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大三元(三)
到卫中正这里,只是躲一躲,如知日说,小施主,你终是尘世中人,最终要俗了俗了。
四儿与几个少女正在几丛黄菜花里用团扇扑蝴蝶。王安石道:“陛下终是心软……”
刚听到的消息,小皇帝下了一份诏书,进京举子榜中,家有婚契、书,妻室者,禁在两试议他亲,以伤道德风化。禁止再谈婚论嫁了,明显是郑朗的讲谏才使赵祯下了这份诏书。但不是郑朗所表达的意思,郑朗当时进谏刻意说过,只要有这个行为,革去当年功名,比如自家的三舅子,马上将他省试的资格革去。赵祯敢这么做,并且是王德用孙女婿,会立即起到杀鸡赅猴的作用。诏书只说禁止,未说如何处罚,效果截然不同。
“陛下要兼顾,省元还是岁数小,又不是官员。”司马光道。
两句话,可以看出他们两人思想不同之处。
郑朗想了想,其实后来宋神宗也不错的,敢做敢为,不过这两代人主若是中和一下,那才好,赵祯让他多一份宋神宗身上的果敢之气,宋神宗让他多一份赵祯的沉稳之气,那么无论是那一个人主,皆会打造出一个花团簇簇的宋朝出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两小又争议了几句,也是郑朗的教育方法,甚至有可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比如进的谏对二小说出来,让他们思考,使他们思想更加成熟,将以后的jī进矫正过来。
听他们争了几句,看看天sè。郑朗喊了一声:“杏儿,四儿。进来收拾行李。”
五个少女笑嘻嘻的跑进来,用手帕擦了擦香汗,开始收拾行李。郑朗偶尔观察了一下,朱儿等三个小婢至今似乎同样是处子之身。两小不管怎么说道德高度是有的。
卫中正摇头小扇儿,走了出来道:“省元,今天就离开?”
“要殿试,不离开不行。”
“你来。”
两人走了出来,卫中正指了一株桃花说道:“有人说它妖媚,多是不喜。其实再媚俗,它只是小瓣花。春天里为大地添上一抹姹紫嫣红的喜悦之sè,倒是牡丹等花卉大而艳,浓而厚,何止媚它十倍?”
“也是。”
“又如今天春光明媚,暖日垂垂,杨柳青青,蜂和蝶舞,是一个好天气。若他日细霏霏。雨珠滴栏。山光méng雾,三两蓑衣,岂不是又是一番静幽之丽?”
“倒也是。”
“省元。第一次看到你,无喜无忧,态度从容,某从心底里很喜欢,然这一次看到你,却带了更多的心思,前面从容,喜大于忧,后面从容,忧大于喜,渐渐着相。”
“哈哈,此言中的,我身上的俗气越来越重了。”郑朗又是一笑,道:“但谢过卫道长的指教。”
“不敢,我还等着省元再报佳音呢。”
“别要抱着太大的希望,能中进士就好啦,卫道长,且听我为你奏一曲。”
卫中正坦然受之,若郑朗渐渐有发达趋势,卫中正小心翼翼了,反而会让郑朗瞧不起。郑朗盘于碧绿的草地上,将琴放在膝上,奏了一曲《忆故人》。明琴谱里有一曲《山中忆故友》,但郑朗不知道曲谱,这是后世古琴大师彭祉卿打的新曲谱,曲调委婉缠绵悱恻,每当静中奏之,会触发听者对远方亲友的思念,而相会无期,催人泪下。
一曲罢,卫中正道:“受了。”
别人听不出来,他能听出琴声中的友谊之声。又道:“省元琴技又有长进。”
“长进弹不上,特别是那个大和尚。”
“大和尚不提,他的师弟更不要提。”卫中正说完又大笑起来,这两人整一个变态,论琴技,谁敢与他们相比啊!
郑朗多次听他们说知日的师弟义海,忽然想起一件事,在京城不大可能,但到江南,能不能将这个大和尚钓出来?
上了车,春天衣着渐单,行李多丢在客栈,倒也不多。
三辆车子车轮叽叽哑哑的响了起来,一会儿东京城高大的城墙出现。
进了客栈,大舅哥走了进来,老三不在客栈里,让王家的小娘子视若珍宝,一步也不肯放,只好呆在王府。大舅哥有些羞愧地说:“我家这件事做得不大好。”
看来连陛下都不大同意,否则不会刻意下诏说此举禁之,有伤道德风化。小妹夫离开客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大约心中同样也不满意。
在卫中正处呆了几天,郑朗心情平静下来,徐徐道:“大哥,不用牵挂,好好准备殿试。关于此事,我早先就说过,我也不知道轻重,你家与秦家只是议亲,并未成亲。从道德上,对不起秦家,然而三哥才学终是浅了一些,有了王相公相助,以后仕途会十分平坦。我仅是晚辈,故不好发表议论。事情过去也就算啦。”
“母亲到客栈来看你,你不在,她回蔡州去了。”
“抱歉。”郑朗嘴中说抱歉,心中一点也不抱歉,离开客栈,并且嘱咐严掌柜不得泄lù自己去向,为了静心,也是为了避开这个丈母娘的。
刚说话间,有小黄门进来,道:“郑省元,陛下有请。”
这很让人眼热,所有举子看着郑朗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又再度进宫,一个个十分眼红。其实几位宰相倒是很看得开,如果自己是皇帝,手下有这样一个奇少年,同样重视之。
还没有知道全部原因,那份友情,赵祯不大好意思说出口的。另外一些进谏,比如上次的进谏,利国利民,可为了保护郑朗,又不大好说出口的。这数一数,即便是宰相,除了处理政务外。进谏也不过如此。能让赵祯不看重吗?
看重的仅是眼下,若后来黄河决堤、党项入侵陆续的如郑朗所说的发生……
此次让郑朗进宫。倒不是为了政事,自己说过的话,没有承诺,赵祯有些羞愧。见了面道:“朕失了言。”
“陛下是指榜下捉婿,仅禁之未惩之之事?”
“朕宣王德用进宫,他说朕答应了进士,又luǒ开他的衣服,让朕看他的伤疤,然后又拿一片梧桐叶子。在朕眼前摇晃。”
“梧桐叶子,指周公进谏周成王的典故?”
“可不是。朕不能食言,然不处罚崔全忠,就不能对其他举子进行处罚……”
“陛下还是心软,若提前将诏书颁发下去,王相公也不能无理取闹。”
“朕是不是有点fù人之仁哪?”
“……”郑朗怎么好回答?
“但朕暗托权提点京仓草场李都监说合一下,从诸举子中选了一个举子,洛阳王尚恭,他也同意了。又派了人前往河北向秦家议亲。朕又听了秦家有三子,皆未致仕,授其二子做了小吏。你看如何?”
符合赵祯的一惯作风,大臣让他宠得不成样子,有时候吵得无奈,于是两边和稀泥。试想一个举子,国舅保媒,谁敢不从?郑朗想了一下,此人自己不认识,但记于史册的!无论是在学问,或者在仕途上,此子都远远地胜过三舅哥。再加上两子为吏,秦家不算委屈。或者说,反而因祸得了福。
“陛下仁爱,做陛下的臣子乃是幸事。”
郑家子不再坚持己见,小皇帝开心了。也说明了郑朗此时在他心中的地位,若不看重,何必在意郑朗有什么想法?以后要大用的,因此召到宫里来说一说。俺也为难,王德用有过大功,朕又提前做了承诺,没有办法啊。
郑朗知道再劝也没用,就这xìng格,两小在自己潜移默化下,还继续存在着分岐呢,况且小皇帝。继续道:“但陛下的话,使臣想到了两个太后之弟,皆不以学问见长,然吏治如何?德操如何?”
两个国舅皆是很不错的,刘美是一个好官,李用和也是一个好官,小心静默,推远权势,因为他多任武职,于是将朝廷给他的公用钱,也就是那个招待费,充作军费,以赈贫困士卒。现在得宠一时,不营sī宅,租官舍居住。别看范讽说得唾沫星直冒,论德操,离这个大舅舅差的可不是一里十里。
夸自家亲戚呢,赵祯更开心了,并且自郑家子嘴中说出的,有说服力。搓着手道:“若权贵都象他们就好啦。”
“所以臣时常说,诸臣眼光看远一些,陛下仁爱有加,朝堂人才辈出,连外戚都争气,若不珍惜,以后我朝很难有再度振兴的好时光。”
“朕有愧,朕有愧。”赵祯居然让郑朗夸得小白脸红了起来。
“但臣说的是另一件事,文学之才仅是选官的一点,勘磨、德操、吏治才是选官的核心所在。故唐朝名臣裴行俭不看好初唐四杰也。”
“卿之言有理,朕会与诸相商议。”
“臣也有一sī求……”郑朗忽然想起了柳永,顺便保一保吧:“昔日汉得天下,群臣争功抢赏,不休不止,于是刘邦用仇人雍齿为官,群臣闻之迅速安静。做为人君,要有大海一般的肚量,这才能装下万里江山,亿兆百姓。”
“是谁?”赵祯来了精神,装下万里江山,亿兆百姓两个词语刺jī了他。
“有一个人将功名换作了浅斟低唱,陛下如何待此人?”
“是……你是说那个浮dàng轻薄柳?”
浮dàng轻薄柳?郑朗不由冒起汗,有这个评价,柳三哥唉,你基本熄火了。
“他只是多年未中,又有才气,心中有了一些酸苦之气。不过此人同样不可大用,然任一方小吏主薄录事倒也可以,也是彰显陛下宽大的心朗实话实说,写词,这时候无一人能及柳永,包括晏殊,可词写得好不代表着官做得好,让柳永做宰相,会将宋朝带到何方?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娼妓业会比现在繁荣十倍!宋朝需要这个?
自己保一下,至少录取进士后,不会被罢黜。那样对柳永会有什么样的打击?
“你也怜才?”
“臣不知……说别人容易,包括指出陛下缺点都容易。到了自己看不到做不到……”郑朗小小的mí茫了一下,其实保举柳永也是不应当的,自己刚才说过诠选官员还要德操、吏治之人,两方面柳永远远不够。因此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或者做错了。
赵祯却笑了:“你是一个诚实人,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朕就依你,还有一个勘磨,若他做得不好,继续浮dàng轻薄下去。可不能怪朕不听你的推荐。”
“是。”
……
有人也在说李用和。
听到母亲找小丈夫未找到,崔娴想想郑朗的xìng格。会意,道:“恐怕三哥娶王相公家的小娘子,他不大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若不是我儿生得英俊,她未必能看上我儿,为什么没有人去抢他?”
崔娴气苦,难道你想这样的事件发生在郑朗身上?
崔有节喝道:“休得罗嗦,此次我家做的事,失了德行。”
“为什么失德?我听说国舅公又给秦家选了一个举子叫王什么来着。省试高中九十七名。秦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国舅公保媒?”崔有节听出不对。不仅崔有节,京城许多大佬听到此事后,又听闻那天晚上郑朗进宫。皆隐约的知道事情真相,然后额首叹息,这才是真正的温润如玉。
怎么办呢?阻是阻止不了,又是晚辈,更没资格阻止,于是用陛下对他的宠爱央请陛下,对秦家做一个补偿,这份心思还不能称为温润么?
“秦家好大的面子,”徐氏艳羡地说道,居然劳烦到国舅公保媒,这个国舅公,论真实份量隐隐比王德用还要重的。
“女婿有没有进宫。”
“进了宫,他得圣上宠,进宫很正常,为什么要问?”
“我问你,全忠成亲前后他有没有进宫?”
“进了,成亲当天晚上回客栈时就进了宫,这有什么问题?”
“你以为陛下有心思关心秦家?”
“官人,妾不懂。”
“这件事连陛下都被王德用méng骗了,可王德用是朝廷功臣,陛下不好说,于是对秦家做了补偿。否则一个国舅保秦家什么媒。”
“我还是没有听懂。”
“是女婿向皇帝进了谏,皇帝才想起来的,才授意让国舅公保媒的。”
找其他大臣不好开口,皇帝本人当真亲自做媒婆?岂不笑掉别人的大牙,李用和恰恰是最好的人选。并且这样一来,又安抚了王德用此举带来不好的名声,不仅是郑朗进谏,也是对这个老臣的另类恩赐。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本事?”
“与本事无关,”崔有节懒得向妻子解释,这关系到天下的德化,否则休要说女婿,就是李用和本人劝说,陛下也未必去听。国家那么多大事,连这样的小事也管,皇帝能管得过来吗?
