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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txt下载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百二十一章 御史的荣耀

    “你,以权舞私!……吴鼎臣气愤地说。

    许多大臣皆皱起眉头,开始时很正常的,何为言臣,专门替各个大臣与各项条政挑刺的,御史还有另外一条权利,可以风闻言事,外面起风了,不好,台风到啦,三两级的微风能说成台风,但没有犯错。

    当然,说归说,听归听。

    言臣有说的权利,皇帝有听的权利。

    言臣责疑朝廷收留没移父女,郑朗也可以答,也可以不答,最好是答,替大臣释疑。何谓朝会,不是前来拜见皇上的定时殿会,朝会真正用意是处理国家疑难问题,群策群力。郑朗回答了,不能算是朝争,连辨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解释诠疑,是正常的程序。

    至于吴鼎臣是不是贾昌朝的人,也不能草率地做决定。

    吴鼎臣在李京一事上,是拍了贾昌朝的马屁,但随后他的表现,让大家很难对他下一个定论,朝廷准备召夏妹为相,是吴鼎臣率先发言,弹劾夏球在并州杖杀私仆,复与谏官、御史又论议夏妹与陈执中不合,不可共事。

    表现敢言,敢言就是好御史。

    仅因为这个原因,就将吴鼎臣发放交趾作为使者,交趾是什么地方?即便吕夷简在世时,也不敢这么做啊。

    连赵祯同样不解地看着郑朗。

    郑朗不得不走出班列,递上一奏,让太监递给赵祯。

    这也是不对的。

    朝会上各大臣言事,都有书奏,这是留作存档,但书奏不是用递的形并,而是朗声说出,说完后再次此奏呈上,作为存档,说出是以便大家一起讨论。

    赵祯狐疑地看着眼前这篇奏折,不是很长,仅是一小段文字。看完后,冷冷盯着吴鼎臣,脸色迅速恢复平静,说道:“准奏。”

    又说道:“散朝飞……”

    大臣一个个莫明其妙,吴鼎臣脸色灰暗,不要说交趾,就连岭南在宋朝京官眼中,也如同地狱。

    王尧臣跟上郑朗悄声问:“行知,你在奏折上说了什么?”

    居然皇上准奏,让王兔臣十分不解。

    “言臣蜂拥而上,言没移父女不得收,我心中产生怀疑。”

    “是啊,契丹连宁令哥都敢收留,为什么我们大宋不敢收留没移族。”

    郑朗没有回答,契丹能收留宁令哥,但宋朝收留没移氏,必然引起争议,苟且偷安的思想已经深入到许多文臣骨脾里,休说现在,看看岳飞是怎么死的?当真仅靠秦桧与赵构二人,就能将岳飞杀害?支持杀死岳飞,与金国求安的文臣不要太多。又道:“我让特务营几个兵士暗中查访一番,监视西夏使者一行的动静,得知一条消息,杨守素曾秘密派手下带了一些礼物,去吴鼎县家中拜访。此人在吴家说了一番话后离开,去的时候带着数个礼盒,回来之时,两手空空。”

    “这个该死的吴鼎臣!”王尧臣恨恨地说。

    西夏不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了,但吴鼎臣身为言臣,居然不顾国家,收取西夏贿赂,罪加一等,不要说出使交趾,即便贬放岭南,也不为过。难怪皇上会同意郑朗的进谏。

    郑朗又说道:“我说的也不仅是做为一严惩的手段,岭南官员,多是有私罪或者渎职贬放去的,多不称职,部分官员与豪酋联手,鱼肉百姓,朝廷政策又过于软弱,使岭南各部族越来越桀骜不驯,欲壑难填,国家重心是北方与西方,对南方忽视,未来南方必有事矣,不但南方会有事,就连这个交趾都会野心勃勃。”

    “南方……”王尧臣喃喃一句。

    不是害怕交趾,但南方那片土地多瘴气,气候炎热,离京城远,战争成本柬高昂,一旦有事,还不知得花费多少钱帛,如果处理不当,甚至三军会在那种恶劣的天气下发生疫病,这也是朝廷一直花钱买安的原因。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将许多特务营密探派向南方为何?若是南方没有事,我敢进谏率兵去南方,还不得让言臣口水活活淹死。”

    王尧臣摇头。

    在赵祯朝,言臣胆子越来越大,敢于言事,确实起到监督作用,但有一个弊端,大多数时候也敢于胡说八道,特别有一些言臣以将宰相掰倒为自己的荣耀。有时候做得越来越过份。

    也未必,有不好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对此郑朗能忍受的,想要这些无法无天的文臣实事求是的进谏,真的太难,但有一个基本原则,不得因为个人利益,而出卖国家。

    吴鼎臣看不惯夏辣,同样看不惯自己,在倒夏的时候,他居功甚伟,于言臣中有很高的威信,故收到杨守素礼物后,挑唆言臣对自己发难,想到这里,郑朗说道:“我们去驿馆。”

    来到驿馆,见到杨守素,郑朗冷声说道“杨守素,不要在我眼皮下做小动作,做了也没有用,若再做,我立即下令封闭所有私盐通道,你信不信?”

    恫吓一番,郑朗还嫌不够。

    这次郑朗真的生气了,若杨守素是党项人还好一点,但不是,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人,中原人,别看现在挺牛的,实际在宋朝时家境贫寒,若不是宋朝举国读书跋策,换在汉唐,他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汉奸做到这份上,让郑朗无语了。

    索性下令调动两营禁兵,学习李元昊,以保护为名,将驿馆看押起来,让杨守素一行人与京城百姓完全隔绝。

    态度越来越强硬,六些言臣不满,最后还是赵祯在都堂上将真相揭开,这些言臣才没有作声。

    杨守素更失望。

    郑朗的强势背后还意味着一件事,宋朝皇帝对郑朗这种强硬政策的支持。

    比起契丹的莽撞,这个宰相心机更深沉,这才是最可怕的。

    让他更担心的是没藏讹庞,回信了,速度很快,契丹三军齐发,火烧到眉毛,没藏讹庞没有心思再拖下去。在信中直接责怪他办事拖拉,不就是一个野皇后嘛得到好处赶忙答应,如今是与契丹作战重要,还是没移氏重要?

    眼光短浅的家伙!

    但杨守素敢怒不敢言,这大半年来为了清洗,没藏讹庞已经杀死许多大臣只他沮丧地与宋朝搭成协议,并且连一个纸面的文件也没有,都是口头约定。

    将这一行人送走,有些贪生怕死的文臣心中还是担心的。不知道西夏缓过这一口气,如何报复宋朝。

    郑朗也没有再做解释。

    不是怕他们报复,而是怕他们不敢报复。

    这一战只要自己从中布置好了,夏辽之间会持续好几年打到那地步西妥什么家底子也打空了。只要他们敢报复师出有名,郑朗不介意提前将西夏拿下。

    继续将重心放在黄河上。

    赵祯下诏,命天章阁待制施昌言都大管勾澶州修河事,王德基同都大管勾,张谔与张士程同管勾饽叠河口。

    这四个都不是最佳人选,但郑朗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故没有作声。

    诏书下,言臣弹刻王德基失职今年黄河水势浩大,中书自五月份就下令,着沿河各州府严加警戒还是出现这样前古未有的大决堤,渎职如此,王德基有何资格同管勾澶州河事?

    又再下一诏,命郭承佑为澶州修河部署知澶州,又让燕度同知澶州兼管勾修河事,翰林学士宋祁、入内都知张永和往商胡埽视决河及计算工料。

    人选仍然不理想,除了燕度外,其他三人对水利皆不善欠

    郑朗还是没有作声,似乎又恢复到初任首相那种低调的时光。

    赵祯感到奇怪,问:“郑卿,为何你不发一言?”

    “陛下,臣还没有想好良策,故不言。”这些天郑朗认真的将所记得的知识一一梳理,黄河此次决口,正式改为两道,一为东流,一为北流,不能两流全部保留,要么取其北流,要么取其东流,从宋仁宗起争执,一直争到宋神宗、哲宗,直到北宋结束,还没有出现良策。同意北流的有欧阳修、范纯仁、苏辙、范百禄等重臣,东流的有贾昌朝、富弼、文彦博、王安石等人。东流占着主流,一度让王安石将北流完全截断,看似成功了,实际最后失败。议论北流的同样失败。

    没有任何借鉴资料,除非采取自己献的第一策,但那样,需要动用无数人力物力财力,最少花费数年时间才能建功。朝廷那有这么多财力可以动用?要么学习杨广,不顾百姓死活?

    散后,郑朗对叶清臣说道:“道卿兄,我们去黄河看一看。

    博采众长,叶清臣对水利十分精通,看看叶清臣有没有好的办法。两人一道来到黄河边,到了八月,河水始平,又加上澶州北方数万平方公里的超级大水库的容纳,黄河水早低了下去。河水轻轻拍打着堤岸,仿佛一首催眠曲。浪花声十分轻柔,只是河水浑浊,就象大团泥浆水一样,向东流去。

    郑朗走下堤岸,将乎放入河水中,随后拿出,连手上都似乎沾有一层浊意。

    扭头问:“道卿兄,你有何治理黄河之策?”

    叶清臣手一摊,说道:“行知,你都没有良策,让我有何良策。治河之道,一是使用你的办法,束水冲少,下游迅泄。朝廷没有这个经费,以我看,这恐怕还是治标之策。要么上游地区禁耕禁牧,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郑朗在想,叶清臣世在想,他同样想不出来,最后与郑朗一样,索性闭嘴不说。郑朗叹了一口气:“这个首相不好做啊。”

    叶清臣啼笑皆非。

    两人返回京城,郑朗得到一条消息,没移皆山带着家人,刚刚抵达京城。

    “哦”,郑朗淡淡应了一声。

    引起他的好奇,不仅引起他的好奇,许多人都感到好奇,没移氏究竟生得什么样的姿色,能让一代枭雄神魂颠倒?没移皆山一到京城,就引起围观,但是让观者失望,没移皆山父子都骑着马,没移氏坐在一辆马车里,始终没有露面。

    赵祯却来到中书,让几位宰相坐下,问道:“朕能不能诏见西夏那个皇后?”

六百二十二章 死马

    郑朗想笑,估计赵祯与自己心理差不多,对这个没移民感到好奇,不过他心中略有点担心,怕自己被美色所迷,故跑到中书来找抽了。

    郑朗没有说话,但有人说话。

    陈执中、庞籍与文彦博头顶上皆飘着三丈高的火焰,庞籍沉声问道:“陛下,有何理由召见此女?”

    继续将人家当成西夏的皇后,就得尊重,不能召见。若不将她当成皇后,一个普通的女子,为什么召见入宫?特别是这种青春年少的女子。只有一个可能,皇上准备纳此女为妃嫔。

    纳没移氏为妃子?

    估计明天皇宫大门能让言臣强行拆掉,甚至都会波连到郑朗。

    陈执中说道:“陛下,近来言臣对宫内十分不满,认为修媛狐媚陛下,国家这些年大半辰光皆是多事之秋,乃是危国之象,陛下不小心发奋图强,守住祖宗家业,为何对女色如此留恋?”

    文彦博说道:“陛下,当初收留没移氏,是想利用她的号召力,使西夏诸族投奔我朝,削弱西夏力量,即便西夏继续于边境看守森严,必须常年驻扎庞大的边军,增加西夏开支,二是不让诸族投奔我朝,必使诸族产生怨气。如果陛下若贪慕美色,传到敌境,便不会产生这个效果,反而使西夏人感到耻辱,上下齐心,西北危矣。这个简单的道理,陛下难道不懂吗?”

    庞籍又说道:“陛下,当年天宝年间,唐朝疆域几乎是我朝五倍以上,纵横天下无敌,国家米仓泛滥成灾,扎钱的绳索糜烂,百姓安居乐业,然迷恋美色后,一朝崩溃。我朝国库空空如也,天下百姓嗷嗷待哺,四周皆强敌环绕,灾害连连,不及天宝时盛世十分之一请陛下三思MT……”

    三人轮流开火,赵祯怂了,嚅嚅改口道:“朕召见没移皆山可以吧?”

    然而赵祯刚才一句让几人皆产生了警觉,陈执中说道:“召见没移皆山可以,终是外蕃之人,臣工正对是否收留没移族产生质疑,故陛下必须携起居郎记录,以示无私。”

    赵祯看了看郑朗,又看了看三个宰相,心想,我这是干嘛呢。

    没法子,只好命起居郎前去垂拱殿旁听监督,复召没移皆山谨见。

    赵祯离开,三个卑相一起盯着郑朗。

    这个红颜祸水就是你带到宋朝的,若引出什么不好的后果,完全由你负责。

    郑朗心说,至于嘛。若论美女,后世自己见得多,最少在画报与影视里看到过,顶尖的那几个明星,什么菲、玲、冰,她们是很美丽,但能美丽到让一个国家元首不顾一切,不顾国家去追求她们的地步?在宋人眼中,娇小的西施也许更受欢迎,但西施与王昭君、貂婵,传说的成份大于真实的成份,相反,以丰腴而闻名的杨玉环倒是一个真实故事。但当真唐朝败坏是杨玉环产生的,或者元昊**是没移氏产生的。错。她们在中间是起了一些作用,但许用不大,主体还是李隆基与元昊自己堕落。

    美女是祸水,是黄河,然利用得当,同样也能滋养万物。例如张氏,有没有祸害宋朝?除了为她那个伯父嘀咕几句外,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滋补着赵祯心田,虽国家灾害连连,却造就宋朝最好的一段辰光。

    郑朗一摊手,说道:“陈相公,醇之兄,宽夫兄,我是言臣,还是宰执?”

    这事儿宰相只能说一说,主要还是言臣的责任。

    三个宰相面面相觑,谁敢将这件事泄露给言臣?郑朗又说道:“其实也不用紧张,我们是臣子,官家是陛下,即便说作用也不会很大,只有一人能将陛下劝住。”

    “谁?”

    “张修媛。”

    “行知,不得乱说,”陈执中喝道。

    郑朗没有作声,赵祯即便收了没移妹子,也不会成为元昊,但最好不要碰,毕竟她那个身份有些刺眼。对倾国倾城的相貌郑朗同样很质疑,不过郑朗也害怕万一。

    陈执中不悦,认为自己在胡说,其实不是胡说,张妹妹在宫中想上位,想上位必须有大臣支持,庞籍也想上位,想上位宫中必须有一个得力的人替他说好话,不但庞籍,文彦博与张妹妹似乎也有一些不清楚的关系,这个关系不是指那种关系,而是指一种默契的联手。现在一个个都没有见到没移氏,心中担心。没移氏进宫,会发生什么变化?毕竟皇上正是壮年之时。

    最少没移氏进宫,最感谢的是自己,而非是庞文二人。自己说了张修媛三字,估计一两天,消息便会传到内宫。

    陈执中不知道,所以很不悦。

    郑朗没有再说了。

    没移皆山父女在许多人瞩目中来到东京城,朝廷也早替他准备好宅第,还给他一个舒国公工部尚书的爵官与职官。不是实差官,然没移皆山在西夏也没有多少实权官职。就包括他的两个儿子,朝廷也给了一些官职。这个结果,比没移皆山预想的要好得多。

    没移皆山很低调,带着家人与仆人搬进朝廷赐赏的新宅子后,几乎很少出门,也没有拜访其他的大臣。没移氏出门次数更少,仅出门一次。无论如何,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到京城,从未看到过世间如此的繁华,特别是京城州桥夜市,最繁华处乃是马行街,天下人苦蚊蚰,一到夏天咬得不行,唯独马行街一个蚊子也没有。沿街两边都是吃的喝的,油气冲天,蚊子恶油,热闹非凡,灯火照天,到四更鼓响才罢,即便冬月里大风雪的天气,夜市照常营业,故蚊蚰对此地回避三舍。

    因此没移氏在家中婢女陪伴下,来到马行街逛了夜市,但让大家失望的是没移氏居然古怪的裁了一个幕罗,罗布还十分厚实,只看到她身材曼妙之极,却看不到脸蛋是什么样子。

    看着那幅粉色幕罗,围观的人满头黑汗。

    因为理学从南宋发起,对宋朝的风气后人往往产生误解。实际宋朝风气禀程唐朝,依然很开放,幕罗是什么年代的东东?宫中的嫔妃出外烧香、回家省亲,也不会戴这个老古董。

    有好色的登徒子都想扑上去,将没移氏脸上这幅罗帘扯下耗

    这件事在京城引起一些小小的轰动,两府大臣,特别是那些小吏们,同样很八卦,于是纷纷议论。郑朗听了,同样黑汗。

    不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就难以知道对方的想法。

    没移皆山这样做很无奈。

    宋朝的态度比他想像的好,无论事前的侧应,派出军队营救,秦州那块水草丰美的安族之谷,或者来京城的封赏安排,皆比他想像的好。不过他心情一直很低落,因为他的失误,让嵬名浪遇追上,族中近四百名壮丁被嵬名浪遇手下杀死,对于一场战争,人数不多,但对于一个部族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而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安顿好族人,奉诏来京,一路又听到一些传闻。若是没移氏让契丹人掳去,是蕃人的事,宋朝不关注,然他们来到宋朝,以后就是宋朝人,关注的人多起来。

    没移氏的事迹让一些好事者翻出,连皇上都敢编排,况且没移氏,最后越扯越远,这一路来没移皆山也风闻一点。不是好事情,女儿还小,还要嫁人,本来一个皇后身份就刺人眼,再有这些传闻,谁敢迎娶自己的女儿,难道让女儿以后守一辈子活寡?

    阴谋诡计他不及没藏讹庞,军事能力不及嵬名浪遇,但不是一个笨蛋,因此来到京城后十分低调,甚至不让女儿出门,没移氏恳请,没移皆山便让下人缝制一块幕罗,让没移氏戴上,给女儿正名,俺女儿不是你们宋人所传言的那样,是一个好女子。

    对此,郑朗没有太在意。

    他要的是没移父女所带来的影响,至于没移氏将来,郑朗那有这个心思去管。

    京城许多人在议论西夏这个小皇后。

    忽然发生一件事。

    起因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最后却闹得不亚于陈留桥一案。

    京城附近,包括郑州在内,都散布着一些牧监,一是京城附近农田产量不高,却适合放牧,二是京城驻扎着大量军队,也有部分骑兵,需要骑马训练。

    这些战马来到五湖四海,大多数不适应京城气候水土,再加上饲养不得法,十之**数年下来,会陆续死去。朝廷也出台一些措施,例如一年一考,生下的马驹多,死的马少,奖,生下的马驹少,死的马多,罚。然效果不大,死马数量往往是生下马驹的十倍以上。

    活马值钱,死的马不值钱了,这是相对于朝廷而言的。但对于私人,利用得当,从马皮到马毛,甚至原先贵族刷牙用的马尾巳,到马肉,还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于是设了死马务处理这些死马,然怕一些墨吏不顾国家利益,能有意将活马弄死谋利,管理很严格。宁肯死马烂掉,也不放宽对死马出售的门坎。

    导火索便是这些死马引爆。

    户部判官杨仪妻子富氏有一个堂姐嫁给许州商人程文昌,姐妹二人关系很好,因此杨仪与程文昌来往密切。程文昌叔叔程守镇有一个商人朋友,商人逐利而行,很正常的表现,便将主意打到这些死马身上。

    然他没有资格经营,于是想出一策,冒名中牟死马务官吏,谋取这些死马的盈利。中牟县牧监乃是京师最重要的牧监之一,京师十三县,牧马棚一百二十六座,中牟独占二十七座。这件事发生很早以前,死马务归开封府管辖,那时正好是杨察担任开封府尹。

    当时没有出事,然而时间一长,程守颁这个朋友被人发觉,被官府抓了起来,这件事非同小可,程守颁仅是商人,按律重者砍头,轻者也会罚得倾家荡产。于是四处托关系,替他打赢这场官可,那怕从轻处理,也比砍头的好,便找到程守颁。

    程守颁没有这个能力将他朋友救出来,又找到他的侄子程文昌,程文昌同样没有本事营救,于是想到他半个联亲杨仪,这一叙叙得多远哪。还不是他叔叔,而是他叔叔的朋友,程文昌兴趣不高,也没有多重视,没有亲自去找杨仪,仅是写了一封信给杨仪,你能救就救,不能救拉倒,当然,能救更好。因为杨仪字日就,所以程文昌落款收信人名字是杨日就。可是送信人是一个糊涂虫,将字当成了名字,直接将信送给开封另一个叫杨日就的百姓乎中。

    杨日就收到这封信莫明其妙,但看到居然有人冒充死马务官吏,害怕之下,持信告发。朝廷派翰林学士钱明逸与知制诰吕公绰鞠查其事。钱明逸与吕公绰将程文昌抓起来审问,结果又审出另一件案子。

    许怀德有一个堂妹,有产业在许州阳翟县,因为其无子,丈夫已死,有的产业按律当籍入官。许怀德的堂妹便找到哥哥帮忙,许怀德感到为难,出面不大好,就是一些田产,不出面妹妹那边交待不过去。正好听到程文昌与杨仪的关系,而杨仪与当时的许州知州韩综又是好朋友,程文昌与许怀德堂妹在许州的产业有一些联系,便授意堂妹找程文昌,让程文昌托杨仪向韩综求情,将其产业划为同姓产业,这样朝廷便不好将其籍没入官。

    绕了大半天,耽搁了时间,此案已经转入他州,韩综望洋兴叹,但接到此信后,并没有作声。

    钱明逸与吕公绰对视一眼,隐约感到这件案子越来越大,不敢抓许怀德与杨仪,但将程守颁抓起来,审问程守颁,又查到另一件事,程守颁曾辱骂别人,骂得很恶毒,被骂者一怒之下,上告程守颁。主审官是种世衡的弟弟种世材,种世材受杨仪之请,宽贷了程守颁。

    至此,杨仪肯定犯下许多错误了,钱明逸与吕公绰将杨仪也抓了起来,从杨仪嘴中又撬出另一件案子。官员当中,张方平与司马光、郑朗等人家中条件皆算是好的,张方平自幼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在京师的府第规模比郑朗家大得多,缺少佣人,有佣人,多是雇佣制,用起来不方便贴心,因此想买几个女口,也就是一些战争中被俘的**,赵匡胤推行“人道主义”,制法禁止官员与百姓贩买女口,也没有人将法律当真,只要做得不过份,在宋朝并不算犯下错误。夏球在家中将仆人活活打死都没有事,况且买几个女口?

    杨仪是交际花,与诸多官员关系良好,与张方平也有密切的关系,在一次酒宴中,张方平想到户部正好管着女口的事,便托杨仪买几个女口回家做婢女。张方平如今深得皇上信任,又与郑朗关系密切,有所求,杨仪自然欣然答应。

    又牵出张方平了!

    记录在案,继续审理,结果又审出另一件事,程文昌母亲不喜家中一个婢女,诬陷其婢女放药于粥中想害她,用这个理由将其婢叁打得半死不活。这个婢女心中不服,打起官司,主审官是张异。在宋朝这些婢女越来越有“人权”,不过宋朝从唐朝演化而来,在张异心中,这些婢女地位还是很低贱的,没有怪婢女以仆告主,但也没有追查程母是否诬陷其婢。这午婢女悲愤之下,悬梁自杀。

    查到这里,已经注定这批死马昂贵之极!

六百二十三章 捞人

    若按法判决,程守顗那个朋友这次会很悲催了,即便死马务名字不好听,官职更不重要,也不是普通百姓随便能冒充的。

    再者便是杨仪。

    错一,为什么杨仪替程文昌叔侄办了那么多事?当真是联亲交好。也不是真正的联亲,一次又一次在替他们办事,中间没古怪?但不好查,比如樊家买了一栋豪华的宅府送给郑朗,俺送给自家女儿,怎的,御史谁能作声。这层亲戚关系给贪污受贿蒙上一层极好的面纱。

    错二,交际花。不仅与民间商人有来往,牵连到张方平,韩综、许怀德,后面连吴育也替杨仪说话。正常交往谁都有几个朋友,但这是办事情,只要找到杨仪,杨仪便能找到相关的官员替其办事,这得需要多少能量?恐怕郑朗都不易做到!

    至于其他人,不大好说了。

    程文昌叔侄是商人,与官吏勾结很正常,商不与官联手,能将生意做大么?蚊子总是会咬有缝的鸡蛋,没有缝蚊子真能咬进去。

    但与商人无关。

    此案之重,重在牵连的官员太多,吕公绰与钱明逸将案卷整理好,上奏朝廷。

    临了时吕公绰本来想通知郑朗一声,毕竟涉案的三个人与郑朗有着若有若无的关系,种世材是种世衡的弟弟,种世衡虽死,却是郑朗最欣赏的一个将领。杨察曾做为郑朗的下属。张方平则是郑朗的好朋友。

    不过看了看,案情并不复杂,也不恶劣,但因为有杨仪这个轴,牵连得多,所以看上去才十分严重,加上认为郑朗是君子,没有必要通知。

    最后让郑朗很悲催。

    其他人不重要,张方平重要啊。接下来的变革,许多地方要用到张方平,没有人才执行,协助。如何进行改革?

    现在郑朗还不知道此事。

    一是西北辽夏战役的进展情况,二是澶州黄河的决堤,三是手中的本身事务,太忙了,无暇他顾。

    但最后的结果远超出吕公绰想像之外。

    首先是杨察与陈执中的矛盾,而这根源又是言臣与宰相的矛盾。

    赵匡胤兄弟看到唐朝安史之乱,藩镇割据以及五代替更之祸。创建许多制度。重叠架空便是其中之一,架得有些狠,不是象专家所说的加强皇帝集权,对臣下分权分得狠,对自己同样分得狠,对皇帝权利也进行层层掣肘。

    这种制度是导致冗政最大的关健。

    也有好处,整个宋朝不会因某人能力不行而停止运转。例如王钦若丁谓为相,并没有给宋朝带来危害。例如宋真宗才能平庸。宋朝依然在发展。例如刘娥渴望学习武则天,但她在这种制度下永远不会成功。

    直到朋党出现。

    朋党一出现,那不是一小摄人。而是一大群人,有两省官员,两制官员,言臣,三司、六部,诸监,什么重叠掣肘也失去效果了,所以往后出现宋徽宗与蔡京,宋高宗与秦桧这样的宝贝组合。

    现在没有,虽然吕范二人导致朋党出现。迅速被赵祯制止,没有扼杀掉,但让其停止了成长。

    于是言臣成了宰相的死对头,如王尧臣所想的那样,有许多言臣以掰倒宰相为己任,为荣誉。在赵祯朝,仅贾昌朝学习吕夷简的打压,让言臣害怕,遭到言臣攻击最少,其他的诸相,包括庞籍、文彦博在内,都受到过言臣猛烈攻击。

    言臣将夏竦弄倒后,又盯上一人,陈执中。

    暂时没有轮到郑朗,郑朗的缝隙不大,难叮,陈执中的缝隙稍大一点,于是先咬陈执中。至于在他们叮咬下,首相轮换不息,有没有严重影响政策的延续xìng,谁去管!恐怕没有一个言臣考虑这件事。

    言臣多次含沙shè影说陈执中尸位素餐,陈执中心中很不悦,便责备御史何郯论事不实。此时何郯成为御史台第一战将,杨察维护之,替其辨护道:“御史,故事与祖宗家法许其风闻言臣,纵然所言不当,zì yóu朝廷采纳。今以疑似之间,遽被诘问,臣恐台谏官畏罪缄默,非所以广言路也。”

    陈执中也是找抽的。

    那个御史不顺眼,学习贾昌朝与吕夷简,直接找一个借口弄下台得了,用胡说八道根本无法打击。

    杨察辨解之言,让陈执中无法回答。

    但陈执中似乎想要断掉言臣风闻言事之权,杨察心中不悦,数次寻找陈执中麻烦,陈执中发作不得,这个梁子结下了。

    这是其一。

    还有皇上与御史张昇的矛盾。

    有了这两个因素,判决迅速下来,很重。翰林学士右谏议大夫知制诰张方平知滁州,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杨察知信州,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张昪知濠州,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知许州韩综贬知袁州,封府官判官司勋员外郎种世材夺两官,停职,三司户部判官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杨仪夺三官,责邵州别驾。殿前副都指挥使宁远节度使许怀德知亳州,落管军。

    判处如此之重,出忽所有大臣预料之外。

    其中杨仪与许怀德判决是最正常的,其他几人判决皆是重了。

    种世材也不过对一桩骂人案没有处置,但从另一侧面也说明这些商人的权焰,骂人骂得再狠,也不是打架斗殴,行凶杀人,顶多用棘条抽二十下三十下,连这个也要托关系免掉,在地方上的权焰可想而知。种世材同样犯了傻,这种小案子,何必要卖人情。

    韩综罪名是知情不报,这个更冤。若是他以权谋利,将许怀德党妹财产划到同姓名下,还有一个说法,仅是一个知情不报而贬到南方,太过了,若如此,朝中恐怕有三分之一的官员会有罪在身,包括郑朗在内。崔娴两个哥哥久未升,也托崔娴说过好话,郑朗未听。但也未报,岂不要贬官?

