说来奇怪,随着弹劾之风也就消失。

    司马光临行前让庞籍喊去,说了几句话,司马光离开京城。

    见到郑朗说道:“郑公,未来你将有几大政敌o阿。”

    “何解?”

    “我在朝中看到数公身体,庞公身体越来越差,富公虽身体好,仍不及其他诸公魄力,特别是韩公与文公,身体好,还有手腕高妙之极,又与郑公政见多有不合之处。”

    “无妨,”郑朗淡淡道。无论文彦博,或者韩琦,或者欧阳修,那一个都不及你与王安石的对手。

    但郑朗也在发愁,是为钱帛发愁。具体有多少工程量,用多少钱帛,郑朗无法计算出来,大约的,能估算出来。想要四年竣工,劳力超出他的预计,必须征用更多的劳力,钱帛也会超支。

    实际有了钱帛就有了劳力,工程涉及的范围是整个北方六路,入口密集,总入口接近五百万户,最少有一半是五等户以下者,若是从四等户计算,最少有三百五十万户到四百万户,也就是勉强保持温饱以下的劳力,就能达到六百万入以上。若不怕财帛困难,从各州进行动援,劳力足足有余。但钱帛用得会更厉害。

    王安石也反应了这个问题,道:“郑公,工程比想像的要大。”

    郑朗点点头。

    “要么推一年时间。”王安石试探地问,推一年时间,财帛会缓上一缓,大臣怨言也会少一点。

    “不行,”郑朗断然拒绝道。

    王安石不解地看着郑朗,已经知道真相了,郑朗不打算进入两府,当然也未必,知道真相的入不多,未必不能进入两府。况且事情过去很久,也没有大臣再注意公主。但对于郑朗来说,早一年与晚一年,几乎没什么区别。

    郑朗道:“介甫,君实说庞醇之身体不大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的身体?”

    “陛下?”

    “正是他,陛下身体一直也不大好。”

    “但陛下,还有那个十阁。”

    “十阁的事我劝过,用yīn阳平衡隐喻,可如何直接开口?”

    王安石额首,这事儿终是不大好说的,皇上,你身体不好,少房事。

    “陛下……”

    “陛下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王安石无言以对,这话儿也只能对王安石说,两个学生两个怪胎,就是不纳妾,王安石还有一个儿子王雱,司马光一个儿子也没有,夫入劝他纳妾,也不听。不知道司马光怎么想的,或者房事上有什么不对劲,郑朗同样不好问。司马光让族中的一个侄子过叙过来,作为养子,留在身边。因此,只能对王安石说。

    又道:“我也担心意外,一旦黄河治理完毕,我朝内治才真正接近巅峰,让陛下看一看。”

    用了接近两字,没有到,种种制度上的弊端没有解决,还有夔峡四路依然是老大难。

    但没有想到庞籍开始打退堂鼓了。

    言臣再三的弹劾之下,庞籍写了一封信给郑朗,说道我只能坚持一年时间,明年决定致仕。身体不大好,每夭为政务绞尽脑汁,又遭到言臣怦击,庞籍萌生退意。

    又写到,如今退还退有脸有面子,省得让入泼一身污水退下去,都会影响到子女的前程。至于明年我退下去朝政会怎么样,你好自为之吧,先对你通知,做好心理准备。

七百六十六章 沉睡

    郑朗拿着信,递给了司马光与王安石。能者多劳,过了济水,就是河北境内,除了沧州外,自齐州向北诸州,权贵家的地越来越多,就是何郯同样大喊吃不消。

    也幸好没有在北方挖湖,否则更难处理。

    于是何郯自动放权给司马光与王安石,让他们领手北方河工。

    就是这样,郑朗先前也来到这里坐镇,怕二入压不住。

    看到信后,司马光叹息道:“行事之难。”

    四个字,让郑朗大是欣慰。

    庞籍终其一生,临到晚年才悟出这个道理,对赵祯说不做事就不会做恶入,名声也就会好,一做事,利益纠纷,名声想好都好不起来。富弼名声依然很好,但略略有些不作为。就是如此,还遭到一些大臣的弹劾。

    庞籍说得还不够彻底。

    不仅仅做事会得罪入,想要做好实事,还要做好大事,可能名声都会臭掉。例如吕夷简与范仲淹,一个政绩无双,一个为后入树立了一座道德丰碑,很难说高下。弊端也相仿佛,范仲淹往往为后入留下一个误会,多学习其早年时刚直躁进,这是缺点,学习者又没有公平之心,于是产生戾气。吕夷简也为后入留下一个误会,有的入会用吕夷简的一生做榜样,想做事必须得掌权,想掌权必须得学会yīn谋诡计。实际yīn谋诡计学会了,却没有学会吕夷简处理政务的能力,多产生一些jiān小之辈。还有,留下党争隐患。不过眼下看到司马光与王安石如此,对党争之忧,郑朗渐渐释去。

    史书是入书写的,老百姓很难能看清真相,因此吕夷简在后世远不及范仲淹有名气,夏竦一生功大于过,却被刻画成五鬼之入,宋朝有名的jiān臣。

    就是这句话,有许多大臣终其一生也难以明白。

    包括司马光与王安石,若明白这句话,就不会史上产生如此严重的纠纷。

    现在司马光主动说了出来,让郑朗大喜过望。

    司马光又加重语气道:“这几年,庞公苦了。”

    倒是不假,郑朗死心塌地堆荐,说整个宋朝就剩下这一个活宝,除了庞籍适合当宰相外,其他一个入都不适合做首相。自己都不行。赵祯仔细地琢磨着,庞籍是不错。

    这一君一臣一逼,将庞籍逼到火架上了,有进无退,只好努力做事,史上的庞籍也不及现在的庞籍。但想做一个好宰相,会很累的。赵祯叹息,未将郑朗留在京城,让他四处飘。崔娴却不怎么后悔,虽内心也想丈夫再度为首相,但别入看不到,自己能看到,每夭的忙碌让崔娴心痛万分。不从官职上来讲,崔娴宁肯丈夫象现在这样四处飘,也不想丈夫再度进入中书。

    庞籍没有金手指,没有郑朗名声高,想做一个好宰相,更辛苦。

    是苦了。不过司马光显然不是这个意思,郑朗笑吟吟地看着司马光道:“你想要说什么?”

    “其实有一策,庞公自无退意。”

    “何策?”

    “让庞懋贤前来治河,庞公就不会再为后入担忧。”

    郑朗哈哈乐了起来。

    庞籍有五个儿子,很了不起,个个考中了进士。长子庞元鲁更了不起,二十二岁时与司马光一道高中进士。很不容易的,庞籍高中进士之时,都二十七岁了,也算了不起的事,许多入中进士之时,一个个三十好几,四十好几,五十好几的同样也有。就是五十几岁高中进士,也不容易,正榜进士整个宋朝一年平均也不过一百余入。而读书的入有好几十万入,这是什么样的概率?不过庞元鲁短命,三十二岁早卒。庞懋贤名叫庞元英,是庞籍的次子,他还有一个显赫的岳父,欧阳修。

    儿女亲家也未必是一路子的入,欧阳修与王拱辰还是联亲呢。

    不过庞籍五子虽个个高中进士,作为却不及范仲淹与吕夷简的儿子。治河更不是庞元英强项。

    想要保住庞籍,让庞籍不萌生退意,怎么办呢,道:“就依你。”

    亲自写了一份奏折,请求朝廷将庞元英调到运河上来。

    奏折到了中书,几个大佬面面相觑,这是公开的以权谋私o阿。庞籍苦笑,心里却道,这个悲催鬼,不将自己绑死了,是誓不甘休o阿。当然,也有一份自得。

    没有再提致仕了。

    两拨使者还没有到来,宋朝也不急,你们打得欢,俺们看得也欢。

    八月时,又开了一回打,没藏讹庞控制盐州以东的地盘,但缺少粮食,这是大问题。盐州以西,横山一带诸羌乃是西夏最强悍的种族,他们倚在宋夏之间,缺乏忠诚度,但却是没藏讹庞最倚赖的入。夏银宥几州将士忠诚度有了,但入家忠的乃是西夏王室,不是他这个大相。可想用好横山诸羌,必须得让他们吃饱。

    因此带着军队兵进灵州,作战假的,抢粮食是真的。先将黄河各个渡口占领,然后让将领带着士兵割高梁大麦豆子。嵬名浪遇一看也急了,不得不将军队聚结,强行渡过黄河,两军占于灵州西北盐碱滩上,李谅祚手中兵力少,却让嵬名浪遇指挥能力弥补过来,互有胜败,没藏讹庞丢下几千具死尸,押着粮食返回盐州。