“这小子也傲气,他再傲气及得上人家王相公!”徐氏不服气地说,居然刻意躲藏起来不见自己,还真当自己是一个物!
崔有节气得差一点跳起来,若不是老夫老妻的,他都将这个妻子出之!喝了一口茶,缓了一下气才说道:“王相公是不是首相?”
“他是武将出身,怎么可能担任首相?”
“作为西府宰相,他的位置到顶了,可是你往以后想,想远一些,女婿未来有没有做首相的可能?”
徐氏想了想,忽然将嘴巴捂了上去,不是没有,而是百分之百的可能,只不过看多大时才能担任到首相之职。这样一想,王德用也不及自己这个女婿呢。
“你再想一想,国舅公乃是李太后唯一兄弟,做人如此低调,看看你女婿,天子宠爱,清臣扬之,吕相公将其子送入门下学习学业做人道理,诸多学子拱若星月,可他怎么做的,闭门谢客而!”
“妾错了。”
“以后不要再丢某的脸面,虽此次忠儿前途好了,然某也别进京城。”
“为什么?”徐氏道,有如此强力女婿,以及强势亲家。为什么不能进京为京官,京城好啊。多繁华。
“去年高衙内的事,我做得失误,今天又失了德操,陛下怎么会让某进京?”
“那也是为了女婿好。”
“别说女婿不对,若没有他,书儿与忠儿如何考中省试,连省试都不中,人家王家小娘子如何看得上他?其实没有这场联亲,有了女婿。我两儿前途也不会太差。但是这一次攀得太过,将后面的缘分全部支空。”不但如此。这个女婿多次因为妻子的市侩,流lù出不好的举动,上次突然回去,去年突然住在寺院里,今年明知道妻子会去看他又不知道躲藏到哪里,皆是不好的迹象。
自己不好亲自去郑州,不仅是官职在身,郑家又多是寡fù。女婿在能去一去。不在去终是不大好。妻子更不能去,那是去添乱子的。女儿好,可去年去了。已经失了礼仪,岂能再去。想到这里,担心的看着女儿一眼。崔娴会意,自信地说:“爹爹,不用担心。”
悔亲的事,小丈夫不会去做,就是如何争小丈夫心中的地位,那两小婢占的地位太重,虽未说,自己能感到比自己地位更重,自己因为礼教不能长时间呆在他身边,没有办法,只好牵就,当作不知。
崔有节还是很担心,道:“快殿试考了吧。”
“明天就考了,”徐氏老实地回答,她也在算日子,不仅女婿,还有两个儿子。
但就是殿试考,到放榜时还有一段时间,放了榜后,挂花跨马游街,唱和,等等,又要折腾几天,这才能回到郑州。然后才正式议亲成亲,中间依然存在着变数。不能多想了,不然妻子又要抱怨自己当初何来的那个约定。
……
宋朝东京城,几乎是一个水上城市,南边的蔡水自陈蔡由西南戴楼门入京城缭绕,经京城兜了一圈子过后,出陈州门。中间是汴水,自洛阳路口分水入京城,东去泗州入淮,东北还有五丈河,西北还有金水河。四条宽大的河道上,舟船如织,商旅不绝。
天未亮,春雾从四条河道上腾起,宛若白sè的绸纱,屋宇在绸纱里忽隐忽现,恍若仙境。
客栈里躁动起来,有数名举子中了省试的,今天全部要参加殿试考,包括郑朗与大舅哥。
江杏儿用梳子替郑朗仔细的梳着头发,看着铜镜,郑朗说道:“不用那么认真。”
“郑郎,要认真的,今天是你最重要的一天。”
郑朗只好由她,又慢腾腾地说:“以前顾着学业,我对你们也很慢怠,今天考过后就好了。”
“郑郎,不能这么说啊,奴现在真的很满足。”
“我也很满足,”郑朗爽朗的笑起来。
三小从门口挤了进来,司马光与王安石拱手道:“恭祝省元再下一元。”
“又开始胡说。”
两个小三子吐了吐舌头,其实在路上还谈论此事呢,佩服小老师的好心态,此次殿试,小老师进士肯定是中定了,然而如今他的名声远扬,中进士是不够的,就是名列前三,也隐隐让人失望。实际上这种名气,也将小老师逼到绝路上,似乎只有连中三元这条路。这压力可想而知的。
江杏儿将郑朗头发梳好,郑朗站了起来对宋伯说:“备车。”
“喏。”
司马光央求道:“将其他的车子也备上吧。”
“为何?”
“我们就在外面等。”
“你们等没有事,不能到处乱跑。”
小开心的跳起来。有时候看着他们,觉得很可爱,就不知道这两猛哥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大舅儿也将车子备好,三舅哥不在,在王府上。王德用很无耻地对崔全忠说:“不用担心,就是考不好,进士都有的。”那意思你们新婚燕尔,要好好恩爱,这才是你的正事。三舅哥怎么办?但是王家小娘子眼下似乎很温柔,于是三舅哥陷入了温柔乡。
三辆车子向皇宫出发,天光渐渐更亮。!。
第二百零八章 大三元(四、再求月底月票)
是风吹过来,有些清凉,武器袅袅的被风吹来飘过来,dàng过去……象一道道绸纱在舞动。
吆喝声在隐隐的雾气里响个不停。商业发达,导致现在东京城与后世一样,有人做早上生意的,也有做晚上生意的。
“大包子,划出炉的大包子!”
听到这一句喊声,声音很熟悉,郑朗从马车上抬头看去,道:“宋伯,停车。”
宋伯将车停下,郑朗从马车上跳下来,走了过去,喊道:“兵哥子。”
正是在考场上赐给他两个大包子的老卒。在考场上是禁兵,脱下衣服就是平民百姓,靠禁兵那点薪水养不活一家人的,与老婆在路边开了一个点心铺子,卖包子与馒头,补助家用。
老兵放下白sè汗中子,惊喜地从店铺里跑出来,槎着手道:“原来是省牙,公。”
“别喊公,还要感谢你上次那两个大包子。”
“不敢不敢,那是小的荣光,能让省牙吃上俺的包子是小的荣幸。”
“也许是我沾你包子的此,看到你,想了起来,因此再带两个包子尝一尝,说不定还能考一个好名次。”
“太感谈了,太感谢了。”老兵真的很高兴,硬是没有听出郑朗这一句若传出去,他的包子会卖成何和地步。当场就起效果,有的顾客一听眨起眼了,这么神奇?本来买三个馒头的,当场改成十个包子,然后提着包子站在哪里看。
老卒还是不要钱,婆娘也高兴的咧开大嘴乐。
郑朗看了看铺子,属于三无建筑,就着路边搭了一个小棚子,里面几个大蒸笼,还有两张桌子,一个炉子里面烧着大叶茶水,道:“杏儿,将笔墨纸砚拿过来。”
许多人对宋朝士卒评价同样过低与曲解了。这才是一群最勇敢的人常常在劣势下,击败同等或者比自己数量多了好几倍的骑兵1只是一次次的主帅无能,让许多士兵含恨沙场不一定非得要岳飞那样的统帅,只要国家政策稍稍扭转那么一点点,什么党项与契丹。可惜了。还有上一次两位义士的出手相助,使郑朗对士卒充满了好感,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举动。
“嘛”
四儿磨好墨,郑朗说道:“兵哥子,我吃了你四个包子,送你四个字。”
“这怎么可以呢”老本难为情的搓着手省元的字是论个卖的不管钱多少,是买都买不到,要么到契丹小皇帝哪儿买去,要么到当今圣上哪儿买去,好象几位舅哥也有些,可能买得到吗?
岂止是这个价值。
路人看着老卒一脸茫然,艳羡不止。这老小子交了好运,居然让省元赐字。
郑朗写下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好字好字”,几乎所有停下来围观的路人看着四个大字喝彩。真正能看出来字好坏的人真不多,不过此时郑朗的字渐渐大成确实可以当得起好字两评。
继续上了车,向皇宫驶去。
王安石在车上叹了一口气道:“司马三郎,省元也有一个缺点。”
“何。”
“心软了。他自己也评价过吕夷简,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批评过陛下做事过于柔软,轮到自己,却什么也放不下。”
“你希望省元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那倒不是,只是省元以后也是一个做大事的人,xìng格偏软非是好事。”
司马光听后沉默不语,这一次倒没有与王安石争,小老师人格几乎完美无缺,别以为他闭门谢客,可自己与他朝夕相处,知道他的伟大之处,过于偏软使自己跟在他后面很舒服,然想做大事,确实也是一个弱点。
先到都堂报到。唐朝尚书六部,东有吏户礼三部,西有兵刑工三部,尚书省左右仆射总辖各部,称为都省,其总办公所在的地点叫都堂。宋朝多有改制,但都堂这一功能却继续保持下来。再有吏官引到东华门外,开始搜身了,不然进了皇宫搜身不大好的。不能说没有,但很少了。至少这一届郑朗没看到一个士子被搜出来什么。
但为了防止作弊,殿试制度同样很严格,殿试前三天,宣押知制诰、详定官、考试官赴学士院,还是进行锁院制度,一直到榜单出来后,这些相关的官员才能放出来。
还没有到郑朗,搜一个进一个,从宫墙外面到里面,皆有重重禁兵把守,不然这些举子在皇宫里乱跑起来,小皇帝会来一个午前惊hún的。
郑朗无聊的抬头看了看,江杏儿与四儿就站在不远处,只是让禁兵隔开,然而笑了起来,吕家小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在与三个小子低声说话。
又看了看后面,看到三舅哥站在后面,脸上表情很精彩,或喜或愧,时不时与一些恭喜的举子说话。但离得远,不好打招呼。郑朗也不想打招呼了,人家老丈人牛,还没有考呢,一个进士就讨要到了手。
倒是人群中有一些衣着寒酸的白首老者,让他叹了一口气。难怪小皇帝心会软,自己看了他们的样子,都感到可恰。在这时,他又想到了《大学》里的一句话,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忽然省悟大子为什么将齐家放在治国前面,家没有管好,如何治国?这些学子正是舍本求末,全国多少学子,打算四十年一个轮换,正常与不正常的年份,十届科考,诸科与进士平均每届五百人或者更多一点,也不过五千人到七八千人,四十年下来,学子不会低于一百万数,甚至更多,以一生的命运来博这二百分之一的概率,试问一下值得吗?
但不好说什么的,李世民不是说过一句话吗,天下英雄皆在我股掌之中,这些有文化的人只顾着钻研读书科考,那么还有心思谋反吗?当真?
想着心事,就轮到了他,开始搜身,然而禁兵对他还是很客气,简单的搜了搜放了进去。
一直引到崇政殿内。
皇宫郑朗来过几次,比较熟悉,但是其他学子不然,好奇地看着皇宫内的建筑。
但这里肯定不是旅游胜地脚步慢一慢,禁兵立即过来催促,将士子们一个个,象赶羊一样赶到了崇政殿,只是经过省试的诠落,剩下七百来人,人数不象省试那么多。这还是比较多的一次,少的时候只有两三百人。
还要淘汰的。
一一落坐,早餐不提供舍部在路上或者在客栈里吃过但提供一顿午餐到下牛交卷出去。仅一天考,考题是以赋以诗,以会儿试卷发下来,现在是诗赋,所以没有了主文官,后来有论策,人xìng化考试,为了防止士子偶尔不知道题目出处,可以隔着帘子向主文询问题目的出处。省试就设了这一制度。
郑朗打开卷子还是要实行糊名誊抄制的,可是郑朗不大明白,既然糊名誊抄了制度也很苛刻的,初考官评等,封弥后再交给夏考官重定等级,最后送详定官确定等级,然后小皇帝过目,亲眼察看,后面过程多是假的,小皇帝有这时间一一过目琢磨么?大约的看一下,行了,联看过了,录中的进士全成了俺的门生。然后小皇帝于崇政殿,后来改为集英殿拆号唱名,当场拆号,当场唱名。那么小皇帝如何去作弊?