    张昪按照后世说法,此判无疑,但是这在宋朝。婢女地位依然很低下,略略情有可愿。

    最惨的是张方平,他想用几个能做粗活的长期婢女,不能花钱去买jì女回来做粗活,这些jì女能做粗活么?除非那些良家子做“兼职”,但那些良家子是良人,雇回家中只能继续雇佣制用人。所以托杨仪买回几个女口。

    而且他与前面几人不同。赵祯将他从三司使弄到翰林学士担任知制诰,又曾手赐亲书“文儒”二字奖之,无疑是将张方平作为国家未来的重点培养对象,因此而贬到滁州,影响有多大?

    杨察更冤,坐不察罪贬,虽然中牟死马务归开封府管辖,但开封府一天得处理多少事务。有所不察,很正常。贬得更冤枉。

    捞人吧。

    首先便是何郯,他想捞好朋友张昪。但没有直接说,采用了围魏救赵之策,上奏说道:“张方平顷为中丞,当纠正官邪,然而猥与仪交私,托市女仆,又未曾给其直钱。而女仆随身衣装,价值百千,皆仪所办,虽契约有三十缗之数。仪又不曾交付。贪污情状,岂不晓然。今虽落职,独以谏议大夫知滁州,于方平何损?况且方平资xìngjiān回,附下罔上,其恶名天下风闻。不宜更为两省要官(指谏议大夫的职官),请陛下改授一闲慢官,斥之远方,免污清近。”

    张方平都没有处理好,其他人处理更为不当,重了,改判吧。

    书上不报。

    郑朗心中一团乱麻,种世材是没办法救了,杨察同样不能救,但张方平得捞上来,否则一到滁州,还不知多少年才能召回朝堂,自己一个重要的帮手砍断,如何做事情。、

    对何郯的话不大相信,胡说八道本就是御史的权利。不过若是有半点是真的,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没有立即捞,也很难捞。

    下朝后,跑到张方平家中,问道:“安道兄,你买几个女口没有付钱?”

    张方平神情灰暗,这事儿,心中多少有点不好受,答道:“我付了,但杨仪说钱少,不劳我费心,我马虎了。”

    十分懊恼。

    几个女仆也不过三十缗钱,对于张方平来说,算钱吗?当初几名清臣约郑朗于樊楼吃饭,那一顿饭就花了两千多贯,三十缗算什么?因此粗心大意,让人找到把柄。估计杨仪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三十缗钱没有补上。

    郑朗也皱眉头。

    大半天叹息道:“安道兄,立即将这个钱补到户部,知错能改,善莫大矣,另外写一封奏呈,要求朝廷从重处罚自己,以退为进。”

    “行知……”张方平懂的,郑朗在设法捞自己。

    郑朗又责怪道:“安道兄,以前我就对你说过,你我岁数都不大,身处高位,眼红的大臣多,找麻烦的大臣多,做事要小心谨慎,看看我妻子,她在家中不仅管理着家务,同时还管理着亲戚,不让他们为非作歹,省怕因此而牵连到我身上。然你呢?国家律法不淮私买女口,你偏偏要买女口,何必之!”

    “行知……”

    “是,有人买过女口,但不翻出来无事,一翻出来必是一个小污点。认错吧,然后以此为借口,在京城拖延不离开,我再想想办法。”郑朗说完离开,一边走一边摇头。

    自己一辈子从未谋过私,这次也破例了。

    都在捞人。

    何郯围魏救赵之策失效,御史陈旭直接在朝会上进谏,言昪耿直敢言,朝廷处理过重,宜在朝廷。

    赵祯因私心处置张昪,此时略有些后悔,说道:“吾非不知昪贤,然词不对轻重。”

    在朝会上用了一个吾字。

    陈旭一听有望,问:“陛下,请其事。”

    “顷论张尧佐事,云陛下勤身克己,yù致太平,奈何以一妇人坏之乎。”赵祯说到这里,感到十分委屈,好歹张尧佐乃一外戚,爵未封国公,官未拜二品以上,你们普通的官员还靠荫封每年从朕手中得到许多官位,朕一个亲戚,为什么不能授一个普通的官职?

    “此乃忠直之言,人臣所难也。”

    “昪又论杨怀敏,云怀敏苟得志,所为不减刘季述(唐末宦官,曾与右中尉王仲先幽禁昭宗,立太子裕为帝)。何至于此!”这个赵祯更头痛,皇宫行凶案过去了很久,也让他懊丧,看一看自己这个皇帝做得有多惨,王蒙正家的小娘子让自己看中,偏偏让养母嫁给其侄,塞给自己一个姿sè平庸的郭妹妹,看中了尚妹妹与杨妹妹,却让大臣与内侍联手将她们强行拉出皇宫做了女道士,看中茶商陈家女儿陈妹妹,又被大臣弄出皇宫,甚至大臣都不让自己见一眼西夏那个美艳的皇后。不过就喜欢一个张氏,连一个美人之职都不能授之。想出一个好办法,正牌妻子突然发威,使自己计划完全破坏。也就算了,大臣偏偏死命的追究,难道最后将朕也审之以法?

    陈旭不管,继续当着朝会所有大臣的面,继续诘问赵祯,说道:“昪志在去恶,言之不激,则圣意不回,亦不可深罪也。”

    赵祯让他逼得无奈,只好改判张昪从知濠州为知润州。

    润州乃是宋朝一个大州,也是一个富裕的州,终于使这群言臣不再吭声。

    言臣将张昪捞了上来,吴育也开始捞人。

    大约与郑朗一样,没有做过类似的事,缺少经验,上了一奏说,先王不yù闻人之过失,有犯宪典,即属之有司,按文处断,情有可愿者特宥,如此,恩归主上,法在有司。祖宗以来,不许刑狱司状外求罪,是以人人自安(指此次审查一件死马务案,却牵连这么多案子)。近传判官杨仪下狱,自御史台移劾都亭驿,械缚过市,万人瞩目,咸共惊赅,不测是何等大案。及闻案情,及止坐常事!且仪身在朝行,职居馆阁,任事省府,使有大罪,虽加诛斩,自有宪章,何至牢狱辱之。一旦至此,使士大夫不胜其辱,下民轻视其上,非所以养廉耻,示孰厚……陛下为四海爱戴之主,忽使道路之口,纷纷窃议,朝廷之士,人人自危,此臣所以深为陛下痛惜之也。若仪罪未断,臣不敢言,今事已往,且无救解之嫌,祈求此后详审庶事,无轻置诏狱,具按之上,自非情涉巨贪,且从有司论献,不必法外重行。如此,足以安人心,静风俗,养廉耻,召和平,天下之幸也。

    字面上的意思是朝廷不当让杨仪戴伽下狱,游行过市。

    实际是说杨仪受了委屈,受委屈了怎么办,朝廷当弥补。那么人也就捞了出来。

    效果不理想。

    不能小视赵祯智慧,何郯围魏救赵,就捞不出张昪。相反,陈旭直来直往,倒起了作用。吴育拐了一个弯子,再拐弯子,绕了若大的圈子,非但不起作用,反而让赵祯认为杨仪更可恶,你杨仪何德何能,与这么多官员交往密切?

    同样,张方平那边上了一封请罪的奏折,依然不报,没有依照张方平自己说法重判,也没有改轻判。

    郑朗有些头痛了。

    怎么才能捞张方平?

    郁郁不乐的回到家中,看到客厅坐着一个人,正在喝茶,后厅传来一阵笑语声,其中一个说话的是崔娴,还有一个是月儿,另一个声音好听的清脆声音极其陌生。

    郑朗狐疑地看着这个俊秀的中年人。

    中年人站了起来,说道:“没移皆山见过郑相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百二十四章 相见

    没移皆儿担任工部尚书,这可是—个不得了的职位,从—品,若站班能站在郑朗前列。但别当真,宋朝的六部尚书已经轮为与爵官—样的职位,仅有空名,偶尔为了表示恩宠某官员,让其差了尚书—职,也不如正三品的开封府尹实权多。

    没移皆山很自觉,也不上早朝,能上也可以不上,上了也轮不着他说话。主要他是摸不清楚宋朝的动态,但也在听,直到死马务案发,没移皆山才恍然大悟,原来宋朝与西夏—个德性,有争有斗,这才第—次拜访宋朝大臣。至少得感谢郑朗……若没有郑朗安排,自己不要说带着全族人逃出来,恐怕—家老小都休想逃出西夏。

    内幕郑朗不知,看到没移皆山唱喏行礼,也唱喏还礼:“见过没移尚书,请坐。”

    没移皆山没有坐,冲内厅喊了—句:“玛伊克,出来谢过郑相公。”

    也就是没移氏的名,—个小少妇走了出来。

    郑朗好奇,眼睛扫了—眼。

    赵祯想看没移氏,多半与郑朗—样,抱着八卦心理,究竟什么样子能让元昊神魂颠倒,能让宁令哥弑父?

    岁数不大,十七八岁,皮肤也不是太白净,可是很光滑,象—副精美的绸缎,略略点缀着两朵高原红,但不象西北其他少女,高原红十分明显,浅浅的,如抹了两点腮脂,使美艳的脸蛋更增了—份娇媚,—对大大的眼睛明净有神,乌发如丝,不象郑朗想像的那样妖艳,是明艳,明艳到了极点。

    即便美丽的崔娴与她站在—起,也略略有点逊色。

    是—个罕见的美人,郑朗见过许多美丽的行首,若论其姿色,—个也不及。

    美丽的没移玛伊克,居然让郑朗有点失神。不过很快郑朗反应过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个女子美艳到这种地步,肯定会吸引男人的眼球,但也证明郑朗的判断。十分美丽,否则元昊父子不会为之神魂颠倒,可是让郑朗来选择,美艳有之,让自己贻误正事,恐怕没移氏办不到。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还是出在李元昊身上,自河曲—战后,以弱小的西夏大破强大的契丹近二十万军队,心满意足,开始堕落,沉迷于酒色,所以为此女倾倒。

    崔娴略有些不满,走过来暗中在郑朗腿上掐了—把。

    郑朗摇摇头,暗示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对方终是原西夏皇后,赵祯不能碰,自己同样不能碰,—碰会惹出许多是非。何必!

    夫妻俩皆是智慧之人,小动作做得极其隐秘,没移父女没有察觉。

    没移氏走到身上,此时八月,天气还未凉,着—身单薄的绿色秋裙,身材婀娜多姿,婉婉施了—个万福说道:“小女子谢过郑相公相救。”

    声音很好听,虽带着浓烈的西北口音,然象—只小鸟唱歌—般。

    “不用,涛坐。”

    父女俩坐下,郑朗向没移氏问道:“孟浪地问—句没移娘子,你如今喜不喜欢宁令哥?”

    此时他神情完全恢复正常,崔娴表示赞赏,轻轻地用手在他后背抚摸。

    不容易的,面对这样的绝色,能迅速做到神情正常,罕有也。

    没萨父女愕然,不知道郑朗何来此问。

    郑朗徐徐解释道“宁令哥人在契丹,成为契丹人重要的棋子,听闻没移娘子到了我朝,必央请契丹向我朝索要,故我问—下。”

    没移父女松了—口气,对此没移皆山不表态,看着女儿。没移氏答道:“郑相公,妾对他并不喜欢。”

    原来颇有好感,宁令哥是她真正的丈夫,虽然与元昊—样,长相凶恶了—点。然那—天晚上,宁令哥居然弑父,为红颜怒发冲冠可以,英雄索性做到底,随后元昊—声大喝,带着重伤的元昊居然将宁令哥掠退,这样的人,让没移氏如何喜欢?况且她亲眼看到宋朝的繁华,岂能乐意去同样贫苦的契丹?就是自己的族人,也安顿在秦州与渭州交界处—个水草丰美的山谷,自此以后,不再害怕战争的阴影整天笼罩在头顶上。当时看到那个山谷,许多族人都哭了,不是伤心而哭,而是喜极而泣。

    导致这情况—大半也是郑朗弄出来的,两次进攻,自灵州到兜岭—带西夏各族伤害最重。

    没移皆山眼中却出现担心,问:“朝廷会不会将我们交给契丹?”

    真的不大好说,因为契丹之逼,连这个小宰相都会被逼到契丹,差—点没有回来。

    “要看你们自己,自己不愿意去,我就会替你们想办法,你们愿意去,我们即便阻拦,也拦不下来。”郑朗淡淡答道。

    说得多好啊。

    实际不是那么回事。

    然没移皆山不知道,又感谢地说道:“谢过郑相公。”

    “不用谢,是你们自己及时醒悟,我朝才能相助。西夏—事,我朝也插手了,但目标不是针对你们,而是宇令哥。”

    “宁令哥?”

    “宁令哥是我朝派人暗中将他救出来的,当夜没藏讹庞准备将宁令哥押回他府上,随后正大光明的借用元昊之令,将他杀死,让谅柞顺其自然继承王位。但于半途之中,我朝派人伏击了没藏讹庞手下,将宁令哥救走。此事机密,勿得泄露。”郑朗说道。没移父女将来会有大用处的,但想用他们,得让他们心服口服,甘心为宋朝所用。而宁令哥—事早晚泄露,即便不泄露,也会有—些风言传出,到时没移皆山多半会不悦,不如早—点将真相对他揭开,还好—点。

    “怎么如……不对,这等机密事,朝廷如何得知?”

    “有何机密?元昊宠令女,冷落没藏氏,宁令哥身为太子,谅诈仅是—个来历不明的王子,元昊本人副庸,将国政交给了没藏讹庞,机会难得。你说没藏会不会动不好的心思,再根据蛛丝马迹,例如没藏讹庞故意带宁令哥前去离宫拜见元昊,却通过内线使宁令哥与令女相遇,刺激宁令哥,就可以得知他会不会动手。或者元宵之夜,他有意将元昊灌得半醉,又无缘无故调动—些侍卫前去离宫,就能分析他会不会动手。不是太难,只是你们身在局中,看不清。”

    即便解释了,这般神奇,也让没移父女瞪目结舌。过了好—会儿,没移皆山才问道:“宁令哥去契丹也是朝廷派人暗中送过去的?”

    “不错。”

    “为什么要送给契丹?”

    “我分析过宁令哥这个人,乃是—个莽夫。虽说年幼,也快有二十岁了。唐太宗十几岁时便胸有天下,虽说有大器晚成者,例如周处,但即便二十几岁他是乡里的恶人,恶,也有恶名。并不会象宁令哥那么的浑沌。所以宋辽之间,谁得到了他就会成为谁的累赘。故送给契丹,让他们争吧。我是宋朝的大臣,自然为朝廷着想。”草草地说了—遍,只说了大概,具体的细节仍未透露。

    “郑相公智慧天下无双……”,这—回没移皆山真的佩服了。

    郑朗摇头道:“那敢哪,朝廷在议黄河之事,我就束手无策,连这个都解决不了,又有何资格谈论智慧。”

    他说的是内心话,自己肚子里能开多少金手指,带着硬盘来穿的,也没有想出解决之道,还谈什么智慧。不过没移皆山却认为他是谦虚。

    —开始并不觉得什么,除气度沉稳俨然外,相貌很普通,气度俨然的官员她见得太多,甚至在她心中略有些失望。但—番交谈,听着郑朗信手指点江山的智慧与风彩,忽然有些心动,娇美的脸上不由飞出—朵红云,—抹红艳更使得她娇艳如花。花也要细心照料的,若是象奴隶—样掳到契丹,这朵鲜花也会飞快的凋落。

    郑朗没有注意。

    对她的相貌很好奇,见到,也就罢了,与他想像的差不多,很美艳,终不是妖怪。君子非礼勿视,不便多看。

    郑朗说话—直很温和,没移皆山胆子壮了壮,嚅嚅说道:“郑相悔……”

    “有何扯……”

    “我来到京城也有十几天时间了,听到你的—些事,我想,我想……”

    “没移尚书,有事但说无妨,能答应的我会答应,不能答应的我也不会答应。

    “我听到平安监的事,正好手中还有—些钱帛,能否加入平安监。”没移皆山放开胆子说出。西夏这些年战争频繁,百姓过得很苦。虽然没移族临近宋朝,有部分百姓靠走私赚得—批钱帛,但迅速被国家剥削而去。

    没移皆山手中却有—批钱,不是靠族人赚来的,而是元昊对没移皆山的赏赐,又给了许多珍宝赐予没移氏,到了天都山皇宫,没移皆山打算逃跑,又暗中洗掠—批财富。数量不是很庞大,但价值约有十万缗左右。

    来到京城,他身为尚书,仅是职官,可—年也有许多俸禄的,养活—家人足够了。手中的钱搁在家中没有用场,经商—是对宋朝不熟悉,二是宋朝明处也反对官员经商,不敢。不如将这批财富投入平安监,—年还能生出—些财富,不指望它们能发财,能用这批钱照拂—下留在秦州的族人,多少尽到族长的责任。

    但真让郑朗为难了。

    没移皆山父女将钱投入平安监,那是好事,会使他与宋朝会更加紧密的联系在—起。

    但平安监契股不会再增加了。

    有,还有五成契股,那是留下来为以后银行做资本准备的。今年会很困难,明年会好点,陆续裁减了许多军队,到明年朝廷财政会有更多的节余。但国家黑窟窿太大了。未来仍然是多事之秋,南方不动则罢,—动郑朗不会象史上那样,狄青虽于昆仑关大捷,然而丢下许多尾巳没有弄清楚,所以随后陆续又发生多次叛乱。弄清楚可以,战争规模会持续很长时间,所用经费更多。还有黄何呢,治无良策,不治灾害继续。

    —直学习王安石,准备替国家存储七八千万缗以上的财富,朝廷便有了与西夏决战的财力与底气。然今天郑朗却困难的发现,他要面临—道严重的选择题。若有这笔钱,是用来剿灭西夏,还是用来彻底改造黄河水利工程,勒辅束水冲沙,下游畅泄是治理黄河的最佳策略,但郑朗若用此策会更困难,勒辅是在前人束水工程上再次施工,又有元朝的大运河,即便这样,也用了许多经费与劳力,十几年时间,几千万两银子,当时清朝—年税务还不足两千万两,才勉强取得效果,黄河水在变清,仍离勒辅与陈璜预期的很远。

    想到勒辅与陈璜,郑朗又想到另—个人,大清官于成龙。勒辅治河有三个要素,—是束水冲沙,二是在黄河下游将诸河挑起来,必要时迅速泄洪,三是以防万—,在中游准备许多泄洪区,以备水势浩大时放水,减杀水势。有—年黄河水大,勒辅要决堤泄洪,泄洪区居住着许多百姓,百姓好撤走,但必须影响庄稼,百姓不同意,于成龙于是阻拦勒辅。勒辅看到黄河水越涨越高,急了,派人强行将于成龙拉开。于成龙要跳黄河,还哭喊着我的百姓啦。

    勒辅傻眼了。他为了办事,灵活机变,这些年过手的钱财无数,也染黑了,若将于成龙这个全国有名的大清官逼死,砍脑袋事小,抄家灭族都有可能。然后呆呆地看着于成龙在号丧,结果黄河水越涨越高,作为治河最重要的智囊陈璜—看不妙,说道:“放水。”

    迟了,黄河冲垮堤岸,下游地区若干临近收尾的防洪渠工程全部被冲垮,百姓死伤无数。陈璜看到十几年的心血毁于—旦,—口鲜血喷出,—夜白头!

    不动手罢,—动手,在宋朝类似于成龙的清官更多。弄不好,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想得有些远,就是银行,他也觉得很遥远。不过这五成契股乃是他的底线,任何人出再高的价格,也不会将它卖出去。

    不知道如何回答。

    正在这时候,门房进来禀报:“相公,张学士前来谒见。”

    张方平来了,郑朗吩咐门房打开中门,自己也准备动身出来迎接,忽然看到没移氏做了—个古怪的动作,掏出幕罗,又蒙在脸上。

    郑朗有些得然的停下。

    其实还是没移皆山的吩咐,到郑家拿下罗帘,表示对郑朗的尊重,还有另外—个用意,外面传言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将自己女儿说成美人,还是说成妖怪,越传越邪。

    让女儿与郑朗妻妾们相见,看到女儿真面目,这些仕女们聚会,郑家妻妾便会给女儿—个公道的说法。说不定因此能找—个好人家。

    张方平不同了~~

    暂时郑朗没有想明白没移皆山莫明其妙的—些安排,顿了顿,出门将张方平迎进客厅。

    张方平也看到没移父女,郑朗做了介绍。

    没移皆山听到子死马务案,很自觉,带着女儿告辞。张方平凝视着父女俩人背影,郑朗解释道:“之所以他们能举族逃到我朝,是我做了—些布置,他们前来感谢的。”

    张方平释疑,说:“行知,我来也是告辞的。”

    “莫急。”

    “行知,不用劳心了,”张方平摇了摇头。言臣将张界捞了出来,实际张界差官是侍御史知杂事,并不是真正的御史,出知润州,不但是捞出来,而且是升了。但吴育等人并没有将杨仪捞出来,捞许怀德的人更多,也没有作用。种世材自觉,他没有多少人脉关系,就是有,此案通天,够不着,索性不做任何努力。张方平也没有动,若郑朗捞不出他,谁还能捞得出?但时间拖久了,张方平终于失去信心,他不是夏琼,过份的贪恋权贵。这么久了,郑朗没有解决之道,何必为难郑朗,而且在京城耽搁时间长,不去赴任,自己感觉很丑人。索性前来告辞,准备前去滁州。

    “安道兄,莫急。”

    “行知,不必费心,”张方平洒脱地—笑。自青年时代,他就以诸葛亮与谢安为偶像,生性豪迈,这次无故遭贬,起初有些想不开。—旦想开,便不在介意,反过来劝郑朗。

    郑朗苦笑,道:“安道兄,你我皆未必重视功名,我不是为你仕途而急,而是为了国家,我想做—些事,必须要你留在京城。不为你留你,乃是为国留你。”

    仅是—句,张方平犹豫起来。樊楼宴后,他知道郑朗目标有多大,确实需要很多帮手,才能逐—实现他的理想,使宋朝走向强大的道路。迟疑—会,说道:“可是让我留恋权位,我做不出。”

    郑朗不知道怎么劝,自己也确实没有想出好办法。就象刚才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没移皆山—样,忽然灵机—动,说道:“安道兄,你先用茶,让我想—想。”

    张方平不敢说话,功名是不会太在意,但让他将功名视为粪土,恐怕还是很难。若郑朗有办法,不离开京城,何乐而不为?定定地看着郑朗。郑朗思考良久,说道:“安道兄,要么我啊干—票大的。”

    张方平满脸黑线,难道你约我去做土匪?或者劫持皇上,让他强行下诏收回原来诏书?

六百二十五章 大票(上)

    到了八月中旬,宋祁、张永和上书,商胡埽决口,阔五百五十七步,需用工一千四十一万六千八百rì,役兵夫十四万四千一百六十八人,可百rì而毕。

    这是用贾昌朝的政策,贾昌朝在洛阳上书,请京东州军与百姓兴葺黄河旧堤,引水东流,渐复故道,想要达到这个要求,必须将几年前的横陇决口与今年的商胡决口堵填上去。

    对此,郑朗一直没有作声。

    两次决口后,黄河非是原来的黄河。不堵,有横垅河,商胡北流,平常年份水势更缓,流沙沉淀更多,堵,事实已经失去作用。就象一个人病入膏肓,用药物治疗还是死,做手术同样是死,因此一直不作声,至少在未想出好方法之前,没有作声。

    议纳,然丁度等人联手进奏,说道:“天圣中,滑州塞决河,积备累年始兴役,今商胡工程尤大,而河北岁饥民疲,前番朝廷用工代赈,又使民困,今又辗转至商胡,民力更疲,秋天来临,河水消减,许多百姓又返乡筹备明年夏收,多开始准备耕作播种事宜。臣以为不妥也。且横垅决已久,故河尚未填阙,宜疏减水河以杀水势,等来岁先塞商胡。”

    没有那么简单,这一冲,诸多水网相连,从商胡埽到渤海口,几乎沿伸到契丹境内,长达一千多里,不知道联系了多少水网,想要堵塞,全部得堵塞,用工非是小宋所计算的那样,有可能是其百倍。

    听到丁度进奏,郑朗还是没有作声。他在脑海里默想着商胡流的地图,记得最后是王安石堵上的,起了一些效果,最后仍然失败。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用郑朗的放堤法。

    陆续在黄河沿岸选一些贫瘠地与盐碱地,水势大时。决开河堤杀水!顺便改良土地。

    而且有一个困难。钱!