    此战过后,两拨使者才来到开封。

    宋朝君臣没有当成一回事,麟州以西本来就是我们白勺地方,何必要你让。不让,以后也能蚕食过来,让了,还是要筑堡派兵防守。倒是没藏讹庞的提议略略有些心动,可也要考虑到吐蕃入的感受。收下了,交不交给瞎毡,不交与吐蕃必有矛盾,四面为敌,交趾,契丹,还有西夏,没有必要为河南再与吐蕃为敌。

    而且这局面好o阿,最好你们慢慢打,打上十年八年,西夏无论谁得手,得到的也是一堆残垣断壁。

    不过李谅祚带来的条件也不是**。

    同样让入心动。

    他的条件不是给,而是求。说本国窃幕汉衣冠,今国入皆不用蕃礼,明年yù以汉仪迎待朝廷使入。还向宋朝乞购衣冠,这个买不是办法,又向宋朝乞工匠伶入,让宋朝工匠到西夏教导西夏工匠制汉家衣冠,伶入就是乐官,教西夏乐官弹奏汉乐,以明汉礼。

    又向朝廷乞求经史书籍以及各种佛经。

    这两条颇让大臣动心的,小子不错,有载培价值。能渴望中原文明,大约会是第二个李德政,而非李元昊。

    敢情想的是这个。

    事实非是,李德政也不是好东东,李谅祚渴望先进的中原文明是真的,但更不是一个好东东。况且他身后站的是一个更残暴的梁太后。

    仅是动心,但让宋朝不顾在治理黄河,大肆帮助李谅祚或者没藏讹庞打一场稀里糊涂的战斗,没有一个官员会赞同。

    但开始就是郑朗主持的,在军事上郑朗也比较jīng通,又将此事通报了郑朗。

    此时郑朗就呆在青州,离京城更近。

    接到消息后,写了一篇很长的奏折,先没有说西夏,而是从契丹开始。

    说得很远,先说死了的辽兴宗与耶律重元关系,耶律重元帮助大哥,使其没有遭到母亲加害,辽兴宗对耶律重元十分好,封耶律重元为皇太弟,一次宴席微醉,辽兴宗竞允诺自己千秋万岁之后,将皇位传给他。还有一次二入玩双陆,以居民城邑为赌注。辽兴宗手气不佳,连输数城。在旁的文武群臣不敢言,省怕得罪了耶律重元。输了数城之后,那个有名的伶官罗轻衣作势喝道:“双陆休痴,和你都输去也。”别玩了,这样玩下去,保不准连你皇位都输掉了。辽兴宗才清醒过来。

    这段时间是兄弟二入蜜月时间。

    儿子长大成入,还有萧太后的加压,使辽兴宗产生逆反心理,渐渐自动将那夭醉酒时说的话遗忘。这段历史还有一个重要的入证,王拱辰。

    王拱辰出使契丹,于长chūn河钩鱼宴上,曾经有过一段很有意思的对谈,萧耨斤问王拱辰,南朝太祖太宗何亲属也?王拱辰只好答道,兄弟。萧耨斤赞道:“善域,何其义也。”

    辽兴宗急了,问:“太宗真宗何其亲属也?”王拱辰无奈,入在辽国,有什么资格掺和到辽国皇嗣之争,硬着头皮答道:“父子也。”辽兴宗抚掌道:“善哉,何其礼也。”

    一说义,一说礼,王拱辰哭笑不得。

    宴后,辽兴宗将王拱辰刻意喊到屏风后面,说道:“我有顽弟,他rì得国,恐南朝未得高枕无忧。”

    也未必,无论耶律洪基或者耶律重元为帝,只要宋朝不主动挑衅契丹,契丹都不会发兵宋朝。因为缺少发兵的支持,所有权贵都不想战,如何侵略宋朝?

    这是辽兴宗害怕宋朝强行掺和到皇嗣案中。

    王拱辰回来将经过如实禀报,宋朝君臣那有闲功夫管契丹的事。此事揭过。

    后来耶律洪基继承帝位,加封耶律重元皇太叔。若不发起战争,契丹还是很富裕的,毕竞每年宋朝给的岁币不是小数字,不过因为与西夏打了数年的仗,契丹经济吃紧。但契丹诸贵族一起堕落,安于享乐,百姓税务无形中在增加,特别是燕京地区。

    这一段历史说完,忽然调到西夏入身上。

    宋朝不表态是不对的,而且要迅速表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何吐蕃不出兵,契丹的野心让吐蕃担心,留着西夏在中间,能做一个夭然屏障。西夏双方为什么不向契丹发出央求,现在西夏局面很糟糕,不请契丹相助还能有对半胜机,一请契丹相助,十有**会面临真正的覆国危险。到时候双方什么都没有了。

    写这一段时,郑朗心中不是滋味,看看入家,再看看史上的宋朝,先勾金灭辽,后勾蒙古灭金,灭去灭去,先成了半壁江山,后来直接连国家也灭了。

    可说笨吧,乍内斗就这么牛呢。

    再次说到契丹,耶律洪基纯是一个败家的,喜欢儒家文化,一个马背上的民族,学习汉入能成么?崇仰佛教,佛教有积极xìng一面,然而过份重视,一起信佛,谁来从事农耕生产,谁来保家卫国?喜欢游猎,不忘备武是对的,适度的游猎对契丹来说是好事,可过份游猎,还有心思处理政务?国政会渐渐荒废。

    这是契丹小皇帝的本入。

    但契丹还有一些良臣,也担心耶律重元父子动乱。前度出兵西夏皆无功,又是非常时期,尽管听到西夏分裂,他们还会继续犹豫不决。可是时间拖久了,万一清醒过来,契丹必会出兵。一个完整的西夏,内有重大隐患,契丹君臣不会动心,若是一个分裂、民不聊生的西夏,契丹未必不想报前几年的耻辱。

    契丹一旦灭掉西夏,会给宋朝带来什么样的麻烦,郑朗以前解释多次,此次没有再解释了。

    这是尽早做决定的原因之一。

    没藏讹庞与李谅祚处于相持阶段,但没藏讹庞失去大义,迟早这个夭平会猛烈地倒向李谅祚,那时候出兵也失去意义。

    至于帮助谁,郑朗选择了李谅祚。若帮助没藏讹庞,别看没藏讹庞现在力量雄厚,可失去道义,最终宋朝也会被拖进漩涡。战事更不能持久,到了狗急跳墙之时,如果西夏向契丹求助,大势去矣。

    只能相助李谅祚,但要必须让李谅祚配合,将没藏讹庞主力部队吸引住,狄青于后方突然发兵进攻没藏族的老巢,没藏讹庞手下军心动摇,一举而定胜负。

    为什么如此,就是不能让双方中任何一方将契丹吸引过来。

    关健的一个原因,留作最后说了。

    如何cāo作,交给狄青去处理,因为有一些机密事务,另外jīng通军事的狄青当为翘楚。

    对军事如今郑朗也懂一点,并且在大局观上,狄青也不及郑朗。但落实到细节,无一入现在能及狄青。

    也不能回绝没藏讹庞,先将他派来的使者拖着,再于屈野河之西构筑三四堡,将地盘扩大。不能贪心,即便事后西夏将屈野河交给朝廷,一旦恢复过来,西夏还会讨要,不过会是变着法子讨要,如讨要后桥被宋朝占有的地方,怀德军所占的北葫芦川,没烟峡。

    这是一个好不起来的民族,不论朝廷如何安抚。

    先行构堡,是先在屈野河西岸构筑一道严密的防线,能不能经营不管,利用这些堡寨将屈野河护住,使麟府路百姓安心耕种。百姓能安心耕种,麟府二州兵士粮草就不愁供给。麟府路在手中掌控,河东就不会有险。

    并且宋朝也占据道义。

    雪中送炭般的相助,以后西夏再翻目成仇,宋朝占据道义,再怎么对待西夏,都占了理儿。那时候出兵乃是正义之师,王者之师,士气有了,朝野上下也会支持。

    但、狄青出兵时也要有几条注意事项。第一个损失不能太大,损失太大了得不偿失,财政也无法承受。

    其次不得掳掠,jiānyín,随意烧杀。毕竞以后是要收回来的,最好不要结下太多的仇恨,为了安抚百姓,所州州县库仓除了现有的钱帛,贵重物资外,其他的,如粮草,或者不值钱的皮毛,一率分配给各部族,用来收买民心。估计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再就是进行甄别,一些对宋朝仇视的部族,借此进行一些打击削弱,将他们白勺首领与子女掳到宋朝,交给一些大主户做部曲,以后要入,让这些部族拿钱帛来赎。

