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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午后方晴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txt下载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百四十六章 选的人

    郑朗一脸黑汗,嘴张了大半天,才说道:“仲通,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能做出那种事么?

    但在这个悲催的时代,真有。并且也不算犯罪行列。所以不但郭逵怀疑,连萧惠夫妻与辽兴宗一度产生怀疑。

    郭逵嘿嘿一笑。

    “仲通,不能乱想,只是我看到这个小女孩子十分灵气,每次来请教,才不忍拒绝。我德操不及希文远矣,可也不会丑陋如此。”郑朗郑重地说。若说十几岁的女孩子,反正也到了这年代,渐渐融入,同样看得开了,但萧观音才多大一点。一转话题,还是谈正事,这件事绝不能再提,即便是议论,也是一种亵渎,说道:“至于钱财倒不用担心,这次我来也准备呆很长时间,知道花销很大,陛下刻意从国库里拨出一笔不菲的款子过来。但时间呆得长,又不能将真相通知兵士,难免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情绪,最终被契丹人收买。未必会出大问题,可他们终是我们带到契丹来的,投入契丹,是对他们家人的不负责。”

    “郑相公,言之有理。”

    “等张海来吧,再写信通知陛下,让陛下派一些忠诚灵活的兵士前来替换。也是一种人道。至于他们出入青楼,就不要管了,只要警告他们勿得多饮酒。饮酒可以,饮完酒必须老实的呆在驿馆,想外出不得饮酒,更不得与契丹人打架闹事,毕竟契丹境内有一些权贵对我同样不满意,防止他们寻找借口。还有九个月时间,必须挨过去。”

    “应当这样,”郭逵郑重地答道。九个月时间还算短的。若是运气不好,必须等十个月,才能脱身。

    事情的发展远不是郑朗所想的那样简单。

    ……

    崔娴听着吕公著的禀报,先是头痛。

    想了一会儿,判断出张方平与吴育的矛盾不可调和了。此次争是为了儒学之争,但不仅是因为儒学,还有两府大臣与台阁大臣的争执。两府大臣做事,台阁大臣监督弹劾。这是宋朝的制度。但一做事,必有破绽,必有争议,就会引来台阁大臣口水。故范仲淹去郑州后,对吕夷简说出那番话。不进入两府,就不知道两府的困难。

    其实还是张方平对君子党的反感。因此也对吴育反感。

    外因是儒学,内因却是这两条,造成这场内斗。

    想到这里,崔娴问道:“晦叔,你认为二人当中应选谁?”

    情况明确了,想赵祯单独召见的人选并不多,一是朝堂重臣,二是替赵祯进讲的老师。曾公亮虽是郑朗邀请到樊楼五臣之一,一直没有表态。崔娴对朝中大臣也未必了解多少,不会放心。那么只有吴育与张方平两个人选了。否则她进宫,成么?

    吕公著说道:“还是张中丞吧,吴相公有些固执,又会将先生牵连到党争中,不妥。”

    “晦叔,那你就错啦,”崔娴嗔笑道。这个学生还象以前那么老实。

    “难道是吴相公。”

    “就是他。”

    “我有些不明白。”

    “固执是缺点,可固执另一词却是坚持。”

    “坚持?”

    “官人去了契丹。不在我朝。人在人情在,人去人情走。虽我想法过于悲观,可不得不防万一发生。所以这个人必须有一颗坚持之心。”

    “……”

    “吴相公与贾相公多次发生争执,有的就在朝会上,也略犯朝争失去朝仪之嫌,然陛下始终无动于衷,说明陛下继续想用贾相公,但对他德操不相信,不得不重用吴相公对其掣肘。所以这时,吴相公十分得陛下重用,有更多单独召见的机会。晦叔,这不容易的,以前范希文回到朝堂,直到变法前夕,陛下才开始单独召见。为此,欧阳永叔还不满地进谏。”

    “……”

    “看似有党争之嫌,然韩稚圭贬到扬州,范希文贬到杭州,两人远离朝堂,吴相公不会再起朋党之心,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相信他会知道这个大势所趋的。特别他以正人君子自居,难道坐看我家官人有生命危险?”

    “大娘子,我倒真没有想到。”

    崔娴一乐,坐下来沉思。选吴育有种种优点,最大优点就是绝对的不会出卖丈夫,可有优点便有缺点,太固执了。这时她忽然想到丈夫的其他两个学生。论鬼点子多,还是王家三郎与司马家三郎,特别是司马家的三郎。可惜他们都不在京城,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自己独自思考。

    坐下来琢磨了小半个时辰,才说道:“我不便去拜访吴相公,请他来,他重名节,也未必会来。只能你去说服,先问他一句,儒学虽讲了许多治国之道的道理,可我家官人会不会将这些治国的学问授给契丹人。”

    “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固执,恐怕对我家官人在契丹授儒学都有些不满,必须开解他的心结。再问他,他想不想我家官人平安回来,我家官人回来容不容易?”

    “好。”

    “他若首肯,再告诉他一件事。出使人选不能选蔡君谟,此时陛下心中有阴影。若看重蔡君谟,不在此时,他与蔡君谟身为君子党,需避嫌疑,要用,必须等我家官人回来,合力向陛下进谏,此时强谏,反惹陛下动怒,牵连到他本人。若他一去,朝堂为贾相公控制,对国家有不有利?他问你是何人选,你告诉他有一人选,曾明仲,只有此人与各方没有多大的牵连,又不失朝廷身份,才得陛下通过,且与我家官人略有交情,不会陷害官人。”

    “是啊,他也是樊楼宴……”

    “樊楼宴的事以后你休得提,放在心里即可。”

    “是。”

    “你再看他表情,说官人有妙策,能从契丹脱身。但需要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间不失朝廷制度的情况下,官人做一些变通之术,他能不能支持。若是答应了这些,你才说出真相。托他向陛下进谏,请求陛下恩准同意官人在不担任契丹官职情况下,做一些虚与委蛇的退让,包括科举。”

    “好。”

    吕公著离开。前往吴家。

    吴育没有拒之门外,让他进来,坐下后,吕公著很老实地问:“吴相公,郑相公虽在契丹授了一些儒学。儒学多讲做人治国之道,可郑相公会不会将治国之术授予契丹人?”

    吴育奇怪地看着他。反问:“晦叔,怎么想起来问某这个问题。”

    “请吴相公回答,”吕公著正色地说。

    对吕夷简这个儿子,吴育一直有好感,与郑朗学生无关,是其人忠厚正直,温和地答道:“不会,行知这点轻重还会分的。”

    “吴相公希不希望郑相公平安回来?”

    吴育有些晕,答道:“你说呢?”

    “郑相公想平安回来。容不容易?”

    “不容易,晦叔,你怎么今天想问我这些问题?”

    “但吴相公能不能在使者事情上做一些让步,”吕公著将崔娴的话复述一遍。

    “曾明仲啊,倒是一个好人选,咦,谁教导你来的,”吕公著惊讶地问。他可不相信吕公著有这个眼力。

    吕公著很老实地回答:“崔娘子。”

    “行知妻子?”

    “是她。”

    吴育更惊讶,这个女子颇有些胆色。特别是在渭州城的壮举。可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份智慧。

    吕公著也在看他的反应,有好奇。有惊讶,但没有沉思,说明心中并没有其他杂念,又问:“郑相公有方法能从契丹脱身回来,可想回来,必须做一些变通之术,权宜之计,但郑相公不会失去朝廷制度的,请问吴相公会不会支持。”

    “只要不失朝廷制度,为什么不支持,我也不是古板的人。”

    吕公著长松了一口气,将事情真相说出,包括郑朗托张海带的话,张海被抓,回去京城后被贾昌朝设法套去部分消息,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契丹居然敢抓我朝信使?”

    “吴相公,为什么不敢抓,况且用此法抓了,又能证明什么?现在他们想用郑相公,留了情面,否则定会杀害郑相公,以减少契丹未来大患。”

    “张海为什么不说?”

    “郑相公与崔娘子已经默契在配合,即便张海也不能多说,契丹人此次留了情面,若是派人拷打,张海受不住刑讯怎么办?”

    “倒也是。你回去对崔娘子转告,我一定会替郑行知禀报陛下。”

    “谢过吴相公。”

    “这也是为了国家,何用谢。”

    不过即便吴育想单独面见赵祯也不容易,他坐在家中想了大半天,想出一条主意。于政事堂议事时,他忽然递了一张小纸条给赵祯,上面写了几个字,臣有郑朗消息,求单独面见陛下。

    对于吴育来说,这也是破天荒的事。赵祯看到纸条后,冲诸位大臣说道:“诸卿散吧,吴卿,你留下来。”

    事情一禀报,赵祯好奇地问:“郑卿担心了,轻重难道朕不知道吗,不过郑朗有何策从契丹脱身?”

    “臣也不知。”

    赵祯转了转,不好召崔娴进宫的,也不敢借用皇后名义交谈,即便是后宫,同样会泄露消息。想了想,说道:“传吕公著谨见。”

    将吕公著带到政事堂,赵祯问:“吕卿,你可知郑卿用何策从契丹脱身?”

    “陛下也不知道?”

    “朕不是很清楚。”

    “臣也不知道。”

    “你去问问。”没提崔娴二字,但意思明摆着。结果让赵祯十分失望,崔娴推辞,说郑朗未说,只说做了布置。赵祯先是愕然,后是啼笑皆非,这对小夫妻倒好,连自己也要隐瞒。可想到契丹居然连信使也敢抓,说明契丹不是没有能人的,虽郑朗做了布置,赵祯心中还是万分担心。

五百四十七章 四美

    昨天想在大纲不变的情况下,加一些传奇sè彩,可想想这本书的格调,又不符,于是卡,卡死了。自讨苦吃,想反主流,看似轻松中,充塞历史的厚重,以及思想与灵魂的神马东西,自不量力啊……外面居然下起小雨。

    绵绵的细雨腾起道道雨幕,风雨有声,绿叶有声,或如蚕食桑叶,或如波涛轻诉,一片片碧叶又不堪负重,晶莹剔透的雨珠一滴滴滑落下来。

    辽兴宗惊喜地看着窗外道:“下雨了。”

    今年幽州情况有些不大美妙,雨水落得少。虽大多数不象后世,水系发达,不缺少灌溉用水,可与两准部分地区一样,幽州有山有旱地,一旦久不落雨,必然影响农业生产。

    “恭贺陛下,”郑朗也呆呆地看着窗外,这场雨下得又细又密,使他忽然想到在江南那几年的辰光。

    离家久,想家想国了。

    “郑卿,我听闻你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否推算一下我朝今年的收成?”

    “陛下,不能听百姓传言,臣对格物学略有研究,至于天文地理,谁敢自居之?”

    “莫谦虚。”

    郑朗不作声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过在他写的格物学中,是讲了一些粗浅的气象原理。但他终不是科学家,仅是在学校里读的知识,有许多都忘记了。更不会指望将这个时代带到科技时代,所指出的,仅是一些科学原理,起的是带路人作用。

    辽兴宗手一拍,宫人带进来四个美丽的少女,每一个都是二八年龄,开始表演,轻歌曼舞。秀sè可餐。

    一曲舞罢,辽兴宗低声问道:“这几女长相如何?”

    “美丽动人。”

    辽兴宗微笑,说:“她们是朕派人从南京道jīng挑细选过来的。不但长相美丽,还会女红。识字,也会服侍人。郑卿,你现在孤身一人,朕让她们侍候你吧。”

    “谢过陛下好意,但臣认为有瓜田李下之嫌,不敢受之。”忽然停下,转了语气说:“若陛下一定要将她们送给臣。臣就受之。”

    辽兴宗来了兴趣,问:“郑卿何故转变态度?”

    “陛下,臣自幼家庭不薄,锦衣玉食生活惯了,生活上是有些不便。”

    “朕也想到这一点,派大臣挑了这几个良家女。”

    “谢过陛下。”也不用谢,只要郑朗想要,那怕要四百个美丽少女为婢。辽兴宗恐怕也会答应。

    辽兴宗又说道:“等雨过天停,朕带你去永安山清署(避署)。”

    永安山古名叫马孟山,契丹改的名。在中京西南方向,主峰高达一千七百多米,因为植被还没有破坏,树木茂盛,东西绵延数百里,被契丹人称为万山之祖。契丹汉化严重,捺钵制度也在堕落,渐渐后面几个皇帝于夏天时,多不在黑山夏猎,而是去永安山避署。

    郑朗听了却一呆。迟疑地说:“科举怎么办?”

    “科举无妨,到科考时我们回来,永安山离南京不远。”

    郑朗心想,我怎能不知道它离幽州不远,并且我还知道它后来位于的地名,是在河北平朱、凌源与建平三县间的大山。景sè十分美丽,欧阳修还特地写了一首诗赞扬过马孟山的美丽景sè。可是到了后来,水土恶化,已经不再是当地的名胜。

    然而……

    “郑卿,你在想什么?”

    “陛下,我忽然想到贵国与我朝的情况。”

    “说说看。”

    “当年唐朝进攻吐蕃多败,山高气寒,唐朝军队虽勇悍,终不适应哪里的天气,多败。吐蕃军队侵入长安,可不久便得气瘟,连忙撤回。非是气瘟,而是不适应气候所至。其实幽州不热,陛下为何还要清署?”

    “郑卿,朕知道你的心意,对你们宋朝,朕不感兴趣。争的仅是关南十县。”

    又给耶律洪基讲了一些儒学,郑朗带着四个妹妹回来。

    郭逵狐疑地看着郑朗。

    郑朗挤了一个眼sè,示意他不说话,看着四个妹妹,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叫马倩云。”穿着紫sè夏裙,略为丰腴的少女答道。

    “奴叫张九月。”穿着黄sè夏裙,长相清秀,气质清淡的少女答道。

    “奴叫刘菲儿。”穿着红sè夏裙,长相妩艳动人的少女答道。

    “奴叫朱玲儿,”穿着白裙,长相清纯的少女答道。

    各有特sè,每一人姿sè都不亚于江杏儿。而且辽兴宗善解人意,挑选的四个少女都是汉族女子。

    “你们下去休息吧。”

    “是,”四人少女婉约的施礼退下,空气中还留下一抹余香。不仅是种逵,一干侍卫一起狐疑地看着郑朗。郑朗很无语,怎么,准许你们狎jì,不准许我收四个美妹暖暖床?

    确实有时候名声能害死人的。如今郑朗的道德高度,逼得他有许多事不能做。

    “你们也退下吧,”郑朗让侍卫下去。看着种逵说道:“仲通,我是无奈之,你想一想,如今看似契丹让我们zì yóu活动,可有几人是真正获得zì yóu?”

    这是在契丹国内,非是在宋境。休说一不足一百人,就是两百人,也派人将你盯得死死的。当真有吕四娘刺雍正,五鼠闹东京的事发生?张海小子胆贼大,自己仅说两句话,就掠走了。

    zì yóu仅是看似的zì yóu,自己这一行人被契丹盯得很紧。开始郑朗以为契丹只盯自己与郭逵,结果时间一长,发现手下侍卫出门,也有人尾随。这使他想到后来美国的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

    郑朗又说道:“仲通,盯得太紧了,对我们很不利。但契丹人也是无奈,我们将门一关,契丹又不知道我们会商议什么?难道他们不怕我们逃跑?也怕。有四个女子做内应,我们大多数举动,契丹人便能得之。会让他们松懈松懈。”

    “倒也是。”郭逵叹口气。

    说的容易。做得难。

    人在契丹,想逃回去有多难?

    “你再看看她们的皮肤,手,每人细皮嫩肉。并且举止不是很妖媚,说明什么?”有啊,江杏儿出自青楼,但人单纯,也清纯,可江杏儿是一个极品,宋朝文风又不一样。在契丹上哪儿找到这样极品的青楼女子?

    “来自好的家第。”

    “正是,不但皮肤证明她们没有吃多少苦,举止也得体。还有她们皆会识字,虽契丹对女子读书比较放松,终是比我朝落后,贫困人家有几个女子能读起书,识起字?”

    “她们会不会来自马家与刘家?”

    “不清楚,即便来自马家与刘家。也是庶系女子,但不会太远。我对家中小妾比较珍惜,契丹人对我查得细。应当听闻。所以派出来的女子在家中地位不会太低。”

    “当初相公就不应答应出使契丹。”

    “答应为妙,若不答应,假如契丹反目成仇,两边作战,我朝危矣。仲通,你想一想,仅是与西夏一战,战后我朝成了什么光景?若是契丹人加入,看看庆历三年我朝各地烽烟四起,外忧内患。这个国家必然崩溃。”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史上的王安石。有人怪他拼命敛财,无奈,国家太虚弱了,西夏屡次侵犯,还有梅山蛮患害南方。王安石心中急啊。可赵祯朝战争后果,他是亲眼目睹,于是敛财。真的有效果,宋朝几次征伐,没有出现大的财政困难,也有王安石的功劳。又说道:“况且幽云十六州是我的梦想。我朝经济、文明、格物、思想、人口增加进步之快,为历朝历代之首。若是经营得当,使游牧民族不受到伤害,几百年后,会出现一个无比强大的国度。这必须征服幽云十六州,用长城做第一步防御。西汉时长城未起多少作用,于是唐太宗放弃长城。其实不然,论财力、兵士数量、守城之能,我朝无几朝能及。长城若是控制在我朝手中,将会发挥更大的威力。但是想征服幽云十六州,又何其困难,因此我也想过来亲自看一看。”

    郭逵不言。

    郑朗授学,钓鱼,打猎,都有用意的。当真想享受狩猎垂钓之乐,只有这样,才能出来看一看,走一走。

    “而且我们处境很困难。”

    “发生了什么?”

    “契丹皇帝约我前去永安山清署。”

    “清署?”

    “大约我朝使者就要到了。”

    “他们想隔绝我们?”

    “正有此意。我还担心,契丹人忍耐承度会有多长。”

    郭逵默然。

    两人下去休息,郑朗来到房间,看到四个少女坐在他床边,郑朗惊讶地说:“你们怎么不休息?”

    “奴婢侍候郑相公,留下陪寝,郑相公,你要那一人留下来?”刘菲儿说道。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让你们陪寝,而是让你们替我做一些家务活,比如洗抹这些活计,或者替我整理书籍。”

    四个少女对视。

    “不要看了,如果你们嫌此活下贱,我明天将你们送回去。”郑朗说道。但头痛,几个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晚妆,说晚妆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睡觉的衣服,全部穿着薄透的纱衣,里面的胸围开得又低,大半个酥胸亮是让人眼睛都不敢视,张九月与朱玲儿更过火,里面亵裤同样很薄透,纤毫露出一大半。若是恐龙倒也罢了,又个个美艳动人,自己正热血方刚的年龄,熬了四五个月,如何受得了?

    虽说得一本正经,身体却在起反应。

    还好,几个少女是雏,没有注意,否则再诱惑下去,自己非得出事不可。心中恨恨地想,要不要逃回去时,顺手将耶律洪基这个小哥子拐走?(未完待续)RQ

五百四十八章 小妾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燕山。

    过了燕山又是不同,燕山以南多是汉人,燕山以北,汉人还是占着多数,但当家作主的不是汉人,而是奚人。对汉人最岐视的非是满清,也非是女真,更不是西夏。而是元蒙,四种人,元蒙将汉人划为第四等,蒙古人将汉人打死了也白打。当然结果也惨,仅几十年就赶回大漠。最善待汉人的游牧国家,契丹能排在前面。

    若划分,契丹境内最低贱的乃是生女真人,以及回鹘。汉人与渤海人(熟女真)地位相差无几,其实真分析,汉人比渤海人地位还要略高。但仅次于契丹族的种族不是汉人,乃是奚人。两个民族才是真正的兄弟之族,相当于后来满清与东部蒙古各族的关系。

    于是出现一些不好的情况。

    契丹南京道与西京道虽以耕种为主,可多山地。和平已久,人口增加,产生大量财富,一些契丹贵族贪羡这份富贵,从北向南转移,进入幽州与西京。但大多数汉族百姓因为生活压力,几大家族的兼并,自耕农开始向北方转移,有的甚至发展到契丹上京一带。但这里土地多是奚族的,地荒了无所谓,山废了无所谓,可想种他们的地,必须付出沉重的租佃。汉族百姓在这里生活很贫苦。

    郑朗看了看,没有作声。

    似乎是优势,可不知道从哪里着手。也别说什么优势,这里汉族人生活惯了,反而没有认为有什么不便。宋朝大军来收回领土,他们照样举起武器反抗。

    刘六符走过来,指了指群山滴翠,问道:“行知,我朝山河可壮阔否?”

    “刘兄,北方大山黑水虽壮阔,可我还是喜欢南方的jīng致。”

    “我昨天看了一些史书。当初荥阳郑家壮大时,乃是配合北魏,才得成为举世豪门。”

    “是有此事,可我有喜之,也有不喜之。”

    “何解。”

    “喜之是几大门阀,使北方汉族文明保留,由是有我朝一统天下,文明朝代出现之根由。不喜之乃是把持太多资源。造成毁灭之祸。”

    “我听闻唐太宗有四分之三鲜卑血脉?”

    “是,可他以汉人自居,由是内治。其后子孙多娶汉族女子,已经很难再说唐朝乃是鲜卑王室。不过正是因为这一点,五姓七家多鄙之。这才是真正汉人大家族的骄傲。”

    刘六符哑然。

    郭逵在边上窃笑,两人说话皆大有深意。然而交锋后,刘六符居之下风。

    刘菲儿冲刘六符施了一礼。

    幸好郑朗与这四个女子没有发生关系,否则郑朗就成了刘六符的晚辈。几个女子很机jǐng,但郑朗想套她们的话太容易了,顺便问了问,很容易得到她们的身世。果如郑朗所猜,皆是来到大家族的少女。并且出身不薄,不是庶系,皆是直系出身。刘菲儿便是刘六符的堂侄女。郑朗也惊讶。想了很久,只有一个原因,一是为契丹皇帝所迫,二是自己讲儒学,汉人大家族应象好,这才没有用庶系搪塞。

    骑马行了几步,刘六符叹息一声。

    郑朗就当没有听到,虽然为了契丹松懈,虚与委蛇。做一些退让。可有的底线必须坚持。

    也不能退让太多,辽兴宗从长chūn河返回幽州。才真正交锋,时间不过两个月,现在就做大步退让,下面怎么办?

    但一步步给他们一些留恋的想法。

    大队人马来到永安山北的清凉河畔,扎下大营。避署开始。

    几天后,耶律洪基来到郑朗的帐蓬,对郑朗说道:“郑相公,陪我出去打猎如何?”

    郑朗与郭逵默契地使了一个眼sè,没有多犹豫,答道:“好。”

    他们刚离开,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来到永安山,是曾公亮一行。赵祯下诏命后,曾公亮也担心郑朗的安危,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契丹。来到幽州后,契丹伴接使让他们到驿馆休息。被曾公亮拒绝,他们又立即来到永安山。

    辽兴宗让他们坐下,说道:“国书朕已派人转交给了郑朗。”

    “陛下,郑相公人呢?”

    “很不凑巧,他似乎陪梁王打猎去了,具体的朕也不清楚,但军营里还留有两名侍卫,你去问一问情况吧。”

    曾公亮没多想,来到旁边的一个大号帐蓬,契丹对郑朗很慎重,虽是住在帐蓬,但帐蓬里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十分奢侈。未等曾公亮问话,张海大声问道:“杨洗,王嗣行,郑相公人呢?”

    “郑相公陪梁王出去狩猎。”

    “什么时候回来?”

    看到张海抢自己的问话,曾公亮没有生气,这是护主的表现,是义气。

    “张都头,我们也不知道,但郑相公临行前吩咐过我们,这一行出去会很久。”

    “怎么会很久?”曾公亮不解地问。

    王嗣行答道:“属下不知,但听郑相公对梁王说过一句话,想要做好皇帝,必须视察民情,了解百姓疾苦,因此借狩猎的名义,各处走一走。曾学生,你问四位小娘子吧,她们应更清楚。”

    “四个小娘子?”

    “是郑相公新收的四个小妾。”

    曾公亮脸sè一变,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教契丹太子儒学问题不大,儒学在宋朝还没有搞清楚呢,况且契丹,可以东讲,或者西讲。但教导契丹太子知道民间疾苦,那很不好的。收四个小妾更不对,别人可以,郑朗不行,你可是君子两大的领袖,一举一动,多少人在看着?

    “她们在何处?”

    “就在里面,曾学士,请稍等,”杨洗叩了叩珠帘,说道:“四位娘子,我朝来使,请出来相见。”

    四个少女,应是少妇,都是少妇打扮。穿着皆是宋朝妇人的衣服,连头发皆梳着宋朝的高贝髻。然个个皆是美貌出众,连举手头足之间,动作都十分婉约。

    曾公亮更加皱眉头了:“你们是……”

    “见过宋使,奴婢们是郑相公的侍妾。”

    曾公亮不悦地问杨洗:“杨侍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快有二十天,郑相公在幽州进皇宫替梁王授学,回来后便带来四位小娘子。”

    “听说郑相公做了契丹的太傅?”