不知道。
但小皇帝想要作弊,估计这个官司那一人都打不赢的。
然而看着试卷上的题目,郑朗忽然呆住,题目很简单,赋为君子赋,诗在梅兰菊竹中选一赋诗。
殿试考小皇帝不会出现的,可是有许多太监协助监督监考,赵祯听着太监的禀报,说郑朗面部表情很惊讶,赵祯大笑,这也是一和照顾,原来准备出赋索xìng出中庸赋,好象没有那一个殿试出过这一赋吧,但想到那样做,太过显眼,言官会说话,才作罢。
郑朗明白,这是小皇帝对自己的关照。
但这两道题出得很成功。
别以为它们很好做,论述君子夫子的言论不要太多。但这是赋,不是论与策,所以不能让你阐述何为君子,那么就容易跑题了。偏偏君子二字还容易让你跑题。
如何正确去做这道题,关健就是比例,可以阐述一下何为君子,也必须阐述,份量不能太多,然后讲一讲君子一些事例,风范,发表一些感想感叹,做一些文字雕琢,一篇花团簇簇的赋文也就出来了。难的就是开始,讲君子的言论夫子说得很多,比如水是真君子,君子不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无忧无虑等等。
第一句得给君子一个沼楚的定位,不能片面,定位后整篇赋文则要围绕着这个,定位去转动。别以赋文只是堆砌之文体,同样也有一个中心思想,否则结果很糟糕。
盘下tuǐ想了想,最后选择了水是真君子这个命题来定位,构思全文。至于诗他想都没有想就选择了竹。狗花虽好,隐有寒杀之气,梅花虽好,过于孤傲,适合范仲淹,不适合自己。想做一个兰花,开在幽谷里,可是身不由己,那也是一个梦想了。只好做一个竹子吧,深山大谷也能生长,皇宫贵苑也能出现,无论在哪里皆是筛风漏月,高风亮节。
但还是让一些举子痴mí,别以为瞎选一选,诗写出来不是自己看的,是主考官看的,陛下看的,那么主考官与皇帝喜欢四君子中的那一个?
这样一想,又容易让学子着了魔道。
定好诗赋的主题,郑朗盘于椅子上开始在头脑里排列,见多不怪,许多学子知道他这一套。但没有他那个作弊器,想学,又学不来。可他的做法赢得了许多大佬的赞赏。
雷厉风行,一鼓作气有之,可之前是什么,三思而后行,谋定后动!
既然早交卷子不加分,何必要早交卷子?
有这时间使文章尽善尽美岂不更好?这也是一和稳重的政治家表现。
有的学子开始书写。郑朗还是没有动,继续盘坐哪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象一个,得道的高僧。几位巡场官吏看到他的表情,虽早闻,还是啧啧惊奇。
几乎入了定。
整整一个上午,郑朗一字未动。这更不是别的学子不能学习的没有他那强大的记忆力,就是在脑海里组合,一会儿也忘记,只能一边想一边记录于纸上在纸上进行组合,若象他那样玩,除了韩骑等极少数举子外,恐怕多是玩不起。
到了赐食时间,就着吃饭的功夫,一隔壁的举子悄声问道:“省牙”为何还不动笔?”
心中略有些吃味,不过到了一定高度后吃味也没有用了对郑噜只有仰视的份。
“早在这里动笔了”郑朗指了指脑袋。
举子沮丧不言,人家是怪胎,自己不能相比。
其实难度不高,一赋一诗,五六百字,好歹前世还是一边上班一边能日更过万的猛人哥,那和日子才苦逼,一年辛苦到头有可能只能买一件靡品在手中把玩。
现在什么都有了,反而似乎渐渐看得很淡,真的很奇怪心理。
主要就是文字的雕琢字数不多,但要求是精华所在。一上午在脑海里就在做这件事。
若论诗赋,半个小时之内他就完成了,可那不能写在试卷上的。
吃过牛饭后,在脑海里又修改了三遍,有举子都交卷了,他才动他动笔,几位巡场官吏才松了一口气,果然与众不同啊。
动起笔,速度很快,写好了,吹了吹墨迹,他可以说是最后写卷子的人,很有可能都是自宋朝科举以来,也是最后一个在殿试上写卷子的人,但反而不是最后一个交卷子的士子,交了卷子,考场上还剩下四分之一士子继续在琢磨。
其实郑朗已经隐隐知道小皇帝如何作弊了,端茶倒水送饭的小太监进进出出,毕竟三月初,天气稍稍炎热,这么多士子聚在一起,不敢马虎的。这些小太监不认识字?只是小太监送了午饭到他桌子前,表情很郁闷,空白卷,大约那一边三舅哥的卷子是看到的。
后来又送了一次茶水,这一回看到自己卷子,似乎失了一下态,看着自己卷子没舍得走,看了几分钟才离开。别当真,中间有古怪呢。
如他所言,小黄门送好了茶水,已跑出去悄悄将郑朗写的文章默诵了下来,记在纸上,递给小皇帝先过目。不叫作弊,叫先睹为快。赵祯看了看,君子如水,很是满意。不但郑朗的xìng格,连同赵祯xìng格同样很温润,若按君子似水来划分,赵祯也是一个君子,再看到赋竹诗,更高兴了,道:“竹子好啊,修而不艳不媚不濯,直而不孤不傲不俗,联喜欢。”
不知道那些选择了其他三君子的士子闻听后,会不会晕死?
走了出来,四小与杏儿、四儿迎过来,王安石与司马光问道:“省牙”考得如何?”
“还行吧。”
“有了,”司马光看着郑朗的表情,又听到还行,知道肯定有了,高兴的跳起来。
其他士子摇了摇头,本来郑朗就给了他们压迫感,再喊有了,这一届状牙,公大约无他人敢想。
张方平走了过来,道:“提前恭喜。”
“别听司马三郎的,张兄台考得如何?”
“自己感觉尚可,就不知道对不对考官口味。”
“如张兄台不嫌气,到客栈来一叙。”
“好啊,”张方平很高兴的说,他很欣赏郑朗的,反正状元就那么一个人,于其落入一个书呆子手中,不如落入此子手中,以后让他有更大的底气为国家多做一些贡献。
殿试考结束,名次多少郑朗不去管,非是他所能左右,倒也不急。事情还有很多的,他提出的那本中庸涉及面太广大,有几小相助,没有几年也休想完成,这仅是儒学的一部分所在,除了中庸外,仁义、礼仪、忠恕、圣智、廉耻、孝友等等,以及一个现在郑朗很míhuò的乐,他自己也喜欢乐,可就不知道作用真如孔子所说的那么大?另外一个很少有人注意,三分!这个三不仅表达在中庸上,还有许多方面,若不讲三分,就休想讲儒学了。
以及自己的道。
未来几年的勘磨,大约就是将来几年内的任务,这也是一个修养身心的过程。
但没有种考,就没有压迫感。
也没有坐马车……与张方平一道携手同走,道:“张学兄,我与bō下谈过白首学子的一些事。”
“说来听听。”洒落如张方平者,同样也有好奇心。
“我对狸下说……仅是同情心待白首学子,未必是好事。国家官吏已经很多,即便没有差遣官职,也有职官在身,国家同样担负薪俸。”
有差遣官油水更大,补贴也更多但没有差遣官,朝廷同样要发工资。
“郑省元言之有理,国家冗官现象……冗兵现象太严重了。自古以来,从未有我朝之富裕……居然财政一直很紧张让人不能不拖腕叹鬼……”
对这个问题,皇宫内小皇帝同样无语,不能比,一比会烦心,与唐朝平均相比,北宋收入大约是其七八倍,皇室开支也很小……不象唐皇室凿山为陵,不停的修建宫殿,从长安太极宫修到大明宫……再修到洛阳,修到岐州九成宫,还有太原、成都、江陵等地有大量的行宫,也不象唐皇室不停的出游,从这一个都到那一个都,甚至率领文武群臣打猎,一次出行就会花费良多。仅此一项,皇室为天下省去多少钱?为什么钱一直不够用!
“刚才我也看了一下,诸多学子当中是有许多白首学子,见其形,目其貌,岂止仁君不忍,连我也不忍,可陛下的做法虽是不忍,若练之填土法治水,水越堵越高,最后泛滥成灾。”
“此喻大妙。”
“因此,我想与张学兄,或者再邀请几位学识好的兄台,商议一下夫子正心修身齐家治国这句话。”
“是何意思?”
“张学兄,假如这些白首学子不是衣着寒酸,而是穿着绫罗绸缎而来,大家看了,心中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你是说科考可以,但先将家治好……”
“正是,我也喜欢一些用钱的雅物,若绘画、若琴,若一些器,但经济之事不可不管,因此幼年时就查了一下账薄,震憾了一下家中不轨的管事,并且又引进了刻丝织女前来郑州经营。非是为利故,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没有经济,我怎么会安心学业?这是不是齐家治国之道?如果只顾自己读书,不顾父母妻儿劳苦,何来孝,何来爱,何来仁?这是为一己之利,而使家人坠入疾苦的魔道。
更有寡廉耸耻之辈,妻子劳作,供其读书,一朝榜中,立即将糟粕之妻休之,高攀宴贵。夫子之道何在?”
这个命题真没有人认真想过,只知道有的学子做法很过分。
张方平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郑朗用魔道二字形容过了,然而一些学子不顾家人辛苦,只顾读书,这和做法同样很荒谬的。郑朗所言,也是化堵为疏的做法,未必全见功,就是现在疏了,河道依然会泛滥成灾,但绝对比堵好。也是为国为民谋利,欣然道:“好,我们就试一试。”
郑朗与张方平商议良久,这个命题很大的,不是说齐家就能齐家的,甚至两人提出一些好的建议,对老年学子进行一些帮助,仅两人力量是不够的。因此准备邀请更多的士子参与,比如张唐卿、黄痒、杨察、刘牧,对这几人郑朗很有歉意的,正是自己的出现,抢了他们的名次。
特别是刘牧,这位陈抟老祖的传人,与张方平一样,是这一届很有作为的人才之一。其他的如蔡抗等人,也被邀请于其中。
只是郑朗外加了一个人,柳永。
柳兄弟,别想着春花楼的春花姑娘,杨柳楼的杨柳姑娘了,该做一做正事啦。这才不枉自己苦心向小皇帝推荐。但是张方平听到柳三变之名时,脸sè也略略变了一变。不仅不得小皇帝之心,同样不得张方平之心。
狎可以,要过度。写可以,要含蓄。柳永狎得天昏地暗,然后再将它写出来,还具体的去写如何如何的,是人,总要有些羞耻心的。这才是赵祯与张方平不齿所在。
按住了张方平的手道:“张兄台,想一想我幼年之时……”
……他也是一个有才情的人……给他一竹,机会。”
只要组织得当,能参与其会的,此次皆会大长脸面。
不过郑朗却将机会推给了张方平主持,张方平谦让了半天……郑朗却以岁数小,实践少,不知人间世务又进行推让,张方平无奈受之。实际上也是给张方平一个机会。
对他的不党,郑朗看重,对他的才情与抱负,郑朗同样看重。
若说仁宗一朝,有的人轻用了……张方平正是其中的一个。
但非是理论……有实际……与张方平商议良久,这才由他出面,组织几十名罗列的士子。也是让张方平扬名立腕。
然而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开心简事。
范讽终于与吕夷简决裂,我为你做了很多的事,不就是一个东府吗,去做一名末相,有何不可的?
人老了,贪心就重啦。其实年轻时小范不错的……年龄越大,贪心越重,渐渐失了清百,并且自只还不觉,吕夷简也很郁闷老子都将你保举到了三司使,这也等于是一名财相,还要怎么的。看看你的才能,做财相已经很吃力了,还要进东府,岂不要祸国殃民?吕夷简也有度,老范要求出忽他的度了,因此一直不同意。
老范不觉,还认为自己很有本事,于是不服气。
郑朗考试考完了,功夫抽了出来,开始对四小指导学业,还有正准备筹备这个“齐家治国”大业,也让四小提前熟悉一下。8小、三整天呆在客栈里,让老范看到了机会。
早朝时进谏道:“陛下,我朝科举惩前代之弊,竭罗天下之才,为致治之具,而不问四方何士子,家不尚谱摁,身不重乡贯,即便工商杂类,以至僧道,奇人异才亦可面试授官,又惟求公正,设糊名誊抄制度也,并有锁厅别头诸试,以区贵重,复有锁院制,以防试题外泄也。然科名多有势家所取之,故太宗自雍熙二年,罢黜吕méng亨等人,先帝也有类似例举,多黜或降世家子弟,以与弧寒子弟机遇也。”
这个制度做得还是不错的。
所以自宋一代,很少出现庞大的家族,即便有延绵不绝的名家望门,因为这个制度,造成这些家族子弟不能一一录中,所以家族一直没有膨胀起来,危害也不大。
但范讽其意不在此,又进谏道:“然坊间多传状元已定,三牙,已定,何来此言?”