    国家还有多少钱,作为首相也未必很清楚的知道。因为三司之外,还有一个储钱的场所,内藏库。内藏库是宋太祖手中成立的,当初财政情况良好,但宋朝政策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朝廷仅起一个转手作用,至少名义上是重视内治与爱民。所有内治政策皆围绕着取民用民政策而转动,钱帛很难积余。于是宋太祖设内藏库,对大臣说道,石晋割幽燕诸郡于契丹,朕悯其民久陷夷虏,等所蓄满五百万贯,遣使北虏,以赎山后诸郡。如不从我。即散府财募战士图攻取。”

    赵匡胤思想后来为王安石继承。如今在郑朗身上也在发扬光大。想打败西夏与契丹,手中必须有钱,但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会挣会储,经过很长时间良xìng的经营,国家才能有发动战争的钱帛。

    这笔钱起初为了收复幽云十六州战争所用。当时经济总量规模很小,五百万缗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事实后来越积越多,远远超过了五百万缗。因为全国未统一。赵匡胤没有动。到了赵匡义手中,带着大臣视察内藏库,说,此等金帛如山,何时能尽。

    那时经济总量还是很小,放在现在,就是金子打造的山。大着手脚去用,一两年也用光了。于是收复后汉,匆匆忙忙发起收复幽云十六州战争。结果失败,这才明白大哥的良苦用心,正式设立内藏库,说:“此盖虑司臣不能节约,异时用度有阙,必重赋于民,朕不喜也。”

    扩大它的功用,不仅是战争,还有待灾年之用,有了内藏库,国家需要钱帛时,就不用重敛百姓。明确了它的功用。不是给皇帝自己用的,而是备用度有阙时给国家用的。又不能放在三司,怕三司大臣存不着钱帛,故设此库。到了真宗时,又扩大成金银、珠玉香药、锦帛、钱四库。

    其来源有二。第一是各矿坑治所得,商人买专营所钞时,除了支付河北与陕西粮草物资,还有一部分来京城用钱帛买钞,这些钱帛也归于内藏库。第二各边境榷货务所得金银,市舶司所得珠玉香药,各地一些名牌奢侈纺织品,若是内藏库空虚时,也从各地抽调普通纺织品进入内藏库。因为其xìng质就是怕大臣以爱民为名,大手大脚的花,事实也是如此,因此多少内藏库有多少,大臣不得而知。到了真宗与赵祯时,缺少赵匡胤兄弟的戎马之能,内心怯弱,皇权分割得又十分严重,手中掌控部分财政,或多或少有了底气。

    这几年,在郑朗东一下西一下的治理下,财政情况转好。然而西北一役,所有家底子打完了,内藏库有多少,郑朗不得而知,但看到赵祯迅速准奏,眉头不由皱了皱,赵祯举措证明内藏库经几年时间充实,会有,然不是很多。

    何郯又站出来进奏。

    “今年灾害尤大,乃是数度首相之职也,尤其陈执中,所举事多不副天下人心。如向传式不才,累被人言,不可任以要剧,而执中以私恩用传式至三司副使(向传式乃是向敏中之子,指陈执中结交权贵以厚己)。吕昌龄曲事执中,至为三司判官。此皆圣意所明知,所以传式昌龄罢要职,但执中却释而不问。太宗朝寇准号为忠荩,仅以任情不依次改转广州通判冯拯、彭惟节官资,即罢寇准政事(非是如此,寇准不拘一格用人,不以资历得罪了许多人,本身xìng格激烈,用人多有偏见,尤重北轻南,又给人留下许多把柄,于是因用人而数次罢相)。今执中援传式昌龄迹过于寇准,风闻执中以旧识宽减张铸不告孔直温反人入状罪犯,又以私怨打压开封提点李肃,其他专权恣纵,不可尽数。执中昧经国之大体,无适时之长材,郑朗年轻资不足,其召灾异,未必不由此……惟陛下不惜退罢一二臣,以顺天下之望,则天下幸甚。”

    有此等大灾,皇上做得好,没有错,是首相的错。第一是陈执中无能。又专权恣意,第二是郑朗岁数太小,不适合担任首相。若两人皆罢,天下人高兴了,罢两人不行,至少要罢去陈执中。

    两个首相与言臣梁子结下了。

    言臣要捞人,虽捞出张昇,但言臣的大佬杨察没有捞出来。因此痛恨陈执中暗下黑手。

    郑朗也不好,居然让吴鼎臣出使交趾。朝廷多会派使前往交趾?即便有。也是一个蛋大的小吏。

    于是有此一奏。

    郑朗与陈执中皆面无表情,然郑朗心中戚戚,幸好农田水利法是在黄河决堤后实施的,不然会如自己所想,让言臣做文章罢废了。

    言臣弹劾首相,很正常,首相天大地大,惟有言臣是其克星。

    但听不听。却是皇帝的事。皇帝不听。言臣同样无可奈何。

    何郯说完,郑朗看了一下其他大臣不说话,站出来说道:“陛下,国家财政困难,臣有银行一议,望陛下召集两府两制台阁三司诸司重要官员前去垂拱殿商议。”

    不治河不发动战争,国家有钱。一治河一发动战争,国家这些积余远远不够。所以郑朗说财政困难。

    许多大臣莫明其妙。

    银行一事,知道的大臣太少了。但赵祯知道,略略有些不解,银行虽好,哪里来的货币周转?银行的重要xìng还是知道的,一旦扶持上来,一年所得远远超过平安监。还给予百姓以方便。说道:“准。”

    散朝。

    无关痛痒的官吏退下,即便参与,也没有决议权。近百名重要的官员带到垂拱殿,依次坐下。

    郑朗说道:“臣先有一奏。”

    递了一奏,送到赵祯桌案上,是下密令让周密等人协助没藏讹庞杀敌,契丹夺下唐隆镇,还没有开战,三军未发,粮草先行,一场战役需要无数的物资,一个月来,一直在将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向辽夏边境处。但战争一触即发。

    特务营名义上归赵祯亲管,故郑朗先上书请奏。

    赵祯说道:“准。”

    不是大事。

    何郯说道:“为何又递呈密奏?”

    有什么公开拿出来说,例如杨守素派人送礼给吴鼎臣,说出来就是。这个小纸条递来递去,是啥意思?

    郑朗说道:“何御史,你知道为什么西夏太子宁令哥能逃出西夏?”

    何郯摇头。

    “乃是我朝安排,这是机密布置,只有皇帝与枢密使才能亲管,他人不能得知,故我不说。”

    大臣们一片嗡嗡议论声。

    “此是国家大事,为什么不说!”何郯恼了。

    “我去契丹,yù借契丹chūn捺钵从女真部逃回我朝,暗中布划,让张亢秘密从胶东渡海前去女真支援,这件事只有陛下,张亢与我妻子三人知道真相,居然让人猜出来,派人于边境扬言,差点让我不得归。西夏密探远胜于契丹,你说能不能将之公开?”

    何郯涨红了脸,说:“为什么不将此人收留于我朝?”

    多好的一个奇货。

    “何御史,一是当时藏身地点,送于契丹易,送于我朝难。第二我害怕,收留没移父女都惹来天大的风波,况且西夏的太子。”不是真相,真相是宋朝暂时不想与西夏拼命,故不能收留宁令哥。这是嘲讽何郯等言臣不顾大局的。

    没有必要过份得罪台臣,郑朗又说道:“它由陛下亲责,虽我献计,也要陛下与枢密使、枢密副使商议后才能实施,何御史不劳cāo心了。今天主题不是为了这个。”

    “何谓银行?”何郯再次不服气地问。

    言臣越来越无法无天,不但欧阳修,何郯等人一样,俺们的职权就是监督百官与百事,可这些事务瞒着隐着,让俺们不知道,如何进谏?必须让俺们知道。

    “何御史莫急,我让陛下将大家召于此,就是让大家群策群力。一会儿说,陛下,再说第二件事,为让西夏有一战之力,臣于中书下令缘边各州进一步放宽私盐通道。”

    “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何郯狐疑地问。不对,大大的不对,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国家不能动不动秘密行动!

    “何御史,是这样的,契丹与西夏交战,契丹国力强盛,手中又有宁令哥,占据上风。西夏国力弱小,又因为宁令哥,导致一些争议与分裂,远居于弱势。契丹若是大胜,必挟势将西夏吞并,契丹与我朝边境就会从河北一直到泾原路。说不定因为得到西夏,契丹进一步将疆域拓展到吐蕃,对我朝会不会有利?故两国交战最好的结果是僵持,两虎皆伤,我朝坐成渔翁之利。所以我前度不让陛下册封谅祚为国主,留作现在。再放宽私盐通道,名义是换取没移一族的代价,实际是变相支持西夏,让其壮大,以便其能与契丹成僵持之局。错否?”

    何郯敢说做错了吗?

    郑朗又继续对赵祯说道:“然缘边诸州陆续传来不好的消息,听说朝廷有意放宽通道,各个盐商大肆走私私盐,这段时间私盐出量几乎是以前的十倍以上,趋势越来越恶劣,似乎想一年搬运一百万石西夏青盐来我朝,这些商人利yù薰心如此,让臣万分失望。故臣恳请陛下准臣下令,派出一些人手,暗中监注私盐,将这些私盐商人名单一一记录下来,私盐通道关闭之时,依律惩处。”

    不仅是商人的错,朝廷下了密令,但到地方就不是密令了,官商勾结的事不要太多,很快风传出去。还有百姓的心理,例如倭国的纸扇是好的,没有崇洋媚外的说法,乃是心理的稀奇作用产生的结果。还有西夏的青盐,为了试验,郑朗刻意让仆役买青盐回来烧菜,两相对比,郑朗分辨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不信邪,都说用西夏青盐烧菜好吃,为什么自己吃不出来。又让樊月儿将她家的大厨喊来,用两种不同的盐烧同样的菜,依然吃不出来。然后问大厨,大厨滔滔不绝,说有何有何区别,你仔细品尝,再回味一下,西夏青盐还是好的。一番话,崔娴与江杏儿再品尝,点头,官人,真的不同哎。郑朗于是依法再品尝,还是吃不出。这就象蒲松龄写的故事一样,有人信齐天大圣,认为亵渎孙悟空而中邪。信者则灵,不信者则不灵,全是心理因素罢了。

    京盐一斤仅三十几文,西夏青盐一斤是一百多文钱。但西夏开采成本有可能不足两文。

    郑朗献策,未必真去追究,也许会追究,也许不会追究,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是起jǐng戒作用,不用多久,便会传到陕西。不然这样下去,一年真让这些商人从西夏搬来一百万石青盐,得影响多少财政收入。可以变相援助西夏,然而眼下情况失控了。此议便是使之有序。

    原因写在奏折上,但不说,直接交到赵祯手中,赵祯看了一眼,说道:“准。”

    有些大臣不服气的,这是你有意放宽的,放宽后又追究,成了什么?但有一个一百万石,一个个不敢作声。真要让西夏将这么多青盐运到宋朝,天塌了,得损失多少收入?

    有意将两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就是怕言臣以后找麻烦,郑朗这才说正事,也就是郑朗对张方平所说的,玩一票大的!

六百二十六章 大票(下)

    郑朗徐徐说道:“西晋王戎喜钱财,卧于铜钱上,对外却扬言说钱乃是阿堵物,为后人耻笑。但过于喜好钱物,终是君子所耻。不过若是为了国家,为了陛下,为了百姓,替朝廷谋财,替陛下谋财,替百姓谋财,使国家不愁钱帛用度,使陛下不为钱帛担扰,使百姓安居乐业,臣以为即便夫子在世,也会褒奖。”

    赵祯说道:“卿言甚美。”

    都不谈钱,学学林和靖,国家怎么办?

    先正名,郑朗又说道:“因此,今天的主旨便是谈钱。”

    一些大臣啼笑皆非。

    却没有人反对,在宋朝谈钱不丑,许多大臣还专门研究敛财之道。

    “想要国家收入宽松,有两道,一是节流,二是开源,银行便是开源之道,但谈论银行,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一问诸位臣工。第一个是高利贷商人所做所为对否,国家与这些高利贷商人争利对否?”

    大臣一起不能作声。

    宋朝有许多高利贷商人,有的一年能收入几十万贯。发放高利贷的人中间就有许多权贵。第一是一些不肖子借高利贷吃喝piáo赌,或者行商用来救急用的。对于这一种高利贷发放,并没有人认为不对,做生意想赚人家的钱,付出风险是谓必然,吃喝piáo赌更是自找死路。第二种便是用来救急用的,或者家人生病,或者家中生活过不下去,后者数额不大,然数量诸多,是高利贷的主流,大量侵田正是因为借高利贷偿还不清,将田地家产变卖出去,轮为佃户的。有的人都被逼得悬梁自杀,或者将女儿卖给jì院偿还。参与的权贵诸多,但放在台面上讲。终不是好事。

    抢高利贷的利益。有可能就会牵连在坐四分之一以上官员家庭或者亲戚的利益,却不能与之争辨。还是能争辨的,得用其他借口,暂时是想不出来,于是一片缄默。

    郑朗不给他们机会,说道:“既然诸位臣工缄默,我认为是许可了。再说第二件事,便钱汇兑。商业需要大量钱帛往来,周转极为不便。于是在唐朝官府与富商经营飞钱业务,我朝采纳唐朝制度,允民携钱至京师兑卷,再到地方便换,每年数额达到数百万缗,朝廷得利,商人以便。先帝防止一些不法富商鱼肉百姓,曾下诏禁止私人参与便钱汇兑事宜(是郑朗替宋真宗遮丑的说法。这是宋朝维护兑换垄断与控制铜钱之举的倒退做法)。私人规模变得rì益狭小。但有之,例如巴蜀道路辽远难阻,一些商人使用交子代钱,实际是一种便钱汇兑,朝廷安抚远方的蓝帽回回,也默认了这些回回用钱柜暗中经营飞钱事宜。”

    蓝帽回回便是犹太人,因为种种原来,来到中国。世界上最聪明的种族。做生意很厉害,不仅是在后世,在宋朝同样厉害。时间过得久,渐渐汉化,与汉人回人难以区分了,但到了后世,在河南一带的赵、艾、李、张、石、金、高、章八大姓氏中。有许多人就是是犹太人的后裔。因为后世以sè列只承认母系传承,认为母亲是犹太人才算是犹太人,而这些犹太人汉化,是父系传承,故不符合以sè列身份的规定。

    然而犹太人在世界各地都遭到过残忍的迫害,只有中国善待之。故后世中美无论怎么交恶,那怕中国对反对以sè列的中东国家表示支持,以sè列人一直与中国交好。这是一种感恩,可惜中国除了周恩来外,其他人都没有将这张牌打好。

    在宋朝也善待,无论宋朝对飞钱控制有多严,犹太人照样经营,宋朝zhèng fǔ也不问。

    郑朗继续说道:“银行所侵占国家便钱汇兑无可争议,然而也侵占了少量蓝帽回回与巴蜀商人利益,不过有策给予这些商人豪强更大的回报,可行否?”

    能回报自然没有问题,陈执中皱眉问道:“请说具体策略。”

    “陈相公,莫急,银行一事,乃是我与张方平于泾原路时构思谋划,在樊楼上我与张方平、王尧臣、富弼、蔡襄、曾公亮又谈论过这件事。然所需本金巨大,无法实施。”

    庞籍问道:“多少本金?”

    “若全国推广,至少有铜钱,或相关的金银,而非是布帛,价值十亿贯以上之数,才能撬动全国银行业务。”

    所有大臣一起准备扑倒。

    将玉皇大帝拖来,也变不出这么多钱。

    “诸位臣工,其实有的,自三皇五帝起,中国一直在开采金银铜铁,自古以来,留下多少铜钱与金银,至今隋唐的铜钱仍在流通当中,不过大多数用来制器,甚至许多人埋在地下,湮灭矣。若将这些金银铜一起拿出来,也许不足十亿缗之数,但相差不会很大。不过不可能让百姓将金银铜一起交出来,给国家当作货币流通。所以此议搁了下来,在看平安监能带回多少金银铜。平安监成立很长时间了,国家铸钱数量也翻了一倍多,大多数金银铜依然成为铸器或者打制首饰之用,故数量仍然不是很大,一度让我认为无法实施。”这件事让郑朗头痛了很久,看到一年铸钱量不足一千万缗,他有点急了。

    肯定不够的,若历史不改变,离北宋灭亡还有八十年时间,往后北宋铸钱量越来越大,低者三百多万缗,高者五百多万缗,八十年铸就最少有近三亿缗的铜钱。中间还发行了无数的铁币与交子,但钱仍然不够用。

    不能说流通到外国。

    将契丹、西夏、回鹘、吐蕃、大理、交趾、南海诸国以及倭国、高丽等周边所有国家加在一起,财政收入也不会达到宋朝的一半。流通会产生影响,不是主流,主要原因是宋朝庞大的经济量,导致铜币不足。

    看到一年铸币不足一千万缗,郑朗急了。可又没有什么办法,一直在想这件事。

    继续说道:“前rì没移皆山携其女到我家中表示感谢,另外拜托我一件事,他从西夏带来一些财富,想加入平安监造福自己的族人。平安监仅剩下五成契股。这是为以后银行做本金用的。我没敢答应,随后张方平前来我家准备辞行,我与方平便说到银行一事,灵动一动,于是想出一策解决。”

    坑出来了!

    办法不是我一个人想的,还有张方平,不设银行则罢,一设银行懂的人没几个,要不要将张方平发放到滁州?

    赵祯定定地看着郑朗。这个小心思他懂的,不过郑朗谋私,还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公开谋私,还是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并且郑朗说了一句让大家更不知说什么好的话:“虽有张方平的智慧,陛下,臣在此言,亦有私心。可臣非为自己谋私。乃是为国家谋私。西夏危害边陲不能讨灭,非是军队不足,乃是财政不足也。黄河有策治理然不得施,非是无策也,乃是所用钱帛太多不得而施也。不过国家真正懂得经营之道的大臣太少了。”

    俺就是谋私,说得正大光明。

    何郯嘴张了张,最后忍了回去,差点一口气没有回过来。活活憋死。

    赵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问:“具体的怎么做?”

    就是不顾国家安危,将内藏库与三司所有金银铜钱一起拿出来,也没有几千万贯,这可是十亿以上的数字,几千万塞牙疑缝也不行啊。

    “其一,于东京、南京、běi jīng、西京、真定府、密州、并州、京兆府、成都府、兴元府、江陵府、江宁府、苏州、杭州、洪州、泉州、广州十七个州府设银行。撬动不了全国。但部分的撬动,又仅是十七个州府足矣。”

    在座之中,仅是王尧臣与曾公亮、赵祯知道银行一法,富弼与蔡襄未回京城,张方平准备离开京城,没资格参加这次会议。

    赵祯默想了一下,这十七个州府也不简单,要么是宋朝最富裕繁华的城市,要么就是重要的港口,可以说集中了宋朝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的财富,再加上幅shè范围,能达到百分之三十以上,也就是最少需要三亿贯以上的金银或者铜钱数量。

    有一点,所有人自动忽视,自成都府到江陵、洪州、广州一线往西或者往南,还有着大片的领土,超过宋朝土地面积三分之一以上,郑朗没有安排一个银行。

    不能设,可能会引起蛮人的红眼,谋反更烈。

    若是部分的撬动,用了一个撬字,大约能成功,也不容易,这得需要多少现钱?

    赵祯问:“然后呢?”

    “然后是经营形式,我朝盐茶矾酒香进行专营,虽说朝廷政策治民安民,实际在苛民,唐初盐以斗计价,最低时一斗盐仅十几文,然今天一斤盐最低也有二十几文钱,高者一斤能达到几百文钱。这都是民生之用,是变相的鱼肉百姓。”北宋政策还算好的,不过北宋言论zì yóu,芝麻大的事能说成西瓜,只要不谋反,敢说反而认为是忠臣。过份夸大不好,但多少起到监督作用。郑朗这样说也不过份,可他不想在五个专营上纠缠,迅速掠走,道:“臣计算一下,若是专营得功,国家一年最少能收益八千万缗以上的收入,仅是专营所得,就能维持一大半国家的运转。实际呢?朝廷得到的不足三成之一。故银行设立之始,便要严格执行蔗糖作坊的对半契股制度,一为国家谋财,二为商贾大户豪强不过份反对而使银行夭折,夺其利给其利。”

    “佳!”赵祯道。

    十几年前他初为皇帝肯定不懂,今天会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若是贾贾大户豪强一起反对,什么法也会夭折。

    至少有部分利润的让出,能将这些豪强的嘴巴堵上。又能控制官吏的贪墨,乃是一箭双雕之策。肯定没有那么完美,若干年后,必然产生许多新弊端,例如大契股侵吞小契股,例如部分管事的成员还能有办法做账贪墨。但眼下才实施不久,郑朗在朝,国家吏治还算清明,这些弊端不严重。

    “陛下,故臣以为先筹集八千万缗铜钱或等价的金银作为原始契股,作十万股,朝廷与豪贾各占五成。以后根据情况陆续增加股份。”

    文彦博问道:“朝廷那来的四千万缗之巨的金银铜钱?”

    两千万也拿不出。即便拿出。国家不用了?

    “不需要动用国库。一是平安监的契股,二是银行的契股,便可以筹集这些本金。”

    “不可能,”何郯说道。平安监如今收益显著,五成的契股都不能筹集一千万缗钱,况且一个空中楼阁的银行五万契股,能值三千多万缗?

    “何御史,请听我将话说完,你便知。陛下,诸位臣工,我再说它的经营方式与谋利手段。一为便钱汇兑,朝廷便钱汇兑仅是在京城,一为控制富商为富不仁,二为控制铜钱流通,使京畿有充足的钱币可用。然有平安监,铜币铸就量始大。再有一旦动援。会将许多百姓家中的铜钱与金银挤压出来,以及交子,货币会进一步的充实,朝廷不需要仅在京城便钱汇兑,可以将范围扩大到这十七个州府,仅此收益便会增加五倍以上。”

    “交子不妥,”高若讷说道。

    铁钱与铜钱都有私人伪造,况且一张纸币。那是在巴蜀钱不足情况。特例特办,与朝廷无关。一旦实施交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伪造,砍头不要紧,只要货币真,这个利可不是两倍三倍的利,可能是几百倍的利。抄家灭族也控制不了!

    郑朗一笑,即便没有自己,宋朝以后也会必然发行交子。不过发行的方式不对罢了,说道:“高相公,非是巴蜀的交子。一是数量,交子的发行只能是本金的之数,例银行里有八千万贯现币,只能发行八千万贯,以便百姓随时能兑现,让交子产生足够的诚信。二是面额,面额不能大,由五文开始,分成五文、十文、二十文与百文。”

    也就是相当于人民币两块钱,五块钱,十块钱,五十块钱,再多不敢多了,再少成本不足。

    “也不妥,”高若讷说道。休说一百文钱,一文钱能有多少,仍有许多百姓伪制,况且百文。

    “莫急,且听我往下说,三是工艺,第一不是纸币,乃是绢币,采用全国最上等的绢绫做为币底,然后集全国最优秀的刺绣、织成、刻丝工艺,先后制作十处防伪图案,再铸十个刻板,用最复杂的技术雕印文字,刻板分成十份,朝廷掌控五份,富商掌控五份。将这些防伪标识通告天下。”

    不用再解释。

    首先最jīng美的绢绫,无论选择那一州府的名牌产口,产量都极少,也许有老百姓不认识,但还有后面二十条防伪措施,总能认出一些。若是私人伪制,有本事能集一处或者数处刺绣织成刻丝工艺,然而任何一个私人,也没有本领将全国天南海北的十处最优秀的绣工集中,只有国家才有这个能力。况且还有防伪的特殊雕版印刷。即便有能力者,想要将这些条件一一满足,也会闹出很大的动静,朝廷不管?

    还会有人伪造,利太厚了,可是防造的条件太高,必与真币有极大的误差。这样制造交子,成本虽很高,是笨办法,但管效。

    赵祯夸道:“好方法。”

    “不敢,一是增加货币,二是便钱汇兑规模扩大必增加数倍收益,三是利于商业货币流通,民间益富,国家也会增加商业税所得。”这是必然的,郑朗做好事,送了几万缗钱给三司,还是用金用银,也用了三辆车子才将它们运到三司。若是用交子,一百文钱一张,几十万张,体积也许不小,重量却大大的下降,顶多一辆车子就拉走了,这是一个比喻,若是财富达到几万贯,还能在以前的汇票上着手,更加方便。但中小规模的行商,交易量仅是几千贯与几百贯,会变得很方便。继续说道:“其收入仅是较小的一部分,更大的部分便是存贷。鼓励民间存款,活期不收费用,一年以上五年以下者,年付百分二利息给存款人,五年以上十年付百分之三利息,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者,年付百分之四利息,终生存款仅取利息者付百分之五利息。”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存钱在唐朝就有了,不是付出利息,而是要交纳手续费。因此这些犹太人,后来清朝的晋商们一个个闷声大发财。多成为富商。就是这样赚钱的,存付钱,贷更付钱,他地兑换也要交手续费。

    付线给存款的人,第一次听说过。

    郑朗没有多做解释,继续往下说道:“这是付,激励百姓将家中的钱币拿出来放入银行。得便是贷,分为两种,小规模的救急贷款。短期年付息百分之十,长期百分之十五,数额不能超过五十缗钱,这是救民之举,与青苗法类似。”

    变向的青苗法实施很久,因为不作政绩考核,官吏兴趣不大,又担心收不回来。且与当地发放高利贷的大户发生冲突。效果不大。甚至明诏不得禁止百姓求贷,各地官吏也不向求贷的百姓发放青苗贷粮。

    这是官府经营。

    若换成一半私人加入经营,必为追求谋利,而大肆放贷。

    所以一开始便让它里面一半契股变成私人的。

    “二是商贸xìng质的大贷,短期贷款年息百分之十五,长期百分之二十。防止收不回来贷款,必须以其资产抵押,没有资产者不得贷。银行本来就是谋财之举。若是五等以下赤贫户,zì yóu朝廷赈济。”郑朗叹息一声,没办法的事,即便是好心,若开了这个先河,各处银行会制造伪账,说放给了贫困户。收不回来了,账面严重败坏,后果不堪设想。事实青苗法已经出现部分类似的情况。只能狠狠心肠了,继续说道:“又防止一资多贷,再划分各银行范围,贷者资产契约自贷款时必须交给银行看管,那么贷者偿还不清,可以用其资产为银行弥补损失。若估资时资产高估,是银行雇员之失也,规银行内部处罚。陛下,诸位臣工。银行在中间扮演的角sè,便是利用朝廷的威信,权利,庞大的经济运转能力中介之。许多百姓因为不想付钱柜之利息,而将钱币埋藏于地下。这些钱币一旦从民间释放出来,会达到什么样的数量?仅是这十七州府幅shè范围内的财富最少有几亿贯之数,仅是京城一年高利贷之所得也有几千万贯之巨。不用说全国,我所选十七州府,一来一去之间,经营得当,谋取其来去之间百分之十的利差,会有多少收益?我将这个契股价值估为三千来万缗钱过否?”

    轰!

    大殿里炸了营。

    没有办法算下去了,若是推广到全国,收益更难以想像。

    国家之所以重税,缺钱用啊。若有钱,两税不征又有何妨?

    账不能这样算的,人员工资,运输费用,损耗等等,实际盈利没有郑朗所说的那么乐观。但若推广到全国,盈利确实难以想像。什么行业最来钱,不是平安监的矿业,不是各个作坊,而是银行。

    前天晚上郑朗与张方平将想法说出来后,张方平怔住了,崔娴也呆了,江杏儿呆了,月儿回不过神了,四儿与环儿差一点流口水。

    大半天后张方平说道:“这一票玩大了。”

    甚至因为其撬动,会阻止还铜为器的蔓延,因为不得不需要更多的货币支持。到时候不用朝廷下禁令,而是各大富商自发地献铜为币,整个市场经济会越来越活。最后形成一个良xìng循环,将宋朝本来就富裕的经济推上一个高峰。

    赵祯苍白的小脸上露出红光,说道:“议!”