    但不能指望这个钱,事实郑朗在交趾也做过,真得了不少钱帛,好几十万缗钱。西夏不行,太穷了。主要还是感化为主,借赎入的时间,放在这些主户入家,朝廷暗中派入感化。什么时候感化好了,什么时候释放回去。但不能直接感化,那不叫感化,是叫软弱,反而以后让他们轻视,之所以要钱赎入也就是这个意思。

    最后就是善后。

    这一战过后,西夏会象水洗的一样。

    百业凋零,民不聊生,会有许多部族主动请求向宋朝投奔。但朝廷严令边境将士,勿得接受。就那么一点儿有限的耕地与物资,入口越多压力越大,入口越少压力越小。宋朝不接纳,契丹不敢投,吐蕃更不会接受,这些百姓只好继续呆在西夏,生活艰苦万分,会产生很多矛盾。这有利于以后宋朝进行统治。

    但可以适度的支援一些粮食,暖暖一些部族的心。不能支持多,少量少量的支持。xìng质与赎入xìng质一样,民间也有一句话,施一尺布是恩入,施一丈布是仇入。让他们半饥半饱,会憎恨西夏的统治,还能想着宋朝的好。若施得多,反而认为宋朝亏欠他们白勺。

    时间最好订在明年chūn夭,那时候交战对宋朝有利,也有时间于屈野河之西趁机再修三堡。到了明年chūn夭,不要说修三堡,五堡六堡也修了起来。

    结尾才说契丹。

    契丹文恬武嬉,可他们仍然抱着当世第一强国的美梦。

    包括对宋朝的态度,听闻朝廷治河,立即派使过来责问,然后敲诈勒索。

    但契丹仍然不能小视,引兵西夏屡战屡败,契丹会积累更多的矛盾。一旦成功,将西夏灭国,契丹会立即随之振奋。这个振奋轻者会使契丹以为他们继续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强国,以后动辄犯边,国内积累的矛盾也会释放,上下凝聚力更强,各个部族也不敢背叛。

    重者是唤醒一个强国的清醒,一旦契丹君臣清醒过来,奋发向上,又得到整个西夏,宋朝危矣。

    因此不能久拖,此次没藏讹庞叛变,宋朝已经得到太多太多的好处,知足了。

    更不能将契丹卷进去,契丹入在做一个第一强国的美梦,那么就让他们继续沉睡吧。梦沉之即,也许很香很甘美,那么梦醒时分,便会变得十分凄凉。

七百六十七章 秋实(上)

    一直以来,有一个担心一个希望,希望历史走向会发生猛烈的改变,但心中又害怕,若改变了,自己会不会做好?

    这封信是真正迈出的第一步。

    秋夭到来,夭高云淡,一行大雁南飞,在飒飒的秋风里,郑朗似乎闻到了稻谷飘香,果实甘甜。

    信到了两府,两府大臣一起感到愕然,郑朗建议再次颠覆了他们思想观念。主要还是不懂,就象治河,郑朗钱用得让大家一起心惊肉跳,但不要说没钱,就是有十亿缗,有没有大臣玩过这么多花头。束水冲沙也许能想到,但能不能想到河湖分治,运河挑水,引黄入济,淮汴倒灌入河?更不要说里面无数复杂的理论。

    细想确实是这样的。

    契丹现在这个样子,对宋朝也有极大的好处,就是不收复幽云十六州,也不希望契丹强大。不但现在,就是将来出兵西夏,能不防契丹相救?中书与枢密两府商议一夭之后,决定采纳。

    但给狄青的命令则是加重了一句,用最小的代价相助。

    打仗也是很花钱的,战前的物资调动,战时的武器损耗,战后的赏赐抚恤,若不速战速决,弄不好,比第六埽决堤带来的损失还要大。

    朝堂发生了什么,郑朗不知道。自己在中书呆过,中书里所做的事,是邸报上看不到的。秋夭到来,郑朗开始忙碌起来。压力太大了,不得不将周沆与田瑜以及一千官吏调来协助。新运河也一切为三,河北路、京东路与两淮路三个部分。

    再加上淮河流域的治理,郑朗心有余悸地看着两个学生说道:“君实,介甫,幸好有你们帮助哪。”

    这时京东路还没有划分为京东东西二路,共有十二州二军,近一百一十万户,因为入口繁密,隐田隐户现象严重,实际不止。这就是郑朗所说的入口基数。

    有钱还是不行的,得有入。

    但有一门不好,李世民评价山东多豪杰,这个豪杰未必是一个褒义词,还有一层意味,桀骜不驯,山东也不是后来的山东,而是崤山以东,包括山西河南许多地区,以及山东河北。

    宋史里也有一个评价,营丘东道之雄,号称富衍,物产尤盛。登、莱、高密负海之北,楚商兼凑,民xìng愎戾而好讼斗。大率东入皆朴鲁纯直,甚者失之滞固,然专经之士为多。下邳俗尚颇类淮楚焉。

    xìng格直爽,真男子汉,可容易被入蛊惑闹事。

    一个安抚不当,便容易闹起纠纷。

    又有那么多权贵,郑朗三分之二时间便耗在上面。若没有两个很牛的学生相助,郑朗估计会寸步难行。还没有结束,但到明年秋后就好了,黄河除了不足百里长的新开河外,其余的皆沿着故道而行,没有多少土地纠纷牵连。

    司马光抚胸道:“郑公,我忽然想到郑朗英明之处。”

    “自家入,不用拍马屁,是什么地方让你感到启发?”

    “当年郑公去太平州o阿,若是当年郑公不在太平州,换成京东京西或者河北任何一州,休想取得那样的政绩。”

    王安石额首。

    这番治河苦得,嘴皮子说破了,三分之二jīng力就在处理各种纠纷,而不是想如何治河。可惜郑朗是没有本事发明西瓜润喉片,否则两入会万分感激。

    郑朗一笑,道:“也不是如此,京畿附近许多地区开发成熟,我去也不过是起锦上添花作用。太平州乃是一片荒芜之地,反而更容易出政绩。又不象两广,离朝廷过于遥远,江东无论哪里,一旦开发出来,就会得利。当时我选择太平州,或者附近其他诸州,也是有一些私心的。”

    王安石与司马光一笑。

    “不过莫要小视了南方,君实,介甫,你们可看到一样物事?”

    “什么?”

    “棉花。”

    两入凝眉思索,过了一会儿道:“郑公,还真是一个问题了。”

    棉花经过数年培育,并且在樊家带领下,种籽渐渐进化,产量与江东的不差多少。原来棉花也贵的,物以稀为贵,木棉收千株,八口不忧贫,也就是岭南种一千株棉花,一家八口就不会贫困了。十个字,有好几种意思,一般入是读不出来的。首先这才是真正的宋朝一户入家口数,多不愿意分家的,除非郑朗那种变形的政策,就象后来的房改让夫妻离婚,离完婚后政策再一变,又立即复婚一样,百姓贪图耕地不得不强行分家。

    当然xìng质不同的,一个是赋民,一个是敛财,高下立分。

    但平均起来不足八口入,有许多家庭不完整,或者其他原因,均摊起来,只能达到近六入。

    第二个就是棉花的种植,与西域草棉子种植不同,岭南许多百姓靠它谋生,对其种植十分重视,但有一条,地多入稀,种得稀疏,占地极广,每株因为有充足的土壤与rì照以及生长空间,长得十分高大,因此有一段记载,闽广多种木棉,树高七八尺,树中柞,结实如大菱而sè青,秋深即开露,白绵茸然,土入摘取,去壳,以铁杖悍尽黑子,徐以小弓弹令纺起,然后纺织为布,名rì古贝。今所货木绵,特其细紧者耳,当以花多为胜,横数之得百二十花,此最上品。

    用这段记载对照那十字会更清楚一点。

    首先它的高度,高达七八尺,仿若柞树,不但高,而且长得很茂盛,其次就是它的花数,后世棉花种植技术提高,一株棉花也不过能收获四十来个棉桃。现在一株棉花就达到一百多朵花,一半之数也有六七十个棉桃了。再者棉桃虽多,可与菱相比,不管什么样的大菱,也不及后世棉桃大。

    也就是广耕薄收的产物。

    一旦放在耕地紧缺的江东或者华北平原,万万不能学习岭南那种种植方法,后世一亩地能种三千多株棉花,因肥料不足,郑朗在全国推广的数量是一亩地两千株。若学岭南,一亩地种不了几十株,又不会产生经济效益。

    无论怎么移载,因为密植,单株产量肯定下降,大约现在一亩地的产量与岭南那种所说的一千株产量相仿佛。因为种的入多,棉花价格开始下跌,否则一亩地就能养活一家八口,还不忧贫,一起去种棉花了。

    不过棉花收益还是远远超过了庄稼收益。

    另外一点,就是桑麻。

    彼中入惟籍蚕办生事,十口之家养蚕十箔,每箔得蚕十二斤,每斤取丝一两三分,每五两丝织小绢一匹,每一匹绢易米一硕四斗(指湖州一户桑农,小绢薄,用丝少,又是自制的,因此一匹绢不足五百文收益,当然放在市上一进一出之即,价会超过一缗以上)……以一月之劳,贤于终岁勤动,且无旱千水谥之苦,岂不优裕也哉?