小皇帝有些心虚,这次科考,不仅想对郑朗开一开后门,也对其他几个举子同样开了后门,道:“范卿,坊间之言,你何信之?糊名择卷,择才录取,是谁便是谁。”
“臣以为陛下当避之。”
有人不服气了,你这个老小子有完没完,一次罢了,数次不止,你是什么官职,若大的三司使,记挂人家一个少年,羞不羞?特别是欧阳修,因为郑朗对他态度很尊重,又向他求过字的,连拜冯元门下求学都拜郑朗推荐,所以更不服气。这是朝仪,争得不好,两相罢官的,可小小的俺火拼三司使值得,欧阳修道:“范司使,我以为非也,汝所指无非郑家子也,郑家子虽官宦人家,其父仅一名小吏,并且早亡故,何来贵家而言?若不是其聪颖,连可怜的家产也早让恶奴侵吞。若避之,那么天下只有真正寒士才能高中殿试之榜,是否矫枉过正乎?”
也就是郑朗是小官宦子弟……”】地主之家,连这样的子弟都要避之,那么榜单上岂不要刷下去一大半人?只有贫下中农才能科考了?
“你懂什么!”范讽让二小气得,现在一看小青年就生气,喝道:“此子得陛下恩宠,出入皇宫,肆无忌惮,来去自如。”
听好了话外之音,很好玩的,若郑朗真让他坐定了这条罪名,事情很严重,出入皇宫,来去自如,那成了什么?别忘记了,皇宫里除了太监外,其余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但喷了郑朗的口水,也喷了小皇帝的。水,气得小皇帝闷哼一声。也就是赵祯,换作其他皇帝,早喊shì卫进来将他拖出去。
“再言之,连同吕相公都将其子送入门下求学,其贵不可言,乃你所言乎!”
与欧阳修火拼不值,于是拖吕夷简下水。
想错了,吕夷简可是孔道辅与范仲淹都没有做下去的猛人兄,岂你是小小范讽能做掉的,但点到了名,走出班列道:“陛下,臣将三子送入门下,是学其学问,学其品德,此子与臣政见德操多有不合,然学者先达,臣不觉羞耻。只是臣子淳厚,虽年幼,学问上略有成就,否则即便此子现在孤寒,未必能让他收下。”
仅一句话就将范讽气得喷血。俺就不要这个脸面,怎么的。你不服气,你将你家儿子孙子往人家哪里送友看,没这个天赋,人家收都不收!人不要脸了,还拿他有什么办法?
吕夷简又道:“太宗当年让家父黜落,乃伯父为相也。郑家子别无贵戚,非是家父所能相比。若连此也要避之,国家将无才可择。唯一连带,一是陛下,陛下宠之,是何故,乃德乃才,才德兼备,陛下为何不宠?此乃国家之幸也,非明君不为。或因臣子故,此子能否与臣因此构为一体乎?”
赵祯摇了摇头,依这两人的德操,休想构成一气,差一点都让他舅哥罢去此次功名,况且吕夷简。
“况且一状元也,以后仍需勘磨,何必让陛下自污乎?”
中状元就能飞黄腾达吗?自宋立国以来,出了多少状元,未必所有状元最后出将入相,再说连郑朗都知道岳父塞高衙内,乃自污过重避之于寺院之中。况且皇帝,你小子安的是什么心?
说完退回班列,不言。
咱站在公正的立场说一说,不自辨,你想拖我下水没门!
理说出来了,赵祯挥了挥手道:“是谁就是谁,联不会刻意提拨某一个,也不会刻意打压某一人,看卷择名次工此事范卿不用多说。”
范讽不能好再辨,再辨犯了朝仪,会贬的。
但B夷简心中憋气,这个小子太过分了,若不是自己,他何来的三司使,自己没有提一个感恩的人,反而提拨了一条毒蛇啊。想了想,将此事对吕公著说了出来,就象聊天一样,随便说的。
吕小三很老实,哪里是他父京对手,到了客栈后,与王安石、司马光又说了一遍,这斤,范讽这样恶搞下去不妙啊,弄不好小老师这个看似到手的状元就能让他弄没了。
两小同样气愤,干上了!
跑到一边嘀咕了一下,他们地位低,一个举子都不是,想了半天,王安石突然盯着了司马光衣袂上那块玉佩道:“我有一个办法。”
“说一说。”
王安石将主意一说,司马光看了这块玉佩,可是娘亲临行前亲自送给自己的,是一块来自和闻的美玉琢磨而成,价值昂贵,舍不得,又狐疑的看着王安石道:“你小子是不是有意的?”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PS:下一章两小再斗范讽,花了一个多小时,弄了大半篇四六分君子赋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得,别拿出来献丑。苦逼的四六分!苦逼的宋朝文人……!。
第二百零七章 大三元(三)
到卫中正这里,只是躲一躲,如知日说,小施主,你终是尘世中人,最终要俗了俗了。
四儿与几个少女正在几丛黄菜花里用团扇扑蝴蝶。王安石道:“陛下终是心软……”
刚听到的消息,小皇帝下了一份诏书,进京举子榜中,家有婚契、书,妻室者,禁在两试议他亲,以伤道德风化。禁止再谈婚论嫁了,明显是郑朗的讲谏才使赵祯下了这份诏书。但不是郑朗所表达的意思,郑朗当时进谏刻意说过,只要有这个行为,革去当年功名,比如自家的三舅子,马上将他省试的资格革去。赵祯敢这么做,并且是王德用孙女婿,会立即起到杀鸡赅猴的作用。诏书只说禁止,未说如何处罚,效果截然不同。
“陛下要兼顾,省元还是岁数小,又不是官员。”司马光道。
两句话,可以看出他们两人思想不同之处。
郑朗想了想,其实后来宋神宗也不错的,敢做敢为,不过这两代人主若是中和一下,那才好,赵祯让他多一份宋神宗身上的果敢之气,宋神宗让他多一份赵祯的沉稳之气,那么无论是那一个人主,皆会打造出一个花团簇簇的宋朝出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两小又争议了几句,也是郑朗的教育方法,甚至有可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比如进的谏对二小说出来,让他们思考,使他们思想更加成熟,将以后的激进矫正过来。
听他们争了几句,看看天色。郑朗喊了一声:“杏儿,四儿。进来收拾行李。”
五个少女笑嘻嘻的跑进来,用手帕擦了擦香汗,开始收拾行李。郑朗偶尔观察了一下,朱儿等三个小婢至今似乎同样是处子之身。两小不管怎么说道德高度是有的。
卫中正摇头小扇儿,走了出来道:“省元,今天就离开?”
“要殿试,不离开不行。”
“你来。”
两人走了出来,卫中正指了一株桃花说道:“有人说它妖媚,多是不喜。其实再媚俗,它只是小瓣花。春天里为大地添上一抹姹紫嫣红的喜悦之色,倒是牡丹等花卉大而艳,浓而厚,何止媚它十倍?”
“也是。”
“又如今天春光明媚,暖日垂垂,杨柳青青,蜂和蝶舞,是一个好天气。若他日细霏霏。雨珠滴栏。山光蒙雾,三两蓑衣,岂不是又是一番静幽之丽?”
“倒也是。”
“省元。第一次看到你,无喜无忧,态度从容,某从心底里很喜欢,然这一次看到你,却带了更多的心思,前面从容,喜大于忧,后面从容,忧大于喜,渐渐着相。”
“哈哈,此言中的,我身上的俗气越来越重了。”郑朗又是一笑,道:“但谢过卫道长的指教。”
“不敢,我还等着省元再报佳音呢。”
“别要抱着太大的希望,能中进士就好啦,卫道长,且听我为你奏一曲。”
卫中正坦然受之,若郑朗渐渐有发达趋势,卫中正小心翼翼了,反而会让郑朗瞧不起。郑朗盘于碧绿的草地上,将琴放在膝上,奏了一曲《忆故人》。明琴谱里有一曲《山中忆故友》,但郑朗不知道曲谱,这是后世古琴大师彭祉卿打的新曲谱,曲调委婉缠绵悱恻,每当静中奏之,会触发听者对远方亲友的思念,而相会无期,催人泪下。
一曲罢,卫中正道:“受了。”
别人听不出来,他能听出琴声中的友谊之声。又道:“省元琴技又有长进。”
“长进弹不上,特别是那个大和尚。”
“大和尚不提,他的师弟更不要提。”卫中正说完又大笑起来,这两人整一个变态,论琴技,谁敢与他们相比啊!
郑朗多次听他们说知日的师弟义海,忽然想起一件事,在京城不大可能,但到江南,能不能将这个大和尚钓出来?
上了车,春天衣着渐单,行李多丢在客栈,倒也不多。
三辆车子车轮叽叽哑哑的响了起来,一会儿东京城高大的城墙出现。
进了客栈,大舅哥走了进来,老三不在客栈里,让王家的小娘子视若珍宝,一步也不肯放,只好呆在王府。大舅哥有些羞愧地说:“我家这件事做得不大好。”
看来连陛下都不大同意,否则不会刻意下诏说此举禁之,有伤道德风化。小妹夫离开客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大约心中同样也不满意。
在卫中正处呆了几天,郑朗心情平静下来,徐徐道:“大哥,不用牵挂,好好准备殿试。关于此事,我早先就说过,我也不知道轻重,你家与秦家只是议亲,并未成亲。从道德上,对不起秦家,然而三哥才学终是浅了一些,有了王相公相助,以后仕途会十分平坦。我仅是晚辈,故不好发表议论。事情过去也就算啦。”
“母亲到客栈来看你,你不在,她回蔡州去了。”
“抱歉。”郑朗嘴中说抱歉,心中一点也不抱歉,离开客栈,并且嘱咐严掌柜不得泄露自己去向,为了静心,也是为了避开这个丈母娘的。
刚说话间,有小黄门进来,道:“郑省元,陛下有请。”
这很让人眼热,所有举子看着郑朗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又再度进宫,一个个十分眼红。其实几位宰相倒是很看得开,如果自己是皇帝,手下有这样一个奇少年,同样重视之。
还没有知道全部原因,那份友情,赵祯不大好意思说出口的。另外一些进谏,比如上次的进谏,利国利民,可为了保护郑朗,又不大好说出口的。这数一数,即便是宰相,除了处理政务外。进谏也不过如此。能让赵祯不看重吗?
看重的仅是眼下,若后来黄河决堤、党项入侵陆续的如郑朗所说的发生……
此次让郑朗进宫。倒不是为了政事,自己说过的话,没有承诺,赵祯有些羞愧。见了面道:“朕失了言。”
“陛下是指榜下捉婿,仅禁之未惩之之事?”
“朕宣王德用进宫,他说朕答应了进士,又裸开他的衣服,让朕看他的伤疤,然后又拿一片梧桐叶子。在朕眼前摇晃。”
“梧桐叶子,指周公进谏周成王的典故?”
“可不是。朕不能食言,然不处罚崔全忠,就不能对其他举子进行处罚……”
“陛下还是心软,若提前将诏书颁发下去,王相公也不能无理取闹。”
“朕是不是有点妇人之仁哪?”
“……”郑朗怎么好回答?
“但朕暗托权提点京仓草场李都监说合一下,从诸举子中选了一个举子,洛阳王尚恭,他也同意了。又派了人前往河北向秦家议亲。朕又听了秦家有三子,皆未致仕,授其二子做了小吏。你看如何?”
符合赵祯的一惯作风,大臣让他宠得不成样子,有时候吵得无奈,于是两边和稀泥。试想一个举子,国舅保媒,谁敢不从?郑朗想了一下,此人自己不认识,但记于史册的!无论是在学问,或者在仕途上,此子都远远地胜过三舅哥。再加上两子为吏,秦家不算委屈。或者说,反而因祸得了福。
“陛下仁爱,做陛下的臣子乃是幸事。”
郑家子不再坚持己见,小皇帝开心了。也说明了郑朗此时在他心中的地位,若不看重,何必在意郑朗有什么想法?以后要大用的,因此召到宫里来说一说。俺也为难,王德用有过大功,朕又提前做了承诺,没有办法啊。
郑朗知道再劝也没用,就这性格,两小在自己潜移默化下,还继续存在着分岐呢,况且小皇帝。继续道:“但陛下的话,使臣想到了两个太后之弟,皆不以学问见长,然吏治如何?德操如何?”