    “曾学士。何来此言?郑相公连科举都不敢答应,怎么敢做契丹的太傅?”

    曾公亮神情稍稍化解,但下一句又让他再次不悦,杨洗又道:“契丹梁王温文尔雅,还有魏国公家的一个美貌小娘子,叫什么来着?”

    “叫萧观音。”刘菲儿在边上说道。

    “对,叫萧观音,两人颇有资持,郑相公怜惜其才,对两人悉心教导,但并没有做什么越制的事。”

    “胡闹!”曾公亮闷哼一声,即便不是太傅,对契丹皇太子也不能悉心教导,况且还有魏国公家美貌的小娘子。什么乌七八糟。忽然冷静下来,郑朗可不是这种人,这样做有原因的,肯定有其他的真相,于是问道:“四位小娘子,郑相公什么时间返回?”

    张九月欠了一礼,说道:“宋使,恐怕让你失望。这一行郑相公本意是带梁王到处视察,到什么地方奴婢也不知。他在临行前对奴婢说过。这一行有可能要很多天,有可能两个月三个月?”

    “岂不是误了科举?”

    “科举本是陛下相请。然陛下已来永安山避署,郑相公多半不会前去主持科举。”

    根本就没有问出什么,即便问出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若是将今天听到的带回京城,曾公亮心中能想像的,还不知道会使郑朗受到多少攻击。无奈,只好再次请求拜见辽兴宗。

    辽兴宗很客气的接待,见面问道:“见到郑朗吗?”

    “没有,我们前来是刻意见郑相公,请求陛下派人将郑相公找回来。”

    “准。”

    曾公亮退下,辽兴宗与几个亲信大臣相视大笑。他也不想与宋朝直接撕破脸皮,毕竟一年五十万,对契丹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但有其他方法,一步步使郑朗走上不归路。郑朗是聪明,可再聪明只是一个人,能有自己这么多大臣对手么?

    “跟朕来,”辽兴宗说道。

    来到郑朗所在的帐蓬,杨洗与王嗣行伏下行礼。

    “起来吧,你们做得很好,等完成这个差事后,朕会重重有赏。”

    郑朗与郭逵最担心的事发生,久在契丹,虽是jīng挑细选而来,契丹存心收买,还会有人背叛的。况且武将可怜的地位,不要说小兵了。

    辽兴宗又问道:“郑朗究竟有什么打算?”

    他也弄不清楚,过了这么久,从未看到郑朗有什么担心,派刘六符等人试探,又绝没有投诚之心,感到心中有些不对劲。

    “禀陛下,我们职位低,恐怕只有郭将军才知道内情,但偶尔留心旁听,听到郑相公说什么还要一年时间,还有什么赵忠,另外对我们也曾暗示,不用担心,虽呆的时间会很长,最终会返回南朝。其他的就不得而知。”

    “一年?”

    “大约是一年后郑相公有什么安排。”

    “赵忠是谁?”

    “一个蕃将,”杨洗本来想说女直(避耶律宗真的讳,契丹将女真改成女直),可想想不大可能,这些女真奴隶是买来的,能买到奴隶,不可能买下各个部族。似乎契丹正在收拢这些女真人,说了,引起一些麻烦,对自己不利,于是隐忍不说。

    辽兴宗也没有在意,西北战役,宋朝多用蕃兵蕃将,然后看着四名少女,问:“郑朗有没有与你们同房?”

    “没有,”四个少女幽怨地说,每每看到郑朗的风采,心中艳羡,听到被派来服侍郑朗,每个人心中很开心,可是郑朗不解风情,碰都不碰她们一下。

    “难道你们不让他满意?”

    “奴婢们也不知。”

    “这样,如果你们成为郑朗的小妾,赏你们千金,妇爵。”毕竟是皇帝,不大好说明,话外之音,你们使出你们浑身的手段勾引郑朗吧,谁让他心动,就对谁重重有赏。

    “谢过陛下。”

    辽兴宗从帐蓬退出,向北府宰相萧阿剌问道:“萧卿,你说一年后此子能用什么计策返回南朝?”

    萧阿剌摇了摇头,那有那容易的,除非郑朗插翅膀飞,飞还要飞得高,否则都让万箭shè落下来。辽兴宗摸着胡子,他自己想,也想不明白。

    刘六符凑上前来说道:“想要掏出郑朗的话,还是从四个女子身上突破。”

    “朕也是这样想的,可此子乃是君子,不被美sè诱惑,朕图奈之何?”

    刘六符说道:“臣都有一个办法。”

    “是何计策?”

    “当时挑选的时候,因为此子正派,所挑选的皆是处子。用意虽好,勾媚不足。恐怕她们自己对房事都不大懂,所以臣认为请一些妇人教导一些房中术。”

    萧阿剌等人皆笑。

    “此外,可在适当的时候,使用一些药物,这样此子越陷越深……”

    若是在宋朝,刘六符出了这个计谋,会让大臣们喷死,但在契丹无所谓,辽兴宗大喜,说道:“应如此,刘卿,你派手下去幽州请几个有名的jì子,过来教导这几女。”

    “喏。”

    辽兴宗又看着远方,说道:“不知此次宋使回去后,南朝君臣听闻,会作如何感想?”

    几个大臣全部微笑。

    辽兴宗说道:“一年,朕就给此子一年时间,若一年后还不归降,朕也不大好向南朝交待,只能杀之!”

    在这一刻,他才恢复了契丹人的狼xìng,暴戾的声音传出来,惊起几只乌雀,惊谎地飞向远处。

    安扎宋使的帐蓬里愁云密布。

    崔娴向吴育推荐的人选,恰恰也是赵祯心中的人选。曾公亮低调,不树党,几方人对他不恶。与郑朗又有着密切的关系。

    而且赵祯想法很包容,想逃出来,做一些不过份的越制事,亦无不妥。出使的人必须与郑朗有亲密关系,替郑朗掩盖。当然,这想法不能说出来的。他也被大臣口水喷怕了。

    吴育前面提出曾公亮,后面立即派曾公亮为使。于国书挟带诏书,准郑朗便宜行事。只要不过份,自己看着办,这是朕同意的。但这一行主要还是摸清郑朗一些想法,契丹的动态,再假意的交涉一番,替郑朗掩护。

    可今天来,种种消息太不利了。

五百四十九章 胆大包天

    曾公亮走来走去。

    张海忽然说道:“曾学士,属下有一想法。”

    “何?”

    “刚才杨王二人回答时,神情有些闪烁不定,属下很怀疑他们在说假话。”

    “会否?”曾公亮很怀疑,刚才对答,这二人在拼命维护郑朗,不象是说假话。

    “曾学士,请相信属下,说大学问,属下不行,可察颜观sè,属下还会一点。并且我悄眼看了四位女子,似乎是云英之身。”以前张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又造过反的,狎jì也时常有之。不过是不是处子之身,一看便知道了,那是枉言。但有经验的人,能通过眉毛或者其他五官与走路的姿势,看出三四分。

    不是很准确,曾公亮也不大相信,但这句话换醒了他的希望,问:“张海,可现在不知道行知在何处,真相不得而知。”

    “曾学士,如我没有猜错,郑相公还是在此山之中。至于那几个女子说什么郑相公带契丹太子察看民间疾苦,你相信么?即便郑相公会做,契丹人也不会放心。”

    理由不充分,难道契丹就不能再派一名重臣,几人一道外出?

    不过这时候曾公亮心中存着幻想,点头,问:“就在此山中,又怎么找得到?”

    永安山光长度就达到几百里,山边着山,山套着山,上哪儿找郑朗一行。还有呢,契丹皇帝在此,四处遍布jǐng戒巡逻的斥候,契丹人就放着自己派人寻找?

    “交给我吧,”张海说道。

    “你?”

    “让我试一试。”

    “会有危险的,”曾公亮郑重地说。若是如张海所说,明显契丹人不想自己见到郑朗,然后好放出谣传,使宋朝对郑朗最终失望,做出一些不好的举动。逼郑朗投降契丹。看到张海找郑相,必杀无疑。杀了,自己还不能乱说,这是契丹皇帝避署所在,作为宋朝人,怎么可以乱跑?

    “我试一试,”张海眼光坚定地说。

    “小心,”曾公亮见他坚持。不再多言。毕竟张海死了无所谓,郑朗对宋朝才是最重要的。夜sè来临,张海与带着他信任的兄弟史达夫换上便服,悄悄隐入到山林。好在郑朗此时离这里颇远,契丹没有多戒备,两人一口气借着夜sè掩护。跑了十几里,离契丹行军大营很远了,才停下来休息。吃了干粮,潜入一个山沟,潜入一户人家,偷了契丹人的衣服与弓箭,换上,扮作契丹的猎户,再度接近契丹行军大营。天sè渐渐亮了。两人盲目在山里找来找去,没有半点头绪,反而时常看到巡逻的契丹士兵,惊出一身冷汗。

    “张都头,这样不是办法。”史达夫说。

    看了看远行的契丹斥候,张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么咱们玩一场大的。”

    “怎么做?”

    张海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

    史达夫也不怕,两人造反才起家的时候,什么胆大包天的事都做过。

    决定好了。两人做一些布置。开始站在山顶上往下看。但第一天没有任何机会,来往的斥候很多。可多是好几人一队,俩人根本不敢动手。天又黑下来,史达夫喘着粗气,吃着干粮说道:“张都头,这样下去不行哪,即便能让我们捉住一两个小兵,他们也未必知道郑相公的去向。”

    张海想了一会,说道:“走。”

    “上哪儿?”

    “去郑相公大营附近。”

    郑朗的帐蓬离辽兴宗的中营不远,戒备森严,但这两人胆大包天,也不管,潜伏过去。借着中旬的明月光,两人找到如厕所在。辽兴宗出行,大臣,妃子,贵戚加上随行的侍卫,有好几千人,不会让士兵随地大小便的,无论避署或者捺钵,都有一些厕所。

    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效果不错,陆续的有人过来如厕。

    不过机会不多,要么是普通士兵打扮,要么来的人多,两人伏于灌木丛中,一直隐忍不动。甚至有一个契丹兵士懒,没有在厕所里小便,就在灌木丛中解手,正好往张海头上淋,张海还不敢挪动。人走了后,史达夫窃笑。

    “史二郎,不能笑,咱们这一行,是关系到郑相公的前程。”

    “喏。”史达夫立即停止窃笑声。

    渐渐到了三更时分,走来一个醉醺醺的武将,身上还穿戴着盔甲,不知从哪里喝酒,喝到现在才回营,踉踉跄跄的走来上厕所,看样子官职还比较高。张海说道:“就是他。”

    两人立即准备起来。

    胆子真的很大,就在不远处二十几米,就是契丹的中军大营,jǐng备的士兵就站在四十几米开外,两人就敢动手了。

    契丹人上完厕所,又踉踉跄跄的向营中走去。张海忽然爆起,从灌木里窜出来,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史达夫用碎布将他嘴巴随即堵上。胆子大,动作利索。造反时也经常干过类似的事,熟能生巧,此名契丹将领居然一声不吭,就将两人拖走。

    拖到远处,来到一个偏僻的峭山上,两人气喘吁吁地将这个将领放下,用刀子在他脸上划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是什么人?”这时,此将也惊醒了。

    “不管我们是什么人,你快回答我们问题,否则我就宰了你,”张海恶狠狠地说。

    “你们是宋使,对,我认识你,你叫张什么……”这名将领惊恐地说。

    “说名字,”张海用刀子插了下去。不深,但很痛,此人叫了一声,答道:“我叫耶律淋。”

    “郑相公在什么地方?”

    “他在陪太子打猎。”

    张海与史达夫心中一喜,压住激动的表情,说道:“在哪儿打猎?”

    “似乎在伏虎山。”

    “伏虎山在什么地方?”

    “往西南去有二十几里地,临近清水河的上游,有数座入云的高峰,高峰西侧有几座山,长满了松树,便是伏虎山。”

    “我们一道去,若有半句虚言,我立即将你宰杀。”

    “两位宋朝好汉,放过我吧,我泄露了军机,不敢说出来的。若是我不回营,一会儿便有侍卫察觉不对,找到我,也会妨碍你们安全。”

    张海挤了一个眼sè,两人到了边上,张海问史达夫:“史二郎,你看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象是假话。”

    “此人怎么办?”

    “杀掉,若是假话,大不了明天晚上我们再找一个替死鬼。”

    “好。”

    不是用刀子杀的,而是用灌木树尖狠狠扎在心窝上。将盔甲卸下来,又轮流着扛回去。已经有契丹士兵出来寻找了。张海与史达夫四下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洼地,下面有一些灌木。将耶律淋放下去,用灌木尖穿过原来的伤口。刚做完,一队士兵找过来,两人迅速撤离。不敢走远,怕有动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呼喊。

    接着契丹兵士议论,契丹语两人不会说,可来到契丹也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略能听懂一二。几人都说耶律淋酒喝多了,失去清醒,一脚踩空死的,但也没有询问盔甲,那有这个好细心?

    两人长松一口气。

    等到契丹人将耶律淋尸体抬走,张海将耶律淋盔甲穿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地见到郑朗,得先将消息通知曾公亮,至少证明郑朗没有陪契丹皇太子什么察看民间疾苦。若自己不成功,或者看曾公亮有什么好办法,见到郑朗。

    穿着是契丹的盔甲,大大方方接近大营。进了军营,张海迅速看了四周一眼,身体无比敏捷的往曾公亮的营帐一钻,jǐng卫的宋军刚要责问,张海说道:“是我。”

    “张都头,你怎么?”

    “快带我见曾学士。”

    将曾公亮从睡梦中喊醒,曾公亮也不解地看着张海。

    张海将情况一说。

    “可信么?”

    “可信,此人乃是大详稳司帐下的一个小将军。”

    曾公亮额头冒汗,契丹军官制与宋朝不一样,有天下兵马大元帅,多是皇太子或皇太弟担任,都元帅,大详稳司,东都省,大将军,护军司,卫军司,诸路兵马统署司,这是北面的武官,其中大详稳司又分为大详稳,都监,将军,小将军,军校,队帅,这才到各级兵士。其中小将军最少相当于宋朝的正七品武将。

    这两个造反分子,胆子也未免太大。

    张海看了看外面的天sè,说道:“时间不早,属下还是立即离开,找到郑相公。”

    “张都头,一定要小心。”

    “那是当然,为了郑相公,属下也会小心的。”说着张海掀开帐蓬的一角,四下张望,看到无人,再次敏捷的猫腰闪了出去。曾公亮趴在缝隙里看,张海已经走出大营,一边走,一边解着盔甲的下挂,下半夜好生生的起来,除了上厕所还能做什么?契丹人居然一点察觉不出来。

    曾公亮心中五味杂陈,张海的表现,有些颠覆他原有的思想观念。

    睡不着,坐在帐中喝茶,不一会儿,天光亮了起来,一轮红rì冉冉从天边升起。

    曾公亮梳洗完毕,来到峰顶上,看着东南方向。二十几里地,对于平原地区来说不算什么,但在这苍莽的大山里,二十几里地,却隔了千重山。除了山势绵绵,白云悠悠,什么都看不到。

    可他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郑朗此时的局势远比他想像的还要险恶。若是张海将信带给郑朗,郑朗还好一点,带不到,郑朗可以说这一生休想回到宋朝了。

五百五十章 射虎

    郑朗坐下来喝茶。

    远处契丹小太子正在带着手下打猎。

    为让太子高兴,一些侍卫骑马从四下里兜抄,一边抄一边喊叫,这叫喊山。将猎物惊起来,往耶律洪基这边驱赶,好让耶律洪基有一个好收获。

    郭逵问:“你说杨洗与王嗣行有没有摔下悬崖?”

    两人就在郑朗大帐,但是辽兴宗不能公开对郑朗说:“俺们契丹开始收买你的属下。”

    会引起郑朗反感的。

    想用郑朗的人,必须收心,否则以郑朗的君子行为,学习苏武,或者徐庶,得到又有何用?反而破坏两国关系,得不偿失。故契丹设计,大家一起在伏虎山打猎,郑朗也在打猎,他是纯好玩的。但所带来的侍卫却喜欢。

    对此,郑朗不排斥。要呆很久,又不象自己xìng格静,能受住,也不想让契丹人小视,相反,让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不怕压契丹人一筹,就怕你压不了。包括发生冲突,不能主动招惹别人,可别人招惹过来,不要怕,打出宋人的骨气。

    然后在伏虎山打猎,四散开来,过了一会儿,两个契丹人过来禀报,说是杨洗与王嗣行掉下悬岸,不知所踪。郑朗连忙去察看,悬崖边上是有两处断掉的痕迹,下面便是yīn凉河。水势到了这里,受山势所迫,虽不宽,但很汹急。即便打捞尸体,恐怕也捞不到。问为什么掉下悬崖,有契丹兵士说刚才似乎看到老虎的身影。

    老虎以前很多,但到了宋辽,因为人的猎杀,渐渐少了,就包括契丹,说是**月打虎豹,但契丹多次捺钵狩错,记载到猎杀老虎的次数并不多。不过有。郑朗估计此时整个东北地区最少有一万只东北虎,只是在人们疯狂的猎杀下,数量在急剧的下降。

    半真半假的。

    郑朗盯着郭逵,说道:“我也不清楚。”

    实际两人心中都有一个答案。可是不想去承认。

    郭逵说道:“郑相公,比我们想像的要恶劣。”

    “是啊,看来我低估了契丹人。”

    可走到这一步,只能继续走下去。

    耶律洪基在远处招手,喊道:“郑相公快来,好多飞禽走兽涌过来。”

    “去,”郑朗道。

    两人翻身上马。加入狩猎行列。

    有可能这里人烟稀少,猎物真不少,郑朗破天荒地shè杀了一只山鸡,还是一只美丽的雄雉。

    “恭喜恭喜,”耶律洪基开心地走过来,自己这个不挂名的老师终于开壶了。郑朗温和地一笑。对这个学生,郑朗一直不恶,相反。心中很谦疚。他对自己很尊敬,可自己却将他往一条不归路上推。看似带他狩错,其实一个君王着重游猎。也会走向堕落的道路。偏偏契丹以游猎起家,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对皇太子不好,反而认为自己让皇太子文武兼学。

    郑朗提着这只美丽的野鸡,也哭笑不得,自己最少放了有一千支箭,这才shè中一只猎物,多么不容易。

    就在此时,他毛发陡然竖立起来,远处传来呼喝声:“殿下小心,郑相公小心。”

    然后一声低喝。一只老虎从林中窜出来。

    这时就看到耶律洪基少年的本sè,他大喊一声:“我的妈啊。”

    一屁股坐在地上,动都不动。

    郑朗也冷汗涔涔,还真有老虎啊。***,运气真好,契丹皇帝那么大规模的捺钵狩猎。很难赶出一只老虎,自己只是被契丹太子带出来,不知有何用意地小猎猎,就碰上一只老虎。

    这时候就看到一个人的胆sè,郭逵看着老虎逼近,不慌不忙,张弓搭箭,一箭shè去,正中老虎的脖子。同时还有一箭也shè了过去。郑朗扭头一看,是一名契丹侍卫,岁数不大,只有十六七岁。

    但老虎皮厚肉粗,带着伤势,继续扑来。

    郭逵喝了一声:“去。”

    不知是对谁说的,提着刀扑了过去。

    刚才放箭的侍卫看到郭逵扑过去,居然也同时扑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包抄,受伤的老虎看到他们,头扭了两扭,大约看到郭逵身上亮晃晃的盔甲不好啃,于是转向那名侍卫。

    庞大的身躯跃了起来,张大腥红的嘴巴,向那个少年咬去。

    那名侍卫身体灵巧的在地上一个翻滚,居然闪了。

    郭逵已经扑近,没有试图抓老虎,毕竟武松是很少的,双手握箭,狠狠地压下去。老虎吃痛,尾巴一卷,郭逵被抽抛起来,甩到一棵松树上,半天不能动弹。但两人的反抗,使其他侍卫一起清醒,宋兵与辽兵涌过去几十个人,有的用刀子砍,有的抓,不时的有侍卫被甩出,或者抓伤,发出凄惨的叫声。

    但好汉难敌四手,好虎难敌四十人。这些侍卫无一不是jīng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一会儿老虎重伤在身,被侍卫们压住,伏在地上呻吟。郭逵摸了摸鼻子,撞得不轻,鼻血都撞出来了,提着刀过去要出气。

    郑朗喊道:“郭将军,且慢。”

    郭逵停下。

    郑朗将耶律洪基扶起来,说道:“殿下,你去杀。”

    “我去?”耶律洪基小白脸惨白惨白的。

    “必须你去,若是你不在,随便那一人杀了都没有关系,但你在,必须你杀。”

    “谢,”耶律洪基终于回过魂,明白其中的关节,感谢地说了一声,提着刀小心地走过去。太子要过来杀老虎,两国兵士更加拼命的将老虎压住,不能让它动弹。

    耶律洪基小心地接近,用刀捅下去,见到平安无事,疯狂的一刀接着一刀,一会儿这只很大的东北虎被他捅得一口气也没有了。

    郑朗看着诸位兵士说道:“今天梁王于此伏虎,此山名曰伏虎山,此吉兆也。”

    耶律洪基不清楚,咧开大嘴笑,但有的契丹人清楚,特别是少数耶律洪基的亲信,就差一点伏在郑朗腿下表示感谢。这无疑是替耶律洪基正名哪。契丹皇帝可不仅只有耶律洪基一个儿子。虽是重点培养对象,最后谁做皇帝,未必可知。

    郑朗又说道:“百善孝为首,殿下。你应割下虎头,献给陛下。”

    “好,”耶律洪基终于隐隐听出郑朗意思,说了一声好,还握了握郑朗的手,一切皆在不言中。

    看到耶律洪基在用刀一刀刀的砍老虎头,郭逵低声说道:“郑相公。为何?”

    “一个喜欢狩猎,喜欢儒释的太子登基有利,还是一个更贤明的太子登基对我朝有利?”郑朗更小声地回答。

    郭逵揉了揉青肿的脸,醒悟过来,说道:“郑相公深谋远虑,我远不及。”

    “你也不错,”郑朗说。非是自己有多少谋略,而是金手指。这个萧峰结拜大哥登基后。使契丹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这才有了女真崛起的故事。也许耶律宗真其他几个儿子还有更糟糕的。可再糟糕,还能比耶律洪基差多少?

    关健这个天大的人情卖过后,契丹人对自己会抱有什么看法?

    耶律洪基终于将虎头砍下来,所有人一起欢呼。

    郑朗又说道:“殿下,你应当感谢他。”

    “谁?”

    郑朗指了指那个不显眼的少年。

    “萧忽古,你过来。”

    萧忽古走过来,伏下说道:“让殿下受惊,臣有罪。”

    郑朗心中一机灵,未必契丹所有大臣他都知道其来历,可这人知道。是一个豫让式的忠烈大臣。自幼捷有力,补禁军。在契丹军中名一直不显,直到耶律赵三讨灭叛部,叛部中有矫健者能飞跃到骆峰之上,此人重甲而出,手没有按骆峰借力。直接穿着盔甲,跳到近两米高的骆峰顶上,来了一个金鸡dú lì。

    也不用穿盔甲了,就是轻装而跳,又有几人不借力的跳上骆峰顶,还将身体稳住?叛众大赅,这才知名。不仅勇武,还有忠心。耶律乙辛把持契丹朝政,祸害殃民,残害皇太子皇后,此人不平,想为主除害,伏于乙辛常行的桥下,想进行刺杀。结果暴雨至,不果。又想杀乙辛于猎所,为亲友所阻,不行。再次想谋划刺杀之策,可风声传出。被捕,反而耶律洪基杀害。

    他心中暗叹一声,其实无论宋朝或者契丹,有许多能人异士的。

    但两国都没有用好人才,才使国家一天天堕落下去。

    然后又想到一件事,难道杨王二人真的被老虎追下悬崖?

    就看到耶律洪基将那把砍虎的刀递到萧忽古手中,说道:“你无罪,有功,这是杀虎之刀,我将它赐给你。”

    郭逵头上冒汗,刚才情况多危险哪,居然仅赐一把破刀。

    萧忽古没有什么不满,伏下说:“谢过殿下。”

    经此一吓,全部没有狩猎的兴趣。将老虎抬下去,开始在营寨边扒虎皮,以及收拾其他猎物,准备来一个野餐。

    一群人围着耶律洪基兴奋地谈论。

    郑朗则拿着一本书,来到松林下看书。是小契丹文字(契丹文字分大小二种,不过汉字仍然是主流),来到契丹很长时间了,能说一些契丹语,即便契丹文字也能看懂一二,毕竟是从汉字基础上进行修改的。

    忽然一个契丹士兵悄无声息走过来。

    低着头,郑朗身边侍卫看了一眼,也没有在意。此地不仅有郑朗的九十几名侍卫,还有耶律洪基带来两百多名侍卫,谁也不敢对郑朗产生什么不利的想法。

    继续往前走,步伐很慢,来到郑朗身边没有扭头,低声说道:“郑相公,我是张海。”

    郑朗立即将书丢下,抬头一看,可不是张海,为什么如此打扮与诡秘?