    准奏了,但得商议更具体的步骤。

    同时赵祯想法深远,如果这样的话,一个平安监,一个银行,会将所有jīng英一起绑在朝廷战车上,国家会更加平稳。

    “陛下,莫急,臣还有一奏,银行之始,范围不大,最终必须将它推广到各个州府,各县,以及各镇,才能真正推广全国。所需本金更庞大。故臣以为开始时,不能动用其盈利所得,将其所得作为银行的流动资产,部分分红单划一库保管,以便有本金继续扩大。所以臣认为必有一会经营,德cāo佳,不喜交结之能吏掌管银行运行,臣推荐张方平。”

    尤关到国家经济,虽是公私对半开,私人可以推选代表共同管事,也必须共同管事,让官员来管,最后变成什么样子,天知道。但主管必须是朝廷大员。

    然而诸位官员一起发呆,心中鄙视地想到,郑行知,你用这种方法捞人,未免做得太过份了吧。

六百二十七章 不是你的菜

    何郯依然不服气地问:“难道天下间只有方平一人有才能?”

    郑朗总算听出来了,何郯弹劾朝廷处罚张方平太轻,不仅是围魏救赵之策,张方平行事孤立,没有在御史台结下什么人缘,温和的进谏方式,也让何郯不喜。故何郯咬住张方平不放。

    既然如此,今天索性将问题一起解决。道:“天下间人才济济,然而各有各的长处,何御史,你可见到谁是全能之才?从进谏到军事、水利、农业、工商、税务、专营、经营、律法、捕盗?刚才我所说的仅是一个大纲,所选十七个州府皆是国家商业最发达的地区,资金周转快,流动大,资金供大于求。但只要稍稍推广,便会出现一种现象,有的地方资金转行缓慢,存大于贷,有的地方资金周转快,贷大于存。必然进行全国性的调整,如何调整?为何存款利息有浮动,定期存款,银行便能明确的用其资金放贷。然而到时必有一半以上乃是活期存钱,这些钱要偿付利息,不利用或少利用可惜,利用得多,百姓前来取款,银行却无钱发放,影响其威信。威信一失,谁来存款?这仅是一州,如今最远的乃是广州,有大道与京城来往,推广后会有更远的地方,道路又不便,即便快马通达,来回也有一个多月时间,做为主事官员,必须及时调整。耽搁一个多月时间,处理难度会有多大?何御史,它是新事物,你认为谁能称职的将这些事务处理得当?再者,它以赚钱为目标,一旦实施,必须会出现一些偿还不清的债务,查没便卖其抵押资产,会产生许多不好的事,如何面对?我说的这些。仅是部分纲领,还有更多的细节问题,利率的浮动调动、投资的风险,货币的政策。货币的传导机制,广义货币,狭义货币,基础货币,货币流通速度,货币层次,通货。货币乘数,再贴现,存款准备金,超额准备金,法定存款准备金,备付金,现金业务,转账业务。汇兑业务,委托收款,发放贷款。贷款收回,贷款展期,汇票,收息,托收等等。何御史,你懂吗?”

    郑朗也不大懂,略知一些皮毛,至少比在座的懂。

    何郯让这一串术语弄得张口结舌。

    “何御史,祖宗家法,扩设言臣。天圣时又增置知谏院,监督文武百官,允其风闻言臣。最好也要讲究实事求是,顾全大局。水土破坏严重,不但今年,若不治理。或治理不当,以后雨水一多,黄河就会有事,与陛下无关,与大臣无关,这是我们后人为前人的过度耕牧买单。君说宰执不当,引起天灾。但君扪心自问,自陛下登基以来,有多少时间两府乃比时今两府大臣之吏治能力?前面决堤,第二天物资、救援的人员,救灾的策略全部一一落实。可是你说两府宰执失误,尤其执中与我,执中用错了数人,作为宰执一年要使用提拨多少人才,便是恣意妄为,我无论再做努力,岁数不及,资历不足。但我问你,将两府大臣一起罢去,君会名扬天下,可你认为谁能比现在两府宰执做得更好?”

    “……”

    何郯无语以对,但赵祯却很欣赏。

    如今两府,郑朗的才能,宋庠的忠厚,陈执中的孤芳自赏不结交,皆让他欣赏。

    事实这个两府在赵祯一代算是最好的时候,东府有郑朗、庞籍与文彦博,陈执中略差,也比其他大臣好得多。西府略逊色一筹,还有王尧臣,对军旅之长,王尧臣不亚于韩范,可能还在庞籍之上,岁数也合理,数人三十几岁,四十几岁,长者不过五十几岁,正是人一生当中智慧成熟,精力旺盛的时候。

    三司与两制官员同样配置颇佳,叶清臣、丁度、曾公亮等等,皆是一代名臣。

    这是一套做实事的班底。

    何郯挑刺儿,是过了一些。

    “何御史,它是新物事,新政,新法,又多涉及到经营之道,我可以大胆说一句,懂的人仅有二,一是我,二是张方平。我们不是天下最会经营的大臣,可此法由我们而创,而议,而完善,对它最熟悉,至少在这五年之内,情况不会改变。五年后运转正常,懂的人多了,才能找到替代的人选。不用张方平,难道用我?何御史不怕将我活活累死?”

    一些大臣发出窃笑声。

    “郑相公所言说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能否明言?”何郯依然不依不饶。

    然而郑朗喜欢,今天索性将一些可能发生的问题说出来,省得以后罗嗦,道:“我第一句便点明它的性质,替朝廷谋财之举,凡事必有利弊。一是懂的人不多,二是机构庞大,必会良莠不齐,发放贷款时,甄别的对象会出现一些失误,收款方式也会出现失误,倾家荡产、悬梁自杀的人还会有之。但对比一下高利贷,它会导致更多的人倾家荡产,自杀,会有一些不好的事,但这种轻利息,会给更多的人生机。如果仅盯着极少数自杀的人言事,即便它推广到全国后,获利必超过国家眼下所有各项财政,甚至会超过两税收益,但在言臣弹劾之下而罢去。想一想,一个两税,因为小吏执行不得法,就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是谓必然,一执行,必会出现。

    可与宋朝高达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三百的利息,或者利滚利,不知好了多少倍。然而要说清楚,有些大臣言事不管轻重的。

    庞籍敏锐的问道:“行知,你说懂的人仅有方平,各州府怎么办?”

    “醇之,一旦落实,各个管事必须分配得当,朝廷需设监,正副两使与数位巡查使,度支官员,至于下面小吏与主账文书可以由各契股提供。这是总领大局。至于地方,各州府的主事与副主事必须让朝廷官员主持,总领大局。至于各职员与小吏,乃由契股提供,至于县以下者。则交给各契股。一是朝廷用官花费太大了,”郑朗叹了一口气说道,推广到全国,全部用国家官员。得多少官员?必须将这一数字控制在三位数,而不是四位数、五位数。继续说道:“朝廷官员总领大局,下面执行的人员必须灵活机动,例如刚才所说的收贷种种,再者,它的经营主要收入方式是用百姓的存款放贷,赚取其中的利息差。职员必须有灵活手段,鼓励百姓将钱存入银行,银行才有足够的本金将贷款放出去。朝廷官员来处理未免会有风议之论,故必须用私人契股提供的人员、账房来主持,大局他们不懂,但细节的经营之术,他们还在官员之上。三就是让契股东放心,收入公开。不会担心朝廷侵吞。上面又有朝廷官员监督,这些吏员便不敢胡作非为。至于大臣皆不懂,无妨。即便十七州府,出售平安监契股、银行契股,本金到位,交子印刷成功,仅是筹备的时间最少会有半年以上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张方平可以对这些官员进行指导,我也不妨偶尔抽出空,去指导一二。成立之时,这些官员就可以胜任了。”

    “此使相当于何职?”“相当于三司副使,”郑朗又看了一眼言臣们。张方平前为御史中丞,三司使,皇上又让他为知制诰翰林学士,准备重点培养,而现在仅是一个三司副使的职位,也等于是贬职处理。这一回你们心满意足了吧。

    “归于内藏库,还是归于三司?”

    “一旦运行,资金庞大,自古罕见,归于内藏库不适合了。即便归于三司也不大适合。必须将它归于中书省管理,正好我也在中书,可以抽空配合,逐步将它完善。”

    赵祯忽然说道:“其实高利贷最好不要出现。”

    这便是宋朝最有意思的一幕。

    作为皇帝本人,希望天下财政为国家所有,所有百姓衣食无忧,那么国家乃安。但作为大臣,多为权贵代表,往往不顾国家,拼命地维护权贵利益。所以熙宁变法后,产生了两党,王安石维护皇帝与国家利益,司马光维护权贵利益,有可能他们身在局中却不自觉,但在潜意识里使他们定位了方向,导致政策见解不同,产生争执。

    真相却是这些权贵在侵夺着国家利益的同时,也在维护着帝王的统治。对权贵不能做得太过份,但也不能太纵容。

    又是中庸之道!

    赵祯略纵容,赵顼逼得略紧,皆没有把握好法度。

    但做为皇帝的本身,只要有智慧的,都不想权贵们做得太过份。何谓过份,大肆兼并隐田,偷税漏税,霸占国家资源,最反感的便是高利贷,这玩意儿太狠了。不要说百分之三百的超高利息与利滚利变态的计算方式,就是沾到百分之六十的利息,又有几个人能还得起?

    郑朗答道:“陛下,不大可能,即便银行成立,下面的职员为了谋利,多半不会向四等户以下者发放,他们想贷款,还是去找高利贷,一些不肖子弟非常用度也借不到款项,依然去找高利贷,资金不够,用资焦急,还会找高利贷。无法杜绝。可是强迫他们向贫困人家发放,又会出现大量呆账与死账,严重亏损。青苗粮贷亦是如此,有多少小吏将粮食贷给应急的百姓?臣却不敢强迫他们贷粮。一旦强迫,或者做为政绩考核,依然不会贷给贫困户,而是强行摊派于三四等户,使民间骚扰。”

    “可以来京城闻鼓院诉之,”高若讷说道。

    “高相公,不可能的,若人人能来闻鼓院诉之,就不会有张海被逼得轮为盗贼之事发生了,”郑朗摇头道,后来王安石在这件事上犯了严重错误,也为保守党找到最重的攻击把柄,郑朗可不想重蹈覆轨,不过青苗粮与银行性质不同,青苗粮针对对象是贫困百姓,故很难盈利,而银行针对对象多是商人,所以能盈利,又说道:“青苗粮不提,朝廷立国以来,实施了多少善政,到了下面如何?又有几个百姓因此来到闻鼓院申诉?银行不同,它设立之初便是谋利,能帮助一下贫困百姓尽量帮助,不能帮助诸位也不必强求。以免产生不好的后果。想拯救百姓,真正的办法只有两途,国家减少两税,降低百姓税务。控制大户兼并,再杂以一些其他的仁政,贫困百姓才能得到一份生机。”

    说到这里,又面向赵祯说道:“臣还有一请,一旦银行成立,最大的困忧便是钱币问题,故臣恳请陛下下诏。让平安监所得之铜全部用来铸币,最少让朝廷所得的部分铸币,使铸币量一年能提高到一千五百万缗以上,连续执行五年时间,国家货币便会更加充足。”

    只能说好一点,就是执行五年时间,也不过增加三千缗货币量,实际增加三亿缗钱。也不能满足宋朝货币的需求。货币依然成为问题,银行在很长时间内依然是局部执行,不能向全国推广。除非以一年铸币一千五百万缗的速度持续一百年。大约才能满足宋朝货币的需求,那是不可能的。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交子的威信,金银流入宋朝的速度,两者情况良好,见效也最少需要五十年时间,那时,郑朗还能活在人间?

    但这不用急,郑朗的治国之道便是及时改良调整之道,十年前的良政。十年后有可能就会发展成弊政,需要及时的调整,国家才能健康的发展,不仅是财政,民事,军事亦是如此。

    继续商议。其实就是大臣们在问,郑朗回答。

    到了中午,赵祯心情兴奋,国家难就难在一钱二粮,似乎钱解决了,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又留下诸臣工在皇帝午餐。

    诸臣随赵祯来到宴殿,饭菜未端上来,还要等一会儿,有的在观鱼观花,有的在聊天,宫婢沏茶,来回穿逡,有的大臣老了,要照顾的。

    郑朗来到外面,看着水池里的鱼儿游动,赵祯走过来。郑朗施礼,赵祯摆了摆手说道:“不必。”

    然后看着郑朗,只是微笑,问:“朕再调富弼入京如何?”

    无论郑朗说得天花乱缀,赵祯知道郑朗有私心的。可能张方平确实善长经营之术,但用人还是用熟悉的人,用亲近的人,赵祯自己也在用这个方式用人,这个私心是为了国家,赵祯并不怪。富弼与郑朗私交很好,前有平叛之功,这次河北大水,受灾百姓颇多,有的县受灾严重,全县一片汪洋,导致朝廷不能及时一一安顿,部分百姓逃向附近的青州,或者其他州府。唯有富弼安顿灾民最善,再次立功,更有资格将他调回京城,故有此问。

    “臣认为极妥,如今两府东府人才济济,西府人才略有欠缺,宋庠忠厚,变通不足,王贻永过于安静,高若讷耿直敢言,对军旅不善长,仅有王尧臣一人可以重用也。若是富弼进入西府,便将西府不足补充了。”郑朗大大方方地答道。是有私心,但这份私心能摆到桌面上,俺不是为了我个人权利谋私的,乃是为国家谋私,有何不可?

    “蔡襄呢?”

    “蔡襄可以让他出知泉州。”

    “为何?”赵祯不解,此时蔡襄为福建路转运使,担任泉州知州,是不升反降了。

    “泉州城东郊有一洛阳江,下游出海处江面宽五里,渡口乃名万安渡,每风潮交作,数日不可渡,沉舟被溺,死者无算。可以让蔡襄知泉州,加馆职官弥补其贬职之屈,于此建桥,去舟而步,给百姓福利。”蔡襄一生多在福建为官,有许多善政,洛阳桥乃是最大的善政,不但需要精通建造之学,还要懂得潮水之性,只要蔡襄将此桥建造成功,便有功绩,有了功绩,便可以将他调回京城,担任要职。

    赵祯踱了几步,不知准与不准,又问道:“那么王素呢?”

    “王素耿直,进谏又不过份激烈,出使返回后可以让他权知谏院。”郑朗道。没有办法,得让部分言臣偏向自己,才能做事情,否则这样下去,一个个鸡蛋里挑骨头,很难受的。

    赵祯又走了几步,降低声音问:“郑卿,你见到那个没移氏没有?”

    郑朗愕然地看着赵祯。

    赵祯心虚地说:“朕仅是好奇。”

    不知道真假,郑朗答道:“极其明艳。”

    等于没说,郑朗又补充道:“长相也出于臣的意外,美丽动人,又有一份西夏女子的飒爽英姿之气。”

    飒爽英姿未必有多少,其女长相并不妖,也不媚,只是漂亮,有那么一份西夏女子的气息,但肯定不是赵祯的菜。赵祯喜欢的是小家碧玉,倒是萧观音类型的合乎赵祯口胃。

    赵祯一听,立即失去兴趣,内宫中一个飒爽英姿的曹氏难道,已经让他受够了。展翅督练提供

六百二十八章 报答

    张方平终于留了下来各

    何郏不服气不行啊,郑朗做得太狠了,用几千万烙收入来强保张方平,就是张方平犯了死罪,也能保下来。但老弟,你为什么不保杨察?好歹他也能算是你的朋友与曾经的下属。

    张方平贬了官职,仅是银行使,开始成立银行司,郑朗将它定位于监,想低调,但低调不起来,让赵祯改成司,也意味着它的地位不比三司弱上多少。这件事朝廷并没有宣扬,可它自己儿宣扬出去。

    引起强烈的轰动。

    有部分人反对的,特别是那些专门以高利贷谋生的商人,不过反对的声音太弱小。作为豪强富户,这些专业放高利贷的仅是—部分群体,大多数群体经商,地租,作坊等产业营利,也放高利贷,占的比例不会太大。而且他们高利贷盈利非是象利息那样可观。

    最少九成以上借贷人还不起,说九成是乐观的,九成五还不起,许多高利贷放出去便是死账,但若是银行呢?利息低了无数倍,可是国家在做后盾,数量庞大,也不象自己放高利贷那样需要大量本金,借鸡生蛋,借蛋出鸡,未必比自己那种高利息高利息盈利少。不剖析出来不懂,—剖析出来,皆不是傻子。

    —些需要资金的中小商人更是举手欢迎,不借钱生意做不大,—借高利贷有可能悲催。百分之十五到二十的利息,都是能承受的范围。

    许多百姓也欢迎,家中略有些余钱,放在家中害怕小偷,不知道往哪里放,放在钱柜付利给钱柜,人家还嫌钱少不接受。

    支持的人喝彩的人更多。

    多是在观望,因为朝廷“借”了许多钱,—直没有归还,信誉也不大好。

    不过看起来形式颇为乐观。

    在—片争议中,朝廷开始筹备银行司,先得将班子搭起来。张方平也很满意,虽贬职,只要在京城,就有升迁机会。接着三司传来好消息,韶州天兴场铜发现主矿,储藏量大,—年可采二十五万斤,听起来数量巨大,实际也不多,用来铸币仅是几万烙。

    对国内诸矿郑朗—直不动弹。

    大肆开矿是在国内,宁肯糟蹋,也要数量。那怕宋朝有能力在未来,树立海外殖民地,看到杨守素—张元等人的表现,再想—想后来的坡国,郑朗对海外兴趣很低。其实在宋朝若是发展殖民地,有很多乐观的条件,—是人口多,二是为了生存,各种耕作技术飞跃性进步,甚至与山海争田,况且外海—些条件好的地方,三是种族比较单—,不象后来的美国,有许多国家许多种族,于是欧洲列强最后不能控制这块领土。然而郑朗对自己民族的凝聚力,—直没有信心,又有许多困难,对殖民地抱着怏怏的态度,除了掠夺性开采,与—些供给点外,—直没有诱导百姓前去海外大肆发展殖民地。

    现在开矿,最少会有七成矿藏被糟蹋,没有给周边诸岛留下机会,大肆发展这种粗扩的开矿。但对国内郑朗态度很慎重的,以现在的技术能找到便找到,能开采便开采,不管不问,更不会主动指出各大铁矿—铜矿分布地点,大陆本土才是中国根本!

    数量并不大,但是—个好征兆。

    郑朗刻意让三司嘉奖天兴场。

    银行草创,让他更加繁忙,自己仅是知道皮毛,张方平更差,—边草创,—边商议。但他的本职工作还是中书事务,每天累得不行。临近九月,他从中书下值,路过—家茶楼时,—个俏丽的婢女拦住去路,说道:“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郑朗狐疑地问,他担心又是宫中的那个公主私下跑出宫了,但听口音这个婢女又不象京城口音。

    “我家主人是没移玛伊克。”

    “不便相见。”郑朗毫不犹豫回答道,没移氏出门的招牌,戴着—个幕罗,恐怕还未来茶楼,便引起轰动,自己若是私下与没移氏幽会,明天京城还不知得传成什么样子。

    “郑相公,我家主人用罗扇遮住了脸,未用幕罗,没有人注意。”

    郑朗有点儿迟疑。

    这个女子赵的碰不得,自己同样碰不得。直到此时,郑朗才想起—件事,自己看到她时称呼为没移娘子,不能将她当成西夏皇后。

    但自己喊她娘子就是娘子?那怕过了—万年,她曾经是西夏皇后的身份也不会改变。

    这个身份,谁家儿郎敢迎娶她?

    除了那些莽夫外,稍有背景的家庭,能不对她这个身份顾忌?不顾忌的是莽夫与平民百姓,没移氏又能看中这些人?

    犹豫了—下,还是跨上茶楼。

    他的德操算是好的,可不是柳下惠及美色美到—定地步,也许郑朗不会承认,但以没移氏的相貌实际已让他心动。

    —阵秋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天上白云在奔跑,正是—年最佳的时季。郊外庄稼收获,天气不冷也不热。茶楼里生意很好。宋朝的茶楼与后来不同,不仅讲究水质—水温—冲茶方式,还有各种配料,茶叶,茶具,气氛,很讲究的,客人来茶楼喝的不是茶,而是—种文化。

    傍晚时分,客人不算太多。

    被婢女带进—间雅室,郑朗不由地又想起到赵念奴,现在内宫里过得如何?她托自己办的事还没有办好呢。然后看到没移氏盈盈的站了起来,施了—礼。

    “勿用,”郑朗抬起手说道:“没移娘子,让我来此,有何事要说?”

    看到婢女退下,郑朗都不敢坐下来说话。

    没移氏替郑朗沏了—杯茶,用清脆的声音说道:“父亲大人前去嵩山狩猎,听闻银行—事,写信让我问郑相公,钱投于平安监划算还是投于银行划算?”

    也是京城这段时间争执的地方,但多数人认为投资银行粹算。

    郑朗心中还是很狐疑,没移皆山狩猎能理解,西夏人某些风气与契丹差不多,贵族多喜游猎。京城附近地势平坦,想狩猎去嵩山最近。但是想询问,可以回来啊,让女儿问什么?

    郑朗想了—下答道:“我也说不清楚,可能银行利润会更高,可没有看到,难以断定。平安监已经看到收效,最后五成契股售出后,不会再加股稀释。它会—年接着—年的稳中有升。谁更划算,我难以回答。”

    没有郑朗讲的那么乐观,有各项成本,也会有许多呆账死账,贪墨,即便收益比平安监高,也不会高到什么地方。之所以不解释,因为成立之初需要大量资本运转,靠朝廷是拿不出多少钱的。

    正好当初平安监成立时,—下子拿出五成契股,每—股价十分低廉,后来翻了十几倍,让许多大户人家后悔莫迭。这是—个契机,会吸引更多的资金加入,第—桶金有了,银行才能运转。若论“性价比”,银行不及平安监。

    真相不会说出来的,即便是没移氏,只能含糊的回答。

    “我家能不能加入?”

    “能。”

    “请用茶。”没移氏伸出手说道。

    郑朗只好坐下来,呻了—口。

    没移氏又说道:“郑相公,听闻你博学多才,能否给妾取—个汉名?”

    不算过份的要求,郑朗看着她,十分的明艳,说道:“若不嫌,可以叫没移明月。”

    “谢,”没移氏脸上汪起—层红云。

    “没移娘子,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告辞了,”郑朗又站了起来,没移再美则美矣,可自己也要注意啊。若是风闻传出来,会让言臣活活拍死的。

    “莫急,”没移氏也站起来,将郑朗的手拉住,说道:“去年—年,妾被元的老贼强占,以媳为妻,内心十分耻辱,然不敢言。虽然的贼为了取悦妾身,修建许多皇宫,妾心中闷闷不乐。今年元的父子自相残杀,妾更是每天活得心惊胆战。直到来到京城,妾才感到—份平静的时光。妾万分感谢郑相公。”

    “我配合你们逃出西夏,也是为了我们宋朝,不再谢。”

    “妾身还是要谢谢郑相公,然而妾身无以回报,只能以这副残躯报答,”说着,没移氏缓缓解开秋裙,露出鸡剥—样的酥胸。

    美人当前,容貌美艳不可方物,娇躯诱人,郑朗无耻的坚硬了……脑袋—片空白,居然没有阻止。

    裙子已经落在地上,—逼诱人的躯体扑入郑朗怀中。郑朗仍然呆呆地站在哪里,直到没移再用手解他的衣服,脑袋才清醒过来,说道:“没移娘子,不可。”

    说完不顾没移氏—脸幽怨,落荒而逃。

    没移皆山去嵩山狩猎是真的,但没有写信询问。没移氏自郑府—行,心中忤然心动,在京城听到越来越多郑朗的事迹,心生仰慕之心,她是来自西夏,民风强悍炽烈。喜欢的就去追,于是编造—个谎言,约郑朗上茶楼。

    看着郑朗万分狼狈地逃走,没移氏轻啐了—口,刚才她碰到了那份坚硬,但这个相公有色心却没有色胆,让她不屑,忽然又想到自己将这个天下闻名的相公吓成这个样子,娇艳的脸上又浮现出—片笑意。

    这是—段香艳的插曲,夏辽大战开始。

    契丹大军准备妥当后,徐徐西下,这次兵力不及上次,威势却远远超过上次征伐。大军沿着黄河而下,黄河上又有许多战船与之配合。以上次为借鉴,大军不从九曲出发,避过风沙地带,黄河上的船舶又载着后勤,不愁后勤供给。宁令哥多少也起了—些作用,—些部族看到契丹势大,又有前太子号召,来投奔契丹。契丹各个将领—个个全部认为这次应当能大破西夏,于是萧惠更加骄傲,加快行军速度,将铠甲放于车上,又养马力,军士不得乘马,以便战马养精蓄锐,—战而破之。

    有—些远见的将领劝说,萧惠不听,说道:“没藏必象元的—样亲自前来迎车驾请罪,何暇及我?无故设备,空自使自己疲劳耳。”

    最后放松到大军休息时,连营栅也不立。但他忽视了—个重要的问题,元的让没藏为国相,非仅是因为没藏氏之故,没藏讹庞本人也有—定的能力,所以元的才让他担任此职的。没藏讹庞不仅善长阴谋诡计,作为野利遇乞的大舅哥,也多从西夏大军征战,战略眼光不及元的,可在战术变化上,并不比元的逊色。

    契丹大军来伐,没藏兄妹惶恐不安,好在宋朝默契的表示了支持,不会出现两面夹击之势,大量私盐通向宋朝,又赢来—些钱帛,给西夏缓了—12元气。

    随后派出斥候侦觇,看到契丹军队松懈如此,没藏讹庞心中大喜。

    还是不大放心,害怕是契丹诱敌之计,契丹能败,西夏不能败。—旦大败,西夏因为宁令哥,本来已不稳,灭国成为必然,所以很小心的再次派出斥候查看。再三证实后,没藏讹庞才决定动手。

    先将军队借沙漠水利,隐于沙漠当中,养精蓄锐后,突然从沙漠里杀出,借助当地的地形,从高坡上杀下来,西夏马比契丹马速度更快,也耐于在这片戈壁滩上奔跑,再借助高坡之优势,西夏军队就象—道旋风—样,冲向契丹大营。

    契丹军队在萧惠的带领下,几乎所有将士都产生了骄傲的心理,看到三军所到之处,所有部族全部举手投降,最后连斥候也不派了。西夏军队抵达了他们休息南边的土山,契丹军队居然都不知道。直到没藏讹庞带着三军从土山上往自己这边冲陷,才知道西夏主力军队杀过来,许多将士都没有时间将盔甲穿上,西夏军队已经杀入军中。

    又是大败,萧惠与手下不及甲而逃走,追者丛射,差—点几不得脱。好在河上有船舶侧应,沿河岸而行,没有风沙之侵,虽败,没有九曲之战败得那么惨。就是这样,这次战役……契丹又死伤了数万人。

    消息传到开封,宋朝君臣—起讶然,赵祯不解地问道:“难道契丹真的婆落了?”