两个国舅皆是很不错的,刘美是一个好官,李用和也是一个好官,小心静默,推远权势,因为他多任武职,于是将朝廷给他的公用钱,也就是那个招待费,充作军费,以赈贫困士卒。现在得宠一时,不营私宅,租官舍居住。别看范讽说得唾沫星直冒,论德操,离这个大舅舅差的可不是一里十里。
夸自家亲戚呢,赵祯更开心了,并且自郑家子嘴中说出的,有说服力。搓着手道:“若权贵都象他们就好啦。”
“所以臣时常说,诸臣眼光看远一些,陛下仁爱有加,朝堂人才辈出,连外戚都争气,若不珍惜,以后我朝很难有再度振兴的好时光。”
“朕有愧,朕有愧。”赵祯居然让郑朗夸得小白脸红了起来。
“但臣说的是另一件事,文学之才仅是选官的一点,勘磨、德操、吏治才是选官的核心所在。故唐朝名臣裴行俭不看好初唐四杰也。”
“卿之言有理,朕会与诸相商议。”
“臣也有一私求……”郑朗忽然想起了柳永,顺便保一保吧:“昔日汉得天下,群臣争功抢赏,不休不止,于是刘邦用仇人雍齿为官,群臣闻之迅速安静。做为人君,要有大海一般的肚量,这才能装下万里江山,亿兆百姓。”
“是谁?”赵祯来了精神,装下万里江山,亿兆百姓两个词语刺激了他。
“有一个人将功名换作了浅斟低唱,陛下如何待此人?”
“是……你是说那个浮荡轻薄柳?”
浮荡轻薄柳?郑朗不由冒起汗,有这个评价,柳三哥唉,你基本熄火了。
“他只是多年未中,又有才气,心中有了一些酸苦之气。不过此人同样不可大用,然任一方小吏主薄录事倒也可以,也是彰显陛下宽大的心胸。”郑朗实话实说,写词,这时候无一人能及柳永,包括晏殊,可词写得好不代表着官做得好,让柳永做宰相,会将宋朝带到何方?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娼妓业会比现在繁荣十倍!宋朝需要这个?
自己保一下,至少录取进士后,不会被罢黜。那样对柳永会有什么样的打击?
“你也怜才?”
“臣不知……说别人容易,包括指出陛下缺点都容易。到了自己看不到做不到……”郑朗小小的迷茫了一下,其实保举柳永也是不应当的,自己刚才说过诠选官员还要德操、吏治之人,两方面柳永远远不够。因此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或者做错了。
赵祯却笑了:“你是一个诚实人,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朕就依你,还有一个勘磨,若他做得不好,继续浮荡轻薄下去。可不能怪朕不听你的推荐。”
“是。”
……
有人也在说李用和。
听到母亲找小丈夫未找到,崔娴想想郑朗的性格。会意,道:“恐怕三哥娶王相公家的小娘子,他不大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若不是我儿生得英俊,她未必能看上我儿,为什么没有人去抢他?”
崔娴气苦,难道你想这样的事件发生在郑朗身上?
崔有节喝道:“休得罗嗦,此次我家做的事,失了德行。”
“为什么失德?我听说国舅公又给秦家选了一个举子叫王什么来着。省试高中九十七名。秦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国舅公保媒?”崔有节听出不对。不仅崔有节,京城许多大佬听到此事后,又听闻那天晚上郑朗进宫。皆隐约的知道事情真相,然后额首叹息,这才是真正的温润如玉。
怎么办呢?阻是阻止不了,又是晚辈,更没资格阻止,于是用陛下对他的宠爱央请陛下,对秦家做一个补偿,这份心思还不能称为温润么?
“秦家好大的面子,”徐氏艳羡地说道,居然劳烦到国舅公保媒,这个国舅公,论真实份量隐隐比王德用还要重的。
“女婿有没有进宫。”
“进了宫,他得圣上宠,进宫很正常,为什么要问?”
“我问你,全忠成亲前后他有没有进宫?”
“进了,成亲当天晚上回客栈时就进了宫,这有什么问题?”
“你以为陛下有心思关心秦家?”
“官人,妾不懂。”
“这件事连陛下都被王德用蒙骗了,可王德用是朝廷功臣,陛下不好说,于是对秦家做了补偿。否则一个国舅保秦家什么媒。”
“我还是没有听懂。”
“是女婿向皇帝进了谏,皇帝才想起来的,才授意让国舅公保媒的。”
找其他大臣不好开口,皇帝本人当真亲自做媒婆?岂不笑掉别人的大牙,李用和恰恰是最好的人选。并且这样一来,又安抚了王德用此举带来不好的名声,不仅是郑朗进谏,也是对这个老臣的另类恩赐。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本事?”
“与本事无关,”崔有节懒得向妻子解释,这关系到天下的德化,否则休要说女婿,就是李用和本人劝说,陛下也未必去听。国家那么多大事,连这样的小事也管,皇帝能管得过来吗?
“这小子也傲气,他再傲气及得上人家王相公!”徐氏不服气地说,居然刻意躲藏起来不见自己,还真当自己是一个物!
崔有节气得差一点跳起来,若不是老夫老妻的,他都将这个妻子出之!喝了一口茶,缓了一下气才说道:“王相公是不是首相?”
“他是武将出身,怎么可能担任首相?”
“作为西府宰相,他的位置到顶了,可是你往以后想,想远一些,女婿未来有没有做首相的可能?”
徐氏想了想,忽然将嘴巴捂了上去,不是没有,而是百分之百的可能,只不过看多大时才能担任到首相之职。这样一想,王德用也不及自己这个女婿呢。
“你再想一想,国舅公乃是李太后唯一兄弟,做人如此低调,看看你女婿,天子宠爱,清臣扬之,吕相公将其子送入门下学习学业做人道理,诸多学子拱若星月,可他怎么做的,闭门谢客而!”
“妾错了。”
“以后不要再丢某的脸面,虽此次忠儿前途好了,然某也别进京城。”
“为什么?”徐氏道,有如此强力女婿,以及强势亲家。为什么不能进京为京官,京城好啊。多繁华。
“去年高衙内的事,我做得失误,今天又失了德操,陛下怎么会让某进京?”
“那也是为了女婿好。”
“别说女婿不对,若没有他,书儿与忠儿如何考中省试,连省试都不中,人家王家小娘子如何看得上他?其实没有这场联亲,有了女婿。我两儿前途也不会太差。但是这一次攀得太过,将后面的缘分全部支空。”不但如此。这个女婿多次因为妻子的市侩,流露出不好的举动,上次突然回去,去年突然住在寺院里,今年明知道妻子会去看他又不知道躲藏到哪里,皆是不好的迹象。
自己不好亲自去郑州,不仅是官职在身,郑家又多是寡妇。女婿在能去一去。不在去终是不大好。妻子更不能去,那是去添乱子的。女儿好,可去年去了。已经失了礼仪,岂能再去。想到这里,担心的看着女儿一眼。崔娴会意,自信地说:“爹爹,不用担心。”
悔亲的事,小丈夫不会去做,就是如何争小丈夫心中的地位,那两小婢占的地位太重,虽未说,自己能感到比自己地位更重,自己因为礼教不能长时间呆在他身边,没有办法,只好牵就,当作不知。
崔有节还是很担心,道:“快殿试考了吧。”
“明天就考了,”徐氏老实地回答,她也在算日子,不仅女婿,还有两个儿子。
但就是殿试考,到放榜时还有一段时间,放了榜后,挂花跨马游街,唱和,等等,又要折腾几天,这才能回到郑州。然后才正式议亲成亲,中间依然存在着变数。不能多想了,不然妻子又要抱怨自己当初何来的那个约定。
……
宋朝东京城,几乎是一个水上城市,南边的蔡水自陈蔡由西南戴楼门入京城缭绕,经京城兜了一圈子过后,出陈州门。中间是汴水,自洛阳路口分水入京城,东去泗州入淮,东北还有五丈河,西北还有金水河。四条宽大的河道上,舟船如织,商旅不绝。
天未亮,春雾从四条河道上腾起,宛若白色的绸纱,屋宇在绸纱里忽隐忽现,恍若仙境。
客栈里躁动起来,有数名举子中了省试的,今天全部要参加殿试考,包括郑朗与大舅哥。
江杏儿用梳子替郑朗仔细的梳着头发,看着铜镜,郑朗说道:“不用那么认真。”
“郑郎,要认真的,今天是你最重要的一天。”
郑朗只好由她,又慢腾腾地说:“以前顾着学业,我对你们也很慢怠,今天考过后就好了。”
“郑郎,不能这么说啊,奴现在真的很满足。”
“我也很满足,”郑朗爽朗的笑起来。
三小从门口挤了进来,司马光与王安石拱手道:“恭祝省元再下一元。”
“又开始胡说。”
两个小三子吐了吐舌头,其实在路上还谈论此事呢,佩服小老师的好心态,此次殿试,小老师进士肯定是中定了,然而如今他的名声远扬,中进士是不够的,就是名列前三,也隐隐让人失望。实际上这种名气,也将小老师逼到绝路上,似乎只有连中三元这条路。这压力可想而知的。
江杏儿将郑朗头发梳好,郑朗站了起来对宋伯说:“备车。”
“喏。”
司马光央求道:“将其他的车子也备上吧。”
“为何?”
“我们就在外面等。”
“你们等没有事,不能到处乱跑。”
小开心的跳起来。有时候看着他们,觉得很可爱,就不知道这两猛哥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大舅儿也将车子备好,三舅哥不在,在王府上。王德用很无耻地对崔全忠说:“不用担心,就是考不好,进士都有的。”那意思你们新婚燕尔,要好好恩爱,这才是你的正事。三舅哥怎么办?但是王家小娘子眼下似乎很温柔,于是三舅哥陷入了温柔乡。
三辆车子向皇宫出发,天光渐渐更亮。
第二百零七章大三元(三)
第二百零七章大三元(三,到网址
第二百零八章 大三元
收费章节(32点)
第二百零八章大三元(四、再求月底月票)
晨风吹过来,有些清凉,雾气袅袅的被风吹来飘过来,荡过去,象一道道绸纱在舞动。
吆喝声在隐隐的雾气里响个不停。商业发达,导致现在东京城与后世一样,有人做早上生意的,也有做晚上生意的。
“大包子,刚出炉的大包子”
听到这一句喊声,声音很熟悉,郑朗从马车上抬头看去,道:“宋伯,停车。”
宋伯将车停下,郑朗从马车上跳下来,走了过去,喊道:“兵哥子。”
正是在考场上赐给他两个大包子的老卒。在考场上是禁兵,脱下衣服就是平民百姓,靠禁兵那点薪水养不活一家人的,与老婆在路边开了一个点心铺子,卖包子与馒头,补助家用。
老兵放下白色汗巾子,惊喜地从店铺里跑出来,搓着手道:“原来是省元公。”
“别喊公,还要感谢你上次那两个大包子。”
“不敢不敢,那是小的荣光,能让省元吃上俺的包子是小的荣幸。”
“也许是我沾你包子的光,看到你,想了起来,因此再带两个包子尝一尝,说不定还能考一个好名次。”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老兵真的很高兴,硬是没有听出郑朗这一句若传出去,他的包子会卖成何种地步。当场就起效果,有的顾客一听眨起眼了,这么神奇?本来买三个馒头的,当场改成十个包子,然后提着包子站在哪里看。
老卒还是不要钱,婆娘也高兴的咧开大嘴乐。
郑朗看了看铺子,属于三无建筑,就着路边搭了一个小棚子,里面几个大蒸笼,还有两张桌子,一个炉子里面烧着大叶茶水,道:“杏儿,将笔墨纸砚拿过来。”
许多人对宋朝士卒评价同样过低与曲解了。这才是一群最勇敢的人,常常在劣势下,击败同等或者比自己数量多了好几倍的骑兵,只是一次次的主帅无能,让许多士兵含恨沙场,不一定非得要岳飞那样的统帅,只要国家政策稍稍扭转那么一点点,什么党项与契丹。可惜了。还有上一次两位义士的出手相助,使郑朗对士卒充满了好感,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举动。
“喏。”
四儿磨好墨,郑朗说道:“兵哥子,我吃了你四个包子,送你四个字。”
“这怎么可以呢,”老卒难为情的搓着手,省元的字是论个卖的,不管钱多少,是买都买不到,要么到契丹小皇帝哪儿买去,要么到当今圣上哪儿买去,好象几位舅哥也有些,可能买得到吗?