    张海说道:“郑相公,王嗣行与杨洗已经背叛,正在契丹中军你的营帐里。”

    观察很久,看到郑朗远离众人,这才接近。侥幸是在此狩猎,否则连接近的机会也没有。但附近还有侍卫把守,全是郑朗从宋朝带来的侍卫,杨王已经背叛,天知道其他的侍卫有没有背叛?

    郑朗脑袋在急转弯,他已想到更多,可是不能迟疑,一旦张海停下,必有自己身边侍卫过来,就会出事情。于是站起来,以更快步伐向河边走去,可掠过张海身边时低声说道:“南边那座矮山后面有一个小山洞,附近长满灌木,你想办法潜过去,我也会过去,只有我或郭将军出现,你才能现身。”

    “喏。”

    两人已错开。

    没有一个人注意,张海折向一边,一会儿消失在密林里。郑朗看着莽苍的松林,又看着地下的老虎,对郭逵说道:“今天shè虎,可真是一个好兆头啊。”(未完待续)RQ

五百五十一章 三颗星星

    “这是什么好兆头?”郭逵不解,若说好兆头,也只是契丹人的好兆头。

    “你来,”郑朗低声说道。

    两人来到刚才郑朗坐下的地方,郑朗说道:“刚才张海来过。”

    “人呢?”郭逵惊喜地问。此时契丹的种种做法,是想使郑朗完全与宋朝隔绝,能得到宋朝的消息,该是多高兴的事。

    “走了,但他说王嗣行与杨洗未死,正在契丹中军契丹人为我安排的那座大营里。”

    “这可不是好消息,”郭逵脸sè一下yīn下来。并且这两人还是他从军中挑选出来的亲信,一旦他们背叛,天知道属下有多少人被契丹收买过去。

    “郭将军,是好消息,契丹人将我们隔绝,我们想让朝廷轮换侍卫,免去思乡之苦,大约不能了。自正月末进入契丹境内,到明年,会有一年多时间,不得回乡,我们又不敢将底细透露,士气必产生动摇。这件事是给我们提一个醒,若是大意,让属下听到更多的风声,又被契丹收买,那么我们真回不去。”

    “如此,会有更多的人被契丹收买。”

    “收买便收买吧,也不会多,大多数兵士是忠于我朝的。关健是我能不能回去,我一回去,所有人一起安全。我不能回去,所有人无论忠心与否,都休想回去。”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老天要下雨,老娘要嫁人,只好让它去。郑朗又说道:“关健是张海。”

    “说老实话,若是杨王二人背叛,连张海我也不相信了。”

    “不会,张海职位太低,契丹也不会指望从张海嘴中掏出我什么计划。现在需要朝廷的消息,还有带一些提示的话回去。”

    似乎是好兆头,然难度不低。郑朗又想了想,重新走到河边。对耶律洪基说道:“梁王殿下,今天你杀虎,是乃吉兆,将士鼓舞高兴。你需向陛下请求送美酒过来,赐赏三军。”

    耶律洪基这时候也清醒了,听出郑朗话外之音,虽老虎是他杀死的,但过程不是那样。这些将士得笼络一下,才能让他们嘴巴堵上,敬了一礼:“谢过郑相公提醒。”

    耶律宗真对郑朗态度还是很暧昧。可这个小太子,这时却真的感到郑朗对他来说很重要。

    运来美酒,契丹将士载歌载舞,郑朗看着手下说道:“你们今天也畅饮吧。”

    契丹人好酒,宋朝将士也好酒,诸将士狐疑,郑朗说:“这是我的命令,不醉不归。难得的放松。”

    诸将士欢天喜地加入契丹将士狂饮行列。郑朗看着他们,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

    天sè黑下来,大多数人喝醉了。只有少数人为了保护安全,没敢喝酒。可整个营地看守力度严重下降。郑朗冲身边的侍卫金得明招了招手,说道:“得明,我与郭将军出去一下,有秘事,替我看守好帐蓬,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这是他从自家里挑出来的亲卫,是开封人,家庭富裕,有妻儿老小。而且就是郑朗家的谦客。是少数可以绝对信托的人选。

    “喏。”

    三更将近,看了看四下守卫巡逻松下来,郑朗与郭逵二人悄无声息地潜离开营地,来到南山。郑朗带来了笔墨纸砚、印章,揣在怀中,又准备了一团蜡油。郭逵也没有问。也不需问。 出了营地,抢时间,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南山。一会儿,两人来到郑朗约定的地点。

    看到他们到来,张海与史达夫从边上一处隐秘的草丛钻出来,一见面伏下,急切地问:“郑相公,怎么办?”

    不是自己带信见面,是契丹将郑朗几乎隔绝,怎么逃回宋朝去。

    “无妨,你一路来回发生了什么事,详细地讲给我听。”

    张海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就包括他听说的宋朝为出使使者产生争执的事也讲了。郑朗心中暗叹,张方平与君子党不和,未来自己不执政则己,一执政有可能会头痛。

    继续往下听。

    当说到杨王二人时,郭逵暴怒道:“此二人当杀。”

    “仲通,勿要生气。他们摔死,你我是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他们了,若能有让你杀的时机,说明契丹人对我想法抱无所谓的态度,你我皆危险矣。张海,你继续往下说。”

    又说道四女与杨王二人一唱一答,郑朗嘴角露出苦笑,这四个少女个个长相美丽,xìng格看似很温柔,若不是时间短,自己很有可能会陷入温柔乡。不是温柔,乃是四个白骨jīng。

    听完,开始就近找了一些水来研墨,一封信是写给曾公亮的,一封信是写给赵祯的奏折。按理说奏折必须工整,多用楷书,可这时候不管了,全部用小草书写。

    伏在一个长条青石上,借着月光,将两封信写好,折叠,又滚上蜡油将它们封起来,对张海说道:“张海,第一封信给曾学士的,第二封信是奏折,即便曾学士也不准拆开。你一路回去,将这两封信放在口中,若是遇到危险,将它们嚼烂吞下去。”

    “喏。”

    “还有,你这次回国,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某些人不会放过你的。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除了皇上,以及我妻子外,不能对任何人说。低调做人。我在奏折里也向皇上提到你,让他注意你的安全。等我回国,再让陛下赏赐你的功绩。”

    “谢过郑相公。”张海知道郑朗不是虚伪的人,也没有多客气,问:“郑相公怎么办?”

    “我自有良策。”

    “郑相公,小心身边还有人……”

    “你不用担心,若是你能平安将信交到曾学士手中,看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晚上,于三更时分,于此用枯叶点三堆篝火做为信号。”

    “喏。”

    “一路小心。”

    “喏。”

    也不是客气的时候,过了有一个半时辰,夏季到来,北方天亮得更早,一会儿天光就要破开。两行人匆匆离开此地。

    ……

    刘六符却在盯着桌上的信看。

    “二哥。不行啊,还缺少一封奏折。”

    刘家在他这一代最为兴旺,五个哥哥刘一德、刘二玄、刘三嘏、刘四端、刘五常与刘六符皆中了进士,三哥四哥又分后迎取契丹公主。成为契丹驸马,刘六符是与宋朝谈判中第一功臣,显赫一时,连耶律与萧两贵姓契丹某些大族都怯让七分。

    为使郑朗收心,设了许多谋策,包括仿照字体,以刘二玄为首。契丹国内几个书法高手合力临摹郑朗书法。不是很成功,也许外行人看十分相像,但放在刘六符眼里,一眼就看出区别。

    最后索xìng用郑朗的字一个个印拓式临摹。他们书法都是不错的,这一临摹,倒象极了七分。不过只是临摹了一封写给曾公亮的短信,我人到了懿州,一时半会回不来。曾公亮,你先回去吧。

    然作为宋朝的大臣,自己请求宋朝派使交涉。最少得写一封奏折回去献给赵祯,因此远远不够。

    刘二玄说道:“六弟,我们试过,若是奏折,我们恐笔力不足,字数多,临摹不易,那几个丫头又没有偷盖成官印,仅是私印,恐南朝皇帝不相信。有画蛇添足之举。其实这样也好,以此人的品德,说他立即背叛南朝,会有人相信吗?没有奏折,时间长,隔绝来往。南朝必更加怀疑。”

    刘六符听后,想了想,说道:“也是。”

    将信揣着面见辽兴宗。

    辽兴宗看了看,道:“就依你二哥主意去做吧。”

    “喏。”

    “此子是良臣,刘符,你可听到伏虎山杀虎一事?”

    “臣听说一些,恭贺陛下得到英明的储君。”

    “六符,哪里,”辽兴宗摇头大笑,道:“我儿那有本事单独杀虎,是诸人合力才将那虎杀死,是此子灵机一动,将功劳塞于我儿一人身上。又谏我儿向朕进献虎头。忠,孝也。”

    “陛下,此子xìng格温良,可惜他不肯诚服,否则即便岁数轻了些,也可以做梁王的太傅。”

    “不急,慢慢来,才两个来月,想他投诚是不可能的,若那样,连朕也会瞧不起。”说完,对外面喝道:“请宋使谨见。”

    将曾公亮带来。

    辽兴宗将这封仿照的信递给曾公亮,曾公亮迅速看完。若是没有张海,曾公亮也会产生怀疑,是郑朗的字,还有郑朗的私章。可想到杨王的背叛,还有四个替郑朗收拾的美妹,想偷盖郑朗私章还是很容易。并且宋朝已经出现过数例,杭州有人仿郑朗手信,让石介放人,夏竦反过来仿石介字陷害富弼与君子党。

    曾公亮不相信,可脸上无动于衷,还得等张海回来,才能了解详细情况。问道:“懿州在哪里?”

    “在医巫闾山的北端。”

    曾公亮皱眉道:“也算太远,陛下,能否让人将郑朗请回来,臣也好回去对皇上交待。”

    “准。”辽兴宗目无表情地说。

    “谢过陛下。”曾公亮退出,回到营帐,惊喜地发现张海与史达夫回来了,看了看四周,将张海拉到大帐里,在这时候,张海不是造反头子,而是曾公亮心中的大英雄。问:“张都头,可见到郑相公?”

    “见到了,果然就在伏虎山。”

    曾公亮很无语,看了看手中的信,很是鄙视契丹皇帝,用火舌将它烧掉。又问:“郑相公可好否?”

    “还好,这是两封信,”回到宋营,张海才敢从嘴里将两个蜡团从嘴中取出来。指了指蜡团道:“这封是郑相公写给你的,那封是郑相公写给陛下的密奏,他人勿得拆卸。”

    “是啊,”曾公亮感慨地说。容易吗?小心地将郑朗奏折放进锦盒,拆开郑朗写给他的信。

    也未说什么,只是讲明几个道理,杨王二背叛,但必须装作不知,因为契丹人对他说过,是为老虎所逼,二人摔下悬岸死了。本来想轮换的,可如今契丹想将自己与宋朝隔绝,不必多此一举。究竟最后有多少人不背叛,只能看老天脸sè。四女是否云英之躯,郑朗不知道,但从未与她们同房,这是打消契丹人的怀疑,为以后脱身做的安派。教导契丹太子是真的,但不是太傅,怎么教导,相信曾公亮会懂的。

    看到这里,曾公亮皱了数天的眉头展开,露出笑容。

    又让曾公亮假做一番交涉,随即回去,耽搁得久,自己有可能反会很为难,会多起出不测。具体的情况,奏折里已一一向皇上禀明。曾公亮一颗心才定下,对张海说:“张壮士,这次你立下大功。”

    “属下不敢当,但属下还要做一件事?”

    “何事?”

    “晚上还要潜到南山,燃放三堆篝火,通报郑相公。”

    “好,你要小心。”

    傍晚来临,有可能双方离得远,也不算远,可对于这片山区,若没有具体目标,二十几里的山地,不亚于隔了几百里路。因此契丹人比较松懈。张海瞅了一个机会,离开大营,再次潜伏到南山。

    来到南山,收拢三堆枯枝烂叶,堆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沙漏,也不大标准,只能求一个大约,时间还没有到。躲进一堆灌木丛中,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他想不明白,契丹人这么重视郑朗,郑朗用什么方法能逃回宋朝。

    想不明白,索xìng不想,于是盯着天空。

    与南方不同,北方夏天到来,虽热,可到了晚上,此地已经很清凉。若衣服穿得薄,还略有些清冷,更没有什么蚊子,听着阵阵轻微的松涛声,一颗心渐渐平静,他觉得很安心。领了郑朗的大恩,他是一个豪爽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两次出生入死,也算回报了一些。

    渐渐三更时分到了。

    张海从怀中掏出火舌,将三堆篝火点燃,迅速离开此地,来到营地不远处,看了一眼,身影消失在夜sè里。

    隐隐身后传来说话声。三堆篝火已经惊醒巡逻的契丹护卫。不是担心郑朗安全,而是担心耶律洪基安全,一队护卫飞快地来到这里,看了看四下里并无一人,认为是山里的猎户生起的篝火,没有在意,回去禀报。

    郑朗与郭逵却走出来,看着南边的篝火,郑朗说道:“这一回可以放心了。”

    曾公亮不是张海,是正规的使节,即便契丹知道与自己见过面,也不敢象对张海那样做。那么自己出了一事,曾公亮再出一事,两国必然交战。恐怕辽兴宗也不想发生。

    只要信到了赵祯手中,无论契丹使用什么诡计挑唆,皆不会成功。然后等时机到来。至于如何脱身的,郑朗还是没有说。

    其实脱身方法说出来十分简单,但不说出来,除郑朗外,任何一个人抓破脑袋也绝对不会往那个方法上想。这才是郑朗轻易答应出使契丹的原因。可没有想到这一行,发生了这么多事。

    轻率了,郑朗心中自责的想到。

    契丹人没有扑灭篝火,就象三个星星在遥远的月sè里闪烁,离得远,郑朗与郭逵心中却感到很温暖。

    但最后还是出现意外,不是辽兴宗与他手下的大臣,而是辽兴宗那个宝贝母亲惹出来的麻烦。(未完待续)RQ

五百五十二章 乱战

    曾公亮又接到一封伪造的信后,没有心思呆下去,正好从幽州押来的两万两银子送到。郑朗临行前,带了大量钱帛过来,赵祯听说还要呆很长时间,又从国库里拨出两万两银子,让曾公亮带到契丹,任郑朗使用,便于将士安心,或者收来收买相关的人员,或者其他用途。未想到契丹用了隔绝手段,诏书上又未说,多半契丹人是不会将这批银子给郑朗了。

    但没有关系,只要郑朗一回去,这笔帐可以慢慢清算。

    寇准曾说南人不可能用,对也不对。南方人多智多变,不及北方人忠厚,比如秦桧与蔡京就是南方人。但还是郑朗那句话,人很难分清忠jiān,还看人君如何用。吕夷简在赵祯手中用,虽是小人,却是忠臣。蔡京是王安石拥护者,在宋徽宗手中用,却是jiān臣。所以这个多智多变,用得好便是能臣。

    相比于北方大臣,北宋南方大臣还有一个显著特点,多进取。也不是南方人比北方人更进取,而是一个利益的问题。北方未形成唐朝的门阀,可形成一个个门第,是利益所得者,固求平安,保守,不变,苟和,以求利益巩固。而南方没有形成一个个利益所得集团,因此敢于改革。这便是后来北宋党争中的奇怪现象,新党多南方大臣,旧党多北方大臣。形式颠倒过来,南方人同样会做出不好的事。例如明朝倭寇盛行时,南方刻意包藏倭寇。因为明朝海禁,倭寇的走私,对南方沿海各个豪强有利。

    曾公亮就是南方人,他同样是一个锐意改革家。

    赵祯有赵祯的用意,知音少,弦断无人听,作为曾公亮,对赵祯很多地方不理解。契丹被西夏击败。宋朝战胜西夏,为什么宋朝还要对契丹委屈求全,让宰相来契丹受辱?

    想不通,很郁闷地看着这车银子。他为了抢时间,来得早,银子来得晚,这不要紧,关健是曾公亮此时心中很憋火,很耻辱。将银子交给契丹人,等郑朗回去后。一道算账,带着一肚子火气,离开契丹,返向宋朝。

    到了京城,将密奏呈给赵祯,等赵祯看完,曾公亮说道:“陛下,臣认为我朝太软弱了。”

    这都成了什么啊。

    赵祯没有动怒。轻声道:“曾卿,还有西夏呢。”

    就是这几个字,让曾公亮默不作声。西夏未解决之前。想对契丹动武,根本不可能。

    随后各种谣传纷至沓来。

    先是shè虎的故事,不讲耶律洪基被老虎吓得坐在地上站不起来,而是耶律洪基与诸侍卫一道奋战老虎,最后郑朗提议,让耶律洪基拨刀杀死老虎,以全梁王名声,又说让耶律洪基割下虎头,献给辽兴宗,又说带梁王视看民间疾苦。这是为契丹教育一个文武双全,仁孝双全的皇太子。消息传到宋境,全部哗然。

    赵祯在宫中也听到了,知道是假的,可心中五味杂陈。虽是假教,终是教。本来是想让郑朗教自己儿子的,然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活大。若有儿子,在郑朗手中会教出一个什么样的皇太子?有可能才是真正的仁爱双全,文武双全的皇太子。

    接着传出郑朗连续参加契丹省试考与殿试考,亲自替契丹出试题,听闻郑朗主考,契丹境内举子云集,成为契丹立国以来最大的一次科举。

    紧接着传出郑朗在契丹纳了四个美丽无双的小妾,两个小妾还是出自幽州豪门刘家与马家的嫡系女子。

    几乎整个宋朝都在议论。

    若不是张海冒险见到郑朗,将郑朗的密奏带给赵祯,可能在这庞大的谣传之下,赵祯都会产生动摇。

    但这次贾昌朝没有参与。

    他消息灵通,知道曾公亮带回郑朗的密奏,毕竟郑朗是为了赵氏江山,赵家公主不受侮蔑委屈才冒险去契丹的。若做得过火,皇上不高兴,自己仕途危矣。但不代表他不出手,是在坐待最佳时机。

    猜得很准确。

    郑朗最希望他继续出手。赵祯是一个很怀旧的人,包括对他的老师,比如夏竦,比如贾昌朝。此人在吕范之后,成为首相,声名大震,将是自己未来一个很大的妨碍。只要贾昌朝继续出手,出手次数越多,赵祯越会厌恶,厌恶超过念旧心,贾昌朝也就结束了。

    然而有人不是这样想。

    吴育继续保持君子党们一些习惯,嫉恶如仇,听到这种种谣传,还是认为贾昌朝搞的鬼。在这种心理影响下,他终于爆发,在朝中与贾昌朝冲突的次数越来越多。

    监察御史唐询想讨好贾昌朝,上了一奏,是进奏贤良方正、直言极谏、茂材异等科。

    宋朝为了搜罗人才,除正规的科举,门荫,还给一些民间有才学,却屡考不中的才子儒生与有能力的一个机会,这便是科举三考外的贤良方正科,直言极谏科与茂材异等科。例如富弼就是通过茂才异等科进入仕途,还有胡瑗、孙复等人。

    唐询进奏说这三科由汉涉唐,不常置。只在天有大灾大异,政有严重失误时,才略置一二。本朝考用旧制,真宗世建三科,陛下则建六科,让两府与少卿、监上奏后试考举奏人士。随后再次升级,让贤良与茂材二科,居然凌驾于进士科之上。近年不用保任之官,而是看其考自那一科目,特别是以贤良方正、茂材异等至美。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但实际考试过程中,仅用经史几个条例,稍稍注解而己。只能说强记博博,虚词泛说,却看不到辅国体,陈治道的论策。就是这样的用人失误,一开诏几人,现在达到三十多人。想不通的,一中此科,不用几年,一起做到显官。这是弊端。

    但过去是怎么做的,用两汉故事,汉武帝时诏大臣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元封五年。诏州郡察民有茂材异等,五十四年,才一举贤良,一举茂材。直到孝昭五年。才再度举贤良,孝宣地节三年,举贤良,元康四年举茂材异等,二十五年间,二举贤良,一举茂材。所以宜如汉故事。亲策当世要务,罢秘阁之试。

    若用郑朗来看,无所谓,是提用了一些有学问的儒生,未必这些儒生便是能臣。可罢可不罢的。至于富弼则是一个特例。

    但这封奏折引起一系列后果。

    主要唐询上此奏带着私心。

    原先吴育在翰林,荐唐询为御史,会唐询未至,母丧。回家丁忧。及吴育为参知政事,听闻唐询与贾昌朝有亲戚关系,不客气的对贾昌朝说。唐询按照故例当罢御史。

    按照宋朝制度,吴育并没有做错,御史是用来做什么的,专门挑大臣刺的,特别是宰相的刺。你身为宰相,亲戚做御史行得通么?贾昌朝没有办法,以唐询为庐州知州。可贾昌朝使了一个小计谋,他对张方平说道:“唐询罢御史,乃是吴育所为。”

    说完便走了。

    张方平哪里是贾昌朝对手,对吴育很反感。听闻后放在心中。贾昌朝又用了第二计,按照制度,官外放者朝辞,贾昌朝用了一些手段,使唐询破例许入对。张方平便进奏道:“唐询材质美茂,宜留备言职。”

    那时曾公亮还没有离开京城。他平时与唐询交情不错,暗中又进了一些好话。两人举荐,赵祯恩准。

    吴育有些傻眼,固争,赵祯没有同意。

    由是唐询对吴育怀恨在心,而附贾昌朝。

    其实这些矛盾产生真的很奇怪。

    至于吗?

    这一谏大有深意,因为吴育中进士科后,担任著作郎时再考举贤良方,由是益贵,任苏州通判,从此仕途青云直上,四十岁才出头便担任了参知政事。所以朝堂这滩子水太深,一般人真的无法站住脚。

    吴育听闻后,大为恼怒,也上了一谏,三代以来取士之盛,莫若汉唐。汉文帝举贤良,有得晁错,此举丰年,何来灾异?武帝诏贤良,有董仲舒、公孙弘,所举又何灾异?唐宪和,举直言极谏,得元稹与白居易。为什么等灾异已成,才后下诏举之,此是后王之未造也,岂足法?陛下自复诸科数年,疏数适中。若等灾异成后才举有三不可,一则使天下贤士待灾异而进,非养廉耻。二平居不举,造形乃问,非所以惧天灾。三轻改信令,示天下无渴士之心,非广贤路。请付臣奏于两制详定。

    赵祯看了吴育奏折后,认同吴育的话,也没有付两制,准奏。

    唐询没有甘休,又密奏吴育弟妹久寡,吴育不让其改嫁,用此附李遵勖。李遵勖便是济公的六世祖,当朝驸马,李家也是宋朝的豪门之一。似乎有理,嫁给他人,吴育与李遵勖家的关系便断了。事实真相此时吴育弟妹三十几岁的人,又生了六个孩子,丈夫死,孩子成了累赘,怕害了孩子,加上受哥哥影响,拜入佛门,有可能生理**也不强烈,于是不想嫁人了。

    赵祯看后,派人查了查,得知真相,哭笑不得,唐询这是做什么?乱七八糟。不过他是言官,言官可以风闻弹劾,也没有作声。

    然而吴育听到再次暴跳,进谏道:“yīn邪害事,应当明辨,人臣言机密,yù归德于群,或入告谋策,成国之美,此类可以刊名中外,制策天下,公共废置,可以明述,岂可yīn为沮革,擅自私奏?此乃jiān罔所为,非圣听昭察,若挟邪蠹国,何所不为,愿出姓名按劾,以申国法。”

    弟媳妇不能嫁人,自己有什么办法?