    对比—下,宋朝与西夏交战,虽未讨灭西夏,但也打得有声有色。契丹呢?—次惨败,两次惨败。

    赵祯不是感慨,与史上不同,毕竟有了石门川与定川寨两次大捷,赵祯心中底气比史上更足。既然契丹羸弱如此,宋朝有必要—年要给五十万岁贡吗?不但是岁贡,还将贡字改成纳,成了屈辱的岁纳!

六百二十九章 皇佑之治(一)

    郑朗看着赵祯表情,心中万分欢喜,难道赵祯难得不做伟哥,要雄起一回?

    不过契丹两战输得太惨了,败可以,但不能败得这么惨,比史上葛怀敏在定川寨的战役败得还要惨,至少葛怀敏还坚守僵持一段时间,兵马也不及契丹之众。◎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郑朗徐徐说道:“陛下,契丹之败,乃是主帅无能所败,非是契丹军队羸弱如此。”

    脑袋瓜子一定要清醒,此时契丹仍然象后来的美国那样,只是自辽兴宗以来,智商越发下降,没有美国狡猾罢了,国家军事力量却是相当的。硬碰硬,其他各个要素是平等的,仍然是契丹军队最强大。没有必要招惹契丹,要将主次得分清楚,麻烦一个个地解决,西夏才是麻烦的根源,至于交趾,郑朗预防,但心中并没有当一回事。

    一句话让赵祯冷静下来。

    先冷静的是没藏讹庞,做得也不大好,黄河岸边一战,他为留下一条后路,追击了一会儿后,将契丹败军放过。这是错误的做法,放过了契丹就会买你的情?换元昊在此,就不会犯下这等低级错误。因为他这一放,契丹人认为他心虚了,继续准备发起战争。没藏讹庞还没有想到他这一放,犯下一个错误,准备派出使者去契丹请和。又派使来宋朝感谢宋人的吊丧。

    杨守素说宋朝图谋不诡,没藏讹庞不相信,继续认为宋朝软弱,不过契丹没有停兵,不敢请求宋朝交出没移父女,也在贪图青盐走私之利。至于杨守素说两国得立即划分好疆界线,立约不得收留对方百姓,没藏讹庞根本就听不进去。若将疆界线划分好了,如何才能占据屈野河那片肥沃的土地?现在不得侵耕,但难道宋朝一辈子将狄青放在府州?只要与契丹战息,狄青不在府州。就可以继续侵耕。为自己谋利。

    派使仅是安抚宋朝,让宋朝继续默契地对西夏进行支持。

    九月,赵祯复加富弼为礼部侍郎枢密副使,以前救灾,多聚灾民于城中,煮粥食之,饥民聚集在一起,就怕这个聚集,军队也是如此。为什么北方军队一到南方多有瘟疫,因为人一起扎堆了,一人染病,能迅速传染于全军,故多为疾疫而死,或者因为官员怠慢,或者因为救援粮食不足,待哺数rì不得继而死。

    后来朝廷陆续地用了郑朗以工代赈法救灾。做了一些实事。不过是各州零碎的安排,效果减弱,但在动工前,依然用此法聚集灾民。富弼做了一些改进,择丰稔五州,劝民出粟,再加上官仓,随所在择公私庐十余万。散处其人,山林陂坡之利,听流民取之,其原来主人不得禁,考核的官员说活人五十万数,估计是夸张了,整个受灾地区最多也不过二百多万百姓。肯定没有那么多。但肯定救了许多灾民。

    宋朝救灾,一为朝廷,二为一些善心的大户人家,三为寺院。后人往往为了贬低宋朝,夸大后两者的作用,贬低前者作用。大户与寺院在救灾中是有一些卓越的表现,但不会起到百分之十的作用,而相比于双方的收入,朝廷税务及专营肯定占不到国家收入的百分之五,而后两者会超过百分之五十六十。朝廷才是救灾的主体。

    往往救灾过程中表现出sè者,比战功升迁还要快。

    朝廷诏书下,郑朗还提前写了一封信给富弼,请他答应。

    九月下旬,富弼终于返京重新担任枢密副使,王素将布帛送到唐隆镇契丹中军大营后,返回陕西,朝廷下诏,让他返京担任知谏院。至此,樊楼宴参与的五名大臣,以及提及的王素,郑朗学生吕公著,包括郑朗在内,一共八人,郑朗自己不算,吕公著还在勘磨期不算,其他六人有五人在京师担任各个要职。

    十月,先前进张氏为美人,再进为贵妃。皇宫离奇的刺杀案,看出来的不仅是夏竦一个人,还有起居舍人王势,进奏说贼根本起于皇后合前,请究其事,想动摇曹氏地位而yīn为张美人上位。赵祯以王贽之言谕何郯,何郯说道:“此jiān人之谋,不可不察。”

    郑朗听闻此事后亦是无语,幸好曹皇后当天晚上就在赵祯身侧,表现优秀,否则有可能让赵祯得逞后,后宫又要闹出大事了。何郯进谏后,赵祯乃止。何郯是一把双刃剑,用对了地方,效果显著,用错了地方,就会让人头痛万分。

    赵祯继续用张氏有扈跸之功为托辞,进位贵妃。这个漂亮的小贵妃,郑朗一直没有看到过,对于赵祯这些小动作,郑朗也不作声。

    这是赵祯的爱情!

    随着这爱情的绽放,宋朝最辉煌的时候也随之到来。所以说美女是水,但未必是祸水,得看这个水怎么流了。

    接着大事发生。

    范祥二次上书,请变两池盐法,第一次上书准,但诏范祥与程戬共议,戬与范祥议不合,正好家母过世, 回家丁忧,由是前议废罢。丁忧回来后,范祥看到盐政中的种种弊端,忍无可忍,再次上奏,请议改革盐政。

    东府议其奏,郑朗玩味地看着这篇奏折。

    宋朝几项专营,后来到为敛财又发展了醋专营,都出现许多弊端,有许多大臣对之改良,若说做得好,便是范祥的盐政改革做得最有效果。

    但是……

    很麻烦的!

    先说用工,东南亭户之苦,还算好的,国家很少规订数量,多劳多得,若超过一定数量,国家会以名为浮盐,略略提高价钱收购之。虽苦,仍没有陕西盐户与川峡盐户之苦。陕西是落后的劳役制,强迫xìng应役,没有任何人身zì yóu,应役期间每年最少向国家交纳十一万斤以上的盐,二斤半盐国家才付一文钱!所得待遇便是全家免役,岁给户钱四十缗,rì给二升米。看似不错,不亚于中禁兵的待遇。实际不是,解盐开采成本极低。但或多或少需要一些成本。这些成本也是盐户自己掏腰包的。再者,军营那些兵士有刀有箭,上级军官都敢克扣,况且盐户,实际有三分之二实打实的到盐户手中就算不错了。为何被称为史上第一长者皇帝赵匡胤这样做?

    无他,且看米价,从赵匡胤到宋真宗初期,一斗米价大约在二十文钱浮动,麦价十文到十二文。庆历初七十文,此时涨到九十文到一百文,麦五十文。若郑朗做得不好,还会上涨,四年后能涨到一百二十文到二百三十文,无他,乃是多灾多害,商人哄抬起来的。直到王安石变法后。实施了农田水利法。一场罕见的大旱灾过后,连年五谷丰登,国家又在执行均输与市易法,又执行了新仓法,米价才回落到五十文到八十文,最低时黄州一斗米仅二十文。绢价赵匡义时一匹一千文,庆历战争过后,最高峰涨到一匹三千文。现在渐渐回落,仍保持均价一千三百文到一千五百文之间。当时赵匡胤认为内藏库有五百万贯便是一个梦想,今天五百万贯不够朝廷塞牙缝!

    赵匡胤时执行这一政策,对于盐户来说是很照顾了,但物价在飞快上涨,如今还是这些待遇,盐户过得苦逼无比。还不是最苦的。川峡更苦。川峡许多地区因为朝廷掌控不足,于是半私半公,不是解盐,而是井盐,官府继续使用劳役制,待遇更差。官府算好一点,那些私人的蛮族豪强们执行的是两三千年前那种苛酷的奴隶制,部曲奴隶待遇连chūn秋都及不上,作为私人盐户,待遇甚至不及畜牲。

    然后是盐法,朝廷将全国分为两个地区,一为官府直接买卖的地区,说私人豪强做得不象话,官府呢,一些官吏联手,利用抑配与科敷等手段,反复辗压,例如陈州原先盐价仅是三十一文,如今渐渐破至两百多文,向三百文大关进军。百姓不愿意买,官府便强行向百姓进行摊派。做为皇帝的赵祯肯定不会这样想的,派人来查,俺们为了国家好,实际名为国家,实为自己腰包,国家却替他们背了黑锅。

    官府的不行,再看私人的。

    也就是通商法地区,真正通商法地区仅是河北,朝廷安抚河北百姓,抗御契丹侵犯,以及防止契丹盐的入侵,采用了真正的通商法,以及其他一些优惠措施。除了河北,再到南荒,哪里朝廷实在管不到。其他地区通商法就是买扑制,就是这个买扑制出现大问题了。

    才开始实施买扑制是好的,赵匡义虽是化学大师,但对老百姓来说,确实做得不错,能算是一个爱民的皇帝,西北战役打响后,需要大量物资,这个动输很困难,多从江淮而来,经大运河到京城,再去长安,中间还有一个要命的三门峡,到了长安不能通航了,即便通航也只能是小船只,多是陆地运输,但当时作战地区更远,夏州、灵州,陆地运输距离更长,在这时悲催的运输条件下,成本会是几何?若用雇佣制,给得少百姓怨,给得多朝廷没有这么多钱。第二是采购,让官员采购物资,或贵或践,中间有无数猫腻。特别是这么长距离运输,仅是损耗就可以做许多文章。

    所以将原先的便钱汇兑政策发扬光大,让商人来京城买茶引、盐引,然后向西北运输物资,用茶引盐引到江南领取茶叶、盐矾运向所谓的通商区经营。最后为了便利,发展成为将物资送到西北,在西北直接领取茶盐矾引。于是又出现一样新事物,交引铺。看到有利可图,特别发展到后期,交引政策渐渐**,运送湿霉粮食前去西北,只要塞一些礼物给官吏就可以拿到相关的交引,得利颇大,许多中小商人也纷纷参与。但交引兑现手续繁琐,许多中小商人有能力将物资送到西北,却没有能力去东南经营茶叶盐矾等买卖,越往后发展,这项政策成为豪门大户的玩物,中小商人就越无法参与,所以得到交引后,东京城的一些大型金银铺、彩帛铺、停榻(货易客栈)、质库(当铺)开始倒卖这些有价证券,最后以京城南通巷一带的金帛铺为中心,形成了交引铺集聚点,大肆交易交引。但中小商人害了国家,所得利仍然很少,交引到了交引铺。在这些大商人打压之下。压幅高达百分之五十,到了蔡京时一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唯独的好处便是宋朝便出现类似证券的产物。

    一开始是好的,就象易经卦象的变化,阳到极处开始转yīn,随之种种弊病接连而来,官商勾结,加抬、虚估,甚至将那些湿霉粮食运到西北。至于查,查不得。例如现在,许多宗室子弟与外戚,包括高家与曹家在内,都有参与,怎么查?恶劣的时候,三分之一粮食根本就不能吃,不得不倒掉,但这些拉圾不能小看了。是一车车从江南运向西北的。一斗价值好几百文钱!

    朝廷看到这样下去不行啊,于是改革,与茶叶一样,在盐引上做文章,可盐引不舍放去,变来变去,始终不成功。这才有了范祥这次盐政革新。

    具体做法:

    陕西解盐旧禁盐地一切通商,用通商法代替禁榷法。说商人不好,官府做得更差,先让盐交易活跃起来,盐入蜀者不问,指四川北部与汉中地区,川峡产盐,多是南部井盐。北部却是严重缺盐,但四川除了成都盆地外,其余地方多山,于是食盐成了四川北部百姓一个最大的难题,准许盐流通突破地域xìng的禁锢,向四川北部流动。一个很了不起的进步。

    第二个不用物做盐引,那些腐粮与陈粮俺们不要,想要盐引,拿现钱来,没有铜钱得拿出布帛代替,才发放盐引。这是由今年陕西大丰收所带来的底气,现在有了三白渠,不但丰收,陕西还有大量粮食积余,范祥更有了说话底气。这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就是这个,出现问题。

    岁课入席为盐三十七万五千大席(一席二百二十斤),授以要券,即池验券,尽驰兵民辇运之役,开发陕西池盐,抗阻西夏青盐带来的冲击。朝廷现在有意放私盐入境,可就是不放,私盐也禁止不了。所以用此策,增加陕西本地产盐量,冲击西夏青盐流向宋朝。

    又做了一个补策,从延州开始一直到渭州,募人入中池盐,给券,给予种种优惠的政策,将盐运向这些缘边地区交给官府,运至后私人不得出售,以免走私盐混杂,一律由官府统一销售。使缘边地区成不一个隔离带,杜绝私盐入侵。

    再献一条与盐无关的提议,庆历战争时,国家财用缺乏,一切物资以引代替,铁、炭、瓦、木之类物资只要运到军中,就给各种交引,到现在朝廷还没有将交引一一兑现。战争结束,继续有官商勾结,将这些不相干的物资向军中调动,支持各种交引。当地人不会去江南做茶盐生意的,但没有关系,拿着这几年后的交引去京城交引铺,便可以将现钱换回来。与后世的期货很类似,但是一点也不让人喜欢,这是在吸国家的血,吃国家的肉,国家损失,可是要维持运转,只好向百姓摊派,形成恶xìng循环。所要献策,必须禁止之各州与各军队采纳这些不必要的物资,发放交引。

    原先虚估盐券与受盐未卖者(后指盐引到期但未兑现仍在交引铺倒买倒卖),派使计其价减迭。这一策为蔡京提供了灵感,臭名昭著的抄盐法便是从此策上发展起来的。但此策不是抄盐法,是良策,用其来减少国家损失。

    但防止国内走私盐恶化,于解盐产地附近各州,例如河中、河阳、陕、虢、解、晋、绛、濮等地仍然实施禁榷法,形成一条隔离带,防止解盐走私泛滥。

    所入缗钱并九州刍粮,全部归于榷货务以实中都,指统一管理,归国家掌管,以免被地方官员贪墨。钱仍在官员手中,但统一了,不是散落到各州县,即便贪墨也便于查账追究。

    厉不厉害?

    陈执中、文彦博与庞籍皆交口称赞,为什么郑朗反复说现在两府远胜于以前两府,陈执中执政不算太恶,庞文二人更是能吏,放在贾昌朝朝,范祥此政不要说得到称赞,可能还会引来批评,包括保守的大宋在内。

    但郑朗却犹豫不决起来!

六百三十章 皇佑之治(二)

    “行知,有何不对?”文彦博看着郑朗表情,问道。◎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郑朗说道:“宽夫兄,有两种选择,一是不怕麻烦,我还有数条策略必须补充。二是怕麻烦,我会说出麻烦的原因。”

    “行知,请言”陈执中说道。

    两人皆名首相,其实赵祯任命不对的,就象当年王随与陈尧佐,或者象夏竦与陈执中,两首相并立,容易引起矛盾,使中书产生分裂。并且郑朗后来居上,两人皆名为首相,实际郑朗凌驾于陈执中之上。唯独的亮点只有严荣,可是这条纽带太弱了。

    不过来到中书后,郑朗十分低调,对陈执中很尊敬,居然奇迹般地两人没有发生大的冲突,顶多政见上一些见解不合,产生些许争论。有郑朗之功,也有陈执中之功,陈执中能力不算最拨尖的,但德cāo并不是象何郯所说的不堪,若是夏竦,郑朗必与夏竦发生矛盾。

    郑朗说道:“我先说不怕麻烦的,范祥所献之策直指盐政时弊,但还不够完善。第一个便是他所针对的仅是川北地区,突破地域xìng的禁锢,没有涉及到全国。例如虔州,应属于广盐地区,因其地归于江西南路,朝廷将它划分为淮盐区,不得广盐流入,结果运费高昂,使其盐贵,私盐现象屡禁不绝。再如东川地区地广人稀,盐价只有五十文主,但成都府路人多地狭,却接近两百文,若是略加推广,便可以调控成都府路盐价,使民得便。相对于这些地区,福建路做得更好,武平、清流、宁化等县交通不便,相互闭塞,然而调控得当,盐价悬殊不足十五文。但历来朝廷一直使用暴力的抑配制度。不注意调节,使盐政矛盾激化,其实只要稍稍注意一下,做一些变通。国家收入不会下降,这些问题完全可以避免。”

    当然,不是范祥没有想到,而是范祥此次改革主要针对解盐地区,不是面对全国,因此只提到了川北之盐。

    陈执中三人一起古怪的盯着郑朗,不知道说什么好。

    范祥牛。郑朗更牛,为什么郑朗以前不提。不是不提,太麻烦,其实无论各项专营,或者冗官,郑朗心中都有一些改良之策,但有一条避免不了,既得利益集团!

    郑朗又说道:“其二。例京西地区,郑颍汝许孟等州乃是禁榷区,蔡襄邓唐均等却是通商区。这些州府犬牙交错,禁榷区乃是官盐,价格稳定,通商区乃是商盐,价格浮动巨大,价高者禁榷区盐向通商区流动,价低时通商区盐向禁榷区流动,特别是澶州,有南北两城,一在河南。一在河北。河北是真正的通商区,盐价仅是十几文,河南乃是禁榷区,盐价能达到三十多文。朝廷用酷法禁之。盐政非乃是免役法,各地差前征役薪酬不等,低酬者虽不满却不能为此举家搬迁。代价太高,况且搬迁后能否应征差前?往往仅是一村之隔,一溪之隔,便会产生巨大的差价,让百姓如何不去私盐?”

    就象没移氏,若将茶楼那间雅室门封死,自己逃不出,没移氏宽衣解带,绝sè当前,什么后果自己也会不顾,该做的事必会做下。继续说道:“是否适当的做以调整?其三减轻对商人的征算,盐流通会更快,百姓就会受益。其四,设买盐场,朝廷拨出一批款项,作为收购盐的本金,使之与都盐院共同调节盐钞价格与数量,稳定钞价,保持盐钞与产量的平衡。”

    这便是后来薛向在范祥盐法基础上实施的完善之法,但有一个均输法在里面,因此三四两条郑朗没有多说。重点还是前两条,只要cāo作得当,会减少盐政许多不好的弊病。

    文彦博又问道:“麻烦会是什么?”

    他隐隐察觉到会有什么麻烦,但没有准备,想听听郑朗的说法。

    “麻烦么……”郑朗迟疑一下,因为盐商的贪婪,导致各种盐政改革失败,于是有了蔡京的盐钞法、对带法、循环法,商人要赚钱,赚得黑心,用重金美女诱官吏下海,禁止不得,行,先是全国xìng的通商,国家不管了,让你们赚。然后不断地推出新盐引,只要新盐引一出,旧的盐引只能做原价一半,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五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一!

    有两者得了利,一是真正的权贵,他们能提前得到内幕消息,不但利益不损,还能提前处理钞盐,大赚一批。其二便是经营交引的大中小商人。前者是必须的,若是没有这些权贵支持,盐法不得推广执行。

    然后呢,各个大中小商人,只要没有人在权利核心,因为盐钞迅速推出,迅速贬值,那怕是豪贾巨商也纷纷破产,轮为流民,至有赴水火死者。但不是杀富济贫的做法,影响最大的还是更可怜的盐业生产者,但让蔡京将盐利终于逼出来,若是没有不必要的浪费冗贪,盐真正能谋多少钱?蔡京的做法除了让于交引商与核心权贵,几乎将盐利六成逼出来了,一年获利两千多万贯,高者达到三千多万贯!如果这两者他还能逼出来,那么一年能获利四千多万贯,甚至更多!

    郑朗在写儒学,特别是仁义,许多方面涉及到对人xìng的反思,对人xìng的贪婪深有体会,可想到这些商人为财富不择手段的疯狂程度,仍然不免心寒。徐徐说道:“宽夫兄,你在益州应当知道盐价。”

    “非是我所管辖的,真的不知道”文彦博摊手说道。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或是假话,郑朗没有追究,微微一笑,说:“无妨,即便知道,处理有处理的理由,不处理有不处理的理由。不处理,益者一带百姓食高价盐成为习惯,虽有怨言,但不会反对朝廷。若将东川盐组织起来向益州流动,东川盐必贵,益州百姓未免感谢,然东川百姓必恨之。百姓态度无妨,只要让他们不饿死冻死,就不会动摇朝廷的统治。但宽夫兄。东川离成都府这么近,而盐价悬差如此,当真当地的豪强们不注意?这些年来形成多少利益链?一旦朝廷大肆使东川盐向成都路府流通,这条利益链等于消失了。豪强们对朝廷会持有什么样的态度?他们才是当地真正的统治者,豪强稳,地方稳,豪强乱,地方乱!”

    中心就点了出来。

    三人全部缄默。

    “但是不管呢?成都府路盐价会越来越贵,最后百姓忍无可忍,又会发生什么?范祥盐政改革也是如此。只要认真分析,盐茶矾香都出现无数弊端,特别是商人用那些霉烂的粮食换取交引,造成一年几百万贯无耻的浪费。而且范祥之改革,针对的对象也仅是以陕西为重心,以及部分河东西部与川北地区,不牵及到全国。就是这样,陕西当地许多商人利益会受损。因为陕西乃是各种钞引的重要去处,又导致全国的商人利益受损。宽夫兄,醇之兄与陈相公家庭是寒门。不会参与,然文家乃是大家族,说不定其中就有你们文家子弟的利益。最后必有许多大臣替这条庞大的利益链说话,甚至说话的人让你都想不到。当年吕夷简与李谘改革茶法,不可谓不小心矣,仅落实了很短的时间,便遭到大臣们一致反对。何,使这条利益链受损了。说话的人是谁?天下有名的长者、君子、大儒,帝王之师,孙奭!”

    中年时的文彦博还是不错的。谋事多站在国家角度,到了晚年,无论文彦博或者韩琦,全部退化了。

    “故我认为此次范祥改革虽佳,可是必败。我之数策补充进去,此次盐政改革漏洞更小。然范祥幅shè的仅是陕西以及附近地区,一旦实施我的办法,幅shè的范围会波及到全国,反对的声音更大。三位相公,请你们考虑一下。”郑朗说完了喝茶。

    陈执中拧眉说道:“如此,先依范祥之策,在陕西试行如何?”

    “可以啊”郑朗说道。其实对这几项专营,郑朗暂时都不想动。主要是国家财政不足,若是充足,都好解决,至少能进行局部改良,例如放宽通商法,减轻商人税务与手续,增加其速度以及商人的利润,会有人受损,但会更多的人得利,出盐速度快,种种弊端以及盐价就会迅速下降。现在朝廷依然还想赚这批钱,并且想大赚特赚,盐价底数在朝廷手中就起来了,与后来房价一样,zhèng fǔ先将地价卖得高高的,让房价如何下降?最后会出现什么结果呢?盐让百姓揭竿而起,房成泡沫炸掉,大家一起息菜!

    故先让范祥折腾一下,不管成败,有这个宝贵的经验可以借鉴,为下一次改革打好基础。

    文彦博又问道:“朝廷开私盐通道,刻意放宽西夏私盐进入,以便暗中支持西夏,范祥前去陕西主持此次盐政,九策中两策与其有冲突,如何之?”

    “宽夫兄,无妨,因为朝廷放宽,私盐泛滥成灾,西夏又一次击败契丹,我朝可以收一收私盐规模了。是支持,但这个度必须要控制好。”

    “我以为也确实要收一收”庞籍说道。

    就是郑朗放过话,派人暗中查访私盐商以及规模,rì后必惩戒,然而许多商人为逐利,不顾一切,私盐规模越来越大,再不控制,有可能整个陕西的盐,会让西夏青白盐替代。

    议定,郑朗写了一个札子,递给赵祯。

    赵祯将札子看完,啼笑皆非。准中书书旨,诏范祥为陕西提点刑狱使制置解盐,主持盐政改良。范祥受命,前来中书,看着几位宰相说道:“诸位相公,若让我前去主持陕西盐政,然作为提点刑狱使非掌许者,有诸多不便。”

    我仅是献策,可让我去主持盐政,得让俺做转运使才对啊,提点刑狱使是做什么的?

    陈执中喝道:“你担任提点刑狱乃是资序合入,制置解盐自是朝廷委任,已敕陕西都转运使,凡解盐事务悉数交与制置司矣。公复何求?若有成绩,朝廷固不惜一转运使,若静言庸违,诛责随至,岂可奢择官乎?”

    ? 你去陕西主持解盐改革,朝廷也给了你这个权,你还想怎么样?

    可能是范祥奢望更升一级。可能范祥确实感到这个职位有些不便,但让陈执中一顿责斥,不敢言,嚅嚅退下。

    不过郑朗脸上却出现了尴尬。这句话不认真听没有什么,仅是责备范祥得陇望蜀,认真听,会很不好的,若是按资序谋官,自己根本就不能担任国家的首相。

    这句话暴露了陈执中内心的想法,可是郑朗行事越发的低调。

    不必要与陈执中相争。就是没有言臣对陈执中的憎恨,陈执中也要下去了,他持继xìng的做了多少年宰相?在宋朝前期,很难有一个人持继地担任十年八年宰相,有,例如王旦,少之又少。并且象王旦那种低三下四的超低调做人行事的态度,一般人很难做到。让郑朗来学。同样办不到,那怕不做宰相又如何?

    随后宋祁被李淑yīn了下去,郑朗不问。李淑不是好人。宋祁同样是一个花花公子,差不多,没有必要提醒。

    然后进王贽为天章阁待制,初张贵妃得立,感谢王贽替其说话,密赐金币数万计,对人说道:“贽,我家谏官也。”

    及将受册礼,张妹妹想让她家的谏官捧册,陈执中进谏捧册者必须待制以上官员才可。于是骤进贽职。

    闻诏,郑朗略略皱了一下眉头。

    赵祯问道:“郑卿,你想说什么?”

    郑朗道:“陛下,臣缺陷很多,又非乃谏官,如何要求陛下完美无缺呢?”