岂止是这个价值。
路人看着老卒一脸茫然,艳羡不止。这老小子交了好运,居然让省元赐字。
郑朗写下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好字,好字,”几乎所有停下来围观的路人看着四个大字喝彩。真正能看出来字好坏的人真不多,不过此时郑朗的字渐渐大成,确实可以当得起好字两评。
继续上了车,向皇宫驶去。
王安石在车上叹了一口气道:“司马三郎,省元也有一个缺点。”
“何。”
“心软了。他自己也评价过吕夷简,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批评过陛下做事过于柔软,轮到自己,却什么也放不下。”
“你希望省元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那倒不是,只是省元以后也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性格偏软非是好事。”
司马光听后沉默不语,这一次倒没有与王安石争,小老师人格几乎完美无缺,别以为他闭门谢客,可自己与他朝夕相处,知道他的伟大之处,过于偏软使自己跟在他后面很舒服,然想做大事,确实也是一个弱点。
先到都堂报到。唐朝尚书六部,东有吏户礼三部,西有兵刑工三部,尚书省左右仆射总辖各部,称为都省,其总办公所在的地点叫都堂。宋朝多有改制,但都堂这一功能却继续保持下来。再有吏官引到东华门外,开始搜身了,不然进了皇宫搜身不大好的。不能说没有,但很少了。至少这一届郑朗没看到一个士子被搜出来什么。
但为了防止作弊,殿试制度同样很严格,殿试前三天,宣押知制诰、详定官、考试官赴学士院,还是进行锁院制度,一直到榜单出来后,这些相关的官员才能放出来。
还没有到郑朗,搜一个进一个,从宫墙外面到里面,皆有重重禁兵把守,不然这些举子在皇宫里乱跑起来,小皇帝会来一个午前惊魂的。
郑朗无聊的抬头看了看,江杏儿与四儿就站在不远处,只是让禁兵隔开,然而笑了起来,吕家小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在与三个小子低声说话。
又看了看后面,看到三舅哥站在后面,脸上表情很精彩,或喜或愧,时不时与一些恭喜的举子说话。但离得远,不好打招呼。郑朗也不想打招呼了,人家老丈人牛,还没有考呢,一个进士就讨要到了手。
倒是人群中有一些衣着寒酸的白首老者,让他叹了一口气。难怪小皇帝心会软,自己看了他们的样子,都感到可怜。在这时,他又想到了《大学》里的一句话,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忽然省悟夫子为什么将齐家放在治国前面,家没有管好,如何治国?这些学子正是舍本求末,全国多少学子,打算四十年一个轮换,正常与不正常的年份,十届科考,诸科与进士平均每届五百人或者更多一点,也不过五千人到七八千人,四十年下来,学子不会低于一百万数,甚至更多,以一生的命运来博这二百分之一的概率,试问一下值得吗?
但不好说什么的,李世民不是说过一句话吗,天下英雄皆在我股掌之中,这些有文化的人只顾着钻研读书科考,那么还有心思谋反吗?当真?
想着心事,就轮到了他,开始搜身,然而禁兵对他还是很客气,简单的搜了搜,放了进去。
一直引到崇政殿内。
皇宫郑朗来过几次,比较熟悉,但是其他学子不然,好奇地看着皇宫内的建筑。
但这里肯定不是旅游胜地,脚步慢一慢,禁兵立即过来催促,将士子们一个个象赶羊一样赶到了崇政殿,只是经过省试的诠落,剩下七百来人,人数不象省试那么多。这还是比较多的一次,少的时候只有两三百人。
还要淘汰的。
一一落坐,早餐不提供,全部在路上或者在客栈里吃过,但提供一顿午餐,到下午交卷出去。仅一天考,试题是一赋一诗。一会儿试卷发下来,现在是诗赋,所以没有了主文官,后来有论策,人性化考试,为了防止士子偶尔不知道题目出处,可以隔着帘子向主文询问题目的出处。省试就设了这一制度。
郑朗打开卷子,还是要实行糊名誊抄制的,可是郑朗不大明白,既然糊名誊抄了,制度也很苛刻的,初考官评等,封弥后再交给夏考官重定等级,最后送详定官确定等级,然后小皇帝过目,亲眼察看,后面过程多是假的,小皇帝有这时间一一过目琢磨么?大约的看一下,行了,朕看过了,录中的进士全成了俺的门生。然后小皇帝于崇政殿,后来改为集英殿拆号唱名,当场拆号,当场唱名。那么小皇帝如何去作弊?
不知道。
但小皇帝想要作弊,估计这个官司那一人都打不赢的。
然而看着试卷上的题目,郑朗忽然呆住,题目很简单,赋为君子赋,诗在梅兰菊竹中选一赋诗。
殿试考小皇帝不会出现的,可是有许多太监协助监督监考,赵祯听着太监的禀报,说郑朗面部表情很惊讶,赵祯大笑,这也是一种照顾,原来准备出赋索性出中庸赋,好象没有那一个殿试出过这一赋吧,但想到那样做,太过显眼,言官会说话,才作罢。
郑朗明白,这是小皇帝对自己的关照。
但这两道题出得很成功。
别以为它们很好做,论述君子夫子的言论不要太多。但这是赋,不是论与策,所以不能让你阐述何为君子,那么就容易跑题了。偏偏君子二字还容易让你跑题。
如何正确去做这道题,关健就是比例,可以阐述一下何为君子,也必须阐述,份量不能太多,然后讲一讲君子一些事例,风范,发表一些感想感叹,做一些文字雕琢,一篇花团簇簇的赋文也就出来了。难的就是开始,讲君子的言论夫子说得很多,比如水是真君子,君子不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无忧无虑等等。
第一句得给君子一个清楚的定位,不能片面,定位后整篇赋文则要围绕着这个定位去转动。别以赋文只是堆砌之文体,同样也有一个中心思想,否则结果很糟糕。
盘下腿想了想,最后选择了水是真君子这个命题来定位,构思全文。至于诗他想都没有想就选择了竹。菊花虽好,隐有寒杀之气,梅花虽好,过于孤傲,适合范仲淹,不适合自己。想做一个兰花,开在幽谷里,可是身不由己,那也是一个梦想了。只好做一个竹子吧,深山大谷也能生长,皇宫贵苑也能出现,无论在哪里皆是筛风漏月,高风亮节。
但还是让一些举子痴迷,别以为瞎选一选,诗写出来不是自己看的,是主考官看的,陛下看的,那么主考官与皇帝喜欢四君子中的那一个?
这样一想,又容易让学子着了魔道。
定好诗赋的主题,郑朗盘于椅子上开始在头脑里排列,见多不怪,许多学子知道他这一套。但没有他那个作弊器,想学,又学不来。可他的做法赢得了许多大佬的赞赏。
雷厉风行,一鼓作气有之,可之前是什么,三思而后行,谋定后动
既然早交卷子不加分,何必要早交卷子?
有这时间使文章尽善尽美岂不更好?这也是一种稳重的政治家表现。
有的学子开始书写。郑朗还是没有动,继续盘坐哪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象一个得道的高僧。几位巡场官吏看到他的表情,虽早闻,还是啧啧惊奇。
几乎入了定。
整整一个上午,郑朗一字未动。这更不是别的学子不能学习的,没有他那强大的记忆力,就是在脑海里组合,一会儿也忘记,只能一边想一边记录于纸上,在纸上进行组合,若象他那样玩,除了韩琦等极少数举子外,恐怕多是玩不起。
到了赐食时间,就着吃饭的功夫,一隔壁的举子悄声问道:“省元,为何还不动笔?”
心中略有些吃味,不过到了一定高度后,吃味也没有用了,对郑朗只有仰视的份。
“早在这里动笔了,”郑朗指了指脑袋。
举子沮丧不言,人家是怪胎,自己不能相比。
其实难度不高,一赋一诗,五六百字,好歹前世还是一边上班一边能日更过万的猛人哥,那种日子才苦逼,一年辛苦到头,有可能只能买一件赝品在手中把玩。
现在什么都有了,反而似乎渐渐看得很淡,真的很奇怪心理。
主要就是文字的雕琢,字数不多,但要求是精华所在。一上午在脑海里就在做这件事。
若论诗赋,半个小时之内他就完成了,可那不能写在试卷上的。
吃过午饭后,在脑海里又修改了三遍,有举子都交卷了,他才动笔。看到他动笔,几位巡场官吏才松了一口气,果然与众不同啊。
动起笔,速度很快,写好了,吹了吹墨迹,他可以说是最后写卷子的人,很有可能都是自宋朝科举以来,也是最后一个在殿试上写卷子的人,但反而不是最后一个交卷子的士子,交了卷子,考场上还剩下四分之一士子继续在琢磨。
其实郑朗已经隐隐知道小皇帝如何作弊了,端茶倒水送饭的小太监进进出出,毕竟三月初,天气稍稍炎热,这么多士子聚在一起,不敢马虎的。这些小太监不认识字?只是小太监送了午饭到他桌子前,表情很郁闷,空白卷,大约那一边三舅哥的卷子是看到的。
后来又送了一次茶水,这一回看到自己卷子,似乎失了一下态,看着自己卷子没舍得走,看了几分钟才离开。别当真,中间有古怪呢。
如他所言,小黄门送好了茶水,已跑出去悄悄将郑朗写的文章默诵了下来,记在纸上,递给小皇帝先过目。不叫作弊,叫先睹为快。赵祯看了看,君子如水,很是满意。不但郑朗的性格,连同赵祯性格同样很温润,若按君子似水来划分,赵祯也是一个君子,再看到赋竹诗,更高兴了,道:“竹子好啊,修而不艳不媚不濯,直而不孤不傲不俗,朕喜欢。”
不知道那些选择了其他三君子的士子闻听后,会不会晕死?
走了出来,四小与杏儿、四儿迎过来,王安石与司马光问道:“省元,考得如何?”
“还行吧。”
“有了,”司马光看着郑朗的表情,又听到还行,知道肯定有了,高兴的跳起来。
其他士子摇了摇头,本来郑朗就给了他们压迫感,再喊有了,这一届状元公大约无他人敢想。
张方平走了过来,道:“提前恭喜。”
“别听司马三郎的,张兄台考得如何?”
“自己感觉尚可,就不知道对不对考官口味。”
“如张兄台不嫌气,到客栈来一叙。”
“好啊,”张方平很高兴的说,他很欣赏郑朗的,反正状元就那么一个人,于其落入一个书呆子手中,不如落入此子手中,以后让他有更大的底气为国家多做一些贡献。
殿试考结束,名次多少郑朗不去管,非是他所能左右,倒也不急。事情还有很多的,他提出的那本中庸涉及面太广大,有几小相助,没有几年也休想完成,这仅是儒学的一部分所在,除了中庸外,仁义、礼仪、忠恕、圣智、廉耻、孝友等等,以及一个现在郑朗很迷惑的乐,他自己也喜欢乐,可就不知道作用真如孔子所说的那么大?另外一个很少有人注意,三分这个三不仅表达在中庸上,还有许多方面,若不讲三分,就休想讲儒学了。
以及自己的道。
未来几年的勘磨,大约就是将来几年内的任务,这也是一个修养身心的过程。
但没有科考,就没有压迫感。
也没有坐马车,与张方平一道携手同走,道:“张学兄,我与陛下谈过白首学子的一些事。”
“说来听听。”洒落如张方平者,同样也有好奇心。
“我对陛下说,仅是同情心待白首学子,未必是好事。国家官吏已经很多,即便没有差遣官职,也有职官在身,国家同样担负薪俸。”
有差遣官油水更大,补贴也更多。但没有差遣官,朝廷同样要发工资。
“郑省元言之有理,国家冗官现象,冗兵现象太严重了。自古以来,从未有我朝之富裕,居然财政一直很紧张,让人不能不扼腕叹息。”
对这个问题,皇宫内小皇帝同样无语,不能比,一比会烦心,与唐朝平均相比,北宋收入大约是其七八倍,皇室开支也很小,不象唐皇室凿山为陵,不停的修建宫殿,从长安太极宫修到大明宫,再修到洛阳,修到岐州九成宫,还有太原、成都、江陵等地有大量的行宫,也不象唐皇室不停的出游,从这一个都到那一个都,甚至率领文武群臣打猎,一次出行就会花费良多。仅此一项,皇室为天下省去多少钱?为什么钱一直不够用
“刚才我也看了一下,诸多学子当中是有许多白首学子,见其形,目其貌,岂止仁君不忍,连我也不忍,可陛下的做法虽是不忍,若鲧之填土法治水,水越堵越高,最后泛滥成灾。”
“此喻大妙。”
“因此,我想与张学兄,或者再邀请几位学识好的兄台,商议一下夫子正心修身齐家治国这句话。”
“是何意思?”