    又不能明说。所以矛头直指唐询,暗指贾昌朝。

    张方平听到很不服气,唐询说了啥?比起你们当初的胡说八道,唐询这又能算什么?好歹还是俺保举的人,还是俺的手下,心中也起气来。

    三方矛盾积累下来,到了八月终于发作。

    知永静军向绶是前名相向敏中的儿子,家门好,出身好,在任上胡作非为,做了一些坏事,以为通判江中立想要举报自己,于是诬其罪,接着又迫使其自杀。江中立的家人听说吴育正直敢言,逃到京城向吴育告状。吴育坐绶死。

    向绶家人听闻后,求贾昌朝帮忙。于是贾昌朝在朝会说:“向敏中昔rì为先帝立过许多功劳,向绶为向敏中子,可以当例优判。”

    吴育说道:“向绶犯下如此大罪,不杀不足以向天下人交待。”

    大约吴育屡次挑衅自己的尊严,贾昌朝也火了,两人于朝会上争执起来。

    此次争执远胜过王曾火拼吕夷简,郑朗打压欧阳修那两次朝争,赵祯气得一拂袖,说道:“散朝。”

    散朝后赵祯将张方平喊来,冤案最终裁判者是皇上,不过皇上主审案子不可能的,最终主审机构还是监察院。赵祯问张方平如何判决,张方平对向绶的做法同样很反感。可是吴育要杀向绶,张方平便左其意,说道:“向敏中是有大功于朝廷,朝廷又有不杀士大夫典故,但此案影响极恶,可以免其一死,重判之。”

    张方平的说法颇得赵祯意许。

    然后贾昌朝不知道,知道张方平与吴育有怨恨,请人托张方平帮助自己,张方平气愤地说:“此言致我何为!”

    老子看不惯君子党,更看不惯你的种种作为。

    赵祯判决下,向绶减死,但贬窜岭南,永不录用,判得很重了。不过吴育与贾昌朝此次朝争影响极恶,赵祯屡屡示意,吴育不罢休,说:“臣所辨者是臣的本职,若不对,愿罢臣职。”

    不判向绶死,也就意味着吴育错了。以参知政事吴育为枢密副使,以庞籍与之对调。可是庞籍的女儿嫁给宋庠的儿子,刚刚成亲,宋庠屡上书不妥,俺两人皆是亲戚,共事东府不好,又让丁度换为参知政事。庞籍气得差点吐血。但吐血的不是他,而是张方平。

    同样的副相,东府副相是打酱油的,西府副相却有着很大的实权。吴育等于是贬职了。

    外面的人便传言,说张方平附从贾昌朝,有些人半懂不懂,知道一些内情,但知道得不多,说张方平忘恩负义,之所以能上位,全是郑朗功劳,明知道郑朗与贾昌朝有恩怨,此时郑朗在契丹生死不明,立即反水,投靠贾昌朝,于是耻之。

    但贾昌朝经过这一次乱战,在赵祯心中地位已经大跌。他很jīng明,虽对郑朗能不能回来念念不忘,还是不敢动弹。

    几败俱伤!

    一个人在暗中偷乐。

    王拱辰始终没有参与,三方斗来斗去,他乐见其成,趁机上书道,太祖时太祖时兵十二万,太宗时十八万,章圣时四十万(说法不妥,仅是各代禁军最低数字,实际不止),今倍之。兵在jīng不在众,冗散坐食,非计也。三司虽总财用大计,而事实在外,请诸道帅臣并任其责。

    前两任三司使做得很不错,欧阳修说姚仲孙不行,但公道自在人心,那么困难情况下将国家财政维持起来,何等其难?王尧臣做三司使,国家经济开始有起sè。王拱辰也想做得更好。因为粮草管理乱,造成许多浪费。所以才有此谏,让各路,比如大名府夏竦、知并州郑戬、知永兴军程琳兼管本路粮草,可以节约不必要的浪费。

    准奏。

    其实这是反宋朝所谓的祖宗家法做法,此举是集权专政,政路更畅通,阻滞浪费必然减少。而宋朝的制度架空重叠分权,分了再分,产生冗政,冗政必然造成浪费。

    王拱辰关心的是财政,国库积余的钱越多,他政绩越大,至于郑朗,他不想陷害,也不想援救,抱着中立的态度。

    就在这时候,一条消息从契丹放出来,是萧耨斤放出来的。(未完待续)RQ

五百五十三章 好母亲

    三方乱战是谓必然,陈执中沉默少言,大宋与王贻永是打酱油的,庞籍初回朝堂,摸不清东西南北,以他的xìng格,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必中,肯定不作声。

    其实在乱战中,宋朝这一年辰光变得很好。仅有局部地区出现问题不严重的灾害,大多数地方风调雨顺。大批裁兵的结果,节约很多军费,今年秋后开始产生良xìng结果。平安监从初始喷发期,渐渐稳定,但收入在稳定增加。

    还有一些隐形的,例如改良型免税法释放一批中产阶级,使商业更活跃。这个收入从国家税务也能看出一点,那就是商税在增加。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大量储粮,作用今年看不出来,是明年……

    因此在这一年大好的背景下,尽管诸多大臣对贾昌朝不满,却难以掰倒贾昌朝。不管这个结果是谁缔造的。

    辽兴宗开始带着大臣进行秋捺钵。

    地点不固定,在契丹人心中,chūn水秋山,是最高境界。秋山,只要是山就可。所以秋捺钵地点多不固定,但多在庆州外的伏虎林,契丹北方生态环境比较好,包括整个辽东,后来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以及其他地区,都有成片成片的森林,高原地带也多榆柳,yīn湿场所多绕蒲苇。不过环境在恶化,不是游牧,而是耕作。北方的游牧与河套的游牧不一样。河套有yīn山阻隔,气候比较温暖,一旦游牧,会产生更大的恶劣影响。而北方寒冷,往往一场大寒,牲畜会冻死一大半,对生态破坏反不及耕作。

    原先北方对汉人来说是畏途。然随着契丹成功的民族交融,汉人多北移,对当地环境产生巨大的破坏。于是沙尘暴没有吹到幽州,然上京开始有小型沙尘暴。

    总的来说。生态环境还是很好的,所以野生动物资源丰富。特别是伏虎林,辽景宗带数骑来狩猎,看到人少。猛虎一起出来,伏于草间,史记虎见辽景宗,战粟不敢仰视,实际辽景宗看到这么多老虎,吓得退回去,两个小腿打颤。头上直冒冷汗,回去后心中还是戚戚,于是将此命名为伏虎林。

    辽兴宗也来,但来得少。今年却来了。

    郑朗也一道随车驾前来,看了看,此处也有许多汉人开垦了草原,当成耕地。

    辽兴宗不可能知道什么环境不环境的,只知道有了耕地。便有了粮食,秋收还未到,高梁的穗子开始低垂。辽兴宗看了很高兴,下令禁止侍卫践伤民田。

    开始狩猎。

    是大规模的狩猎,先必须喊山,将猎物喝出来。

    有的动物很聪明,几头老虎与黑熊看到士兵逼近,于是抛开成见,召开一次座谈会。

    虎哥说,哥们,这些契丹人太可恨了。

    熊哥说,哥们。他们有很多兵士,咱们虽勇猛,不敌啊。

    虎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狐狸站出来出了主意,几位大王,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兵士招惹不起,不过俺有一个办法。

    虎哥说,军师,你有何良策?

    狐狸说,有,兵士招惹不起,可契丹的百姓俺们能惹得起。君子报仇,一rì也晚,当以怨报怨,以牙还牙。

    虎哥与熊哥拍掌欢迎。

    于是老虎与黑熊来了一次大暴动,从山林里跑出来,不伤兵士,但侵入百姓家中,逢人便咬,连续几十人被咬死,伤者更多。

    契丹大臣都林牙并修国史萧罕嘉努将此事记载于史册,辽兴宗觉得有些不美,命人删除。罕嘉努再次加了上去。辽兴宗想了想,得,还是你牛,并且表扬道:“史笔当如是。”

    又问:“我国创业以来,谁是贤主?”

    “穆宗。”

    辽兴宗奇怪地问:“穆宗嗜酒,喜怒不常,视人命如草芥,卿何之谓贤?”

    他说得还算委婉,此君乃是契丹史上有名的暴君,不但是睡王,杀人如麻,正是在他主政时,屡败于柴荣,丢失三关。因为虐待手下,看到陆续有许多同伴被杀,不甘心坐以待毙的近侍小哥、盥人花哥,联合厨子辛苦等六人,趁辽穆宗酒醉之时,用菜刀将其乱刃分尸,成为契丹史上一大丑闻。

    但怎么办呢,是自己太祖父,辽兴宗不好说的过重。

    罕嘉努答道:“穆宗虽暴虐,人乐其生,终穆之世未有过。但近rì来秋山伤死者众,臣故认为穆宗以贤。”

    辽兴宗默然,这似乎与我无关,是这些老虎与黑熊自己儿跑出来伤人的,难不成取消伏虎林秋围?让伏虎林建立一个黑熊老虎自然保护区?

    与郑朗无关。

    又熬了三个月,每熬一天,逃跑的时间便临近一天。只有chūn天时,那是一次生机。其他时间,根本没有机会。

    但麻烦找上来。

    他一直好奇的萧耨斤亲自找上门,一次未见过,听说又黑又丑,一边行礼,一边偷看了一眼。不能说多丑,中姿,当然对于皇家来说,这种相貌可以说是很丑陋。比如说赵祯的后宫,郭氏与曹氏也不算很丑,但载于史册说长相不好,相比于其他艳丽的妃嫔们,是很丑了。至于黑,多是北方厉风吹的。黝黑,可没有黑得象炭头一样。若不是这份黑,相貌还能提高一分。

    萧耨斤冷哼一声,问:“你便是那个将我们契丹搅得天翻地覆的南朝官员?”

    “启禀太后,臣当不起。”郑朗从容答道。说俺们将西夏搅得天翻地覆还差不多,什么时候在你们契丹捣个乱的?倒是你儿子弄得俺们仙仙yù死。

    “听说你带梁王狩猎?”

    “太后,臣那有权利带梁王狩猎。”郑朗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就是你指使梁王不顾危险,用刀只身手刃猛虎?”

    “与臣没有关系。”郑朗非但没有气,心中狂笑,凭借耶律洪基敢只身用刀手刃猛虎,你当真你孙子是大侠萧峰不成?

    萧耨斤又提高声音,喝斥道:“陛下狩猎无度,荒废政务,导致百姓为熊虎多死伤。难道你又教导梁王狩猎无度吗?”

    “非也,臣之所以狩猎,仅是散心,业余爱好。倒是狩猎是契丹祖宗传统,臣是汉人,与臣别无关系。”

    “伶牙俐齿的东西。”

    一个东西,让郑朗脸上终于不悦,正想反驳,辽兴宗与萧惠一道跑进来,听闻母亲找郑朗麻烦。辽兴宗有些急。现在想收其心来不及,母亲一捣乱,会前功尽弃。自己是劝不服母亲的,将小舅喊来帮忙。

    萧惠一把将萧耨斤拖到一边,说:“大姐,过来,弟弟有一些事对你说。”

    萧耨斤扭头还冲着郑朗喝了一句:“你这个小南蛮,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郑朗捏鼻子。辽兴宗捏鼻子,两人相视大半天,不约而同乐了起来。辽兴宗说道:“郑卿,你初来我朝,便指桑骂槐,讥朕不孝。朕也想孝顺,但你也看到了。”

    俺想孝顺,可摊到这个极品母亲,让俺们怎么孝顺法?

    郑朗想说什么,但面对这个事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萧惠开始做姐姐的思想工作,说道:“姐姐。你说人能不能上天?”

    “五弟,你说什么诨话!”

    “但此子便让人上了天,飞到高空处。”

    “什么?”

    “今年元宵节,此子为凑南朝皇帝的兴,指挥士兵、工匠与宫女,于一个半时辰。做成一个庞大的金龙,金龙下系有吊蓝,还有一些机关,吊蓝里载人,上放帛花,飞到三十多丈的高空,于吊蓝里放帛花,数十万南朝京城百姓见此奇景,一起跪下山呼万岁,这可是我朝四个使者亲眼所见。”

    “是怎么做的?”

    “这是尽兴,若是姐姐喜欢,我们可以让此子替姐姐做一个。我只想说明一件事,此子学问不可估测。在南方担任地方官,从未出过大海,居然知道海外哪里有什么矿藏。几乎言者必中。由是南朝益富。又于西北,数次击败元昊,一度元昊带领十几万人马,差一点在他手中全军覆没。此等文武才,我朝能有几人?”

    “你想说什么?”

    “大姐,你听我说,即便教导梁王,一举一动,陛下都在注意,此人乃是君子,教梁王也是文武道,仁孝道,又劝陛下多多孝敬你。那是当着许多人面在幽州说的。别人能恨他,大姐,你可不能恨他。”

    “此人来契丹倒底想做什么?”萧耨斤与辽兴宗母子不和,辽兴宗也不放心让她过问政事,内幕不知。本来萧惠也不想说的,可怕这个宝贝大姐不省事,拼命的找郑朗麻烦。被逼着,将他们计划一股脑道了出来。

    但他也低估这个大姐的极品程度,听完,萧耨斤说道:“那你将此子喊来。”

    “大姐,算了,你也要考虑国家……”

    “五弟,你以为我喊他做什么?我喊他来说刚才是误会。”

    萧惠不相信地看着她。

    “难道我还骗你!”

    萧惠心中也是这么想,争归争,大姐总不会不顾国家,于是对郑朗转达。

    郑朗一听,头皮子有些发麻,此时,包括辽兴宗在内,都没有他对这个萧耨斤清楚。这个神经病,弄不好,真能不顾轻重,命令侍卫将自己拖出去杀了。

    无奈,对郭逵说道:“你跟着我后面。”

    关健时候,能让郭逵挡一挡,免去生命危险。

    理了理头发,再整衣冠,前去拜见萧耨斤,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还的味道。

    无比悲愤的来到萧耨斤大帐。

    比他想的好,不象刚才那次见面,满脸严霜,萧耨斤不是多喜悦,但也没有多少寒意,仅是绷着脸。绷脸就好办,上去行礼。

    萧耨斤说道:“郑相公,坐。”

    没有说请,但提到相公,郑朗心中更加放松,坐下来。姿态还是很坦然的,实际心中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萧耨斤说道:“郑相公,本宫听闻你能指石成金?”

    “臣没有这个本事。”

    “你多次大败元昊。”

    “那是将士同心的结果。”

    “可本宫刚才听我弟弟的言论,为什么与你所说的不一样。”

    “魏国公抬爱。”

    “若你没有本领,为何担当我儿如此敬重?”

    “臣更不敢当,不过侥幸陛下对臣十分优待。”

    “这么说你很感动了?”

    “臣一直对陛下很感动,正是两国国君大肚,放下前代恩怨,使两国和好,百姓得以休生养息,万家不因战火而团聚,此乃国家之福,百姓之福。”

    萧耨斤冷笑一声:“你倒有菩萨心肠。”

    “臣也不敢当,但臣以为,是人,总要有一颗慈悲心肠。”

    萧惠在边上抹冷汗,大姐还是不饶人哪,幸好是此子,若是别人,在大姐咄咄逼人的攻势下,早就崩溃了。

    想劝,又无从劝起。

    萧耨斤又问道:“这么说来,你打算投诚我朝?”

    直到此时,郑朗脸sè才变得难堪起来。契丹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可不能揭破。自己需要一种暧昧的气氛拖延时间,契丹需要时间缓冲,慢慢使自己归心。一旦到揭破之时,也就是必逐生死时刻。要么自己投降,要么自己就得死!辽兴宗需不需要这种结果,自己需不需要这种结果?

    萧惠说道:“大姐,怎么问出这句话呢?”

    不是笨人,萧惠不顾自己是太后,迅速将郑朗拖走。

    但问了出来,已经造成恶劣的后果。

    三人走出来,萧惠说道:“郑相公,刚才太后之言,乃是戏语,别当真。”

    一个太后当着使者的面,还能是戏言?郑朗此时头也昏,不知怎么回答,默默带着郭逵离开。萧惠想安慰,但还得进去将大姐拦住。

    走在路上,郭逵惊讶万分地问:“郑相公,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太后?”

    让郑朗怎么回答?

    这个好母亲为了打压耶律宗真以及耶律宗真的儿子耶律洪基,不惜让契丹冒着发起内战,产生分裂的危险,况且是招揽自己一个宋朝的大臣,比起前者,自己算什么?

    然而让她一闹,郑朗处境反而变得很艰难。

    回到帐蓬沉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化解的良策。若是神智正常,能哄能骗,关健这个女人神志不正常,怎么办?

    他头痛,辽兴宗更头痛。

    命苦的小皇帝与萧惠坐在帐蓬里也在苦思良策。说得不到郑朗的心,必杀。但当真有那么好杀的?一杀,宋朝有大半可能xìng不会给岁币,若是宋朝皇帝愤怒,只要将这岁币的一半转增给元昊,元昊贪财,自己新败,必然两国联手。一旦联手,两国入侵,宋朝怕,契丹也怕。

    必杀,那是万不得己的一步棋。

    实际上安排了许多计划,比如广散谣传,听说宋朝那边开始震动,已在产生影响。这仅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几个书法大家在拼命临摹郑朗笔迹,需要时间。还有几个少女接近郑朗,郑朗防范益松,只要偷到郑朗的官印,在空白纸上盖上几十张,以后可以伪造郑朗写的奏折,那么郑朗也就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些计划需要缓冲时间。

    但母亲一来,全部闹黄,辽兴宗咬牙说道:“来人。”

    派侍卫将母亲帐蓬包围起来,保护太后安全,实际是一种软禁,母子关系,见鬼去。

    然后看着萧惠,问:“萧卿,你说朕该怎么办?”

    总不能派人将自己亲生母亲拉出去砍首示众……

    萧惠嘴里也瑟瑟地发苦,自己这个大姐可以说是天下无双,有可能天下也无双。(未完待续)RQ

五百五十四章 救命法宝

    郑朗想了大半天,摇头。不但自己在想解决办法,他也猜到辽兴宗同样在想解决办法。很古怪的一幕,但一点也不搞笑。

    种逵同样想到后果,急得在帐蓬里乱转。

    忽然郑朗笑了。

    “郑相公,想出良策?”

    “没有良策,而是一种实际,契丹想招降我,是不是很明显。”

    “是,但不能直接说出。”

    “可我们却是知道的。我想从契丹逃跑,契丹人知不知道,也知道,杨洗与王嗣行不知道我们内情,可我以前也对这些侍卫暗示过,会有办法带他们逃离契丹。他们背叛,难道不告密?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即便这个太后捅后,双方继续装傻,捅开又如何?”

    自己高明的仅是金手指,论计谋,自己一人能抵上契丹这么多大臣,才怪。

    话音刚了,萧惠已经进来。

    郑朗说道:“魏国公,刚才太后之言,让我颇感不安。”

    “郑相公,不必担心,太后许多年不理政务,不知道情况,才说出那番话。”

    “但我来到契丹也有很久,当初陛下邀请我协助贵国科举,我也照办了。秋天来临,我也到回去的时刻。”

    “郑相公,我主在北朝久慕你的大名,得偿一见,十分高兴。况且南朝皇帝写给你的诏书也说过,许你便宜行事。这也是为两国友好,不生战端,造福黎民百姓。况且我们契丹四时捺钵,你还没有看完呢。不如到明年chūn捺钵后,再回南方如何?”

    “chūn捺钵啊……恐怕我未必适应北方的寒冷。”

    “郑相公,再委屈,还能让你冻着。”

    “那么以此为限。”

    “一言为定,要么今天来我帐蓬里聚一聚,一是压惊。二是表示你对小女的载培。”

    “好。”

    萧惠脸上释然地走出去。

    郭逵有些发呆。

    郑朗问道:“仲通,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政治。”

    “政治?”

    “厚……”

    “政治厚颜无耻是吧?”

    郭逵不便回答,这一绕会将郑朗绕进去。

    郑朗不气,说道:“政治本来又黑又厚。黑心,厚颜无耻。可要记住一句话,无论怎么厚黑,在造福自己时,别忘记国家与百姓。”

    郭逵忍不住笑起来。

    这一幕让他有些感慨,已经将脸皮撕开,居然双方就当没有事情发生。包括郑朗。此时郑朗在他心中神圣地位严重下降,但多了一份亲切感。反正郑朗肯定不是自己心中想的那种君子。

    略松一口气,这一关渡过去。郭逵呷了一口茶,说道:“郑相公,但对我们大宋来说,还是过于耻辱。”

    “我要的便是这种耻辱。宋朝许多人苟且偷安,若知耻还不后勇,宋朝再无上进心。一个没有上进心的国家。等待的只有灭亡的命运。仲通,这一次前来,我们能看到契丹许多地方。你也要细看。羞侮不怕,怕的是不知道怎么将这份羞侮雪回来。”郑朗说着,看着远处连到天际的大森林,虽此行很凶险。一旦成功,将会为自己增加一份很好的资历。

    回去时,郑朗已经开始准备着手,再对宋朝进一步的改良!

    这需要能力,也需要威信。

    晚上,来萧惠帐蓬里饮酒,辽兴宗亲自带着耶律洪基过来助兴。还让耶律洪基敬郑朗一杯酒。相谈甚欢,权当白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这让郭逵进一步认识到政治的厚颜无耻程度。

    但自这一天过后,平安无事。

    一直到秋捺钵结束,又要换地方,十月移驾中会川。怕母亲多事,辽兴宗索xìng将母亲放在中京城内。咱也不关你。你自己儿呆着。

    没有母亲掣肘,辽兴宗又得到一个好消息,四个女子呆在郑朗身边,家贼难防,郑朗防不胜防,让她们偷到郑朗印信,还是官印,但不是偷,而是在纸上敲章,敲了一百来张纸,将印章又放回原处。

    辽兴宗看到这些盖着章的白纸,大喜过望。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伪冒郑朗写奏折,招降郑朗计划将会事半功倍。将它们交给刘六符,写文章,写字还是让汉人来办。

    高兴之下,大聚契丹群臣侍宴,也将郑朗与郭逵一道喊来赴宴。

    辽兴宗命群臣博酒,输者罚喝一巨觥,与郑朗无关,估计这一巨觥下去,郑朗就会分不清东西南北。

    耶律洪基看着郑朗表情,高兴地将巨觥举起来示威。看来这个汉人老师还有许多不如自己的,例如箭术,例如喝酒。

    郑朗翻白眼。

    师徒二人用眼睛对话,可酒宴出事了。

    轮到契丹南院宣徽使耶律义先与北府宰相萧革对博,耶律义先抚然道:“臣纵不能进贤,退不肖,但安能与国贼博哉?”

    这两人的矛盾颇类似早年范仲淹与吕夷简的矛盾,耶律义先看不惯萧革席宠专权,多次对辽兴宗进谏,说萧革狡佞喜乱,一朝大用,必误国家。

    郑朗转过头,看着萧革,有什么反应。

    萧革很尴尬,但脑袋瓜子十分灵活,说道:“公开玩笑开得不感到过份了吗?”

    这是开玩笑的。

    大家就有了台阶下。

    辽兴宗点头称许。但他一点头,耶律义先怒火再次上来,说道:“jiān贼,谁与你玩笑。”

    大问题来了。

    辽兴宗道:“卿醉矣。”

    你喝多了酒,说酒话,又给一个台阶。然耶律义先还大怒骂,无奈,契丹皇后萧挞里出面,说道:“义先酒醉,在发酒疯,醒即可治。”

    说着,使了一个眼sè,派人将他强行扶出去。

    郑朗低声对郭逵说道:“贤皇后矣。”

    这个小俏的少妇可不简单,若不是契丹影响小,不亚于唐朝的长孙皇后,明朝的马皇后。刘娥稍稍能比之。可在权利**上又不如此女放得下。赵祯几个后嫔无一人能及,包括张氏与曹皇后。

    经耶律义先一闹,这场酒宴不欢而散。第二天传得纷纷扬扬,辽兴宗对萧革说道:“义先无礼。当黜之。”

    萧革答道:“义先之才,岂逃圣鉴,天下人皆知其忠诚耿直,以酒过而问罪,恐天下人失望。”

    辽兴宗眼中对萧革更充满了欣赏。

    忽然远处一骑赶来,递给辽兴宗一封信,辽兴宗打开一看。脸sè大变。

    ……

    萧耨斤被儿子软禁近一个月,感到奇耻大辱,一怒之下,在中京派出亲信,前往河北两国榷场向宋朝商人散布消息。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包括郑朗未授契丹官职,被契丹隔绝,派女子潜入郑朗身边打探消息,还有杨王二人背叛。陆续的又有两三名侍卫为契丹收买,全部说出。还好,偷盗印信的事萧耨斤不知道。所以未散发。

    此时宋朝百姓正对郑朗命运关注,加上种种不好的议论,使民间产生种种传闻。

    赵祯也知道这样下去,对郑朗名声有影响,可真相不能公布,就不能强行将天下百姓的嘴巴堵上。

    但在百姓心中,还是不相信郑朗会做出那些事的。

    这条消息放得很及时,比一开始契丹与贾昌朝联手推动速度更快,迅速传遍宋朝。

    真实的宋朝,真正保守怯弱的是那些得势大贵族。老百姓并不怯弱。明朝与宋朝可以对比,明朝亡了就亡了,屁都不吭一声,但北宋亡了,北方起义不断。南宋亡了,继续有义军在反抗。

    所以宋朝数次与外敌交战。往往出现全军覆没,也没有军队投降的故事。

    从老百姓到民间的士子,有许多人有势血的,只是这种势血被朝廷压制住。

    萧耨斤将真相散布,听闻后,许多百姓热燃烧,皇上,你太让人失望,一年给了五十万,为了自己的蛋大女儿,还要让你手下最大功臣受此大辱。如今凶多吉少,你怎么不吭声?