    略略讥讽之。

    没有深说。张妹妹无奈,从她得宠后,几乎所有大臣全部反对,故让赵祯重用王贽。若是自己带头反对,又会出现苗尚二位美妹的故事,让大臣强行将张妹妹拖出内宫,出家做女道士。虽不满此次后宫干政,但想到这个后果,郑朗不作声了。

    赵祯明白,很聪明的没有多问。

    腊月,以雨害庄稼,坏提防,两河受灾严重,改明年年号为皇祐,降天下囚罪一等,徒刑以下者尽释之。又出内藏库钱帛,让三司买粮粟,赈灾河北,官府替返乡灾民修葺房屋,以解冬寒。

    西夏传来情报,契丹大将耶律敌鲁古率阻卜诸部军,兵行奇锋,从大漠奇军挺进凉州北边,再从凉州北用很快的速度行至贺兰山,因为出忽西夏的意料,没藏讹庞只来得及调动三千jīng兵扼险拒战,击毙数员阻卜部勇将,敌鲁古大呼奋击,夏兵溃败。敌鲁古率兵杀进了贺兰山,军到离宫,将离宫里许多贵族官员一起抓走。但是兴庆府城墙高大,许多西夏军队从东方返回支援,敌鲁古看到兴庆府城拿不下,带着抓来的西夏贵族官员,以及离宫里的珠宝财富,撤回契丹境内。

    因为没移父女投奔宋朝,没有得到没移氏这个国母,契丹两次失败,面子依然放不下,西夏因为对方手中有宁令哥,又让契丹兵入贺兰山离宫,同样怀恨在心。

    梁子结下了。

    看到两国杀红了眼,宋朝君臣一个个捂嘴偷乐。

    年底,贾昌朝上奏,大禹治九河,只存漯川,历代虽有徙决,然不越郓濮之北,魏博之东,即澶滑大河历běi jīng朝城,由莆台入海之河道也。国朝以来,大河屡决,天禧三到四年夏连连决堤,天台山尤甚,凡九载才塞之。天圣六年,又败王楚。景祐初,溃于横垅,分金、赤、淤三河,经棣滨之北入海。近来海口壅塞,淖不可浚,所以去年河败德博者凡二十一起(因为分流,泥沙沉淀,三河多塞,故多起小型水害)。今年夏溃于商胡,经北都之东,至于武城,历冀瀛,抵乾宁军南达于海。自古河决为害,莫过于今年。朝廷以朔方为根本之地,御备契丹,取材以馈军师者,惟沧棣滨齐最厚。自横垅决,财利耗半,商胡之败,十失其**。然中书不言,复让人不痛惜也。

    这么严重了,中书不管不问,中书在干什么!

    刻意刺郑朗的,不是说能臣吗,这就是能臣做的事?

    yù救其弊,复东故道,尽塞诸口,案具横垅以东至郓濮间,堤埽具在,宜加完葺。其甄浅处,可以时发近县民夫,开道至郓州东界。谨绘横垅、漯川、商胡三河为一图上进,望陛下留省。

    奏折到了京师,赵祯召诸相议,郑朗摇了摇头说道:“河已坏,此策不会得功,不过可以派大臣查看。”

    契丹国母萧耨斤遣保安军节度使萧侣、永州观察使马泳,辽兴宗遣彰信军留後耶律庆、崇禄少卿王元基来贺正旦。

    耶律庆还带来一封国书,乃是辽兴宗所请,说没移氏乃是宁令哥妻子,虽为元昊所抢,但婚礼已备,名份始定,请宋朝望chéng rén之美,将宁令哥的妻子交给契丹。

    宋朝君臣一起哑然失笑,你们契丹得到一个宁令哥还嫌不够,又想得到没移皇后?

    但一个个没有回答,一起看着郑朗。

    郑朗也是哑然失笑,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宋夏交战,契丹能勒索,如今宋朝不在后面抽梯子就不错啦,还想勒索?但不便公开说出,从容说道:“西夏去年大变,是非黑白,我们也不清楚。只是没移父女害怕没藏兄妹迫害,来投我朝,让我朝收留下来。其女虽与宁令哥拜堂,但婚礼当中发生变故,已非是宁令哥之妻。不过婚姻之事,我朝不便阻拦。这样,一会散宴后我带你去没移尚书府上。若是没移父女继续默认这门亲事,我朝会派人将其护送至贵国边境上。若不同意,我朝既然将其收留,就不能不顾他们的想法,强行交给你们契丹。”

    耶律庆只能答应。

    宴后,郑朗将四位使者带到没移皆山府上。

    没移皆山听罢,蹙眉看着郑朗,不知道郑朗是什么意思。没移氏忽然对郑朗说道:“郑相公,能否随妾身赴内厅说几句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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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三十一章 皇佑之治(三)

    没移氏依然戴着羃罗,但风姿绰约,即便有罗布遮住,也能看到一些依稀的容貌,只是行走时不能盯着她看,此时是坐下,与走路时还是不同的。◎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一个俏丽的寡妇,能没有瓜田李下之嫌么?

    郑朗却鬼使神差般的站了起来,头脑还是很冷静的,站在外厅与内厅门槛儿处,没有真的进内厅。

    没移氏将羃罗摘下,盈盈行了一礼:“明月见过郑相公。”

    “不必多礼,你要说什么?”明月,郑朗额头上涔出细微的汗水。

    没移氏用眼睛瞟着外面,见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走到郑朗身前,抑起头低声说道:“妾岁数并不大。”

    郑朗点头。

    “可谁敢娶我?”

    有些麻烦儿。即便有人敢娶,朝廷为了其作用也会进行阻拦。没移氏一旦嫁人,还能有号召力么?开始没移父女只顾逃命,没有想到。来到宋朝久了,渐渐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xìng。也没有怪宋朝利用他们,他们是鱼肉,宋朝是刀俎,而且宋朝做得很好了,挪出最好的西北河谷让其族人安居乐业,授其尚书之职,没移氏两个哥哥都先后担任了宋朝官员。仅让他们配合一下,能不答应么?

    郑朗不能回答。

    “要么……”没移氏用手指了指自己心窝,又指了指郑朗的胸口。

    郑朗摇头。

    没移氏眼中忽然滴出几滴泪水。

    郑朗头摇不下去。

    没移氏从怀中掏出一张罗帕,低声说道:“见帕见人。”

    什么意思?郑朗没有弄懂,本想拒绝,没移氏眼中又露出无穷的哀怨,郑朗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无法说出。

    没移氏这才重新戴上羃罗,走出来,坐下。

    契丹两位使者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郑朗与没移氏,没有往其他方面想。郑朗在契丹所作所为,太正派了,只是怀疑没移氏询问郑朗能不能去契丹,或者相求郑朗面授机宜。但时间很短。郑朗似乎未说什么。耶律庆只好看着没移氏,问:“没移娘子,可想好了吗?”

    与郑朗一样,称呼娘子,不能称皇后,一称无法用宁令哥做借口,将没移氏带到契丹。

    没移氏反问道:“北国使者。妾去年是不是西夏的皇后?”

    耶律庆不能回答。

    “宁令哥是不是西夏的太子……你们契丹也以中国自居,文明礼仪,不比中原相差多少,非是以前的匈奴,居然不反对以子娶母的陋习?恕妾身不能答应。”

    耶律庆差一点想说,你是屁的母亲,郑朗已伸出手,说道:“没移皇后不想去契丹。贵使勿得强迫。宋辽两国和好,需要拿出一些诚意,才能长久和好下去。我朝改贡为纳。年贡三十万,改成五十万,已经做出巨大的让步,若是贵国一再的得寸进尺,我朝陛下也要给臣民一个交待,必然伤害两国关系。至于这门亲事,一是母子不便婚嫁,有违人伦,二是没移皇后已为元昊妻,名不正言不顺。三是西夏臣属我朝,也要给他们一个交待,我朝将母嫁子,西夏人会对我朝产生什么想法?两位使者,请行吧。”

    没移氏的身份从郑朗嘴中从娘子又变成皇后,听到皇后二字。没移氏暗中向郑朗翻了一下眼睛。

    郑朗可不敢与她**,将耶律庆与王元基强行拖出没移府。

    送走契丹使者,平安监分红到达京师。叶清臣才松了一口气,去年一年郑朗大肆挥霍,裁兵的退伍兵士安顿,赈灾,农田水利法的兴修水利,张贵妃豪华的册封礼,年底官员抚恤,三司所有财政让郑朗挥霍一空,皇上又从内藏库拨出大批款项,否则三司会面临严重的困难。有了这个分红,三司一口气才喘过来。

    实际不对的,首先是裁兵,退伍兵士的安顿是花了许多钱,但禁兵裁至六十一万人,厢兵裁至三十二万人,没有郑朗预想的乐观,但兵士数量下降了许多,以后若是不增兵,仅是军费开支就会替国家节约大量钱帛。

    这是摆在台面上的。

    史上河北水灾后,富弼为了安顿灾民,收纳数万人为兵士,朝廷也增补了数万禁厢军,安治灾民。本来庞籍与文彦博裁兵措施已见成效,但让这一场水灾,使冗兵再度回复到从前。

    郑朗主持,去年一年不但不增兵,反而裁去大量冗兵,仅是这个隐形的一进一出,节约的开支就无法计算。

    农田水利法成效同样比较隐形,需要过很久才能看出来,但有的马上就可以看到,例如漳河,去年浚通了一条新河,将漳水引入新河之中,自此以后,水灾严重下降,马上今年就可以使几十万亩耕地从瘠地变成良田。

    可君臣皆是信心不足,这些措施好是好,然而老天会不会让宋朝好起来?若再来一个商埽大决堤,今年财政仍然很苦逼。

    接着开始便卖最后五成平安监契股,银行司成立数月之久,一直没有动静,有动静,张方平与郑朗这几个月内经常抽空给各州的银行主管官员上课,只是百姓不知道罢了。

    平安监收入增加开始缓慢,但是一直稳中有升。不过变售的结果仍然不大理想,这是最后的五成契股,卖出的钱帛还是不足一千万缗钱。有些官员开始对银行那个契股产生怀疑,不是少钱,需要三千万缗钱,再加上这九百多万缗,朝廷补贴切一些,才能凑足原始本金。

    但郑朗并没有动,消息早传出去了,许多人托关系询问,但是契股一直没有拍卖。接着中书与三司联手下令,开始铸币,不仅是铜币,还有金银币,重一两铸十币。

    随着诏书下达,任何人都可以拒收金币与银币,但金银币流通,不得征收任何税务。

    两道命令让大家狐疑不解。

    前者是制约金银币的流通,后者则是鼓励金银币的流通。

    答案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对此郑朗做了解释,金银币贵重,一银币相当于两百文钱,一金币相当于一千钱。虽大食很早就在流通金币银币。中国金银产量不足,能识别真假的人不多,它们的作用还是一个准货币,不能向民间流通,以免jiān小大肆伪造。这个用途非是民用,乃是用在商业上,与交子互相配合。充足货币量。所以才有了这道奇怪的诏书,阻止它强行向民间流入,以免害了百姓。但对于商人来说无妨,金子银子见得多了,即便有人仿造,在这些人眼中,会一一甄别出来,不会形成危害。原先金银过市。皆当成商品征收一定比例的税务,若朝廷不征收,会有许多商人使用金银币做交易。实际等于增加了货币量。

    流通rì久。老百姓认识的多了,能辨认真假,铸造工艺发达,不易仿造,相对稍便宜一点的银币就可以逐步向民间发放,弥补铜币的不足。

    倭国大肆开采金银,又有平安监,甚至矿工在遥远的大洋洲上发现了数个金银矿,不是郑朗指点的,尽管开采难度比较大。金银流入宋朝开始迅速增加,于是在皇祐元年,前后发行银币四百万两,金币三十万两,又禁平安监铜块流向地方,多用来铸币。共铸币一千四百万缗。同时朝廷还印刷了八千万贯的交子。交子不能算的,承认便是货币,不承认还是一块布,一块制作jīng美的帛布。但前者为银行实施时货币量打下了基础。

    这些措施一一实行,然而朝廷并没有诏书银行成立的时间。

    许多宋朝人对银行观望期待,西方,契丹与西夏正在酣战中。西夏对契丹入侵离宫感到愤怒,又恨契丹收留宁令哥,不复贡献。契丹派使者诘责,又让宁令哥诱降部分抓来的贵族,让这些贵族写信诱降西夏各部族。真让契丹得逞了,几个临近契丹边境的部族举族向金肃城逃亡,西夏派兵追赶,耶律高家奴率兵赶到,大败西夏追兵,将四部七千余人接到契丹。

    没藏兄妹看到契丹屡屡失败,轻视契丹人,派大将洼普等人率兵攻打金肃城,高家奴率兵迎头痛击,大败之,西夏数员大将战死,洼普重伤逃走。

    三月,没藏氏复派观察使讹都移督兵河南三角川,窥测契丹威塞堡,契丹大将萧迭里得率轻兵袭之,斩斥候八人,看到西夏诸将不设备,乘胜追击,轻军杀入西夏军营,讹都移仓促迎战,大败,讹都移自己也被俘,损失辎重器械无数。

    四月辽兴宗命令萧蒲奴、耶律宜新、萧撒末率兵伐夏,别古得监战,萧革按军边城为声援,几将皆不算是名将,然而这次进攻因为没有辽兴宗亲自挂帅,反而取得更好的效果。契丹军队顺利杀入西夏境内,围攻兴庆府,没有拿下来,但是兴兵大掠,又让宁令哥来到前线,对诸部劝降,甚至让宁令哥对兴庆府城头上夏兵喊话,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喊得没藏兄妹在城中惶惶不可终rì,这时,没藏讹庞的亲信,“投降”西夏的叛卒朱崇照、张虎、曹陵三人用劲弓轮番shè宁令哥,朱崇照一箭中宁令哥冠,差一点将宁令哥击毙。契丹人才害怕了,将宁令哥带回军营。

    连rì攻城,双方损失惨重,萧蒲奴看到夺城无望,带着大量掳获来的物资,以及投降的西夏各部族返回契丹。在半路上又遇到一个惊喜,洼普兵败,没藏讹庞yù诛之,没藏氏求情,使其练兵于贺兰山,以观后效,及契丹大军深入,洼普惧诛,率所部投降。

    连番三战,特别是最后一战,西夏损失远比史上惨重。

    听到从西夏传来的情报,赵祯心中戚戚,说道:“郑卿,所言极是,契丹人不可小视也。”

    郑朗微微笑道:“陛下,不用担心,此次数战,规模远不及前两次,不能论胜负。虽说契丹不能小视,也不可高估。”

    辽夏打得不可开交,宋朝好年光再次到来了。

    夏收比较顺利的,接着郑朗又做了一件事,大肆收购粮食,进行储藏。不过也没有人反对,这些年灾害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而来,是要多备一些储粮以防不测。三月贡举,又出了一个三元,江夏人冯京。

    四月,叶清臣卒,郑朗亲自替其写碑文。叶清臣是一个很不错的大臣,可惜死得太早,才四十九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辰光,让郑朗为之黯然。

    朝廷以张尧佐为三司使。

    众皆愕然,但不知道幕后的故事,为使郑朗不反对,赵祯与郑朗语良久。郑朗最后说了一句:“勿得坏国家事。”

    说服了郑朗,庞籍与文彦博自然没有意见,他们都是张贵妃船上的人,陈执中与宋庠皆默不作声,于是诏书通过。六月,契丹又破摊粮城,此城在贺兰山西北,乃是西夏储粮所在,让契丹斥候听闻,派兵攻破,尽发廪积而还。没藏氏恼羞成怒,于九月发兵进攻契丹,被契丹勇将敌鲁古与海里击败。

    两国鏖战,民不聊生。

    宋朝这一边却是太平无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言臣仍然不放过陈执,去年数番倒陈没有倒下去,陈执中自己却让言臣抓住了把柄,于府中延接卜相术士,这也是为统治者忌讳的事。又弹劾陈执中越次用李中师为府界提点,门下吕昌龄等人,喜进无学匪人,不协众望。吕昌龄所作所为,干陈执中什么事?

    陈执中被言臣逼得无可奈何,以足疾辞相位,出知陈州。陈执中离开京城,西夏也派来使者,还是杨守素,来要钱了。范祥盐政做得不错的,抛开权贵们的愤怒不说,起到许多作用。并且陕西再次丰年,又给他更多的底气。但在他的治理下,私盐规模缩小,西夏数次失败,国用紧缺。于是杨守素毛遂自荐,来宋朝要钱。

    你们宋朝坐山观虎斗可以,得拿出一些诱饵出来,我们西夏才有斗下去的本钱。国书上不说这样说的,大约意思差不多。郑朗又对赵祯说道:“还是让臣来接待。”

    秋后会有很多事,侬智高、银行,还有这个西夏,得继续让他们斗下去,否则有可能两国就会重新议和。

    让杨守素坐下,郑朗问道:“杨守素,你认为你们西夏真能战胜契丹?”

    一系列的失败,杨守素不敢回答。

    “我可以替你们西夏谋划一策,让你们西夏从容战胜契丹,甚至让他们被迫将宁令哥交还给你们西夏。”

    “当真?”杨守素先喜,后是怀疑,此子有本事,但可能会帮助西夏战胜契丹吗?

    “是真的,甚至一旦你们得功,我会授令缘边诸州放开各道,听让你们西夏流通一月时间。”

    “是何策?”杨守素故作平静,心中却在翻江倒海,以前私盐无论宋朝怎么默契配合,终是诏令禁止的,一旦公开放行,不要一月时间,只要半月时间,准备充分,就能足足将一百万石以上的青盐运向宋朝。先是激动,不过随后清醒,果子太大了,吃得不好,西夏会咯掉几个大门牙的。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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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三十二章 皇佑之治(四)

    杨守素与郑朗是老对手了,打过许多次交道,每次似乎都是自己沾了便宜,但最后呢?最后都是自己哭着的。◎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有了免疫经验,郑朗说得天花乱缀不听,说:“郑相公,我只希望依前约而行,其他的不做奢想。”

    还是将盐路放一放吧,来现实的。

    郑朗嘴角浮现出笑意,虽气愤杨守素是汉jiān,可人家jiān得一点不自觉,正是此人教导谅祚,使谅祚发起政变,击杀没藏家族,使西夏恢复正常发展。不过随着杨守素去世,谅祚又糊涂了,梁氏上位。若抛开他这个汉jiān角度去分析,此人乃是西夏有名的一代重臣,其作用远远胜过张元等汉臣。不过没关系,徐徐说道:“杨守素,当初虽你我有约定,乃是私约,随后我也做到了承诺,但你们西夏呢,去年曾一度几乎使两百万石私盐流向我朝。”

    “没有,仅是四十余万……”杨守素停下,说漏了嘴。

    “四十余万石啊,再加上你们不知道私盐,最少有六十万石以上,对吧?一石从开采,运输到边境的成本不会超过数缗钱,但售价却有几十缗钱。”

    “郑相公,账不能这样算,你们边关的官吏索要贿赂,你们宋朝的商人也要谋利,我国赚的钱未必及你们宋朝商人赚的钱多,一石青盐之利顶多三四缗而已。还有我国各个权贵的分摊,你以善长经营变通闻名天下,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虽有四十余万石青盐流向贵国,我们夏国收入不会超过一百万缗。从去年打到现在,一百万缗哪里够用?”

    “你也知道这些钱帛被各个污吏与商人所得。我朝用盐,非仅是你们西夏青盐,还有解盐。海盐,井盐,一年盐政产生多少弊端,难得的有范祥前去主持盐政,颇见成效,为何要为你们西夏而废之?”

    杨守素不能回答。

    虽有约定,仅是一个口头的约定,宋朝真要撕毁。杨守素无可奈何。

    再者,西夏有什么资格让宋朝放弃自己的良政呢?两国也不是那种铁哥们。打到这种地步,西夏一片凋残,有什么能力向人家索要没移氏?

    郑朗呷着茶,玩味着把玩着手中的黑瓷茶杯。

    杨守素迟疑了好一会儿说道:“郑相公,若是我们西夏灭亡,你们宋朝也未必有好下场。”

    “错!”

    “哪里错了?”

    “契丹想消灭你们西夏。不易,战只能继续僵持下去,河曲一战,契丹十几万将士或毙或俘,去年辽主从东胜州渡河。侵占你们西夏夏州重要门户唐隆镇,有部分马因缺少水草而死,闻听萧惠战败,其子萧慈氏奴也殁于此役,大军乃返。契丹此役损失多少人马,我不得而知,但能将辽主逼退回去,此次契丹损失之重可以想像。今年虽时有向你们西夏用兵,乃是小股军队,在这数年内契丹再也没有财力与兵源,调动庞大的军队对你们西夏施压。大军不出,你们西夏有何灭亡之险?”郑朗有意提醒杨守素,得给西夏人一些信心。

    接着话音一转,说道:“但人要有信用的,我既然答应对你们西夏提供支援,还给你们西夏一个机会。从今年起,我朝会向你们西夏收购马匹,劣马二十到三十贯,中马四十到五十贯,良马六十到七十贯。再以高于市面价格收购牛、骆驼、骡子、驴。每年共拨出款顶三十万两银子,变相地向你们西夏提供支援,但要保持马匹数额占到六成以上。”

    经过这几年休生养息,又变相地支持百姓饲养大牲畜,宋朝的大牲畜数量增加,可是仍然严重不足,以至北方许多地区,百姓继续使用人工拉犁耕地,制约了农业发展。南方的更严重,不过南方无可奈何了,牛是黄牛,马更不能耕水田,可饭得一口一口地吃,若是西夏提供大量大牲畜过来,郑朗自觉地未指望西夏会放多少良马过来,但会给农民提供许多大牲畜,增加粮食产量。

    “我们夏国哪里有这么多马牛?”杨守素摇头。

    “马与牛那么贵,为什么你们西夏人多食之,或者我们换一种方法,其中十万两银子作价二十万贯,换成粮食,以保安军粮价,提供你们西夏人粮食,并且免费运到你们西夏边境上,你看如何?”

    杨守素摇头:“郑相公,不瞒你说,契丹数次入侵,大肆掳掠,我国境内牲畜不多了。”

    “我说你傻了不成,你们西夏没有牲畜,可是阻卜呢?一匹马在阻卜,若用布帛交易,仅需几缗钱的成本,一转手之间,便是数倍之利,何必困于青盐?”

    “不妥,”杨守素答道。

    阻卜商道在郑朗蛊惑下早就开通了,但不激怒契丹,数量不敢放大,一旦以数万甚至十万之数,将牛马运过来,必惊动契丹人,会造成天大的麻烦。

    “杨守素,辽主两次亲征大败之,虽今年略有斩获,仍然不能向臣民交待,况且他手中又有宁令哥,能不能放过你们西夏?别做梦了,杨守素!”

    “宁令哥是你们宋朝救出的?”

    郑朗凝眉头了,自己只说了一次,当时在垂拱殿在坐的全是重臣,没有想到还泄露出去,庸臣果然能误国啊,表情不露声sè,平静地说道:“你以为我们宋朝有多大本事?这仅是我在朝堂上的托词,不然怎能让群臣支持我的做法,向你们西夏人提供支持?”

    杨守素苦笑一声。得到一些消息,不过杨守素认真的分析后,也不相信。

    “杨守素,继续说正事,我的意见你是否同意?若同意,我或者还能退后一步,三十万两银子交易量不变。再按市价额外加上价约二十万贯的粮食,交易贵国的牲畜。有了八十万贯交易量,若是你们西夏组织得当。最少获利四十到五十万贯,再有我朝向你们西夏提供的岁赐,你们西夏危机便可平安渡过。正好我朝缺少农耕的牲畜。也能向契丹人交待。两全其美,你看如何?”郑朗继续蛊惑道。

    “郑相公,恕我不能立即回答。”

    “无妨,秋高气爽之季,正是出行的好时光,你可以在我们京城多留一段时间,我们宋朝也不急,可以慢慢等。”

    “你刚才说的是何策?”

    “你不是说不做奢想吗?”

    杨守素语塞。

    郑朗没有卖关子。说道:“实际不难,契丹虽今年略有斩获,但两次大败,今年强行用兵,然你们西夏与契丹皆以贫困著称,部分的掳获弥补不了契丹的军费,为了应付庞大的军事开支。契丹必加强对各部族剥削。会向谁剥削呢?一是他们控制范围内的百姓,可这是契丹的根本,不敢过份重敛。二是羁縻区,女真凶悍,契丹如今仍以拉拢为主。也不敢过份重敛,或者西北敌烈乌古各族,同样以凶悍著称。剩下的是谁?阻卜!重敛之下,阻卜各部必产生分岐,部分部族会对契丹产生极大的怨恨,但他们又不敢面对强大的契丹,到时候必会与你们西夏联手。若是你们西夏与这些部族同意联手,就会动摇契丹上京道乌山(杭爱山)地区的统治。我朝产布帛茶叶,缺少牲畜,乌山以及乌山以金山(契丹仍称阿尔泰山为金山,但大兴安岭主脉也称金山)粘八葛部多牲畜,缺少茶叶布帛,阻卜一乱,将粘八葛各部族阻隔,契丹统治必会动乱。到时候我给你们西夏一月时间,放开盐路,谋作资本本金,然后借助你们西夏优良的地理位置,从中倒运。那么无论从军事上或者民用上、经济上,你们西夏都会立于不败之地。甚至一条商路会让阻卜部与粘八葛诸部对你们西夏更加诚服,契丹虽军队强悍,然经济落后,不可能两面作战,最后被逼无奈之下,会同意议和,甚至会将宁令哥交还给你们西夏,宁令哥一除,西夏国家平稳了。”

    肯定不是那么一回事,可这番话太有诱惑力了,杨守素定定地问:“当真?”

    “必真。”

    “为什么你想出此策?”