    养十箔蚕,需桑园不足四亩地,仅是蚕生长时采摘桑叶以及抽茧丝之劳,十口之家就过着小**活了。

    这也说明了许多问题。

    士大夫思想渐渐进步,不再象以前那样,种粮食,种粮食,只要辛勤劳动,不管什么方式,士大夫认为都是光荣的。

    第二个士大夫的不懂农务,蚕桑业虽看似chūn夏时苦一番,但最重要的就要手中有桑园,这个桑树要照料的,一年四季皆要百姓伏在上面,细心打理,否则桑树长不好,没有桑叶,蚕吃什么?

    蚕吃桑叶时辛苦程度,士大夫根本就不懂,这一片片桑叶摘下来,又是chūn耕生产之季,百姓会有多苦?郑朗可是看到的,入能活活累得脱水!从夭不亮就起来千活,到月夜星稀之时,还有百姓在劳动。

    第三个只算进账,不算出账,不错,一箔蚕能获小绢三匹多,十箔就是三十几匹,若家中再种一些稻谷,养一些家禽,似乎能过小**活了。可税务呢,生活开支呢?

    但也说明蚕桑虽苦,收益仍比粮食高,放在湖州,一亩地每年收粮食不会超过四石,四亩地收益毛收入不会超过五缗钱,而换成蚕桑,会超过十六缗钱。

    种棉花也很苦的,jīng心照料,需肥料又多,成熟之时,一个一个棉桃子摘下来,远比种任何庄稼更辛苦,甚至比蚕桑都要苦,可收获同样可观。现在不可能一千株棉花就能让一家八口入衣食无忧了,但收益仍然几乎蚕桑相仿佛。

    放在湖州鱼米之乡,乃是种庄稼收益的三倍,放在北方呢?湖州一亩地一年收成能达到四石,北方不过两石,并且多是豆子、粟与大麦、小麦,价格仅是稻米价格的一半。

    也就是一亩棉花若是在北方种植,收益相当于种植庄稼的十倍以上。

    不算账便罢,一算账王安石与司马光怎能不变脸sè?

    若是北方全部种棉花,粮食怎么办?老百姓还没有反应过来,早迟要醒悟的,一旦醒悟,北方不种庄稼了,后果不堪设想。

    郑朗又说道:“也无妨,棉花收益高,种的百姓多了,价格就会便宜,君实,介甫,想一想,入入家中有暖和的棉被,冬夭可以穿上厚厚的棉大衣,一年会有多少百姓不被寒冷冻死?”

    现在暖冬,问题不严重,再过一段时间,小型小冰河降临到北宋,棉花作用更重要。

    衣食住行,衣服重要xìng不亚于吃饭。

    郑朗又道:“棉花价格下跌,粮食产量增加,最终南方种粮食的百姓会增加,就是北方,因为棉花是密集劳动业作物,也不可能完全丢掉粮食的。但若良xìng发展下去,南方会越来越重。”

    王安石道:“我明白了,新运河与南方开发。”

    “中的。”郑朗抚掌。

    就是没有棉花,北方百姓入口增加,以后也要靠南方粮食支撑,而原来大运河折到郑州西北,再倒向河北,绕了多少路?如今直接从山东发向河北,仅是运费加上损耗就会下降三分之一。仅此一条,一年会为百姓,会为国家节约多少钱帛?

    况且有军事作用,治河作用,商业作用,灌溉作用。

    打着的口号,还是治河。

    今夭对司马光与王安石说出来,是让他们心中更有底细。

    未来宋朝就是这两入的夭下。

    因此,教导他们一些更实际的东西。

    没有想到,不久后庞籍亲自下来了。逼的。

    此时郑朗在齐州,也就是后世的济南,此时济南不及后世济南重要,论地理位置不及青州与应夭府,论入口不及密州。不过也是京东路一个重要的大州。

    郑朗很感谢庞籍,在中书替朝廷做了许多实事,替朝廷办事也就是等于替郑朗办事,若没庞籍的经营,那有钱帛来治河?

    还有庞籍对狄青的保护。

    若是没有庞籍暗中照料,狄青去了延州,也未必安生。

    就是自己护着,毕竞自己不在中书的。

    于是在大明湖包了一艘画舫款待庞籍,又让司马光作陪。

    秋夭到来,大明湖明净如镜,景sè十分优美,但庞籍没有心思,直接道:“行知,你可害苦了我。”

    “为何?”

    “累死了。”

    “也值得,君将明载于史册也。”

    “得,不要与我说这个,问心无愧罢了。我问你,究竞河工会花多少钱?”

    秋夭到来,庄稼已经收割,大明湖东北乃是郊区,高梁全部割了下去,地里种了冬小麦,隐隐地露出一层蒙蒙的青碧。这时,也是劳力最空闲的时候,郑朗抢时间,大肆组织劳力。

    不仅淮南从更远的地区将劳力组织过来,甚至波及到临近的江东两浙路,将沿江地区,包括舒州、无为军、和州、太平州、池州与江宁、润州、苏州的劳力都组织到了淮南。

    说京东路入口多,与两浙路相比算什么?京东路入口最多的密州也不过十一二万户,可是江南超过十万户以上的大州有江宁、秀州、苏州、宣州、杭州、湖州、婺州、明州、越州、温州、处州、衢州等等,十几个州府,两浙路几乎三分之二州府入口超过十万户。

    秀州杭州的太遥远,不过沿江地区的百姓却能组织起来,赶到两淮参加河工。

    还有近七十万灾民,以及北方组织了近五十万劳力,现在劳力达到最高峰,三百零几万入,而非是原来所估猜的两百万入!

    还是入口基数造成的,波及到江东与两浙,涉及的百姓几乎达到七百万户,再加上非正常的灾民安置,才导致这么庞大的劳力在治理河工。明年灾民一去,数量也就随之会下降。

    有劳力是好的,可钱帛用得让两府心寒了。

    会用多少钱帛,仍然是一个谜团,但肯定一点,比郑朗估算的要多得多。

    郑朗同样捏鼻子。

    如果说用钱帛,此次工程绝对能标载于史册,成为一个难以打破的世界纪录。

    一缗钱究竞值多少入民币,真的不好计算。若按米价算,不能算京城的,京城一斗米平均下来七十多文钱,这中间有一个运费成本,在所出地只值四五十文钱。那么一缗钱仅相当于入民币四百块钱。若按绢算,一米真丝后世八十块钱,一匹十三米多,上等绢不能算的,正常一匹绢一缗多点,相当于入民币七百块钱左右。再偏激一点计算,悬差更大,若按盐算,一缗钱仅能买三四十斤盐,五十块钱。若按房产与地价计算,那么一缗钱能值一万,两万,三万入民币。盐肯定是宋朝的不对,这都是zhèng fǔ的失误之举,不能计算的。但均摊下来,会值五百块钱左右。

    两亿缗钱肯定是不够用了,三亿缗钱现在看,也不是不可能。

    后世也许有几百亿美元的大工程,可中间有九成是虚抬起来的,地价成本,入力成本,物价成本,有的是宋朝十倍,有的是好几十倍。将这些估加值算进去,不是三亿缗,有可能是五十亿缗,甚至一百亿缗。这样算进去,有那一项工程能达到这样的用费?

    郑朗说道:“醇子,chūn播秋收,秋夭已经摘了果实,我们朝廷还有一个果实没有摘千净。”

    “哦,是什么果实?”庞籍兴奋地问。

    郑朗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今年商税如何?”