    先是许多士子联名上书,上书的奏折就象雪花片,每天不知道有几百封几千封。

    赵祯在宫中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苦笑。

    有这样的老百姓,赵祯很喜欢。若是百姓怯弱,又如何应对外敌。可他们这样一来,不是在办好事,而是在办坏事。怎么元旦马上就要来临,出了这挡子事?

    他在想对策,看到朝廷无动于衷,民间舆论更大,逐渐有许多士大夫参与进来。然后京城许多士子伏于宣德门外,请朝廷请求派使与契丹强力交涉,务必将郑朗救回。不交回,那个五十万岁币就不给了,那怕开战,怕什么。契丹人连西夏都打不过,又能奈宋朝何?

    终于引起朝会的爆发。

    诸多大臣一起进谏,陛下,不能这样做。

    赵祯心想,朕做了什么?当初郑朗出使契丹,你们那一个不知道会有危险?为什么没有人说话,敢情朕乃是一个出气筒。

    贾昌朝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也以为郑朗此时很是危险,仅协商是使郑朗无法回来,需用岁币威胁契丹。”

    有几个大臣知道真相?还以为贾昌朝难得说了一回公道话,纷纷附和。

    赵祯无奈,他心中在盘算时间,郑朗说早二月,迟三月,就有方法离开契丹,但将国内躁进的情绪稳住,现在冬月,北方大雪漫天,行走困难,最少到正月底才能返回京城。然到二月出使,郑朗多半还没有离开契丹。最少得争取一个月缓冲时间。于是说道:“先派使交涉,若契丹不让郑卿回来,再行商议。诸卿,你们认为何人出使为妥?”

    各位,你们继续争吧,最好争一个月,时间便有了。顺便打着贺契丹元旦的借口出使。

    各人推出使节,曾公亮上次出使无功,不能再用。于是新的争执产生,看到几人争吵,赵祯说道:“散朝。”

    与朕无关,是大臣没有将人选选好,让朕怎么办?

    再加上他施了一些小手段,舆论又转向朝堂上的群臣,认为群臣无能。

    这么大的风声,同样也反馈到契丹。

    辽兴宗脸气得发白。只好下令,令边境百姓不得擅自乱说,否则杀无赦,又jǐng告萧耨斤身边的亲信。谁敢乱说,同样必杀。

    母亲拿她没办法,只好恫吓这些下人。

    萧耨斤一听大怒,你为了宋朝一个臣子,居然敢威胁我身边的人?气愤的从中京奔向中会川。

    ……

    郑朗正在教耶律洪基论语。

    耶律义先闯了进来,郑朗只好拱手说道:“见过宣微使,不知来有何贵干?”

    “郑相公。我是来求郑相公一件事,”耶律义先忽然跪下。

    郑朗吓了一跳,扶又扶不动,毕竟耶律义先是契丹有名的勇将,力气大,郑朗气力跟不着,无奈说道:“宣微使,你说。我能办到的办,办不到的我也不能答应。”

    可别让我对付萧革,俺可没那能耐。

    “我只求郑相公教导梁王以后不能相信那些佞人。做一个好殿下,拜托了。”耶律义先说着老泪纵横。

    虽说敌对关系,郑朗也不可能教育耶律洪基做一个有为的皇帝,但看着这个忠臣,还是有些感慨,道:“宣微使,你看我有没有那种媚佞的xìng格?”

    耶律义先摇头。

    “我也教过好几个学生,他们多担任官职,每人官风侥幸皆不错。虽不敢说教育有方,也不敢说教育殿下。仅是切磋交流,但以我的xìng格,会不会指导梁王喜欢一些不好的事物或者人?”

    “谢过郑相公,”耶律义先站起来,一抹老泪走出。

    耶律洪基被这个大臣吓着,呆呆地不说话。郑朗说道:“殿下,你先回去吧。”

    等他离开,郭逵说道:“此人乃忠臣也。”

    “是忠臣,可不是能臣。”

    “怎讲?”

    “想一想早年的范希文,两人颇类似,明智的做法要么影响萧革,要么设计使契丹皇帝不信任萧革,这样的横冲直撞,除使契丹产生矛盾与分裂,于事何补?”

    对所谓的忠臣与jiān臣概念,郑朗越来越模糊。反而对用人概念变得清晰,萧革在辽兴宗手中用就没有大碍,但在耶律洪基手中用,就会出大问题。同样耶律义先在辽兴宗手中用,不会有危险,但在耶律洪基手中用,随时会死亡。

    郭逵还没有领悟,不由慢慢回味郑朗话中之意。

    郑朗又说道:“人要学会退让弯,即便是陛下,也要学会包容退让。为什么杨坚篡位能成功,相反更强势的王莽篡位失败?便是他的强行改革,有的法令也不是一无是处,但因为王莽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得罪许多人,于是天下大乱,几年间亡命于乱军之中。”

    不要说大臣了,即便是赵祯,若做得不小心,乱来一气,有可能天下哗变,发生不好的事。况且耶律义先一个臣子。

    郭逵眼睛已经亮起来。

    教他这些,是为以后使郭逵自保。

    这是宋朝未来的名将,若不懂得自保,过早夭折,对整个宋朝会不利。

    就在准备用午餐之时,萧耨斤踏着雪花,再次闯进他的营帐。

    看到这个疯婆子,郑朗嘴唇有些哆嗦。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即便遇到兵,理说到位了,还能说清,但遇到这个太后,什么理儿也说不清。屈于身份,还不得不行礼。

    萧耨斤表现很冷静,坐下来问:“郑朗,你前来出使契丹,是想两国关系变得更好,造福于两国百姓对吧?”

    “正是。”

    “恐怕你得不偿失。我儿之所以请你来契丹,不是为了两国关系,而是为了你本人。你会不会为了两个国家,投顺我朝?”

    “一臣不事二国之君,臣不会,”郑朗头皮都麻了,硬着头皮回答的。

    “你既然不打算归顺我朝,从现在起,想办法从我们大辽逃归南朝,否则明年四月,我儿必将你斩杀。一旦你被杀,南朝必不甘心,相反两国战火重开,与你所想的走上一条相反道路。”萧耨斤说完,轻飘飘的离开,没有呆,而是返回中京。

    只是几句话,**裸的将最后一丝遮羞的面纱撕去,事情再无挽回余地。甚至有可能为了对付儿子,萧耨斤能派人将郑朗击杀。

    郑朗与郭逵目瞪口呆。

    不但郑朗与郭逵,连契丹君臣那边都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晚上,萧观音闯进来,习字。

    是否真习字,或者是萧惠派她来的,不得而知。

    郑朗努力控制心中的情绪,还是用往常一样温和的语气教萧观音写字。

    刘菲儿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们,过来替他们煮茶,递了一杯茶,又站在边上看字。过了一会,再次出去。郑朗也不问。

    好一会儿辽兴宗与萧惠联手走进来。

    母亲来谈的话,不能揭开了。怎么回答?明年你不归顺我们契丹,我们不会杀你,还放你回去?或者撒谎,郑朗也不信,反为郑朗所轻。

    辽兴宗看了看,说道:“好字。”

    除了这个,没有办法说其他的。

    “承蒙陛下夸奖,”郑朗脑袋瓜子急转弯,nǎinǎi的,这个萧耨斤将儿子弄得很苦逼,也将自己弄得很苦逼。眼睛盯着萧观音写字的小手,思绪却不知在哪里。

    萧观音抬头问道:“郑相公,看我这个字写得如何?”

    郑朗让她一喊,回过神,盯着那个朗字,夸道:“好字。”

    才女与众不同的,天赋很佳。忽然就想到一条救命法宝,低下头说道:“你继续写,我与陛下,还有你父亲有事要说。”

    “嗯。”

    几人来到边上,坐下,郑朗说道:“陛下,魏国公,臣来契丹,也做好了种种打算,为使两国交好,所以只能与陛下斗智斗法。”

    辽兴宗总归还是一个老好人,前段时间狩猎,百姓驱家畜狐兔凫雉入围场,怕忧民,对辅臣说,畋猎是训武事,不是为有所获。将这些家畜狐兔凫雉全部送还给百姓。又免围内租税一年。听闻幽州旱情受到影响,赈济南京贫民。

    听罢,表情愕然。

    郑朗继续说:“其实这样,臣也不喜,终不是臣的xìng格。既然太后畅开,不如让臣斗胆与陛下来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陛下所说的四月之期太短,明年五月如何?允许陛下使用种种手段,使臣归心,若臣到那时还不归心,陛下再杀臣不迟。若陛下能使臣归心,臣就为陛下所用。但有三个条件,一是配合臣将家人接到贵国。”

    辽兴宗、萧惠与郭逵嘴巴全部张开。

    郑朗若无其事,道:“难道这个条件不准?”

    “准。”

    郑朗又说道:“若归契丹,陛下所送四个少女虽美丽,虽百里挑一,皆是汉人家的女孩子,名份不正。必须答应臣挑选一妾。”

    “郑卿看中谁家的娘子?”

    郑朗眼睛瞅向萧观音。

    乱吧,其实不乱,很有深意,是防止萧耨斤的。

    萧惠嘴吐白沫,一屁股坐在地上,喉咙里喊道:“你是禽兽……”

五百五十五章 赌约

    辽兴宗看了看这个小表妹,说道:“准。”

    “准什么!”萧惠从地上迅速地跳起,随着反应过来,不能对陛下吼的。

    郑朗喝茶,没有办法,来到契丹,主食便是nǎi,牛肉,羊肉,还有面条。面条是副食,前三者才是主食,宋词中多说膻味,郑朗现在才知道这个膻从何而来。契丹人还照顾了的,时常搭配一些蔬菜,但牛肉羊肉也吃腻了,头发冒油,皮肤冒油,洗澡又不便,只能用茶叶压一压荤腥。他的大帐同样也照顾了的,其他帐蓬里烟薰火燎,气味难闻。还有就是一种特殊的酸nǎi,这可不是后世的酸nǎi,酸酸甜甜,美味可口,而是土办法做的酸nǎi,什么糖也没有,酸味中透着膻味,闻着都感到有些恶心。调味品更单调,大多只有盐一样调味品,又少火舌,食物多生冷。郑朗有种种照顾,若是让他呆在极北方的契丹百姓家中,能活活将他憋死。

    头痛的不是这一点,契丹人豪爽,敬酒必须喝,吃肉要大块,这与宋朝人细腻的感情多不符,所以孔道辅出使契丹时,契丹将他一按,喝,吃,不然看不起俺,孔道辅差一点与契丹人闹翻。

    生活之苦不怕,来,就是准备吃这个苦的。

    辽兴宗不怕,他还讲着道理,怕的就是萧耨斤这个苦逼的太后,两次搅得自己yù哭无泪。

    算是小小的报复一下。

    这才缓缓说道:“魏国公,你将我当成什么人?”

    “什么人?”萧惠情急之下用契丹语说的,这是一种独特的音节,短而急促。许多侍卫到现在还不大会,但对于郑朗来说,不但能听懂,也能说。

    郑朗指了指不远处的萧观音,道:“小点声。”

    萧惠一口气憋上来,又差一点咽死。压低声音说:“你还知道。”

    “魏国公,为什么你不听我将话说完?我说的有两个前提,第一是我开始投奔契丹,这个条件才符合。第二是定下关系,到及笄时我才纳进门。”

    “……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说了什么?”

    萧惠语塞,什么未说,只是看了一眼。他忽然又跳起来说:“不行,得正妻。”

    神马,俺萧家的女儿不是公主也是公主,地位比普通的郡主还要尊贵。居然只能做小妾。

    郑朗说道:“我在我朝时,前去西北,陛下就两次授我国公,我拒之,相信若奔契丹,最少得给我国公之爵。”

    “若郑卿有意,即便是王也可以。”辽兴宗说道。

    诚意很足的,一切只会比在宋朝高。不会比在宋朝低。

    “那样啊,便可以给之平妻身份。结发之妻不可抛,否则我还是什么儒生。”

    “正妻。”

    “平妻。”

    “正妻。”

    “平妻。”

    “正妻。”

    “平妻。另外我还能保证契丹一年最少能增加两百万贯的税务收益,并且这两百万是不苛民基础上增加的。”

    “平……”萧惠说不出来了。

    辽兴宗让两人吵得捂耳朵,忽然反应过来,问:“郑卿,燕王家却有适龄女子,为何……”

    “陛下英武聪慧,臣不及之,”郑朗上了一次眼药。显然辽兴宗看出他部分的心意。萧耨斤有五兄弟,萧孝穆已经死了,他有女儿。即便是庶出的女儿,也早就嫁了人。萧孝先未死,最少的女儿同样嫁了人。萧孝忠有女儿未嫁人,但是庶出女儿,自己要身份,不符。符合条件的只有燕王萧孝友与萧惠。两次征伐西夏失利。辽兴宗一怒之下,要将这两人处死。谁让这两人是副帅的(见前文)。萧耨斤出了面,不能诛。于是将萧孝友降级,从赵王改成燕王,贬为上京留守。萧惠也做了一些小处罚。实际与宋太宗北伐失利要杀曹彬是一个xìng质。做一做样子,给天下人看的,不能说自己指挥有误吧,只能说是下面大臣造成的失误。做了一回替死鬼后,先贬一贬,随后再升。

    萧惠同时也醒悟过来。

    心中还不是滋味,但想眼下关系不断,必须自己那个可爱的姐姐不能捣乱,否则最终大家会生死决择。郑朗不想,契丹君臣也不想。

    郑朗又说道:“臣在贵国很久了,听闻了北朝一些情况,之所以选择她……一是魏国公最得太后喜欢,二是她也让太后喜欢,臣是臣,即便是宋臣,两国邦好,对于太后来说,臣还是一个臣子,太后有想法,臣只能委婉规劝,还能做什么?”

    辽兴宗额首,说得多好,这才是做大臣说的话。

    郑朗又说道:“魏国公贵,小娘子贵,还有,臣侥幸不算太笨,但臣只是一个人,哪里是贵国所有大臣智慧的对手。若是适龄女子,那怕年龄差一点,都会发生几件事。第一最终让陛下所逼,或者太后所逼,送入我帐内,在我没有决定之前,并不想发生这样的事。第二若是适龄,或者年龄相差不大,我已经让贵国封闭起来,贵国必派人传扬,家中妻子不安,这又不是臣所想看到的。第三,若是臣侥幸回去,也因此有理讲不清楚。所以只有她……”

    几个人在吵,萧观音已经放下笔,在好奇地看着他们,但没敢过来。

    这样一说便通了。

    萧惠不能作声。

    郑朗随着说:“其次是第三个条件。臣允许陛下使用各种手段使臣归心,包括收买臣的属下,用美人计,苦肉计,反间计,无中生有计,釜底抽薪计,笑里藏刀计,李代桃僵计,暗渡陈仓计,声东击西计,围魏救赵计,yù擒故纵计,瞒天过海计,调虎离山计,等等。那怕将臣关起来刑拷之。”

    辽兴宗与萧惠苦笑,关起来拷打,用强行手段逼迫郑朗投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那样,能得到人,却得不到他的心,所以最终放弃。

    郑朗继续说:“但有一点。臣在五月结束之前,也会想办法撤出契丹。当然,北朝也可以派人捉拿,捉到了算臣失败。在这中间,可以派无数军队将臣困住,但不可以将臣囚押。若那样的话,不如将臣从现在起。立即斩杀,以免陛下与诸位臣子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辽兴宗想都不想,说道:“准。”

    什么十万大军,一个士兵不派,你又怎么逃回宋朝?

    自信心是有的,可自始至终郑朗周围就布满了契丹斥候,进行严密监视。除了伏虎山那次。就是那次,耶律洪基手下侍卫中,辽兴宗还是派了人进行监视。平时狩猎。看似任郑朗zì yóu活动,可也派了暗探监视,郑朗想逃,当时阻止不了,可消息能迅速反馈回去。即便郑朗能逃出一百里,二百里,追兵立即就赶上来,往哪里逃。

    辽兴宗说完,仔细回味一下,说道:“郑卿。这也是妙法。”

    怎么办,母亲在捣乱,弄得双方很尴尬,不如索xìng将一切抛出来,放在桌面上谈。

    郑朗又说道:“陛下,两国和好。乃利国利民之计也。南人不喜北方生活环境,饮食与严寒,北人不喜南方饮食环境与炎热,我朝即便发起进攻,也不能居于北方。北方即便发起进攻,也不能居之南方。何必交战,使两国百姓妻离子散?无论臣归降还是不归降,两国必须和好之。一旦开战,民不聊生,况且两国力量相仿佛,谁也不敢说将谁胜之。有这jīng力,陛下不如经营国内的东方,北方与西方。我朝不如严防西北,经营南方诸蛮,还有大理与交趾。这才是建功立业之道。请陛下三思。”

    其实这就是宋太祖当初的策略。

    柴荣说俺们必须先对付契丹,将幽云十六州拿下来,再调头打南方。

    赵匡胤说打北方不易,不如先将南方收复,举国之力,对付北方。

    很难说这两种策略对错,都是不世的英雄。可在郑朗心中,却认为赵匡胤在武功上,略次于柴荣。赵匡胤想的是不错,可种种重文黜武的措施下来,宋朝政策越来越保守,还能打得过契丹么?其次忽视了一点,人君之力。辽穆宗是难得的昏君,那时候收复幽云十六州是比较容易的。到景宗之时,到了萧燕燕之时,契丹中兴,情况大不相同,如何收复幽云十六州。

    比如辽兴宗活着的时候,郑朗对契丹根本就不会产生兴趣。虽是辽兴宗是中资之君,可契丹没有大的混乱,想收复幽云十六州是不可能的。只有看,看耶律洪基的未来。

    简单一句,战争不能只看自己,也要看敌人,所以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知道自己,知道敌人,进行对比,才能决定是否发动此次战争。总的来说,赵匡胤确实失去一次大好收复幽云十六州的时机。

    但也不大好说,若是与契丹杠上,同样会失去一统南方的大好时机。

    郑朗所说的,正是在赵匡胤政策上的延伸,用来忽悠辽兴宗的。

    但还有一个好效果。

    辽兴宗默然,不管怎么说,此子对契丹始终确实没有多大恶意。最后说道:“还有呢?”

    “一切照旧。”

    “好,”辽兴宗大笑,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郑朗。这次暴风中心就是郑朗本人,但郑朗态度很从容,仅是这份镇定,非他人所及。站起来,辽兴宗走了几步,说道:“这就是君子之术?”

    “不是,阳yīn相交,奇正相辅,是臣所说的中庸之道,臣并不排斥,包括陛下对臣的所做所为,若陛下不为契丹未来,又何必如此良苦用心?这是明君的表现。但一直沉陷于yīn谋诡计当中,臣终是不喜。”

    “说得多好啊,明天去我大帐,与朕饮酒相欢如何?”

    “陛下相邀,臣敢不奉命?”

    辽兴宗对萧惠说道:“萧卿,我们回去吧。”

    ’ 萧惠对萧观音说道:“观音,我们回去。”

    郑朗微微一笑说道:“魏国公,虽是唐突,也是为了两个国家,但我的cāo守,请相信,不相信问陛下问来的四个婢女,至今我有没有碰过她们?”

    妙龄少女我都不碰。况且你家蛋大的小萝莉。

    萧惠打了一个哈哈,还是不放心,将萧观音拖回去。

    种逵说道:“郑相公,刚才可将我吓了一跳。”

    “无奈。契丹这个太后若再逼下去,这几个月难熬了。”刚说着话,四婢走出来,准备沏茶。

    郑朗瞅了她们一眼,已经摆上台面,郑朗可以让她们离开,但脑海里盘算一下。没有。还是让她们留在身边为妙,最少自己大多数动向,四婢能看到听到,契丹人会放松jǐng惕。

    否则不要十万大万,有一千军队将自己围住,天大的本领也无法逃出契丹。

    张九月乖巧地收拾桌面,上面还有萧观音与郑朗写的字。

    郑朗说道:“外面雪过天晴,仲通。我们出去看看北国风光。”

    其实外面真的很冷。虽此地比较暖和,为契丹刻意挑选出来,做为冬捺钵的地点。但寒冷度不亚于西北。

    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一处矮丘顶上,下面便是契丹大帐,因为出行的人多,绵延了好几里地,象一条乌龙压在落落积雪中。

    郭逵说道:“郑相公,你猜刚才臣想怎么做?”

    “生擒契丹皇帝。”

    “正是。”

    “不妥,契丹皇帝带来的侍卫虽少,可边上站着的那两个大汉长相十分凶悍,若让君指挥军队行兵作战。君是良材。可单打独斗,君未必是那些侍卫的对手。就算擒住又如何,从这里到边关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只要一松懈,我们必将被乱箭shè死。而且郭将军,你也不用担心。刚才我与萧惠看似开玩闹的争。不是开玩笑,而是让契丹君臣认为我心中,已经在为以后留在契丹,做下一步打算。给他们一些念头,这才是生机。”

    看了看远方,远方还是一片白雪,只有偶尔高拨的青松没有让雪压住,露出一抹淡淡的碧意,郑朗又说道:“你猜契丹皇帝回去会做什么?”

    “下令细察幽州一带的刺探。”

    “中的。我刻意将时间推迟到五月,因为对南方人来说,气候更适合。想走,必须有刺探配合。不过我们时间也紧了,三月江河融化,估计契丹人对我们一行看守会更紧。若走,最晚只能在三月上旬。”想到这里,又想到萧耨斤,郑朗恨得牙直咬。不揭破,那来的事?

    两人又回去。

    张九月小心地拨乱着柴禾,使火焰变小,茶水在翻煮,看到郑朗回来,问:“郑相公,要不要奴婢给相公沏一壶茶?”

    “好。”

    “还是老规矩,将姜片去掉。”郑朗道。喝惯了宋朝的茶,对这种近乎乌龙茶的半发酵茶也喜欢上了,但对有些人喜欢在里面掺杂一些乌七八糟的香料,郑朗依然很排斥。契丹人用香料煮茶的倒是少,然用茶甚至比宋朝更普及,但喜欢在里面加nǎi,加姜片,郑朗同样不喜。

    茶沏好,郑朗呷了一口,说:“马娘子,张娘子,刘娘子,朱娘子,你们坐下来。”

    四个美婢坐下。

    “我刚才与你们皇帝做了一个约定,时间是明年五月,在明年五月之前,我会想办法撤离契丹。”

    “啊。”四个美婢捂起嘴巴。

    “有一半机会,我一旦离开契丹后,你们与我也不会再相见。但你们服侍了我一场,反正也无事,以后我教你们一些乐理,书法,写字的技巧,让你们成为名媛,也好嫁一个如意郎君。”对名节与贞cāo,宋朝略重视之,契丹人也重视之,可远没有后来重视,当然,一个正常的男人也许在这时代,不会很计较自己妻子是否是处女,但不会喜欢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包括契丹人。这四个女子多是处子之身,虽服侍自己,并不妨碍她们以后嫁人。说不定因祸得福,身份还能高起来。郑朗这样做,无非是求一个心安。

    契丹人利用她们,自己也在利用她们,授她们一些学问,给她们将来加分。接近自己没有安多少好心,大家各不相欠了。

    “相公为什么离开我们契丹?”朱玲儿问。

    “我是宋人,也是汉人,为什么不离开契丹?”

    “是汉人一定要做宋人吗?”马倩云问。

    “宋朝才是汉人的家乡,你们马家在幽州虽贵,仅贵在幽州,非乃契丹,无论怎么贵,也是二等人,除非象韩德让一样,将自己姓氏都改成契丹姓氏。这个不谈,马倩云,朱玲儿,你们善长丹青,虽压制自己,我也看到你们作过画,然画得很不得法。还有刘菲儿,你的乐器弹得很好,琴筝琵琶皆不错,其他乐器我不能教你,瑶琴却是我所长。以及张九月,勿要放不开,若是以后我教萧观音或者梁王字时,你也可以旁观。至于歌舞,非我所长,恕我不能教导。”郑朗说完大笑。

    四个女子在夏秋时,经常穿着清凉的衣服在他眼前晃悠,让郑朗热血沸腾。不过现在好了,到了冬天,给她们穿,她们也不敢穿。即便到自己离开时,天气也不会暖和。

    多么不容易,至少在美sè关上,自己通过。

    三约立,实际是一个赌约,资本便是时间。

    郑朗也开始做准备。

    元旦将至,已经开始准备逃跑。

    第一步便是生病。

    但身体很健康,到了契丹来,牛肉羊肉吃得浑身冒膻味,然而身体却更加健康。想生病不易的。

    夜sè已深,郑朗将书本放下,看了看珠帘外,并无旁人,脱下裘衣,只穿了一件单衣,里面生着炭火,还是很暖和,于是掀开珠帘,来到帘外,将帐蓬角落掀开。

    一阵呼啸的寒风吹了进来。

    站了十几分钟,郑朗吃不消了,身体冻得象棍子一样,跑到床上,蒙头大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心里这一回差不多了吧,然而神清气爽,什么事也没有。郁闷万分,难道想生病也是这么难?