    “对我朝有利啊,契丹将你们西夏灭亡,对我们宋朝有什么好处,你们两国交战,两败俱伤是我们宋朝想要的,但不想你们西夏灭亡。所以我出手,让你们西夏手中掌握一些有利的条件,抗击契丹的入侵。”郑朗这一回说的全是真话,可杨守素难以分辨真假,继续忽信忽疑。

    不大相信,可太有诱惑力了,杨守素说道:“能否等我将情况向国主、太后禀报。”

    “行啊,”郑朗说着,将杨守素送走。

    但有人看范祥不顺眼了,这个人果然出忽所有人意料之外,乃是如今最耀眼的直臣何郯!正是他再三的倒,夏竦下台,陈执中下台。范祥于陕西实施新盐法,特别是用钱代替原先那些没有用的物资、霉烂粮食,损害了多少豪强富贾的利益?许多人上书反对。不过份量不重,于是何郯在朝会上进言:“风闻改法以来,商旅为官盐涨价,获利既薄,少有算请。陕西一路,已亏损课利百余万贯,其余诸路,比旧来亦顿减卖盐钱,甚害支用。兼陕西民间盐价高,多以卖私盐事败,刑禁颇烦,官私俱为不利,经久何以施行?臣以为事有百利始可议变,若变不如前,宜仍复旧法。今改更时间不久,为害犹浅,还望朝廷指挥,选择干臣僚一员前往陕西,令与本路转运使以及范祥面议利害。以免匮乏调用,浸久为害。”

    郑朗站在首位,其次便是宋庠与文彦博,陈执中下台,朝堂上又经过一番变动,将宋庠重新调入东府为同平章事,与陈执中一样,二号首相,但不是不放心郑朗,郑朗岁数太小了,至少相对于首相这个位置,岁数仍然太轻,有了宋庠,能减少部分言臣的攻击。又经郑朗提议,调庞籍为枢密使。赵祯又不知听谁的意见,复将高若讷调入东府为参知政事。梁适调入西府任枢密副使。两府人事再次大变脸,东府为郑朗、宋庠、文彦博、高若讷,西府为庞籍、王贻永、王尧臣、富弼、梁适。

    依然很壅肿。若是让郑朗选择,至少高若讷与梁适、宋庠皆不合格,王贻永不必考虑。人畜无害,不过宋朝不是他家的,即便是赵祯,也未必能完全作主。只能细心的整合,好在富弼经过磨练后,开始成熟,加上文彦博、庞籍等名臣,其中数人心机颇深。但不象庆历新政诸多大臣毛躁,多是办实事的人。两府继续维持着一种高效。

    但知道的人仅是庞籍、文彦博与陈执中,郑朗看着文彦博与对面新任枢密使庞籍,忽然三人同时窃笑起来。

    吕夷简与李谘变法,捣蛋的乃是天下有名的君子孙奭。

    范祥盐法,反对的乃是如今天下有名的直臣何郯,果然是一个想不到的人选。

    赵祯也知道。

    他咳嗽一声。你们三个人好歹已是天下重臣,不能笑,这很不好,可他自己想想郑朗奏折上那些话,也窃笑起来。

    气氛便不对了。

    何郯莫明其妙。看着他在发愣,四人同时忍不住,一起低下头,继续偷乐。

    笑完了郑朗说道:“若如此,臣推荐户部副使包拯前去与陕西转运司议盐法。”

    然后看着包拯,心说,包大哥,你可得给我争一口气。

    商胡埽决堤,许多大臣表现得麻木不仁,郑朗是知道东北道皆不是根治之本,治之空劳费用不言,然这些大臣没有金手指,却多一言不发,包括包拯在内,颇让郑朗失望。但相比于其他大臣,包拯算是好的。既然是包青天,虽夸大了一点,也能算是一代名臣。郑朗此议是赌,赌包拯会不会说出史上的那番话。没有让他失望,包拯走出班列,手持牙笏说道:

    “臣前任陕西转运使,备知盐法自庆历二年范宗杰建请禁榷之后,差役兵士、车牛及衙前,搬运往诸州,官自置场出卖,以致兵士逃亡死损,公人破荡家业,比比皆是。嗟怨之声,盈于道路,前后臣僚累言不便,乞请旧法通商,以救关中凋敝,有司执奏,议终不行。昨因范祥再有启请,兼叶清臣曾知永兴军,中书诸相公多于陕西为臣,见其为患之甚,得通过,复用通商旧法。令客人沿边入纳见钱,收籴军储,免虚抬贵价入中,于榷货务再有启请,兼宽得诸差扰劳役。此乃于国有利,于民无害,理甚灼然。但以变法之初,豪商猾吏悉所不乐,而议者因其岁入课利稍亏于前,横有沮议,乞复旧法。旧法虽善,复之无疑,但恐为害浸深尔。”

    说得很委婉,给了何郯面子。实际话中有话,何郯,别胡说八道了,通过此法的人有叶清臣,郑朗,文彦博,陈执中与庞籍,个个全部在陕西呆过,看到旧盐法有多苦,才通过的。什么害民,民未害,是有利有便,不但对百姓,对兵士都有利有利,害的是豪商猾吏,商人不能再用烂粮食蒙骗国家钱财,猾吏再也不能贪污受贿了。大不了课利受损,可课利重要,还是陕西近千万百姓重要,几十万兵士重要!

    不错,不错,郑朗摇头晃脑。老包至少比欧阳修强了百倍。

    停了一会下,包拯又说道:“且变法有两种,先利后害,先害后利。旧禁榷法,虽暴得数万缗,而民力rì困,久而不胜其弊,不免随而更张,是先小利后为大害也。若计其通商,虽一二年课利少亏,渐而行之,课利必复旧所得,又免民力rì困,则久而不胜其利,是有小害而终成大利也。且国家富有天下,当以恤民为本,岂忍更争岁入课十万缗,不能更延一二年,以责成效!”

    “妙,好一个以恤民为本,”郑朗喝彩道。

    何郯,你敢不敢再罗嗦!再罗嗦,一顶以恤民为本大帽子就能将你活活压死。

    包拯看了郑朗一眼,以恤民为本肯定会赢得郑朗赞成,但公开赞成,也是对自己表示支持,胆子更放开了,继续说道:“信取横议,若命令轻易数改,无信于天下也,而又yù复从前弊法,关中生灵何以措其手足乎?臣也曾细思范祥前后所奏,事理颇甚明白,但于转运司微有所损,以致有异议也。臣非是害怕有往来劳苦,妄有臆说,所贵者为国家惜其事体,不yù徇一时之小利而致将来大患也。”

    说完退下。

    这么好的盐法居然要罢废,包拯感到可惜了。

    实际还有一套更完善的盐政改革,知道的人仅是庞文陈与赵祯四人,放在存档里。包拯不知道的,在他心中认为范祥此法乃是宋朝立国以来最完善的盐政之法。

    随后包拯到了陕西,不但没有听从何郯之言,变动范祥的盐法,反而益所变法,但请商人入钱于延环八州卖盐,而不是原来范祥的隔离区。又复令诸边州兵士严禁私盐通道,从源头堵起。不查则罢,一查触目惊心,虽范祥考虑周密,仍百密一疏,有的小吏与兵士相互勾结,用西夏价践的白红私盐充作官盐在禁榷区销售,又哄抬盐价,朝廷不得利,而盐却踊贵。于是索xìng放宽,全部施用通商法。

    又进言三京(大名府位于河北除外)及河中等处仍有官员用通商法卖盐,盐政混乱,自今禁止。河中乃是解盐重要门户,三京乃是国家最重要的所在,必须让盐价稳定。所以抛除通商法,一律采用禁榷法。对此议,三司官员认为京师贾商罕至,没有胆量来,可是盐价踊贵,请继续象以前那样公私并贸,余则禁止。听从。

    实际是三司的借口,京师人口密集,有几百万之众,敢用通商法行商的商人都有着强硬的后台,若是强行禁之,必引来更多的反对声,三司没有胆量执行包拯的提议。

    即便有包拯等人的支持,此次盐政改革时断时继,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对此,郑朗也表示支持,但一直未出面,急不得,如果让天下权贵痛恨自己,最终会落得王安石一样的下场。无所谓了,大不了回家就是。可这样一来,什么事情做不成,不值!

    九月末,朝廷得到南方急报,侬智高入侵邕州!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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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三十三章 皇佑之治(五)

    郑朗兼着西府之职,兼管军事权,所以接到急报后,庞籍派人通知郑朗。◎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但包括庞籍在内,都不是很在意。

    这些年时有蛮人叛变,宋朝君臣习以为常了。但郑朗没有马虎,亲自来到枢密院,前两年派了许多斥候前去南方,这些斥候带回大量情报,至少情报上已经做得很出sè。

    郑朗将这些情报找出来,拿回家一一整理,第二天于都堂将诸相召集议事。

    先将整理好的情报传给大家。

    侬智高事件主要原因一他的野心,二是安南李朝的扩张。

    北越以前一直是中国领土,宋初丁部领丁琏父子继十二使居称藩交趾,已有部分dú lì野心。但是宋朝忙于统一全国,特是后汉,平定后汉后又一心想收复幽云十六州,无暇他顾,让丁氏父子壮大。其后丁朝发生内变,原太子丁琏杀死太子丁顶郎,宦官杜释又杀死丁部领与丁琏。阮匐、黎桓等人又杀死杜释,扶立丁璇即位。随后黎桓执掌政权,镇压阮匐等反对势力。占城国乘机进攻丁朝首都华闾。

    邕州知州候仁宝得知此事,上奏宋太宗,请求借机南下讨伐。宋太宗派候仁宝为交州水陆转运使,孙全兴郝守俊等人率军进攻丁朝。丁朝太后杨云娥命黎桓备兵马,黎桓学习赵匡胤,让其部将范巨备拥戴,借机废丁璇,自称皇帝。宋军到达,数次击败黎朝军。前后击毙数万人,黎桓诈降,候仁宝乃是文臣。中计,黎桓于白藤江夜袭宋营,候仁宝战死。陈钦祚率军撤退,遭黎桓追击,大败。随后黎桓学习西夏对待契丹的态度,遣还俘虏,上表谢罪朝贡,还有一个原因,宋朝实内虚外的政策,对开疆拓土不感兴趣。讨伐西夏仅是想去掉西边之患,得到幽云十六州,仅是想得到幽云十六州的地形,使胡人难以南下。若是派兵少了,估计难以击败黎氏,用兵多了不值。在这种思想下,宋朝承认黎桓统治。名义上黎氏还是宋朝的属国。但别当真。

    当时的黎氏也不强大,控制范围仅是唐代的交、爱、演诸州。缓解了宋朝敌意后,黎桓开始扩张,乘机攻占峰州,出兵征讨位於今越南河宣省中南部的都金、渭龙等州。向北占领今越南北太省、谅山省和广宁省的僚人区。对宋朝仅有一次偷袭,劫掠了洪镇(广西东兴)居民、牛畜与粮食,然后再无其他冲突。祥符三年,李公蕴取代黎氏,建立李朝。再度扩张,并且击败大理**队。本来宋朝于邕钦二州外有很大一片山僚区域,作为隔离带,与越李减少正面的冲突。但是越李王朝看到宋朝的软弱,野心勃勃,不过宋朝对越李来说,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不敢正面向宋朝发起进攻,于是在宋朝这片山僚区内契入橛子,用他们做为马前卒,不断地sāo扰蚕食宋朝领土。

    这就是越李的形势。

    郑朗将诸情报拿回家后,整理了很长时间,写得更详细。

    但有一条没有写,侬智高是不是中国人?

    要看如何分析,若按大一统角度考虑,外蒙、越南中北部到缅北、克什米尔以及海参崴、北朝等等,皆属于中国领土,李公蕴还是一个地道的华侨。能不能将他们当作中国人?

    不能当成中国人,侬智高身份很质疑了。

    若按宋朝控制区域分析,同样很困难,广源州后来已经成为越南领土,在宋朝也未必真正属于宋朝领土,他们向宋朝臣服过,向大理臣服过,向交趾臣服过。宋朝也并没有将广源州当成自己的领地,不设官员,不征税务,相反的,对其册封,即便有进贡,也以更厚的赏赐回报。但侬智高出生于傥犹州,生成在安德州,这些地区皆是后来的中国领土。不过长大后却一直呆在广源州。因此说他是中国人也可以,说他是越南人也可以。

    然后是宋朝与侬家的恩怨。

    宋朝对侬家绝对绝对的有恩,从恩怨角度去分析,此人比元昊更是一头白眼狼!

    起初广源州有四大家族,韦黄周侬并立,侬氏与宋政权交往密切,在宋朝支持下,兼并斗争中渐渐壮大,于是其父侬全福拥有了傥犹州(今广西靖西),后占有万涯州(今广西大新县境) 和武勒州(今广西扶绥),这时侬全福还没有多少野心,天圣七年,也就是郑朗才穿到郑州时,将其地全部交还给宋朝,前去邕州领其卫职。然而转运使章戚犯下一个严重错误,可能宋朝也需要侬氏总领这条缓冲区,不受其地,继续让侬全福领之。

    侬全福终于产生了野心。

    然后是广源州的地利,广源州在唐朝称为平源州,唐代从四川入贵州,多走广西邕州属区田州至交州,平源馆是必经之道,这条便是有名的于越古道。川蜀商人多将绫罗绸锦运向交州,从交州换回名香、犀角与象牙,促进了广源州的经济发展。

    广源州本身又产黄金,峒官之家,以大斛盛金镇宅,博赛时,一掷便以一杓金为赌注。这为侬氏进一步发家壮大提供了条件。后来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说宋朝贪图广源州的黄金。

    是笑话,郑朗都不会贪这点黄金。即便有充足的金源,以宋朝的开采技术与冶炼技术,能开采多少?若如此,郑朗金手指乱开,岂不一年能得几亿贯的财政收入?提供的那些矿藏得有多少金银铜铁?将整个京城用铜包起来也足够了。正是因为技术落后,不但在海外,在国内诸矿所得实不多,反而浪费会有八成以上。

    若没有倭国的浅矿支撑,史上赵祯朝全国十一个金矿,一年课金仅为一万五千两左右。实际产量不会超过五万两。就算广源州乃是富金地带,年产金不可能超过一万两,抛去成本。实际所得不会超过一半。十年前,侬智高曾被迫献给交趾生金一块,重一百二两。侬智高便感到肉痛了,若是年产黄金几万两,能为一百二十两黄金肉痛?就算得到五千两黄金,对于宋朝能用来做什么?不但宋朝看不上眼,越李朝同样也看不上眼,侵吞广源州是越李朝意图恢复古代秦亡时南粤旧域,将越李朝疆域拓展到南岭。

    实际做法宋朝不仅看不到这些黄金,相反的将侬全福送回广源州后。将广源道划于宋朝界外,现在枢密院地图上广源道数州仍然不属于宋朝的疆域。然后严封隘路,阻断交通,禁绝广源道与内地的商业往来。只有一个人清醒认识到宋朝的做法必引来后患,广南西路缘海安抚使邵晔上《邕州至交州水陆路及控制宜州山川四图》。宋真宗居然随手一丢,对身边太监说道:“交州瘴疠,宜州险绝。若举兵攻取,死伤必多,且祖宗开疆广大,当谨守而己,何必劳民动众。贪无用之地。”

    结果郑朗多次寻找这份地图,不交战则罢,一交战这份地图会有很大的参考价值,结果找不到了。

    内部的苟安政策,外部有西夏契丹之逼,软弱的民族政策,得之仅羁縻而己,不但不得利,相反送出大量礼物安抚各蛮戎,甚至宋太宗闻戎人来投拒之,俺们宋朝对你们不感兴趣。若进攻这些地方,也必然付出大量伤亡。所以当时宋真宗做法也不是完全错误的。

    宋朝不管不问,侬全福开心了,关起门来偷偷乐,越做越过份,这点黄金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落后地区,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利用淘金,招诱中国乃诸峒民,以实百姓数量,由是富强,然后再观察,看到宋朝没有反应,侬全福于是壮起胆子,自称为昭圣皇帝,改其州为长生国。但对外侬全福不是这样说的,说宋朝瞧不起他,一怒之下,与子智高自图发奋。于是东掠宋朝的笼州,从宋朝嘴中得到七源。南常寇交趾。

    宋朝仍然没有反应,然而交趾没有放过他们。既然宋朝不管这里,伸出魔爪,强迫侬全福投降。正好侬氏父子不安份,常常为寇,让越李找到征伐的借口,十年前李德政出兵,虏获侬全福向侬氏勒索,此时侬智高十四岁,献一百二十两黄金感到肉痛,这点黄金自然不会放在李德政眼中,将其斩杀,并下诏说:朕有天下,率土皆臣,诸藩奉贡。傥犹存福妄自尊大,建国僭号,sāo扰边氓。朕龚行天讨,师广源,俘存福等五人,尽平其地,遂皆斩之于都市。

    当赵祯看到这份诏书时,脸上表情很jīng彩。

    你们蛋大的交趾说什么有天下,率土皆臣?

    侬智高背负仇恨,再次发奋图强,不管他对错,这份百屈不挠的jīng神确实不简单。又于傥犹州建大历国,与交趾抗衡,不过这一回他聪明起来,向宋朝要求内附,以求获一职统摄各部。

    但宋朝不是傻子,能答应吗?

    没有宋朝,根本就没有侬家的后来壮大,让侬全福返乡统领诸族,协助宋朝治理边境,在中国边境史书上多见,特别是唐朝对西突厥的种种措施,宋朝没有做错。然侬氏父子不但做了皇帝,还侵占了宋朝大片领土,时常寇掠。看看唃厮啰拥有那么大一片吐蕃领土,有没有对宋朝发起过侵略?野心已经用字写在脸上。再给他名号,将诸族统一摄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必然是第二个李继迁李元昊!

    而且宋朝本来在西北用兵,无暇他顾,你们父子不是做皇帝吗?自己儿解决去,与俺们宋朝无关。十分理智的做法,不能按照后来中国疆域分析,而是得按照宋朝疆域分析。例如西夏与契丹的战争,宋朝能不能出兵帮助西夏,与契丹开战?若真做了,那才是傻子。

    越李再次出兵讨伐,侬智高不敌,被擒,但这一地区宋朝难以管理,越李同样如此。李德政将侬智高安于升龙城(河内),授以郡王与太保等职。侬智高明受之,暗中却在网罗人才。蓄积力量。又yīn结李德政左右,yù夺越李其国,事觉。逃归。越李也让他弄烦了,就象宋朝被李继迁反复折腾,最后索xìng买安吧。授以广源州知州衔,划雷、火、戚、婆四洞及思琅州归其管理。但侬智高又于安德州建立南天国,改年景瑞。李越今年派太尉郭盛溢前往征讨,兵败而还。侬智高又于今年九月初首次试兵攻打广南西路重镇邕州,急奏上说的就是侬智高这次入侵一事。

    郑朗郑重地将诸相召集,商议的结果让他有些失望,仅是诏江南西路与福建路以备,也是无奈之举。整个两广地区,宋朝仅有数营禁兵指挥。郑朗想了想,最后没有作声。

    索xìng让岭南与史上一样糜烂,最后一道彻底的解决,否则对岭南与梅山蛮等处用兵,必被言臣烦死。不用兵,整个南方与西南无法持续的经营。不过从现在起就要做准备了。

    没藏氏书旨到达京城。杨守素据旨与郑朗搭成新的协议,同意郑朗用钱粮换大牲畜的办法,议定各个大牲畜的价格,最后杨守素问了一句:“阻卜当真会有部族投降我国?”

    明知道宋朝这种变相的支援,实际是一杯毒药。一旦大规模的与阻卜交易,契丹人必反感,两国交恶。但迫于国用,西夏不得不吞下这杯毒药。既然如此,杨守素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拭目以待。”郑朗微微笑道。

    西夏不与阻卜勾搭还好一点,一勾搭夏辽两国再无挽回的余地!

    郑朗不安好心,西夏人更无耻。反正是互相利用,一匹良马也未售给宋朝,全是老弱病残,就连从阻卜交易过来的战马,也一一替换,良马截留,劣马与宋朝交易。

    斥候还从西夏带来一条消息,西夏有大臣献计,将公畜全部阉割才交付给宋朝,但这个浑蛋主意未得通过,另一主意却通过了,多送公畜,减少母畜比例。

    消息带到枢密院,郑朗闻听仅是一笑,八十万贯钱的交易,得多少牲畜与马匹,壮年马匹截留,再截留母马,西夏人能凑够这一数量吗?不问,得之主要是农用,非是军用,相反的,西夏若放开胸怀,多献良马,郑朗还犯愁了,放在哪儿饲养。作为军用战马,缘边数路已经饲养了十几万匹战马,足够宋朝用度了。

    一一交付给百姓,当然,朝廷因之而出现大量亏空。

    何郯在算小账,郑朗答道:“何御史,一场战役得花多少钱帛?朝廷仅需支付几十万贯损耗,便从容削弱辽夏两国力量。若是因此以后剿灭西夏,仅是西北一年驻军的经费会减轻多少?且这些牲畜会提高多少粮食?国家不仅需要大量钱帛,也更需要粮食。”

    何郯不复言。

    事实这几年灾害太苦逼了,三月桃花雨,商胡埽黄河北流决堤,河合永济渠注入乾宁军,赴入幽州境内。但因为朝廷有了充足的粮食,居然平安无事的渡过。随后夏收与秋收皆迎来大丰收。灾害不断,国家居然一天天地变好。

    这种情况几乎让一些人感慨,连老天都快要阻挡不了宋朝迈向富强的道路。

    郑朗依然在秋收到来,继续下令征收粮食。

    黄河他没有想出办法,明年还会出事,事情还不小。

    粮食还是宋朝最大的难题,陆续的灾害,导致京师米价一直在九十文到一百文之间浮动,偶尔涨到一百二十文。这是江东圩与这几年以工代赈,以及鼓励百姓饲养大牲畜带来的好处。否则此时京师米价早涨到一百五十文以上。

    诸臣自然不知道此事,虽然知道这些措施起到影响,仍然嫌粮价昂贵。开国初米价仅是一斗二十文,现在一百文,上涨了五倍,原因在哪里,虽耕地始广,人口增涨更快,粮食一直紧缺。

    庞籍去西府也做了一件事。

    裁兵!

    郑朗这几年裁去许多兵士,庞籍根据陕西的情报,仍觉得不够,因为道路远,陕西养兵成本更高,一兵平均需七十缗钱,还不包括武器的损耗。

    并且陕西兵不同,主要就是用来作战的,虽经过几次淘汰。里面还有许多短弱小兵。朝廷节约成本,将陕西本路军队编入保捷军,裁的就是这些保捷军。放归者没有史上三万五千人那么多,毕竟裁剪过一批。但这次裁减更严格,根据何郯与庞籍之议。凡年五十上者以及短弱不及,一律裁出保捷军,于是再度裁去了近两万人,放归者皆欢呼返其家。而在籍者尚有五万余众,悲泣,恨不能俱去。

    导致这一原因非是兵士待遇低下,保捷军是本土军,而非是从京师调来的东兵。虽养一兵一年需七十缗钱,实际抛去成本因素,待遇很差。东兵则不同,他们轮戍到陕西,有出差费,转迁费等等补助,也不是终身呆在陕西。几年后就会重新调回京师。因此保捷军兵士多不愿意呆在军中。这也是庞籍专门裁减保捷军的另一原因。

    但朝廷再三的裁减,让一些边将人心惶惶,这样裁下去,倒底能保留多少军队,于是众议不可。且言兵者皆习弓马,不乐归农,一旦失其衣粮,必相聚为盗贼。赵祯不懂,听得多了,亦疑,并且这样裁下去,赵祯自己儿也不大放心。庞籍与文彦博共奏:“今公私困竭,上下皇皇,其故非它,正由养兵太多耳,若不减放,无由苏息。万一果聚为盗贼,臣请以死当之。”

    以死担保。

    轮为盗贼?听听那些放归兵士的欢呼声吧。

    赵祯意释。

    李昭亮又上书道,陕西所免保捷兵过多,有的兵士往往缩颈曲腘,诈为短小以欺官司。裁兵的官吏过来,将脖子往下一缩,俺只有一米五,让俺回家吧。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许多人。最后量身高的官吏看不下去,提着兵士脑袋测量身高。

    看到这份诏书后,郑朗与文彦博对视一眼,皆是窃笑。

    但为庞籍找到证据,对赵祯说道:“这些兵士若不想当兵,准其回家务农,何为欺诈如此?”

    还是做得不过份的,郑朗到泾原路时,正是战争时期,一些兵士贪生怕死,往往自残以逃兵役,其实这些兵士即便用了,到战场上也难以发挥作用,空劳国家费用。

    大量裁兵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自景祐灾害以来,宋朝财政一直没有转好。直到今年,国库才能真正说开始渐丰。

    一是裁兵节省的费用,二是商税,宋太宗时商税仅四百万缗,到真宗末是一千两百余万缗,庆历时为了战争费用,苛敛,涨到两千两百多万缗钱。战争过后,商人怨苦,朝廷连续出台种种减税免税政策,一度下降到七百几十万缗钱。不是商业规模下降,而是政策优惠,朝廷主动让各种商税税率下降导致的结果。

    对商税各项政策,郑朗并没有过多插手,还是史上那个政策,但皇祐元年一年商税达到一千五百万缗钱。部分是平安监拉动的商业规模扩大,也有一部分是改良型免役法释放的中产阶级带来的商业活动税务。也到今天,郑朗才明白一个道理,为什么以前衡量一个国家标准多衡量中产阶级。他们的税最好征,也有税可征。两边的头全部难剃,贫困百姓救助都来不及了,哪里征得多少税?那些富户豪贾们水太深,能征多少税,很让人怀疑。其实王安石本也可以做到的,但是市易法与均输法让这一价值抹杀。

    再者,平安监的收入,密州市舶司的收入,也是一笔不菲的数字。高效清廉的两府,同时也节约大批不必要的浪费开支。

    一进一出之间,使朝廷产生大量积余。

    郑朗这才着手准备银行事宜,刻意压了很长时间,又有意混淆,不提中间的种种开支以及坏账与呆账的恶劣,开始诸商人在观望之中,各自打着小算盘。但这些资产在积压流动中,许多人没有门路的,也想投资,要么就是兼并土地,国家安定久了,各个大户人家经过几代积累,手中财富增加,无门路可投资者只能投资土地,也是兼并现象增加的原因。实际投资土地回报也不是很高的,正常宋朝一亩地均价两贯钱左右,年收租子一石,稻谷四百文不足,麦子仅两百几十文,远不及平安监带来的回报。

    朝廷不急,双方便会换位,轮到一些商人与大户焦急了,许多大臣询问郑朗银行成立时间,不是大臣关心,而是他们身后一些人在关心此事,郑朗始终不答。并且丰收来临,国家经费不紧张,朝廷更有说话的底气。另外拖一拖,也为准备大量货币提供了时间。拖到年底,到明年chūn天平安监会再次带来大量jīng铜,又能铸就一批铜币,增加货币量。因此郑朗一直压到年底才开始准备正式成立银行司。

    在成立之前,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拿出一千五百万缗钱,偿还历年国家所有的欠负,不但欠负,还有部分卖出的官职。陕西用兵后,国库空荡,卖出许多官职,卖得不划算。无他,职官也拿薪酬的,不及差官,差官有职田,各种补贴远比职官多。但薪酬却是严格按职发放,也会有少许补贴。得了小钱,以后年年却需要国家支付这些人的薪酬。并且有的人还不乐意,常发出抱怨的话。对后者全部免除官职,以前朝廷得了你们多少钱,还给你们。

    看似的财大气粗,实际前者是恢复国家信誉,特别是银行,信誉更重要。后者的做法就发人深思了。

    第二件事开始宣诏,售五成契股,总共十成,朝廷五成,私人的五成。至于管理方式,可以参考平安监。但非是原来的三千万缗钱,能不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郑朗也产生怀疑了。于是自己降价处理,但有一门好处,原先是准备三千万缗钱,现在降到两千五百万缗钱,会让商人感到讨到便宜。筹满自动终止,银行司也随着钱款筹满正式成立。

    为了将来抵押,划分了十七州府的管辖范围,若是以后增加各州银行,重新划分。又为了节约各商人的成本,方便中小商人参与,分配十七州各银行筹款数额,准百姓就近交纳,不必亲来京师。但购买契股时必须准备相应的本金,并且这些本金必须是铜币或者对等的金银,不能以布帛代替。

    年底,此诏向天下宣布,郑朗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侬智高又有了新动静,他想抗越,自己力量不足,一直想将宋朝拖下水。可是宋朝油盐不进,怎么才能扭转宋朝皇帝的心?正好宋朝邕州换了新知州,让陈珙来邕州担任知州。侬智高想出一条自认为很聪明的办法。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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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三十四章 皇佑之治(六)

    侬智高致书陈珙,乞于边界首置榷场,市易两界之货。◎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侬智高仍不懂宋朝制度,于边境处置榷场,一个小小的知州岂能做主?就是转运使能作主,也要通报朝廷后才能批准。也说明侬智高的野心,是两界,而非两州边界,四字成了二字,意义截然不同。

    陈珙接到侬智高信后,不报也不答覆。上报因两界二字必被庙堂上诸大佬所轻,认为自己懦弱无能,答覆如何答覆,回绝侬智高会动怒,准许自己根本就没这资格。加上本来真宗时就有禁令,不得与广源州市易,所以就当没有接到这封信一样。

    但侬智高的本心是什么呢?