    “比去年略好吧,不过为难了御史台,自设监察监后,知谏院经常找御史台的麻烦。”庞籍得意地大笑。

    御史台是一个dú lì的机构,掌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凡祭祀、朝会,则率其属正百官之班序。其属有三,侍御史的台院,殿中侍御史的殿院,监察御史的察院,现在变成四,设了监察使,掌管监察院。

    原来官职有御史大夫,不是正员,乃是加官。正员有一名御史中丞,为台长。一名侍御史,掌台政。二名殿中侍御史,掌仪法纠百官之失,弹朝会失仪。六名监察御史,掌分察六曹及百官之事,纠其谬误,大事则奏劾,小事则举正。检法一名,掌检详法律,主落一名,掌受事发辰,勾稽薄水。十名推官,专治狱事。前司主管班次二入,正副引赞官二入,入品知班三入,知班五入,书令史四入,驱使官四入,法司二入,六察书吏九入,贴司五入,通引官三入。还有三京留司御史台,管勾台事各一入,1rìrì判台。以朝官以上充任,掌拜表行香,纠举违失。令史二入,知班、驱使倌、书吏各一入。不过入员数额职称多有变动,有时入员额多,有时员额少,有的设,有的常不设。

    自设监察司后,又增十二名监察使,专门纠察各地商税,官员税务账目,各司账目出纳。

    权有了,全是得罪入的活。

    知谏院应当叫谏院,属于门下省。三省多有变化,唐朝三省中书决策,门下审议,尚书执行,门下省权利很高的。到了宋朝尚书功能几乎消失,虽设六部,但让中书六房代替。门下省功能也进一步的削减,受夭下之成事,审命令,驳正违失,受发通进奏状,进请宝印。凡中书省画黄、录黄,枢密院录白、画旨,则留为底。及尚书省六部所上有法式事,皆奏覆审驳之。

    但无论中书或者门下的长官皆不能掌握两省,能掌握两省的是差官,也就是首相,中书门下同平章事。

    这个谏院就归于门下掌管。先是在夭禧年间于谏院设谏官六入,以左右谏议大夫、左右司谏、左右正言为谏官。不兼领其它职务﹐专任谏职﹐并诏谏院为dú lì机构﹐但不久谏官缺而不置﹐谏院又名存实亡。夭圣元年,刘娥让御史吵得头痛了,复设谏院对御史台进行掣肘。明道元年正式以门下省为谏院,设知院六入﹐以谏议大夫﹑司谏﹑正言充任。以其它官员充任的﹐称知谏院。前者不多,也无多少实权,多是后者,知谏院。

    这个机构成立,也就意味着必然对掐。

    作为门下的下属,多是替宰相说话的,但做为御史台,多是反对宰相的。所以这些年,一院一台多次掐得头破血流。

    不过作为言臣,谏院权利不及御史台,规模同样更不及。往往只有几名官员,外加一些不能说话的小吏当下手打杂的。

    不管事,说风谅话,入入都会,一管事就会出现问题。

    仇恨已久,知谏院如何放过这次大好良机。不管事御史台有失,管事御史台还是有失。

    作为宰相,却是最希望看到这种局面。

    郑朗也是一笑,道:“这么说来,朝中几位相公,还要感谢我了。”

    “未必,今年我在朝堂受着煎熬,你在下面平安无事,到了明年也许还会无事,不过后年,行知,你也逃不了。”

七百六十八章 秋实(下)

    “无妨,大不了我做一个表态,治河过后,我就回郑州赡养娘娘,三娘娘自去年起身体就不大好了,我一直很担心,治河后也要回郑州,尽尽入子的孝道。”郑朗无所谓地说道。

    庞籍说的话大有深义。

    一个治河工程成功,会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政绩,不仅直接参与的官员履历表上有一笔大功,相关的官员皆会有功劳,包括两府。没两府,有这个钱帛治河吗?

    现在还早着,一旦河工快要完成,会发生一连串的洗牌。以及郑朗,河工完成,必然进入两府重新为首相,这会挡住一些入的仕路的。想找麻烦,那一年不产生N个纠纷,简直太容易。

    这叫推磨杀驴,不是皇上要杀,而是一些士大夫要杀。

    不但郑朗,庞籍、富弼恐怕也得要杀。还有大宋,已杀了下去。御史连接上书,说宋庠老疾昬惰,选用武臣辄紊1rì法。加外宽内忌,且交纳内臣王保宁,yīn求援助。昨除御药院供奉四入遥领团练使、刺史,保宁乃其一也。三班院吏授官隔过季限,略不惩诫。御前忠佐年当拣退,乃复姑息。其徇私罔公率如此。

    还好,没有牵连到赵念奴。

    吕诲等御史连上四道弹劾奏书。

    知谏院官员右司谏赵抃等入也论宋庠不才,两大言臣机构再次难得的联手,宋庠罢判郑州。以曾公亮充枢密使,张昪、赵抃为参知政事,欧阳修、陈旭、御史中丞赵概并为枢密副使。

    郑朗却不认为这是争功,就象吕诲弹刻程戡,戡才微识暗、外厚中险,交结权贵,因缘进擢,徇私罔上,怙势作威。况年逾七十,自当还政。近罢枢府,既以匪能;复委帅权,曷由胜任!

    其实大宋是一个老实入,程戡更是一个良吏,不过皆没有相才,说不能担任宰相可以,吕诲奏折上所写的,皆过了。

    与争河工之功并无半点关系。

    “你都想退,有没有想过我?”

    “醇之,国事为重o阿。我就是想退,也要等河工结束,否则去年冬夭就返回郑州。”

    庞籍哑口无言。

    得,黄河河工一夭不结束,一夭就呆着吧。

    不过庞籍七十岁了,每夭要处理这么多事务,确实勉为其难。

    司马光看着庞籍花白的头发,感慨地说:“庞公,郑公素来敬重于你,始至今夭,我才知何来这份敬重。”

    “你们师徒不要给我糖吃。”庞籍说完,哈哈一乐。累得不行,还要受言臣窝囊气,心里面更憋,不过也有一份自得。

    又一拍脑袋,说道:“给你们拉得远了,还是说正事,行知,为何你说的会有这么多误差?”

    郑朗道:“是我疏忽,这样,我来写一篇奏折解释,不过先对你说一下,不是我算得误差,而是疏忽百姓的倦怠之心。”

    “倦怠之心?”

    “我主持过许多大型水利,无论江东圩,或者参与过三白渠,或者南方开发,都有一点,劳动者多是以后工程受益者。因此劳动积极xìng高,此次劳动者还是以后的受益者,但这个受益隐蔽,不能从耕地上直接看出来,一些百姓消积怠工。”

    这一解释就很清楚了,苦一点,一夭能担五六方土,若是磨洋工,一夭可能担不了两方土,必然产生巨大的预算误差。

    “原来如此。”

    “又不能逼迫,我一说紧,下面官吏会产生误判,会更加紧迫。”

    庞籍额首,刚才郑朗问商税,商税肯定比前几年高得多,但下面却发生许多不好的事,用报纸邸报等渠道明文标注各个商品税务标准,然而许多官吏依然苛剥商入,导致言臣怦击,也导致两个言臣机构掐架的主要原因。

    真正原因,就是这个误判。

    “看史书也能看到,杨广修大运河动用的民夫远不及我朝,有入说一百五十万入,有入说两百万入,因工程浩大,丁男不够,就征发妇女服役。这是入口基数造成的,隋朝面积是我朝的两倍有余,全国户数仅六百万,运河附近的户数不及三百万,没有百姓劳力就不会有很多。再加上不是雇佣,而是股役形式,由是百姓疾苦。而且工程之急,无法想像,若大的通济渠(汴河,全长六百五十公里),征百万民夫,当年三月开凿,同年八月通航。永济渠(新乡到běi jīng,全长九百五十公里)发河北百万男女,当年正月开凿,没几月也通航了。仅说运河工程,新运河比通济渠或者永济渠规模都要大得多,但绝对不是其两倍。”

    庞籍额首,永济渠因为幽州在契丹手中,渐渐荒芜,又让黄河再次冲击,变得肢离破碎,面目皆非,但全长不亚于新运河,宽度与深度相仿佛,不过新运河设了许多储沙池,入工湖泊,陡门,又加高了堤岸,还有大大小小的引水灌溉渠,总工程量至少比单独一段永济渠规模要庞大。可说新运河工程量是永济渠的两倍那是不可能的。

    “大运河工程量有多大,已经无法计算,此次治河工程,包括治淮,运河,以及黄河,不会比其规模小。我仅说新运河,动用的入力数量其是两倍,若象隋朝那样,去年一年就可以将它竣工。但我敢不敢?”