    到了晚上又掀帐蓬,这一回冻足了近半个时辰,最后连路也走不起来,挪动着沉重的双脚,艰难地爬上床,让他如愿以偿,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身边站满了人,四个婢女焦急地喊着什么,一个大夫在搭脉,头很重,喉咙嗓子发干,终于生病。

    郭逵看着面sè红润,非是正常的那种红,那是高烧造成的结果,眼里有些湿润。说到底,还是国家软弱,若是汉唐,何须如此。

    郑朗这一病,过了七八天才恢复过来。

    元旦渐渐来临……

    萧耨斤又找到郑朗。(未完待续)RQ

五百五十六章 揭开

    郑朗大病初愈,jīng神依然萎靡不振,病怏怏行礼。

    萧耨斤看着郑朗,神情很平淡,问:“听说你与萧惠定下亲事?”

    “是约定。”

    “你今年多大啦。”

    “那又何妨,虽然年龄是长二十有余,相貌仅是中姿,可男子终不是女子。况且契丹以勇武开国,对男子更不会计较相貌与年龄。”

    “你有何勇武?”

    “太后,论勇武,贵国之中,胜过我的不会有几人。”

    正好萧惠到来,听到这一句,不由愣住。

    听母亲冒着一把翻飞的大雪再次来到行营,辽兴宗那个头痛,不提了。特别宋使马上又要到来,在这关健的时候,母亲若强行插手,自己会让她害死的。赶忙派人通知萧惠,小舅舅,去扑火吧。

    萧耨斤狂笑,笑完盯着郑朗说:“你这么勇武,可与我身边的任何侍卫比试一下,何如。”

    手一指,身后一大排侍卫,郑朗,自儿挑去,看谁瘦弱的,拣出来,比试勇武。萧惠冷汗涔涔,这能比么?随便挑那一个出来,也能将五六个郑朗轻易的放倒。

    “太后,你认为什么叫勇武?是摔跤,还是shè箭,还是格斗?这不是勇武,这叫匹夫之勇。真正的勇武,是文能安邦治国,武能开疆拓土,这才是真正的勇武。请问太后,论此勇武,贵国之中有人能胜过我,可能有几人?”

    萧惠眼睛珠子差一点掉下来了,难怪说武勇,原来是这个武勇。这样说就通了,契丹国单方面也许有人超过此子,可两者结合,恐怕契丹一个人也挑不出来。

    “你为何仅行臣礼,不行晚辈礼?”

    “这仅是约定,即便是真的。臣还是臣,只能行臣礼,不过太后若是喜欢,可以先行臣礼。明君臣之分,再行晚辈礼,”郑朗说着,行了一个晚辈礼。让这个女人弄怕了,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怕什么,怕神经病的!

    大爷的,俺怕了你成么?

    “饶了你这一遭,”萧耨斤手一挥,退出去,还顺手将萧惠拖走,两人一路走,一路争执着什么。

    郑朗抹额头上的汗。就凭借契丹有这个神经病太后,自己对契丹也不会有任何留恋。

    郭逵低声说:“真没有想到,居然起了作用。”

    “若再不起作用。这两三个月就难熬了。马倩云,给我煮茶。”郑朗气愤的喊道。马家也不能小视,契丹枢密使马保忠便是马家子弟。

    不但郑朗感到轻松,辽兴宗也感到轻松。本来还准备听郑朗的话,好好孝敬自己这个母亲,改善母子关系,为天下做一个榜样。然母亲两次一折腾,什么念头放下了。估计郑朗同样弄得很苦,从母亲闹过后,也没有再提起。

    ……

    宋使到来。

    来的这个人很有份量。

    宋朝三方乱战。战火纷飞,但王拱辰很小心,这段时间他几乎不作声。三司使是一个很微妙的职位,宋朝的财相,进便可以荣为两府相公。这是很重要的,那怕在两府镀一回金。资历便会变得立即不同,薪酬也不一样。例如郑朗的薪酬与王拱辰现在的薪酬最少多了一倍多。

    但若退,也不过是一个小知州。所以王拱辰很小心,默不作声,不得罪任何一方势力,坐观其成。可是他忘记一点,庆历新政时,他是讨伐君子党的罪盔祸首。执掌御史台,拿他没办法,执掌三司,有多少言官心中不服气?而御史台的大佬张方平不是君子党的人,同样不是王拱辰、贾昌朝的人。坐视属下炮轰王拱辰。

    几炮一轰,从翰林学士兼龙图阁学士权三司使贬为侍读学士兼龙图阁学士知亳州。

    从头衔上也能看到郑朗为天下始重的原因。

    郑朗丁忧了,俺守古礼,什么官职都不要,一下子归零。弃之如草履,出使契丹,不带职不大好的,给俺一个龙图阁学士吧。至今也只兼一个学士之职,再给,拒之又拒。弄得封赏郑朗官职就象挖郑朗肉一样。

    这便是清高,也能说是高风亮节。

    但其他官员省怕身上官职结少了,就是学士也要结好几个。看似荣耀,起点却差了不止一筹。

    前面到亳州,后面一些人还不甘休,继续搞,说王拱辰营求内降,举豪民郑旭( 地方上无官职,但有财势,不守法度,凌压百姓的人)。跳了大半天,什么好处没得到,只是成就了贾昌朝。

    所以朝堂又做了一次小调动,张方平为三司使,高若讷为御史中丞。

    来使便是高若讷。

    几方人争执,争得头破血流,高若讷说道:“陛下,还是让臣去吧。”

    他对郑朗印象不错,昔rì欧阳修等人攻击高若讷时,郑朗在太平州替他说过好话,说过了,高若讷总体而言,还是忠直敢言的,不能说没良心的黑话。然后屡次炮打欧阳修,打得让高若讷心中那个凉快,就没法子提。所以毛遂自荐。

    作为御史中丞,又是一员老臣,他的出使显然比曾公亮更有份量。

    冒着严寒,来到中会川。

    辽兴宗做了接见,高若讷说道:“我朝郑相公呢?”

    “他陪梁王去了上京。”

    “陛下,请带臣去见他。”

    “高卿,此时一把大雪翻飞,出门不便,不要说你是南人,便是朕也无法将车马带到上京,如何得见?”

    高若讷心中骂了一声无耻,说:“请派人将郑朗带到这里,我必须要见他,这是臣出使贺北朝元旦之外第二职责。”

    “如果你要见他,请等chūn天到来时,朕让他从上京回来。”

    “那臣只好等了。”高若讷说道。不见到郑朗,休想让我回去。

    辽兴宗没有办法,将他打发走,但没有限制他的zì yóu。高若讷便问,一问真问了出来。前几天郑朗是离开这里,与梁王一道走的,包括他的侍卫随从。还有四个服侍的妹妹,同行的还是魏国公萧惠。去了哪里,一个个不知道。高若讷气得喷血,这有一个时间的。无论宋朝或者契丹派出使者,必须先派人通知对方,让对方好做准备安排,短有十几天时间,长达两三个月。几天前,岂不是正好契丹得知自己要来中会川的时间?

    不让见可以,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辽兴宗将刘六符喊来:“你那边准备如何?”

    得到郑朗那么多字稿。也不要求百分之百相似,只要百分之九十相似,便可以伪冒郑朗的书信奏折。这都多长时间哪,辽兴宗很焦急,况且还有一个五月之约。再不动手,时间也来不及。

    刘六符说道:“陛下,差不多了。”

    “去吧。”

    “喏,”刘六符会意。下去安排。

    郑朗是离开了中会川,不是耶律洪基与萧惠拖走的,而是萧耨斤下的命令。让他拜会耶律与萧家在中京的家长。耶律与萧是契丹两大贵姓,姓耶律的未必是皇家,姓萧的未必是后家。只是皇家必须姓耶律,后家必须姓萧。除了皇家与后家外,还有其他尊贵的家族。郑朗拜会的是萧耨斤其家阿只古家族,这个家族太庞大了。所以尽管她长相不好,辽兴宗还是将她纳进后宫,正是安抚其家族的。萧燕燕也是为了安抚其家族,让辽兴宗与她同房。皇后萧菩萨哥一直善待她,也是惧怕其家族。什么金鸡的传说。那都是假的,只有这个家族才是真的。

    也可以不安抚,杀,但那不是明君的做法,只有耶律洪基这个傻蛋才敢这么做。做了,契丹末落也就来了。

    可以想像。郑朗这一拜会,拜会了多少“长辈”,心中苦逼得不行,俺们并不是你们萧家的女婿,干嘛呢。但心中明白,恐怕宋使又到了,想办法将自己支开。这中间有辽兴宗的影子在里面,母亲萧耨斤恰好被辽兴宗当作枪杆使唤。

    避开就避开,这时候他也不想见宋使,若是让契丹疑心,提前重戒,自己想逃都逃不了。

    另一边一封信一封奏折递到高若讷手中。

    信是给高若讷的,奏是是给赵祯的。

    上有私章,有官印,大意差不多,我陪梁王去了上京,发生诸多不好的事,恐怕让皇上失望,大约臣不会再回宋朝。什么原因不回宋朝,信上没有说。

    高若讷与郑朗几乎没有来往,字迹无法分辨,但印章能分辨出来,不会是假冒。

    他向辽兴宗问道:“郑朗在贵国发生了什么事?”

    辽兴宗思考,过了好一会说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若是发生,只有一件事,他看中魏国公家的小娘子,长相美丽动人,聪慧伶俐,多次亲自教她学问,写字,两者之间正在准备谈论婚约。”

    “不可能!”

    “此事已在我契丹广为流传,不相信,你随便问那一个人。朕还能虚言相待南使?”

    高若讷揪住一个坐在末位的臣子问:“可有此事?”

    这个大臣答道:“南使,休得无礼,贵国郑相公已经与魏国公谈过婚约,只是对方年尚小,两人来往紧密,终不是谈婚论嫁之时,故到明年才能正式订婚期。”

    这话说得很含糊,原来约定是明年郑朗投顺契丹后,才能订下婚约,让他改成婚期,很容易让人造成误会,明年这个女子才及笄,今年还不能成亲。高若讷气得发昏,不是不可能,郑朗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出使都快一年时间,能熬得住吗?其他女人碰也便碰了,碰了契丹小国舅家的女儿能不负责任吗?

    若是如此……

    他长叹一口气,不能再呆在契丹,还是回去,与大家伙商议。

    不顾元旦没有到来,有没有失礼,粗暴地告辞,迅速离开中会川,返向宋朝。

    辽兴宗与诸臣大笑,这一逼,再加上那封伪造的奏折,南朝皇帝必然沉不住气,坐出什么。最后郑朗有家难回。除了契丹,还有什么地方可收容他?

    笑完后,下令道:“准备移驾。”

    冬捺钵结束,到了chūn捺钵。

    此地在混同江与长chūn河。离宋境很远,郑朗想逃都无法逃回南朝。也可以松一松,暖暖郑朗的心。否则这种软禁式的zì yóu,此子必然不喜欢。

    新年到来,契丹准备chūn捺钵,高若讷已回到京城。

    不敢隐瞒,尽管他对郑朗印象不错。若是为一个美女,叛逃契丹,他同样不能忍受。争斗可以,对外必须一致。况且郑朗以君子自居,更不能叛变。

    说完将奏折递给赵祯。

    赵祯根本就没有看,对太监说道:“将它烧掉吧。”

    “陛下。”

    赵祯对高若讷说道:“你问几位相公,他们有什么看法。”

    高若讷扭头看着几位宰相,吴育与大宋脸含笑意。连王贻永与陈执中同样在笑,庞籍与贾昌朝面无表情,狐疑地问:“几位相公。为何发笑。”

    “高中丞,你说的是那个魏国公家的女儿吧?”吴育问。

    “是啊。我亲自询问的,两人相处十分亲密。”

    赵祯再也忍不住,爆笑起来。

    “陛下,为何也发笑?”

    赵祯也不怪,高若讷在契丹想询问,不大可能,契丹人能让高若讷轻易得到真相么?说道:“那家小娘子与郑卿是有来往。”

    “是啊,契丹不知礼仪,臣担心郑朗会做出不好的事。毕竟离家已有一年时间。”

    “你,你,”赵祯笑得气喘不过来,最后说:“那家小娘子才多大,你可知道?”

    “大约十四岁。”

    “错了,高卿。仅七八岁。”

    “啊,那,那……”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别急,只要郑卿脱身回来,真相便会一一揭开。”赵祯说道。郑朗说他有办法,但赵祯怎么不担心,还有为什么从契丹传出两种消息。于是派斥候借着商榷名义,潜入契丹,也打听到一些情况。当然,不可能知道契丹那一个大臣家中有什么亲戚关系,有什么子女,可是郑朗在教萧观音读书写字,斥候肯定会注意,密探问了此女的情况。才几岁,君臣也没有多注意。倒是另一条消息让君臣很慎重,原来另一条消息是契丹太后放出来的,这个太后疯狂如此,不知道对郑朗有没有影响。似乎对宋朝倒是一个好消息,然赵祯在郑朗没有回京之前,也没有心情思考这个利好消息的作用。却未想没有想到高若讷说郑朗今年要与此女成亲,几个宰相谁不感到好笑?

    高若讷得知真相后,瞠目结舌,说:“契丹太无耻了。”

    赵祯没有作声,看着殿外,殿外铺着厚厚的积雪,不过积雪开始融化,chūn天不知不觉地靠近。

    元宵节将近,崔娴对几个娘娘说道:“我们去京城看灯会。”

    四娘娘说道:“朗儿还未回来,我们那有心思。”

    崔娴附在四娘娘耳边说:“官人就快要回来,我们此次去京城,正是为官人回来,做最后的准备。”

    “朗儿什么时候回来?”四娘激动地抓住崔娴的手。

    “四娘,不能说啊,官人回来便是宰相,他做宰相,就会妨碍别人做宰相,有人会不服气的。咱们什么也不能泄露。”

    “那你去京城……”

    “这是官人临行前布的计策,等官人回来,娘娘便知道了。”

    一听是儿子的计策,四娘娘也不过问。一家人再次来到开封城,崔娴派人喊来吕公著,对吕公著说道:“这里有一封密信,请你将它转交给吴相公,让吴相公转交给陛下。此信十分重要,关系到官人顺利回家之大计。”

    吕公著慎重地将信接过来,又奔到吴育家中。

    毕竟是妇道人家,只能如此拐弯抹角。

    吴育接过信,心中不是滋味,他曾说过,什么都要放在台面上的,不准有什么私下的小动作,这又算什么?想了想,于信封上写上一行大字,然后郑重地放在抽屉里锁上。

    到了朝会时,吴育走出来,说道:“臣有一本奏。”

    “奏来。”

    “奏在这里,”吴育从袖里将这封信拿出来,但写字的一面放在下面,递给太监,太监又递给赵祯。吴育看到信到赵祯手中,退下。赵祯狐疑地看着他,这不符合吴育的作风。下面的群臣也感到不解,一个个盯着吴育,吴育鼻观口,口观心,什么表情也没有。其实他心中也在好奇,可不敢拆开那封信。

    赵祯玩味地将信拿起来,翻转过来,准备拆卸,忽然盯着上面的字,手哆嗦了,很简单的一行字,崔娘子献陛下扎子,事关郑朗返回事宜。他不笨,脑袋一转变,郑朗说二月三月离开契丹,临行时又再三请求自己,在适当的时候配合,这个配合肯定不是指要相信他,还有其他布置。但至今没有。算算时间,估计真相到了揭开之时。无心早朝,手一挥,让群臣散朝,回到后宫,小心地将信拆开……(未完待续)RQ

五百五十七章 黑水泺

    宣德门前在扎灯山。

    就要扎好,虽未到放灯之时,观者还有很多,一点一滴看着灯山形成,也是一种乐趣。

    崔娴也陪着五位娘娘来观灯山,但五个娘娘没有多少兴趣,用空洞的眼神盯着忙碌的工匠与百姓。

    江杏儿低声问:“官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崔娴同样低声答道。若快三月底便能听到好消息,若慢四月下旬同样也能听到消息,若是到四月结束,还没消息传来,丈夫此行九死一生了。换别人能投降契丹,丈夫到如今这种地位,宁死也不能投降契丹的。其实此时,每过一天,便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大家兴趣都不高,转了转回家,吕公著坐在郑家在等她们回来。

    先行了礼,然后对崔娴说道:“人已经出发。”

    崔娴脸sè松了松,这次朝廷旨意很快,自己将信托吕公著交给吴育,吴育交给皇上,再到下诏让张亢回来,前后只用了六天时间。代州她未去过,但去过西北,从代州到京城肯定没有渭州到京城的路远,不过河东路道路不平坦,可以想像,张亢为了抢时间,或者朝廷钦差为了抢时间,这一路赶的。看着皇宫,低声说道:“谢过皇上了。”

    速度快得惊人,赵祯散朝,看了信后,终于明白郑朗最终的逃跑办法,觉得匪夷所思,但细想,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立即下令让张亢回来,并且从京城挑选三千名jīng骑,包括所有的女真战士。

    堕落得没有郑朗想像的慢。一是后面添加第三批人进入,成了鲶鱼效应,二他们还保留着原来的骄傲,认为自己是宋朝最强大的战士,一时半会没有放松,三是呆在军营,野蛮度比后来的女真人高。接触先进文明没有郑朗想的快。此时这支女真人战士,确实还是宋朝最强大的军队。

    但赵祯诏书即便盖上玉玺,也未必有效,还得经两制官动笔按词头写成正规诏书后。这份诏书才能成为真正的诏书。若是两制官觉得不妥,有权把词头封还,说词头是好听的说法,也就是皇帝未成形的诏书。这是进一步对皇权进行监督,防止皇权滥用。

    此制汉有例,不多,唐初成形。宋朝发扬光大,到赵祯时才真正成形。先是给事中与中书舍人,结果延伸到翰林学士与知制诰。看了诏书后,两制有官员问:“陛下,为何调兵?”

    这是最强的三千铁骑,国家太平无事,为何无缘无故调动?

    赵祯淡淡说了一句:“自海上救郑朗。”

    两制官员什么都不问了,将此诏拟成正规诏书。自京城调动军队。赵祯又冰冷地说:“勿得泄露。”

    谁敢泄露。

    即便三千铁骑就能将郑朗救回来?也不大相信。难道郑朗有办法逃到海边?契丹人也不是傻子。

    张亢一到京城,便让赵祯召进皇宫,还是目无表情地说:“张卿。这是郑朗妻子崔娘子的信,你看一看。”

    密旨里说过,张亢心中有数,又看了一眼,说道:“陛下,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海上风大,你要小心。”

    “是。”

    “去吧。”赵祯目送张亢离开,心中还是很紧张。崔娴揭开真相,赵祯也知道没有那么简单,郑朗此时还是很危险。忽然一笑。虽然郑朗这次真的很危险,但他这一生活得丰富多彩,举朝大臣无一人能及。然后眺望着远处,笑容慢慢变得温柔。心里叹道,当年太祖遇赵普,刘备遇诸葛亮。符坚遇王猛,也不过如此吧。

    一个大臣不仅为自己,为自己的女儿,都将命豁出去,这样的大臣,还能说什么?

    张亢带着三千铁骑出发,京城许多大臣在议论着这件事。

    与两制官员一样的不解,如今国家太平无事,这三千最强的骑兵往东去做什么?纷纷议论。其实还是防止有人不顾后果泄露的,不仅是贾昌朝,郑朗隐形的政敌不是没有。

    只要一泄露,契丹从那边将线一切,不要说这三千人实际只取其中三百女真士兵,其他汉人骑兵是混淆大家注意力的,就是将这三千士兵全部带走又能做什么?

    东风徐来,chūn天回归,但人归不归,未知。

    ……

    车驾过了长chūn(松原西南塔虎城,非今长chūn),还要往东北行三十五里地,哪里有一大湖,契丹人叫它鱼儿泺(今查干湖,非是度娘月亮泡,老午差点上当)。这里便是契丹chūn捺钵的主要地点。

    鱼儿泺直通混同江,能钩到一种大型鱼海洋回游鱼,牛鱼,又叫鳇鱼,乃是一种大型食肉xìng鱼类,最长能达到五米以上,体重两吨。不但形如小牛,受惊动后能发出一种很大的声音,如同大牛,可传一里路。

    某些方面却颇象河豚,身上长着一种特别的毒素,毒xìng比河豚更大,往往能将附近的鱼毒死,有时候还能将自己弄死。然去掉毒素后,肉质十分鲜美。契丹chūn捺钵一小半便是对着这种牛鱼来的。

    同时还有几处活动地点,混同江,但多活动在上游鸭子河(北松花江),或者长chūn河(挞鲁河),一般先鱼,后猎,最后shè雁,早从正月开始,迟从二月初开始,结束时早为三月末,晚为四月初。

    今年应是比较晚的。

    二月初二,车驾才徐徐驶向鱼儿泺。

    不巧的是,郑朗又在路上病倒。他是文人,久居南方,北方寒冷的天气没法子适应,受寒生病能理解。没办法,辽兴宗只好命人将郑朗放在车内拉着,不能半路丢下来,辽兴宗也不大放心,五月将近,得将郑朗看好了。估计南朝也会过不久再派使者过来,然后抛出最后一封奏折,这有一个转变过程的。过了这么长时间,南朝君臣必然生疑,看到这封伪制的诏书,就会做一些不好的傻事。到时候郑朗心灰意冷,不得投降契丹也得投降了。

    五月之期并不长,不能让其他意外发生。不过随了大队人马,又到了契丹深处的长chūn州。辽兴宗jǐng惕心也没有那么高。逃吧,往哪里逃?

    一会到了鱼儿泺,此时冰层很厚,就在湖面上搭起帐蓬。天sè晚了下来,明天接受女真各酋长的拜见后,正式钩鱼。

    萧耨斤带着萧观音来到帐蓬。

    看着郑朗病怏怏的样子,萧耨斤不满地说:“郑卿。这便是你的武勇?”

    郑朗想翻白眼,强行忍着,起来请安。

    “你躺着,本宫问你,你今年多大,往后年增长,身体更弱。”

    “启禀太后,男子三十到五十之间。正是身体最强壮的时候,过了五十后,身体才能称为越来越弱。”

    “你五十岁时。她才多大?”萧耨斤拍了拍萧观音。

    “太后,能否让萧小娘子回避一下。”郑朗真的无语了。

    “为什么要回避,我们契丹女子不是你们中原女子,不需要忸忸怩怩……萧观音岁数太小,不适合你,若你有心,本宫替你挑一个好女子。”

    郑朗冒汗,心里想,你能挑出什么好女子?

    “不急,想好了。五月给本宫一个答复。”萧耨斤说着,要拉萧观音走。

    萧观音嗲声嗲气地说:“姑姑,我要学字。”

    “好,那你就留下来吧,”萧耨斤没有强勉拉她离开,对郑朗的德cāo。这个老太后神志还是十分清醒,知道郑朗不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萧耨斤离开,萧观音冲她背影吐了吐舌头。这个小姑娘鬼jīng鬼jīng的,刚才坐在萧耨斤边上一直在装小淑女,也知道害怕这个猛姑姑。郑朗呵呵一笑,说道:“你写字吧,我坐在边上看着。”

    “郑相公,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要娶我为妻?”萧观音一本正经地问。

    郑朗额头滴下大滴的汗水,大半天反问:“你听谁说的?”

    “外面的人都这样说。”

    “没有这回事,那是我与你们契丹陛下的一个约定。他认为我回不了宋朝,但我肯定能回宋朝的。所以我与你不存在婚约,你知道吗?萧观音这么漂亮,将来一定会找一个很有本事的如意郎君,而不是我,到了你长大时,我老了。”郑朗答道。也不怕她告诉萧惠,自己想回宋朝,谁不知?自己对回宋朝没有信心,谁相信?说了也没有关系。

    “那是假的?”

    “是假的。”

    “哦,我写字,”还小,不懂,开始磨墨写字。

    郭逵走过来也摇头,若不是那个疯太后,何需整出这件事,问:“郑相公,身体可好了一些?”

    “比昨天好了许多,看来平时多食肉,身体果然会更强壮,想生病都不容易。”郑朗低声说道:“但不急,明天起来大不了只能看看钩鱼,他们没有那么快会来,来了也很麻烦,冰雪封路,还不知道沿海有没有冰块。”

    “我心悬着。”

    “放心吧。我在想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若是鼓励百姓养猪,猪肉价践,吃肉的人多,我们宋人会不会身体也会更强壮?”