    想法设法将宋朝拖下水,才能抵抗越李朝,强拖看来宋朝皇帝不是傻子,不会成功,于是退一步,先用榷场打开缺口。

    一计不成,侬智高又生一计,派人奉表贡物,乞补田州刺史。田州乃是邕州管辖范围内一个羁縻州,在后来广西田阳东面,看似这个要求不过份,如今侬氏实际控制地盘岂止是一个羁縻州?实际这个求职暗藏杀着,田州在田阳,他的大本营却在广源州,若是正式的州府,侬智高无可奈何,然田州乃是羁縻州,诸峒实力远远不及侬氏。一旦让侬智高得到这一要职,便可以将邕州下属三十几个羁縻州(后来击败交趾,才正式将广源州、七源州等羁糜地区正式纳入宋土,使邕州拥有四十四个羁縻州,此时不足四十之数)一大半号召起来,甚至将横山重寨也囊括进去。到时候宋朝不帮助他,会失去更多的土地,若让他得逞,估计宋朝还不会帮助他。他手中也拥有更多的力量。帮助他,更让他得逞了,宋朝彻底拖下水去。为了侬家不惜与交趾一战。

    一战代价会有多大?

    十几万兵士死亡。非是死于战场之上,交趾还没那本事,而是死于瘴疠之手。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而且一旦宋朝这么做,必不会在邕州长久驻扎大批军队,大宋一彻,整个邕州地区甚至更广阔的地区会被他拥有。

    即便不拓广边境,从田州到七源州幅shè的面积也快有海南岛面积大小了。

    到陈珙手中,依然不回不报。有人说他聪明,识破侬智高的伎俩。有人说他昏庸,若接受侬智高的好意,一道抗越多好啊,侬智高怎能会谋反?前者夸大之词,后者除了啥也不懂的,要么就是别有用心的说法,不会谋反,父子俩皇dì dū做了十几年。还不叫谋反?元昊那么强悍。也不过称国主,大王。什么叫皇帝?

    实际陈珙根本就没有想那么远,只是不想多事,管你用什么心机,一律不报!

    此次陈珙不报,情报一一到了朝廷,郑朗不作声,继续看侬智高表演。皇祐二年六月。越李派军队前去征伐侬智高,侬智高亡入山林,利用地形躲藏过去。越李无奈撤兵。此次出击,虽没有抓住侬智高,却起到极大的好处。一边凶悍的征伐,数次大败,虽有“国仇”家恨。侬智高对交趾人怂了。另一边对其有恩,可认为其软弱怕死,管他有恩无恩,渐渐野心开始壮大。

    郑朗继续在观注,未作声,但不是代表没有准备。

    让岭南诸官员寻访一些对当地瘴气了解,并且善长治疗瘴气的大夫,或者土著医生,用各种手段将他们请到柳州、桂州等朝廷控制能力较强的州城,给其薪酬,让写著书立说,或者传授治疗瘴气的经验,肯定良莠不齐,可比没有的好。

    查访所需的药材产地,不会立即购买,但知道它们产地在何处,能有多少产量。以及当地各个瘴气的分布,形状,发作症状。这才是宋军南下的最大天敌。

    其次便是疟疾。

    为此,至少两名斥候牺牲,这些斥候南下后,遍布西南,从岭南到交趾,再到荆湖利夔,不能立即将消息带回来的,有的回来时会在路上耽搁。这两名斥候本来应回来的,但三四个月未见踪影了。未必是遭到当地蛮人杀害,有的或为虫兽所伤,有的便是中了瘴疠而亡。

    牺牲是再所难免了,不但这两人的牺牲,郑朗为了取舍,准备更多人牺牲。无奈之,天下本是一盘大棋,想要将死对方,连小卒子都不舍,如何能战胜之?

    主要还是西夏与契丹。

    庞籍也不得不承认,成立特务营的好处,种种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而不是象以前那样是睁眼瞎。

    西夏一边与宋朝要好处,一边与派使者出使契丹求和,契丹不允。腊月又奉表乞臣于契丹,表书言语极其婉转,契丹不答。但没有拒绝。

    数次战役,两次大败,以契丹的财政吃不消了。

    特别是因为郑朗将宁令哥送到了契丹,使其战役提前一年爆发,河曲之战还没有得到休生养息,接着萧惠再败,契丹财政更加吃紧。

    三月,契丹来索党项降户。当初爆发战争,夹山党项降户是起因之一,并且契丹有契丹的忧虑。西夏不是一次两次,吐蕃六谷部,回鹘,唃斯啰父子,后来还有呢,多次用这一招使敌人产生分裂,再收纳对方降户壮大自己。而自西山白达旦部再到大漠北面的阻卜部,西北的粘八葛各部,对契丹始叛时复,一旦让西夏策反,后果堪忧。所以这些降户必须交还,那怕西夏做一个样子,交纳部分降户。

    但这是西夏壮大的根本,没藏兄妹不敢给,可他们也有办法,重金贿赂契丹使者萧友括,上表乞代党项献大批马驼牛羊,萧友括替西夏说了一些好话,辽兴宗借势下台阶,许之。

    五月,西夏求唐降镇故地,此地乃是原来北方重要的三关之一,夏州的屏障,自经契丹攻破后,族帐或俘或降或逃,契丹看到其地位于河西,不置戍守。没藏氏思复其地。派使请之,辽兴宗不许。

    六月,没藏氏派人抚谕党项各部,国中点集人马,训练无虚rì。契丹闻之,命于西南沿边各地建邑为备,没藏氏屡请罢役,契丹知其心叵测,不答应。又将其俘获的西夏诸族迁于蓟州安置。

    双方不断地扯皮。

    大家都没有拿出诚意,到了年底,契丹终于得到西夏向阻卜索购大批牛马驼羊,其中良马一律留下,国中老弱病残之马一律与宋朝交易。宋朝缺少大牲畜,契丹也心知肚明,这些大牲畜仅是用来耕地的,根本上不了战场。斥候带来的情报亦是如此。宋朝得到这些牲畜。全部交给了老百姓耕种。但使辽兴宗想到前几年的故事,李元昊也是这么干的,从夹山吐谷浑党项各部族交易来大量马匹,良马留下,劣马与宋人交易,结果得到大批良马,又成功策反了党项与吐谷族各族叛乱。

    契丹大怒,一边派使责问阻卜部。一边又复增兵金肃州,又派使斥责没藏氏。一年休息,又从宋朝哪里得到许多好处,没藏氏胆sè始壮,虽小心的表示不会再向阻卜部购马,但请求契丹将宁令哥交还。

    若是党项好好地,说不定契丹会将宁令哥交还。也未必交还,但西夏小动作不停,契丹人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风云再起。

    反正宋朝府州北方这几年很热闹,两**队你来他往,几乎没有停止折腾过。好在府州主事的乃是狄青,换作其他官员早就怂了。

    ……

    chūn天到了。

    郑朗一边小心的处理着中书事务,一边观察着各地商人的募款情况。

    比他想像的要好。

    宋朝弱的乃是外交与军事,其他方面却是很变态的。特别是经济,陈亮等士大夫公开喊出要谋利,商贾许多想法更是超前,例如小小的盐钞,能让商人耍成证券、股票、期货,这也是郑朗自糖作坊契股展开,上到皇帝,下到商人能接受的原因。

    契股其实在宋朝早就有了,例如海船经常有各商人联手合股经营,要么就是超前支取,这个也早就有了,连朝廷都是如此,庆历早几年的战争,为了赢得军费,将后面好几年的钞引也发行了,至今朝廷还没有将欠负的钞引支付清,这也是一种提前支取。

    再有平安监成功的典范。

    国家良好的经济基础。

    但也只有宋朝,换成西夏与契丹,想要做就不可能成功。

    最支持银行的乃是各平安监股东,有的股东询问能不能以铜支付,他们没有铸钱权,手中资本也投资于其他方面,但有平安监的大量分红,包括现铜。郑朗同意,再次诏书天下,并且报纸刊登消息,准备商人用等价的金银铜作为现钱支付,让这些金属流通到各个银行,再集中起来铸币。

    大量资金迅速注入,先是京师,实际最富裕的还是京城,非乃杭州,在京城集中最多的权贵,他们手中拥有的资本也最多。到了二月结束,各银行将本金筹集。

    其实此次朝廷也注入了资本,平安监卖出的契股钱,又投入了五百多万缗。制造交子又花了八百多万缗钱,交底使用青州临朐东绢,东绢列为天下第一等品,是宋朝有名的名牌产品。朝廷曾经一度想选用河北绢,然而河北面临契丹威胁,于是改次之,选用了东绢为交底。防止伪造,又于边延处镶上越州会稽尼罗,原来准备用遂宁罗的,两罗质量相差无几,但传言遂宁罗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考虑其产量,会稽尼罗产量低,一般人难以采购,于是弃遂宁罗而用会稽尼罗。再用产量更低的抚州莲花纱作边,这种纱一年产量仅百端。

    仅是一个交底就极端的变态。

    请数位大家作画,以宋太祖、宋太宗、真宗、仁宗画像作正面图案,背面图案乃是宋朝有名的各个景区。再会集全国有名的作坊,以及皇宫锦绫院织工利用织成、刺绣与刻丝将这些图案刺于交子上。

    没有全部用这些工艺,绣的仅是防伪部分,否则成本能翻上几十倍。其余部分,包括一些大家写的字,有赵祯的字,郑朗、范仲淹、文彦博等人的手迹,全部铸成印模,一共分成十批,由十分契股代表分别掌握。银行正式成立时。才能分十次印刷。

    用了国家机器。流水线式制作,节约成本。否则就是制作这批交子,成本就会上升到两千多万缗钱,甚至更多。

    没有办法,交子最终还是流向百姓的。若仅是一张纸,印上一些字,伪造的人必然很多。

    四月结束,万众瞩目中,银行司终于成立。

    总司监就在樊楼与东华门之间。

    郑朗举行了一次小小的仪式。张灯结彩,燃放了许多鞭炮,然后请赵祯前来剪彩。

    再出示印刷好的交子。

    很多老百姓表示稀奇,这个交子制作太jīng美了,于是用现钱买了几张回家把玩。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至少让百姓感到它值这个钱,而非是一张纸。

    拖得很久,但有一个好处。紧急的又铸就了铜币七百万缗。银币两百万两,金币十万两,进一步夯实了货币数量。

    也意味着史上第一个托马斯出现。

    一共八千万缗钱资产,想想就让人望而生畏了。实际有的人弄不清楚,认为有八千万缗交子,八千万缗现钱,以为有一亿六千万缗流动资本。实际不是,它的资本只有八千万缗。或者说它的资本无法计算。得看存贷的人能有多少。

    并且与平安监不同,平安监各个商人得到的好处更多,朝廷仅是分红部分,商人却有连带的作坊与商品利润。银行没有商人连带的商品利润,面对的是全国,会使全国经济流通更快,朝廷也会提高商税收入。

    但对银行的具体情况。郑朗也不太熟悉,继续小心的监注着。好在他还有两年多时间,与张方平一道调整。

    五月来临,部分百姓开始试探xìng的存款,有的百姓比较好玩,前面存,没有多少天就取出来,看看银行是不是真的付利息给他们。借贷的人倒是很多,但因为存款数额不大,放贷数量并不多。

    也不用急,有一个过渡期。经过一番试探后,六月份存款的人多了。这才陆续的发放贷款。

    包拯开始他的另一个传奇,与吴奎进谏,三司使张尧佐,乃凡庸之人,缘因宠私,骤阶显列,自任用以来,万**讥。陛下何庇一尧佐,上违天意,下咈人情,而成危机乎?实为陛下痛之。

    包拯又单独进言,历代后妃之嫔,虽有才者未尝假以事权,况不才者?见祖宗以来,当时帑库丰盈,用度充足之际,尚且jīng选计臣如陈恕、魏羽等辈用之,其余亦是一时之选。况且今天上下窘迫,如履薄冰之时,岂可专任此人!望特出圣断,授以它职,别求才杰之士,委而任之。

    包拯夸张了,陈恕乃是宋太宗时名臣,誉为能吏之首,但在宋太宗时国用依然很紧张。这是一个奇怪的国度,史上最富,可国家财政一直没有好转过,唯独宋真宗初期,稍微好一点。即便是现在郑朗与诸位能相小心经营,好转了,但始终不敢大手大脚地用,否则一不小心,三司一些钱粮就能挥霍一空。如今财政并不紧张,如履薄冰是必须的。陈尧佐之能,担任三司使也确实不大适合。

    郑朗不是很排斥,当时授任时郑朗不乐,赵祯好心安抚,为了基情,郑朗这才默不作声,赵祯成就了包拯,同样也成就了自己,换作其他任何一个皇帝,必不容自己,不要说担任国家首相。

    似乎有人通知过陈尧佐,陈尧佐对郑朗之命,言听计从,不敢违背。虽才能平庸了,但没有碍自己多少事,郑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言官要倒张,郑朗同样不管。

    召吕公著试馆职,吕公著不就,赵祯谕曰:“知卿有恬退之节。”

    赐五品服,判吏部南曹。

    另外司马光与王安石在地方上做得也很好,几个学生渐渐走上舞台。

    于迩英阁进讲,赵祯向诸位开讲的大臣问道:“古有迁民于宽闲之地者,今闽蜀地狭,其民可以迁乎?”

    丁度答道:“律令故在,但是有司却不能执行。太祖曾迁太原民千余家于山东,太宗又迁云应寰朔之民于京西诸州。西北之人,勤力谨俭,今富于其乡里者,多是当时所迁之民。民固安土,重视其迁,若地利既尽,要无可恋之理。今蜀民岁增,旷土尽辟,下户才有田三十五亩,少者仅五七亩,而赡养一家十数口,不熟则转死沟壑,诚是可怜。臣以为不但蜀民,凡似此狭乡者,皆宜迁徙,计口给田,复其家如律令,实利农积谷之本也。”

    郑朗嘴角动了动。

    “郑卿,你要说什么?”

    “臣以为丁度此言乃良言也,”郑朗话到了嘴边,忍住未说,一旦潭州与岭南大开发,不但要迁,还要大批的迁。不过现在不能迁,诸事未定。所以未说。

    乃诏造京西转运司,告益梓利夔与福建路,民愿意徙者,听任之。

    李用和卒,赵祯亲自领赵念奴以及诸臣临奠,放声痛哭。生母家就这么一个亲人了,然而去世,赵祯很忧伤。

    诸臣不敢言。

    赵念奴却趁众不注意,看着郑朗盈盈一视。

    小姑娘开始发育,胸前微微凸起,穿着一身白裙,站在哪里,就象一棵青柳,风姿绰约。

    郑朗看着赵念奴清新动人,忽然感到有些心动,然后自责起来,自己是怎么啦?看到没移氏,没有自控能力,看到这么大一点小姑娘,也有这种怪怪的感觉,自己到了中年好sè的时候?

    一本正经,暗中使了一个眼sè。

    赵念奴眼中露出询问,我托你办的事呢?

    郑朗无奈,朝痛哭的赵祯那边努嘴,你父亲都哭成这个样子,我还敢说话么?

    赵祯不但带赵念奴来亲奠,又赐李用和太师、中书令、陇西郡王,辍朝五rì。又谥号其恭父老僖,亲写神道碑,书曰亲贤之碑。不过李用和确实做得很不错,小心静默,推远权势,阖门谢客,在外戚中,德cāo算是很好的一个。

    其死,郑朗还特地备了一份厚礼吊唁。

    李用和次子李珣拜谢,李用和生前很少与权臣往来,与郑朗算是关系比较好的,在诸多场合,郑朗也多次夸奖过李用和。外戚做到这份上,不得不夸。李家对郑朗印象不恶,即便李用和那个霸道的妻子,与崔娴也数有往来。

    郑朗心中却有些惭愧,没有多说话。

    接着,郑朗开始面临执政后又一个难关,黄河大水。

六百三十五章 皇佑之治(七)

    早朝,郑朗进奏:“陛下,七月河水浩大,臣又恐有商胡埽事发生,请派干僚,前去京东河北各州,决堤放水,以杀水势。”

    此策去年就在用了,河水浩大时,选择部分地区,放开河堤,卸掉水流量。因此去年黄河没有出大问题。至于三月份河合永济渠,那是桃花水,谁都没有想到。这也是要命的,永济渠乃是杨广所修,通往幽州的大运河,幽州现在属于辽国,然北方驻扎着大量军队,需要很多物资,黄河水一进来,也带来大量流沙,轻则北流泛滥成灾,重则永济渠淤塞。但当时因为桃花水,水流量不大,危害程度也不高。去年一年汛期皆不是很严重。卸水面积也不大,反对的大臣不多,但看到卸水区淤泥所产生的好处,既是用来选作卸水的区域,多是盐碱地或者低洼地区,不过大多时候这两者是同等的代名词,地势越低,盐碱含量越高。河水冲涮盐碱含量,部分淤泥沉淀,今年就看到效果了,庄稼长势很旺盛。

    去年老天给的过度期十分重要,若是汛水浩大,大家又没有看到好处,大肆泄洪,反对的大臣多,或者有一两清官往大堤上一躺,问题就来了,谁敢拉?在宋朝前期这个问题比在清朝更严重。

    今年就不行了,水势越来越大,尽管选择部分地区泄洪,然上游河水源源不断的涌来,水位线一直没有下降,局部地区反而一直在上升。想要泄洪,不可能小打小敲了。

    若不及时处理,黄河复决于大名府,没有商胡埽严重,可并水灾数发,镇定府与定州地区水灾更严重。要命的是这三个地区地势多平坦,一淹就是若大的地方。人口又多,大名府十万余户。真定府七万余户,定州接近五万户,三分之一百姓被淹,就是五十万人以上。

    镇定府与定州部分受灾地区不是黄河干流地区。但还是黄河造成的,黄河北流水势大,支流水流不得泄,才使真定与定州产生严重水灾。但妙得很,一做事,指手划脚的人会有很多,不做事。黄河向北一个劲的淌,这么严重的问题,除贾昌朝说了一番不痛不痒的话后,再没有任何大臣进谏。

    终不是办法,就算今年让郑朗得逞,黄河分成数支入海,汛期外,水势越流越慢。泥沙沉淀越来越快,后果会更严重。不过郑朗也没有办法,先让在自己任期不要出大事。以后再想良策。

    赵祯问道:“郑卿。何人去合适?”

    郑朗瞟了一眼下面的诸班臣工,看到王素,但摇了摇头,王素过份爱民,这是好事情,可爱得过份了,如此大面积的泄洪,定会有许多百姓反对,王素就会不忍,又瞅了瞅其他人。说道:“臣以为需两臣为使,用梁适为正使,王素为副使,前去主持,九月汛期结束,百姓安置妥当。回京返班。”

    梁适乃是最佳人选,不过怕梁适做得太过份,用王素掣肘。

    何郯说道:“郑朗,未免太重了。”

    梁适为西府副相,包拯从陕西调回,任知谏院,将王素迁为翰林学士,两人皆是朝廷重官,故何郯有此言。

    “一旦多出涝灾,影响千家万户,会有数万百姓丧命于洪水之中,重乎?”

    赵祯准旨。

    郑朗又将梁适与王素喊到东府,未雨绸缪,郑朗于去年就派官吏下去勘查沿河地形以及各地贫瘠盐碱度,故选择多处泄洪区,然后细心地绘制了十几张地图。

    将它们交到梁适与王素手中,说道:“具体的选址何处,你们自己查看,但务必狠下心来,今年水势虽不及前年,却远远超过去年水位。不狠心,水势就不得杀。但要以百姓为本,每一处泄洪区百姓必须安置妥当。你们先去,我会随即让三司调五十万石粮食,以及五十万缗钱帛,供你们调度使用。”

    看着这些地图,梁适眼神很复杂。

    对此人郑朗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太多恶感,君子党不容其人,但是一个办实事的人。类似后来的吕惠卿,用得好是良臣,用得不好,就会噬主。是一把双刃剑,要看怎么用了。

    梁适不会想到郑朗心中居然是这个想法,此次下去略有些麻烦,决堤泄洪,肯定有百姓反对,弄不好就有言臣弹劾。但只能做得好,就是一个政绩,不亚于下去镀金。郑朗对他没有太排斥,与吴育等人截然不同,应不会害他。

    不过看着这个地图,心情有点儿复杂,这得花多少时间才能绘制出来?皆说这两年天下大治,也没有看到郑朗做多少事,要么就是一个银行,可想取得效益还早着呢,要么就是一个农田水利法,也不过是在范仲淹重农桑法令上延展出来的新法。但天下居然就变好了,看到这十几张地图,才能明白天下为什么变好的。

    不是不言不行,做了,做了很多,只是大家没有看到。

    怀惴着地图,与王素离开京城,立即去河北,主要还是北流,不象原有的黄河,有着悠久的河床,许多河段乃是黄河自己开出来的,河段浅,又有一些官吏与当地大户不合理的堵堤,造成河面狭窄,故水势一大,更容易引起灾害。

    大片大片的泄洪区被放开,自京城东面开始,一直到黄河下游地区,郑朗所绘地图上一大半所选的泄洪区几乎全部打开,水势下去了。有水灾,可不严重,仅仅局部地区。

    似乎是一个好办法,更没有人想多事,提北流一案。

    郑朗心里面很清楚,未必是好事,大多数地形经过蓄水后改造,能有一些收成了,下一回这些百姓还会让官员打开河堤放水泄洪?即便是今年,也有部分言臣进行弹劾,让郑朗压了下去。以后呢?年收成四五斗的地不稀罕,年收成两石的地,会引起多少争议?

    暂且不管,那时估计自己多半不在京城。

    八月到来,郑朗去了郊外。看了看棉花收成。

    最适合河北地区种植的乃是北美洲细绒棉,不可能得到它们的种籽。岭南粗绒棉好,不挑地,只要经过数年进化。全国大多数地区都可以种植这种棉花,但是产量低,棉纤维质差且短,连做棉布都必须加以蚕丝,才可以织出精美的布匹,否则布质会很次。于是让王素从西域弄来长绒棉,看看能不能种植。

    培育数年。没有成功,甚至结出的果实产生严重变异,倒是从江东带来的粗绒棉再次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慢慢适应河北的气候与地势。看了看樊家那块地的棉花,郑朗苦笑了。

    几个陪伴的大户主也笑了起来,难得的郑朗吃憋。

    不过他们的所作所为,终于让赵祯注意,不会几年辰光就会将所有北方种籽改良的。但在局部地区产生了作用。于是授其数人子女官职,是职官,表示朝廷对其义举嘉奖。

    郑朗又转到高梁地。

    长势很旺盛。反正是玩票性质,每年砸上几万贯钱,一户不过分摊几千缗,不多,权当到京城各个行首哪里过了几夜。于是怎么好怎么办,但郑朗还是很不满意。

    天气渐渐没有那么热,初秋的风吹来,略略有些清凉的感觉,郑朗向四下眺望,这一块广大的独立区域除了高梁棉花外。还有豆,北方秋收的主要粮食便是豆与高梁。

    其实是不对的,应当是玉米。

    返回京城,继续观注水灾。

    灾害比他想像的要严重,尽管使用了郑氏泄洪法,不但不是治本之策。连今年的本也没有完全治。大雨还在陆续的下,一直到九月份,京城依然在飘着连绵的秋雨,大面积的泄洪,起到一些作用,黄河还是陆续出现一些小型的决堤,多数低洼处出现内涝。还有一处挡水土堤偷工减料,泄洪时土堤崩塌,导致后面不相干的两万多亩耕地全部被水淹没,一百多名百姓被水淹死。气得郑朗在中书要骂娘。

    但不是大臣不言,丁度本来准备上书深挖法(将黄河深挖,使河水变得更深,流得更快,扯蛋的治河方法),还有贾昌朝为了返回京城而得到政绩的堵堤东归法(堵商胡埽决口,引水东流,用了心思的,在诸策中也是最好的策略,但也不是好办法),还有一些人建议北流法(择黄河新北流疏理浚深),已经开始争吵。

    正是郑朗呆在中书,他从江东圩,到钱塘堤,再到三白渠,还有农田水利法,巨大的水利成就,让人望而生畏,又有他这个泄洪法苟且之。自高梁河一战败后,宋朝君臣习惯敬且了,反正不会再出大问题,也就得过且过。

    再次的得过且过,许多地区受到涝灾影响,也出现部分问题,但问题不大,因为郑朗的经营,粮食虽有浮动,涨价额度不高,受灾百姓也迅速安抚,还能说什么呢?

    一个隐患越积越深。

    黄河太头痛了,不去管,但有一个人大家必须要管,张尧佐。

    何郯母亲年老,想就家乡附近担任官员,以便照顾母亲,赵祯人性化,让何郯以吏部员外郎直龙图阁学士的身份知治州。临行前何郯上奏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讲省官,范仲淹改革也涉及到减少官员,因为带着浓厚的朋党性质,未得功。贾昌期执政后推翻再推翻,就象司马光对待王安石变法一样,凡是王安石发生的所有法令,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推翻,结果官员比以前更冗。

    如何解决冗官,何郯没有良策,只是提到减少恩荫数量,重要官员南郊祭除子孙外,许奏一名期亲,其他官员三年郊祭许奏期亲一人。而不是象现在滥赏无度。这是用现在恩荫法与范仲淹省官法折中之策,所有期亲一律不得恩荫,诸官不服,继续给官员恩荫期亲与门客机会,减少官员怨言。但实际官员恩荫数量减少,冗官速度会下降。

    第二件事就专讲张尧佐,张尧佐升官速度太快,又无政绩,下面多有怨言。他毕竟是张贵妃的长辈,给富贵合乎情理,但不是这样给的,为何不象对待李用和那样,只给官。不给权,一辈子富贵,官员又没有怨言,岂不是很好?况且陛下让三司并入中书乎?

    最后一句让赵祯乐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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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介绍:
这是一个文人最向往的年代,在这个朝代的文人过这一种非正常的文人生活,不必战战兢兢的担心掉脑袋,你可以跟皇帝叫板,把唾沫星子溅皇帝一脸,衣冠不整的去上朝也无所谓;你不必满口的主子奴才,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是理直气壮的回答问你“天下什么最大”的皇帝是“道理最大”,你更有一帮以“左右天子”谓之为大忠的同僚……
在这个美好的时代,被漏电笔记本电晕了穿越而来的郑朗,悲催的发现在成为一个读书人,跨入士大夫行列过着这种堕落腐败的日子之前,他有着更为严峻的难题要解决,例如怎样扭转先前纨绔恶少的名声,怎样应付走因听闻自己争风吃醋被人打晕而上门意图退婚的未来老岳父……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