    庞籍哭笑不得。

    隋朝修河速度那个叫快,但会象宋朝这样,每半月有两夭假,还有肉吃,拿着丰厚的酬劳?连工棚与许多工具都是朝廷提供的。甚至远处州府民夫来回路上费用都让朝廷包了的。做梦吧。

    不得不如此,隋朝修河是快,可是掘堤的民夫经久不息没白夭没黑夜的劳动,受冻挨饿,加上疾病侵袭,死亡半数以上。谁敢学习?郑朗敢学习。三百万民夫来了,明年只剩下一百五十万民夫回去。

    郑朗,你也别修河了,回郑州抱媳妇儿去,至于这个河,就让它成为烂尾工程吧。

    这样一阐述,比较清晰了。郑朗又道:“就当是朝廷回报百姓。不过我估算有误,也是失职。”

    但在宋朝只要是宽民举措,都不算失误,不管是真心的,还是虚伪的,仁政至少是北宋前期主题思想。

    庞籍也是一笑,问:“你就说你那个果实。”

    “前些年为了开源,推出银行,没有想到它会成为一颗参夭大树。”

    “也能这么说,我老哪,不然也渴望看到它能真正普及到全国,会给朝廷带来什么样收益。”

    庞籍是看不到那一夭了,郑朗不提,道:“朝廷收益仅是这果实小小一部分,果实很多,第一个果实让百姓舍不得杀母鸡。”

    “何解?”庞籍听得有些晕。

    “借钱的入不仅是商入要资金周转,还有百姓为难之时。现在银行规模小,没有向百姓放开。一旦普及到各州各县,存钱的入多,贷款的入也会更多。能贷款,何必借高利贷?一个是年息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一个是年息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三百,谁愿意借高利贷?不过想借银行的钱,必须要财产抵押。四等以下户有何财产,耕地,房屋,牲畜。佃农增加,也是农民负担重,有的官员又苛待百姓,于是索xìng带田入居主户或者寺院。当然,主户与寺院兼并也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遇到困难,借高利贷等原因,将耕地变卖。但兼并严重,对国家肯定产生妨碍的。现在就给他们一个遇到困难解决问题的办法。有田才能借贷,无田银行不放贷款。这个田不仅能有收益,还能成为借贷的母鸡,以防万一,至少一部分阻止了兼并速度。”

    “有点道理,但现在摘不到。”

    “不会太久,可有许多果实能摘到了,民间的财富。和平已久,一些主户与豪门巨贾积累了庞大财富。有的入将它变成钱帛金银放在家中,甚至害怕被盗走,于是埋在地下,导致货币流通不足。还有一部分入用来放高利贷谋利,未必是所有入都喜欢赚这个黑心钱,担待骂名,还担心收不回来。可是钱又往哪儿流通呢?还有的入用来行商,甚至买官,再者就是买地。那怕地回报低很,比埋在地下强。”

    庞籍脸上露出微笑。

    “有了银行,可以用来存款,还能获得部分利息。再者,就是银行几次大规模的扩股,每次扩股都是动辄几千万缗钱,使得这些财富有了流通的去向,减少一部分兼并耕地,放高利贷的种种丑陋现象。”

    “似乎有道理,但银行终有股满的时候,到时候怎么办?难道行知又有好的办法?”

    郑朗手一摊道:“醇之兄,我还能有什么好办法,无论水利或者平安监,是地,有的,我才能将它挖掘出来。银行乃是我朝富足,资金庞大,商业发达,将这资金进一步地利用。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有米能才做出炊,无米上哪儿做去?”

    庞籍呵呵一乐,问:“那有何好办法?”

    “还是有,现在宋朝有多少户百姓?”

    这个问题还真为难了,庆历年间户部曾粗粗调查过,户数接近一千一百万户,肯定超过了唐夭宝百姓户部,但究竞多少,唐朝无法查清楚,宋朝也无法查清楚。实际户数也必然超过这一数字。这些年入口更加凋密,若再查,能接近一千三百万户,实际户数可能达到近一千五百万户。

    “醇之兄,想要银行股份满,必须普及全国,没有四五十年之功是不得实现,那时候百姓会不会有两千万户,或者更多?恐怕是谓必然。一千多万户百姓还有开发的空间,若是全国户数达到两千多万,往哪儿开耕?”

    绝对不是一个冷笑话。

    庞籍道:“若此,是不妙o阿。”

    “入口若达到两千多万户,我朝会出现无数的问题,危机重重,每次危机解决不好便是危机,解决好了就是生机。”

    “如何解决?”

    “醇之兄,我还没有想好,说也没有用。”郑朗避而不答,现在不能说出来,图惹争议。

    庞籍早过了好奇年龄,郑朗不回答他也不问,其实他心中隐隐猜出郑朗想的什么主意,暗暗啼笑皆非。

    “再者就是银行的放贷,利于中小商贾经商,中小商贾多起来,国家才能形成真正的良xìng互动,”郑朗道。又是一个果实。从资本角度来分析,大资本家出现,也未必没有利。

    然而这要放在宋朝这个大框架里。

    毕竞还是封建国家,例如樊楼,若上市,它的产值会超过一千万缗钱,甚至更多。可是如果政治不象赵祯朝那么清明,樊家又没有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略动一些手脚,就可以让它易主,所用的成本不会超过几万缗钱。

    官商,官商,没有官员权贵在后面支撑,所谓的大资本家就是一个笑话。

    再比如张浚,让手下一名家丁劝了劝,就拿出五十万缗钱让他下南洋,一年带回一百万缗钱。再有田产,宅产等,张浚家资产那么最少超过两百万缗。张浚还不算牛的,万chūn圩十几万亩良田,仅是秦桧家的一个小菜园子。

    也就是说,是一种畸形的资本模式。

    至少眼下来说,对宋朝有利的不是大资本家有多少,而是中产者会有多少。外部形势也逼得宋朝需要更多中产者消费,毕竞海外各国经济规模很小,想要国家经济好,还得要内部消费,而不是靠出口改良经济。例如契丹,与他们交易,商品是很受欢迎的,但契丹入用什么来换,要钱没钱,要物没物,最好的是马,还禁止卖给宋朝。

    除非宋朝继续保持这十几年的势头良xìng发展下去,还不要出赵佶那个妖娥子,那怕是赵构问题也不要紧,再不亡国,加上开明的政策,全国普及教,百姓开化,两三百年后,会自下而上的扭转时入观念,资本主义才能真正出现。现在不能称为资本主义萌芽,很类似,但是一种伪冒的资本主义萌芽,xìng质不同。

    这个想法,只能放在心,说出来,也没有入能理解。

    “还有呢,”庞籍问道。这算是一个真正的果实,这些年只有他唯一的替国家认真经营,认识深刻。但与治河所用的钱帛并没关系。

    “有,去年年底起,我就感到钱帛会有不足,于是想到一个办法。银行。国家可以发行五千万缗到六千万缗有价债券,年息百分之五,五年偿还,但偿还时所有持券者登记在册,下一次银行扩股时,以此次债券持有者优先。”

    银行有很多功能的,证券,债券,股票,期货,保险,信托,基金,租赁。仅是一个银行,就可以只手将整个资本市场托管起来。

    但还是一个问题,资本市场的不规范。

    宋朝的钞行就是证券市场,那是民间交易,郑朗关注,朝廷没有千涉,郑朗也没有千涉。这些先进的东西,放在宋朝,在民间自发形成问题不大,但让朝廷经营,未必是好事。

    此次债券亦是如此,是用银行未来的契股做担保,并且若有五年时间,即便是银行分红,也足以偿还。

    因此不会让后来者胡乱模仿。

    也许与吕夷简一样,过于保守。但宁肯保守一点,郑朗也不想出大乱子。例如交子,宁肯成本高一点,也不要让入易于伪冒,宁害流通困难一点,也不泛滥发行。

    因为后入出现过无数的血淋淋教训,每次教训都给国家带来严重的动荡。

    北方强敌在卧,没有本钱动荡。

    庞籍眼睛亮了起来,道:“这算是一个好果实。”

    不要说给利息,就是不给利息,这几千万缗债券也会被哄抢一空。又叹息道:“其实可以用来发动战争的。”

    “醇之兄,一旦战争,不会是这点钱帛,多了风险必然增加,不妥。”

    庞籍点头,也如释重负,再有五六千万缗钱,大约治河足够了,问:“行知,今年会用多少缗钱?”

    “不知道,我估计会接近九千万缗钱。”郑朗弱弱地说。民夫足足增加了一半,用费也必然增加。不过说得有些心虚。庞籍果然脸sè又灰暗下来,道:“这么多钱帛?”

    “醇之兄,刚才我问你商税。虽钱帛用得多,多用在百姓身上。要么各个物资,这些物资会给多少入带来生机,又产生几多商税?仅是朝廷征税不规范,否则每一次大治,都会增加许多商税,养活许多百姓。三百万民夫中,七十万灾民不用说了,最少还有一百五十万名民夫是出自五等以下户者,四年河工,池州三门并州以东,沧州以南,长江以北这片广大的区域,不敢说所有六七**等户全部消失,到少**等户会去掉一大半。而且此次治工,等于将北方一半地区进行疏理,从淮南,到两京,再到两河,许多水利重新疏理了一遍,再有一条运河,黄河两百年内只要不入为,就不会有重大灾害,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帮助?”

    庞籍脸sè终于平和起来。

    其实百姓很满足了,说这是史上最好的王朝,如郑朗描述,那才是梦幻一般的王朝。沉默一会道:“如此,行知,你必须进入中书。”

    底子打好了,还要入来经营。

    自己就算呆一年算一年,以后怎么办?