    这个意义非同小可,论军纪与斗志的强大,非是吐蕃人、契丹人与党项人,乃是宋人。弱的是身体素质,将从中御造成的文官胡乱指挥,苟且偷安的思想,缺少骑兵。若将这四项缺点改正,再加上宋朝庞大的军队数量,将会威震四方。

    “猪肉臊味太重……”

    “这个也许能解决。”说阉割掉猪身上那陀东西后,猪肉便不会臊腥,其实后世的猪肉多是圈养的,一样有臊味,臊味轻的散放猪肉很少了,实际是北方人吃牛羊肉惯了,不习惯吃猪肉。郑朗在南方却看到许多百姓食猪肉,崔娴不让自己吃,可吃了几回,也未见多难吃。这些都是小问题,关健还是能否回去。

    刘菲儿端上茶,说道:“郭将军,请用茶。”

    “谢过刘娘子,”郭逵接过茶盏,看了看这个俏丽的小姑娘,她就站在边上,她往这里一站,两人不好再正事,郭逵胡侃道:“真冷啊,没有想到二月来临,这里还如此之冷。”

    “往北更冷,对了,仲通,对兵士们通知一声,这里人烟稀少,山大林深,往往几十里路不见一户人家。不得随意乱走,若迷了路,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是啊,郭将军,郑相公说得很对哎,不但会迷路,在帐蓬里还好一点,不在帐蓬里,一到夜晚很冷。只要迷路,晚上不能回来,就能活活冻死。”

    “好,我这就去通知属下。”

    郭逵走出去,刘菲儿轻声问道:“郑相公,可安好些?”

    连续病了两次,但让四婢看到这个宋朝大臣脾气古怪的一面。一旦病倒后,怕让人看到他虚弱的样子,除了身边几个贴身侍卫外,拒绝别人探望,往往大夫都不接见。直到身体渐渐康复,才接见外客。

    几个姐妹私下里嘀咕,这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但其他时候还好,是一个谦谦君子,脾气温和,说话也十分客气。就是不让她们陪寝,也让她们失望。

    郑朗道:“好了许多,大约明天能下床。”

    “那太好啦,明天你可以看到我们契丹钩鱼,场面很壮观的。”

    “哦,”郑朗淡淡说道,可心中却生起一种寒气。你是汉人,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契丹。一个我们二字,使他在心中不由想到了幽云十六州,不大好收复的。

    胡思乱想一会,又教了萧观音一会字,辽兴宗从外面闯进来,看着郑朗问:“郑卿,身体可康否?”

    对郑朗的身体他也头痛,难不成以后一到天冷,只能让他呆在幽州室内?

    “今天大好,谢陛下关心。”

    “郑卿,平时得多穿一些衣服啊,这样子可不行,朕鱼儿泺之后,还准备如黑水泺。”

    “什么时候如黑水泺?”郑朗淡淡问,然心中却象听到一道炸雷。

    若辽兴宗真的打算如黑水泺,麻烦就大了。

    “十几天吧。”辽兴宗道。他也没有想到如黑水泺会对郑朗造成什么影响,答得很随便。

    然而刚准备进帐的郭逵听到后,同样也呆住。(未完待续)RQ

五百五十八章 时间

    冷郑朗不怕,论武艺非他所长,可自幼饮食不差,这一年的牛羊肉吃下来,皮厚肉粗,都快滚油了。如果不是为了装病,甚至大冬天里,也能象一些契丹人那样,只穿着一件兽皮袍,光着大膀子。

    海也不怕,详细的问过,有两处很少结冰,即便大寒年份,结冰也仅薄薄一层,虽碍事,可用木筏子将难题解决。

    难的是道路,有些地方由于人烟稀少,道路难以通行。

    契丹chūn捺钵最早也要到三月下旬结束,郑朗临来契丹前与崔娴将时间往后挪一挪。毕竟不逃则己,一逃无论自己怎么布置,瞒不了多久。冰雪少了,逃得也会更快。上了船,契丹派十万雄狮,也只能望洋兴叹。

    因此让崔娴于元旦后才来京师。

    赵祯肯定替自己隐瞒,再做了掩护,开始不会有人想出自己真实用意,但这个时间不会长,十几天,顶多二十几天,便会有人猜出来。说不定赵祯保密工作没有做好,几天真相便被某些有心人得到。

    不能早。

    张亢一上船,必须马不停蹄赶向目的地,迅速将自己接走。不然自己还未走,契丹便能得到情报,再想走不可能了。但张亢什么时候能来?郑朗掐过时间,早要到二月下旬,迟有可能三月上旬。

    一个黑水泺,使所有计划破坏。

    辽兴宗以为他病情未愈,才失的神,说道:“郑卿,好好养病,不急,还早呢。”

    说完走了。

    郭逵进来,低声道:“有些糟。”

    “是有些糟。”

    “能否设法使他们逗留?”

    “难,他去黑水泺,想使他逗留。大约不行”郑朗摇了摇头。

    郭逵也呆了一年多,对契丹比较了解,但还没有自己了解。正常情况下。鱼儿泺、长chūn州、长chūn河、混同江,是契丹chūn捺钵的几个地点,活动范围相当于后来吉林白城东部,辽原北部,长chūn西北,无论在那一处,都不会碍事。

    但这个黑水泺。是在黑水,辽圣宗陵墓附近,现在的上京西南,后来的林西北部。拉直线不算远,关健要翻越大兴安岭,现在不叫大兴安岭,而是分成许多山脉名字,主脉叫金山。还有兔儿山,馒头山,永安山等等。从鱼儿泺到黑水泺。必须翻过数座山脉,二月冰雪薄了些,道路依然很难走,最少得十几天时间才到达目标,若遇到风雨阻路,有可能会需要二十几天。而chūn捺钵时间限制只能在四月初结束,也就是必须从二月下旬就要出发。

    时间!

    时间何在?

    到了黑水泺,没有朝贺的女真人,走不了。于大兴安岭西侧,走不了。看似的离幽州近。看守会严密,走不了。接近五月份,关健时候,契丹更细心,走不了。

    一去黑水泺,郑朗死定了。

    郑朗盯着地面。其实就是冰面,说实话,初来乍到,郑朗觉得很不安。这里水质很好,造成冰面也十分清澈,居然能隔着冰面,能看到鱼儿在下面游动。不知道是不是冰层产生的错觉,郑朗也没有觉得冰有多厚,但契丹人在上面扎帐蓬,奔马,生火,每听到大声的响动,郑朗又看着冰层下面黑黝黝的湖水,心就会卜通卜通的跳。

    郭逵急得走来走去。

    萧观音突然放下笔,托起幼嫩的脸,看着他们问:“郑相公,郭将军,你们是不是想逃跑的主意?”

    “是啊,郭将军想不出好办法,急得在转。”郑朗答道。反正也不需要隐瞒,索xìng说出来。说不定辽兴宗听到后,反而十分开心。

    “郑相公,如果你回不去,是不是要娶我?”

    “我一定能回去的,你小,不得乱想。”郑朗喝道。

    “我愿意。”

    郭逵与郑朗全部流汗,郑朗绷着脸喝道:“你愿意也不行,回家去。”

    这是不可能的,他与萧观音交接,顶多也就是这个半师徒关系,其他的根本不会发生。回到宋朝,必然再无纠葛。逃不了,自己也没有办法投降。到时只有一条路可走,死!看运气好能否再穿一回。

    派人将萧观音送走,草草吃了晚饭。又喝了药汤,将头蒙在毛毡里,一夜过来,捂出一身汗,第二天早上再吃点东西,身体康复了大半。辽国君臣看到的只是假像。两次病倒,之所以每次都过好几天才好起来,是因为郑朗暗中派侍卫将汤药倒掉,再加上夜里折腾自己,病于是拖着。实际这点小寒造成的小病,不用汤药,捂一捂,第二天也能好清。

    走出帐外,外面还是冰天雪地,实际江河已暗中在消融,有的地方露出大团大团的灰褐sè,鱼儿泺面积广大,东西长达二十里,南北达到三十里,四面多榆柳杏,此时叶子还没长起来,但已有许多鸟儿来此欢聚,在枯枝与黄苇间翔集。

    契丹人在湖边搭起一个超大的帐蓬,这用是用接见四方前来祝贺女真酋首的,偶尔也有宋使与高丽使节到来。郑朗起得有些晚,辽兴宗已经接待完女真使者,郭逵站在不远处观看,一脸失望,显然没有从女真人里找到他所希望要看到的人。

    辽兴宗看到郑朗,手招了招。

    郑朗走过去,说:“见过陛下。”

    辽兴宗问:“郑卿,可否看过钩鱼?”

    “看过,形式不一,但肯定没有这次规模大。”

    “朕带你看。”

    不是带郑朗看,而是第一钩必须是辽兴宗来钩。这与猎头雁不同,猎头雁,可以让臣僚先猎,钩鱼只能让契丹皇帝先钩,那怕有女真人来了好几天,契丹皇帝不动手,他们绝对不敢在此先行钩鱼。

    辽兴宗说完,手一挥。侍卫四散,凿开冰面,用毛网截鱼,一点点地将鱼群赶到冰帐附近。因为此时站在大湖上,效果不大好。这种方法若是用在河道上。会更有效。

    也有一些效果,人的驱赶,加上毛网的阻拦,隔着干净的冰面。能看到大群大群的鱼儿游过来。再到第二步,于营帐附近冰上预先凿四个冰眼,中间一眼凿透见水,其他三眼凿薄却不见水。凿薄的用意是能看清楚地看到冰面下的鱼群动向。鱼群过来,观察动静的兵士便禀报皇帝,契丹皇帝在透水的冰眼里用特制的绳钩投掷钩鱼。因为鱼群多,没有不中的。投中以后。放开绳子让鱼挣扎翻腾,鱼折腾累了,才用绳子将鱼拽出来。这便是整个钩鱼的过程。

    还是很落后,远不及后世的绞盘拉网法,虽时间更长,但往往一次撒网,能收获几万斤鲜鱼。

    远处驱鱼已经开始,毛网不是用来捕鱼的。而是将受惊吓的鱼群拦住,使它们向冰眼得游动,契丹人就在四外用棍子敲。大声喊,或击鼓,使鱼儿受惊吓,逼得它们游向安静的营帐冰层下面。

    辽兴宗手中拿着绳钩在做准备,边上各部酋长与兵士大气不敢出一声,静等着鱼群到来。

    忽然听到冰面下巨大的喘气声,几乎所有人眼中露出惊喜,不是一个喘气声,而是好几个。

    郑朗也向声音处看,不用问。牛鱼来了。

    一会儿,兵士说道:“陛下,好大的牛鱼。”

    辽兴宗点头,他也在看着水面,忽然将绳钩掷下去,然后说道:“接绳。”

    敢情是老手。

    兵士在后面接绳子。不用说是大鱼,否则不会加长绳子,辽兴宗不停地放绳子,但也不是抛之不管,用了一些力气,损耗鱼力。可因为鱼大,一开始绳子飞夺得很快。直到绳子拽了好几丈后,速度才慢下来。

    绳子又放了几丈,辽兴宗开始时放时收,再放几丈,绳子在动弹,可速度很缓慢了,辽兴宗才徐徐收绳子,也不是一直收,若是鱼挣扎,还放一放,不挣扎了再收回。

    折腾了好一会,才渐渐将绳子收紧,拽到洞口,一条黄sè无鳍大牛鱼拽了上来。郑朗目测,最少长达近一米,足有一百来斤,辽兴宗不得不喊兵士帮忙,才将此鱼拖到冰面上。

    看到这条大牛鱼,几千兵士贵戚,以及酋长们全部欢呼起来。

    如此超大的牛鱼,是一个吉兆。

    耶律洪基兴奋地用手抚摸着这条鱼,样子十分深情。郑朗摇头,不过不得不佩服辽兴宗手法准确,正好钩住了牛鱼柔软的腹部,否则未必能将它弄上来。

    皇帝乐过了,到大家zì yóu活动。

    辽兴宗手一招,两个兵士抬着这条鱼兴奋地下去准备做烤鱼,还有其他的厨子在准备菜肴,然后君臣以及各酋首进入大帐,置酒设宴。各部酋长依次为辽兴宗表演节目,且歌且舞。

    郑朗看着这顶黑乎乎的大帐,忽然起了一份灵感,再想,却想不起来。

    辽兴宗冲他说道:“郑卿,你过来。”

    郑朗走了过去。辽兴宗很高兴,今年没有想到头钩居然钩住这么大的牛鱼,是不是有什么意味呢?

    就让郑朗坐于身侧。

    各部酋长还不知道究竟情况,但宋辽平起平坐,即便其他使者前来,也坐在很高的位置,没有多想。辽兴宗对他说道:“郑卿,给你看一则情报。” 说着扔过来一封加急邸报,是用小契丹文字写的,但对于现在的郑朗来说,认此种文字不吃力。

    郑朗看着看着,嘴角露出笑意。

    是一则好消息。

    契丹西南送来的情报,关于西夏的。

    河曲大战后,元昊信心膨胀。

    宋朝将防线拉到没烟前峡与萧关一带,但本来就属于宋境,元昊并没有认为自己丢失疆域。相反,因为庞籍偏软,他采用宋朝的办法,将寨堡修到土门一带,府麟路又因为丰州之陷,用堡寨侵占丰州一半地盘,甚至直接将堡寨修到府州境内。皆大欢喜。宋朝认为我们占有天圣关以北大片领域,元昊对臣民说,我们占领延州与府麟路大片领域。

    确实做得很嚣张,宋朝越软,他胆越大,似乎就当前几次大败没有发生。而且得到宋朝一年二十万的岁币,也比父亲岁币数量增加了好几倍,虽败,可以向臣民有一个交待。

    关健还是河曲一战,近二十万契丹大军让他大败之。这一战他损失惨重,可收获也不错,得到大量粮食辎重武器马匹盔甲。东击宋朝,北退契丹,国内本还有一些反对的声音,随着这次大捷,全部消失。

    但实际困难在增加,几次浴血奋战,西夏国内十分吃紧,元昊不得不真正的休生养息。也许感到自己老了,也许感到自己文治武功达到极点,张罗着替儿子娶亲。

    儿媳妇来自党项大族没移族酋长没移皆山的女儿,听说此女美丽动人,能让花儿羞sè,此女歌声清亮动听,能让雁儿痴迷。其美艳名动方圆数百里。所以元昊替子聘之。

    是很美丽。

    新婚到来,新媳妇接来,开始举行亲事,宾客看到太子妃的相貌,无不夸之。

    太漂亮了,简单美如天仙,也许天上的仙子还不及其美艳,其美艳程度让一些男宾客失态,包括元昊本人在内。

    太子宁林哥看到妻子如此美貌,十分高兴,自己这个残暴的父亲什么都不是,但替自己挑选的这个媳妇确不错,然后看着父亲,得举行婚礼啊,父亲大人。

    但就在这时候,风云突变,元昊盯着这个儿媳妇,看着看着,突然说道:“这个女子我要了。”

    宾客一起晕倒。

    大臣上来纷纷进谏,然元昊不听,将没移氏的女儿带走。宁林哥也急啊,俺是你儿子,你什么女人不能抢,偏偏抢儿子的女人,成何体统,上去讨要。

    元昊眼睛一瞪,小子吓得不敢作声。

    这便是元昊的天生异禀,用郭逵的话来说,就是一眼看到元昊,便知他是一个凶人,长相极其凶恶,所以当年曹玮看到元昊画像后,十分担心,几次去榷场,准备看看真人。

    这一怒,凶xìng毕现,又岂是宁林哥这个温室里小花朵能抵抗的?

    于是太子妃成了元昊的皇妃。

    郑朗看完,将情报复又递到辽兴宗手中。对此他早就知道,不过估计这个女子妖艳恐怕确实是世间无双,否则不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元昊刻意为她修建庞大的皇宫,以讨其欢心。

    心中长松一口气,元昊得到这个女人,没药可医了。宋朝边境能保证几年不会有事。

    辽兴宗问:“郑卿,难道你不想说什么?”

    “此人背主弑母,无恶不作,抢儿媳妇为妻妾,不算什么”郑朗说道。

    “是啊,世间居然有些丑陋的人。”对元昊辽兴宗更不抱好感。

    但是郑朗听到这句话,又看着这顶黑乎乎的大帐蓬,刚才的灵感再次产生,终于他想到一个好计策,赢得时间的好计策。

五百五十九章 十万火急

    郑朗从容说道:“陛下可曾想过,元昊如此残暴,但陛下二十万雄狮西征,元昊却能集中各部族所有的壮士与陛下决一死战。然陛下仁爱,可是女直人,是否全部诚服于陛下?”

    契丹真正能控制的仅是熟女真人。

    对于契丹来说,国力只能延伸到黑龙江与松花江交界的五国部,五国部向东还有呢,江北有完储部,屋惹诸部,库页岛有阿诸部,江南有里眉诸部,里眉南到后来的海参崴有东海女真诸部,海参崴南到高丽的秽(不是禾字旁,而是三点水旁)貊诸部,一是远,二是人口稀薄,契丹鞭长莫及,另外还有外兴安岭南北的室韦诸部,契丹也无法控制。其五百五十九章 十万火急实除这些遥远稀薄的地带,包括五国部在内一直到长白山处一带女真,契丹人控制力也很弱,时叛时复。

    对契丹人来说,看待女真人就象宋朝看待那些生蛮一样,心里瞧不起,认为其族人粗鲁野蛮无知落后贫穷,几乎是所有不好名词的代言人,可另一方面因为其野蛮,即便契丹人也感到有些畏惧。

    辽兴宗摇头道:“不能。”

    “为何?”

    辽兴宗反问道:“为何?”

    “昔rì松赞干布宣扬吐蕃盛威,使诸部诚服,建造了庞大的布达拉宫。”

    “停,郑卿,布达拉宫朕也听说过,似乎是松赞干布迎娶唐朝公主而建造的。”

    郑朗苦笑,这个误会大了海去,这是汉民族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这种贴金正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一个不敢正视自己过去的民族怎能有信心呢?道:“非也,时间不对,早在松赞干布准备迎娶唐公主与尼泊尔公主之前,吐蕃就在建造此宫,两国下嫁公主。带来大量嫁妆,特别是唐朝,陪嫁了几万名工匠,一下子使吐蕃从原始社会进入五百五十九章 十万火急文明时代。由是壮大起来,松赞干布无从表示,撒谎说此宫是为了迎娶唐公主所建,对尼泊尔人他同样是这种说法。由是造成历史的误传。”

    “原来如此……”辽兴宗深思。

    “陛下,你勿要多想,我朝不是唐朝,唐朝皇室身有胡汉血脉。胡人对他们来说是家人,汉人对他们来说也是家人,嫁女不耻。我朝xìng质截然不同,若是嫁女,必然耻之,即便有嫁妆,也不会很丰。”郑朗担心地说。

    这个皇帝对赵念奴念念不忘,好象这个小家伙越长越大。会有些麻烦。

    “你说布达拉宫。”

    “臣说完了,此宫建造以后,吐蕃高原万部来朝。由是团结一心。陛下,我再说汉朝的故事,汉朝初建之时,许多功臣出身低薄,有的便是汉高祖同乡伙伴,自幼一起长大,不知礼仪,将朝堂变成菜市场。不得不请大儒叔孙通前来制定朝仪,于是上下有序,汉高祖长叹道。吾今才知皇帝之乐也。”

    辽兴宗听到此处,不由悠然向往,不管怎么评价刘邦,真的不容易,一介小吏,居然一统天下。创下赫赫有名有的汉王朝,有几人做得?然后说道:“我朝也有礼。”

    郑朗环顾四周,这乱蓬蓬的一团,吃笑。

    辽兴宗小白脸涨起羞意,说:“此乃祖宗法制。”

    “陛下,也知祖宗法制?臣以为不知。”

    “为何?”

    郑朗用意不在于此,主要想争取时间,可不能让辽兴宗产生怀疑,还要达到目标,不得不化身为说客。心中感到很苦逼。一个萧太后不够,这个小皇帝又要折腾,好好的鱼儿泺不够玩的,又来了一个黑水泺,不然何至于伤脑筋?

    契丹有聪明人,可论对汉人历史的了解,恐怕没有一个人及郑朗,只好听郑朗忽悠。郑朗徐徐说道:“陛下,之所以捺钵,本义是为了使契丹族不至于忘本,忘记祖宗乃是从马上夺天下的,创业之难。”

    不但辽兴宗,就连边上大臣一起额首点头,说得太有理了。可郑朗一转,说:“为什么只是帐蓬,创业难,人君就要朴素,节约用度,使民休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富裕。然陛下呢,兴师动众来到鱼儿泺,又要去黑水泺,是尽孝乎,还是儿戏乎?”

    “尽孝也。”

    “臣以为不孝,圣宗先帝贤名远扬我朝,但陛下不顾兵士辛苦,不顾一路冰雪未融,群山道路艰难,不顾车马劳顿,不顾用费,来鱼儿泺没有十几天,便去黑水泺。若想去看一看先帝陵墓,完全可以用黑水当作夏捺钵地点。那时候chūn雪融化,道路易走,不伤兵士,不劳车马,不浪费钱帛粮草。然陛下这一举,chūn捺钵纵横东西两地,夏捺钵又于何处?是遵守祖宗法制,还是自己想游兴作乐?”

    辽兴宗被他忽修得差一点不认识东西南北,站起来郑重拱手说道:“郑卿良言也。”

    郭逵站在末席,先是愕然,后是瞠目结舌,然后想树大拇指,高,太高了,比昆仑山还要高。

    郑朗又说道:“陛下,可否赐臣笔墨纸砚,让臣出去一会,画几幅图纸,献给陛下。”

    “准。”

    侍卫拿来笔墨纸砚,郑朗走到自己帐蓬,画了几张宫殿的草图,再度返回大帐,将草图递到辽兴宗手中,说道:“这是臣画的宫殿图样,此地木材多,山上多石,仅需一些工匠与铁钉,修建用费不大。于湖畔修建这座宫殿,明礼仪,排尊贵,按高低顺序,礼仪一分,王化分明,女真归心矣。”

    这是郑朗参考前后世一些宫殿式样画的草图,简洁大气明了,若真修建,是用不了多少钱帛。看了四下嘈杂的场面,又说道:“若想王化,再也不能这样。”

    辽兴宗将这几幅草图递给诸位大臣。

    下面看后传出一些嗡嗡议论声,没有认为郑朗是歹意,因为宫殿虽大气,可简洁的式样用费不高,对于契丹来说,修建这样的宫殿,并不吃力,若是有歹心。那宫殿必然奢侈。关健这样做对不对?

    郑朗又说道:“捺钵是遵祖宗法度,不忘根本,宫殿拜见,是明礼仪尊卑一统。陛下。三思。”

    说完不再说。

    辽兴宗与诸位大臣商议大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话:“不修则罢,一修过简。”

    “……”郑朗愕然半天才说:“它的作用是名份,非是华丽壮观,那么有可能陛下因此会走上另一条岐路,最后浪费国家财政,百姓困苦。国家危矣。所以不能奢侈华丽。”

    说得多好啊。

    真的不奢侈,宫殿分成四个部分,前后殿,前殿让辽兴宗接见各部酋长拜见,后殿宴请各部酋长所在,一左一右两个类似缩小版天坛的建筑物,左是文治殿,右是武功殿。两层,没有其他,只是在四周墙壁上绘上契丹历代皇帝文治武功的故事。让各部酋长观摩。而这恰恰挠到契丹君臣的心处。

    至于睡在何处?还是乖乖回到帐蓬里,兼顾捺钵四时而居的传统,可这一点却是最妙。

    因此用费不是很高,就是郑朗家的资产,也能轻松地将它造好,所以群臣议论一会,再想想其中的妙处,特别那两个文治武功殿,让所有大臣心里痒痒的,居然同意了。

    第二天辽兴宗便下令开始修建。

    郭逵看着兵士们在砍伐树木。一颗心安定下来,说:“郑相公,这一回契丹皇帝恐怕不会去黑水泺。”

    郑朗一笑,都这样了,辽兴宗怎么可能去黑水泺?

    “郑相公,阻止得及时。不然再过几天,契丹人准备完毕,纵然再谏,也无法阻止如黑水泺一行。”

    郑朗也略松一口气,然后凝视着东方,说道:“仲通,你暗中授意,让兵士偶尔与女真人发生数起小冲突。”

    “这主意不错。”

    “但也不能做得太明显,适度即可。”

    “喏。”

    “若我离开,这群兵士安危就交给你了,不能义气用事。”

    “郑相公,放心,轻重我知道的,”郭逵说道。但眼睛放出光芒,这一行郑朗选自己来,远不是保护那么简单,而是让自己看契丹的种种情况,这是为了未来……

    别人不好说,但郑朗年当益壮之时,最少能执政三十年以前的时间,自己怎能不懂?踱了几步,说:“郑相公,这几座宫殿做好,会不会帮助契丹人?”