“张学兄,假如这些白首学子不是衣着寒酸,而是穿着绫罗绸缎而来,大家看了,心中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你是说科考可以,但先将家治好……”
“正是,我也喜欢一些用钱的雅物,若绘画、若琴,若一些器,但经济之事不可不管,因此幼年时就查了一下账薄,震憾了一下家中不轨的管事,并且又引进了刻丝织女前来郑州经营。非是为利故,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没有经济,我怎么会安心学业?这是不是齐家治国之道?如果只顾自己读书,不顾父母妻儿劳苦,何来孝,何来爱,何来仁?这是为一己之利,而使家人坠入疾苦的魔道。更有寡廉鲜耻之辈,妻子劳作,供其读书,一朝榜中,立即将糟粕之妻休之,高攀富贵。夫子之道何在?”
这个命题真没有人认真想过,只知道有的学子做法很过分。
张方平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郑朗用魔道二字形容过了,然而一些学子不顾家人辛苦,只顾读书,这种做法同样很荒谬的。郑朗所言,也是化堵为疏的做法,未必全见功,就是现在疏了,河道依然会泛滥成灾,但绝对比堵好。也是为国为民谋利,欣然道:“好,我们就试一试。”
……
郑朗与张方平商议良久,这个命题很大的,不是说齐家就能齐家的,甚至两人提出一些好的建议,对老年学子进行一些帮助,仅两人力量是不够的。因此准备邀请更多的士子参与,比如张唐卿、黄庠、杨察、刘牧,对这几人郑朗很有歉意的,正是自己的出现,抢了他们的名次。
特别是刘牧,这位陈抟老祖的传人(陈传穆修,修传李之才,之才传邵雍,邵雍传许坚,许坚传范谔昌,范传刘牧,但后面几人差不多大小,此时刘牧未得陈抟道河图洛书之道),与张方平一样,是这一届很有作为的人才之一。其他的如蔡抗等人,也被邀请于其中。
只是郑朗外加了一个人,柳永。
柳兄弟,别想着春花楼的春花姑娘,杨柳楼的杨柳姑娘了,该做一做正事啦。这才不枉自己苦心向小皇帝推荐。但是张方平听到柳三变之名时,脸色也略略变了一变。不仅不得小皇帝之心,同样不得张方平之心。
狎可以,要过度。写可以,要含蓄。柳永狎得天昏地暗,然后再将它写出来,还具体的去写如何如何的,是人,总要有些羞耻心的。这才是赵祯与张方平不齿所在。
按住了张方平的手道:“张兄台,想一想我幼年之时……他也是一个有才情的人,给他一个机会。”
只要组织得当,能参与其会的,此次皆会大长脸面。
不过郑朗却将机会推给了张方平主持,张方平谦让了半天,郑朗却以岁数小,实践少,不知人间世务又进行推让,张方平无奈受之。实际上也是给张方平一个机会。
对他的不党,郑朗看重,对他的才情与抱负,郑朗同样看重。
若说仁宗一朝,有的人轻用了,张方平正是其中的一个。
但非是理论,有实际,与张方平商议良久,这才由他出面,组织几十名罗列的士子。也是让张方平扬名立腕。
然而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开心的事。
范讽终于与吕夷简决裂,我为你做了很多的事,不就是一个东府吗,去做一名末相,有何不可的?
人老了,贪心就重啦。其实年轻时小范不错的,年龄越大,贪心越重,渐渐失了清直,并且自己还不觉。吕夷简也很郁闷,老子都将你保举到了三司使,这也等于是一名财相,还要怎么的。看看你的才能,做财相已经很吃力了,还要进东府,岂不要祸国殃民?吕夷简也有度,老范要求出忽他的度了,因此一直不同意。
老范不觉,还认为自己很有本事,于是不服气。
郑朗考试考完了,功夫抽了出来,开始对四小指导学业,还有正准备筹备这个“齐家治国”大业,也让四小提前熟悉一下。吕小三整天呆在客栈里,让老范看到了机会。
早朝时进谏道:“陛下,我朝科举惩前代之弊,竭罗天下之才,为致治之具,而不问四方何士子,家不尚谱牒,身不重乡贯,即便工商杂类,以至僧道,奇人异才亦可面试授官,又惟求公正,设糊名誊抄制度也,并有锁厅别头诸试,以区贵重,复有锁院制,以防试题外泄也。然科名多有势家所取之,故太宗自雍熙二年,罢黜吕蒙亨等人,先帝也有类似例举,多黜或降世家子弟,以与弧寒子弟机遇也。”
这个制度做得还是不错的。
所以自宋一代,很少出现庞大的家族,即便有延绵不绝的名家望门,因为这个制度,造成这些家族子弟不能一一录中,所以家族一直没有膨胀起来,危害也不大。
但范讽其意不在此,又进谏道:“然坊间多传状元已定,三元已定,何来此言?”
小皇帝有些心虚,这次科考,不仅想对郑朗开一开后门,也对其他几个举子同样开了后门,道:“范卿,坊间之言,你何信之?糊名择卷,择才录取,是谁便是谁。”
“臣以为陛下当避之。”
有人不服气了,你这个老小子有完没完,一次罢了,数次不止,你是什么官职,若大的三司使,记挂人家一个少年,羞不羞?特别是欧阳修,因为郑朗对他态度很尊重,又向他求过字的,连拜冯元门下求学都拜郑朗推荐,所以更不服气。这是朝仪,争得不好,两相罢官的,可小小的俺火拼三司使值得,欧阳修道:“范司使,我以为非也,汝所指无非郑家子也,郑家子虽官宦人家,其父仅一名小吏,并且早亡故,何来贵家而言?若不是其聪颖,连可怜的家产也早让恶奴侵吞。若避之,那么天下只有真正寒士才能高中殿试之榜,是否矫枉过正乎?”
也就是郑朗是小官宦子弟,小地主之家,连这样的子弟都要避之,那么榜单上岂不要刷下去一大半人?只有贫下中农才能科考了?
“你懂什么”范讽让二小气得,现在一看小青年就生气,喝道:“此子得陛下恩宠,出入皇宫,肆无忌惮,来去自如。”
听好了话外之音,很好玩的,若郑朗真让他坐定了这条罪名,事情很严重,出入皇宫,来去自如,那成了什么?别忘记了,皇宫里除了太监外,其余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但喷了郑朗的口水,也喷了小皇帝的口水,气得小皇帝闷哼一声。也就是赵祯,换作其他皇帝,早喊侍卫进来将他拖出去。
“再言之,连同吕相公都将其子送入门下求学,其贵不可言,乃你所言乎”
与欧阳修火拼不值,于是拖吕夷简下水。
想错了,吕夷简可是孔道辅与范仲淹都没有做下去的猛人兄,岂你是小小范讽能做掉的,但点到了名,走出班列道:“陛下,臣将三子送入门下,是学其学问,学其品德,此子与臣政见德操多有不合,然学者先达,臣不觉羞耻。只是臣子淳厚,虽年幼,学问上略有成就,否则即便此子现在孤寒,未必能让他收下。”
仅一句话就将范讽气得喷血。俺就不要这个脸面,怎么的。你不服气,你将你家儿子孙子往人家哪里送送看,没这个天赋,人家收都不收人不要脸了,还拿他有什么办法?
吕夷简又道:“太宗当年让家父黜落(吕夷简乃吕蒙亨之子),乃伯父为相也。郑家子别无贵戚,非是家父所能相比。若连此也要避之,国家将无才可择。唯一连带,一是陛下,陛下宠之,是何故,乃德乃才,才德兼备,陛下为何不宠?此乃国家之幸也,非明君不为。或因臣子故,此子能否与臣因此构为一体乎?”
赵祯摇了摇头,依这两人的德操,休想构成一气,差一点都让他舅哥罢去此次功名,况且吕夷简。
“况且一状元也,以后仍需勘磨,何必让陛下自污乎?”
中状元就能飞黄腾达吗?自宋立国以来,出了多少状元,未必所有状元最后出将入相,再说连郑朗都知道岳父塞高衙内,乃自污过重避之于寺院之中。况且皇帝,你小子安的是什么心?
说完退回班列,不言。
咱站在公正的立场说一说,不自辨,你想拖我下水没门
理说出来了,赵祯挥了挥手道:“是谁就是谁,朕不会刻意提拨某一个,也不会刻意打压某一人,看卷择名次。此事范卿不用多说。”
范讽不能好再辨,再辨犯了朝仪,会贬的。
但吕夷简心中憋气,这个小子太过分了,若不是自己,他何来的三司使,自己没有提一个感恩的人,反而提拨了一条毒蛇啊。想了想,将此事对吕公著说了出来,就象聊天一样,随便说的。
吕小三很老实,哪里是他父亲对手,到了客栈后,与王安石、司马光又说了一遍,这个范讽这样恶搞下去不妙啊,弄不好小老师这个看似到手的状元就能让他弄没了。
两小同样气愤,干上了
跑到一边嘀咕了一下,他们地位低,一个举子都不是,想了半天,王安石突然盯着了司马光衣袂上那块玉佩道:“我有一个办法。”
“说一说。”
王安石将主意一说,司马光看了这块玉佩,可是娘亲临行前亲自送给自己的,是一块来自和阗的美玉琢磨而成,价值昂贵,舍不得,又狐疑的看着王安石道:“你小子是不是有意的?”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PS:下一章两小再斗范讽,花了一个多小时,弄了大半篇四六分君子赋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得,别拿出来献丑。苦逼的四六分苦逼的宋朝文人。
第二百零八章大三元
第二百零八章大三元,到网址
第二百零九章 大三元(五)
收费章节(28点)
第二百零九章大三元(五)
司马光越想越怀疑,与这个小师弟相处越久,就越不敢小视这个小师弟。看他是一个老实人,其实不然,弄不好自己就上了当,而且记忆好,自己与他每次口战,很难占据上风。
这一次……嗯,又落了下风。
王小三开始发挥他强大的嘴巴功能,说道:“司马三郎,陶朱公二子于楚国犯法,命其三子携千金前去营救,妻不肯,出其长子。陶朱公无奈同意,最后说,长子前去非是救子,而是害子。果然,后问其原因,道长子自幼随自己艰难创业,故吝于财也,前去营次子必不舍其财,不舍其财必不救之。司马三郎,非不重之,非不引人瞩目啊。”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
“省元对你我如何?不但教我们学问,做人之道,吏治之道,又恳请冯侍郎授我们学业,吃的喝的用的,那一样不是郑家的?仅是一块玉佩,你就舍不得?你还有资格谈尊师重道吗?”。
不是司马家没有钱,相反,郑家现在条件转好,也未必赶上司马家。除非郑朗将张家庄那个更大规模的刻丝刺绣纺织作坊腾出来,挪为自家财产。
但那样必然招惹言官以后非议。
这个作坊,是留下来为以后做一些好事情的。往后去,朝廷要钱的地方更多
名义是郑家的,实际郑朗打算暂时性的替小皇帝保管,等它上了轨道,还是将它交给朝廷经营。算是给朝廷多添一项收益。
不过郑家此时的情况已远非昔日可比拟,郑朗用得完这些钱吗?
司马家好开口说,我儿子在你家花了钱,一年送你多少钱?到了这个层面,为这一年几百缗钱费用计较,不是亲兄弟明算账,而是瞧不起郑家的品德。不能开这个口只能将感谢放在心中。
王安石偏偏将它翻出来,司马光还能怎么办?
肉痛的看着这块玉佩,过了大半天才点了一下头:“就依你。”
但转眼间心情好起来。
这一次再斗范讽,势必会有更多人注意,等事情传到自己家中,自己早跟小老师下了江南,母亲不会追到江南揍自己。但是王安石能不能跑掉?正好江宁啊,送上门的痛打
估计这小子多半躲不过去,否则上次不会看到自己挨打,脸上表情戚戚。
然后又将吕公著喊来,吕公著很老实,听后道:“这样不大好吧。”
“吕三郎,省元不喜多辨,又有才学,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连势力单薄,若我们不维护他,谁去维护?越是有才华,越容易受到一些小人的攻击。一旦范讽得手,后面省元渐渐进入政坛,会有更多的政敌对其怦击不休。你想看到这种局面吗?”。
“……”
“范讽是好臣子吗?为了富贵,助你父亲颠倒黑白,黜废皇后,然后欲求无度,再求东府,汝父不肯,立即叛之。他只能迷惹一下仁爱的陛下,难道你也被他迷惑住?”