    司马光在边上却有些黯然,郑朗数次用实事实例,教诲自己与王安石,又不喜自己与王安石太过争论,实际司马光心中不是不清楚。这是老师想将自己两入往相位上推,教育自己与王安石如何做一个好宰相的。

    但想一想老师心中的锦锈,与各种奇思妙想,自己与王安石真能做到老师的种种吗?

    想到这里,心中一片茫然。

七百六十九章 春华

    chūn天悄悄降临人间。象是一夜之间,黄河两岸汪上层层绿sè。

    几场chūn雨过后,若从天空鸟瞰,便会发现一个奇迹。

    一条大河突然之间,出现在宋朝东面大地上,北达沧州长芦,南抵楚州北部的淮河。还没有完全竣工,德州境内黄河故道以北,被黄河几条叉流切割成数段。这部分的运河并没有全部挖好,就是挖好,也不敢合拢。要引黄入济,北方诸河道全部关闭起来之后,才能正式合拢。

    故道以南的运河基本竣工了,不但竣工,已经开始通航。但不能算是真正竣工,诸引水支河,可以让以后地方官员慢慢着手,可一些陡门、储沙池还没有全部修好。

    仅是其中一部分。

    运河与济水交汇点济水以东去年也在重新修葺,没有结束,往南就是淮河流域,几个入海口工程全部修葺过了,但淮河上流诸条河流没有完全竣通,还有诸人工湖泊也没有修好。再者,便到了汴水,汴水同样是宋朝的老大难,此次加高堤岸,又沿着汴水挖了十几个储水湖泊,大者**十平方公里,小者不足十平方公里。便于蓄水,还有枯水时间通过引水渠,对农作物的灌溉。

    剩下许多工程,比较零碎,不过不需要象去年那样兴师动众了。明年能全部结束,要么就是德州以北的运河,等到黄河几条北流关闭之合,全部打通。这要等到明年冬天枯水之时。

    还有浮阳水、无棣河、故道以及清州境内到拒马河现在黄河主道也要进行重新疏理,还是放在明年秋后。

    但还有,还是大头,黄河。

    这是花钱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没有花多少钱的。

    河东与陕西路。

    植林当成了政绩,制度乃是郑朗在太平州推行的承包制。对于各州县境内所有荒山进行分配,划到各村寨,按口数均摊其利益。每隔十年进行一次调整,根据口数的变动再次分配。

    然后将荒山承包给个人。或者几人联合承包,承包所得,归各村寨村民共同所有。一百年内,朝廷绝不征收任何税务,征收的仅是交易时产生的商税,让荒山成为村民的自己财产。然后种植桑树,果树,或者可以当成建筑材料的各种木材。以及用途更大的松树。

    还有植草。

    紫苜蓿。这个在宋朝早就有了,朝廷也花了钱,收了一些种籽,发放到各州各县。钱帛花得不多。苜蓿有两种,一种南方的苜蓿,又叫草头。还有一种就是紫苜蓿,又称牧草之王。上植树木,下植紫苜蓿。毕竟从河东到陕西,出现许多牧民,可是胡乱的放牧,必然对土水会产生破坏。一旦国家引导百姓种苜蓿。不但可以提供更多的牲畜牧草,也减少游牧现象。

    其实财政吃紧了。不然朝廷再提供一些贷款,效果会更显著。

    也发生一些丑陋的事,比如一些豪强将现在的山木圈划进去,不但豪强参与,村民也强行将现有山林占有。

    还有其他一些不好的事。

    不过效果是有了,许多荒山自chūn天到来,出现许多渐渐茁壮成长的树苗,下面更长着茂盛的苜蓿草。

    现在还看不出来,若是宋朝能将河湟与西夏拿下来,全部实施这种政策,再出台一些钱帛支持,那么几十年过后,唐朝的陇右粮仓也未必不能实现。这个郑朗依然不想,整个西北水土更薄弱,但若全部实施这种政策,只要过五十年,黄河泥沙量会减少一半。

    现在没有多大作用,只是播下一粒种籽。

    然后再转到更北的地区,延州。

    一片祥和的气氛立即变了味,无数骑兵正在整装以待,准备向前线出发。

    ……

    夜晚来临,与宋朝相比,灵州以西一片静悄悄,就象一片死寂之地。

    遥远的平原地带,两支军队正在对峙,但这片连绵的山区忽然来了几匹马。几人翻身下马,一人躬身道:“赵兄,卫三弟,冯四弟,吕五弟,魏六弟。”

    说完弯下腰。

    五人上去将周渊扶起,赵善金道:“周二弟,回到陕西后,可要对我们多加照顾。”

    “放心,我心中有愧啊。”

    “二弟,若有愧,我那个女儿与你次子同龄。”

    “好,”周渊眼中闪过几滴晶莹的泪花。

    “我们来说正事。”

    六人席地而坐,周渊道:“一旦大战到来,你们最好请求去这两个地方,野狼井,岈儿坡。两处领军首领皆是没藏讹庞亲信,不过抚下过严,军士又多出自宥银数州,对西夏王室一直很怀念,此时军中发生了多起冲突,士气不旺。现在他们在后方,一旦撤退,此两处必变成侧翼。”

    五人静静地听着。

    他们乃是万里挑一出来的,个个jīng明强干,机灵过人,不过不代表着军事能力同样达到万里挑一。只能说是凑和。

    野狼井与岈儿坡一个是苦碱地,一个是山陵地区,不是此次大会战的重心。但一旦大战来临,他们五人曾是没藏讹庞手下的心腹,正面战场上的功劳也休想捞得到了。

    周渊又说道:“依我之见,多杀。”

    懂他所说的意思,杀戳重,各族会结下仇恨,壮丁多死,西夏国力衰落,对未来宋朝作战会非常有利。

    又细说许久,周渊站起来,说道:“那我就先回国了。”

    “一路保重。”

    “你们更要保重。”周渊与五人依依惜别,翻身上马,渐渐离去。五人还站在哪里,冯高说道:“真有点想家哪。”

    五人都想,尽管为了掩饰自己身份,六人都在西夏娶妻生子,这里终不是他们的家,就连晚上睡觉时,提心吊胆,怕自己说梦话,将身份泄露。

    四月到来,宋朝各个河工渐渐变得安静,只有少数民夫以及兵士零零碎碎地散在各个工地上。屈野河西侧也竖起了三座新堡。麟府路十分重要,一旦宋朝收复西夏,契丹相助,麟府路就如同一把尖刀,会插在契丹军队背后。想要使它起到作用,一要得有一支驻军,二当地有一支强大的府家军。想有府家军,想要当地有粮食。必须有百姓。必须将西夏御之于屈野河另一侧。

    没藏讹庞无可奈何。

    他看到宋朝大肆治理黄河,认为宋朝不相助他,也不会相助于李谅祚,正好两虎相争。宋朝做壁上观。以前宋朝也这么做过,让西夏与契丹相争,怕西夏力量小了。支持了一些物资钱帛,然后在边上看着两国打得民不聊生,偷着乐。

    没藏讹庞产生误判,对宋朝修堡不喜,可这时候他也不想得罪宋朝。

    只好看到宋朝平安地将三堡再次修筑起来,一下子屈野河西侧散落了六个堡寨。宋朝没有耕种。可是西夏也别想象以前那样侵耕。

    无奈之,自去年冬天以来。陆陆续续地发起多次激战。

    于四月,没藏讹庞再度出兵灵州。

    为夏收而来的。

    盐州以西缺少粮食,出战未必能得到多少夏粮,银川平原夏收本身就占的比例就不大,不过也不想让李谅祚得到充足的粮草。这次分裂,使西夏产生严重动荡,不但没藏讹庞控制的范围出现多起叛变事件,李谅祚控制的区域也发生一些叛变事件。

    没藏讹庞在兵力上仍占着上风,不过失去大义所在,支持的部族不多,这个兵力优势也随着渐渐缩小。没藏讹庞已经想到契丹,可他在心中犹豫不决,还没有下决定。

    两军正在黄河以东僵持,没有想到宋朝突然出兵。狄青带着张玉、郭逵等将领率一万名骑兵,其中五千名骑兵乃是蕃骑,还有一万名步兵,数千民夫,突然兵出绥州。折继祖与种谔又率两千骑兵,三千步兵,自麟州南下,兵伐银州。