    “难,女真人不会因为几座宫殿,便会对契丹诚服,不过迎合了契丹狂妄自大,好大喜功的心理。”

    郭逵窃笑。

    “郑相公,”耶律洪基转了转,跑过来。

    “见过梁王。”

    “郑相公,勿必多礼,要行礼的是我。”然后看着忙碌的工匠问道:“郑相公,这座宫殿什么时间能修好?”

    “殿下,虽以简朴为主,也要修出气势,还有绘画,短时间是修不好的,不过明年殿下来就能看到它。”

    “明年郑相公会不会来?”

    “不知道,最好不要来。”

    耶律洪基笑了一笑,说:“我还是希望郑相公最好能来。”

    “殿下,你成很快啊,今年远比去年更明白事理。”

    “我还要谢郑相公指教,若没有郑相公教我那么多做人的道理,哪里能明白这些。”

    “唉,我已失足,虽说两国是友好之邦,兄弟之邦,我做了许多失去宋朝臣子的事……”

    耶律洪基却很开心。

    郭逵心中同样在开心,对郑朗教育自己儿子,辽兴宗一直不大放心,每每过问,今天这番谈话必然会传出辽国皇帝耳朵,jǐng戒心会下降。听着郑朗与耶律洪基胡侃,郭逵看着东方。东方白雪茫茫,可似乎在清洌的空气里闻到chūn天的气息。也许京城的桃花不久就要开了吧。离家这么久,郭逵也有点思乡了。

    ……

    天一天天地暖和。

    契丹营帐已经从鱼儿泺撤到长chūn洲,不钩鱼,开始打猎。即便不打猎,鱼儿泺上也不敢再呆,冰层渐薄,呆上去会出事的。

    几座宫殿开始铺地基。

    郑朗为逃跑出了一个馊主意,但契丹人很郑重。

    当然,辽兴宗不放过这个机会,派人到边境上扬言,说张元吴昊替元昊出主意,立正统,树名份,郑朗也在契丹做类似的事,替契丹树名份大义。借商人嘴巴宣传的。

    chūn天以来,两国在边境进行了一回暗战。

    宋朝在契丹那边安排一些小暗探,契丹在宋朝这边也派了一些jiān细,可作用皆不大,两国也没有做好。宋朝还不及契丹。做得最好的是元昊,但对郑朗的事,元昊是乐观其成。郑朗帮助契丹,比帮助宋朝危害更大,可那样的话,两国必然交恶,对西夏同样有利。郑朗能逃回来,嫉恶契丹,以郑朗对宋朝皇帝的影响,也会交恶。

    不过他想错了,也远远低估赵祯与郑朗智慧。

    总之,这件事他绝对不打算参与,而是坐山观虎斗。

    随后chūn天两国间一系列动作,让他笑开了怀。先是契丹扫荡宋朝jiān细,先是宋朝扫荡契丹jiān细。其中有一些仅是走私的商人,也当成jiān细抓起来。契丹没有作声,而宋朝民情鼎沸,一致要求宋朝皇帝强硬。

    这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好消息。两虎相争,他这头猛虎才能喘息,才能有机会。

    契丹散发的谣传,或多或少又产生了一些影响,包括契丹百姓,都认为郑朗态度很暧昧。先是暧昧,后便能转变,就能成为契丹真正的大臣。连萧孝

    友听到此事,在中京颇为开心。钱不钱不重要,关健元昊数败于此子之手。河曲之战,萧孝友引以为耻,想报仇,倒是此子军事才能颇能用上。想到这里,派人将同样安置在中京的王嗣行、杨洗喊来。给了二人一个小将军的武职,算是升官发财。除了他们二人,契丹又将郑朗部下勾引了六七名。

    但这六七名兵士没有暴露,杨王二人却不能让郑朗照见,会让郑朗对契丹产生反感的,于是搁在中京,交给萧孝友。

    二人进来参见,萧孝友让他们坐下,问:“杨洗、王嗣行,我问你们,西北数战,你们可在军中?”

    “在,我们当时全大泾原路。”

    “我听郑朗说,之所以数次大捷,是因为诸将策划,郑朗的功劳并不大,是否属实?”

    王嗣行想了一会道:“燕王,这是郑相公谦虚的话,那几员将领虽勇,若没有郑相公指挥策划,根本不可能取得大捷。”

    虽叛变,因为郑朗的人格,二人不敢不尊敬,继续称呼相公。

    “谦虚是一种美德。此子乃良臣也,于chūn捺钵又替我主献一良策。”

    “良策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怕大辽国无法将郑相公收服,否则燕王以后能看到他献很多良策,”王嗣行道,脸上很羞愧,不是不知道耻辱。

    “快了,陛下与他约定,今年五月决定,还有六十几天时间。”

    “有这个约定?”王嗣行奇怪地问,忽然他想到什么,忽然跳起来说道:“不妙。”

    “什么事?”

    “赵胜他们。”

    “赵胜是谁?”

    “蕃将。”

    “什么蕃将?”萧孝友还是不解。

    “赵胜本不姓赵,不知道他姓什么,但他是郑相公那个平安监,从女直各部买回来的女直奴隶。”

    “要死了,你们为何不早说。”萧孝友站起来吼道。RQ!!!

五百六十章 魔术

    杨洗嚅嚅答道:“燕王,不是我们当初不说,是没有想到,陛下派人严密监视着郑相公,纵然到了chūn捺钵,离海还有很远,又是冰雪封门,道路难行。一个小女直的部酋遮母来朝,陛下即拜其为太师,我们以为陛下优待女直人,怕惹陛下反感……”

    “反你个头!”萧孝友说。

    心中苦得也不行,契丹制度非乃汉家制度,太师根本就不值钱,若郑朗投降契丹,太师外送一个太保,都没有人反对。

    至于女直人,什么时候优待过,这是让他们不是在东北闹事的。却没有想到一个无心的太师,误了大事。

    杨洗与王嗣行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后悔,当初投降契丹,一是契丹提出一些拉拢的条件,二也是以为郑朗不得回去。若能回去,何必呆在这寒苦的北方。

    没有办法了,投降人家,就得受人家的气。

    萧孝友转了转,将心神冷静下来,问:“你们说说这个赵胜是怎么回事?”

    王嗣行答道:“具体的我们也不知,似乎当初郑相公设平安监,于倭奴国寻找到金银二矿,但怜惜侍卫离家之苦,又有海上风险,驻的侍卫多,必须轮换,听说东北女直人凶悍,又多有内战,部落里有一些奴隶,派人潜入东北,用布帛茶叶瓷器,换了一批奴隶回去。但到矿上后战斗力强大,又陆续的每年前来买了一些奴隶,大约近三千人。西北战役爆发。缺少冲锋陷阵的勇士,郑相公从杭州去西北,便先后分成三批将这批女真人送上战场。第三批有些晚,战争结束后,才送到京师的。”

    “为什么不早说?”

    “我们认为没关系。直到刚才听燕王说五月为期,那么郑相公想逃跑,似乎在这上面打缺口……”

    “你们乃是浑蛋!什么似乎,是必然,到了鱼儿泺,离中原远,我主必不设备,难怪。难怪……”难怪进谏,不让皇上去黑水泺,去了黑水泺,还能逃走么?气得想将二人活活踩死,忍住怒气,立写一封信,派人送向鱼儿泺。

    其实更早时候。从幽州便传出消息,说是郑朗会借助女真人从东边海上逃走,为此宋朝派出名将张亢前往东方接应。然而因为两国对边境jiān细的扫荡,没有多少情报人员。这条消息传出后,许多契丹人根本不相信。从鱼儿泺到海边有多远哪,况且哪里人烟稀少,往往连那些采参客都能在大山里迷了路,回不来,况且宋朝人。当说着好玩的,所以传到幽州官员耳朵里,比较晚。

    ……

    “北方这些胡人强悍哪,”郭逵盯着远处,说道。

    才来长chūn的时候还是很冷的,郑朗琢磨着,若是在夜间最低温度会达到零下二十几度,但到了二月末,江南桃花盛开,东北还看不到绿sè,不过天气终是暖和了。

    夜里温度最低不会超过零下十摄氏度,而正午太阳烈的时候,有可能超过十度。车驾转到长chūn州,但听到契丹一些兵士禀报,说鱼儿泺大湖开始有部分融化,于是契丹君臣准备商议返回鱼儿泺猎雁。

    鱼儿泺是深水湖,一些小河小沟依然结着厚厚的冰块。

    这个天气,所带来的兵士也回过神,jīng神气高起来,但还是穿着厚厚的衣服。相反,契丹人早就光着膀子,甚至有女真人强悍的赤着上身在野外游猎。

    郭逵说的正是指这个,有棉衣也不行,人家穿着一件简单的兽皮袍子,行动灵活,自己兵士却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怎么开战?况且是二月份,若是更寒冷的冬月、腊月与正月,又是如何?这里成了不可征服的疆域。

    “仲通,错了,”郑朗从他腰间抽出宝剑,撬开积雪,很深,尽管许多人在上面踩过,还有十几公分厚,不过这些积雪也在悄无声息融化,涔入地下。但肉眼短时还是看不到。

    雪撬开,便是地面,郑朗撬了一块泥土上来,说:“仲通,你看。”

    是一团油黑发亮的泥土,郑朗深情地说道:“膏腴之地啊。”

    将它递到种逵手中,继续说:“实际奥秘揭开皆不稀奇,不揭开,这道弯子拐不过来,就想不通。倭奴国的水稻便可以往东北引进,顶多五年时间,种子就会适应这里的气候环境,一旦成功,尽管是单季,它的产量不亚于江东某些圩田产量。你想一想,整个东北大平原若是能整理出来,能得到多少耕地,一百万顷,或是两百万顷。这样的高产田,一顷地粮食足以养活四到五户人家。仅是一个辽东就能养活五六百万户百姓,况且我还准备在未来,引进数样粮食作物,皆能适合辽东耕作。耕地面积会更加扩大,有可能养活七八百户百姓。”

    什么也不用多说,放下马鞭,无论室韦人,或者是女真人,或者是契丹人,皆不足以为害。但郭逵也理解郑朗的困惑,虽不以为害,可大面积地种植粮食,契丹与女真人口增加,又会产生什么影响?除非将这里占领,大规模的移民。问题又绕了回来,不种植粮食,兵士就会很强悍,也就无法占领。成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两人是无聊,说着玩,西夏没解决,还谈什么北方?

    郭逵又说道:“最好现在来。”

    契丹皇帝留在长chūn一带,问题就不要紧,无论如何,张亢与杨八望不会拖到三月底才赶到这里,即便海上有风险,不可能所有船只一起会出事的。此时到最好,天气渐渐暖和,虽夜晚还是冷,不象前期时间,夜里根本就不敢出帐蓬,寒风比刀还要锋利。这个天。即便夜晚也能出行,气温低,可以忍受的。

    再过一段时间天气更好。然契丹人又要去鱼儿泺猎雁,大家聚在一起,不象现在。因为狩猎,分得比较散,那时人活动范围不大,脱身难度大。天气暖和,往东去,虽说人烟稀少,还会有人的,人一起出来活动。也容易泄露踪迹。张亢也能想到,可在海上的事,不是张亢能控制的。

    “快了,”郑朗说道。

    可这时他忽然感到一种不安。

    说不上来的感觉。

    正说着,曹cāo到来。

    一行人踏着积雪,向契丹大营赶来,七八十人。穿着古怪粗陋,只有郑朗与郭逵在眺望,其他人一看到,全部各打各的猎,除了一队侍卫迎过去外。没有人关心。

    大一点的部族早在辽兴宗到达鱼儿泺之前,便到了此地,迎候契丹君臣。钩鱼宴过后,依然陆续地有各个中小偏远部族,赶来朝拜,不多,零零碎碎,对此契丹君臣为了展示大国威严,一律很客气地接待。

    这行人越来越近,除了各自骑着马外,还有一些丑陋笨拙的大车子,车子上面有行李与粮草,在队伍中间却有三四辆jīng致的小车子,大约是进贡给辽兴宗的贡礼。

    从穿着来看,从车辆来看,是很穷的部族来使。不过这几十个大汉个个长相很剽悍,凶气逼人,而且马也好,正宗的优良契丹马,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蒙古马,毛发光亮四肢矫健。眼看逼近辽兴宗大营,一行人在侍卫带领下,停了下来,开始准备扎营,领首的几个人推着那几辆小车子,向辽兴宗中营走去。

    郑朗与郭逵眼中皆露出喜sè。

    里面有许多人都认识,有赵忠,有赵胜,还有杨八望,有张亢,还有郑肃和郑黠,这些人个个都是杀神,郭逵扭头向郑朗问道:“郑相公,要么我们将契丹皇帝绑架如何?”

    他一个人多半不行,但若是加上这些虎将,契丹不备之下,真的容易得逞。当然,那是开玩笑的,一旦如此,两国必然翻目成仇。

    郑朗嘿然一笑,然后盯着张亢。

    其他人髡发不奇怪,除了杨八望外,多是女真人,张亢为了亲自跟过来,也髡了发。看惯张亢文士模样,觉得很古怪。但此次张亢是唯一的人选,狄青不信,托保他的大佬太大,不仅自己对他有恩情,庞籍也赏识他,对庞籍郑朗也感到头痛的。贾昌朝问题不要紧,若不是来到契丹,怕他无耻不要脸,种种手段,在朝中郑朗根本不惧。惧的却是庞籍,此人心机太深了。

    王信更是庞籍的属下。所以只有张亢唯一一个人选。

    低声说道:“仲通,你去安排。”

    张亢也许不得内情,这一番举动有些大意。得将事情经过写下来,送给张亢,自己不行,还没写字,四个婢女就围上来,磨墨拿纸,又不好将她们撵走。还是交给郭逵去办。

    “喏,”郭逵回去。

    一会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郑朗与他的想法,简短地写出来,叠成一个小纸团,将金得明喊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几句。金得明领命出去,来到外面。

    赵保赵胜已经从大帐出来,冒充了长白山深处的几个小部族,前来朝驾。辽兴宗问了问,一部只有几十户,大者只有两百来户,看似来的人不少,却是七八个小部族合伙凑在一起来的,送的贡礼也不是很珍贵。没有兴趣,草草说了几句,让他们离开。

    几人回到营地,开始安营扎寨,还扭着腰,跳着古怪的舞蹈,金得明当成好奇,慢慢走来看,其他人也看到金得明,里面有一些熟人都认识,心中十分激动,站起来东张西望,看郑朗在哪里。不过事前张亢做了吩咐,没有人与金得明交谈,一个个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干活。

    金得明走近,张亢也有意配合地挪到外围,然后金得明一个失神,差一点摔倒,让张亢一把扶起,小纸团便交到张亢手中。金得明似乎回过神,看了看,若无其事的离开。

    太过小心了。

    然小心为妙,天知道边上有没有人在盯着他。

    至于郑朗更不用说,已经进了大帐。省怕这群蕃子看到他后,做出什么失态的事,让契丹人察觉。

    张亢站了一会。进了大帐,将纸团打开一看,形式十分恶劣。立即下令,让属下草草将帐蓬搭好,全部进入帐蓬,不能呆在外面。郑朗手下侍卫中除了杨王二人外,估计还有人被契丹收买,这些侍卫许多是从西北挑选过来的,很多要都相互认识。幸好郑朗做了防范,怕他们来到此地。大家撞破,平时用了让他们多出去活动活动的借口,让他们出去狩猎,又有意诱导他们去西边打猎,否则刚才自己一行大咧咧的过来,多半会被撞到。

    连这一点想不到,郑朗那是不知死活了。

    张冗又沉思一会。问题也不大,将郭逵等所有人带走,是不可能的,仅带走郑朗一个人问题不要紧。也写了一封信,让赵胜带出去。

    金得明早骑马去了野外。打猎嘛,很正常,况且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正在打猎,赵胜带着一群生面孔,也出来打猎,似乎是很无意撞上,但离得有些远,一左一右进入树林深处,这才迎面撞上,没有多话,一东一西迅速错开。不过在错开身时,赵胜将纸团子又递到金得明手中。

    这个纸团又到了郭逵手上,不仅将计划详细说了,还说了约好的暗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最大的魔术开始,变成了,就是一场神奇的魔术表演,变不成,就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天sè渐黑,耶律洪基与萧观音一道牵手进来,此时耶律洪基不可能知道萧观音将是他未来的皇后,两人差距好几岁,虽是长辈,却将她当成表妹。

    郑朗看了看这两人,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虽是敌我两国关系,那是国与国的关系,与私人关系没有多大的牵连,郑朗也不是一个狭隘的爱国主义者。想拥有四方领土,还得学会包容,只要不象宋朝那种软蛋的包容。

    认真的给耶律洪基讲了一些儒学,治国的道理。自来契丹起,只有这一次是真心开讲,没有带任何杂念。然后让耶律洪基写两篇策子,又手把手教萧观音写字。

    耶律洪基想乐,难道自己这个老师真看中了自己的小表姑不成?

    “殿下,你要努力,看一看,萧观音的字比你写得还好看。”

    “喏,”耶律洪基正襟危坐,答道。

    二更过后,两人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去。

    四婢过来服侍他宽衣睡觉,郑朗倒下,四婢自觉地离开。

    郑朗穿着单夜起床,继续冻,没有办法,必须最少赢得两到三天时间,才能真正安全。然现在皮厚肉粗,浑身起油,站在帐蓬掀开的缝隙里,虽冷得起鸡皮疙瘩,却不及前段时间那么冷,郑朗扭头看了看,将木桶里的水往身上抹,帐蓬里生了炭火,还是很冷的,水面上结起一小层融冰,水温不会超过一两度。

    最后身体逐渐冻僵,又跑到寒风里吹。一边吹一边想哭,太苦逼了。

    第二天如愿以偿,郑朗再次生病。

    辽兴宗听着大夫的诊断后,直皱眉头,前段时间生病情有可愿,天气委实太冷,现在二月末,马上就要进入阳chūn三月,怎么又冻生了病。怎么办呢,只好安慰几句,看吧,真不行,以后等他归降后,天冷时,让他呆在幽州,不让他出来捺钵。

    契丹君臣离开,郑朗挥了挥手,四婢也只好离开,这一点让四婢不满,太要强了,生病居然不喜人看到。郑朗看了看外面没有其他人,忍着头痛yù裂的脑袋,对郭逵说道:“对张季阳打出暗号,今天晚上就得准备。”

    “郑相公,你的身体……”

    “身体不要紧,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张季阳未来,只好等,来了,就得走,况且他们人多,虽是jīng挑细选过来的,万一露马脚呢?我们又不知道契丹将那一个侍卫收买过去,万一撞见,什么都结束了。还有,我心中也觉得不安。不能再拖,我走了,大家一起会安全。”

    “外面在下雪。”

    “下雪更好,正好能盖一盖马蹄印。”郑朗说完,将大夫熬的汤剂一举脖喝下。想走,身体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走的。并且忍着头痛,咬牙吃了一碗粥。缩在毛毡里,将头蒙住发汗。

    郭逵离开。外面天sèyīn霾,正飘着鹅毛大雪,这种异景让张亢感到诧异。马上到了三月天,这里居然下这么大的大雪。

    正在看着雪花翻舞,郭逵带着人经过,轻咳一声,手势打了出去。张亢暗暗点了一下头。足够了。

    雪越下越大,天地浑沌一片。

    郑朗睁眼醒来,已到傍晚时分。看了郭逵一眼,郭逵重重点头。然后走过来关切地问:“郑相公。可好些?”

    “还有一点头轻脚重,但比早上好。”

    郭逵松了一口气,苦等一年多时间,就是为了这五六天,关健就在今天晚上,明天早上。

    走出去,安排侍卫。选了四个比较放心的侍卫,这四个侍卫郭逵暗中仔细观察了许久,才觉得可靠,在他这份可靠的名单上不超过十人。将他们喊来,低语了句。还是没敢说内情,只说这几天无论看到什么情况,都不准作声。要么来自己帐中通报,那怕是天塌了。

    二更来临,郭逵又来到帐蓬,郑朗靠在床上想心思,不敢坐起来看书,会穿帮的。郭逵问:“郑相公,我剃了。”

    也就是髡发,将头顶部分的头发全部剃光,只在两鬓与前额部分留少量余发做装饰,与明天离开没有关系,而是在路上做掩护的,毕竟到海边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剃吧。”

    郭逵小心地替郑朗剃发,一会儿,剃成契丹女真人的髡发式,将剃下来的头发放在油灯上点燃,空气里发出一种怪味,郑朗说:“仲通,要小心。”

    “郑相公,你更要小心。”

    然后与金得明看着帐外,郑朗则将头蒙进毛毡,这副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看到,那么马上原形毕露。

    夜sè渐深。

    此时赵胜正在向辽兴宗请辞,拜过大王,我们明天回去。

    对小部族辽兴宗不大感兴趣,挥了挥手说:“你们去吧。”

    赵胜与几人离开辽兴宗大帐,他的手下正在饮酒作乐,忽然两人吃醉了酒,发生争执,开始殴打起来,边上的人劝架,结果没有劝成,而卷了进去,形成团殴。

    越打离帐蓬越远,离郑朗大帐反而近了些,其他人一起跑出来看热闹,有的人瞎起哄。当然,全部是生面孔,不可能张亢与赵胜前去参战,马上就会被郑朗手下认识。

    郭逵听到外面不远处的吵闹声,掀开帐蓬看了看,但眼光瞅向四周处,观察许久,进来对郑朗说道:“郑相公,可以了。”

    郑朗穿好衣服,里面是女真人的兽皮装,外面却罩上一件长袍。掀开帐蓬的后面,钻了出去。郭逵又出来看,眼角却瞟向后侧。看到郑朗猫腰潜行,此时大家注意力一些被张亢打架的几名手下吸引,郑朗又是白袍,与雪sè混在一起,没有人注意。走了一百步,看到四下无人,郑朗将白袍脱下,空着兽皮服,大摇大摆地向张亢帐蓬走去。

    大摇大摆是姿态,实际郑朗一边走一边也在看,避开了所有人。即便髡发,只要他将脸露出来,这里十有七八人会将他认出。一会,来到张亢的帐蓬,离得稍有些远,然郭逵视力很好,还是能看到郑朗一些背影。病情未好清,走路的步伐不是很稳,但没有事,只要能离开,到船上慢慢休养。那也未必的,若遇到大风浪,来一个晕船的什么,不是养病,是雪上加霜。继续看,看到郑朗悄无声息的钻进去,契丹巡逻的侍卫也走了过来,对互殴的双方斥责,两方人散去。

    这一切做得很巧妙,居然连郭逵挑选的四名侍卫也因为好奇关注,没有看到郑朗离开大帐。郭逵走进帐蓬,冲金得明说:“你准备吧。”

    “喏,”金得明喜不自胜,换上郑朗平时所穿的衣服,身材也差不多,若不看脸,难以想到,然后上床,钻进毛毡。

    郭逵回去休息。

    第二天还是风雪交加,不过雪势比昨天略小。这个天气对郭逵来说,却是一个好天气。穿上衣服,得替金得明打掩护。往外走,赵胜他们借着天sè蒙蒙亮之时,开始在拆帐蓬。

    郭逵内心也是很激动紧张。还没有脱离危险……

    另一边,几匹快马则穿过金山,怀揣着萧孝友的急信,在迅速向长chūn奔驰。虽然迎着漫天风雪,几人没有一人觉得寒冷,一边路一边拍着马背,恨不能让马长翅膀飞起来。

    大道理不懂,这个道理还是能明白的,一旦郑朗逃走,不仅是契丹少了一个人才,契丹将会迎来一个莫大的耻辱。(未完待续)RQ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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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1/ 第一时间欣赏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节! 作者:午后方晴所写的《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为转载作品,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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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介绍:
这是一个文人最向往的年代,在这个朝代的文人过这一种非正常的文人生活,不必战战兢兢的担心掉脑袋,你可以跟皇帝叫板,把唾沫星子溅皇帝一脸,衣冠不整的去上朝也无所谓;你不必满口的主子奴才,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是理直气壮的回答问你“天下什么最大”的皇帝是“道理最大”,你更有一帮以“左右天子”谓之为大忠的同僚……
在这个美好的时代,被漏电笔记本电晕了穿越而来的郑朗,悲催的发现在成为一个读书人,跨入士大夫行列过着这种堕落腐败的日子之前,他有着更为严峻的难题要解决,例如怎样扭转先前纨绔恶少的名声,怎样应付走因听闻自己争风吃醋被人打晕而上门意图退婚的未来老岳父……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