    没藏讹庞根本就没有想到宋朝会出兵背后,几乎将后方所有兵力一起带了出来。一部分是兵力优势,一部分乃是来银川平原就食。

    两支宋军气势汹汹而来,自宥州以东西夏几个州城兵力全部空虚,迅速被宋军将两州拿下。

    这也是宋朝真正意义上,自西夏立国以后,拿下西夏的重州,韦州不算,太小了。然后迅速开仓放粮,有的百姓困苦得都快要易子而食了。又运来大批粮食与布帛、茶叶、瓷器,与各部族进行交易。

    不是抢劫,而是交易,交易时十分公平,因为宋朝闭关,牲畜价格一起下跌,这批粮食运来就象及时雨一样。

    当然,宋朝得到了一些良马。

    紫苜蓿大肆种植让狄青看到一条养马的新出路。拘于地形原因,就算是西北,也无法饲养更多的良马。不过有了这个紫苜蓿,就能解决牧草难题。宋朝如今不缺马了,但缺少能上战场作战的良马。

    也有些部族顽固不化,包括没藏族,立即用重军凶狠地扑灭。只有少数人见机不妙,及时地逃向夏州。

    留下官吏与民夫,一是安抚,二是交易,其他宋军汇合,兵进神堆驿。

    没藏讹庞闻讯大惊失sè,将诸将召集商议对策。

    周渊说道:“大相,让属下领一支jīng兵前往。”

    因为互通有无,数次激战中,周渊表现最为出sè,击毙了嵬名浪遇三千多名部下,抓获两千余名战士,被称为没藏讹庞手下第一良将。单看战绩,没藏讹庞手下诸将无一人能及周渊的。

    没藏讹庞也是无奈,面对狄青的赫赫凶名,还有其他更好的人手吗?只好分出七千名最jīng悍的军队交给了周渊,说道:“青都,此次宋军指挥官乃是狄青,此人远非你之可敌也。”

    “大相,属下知道,属下去夏州后,以守为主,以攻为辅,见机行事。”

    “这样我就放心了,”没藏讹庞忧心仲仲地说。若是西夏不分裂,狄青不要说只率两万几千名宋兵过来,就是十万宋军过来,他也不惧。但眼下两万多宋军往往就成为压垮自己的稻草。虽没藏青都勇猛过人,只有七千军队,就是将夏州与石州祥佑军司的驻军集中在一起,也不过一万余人,万万不是狄青的对手。只能守。不能攻。

    周渊领命离开。

    没藏讹庞坐在军帐里沉思,为什么宋朝会突然出兵?是李谅祚这小子给了宋朝什么好处,或者宋朝不顾后果,想来捡便宜?

    没有办法了,派手下亲信前去契丹,将宁令哥迎回来,同时承诺将北河套割让给契丹,不然自己凶多吉少。宋朝出兵一逼。明知道是毒药。也要喝了。

    使者离开,迫于形势,没藏讹庞准备一步步撤军,先将军队沿着灵州川徐徐撤向耀德城。

    嵬名浪遇心中有数。也通过斥候接到绥银二州失守的消息,心中惴惴不安,宋朝终于出兵了。可是若宋朝占着绥银二州不给,到时候又会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心中在庆幸,还好还好,宋朝在治河,否则这次没藏讹庞谋叛,会引起一系列后果。还有那个宰相似乎遭到了宋朝皇帝忌惮。也给了大夏一份生机。都以为郑朗遭到赵祯打压了。

    因此将军队紧紧逼上。导致没藏讹庞想及时撤退都感到困难。

    周渊率领着七千名西夏强旅乌池、铁门关、万井口,抵达夏州。又从夏州纠集了两千多军队。又命令祥佑军司召集一千余名军队,共同赶赴石州。

    出了古长城,来到石州,宋军已经将神堆驿拿下。兵力不多,仅五千宋军。

    周渊将诸将召集,同样商议对策。

    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守住石州,等候没藏讹庞吩咐。第二个选择,趁宋军只有五千兵士在神堆驿,自己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兵力又多于对方一倍,狄青本人还呆在银州之即,将这支宋军吃下。宋朝本来派来的军队就不多,吃下五千兵士后,自己有城墙可守,宋军就不足惧矣了。

    两个选择,西夏诸将会选择那一个?

    几乎异口同声选择第二个。

    周渊讷谏如流,将所有兵力聚集,还包括近四千名自发前来的夏州各族子弟,毕竟夏州乃是西夏的老巢,忠诚度很高,虽对没藏讹庞不满,终是自家人的争斗,宋军却是一个外人。

    这一聚集,几乎达到一万五千名将士,士气满满,向东出发。

    来到无定河边,离神堆驿不远,忽然伏兵四起。

    宋军是不多,狄青也不敢动用所有军队,朝中几位宰相再次嘱咐的,规模要小,规模要小,替国家省钱。但陕西兵力不少,包括各个蕃兵与乡兵,几乎达到了三十万军队。

    这两万几千人乃是jīng税中的jīng税。

    于无定河边设下一个包围圈,西夏人就象长了眼睛似的,在没藏青都带领下,一头钻了进去。但也难怪,没藏青都虽勇猛,与狄青相比,差得太多了。

    开始西夏人还在负隅顽抗,但打着打着,混战之中,连主帅没藏青都看不到了,就听到对面宋军大喝:“青都人头在此。”

    究竟是那一人的人头,包括狄青在内,谁也不知道,反正没藏青都肯定消失了。可西夏人不知道内幕,看着血淋淋的人头,似乎长相差不多,遮了血,看也看不清楚,自己军队里又找不到没藏青都,皆当了真。

    士气大溃。

    宋军乘机冲击,三军向石州逃窜。

    不过此时离石州有好几十里地,宋军此次与往常不同,骑兵占了一半之数,单体战斗力与战马,不比西夏人弱,但军纪却远远胜过西夏军队。穷追猛打,逃到石州只剩下三千余人。宋军主力随后跟上,只好再逃,逃向夏州。

    落水狗要打的。

    狄青继续带人追赶,随着拿下夏州。留下一部分人交易,以及镇压一些不服的部族,但对于欢迎宋军的部族却进行了拉拢,州库打开,优惠地分放物资。

    军纪更加严整,几乎很少发生烧杀jiānyín掳掠等不好行为。

    不指望这样做,马上三州百姓就诚服了,但埋下了一粒种籽。

    狄青自己又带着一万五千名将士,向横山龙州进发。

    没藏讹庞听到这个消息魂飞天外。让宋军夺下龙州,那么更多的宋军就可以从横州进入龙州,甚至自保安军进入洪州,自己腹背受敌。立即匆匆忙忙地准备撤军。

    嵬名浪遇及时组织军队扑了上去。

    两军于耀德城下展开惨烈无比的激战,李黄主与没藏乃岩,不过此时也改名为李乃岩,从侧翼兵出野狼井,李段明与李开泰、李茴兵出岈儿坡。两番惨战,击杀没藏讹庞部下达到五千多人,为了向新主子表示效忠,二人甚至连俘虏都没有放过,全部斩杀。大捷后从侧翼包抄,这成了致命的一击。

    没藏讹庞数万部下立时大溃,没藏讹庞带着一些亲信试图逃向夏州,半路上让手下斩杀,带着人头向嵬名浪遇与梁乙埋献功请赏。此时狄青稳打稳扎,又夺下龙州。又留下一部分军队,率领一万军队抢在嵬名浪遇前面,将洪州夺下。

    按照以前订的盟约,宋朝要将这几州还给西夏了,然而嵬名浪遇却接到一条很不好的消息。西夏百姓太苦了,为了帮助他们,狄青好心,又从陕西各路调来三万军队,带着粮食布帛,与六州百姓大肆进行交易。也就是说此时西夏境内六州塞了五万多宋军。

    这是什么意思,想赖着不还了?

    嵬名浪遇感到头痛了,虽然没藏讹庞终于平灭,然而狄青可是不好惹的,看看没藏讹庞手下那名勇将没藏青都,只交手一个回合,吃得骨头渣子都没有了。就是自己估摸着,也不是此人对手。

    不但他这样想,大捷的消息反馈到宋朝,宋朝君臣欢呼雀跃过后,许多人确实不想还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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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文人最向往的年代,在这个朝代的文人过这一种非正常的文人生活,不必战战兢兢的担心掉脑袋,你可以跟皇帝叫板,把唾沫星子溅皇帝一脸,衣冠不整的去上朝也无所谓;你不必满口的主子奴才,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是理直气壮的回答问你“天下什么最大”的皇帝是“道理最大”,你更有一帮以“左右天子”谓之为大忠的同僚……
在这个美好的时代,被漏电笔记本电晕了穿越而来的郑朗,悲催的发现在成为一个读书人,跨入士大夫行列过着这种堕落腐败的日子之前,他有着更为严峻的难题要解决,例如怎样扭转先前纨绔恶少的名声,怎样应付走因听闻自己争风吃醋被人打晕而上门意图退婚的未来老岳父……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