“……”
“不仅为了省元,也是为了国家。你读书做什么的?是不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
“你们不说了,我同意参与……”
再说下去,让两个小三能用一顶顶大帽子活活将自己压死。
……
郑朗对此事完全不知道,甚至为了载培四小,将四小还带了过来。
与张方平联手邀请了五十几位举子,这些举子不全是家中条件好的,中和一下,约到东鸡儿巷郭厨家。
东京城大的酒楼如仁和酒店、八仙楼、会仙酒楼等,这些酒楼好是好,不但菜肴美味可口,装饰精致,连食用的器皿,碗、盏、碟、筷、盂都是银制的,但价也贵,往往一顿所食费用多达几百两银子。因此鲁宗道在仁和酒店招待客人,惊动了宋真宗,那时鲁宗道还没有真正发迹,薪水也少了一些,老实地答道:“臣家贫无器皿,酒肆百物具备,宾至如归。”
多半夸张了,大约是小鲁好了面子,才到仁和酒店招待客人的。再说就是食用一顿的费用买什么样器皿买不到,从另一点也证明去仁和酒店消费有多贵,否则怎么连皇帝都惊动了?
象这样的大酒店一共有七十二户,因为太贵,于是许多百姓与举子们选择另外一种酒家,叫脚店。这些脚店卖贵细下酒,迎接中贵饮食,但也有一些脚店有名气的,比如州西安州巷张秀,以次保康门李庆家,东鸡儿巷郭厨,宋厨,曹门砖筒李家,寺东骰子李家,黄胖家,九桥门街更是酒肆脚店一条街,彩楼相对,绣旆相招,掩翳天日。甚至看到这些脚店生意好,历史上在几十年后长庆楼放下身架,开了一家“连锁店”,专门做脚店生意,因为其名声,很快跃居诸家之上。
脚店比大酒店稍逊一筹,但也很热闹,有专门卖下酒厨子的茶饭量酒博士,还有殷勤服务的店伙计,然称谓让郑郎很不习惯,店小儿不论大小,皆谓之大伯。这是正常的人员配置,还有焌漕,也就是街坊妇人,为酒客换汤斟酒,任酒客上下其手揩一些油,赚他们的小费。一些少年主动前来听客使唤,买一些东西,唤ji,送钱物等等,谓之闲汉。又有剳客,不请自来卖唱的ji女。一些卖药及果子的,不问酒客买与不买,散于客,然后得钱,谓之撒暂。是脚店的,七十二家大酒店里还设有官ji,甚至一些有名气的行首也能点来,表演、陪酒或者任其揩油,曰送花牌。
别以为酒店很吵,茶楼一样,主动送上门的大妹妹***,不计其数,瓦舍里亦有之,勾栏更不用说,那是人家的家……
人有些多,不仅是五十几个举子,还有随身所带的小婢,或者从京城包来的美ji,郑郎更多,四个学生,五个小婢,还有几个“保镖”,不过他们都站在脚店外面。那样也进去了十个人。
因此张方平将郭厨家的整个二楼包了下来,当时临时的会议室。
两人登上二楼时,已经来了不少士子。
张方平对随身仆役吩咐了一下,清场了,除了跑堂的“大伯”外,其他闲杂人等,焌漕,闲人,剳客,撒暂,一起清理出去,然后让仆役提着几吊钱,堵在楼梯道上,想上来的,给几个钱,不就是钱吗,别来烦我们。
此时他二十多岁了,能看到日后的一些雷厉风行风采。
这才坐下来说话,先是拱手,环顾了一下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大学》第一段中的话,也是大学的中心所在。
然后看着柳永问道:“何谓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刻意想找柳永麻烦,他不知道柳永有一个好妻子,但知道柳永这种行为未免做得太过分虽郑朗邀请柳永前来,张方平激烈的个性,依然看不起此人。
你才气好有屁用,德操不好等于零,况且作词,现在算什么,与绘画一样,是小道中的小道,地位连书法都不及
郑朗有些头痛。
他可不能说,张兄台啊,此位君可比你在后人心中名气大得多。
柳永答道:“此句乃是上到天下,下到平民百姓,人人都以修身为根本,若本乱了,想修身齐家治国不可能。本末倒置想做好事情,也是不可能。抓住本质,才叫认知达到极点。”
“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何先何后?”
“先从正心开始。”
“何谓齐家?”
郑朗暗中拽了一下张方平的衣服,奶奶的,俺好意将柳永喊来,是给他一次机会,不是成为你的批叛对象。
柳永没有看到,依然老实的答道:“管理好自己的家与家族。”
也是标准的回答,家族概念在宋朝渐渐也淡薄下去,但在宋之前,包括唐,家族观念同样很严重的,更不要说孔夫子之时。因此诠释此句时,必须带上家族二字。
郑朗在拽,张方平没有再刁难,其实对付柳永,就得张方平这样的一剂剂猛药往下开,要么放任自流,指不准继续为后人留下一首首优美的词作。郑朗手段依是偏软一些,不容易震醒此时的柳三变。
张方平又说道:“诸位,夫子说先正心,后修身,齐家,治国。然看看我朝有一些学子是如何做的?自己一心读呆书,父母双亲劳碌一生,到临老了,还在为他继续劳碌,妻儿老小,衣食不保,然不问家中死活,继续读死书。这种行为孝乎?仁乎?慈乎?”
不说别的士子,此次被邀请过来的士子当中就有那么一两个读死书的书呆子。
蔡抗小心地说道:“张兄台,不是每一个人天赋都象你与郑省元一样,他们本来科考很吃力,再应付家事,只怕更吃力。”
“于是就吸妻儿老小的血脂?”
蔡抗不能言。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做法肯定是错误了,不然夫子何来先齐家后治国这句话?
家都没有管好,你有什么能力管理国家?
“事已未必,朱买臣未发迹之前尚以砍柴为生。”杨察说道。
“然,朱买臣尚知道砍柴养活妻儿,试问某些学子,有没有放下身段去砍柴?
杨察不能言。
其实为此,张方平也与郑朗做过争议,问得更多,甚至还拿刘美做比喻,郑朗答道:“成功打拼七分,天运三分,虽刘美未发迹前做人做得很不成功,可是他努力过,不仅仅靠太后卖艺……”
张方平细细回想了一下,倒也是,至少刘美不是一条吸血虫,偏偏专吸家中父母妻儿的最无耻的吸血虫
可小心的提醒了一下:“太后卖艺之事不能多提。”
郑朗摇头,他与赵祯也谈论过此事,勿讳之,看一看,大臣有贫民出身的,太后有贫困百姓出身的,这才是开明的宋朝,只要你肯努力,就能上位。不仅不讳之,甚至鼓励去说,若国家有什么不好的年份,会降低贫困百姓的怨怼之心。赵祯以为然。统治者要加神光在身的,可当真百姓没有听到过陈胜吴广那一句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神光起辅助作用,消除贫困百姓不满情绪才是真正的主导作用。包括科举制度,朝廷其他的一些措施,效果不大好说,可是为此努力了。
张方平又说道:“我们读书为了什么?为了仕途。那么做官为了什么?为了富贵?或者是为主上分忧?”
就是为了富贵,敢回答吗?
郑朗又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在这一届举子当中,应当算张方平是最有作为了。果然很不错,气节高昂,忧国忧民之心溢于言表。
张方平见大家默认了他的说法,又道:“最可惜的是少数人,靠家人靠妻子供养其读书,一旦高中,立即将妻子出之。此为禽兽也”
有许多举子汗滴。
但两小喝了一声彩,道:“骂得好,骂得好”
真的有,别以为宋朝流传的霍小玉讲的是唐朝李益与名ji霍小玉的故事,在宋朝就有类似的实例,并且不是名ji,而是结发良妻
张方平这才话音一转,道:“但有一些人确实为生活所迫。又要读书,又要劳动,结果劳作分心,家人悲苦,书又为其分心,没有考好。所以陛下在元宵节上看到诸位白发苍苍的举子,下旨特奏名考,接着又下旨放宽权限。可国家官吏已经太多,此举非救之,乃更养祸患于国于民之举也。故郑省元与我商议了两天,将大家召集来,一道商议,若家中有一些作坊、田地与店铺者,可收容一些贫困的举子,替朝廷分解一下忧愁。”
郑朗这时候才开始说话:“我会召六到七名举子担任一些作坊的管事,另外今年冬天会陆续拿出五千缗钱,办两所启蒙小学,收容一些贫困百姓子女读书。”
张家庄大作坊,以及宋州的那个粮仓,全是张家大舅在打点,终非长久之计,因此郑家也缺少六七名管事,还做了好事。但众人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何谓启蒙小学?”孙固好奇地问。
“专招十年以下贫困人家的儿童,请几儒生,免费授其学业四年,仅供其识一些简单的字,教育一些简单的做人道理,再从每所学校里选拨一些资质优秀者保送州学,既不误人才,也不使一些资质差的子弟成为书痴,反误他的终身。”
“这个主意好,”有的举子兴奋的说道。
郑朗家可,张方平家也可以,但还有人比他们两家更有钱有势,有的人钱多了都不将钱当一回事,郑朗这种启蒙小学显然是一个新奇的东东。在乡间得了善名,还说不定能碰到几个人才,自家都会受益,不要多,只要碰到一两个进士,努力培养一下,投的这笔钱就值得了。
张方平一看不行哪,一起说启蒙小学了,这不是正事,咳嗽了一声,道:“我也替家里做主,召纳五六名举子在家中做管事或者账房。”
长安举子石中瑜道:“张兄台,但天下贫困的举子不计其数,靠我们几人能起什么作用呢?”
“非也,这是我与郑省元喊你们前来商议的第二件事,如今逗留在京城的举子,以及诸科生们,多达一千多人,中间最少有两百户人家能收容数名贫困举子。非如此,我们可以一道联名上书,请陛下颁发义旨,诏命天下豪绅彰显义举。况且这些举子在他们家中也不是让他们供养,是做事的。为什么一定举人唯亲?”
大家了想也是啊,反正是用人,以前用的多是亲戚乡亲,偶尔在里面夹杂几贫困举子,少用几个亲戚罢了,也不是难事情。但赵州进士沈衡狐疑地问道:“那么诸位学子怎么办?”
举子好解决,全国也不过几万名举子,真正过了早上没晚上的不到十分之一。好歹有功名在身的,混到那地步,能有几个人?东家塞一塞,西家挤一挤,大约也就解决。
若遇到那种不懂世务的举子,我宁肯饿死,也不受嗟来之食,偏要过着这种苦逼的生活,无药可医了,谁个去管?
关健下面还有一个更庞大的群体。
张方平想都没有想答道:“若四十岁之前连解试都未考中,还要想做高中殿试的梦,等着天下掉金饼往身上砸。”
这个比喻让大家很无言,还是有的,但那个机率确实不亚于天下掉金饼子下来。
这样一来,所以难题全部解决了。诸士子脸上荣光焕发,若做得好,这件事也可以载于史册的。于是聚在一起商议,然后写奏折,让郑朗写,郑朗推辞了,此事让张方平主持,索性让他主持到底。
张方平也不做作,反正总要一个人书写的。拿起笔书写了两份,第一份是承诺,比如郑朗承诺年底的五千缗钱两所启蒙小学与六七名管事,张方平承诺的五六名举子,一座启蒙小学,其他士子有三分之一量力做了一些承诺。吕小三看得热血沸腾,道:“我家出一万缗钱建四座启蒙小学,召十名举子为管事帐房。”
郑朗吓着,道:“喂,吕三郎,你父亲同意么?”
“为什么不同意?”
“好……”郑朗还能说什么呢,吕夷简做表率,更会起作用。不但他,一个扬州的士子商贾之子同样承诺拿出一万缗钱。这些大商人,别与他们当真,钱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主要办这个启蒙小学好啊,看一看,碰到几个人才,中了的话,对自家还不感恩么?一感恩,万一发达,能不照顾自家么?一照顾还有什么收不回来?甚至家中还有什么妹妹女儿的,再来个恩上加亲,就更有了。省得榜下捉婿,捉得头破血流的,弄不好还时常闹乌龙。
敢情想的这个。
但性质与子路受牛一样,没有回报,有可能扶一个老太太起来,能扶倒了霉,好心借钱出去帮助别人,还遇到了一个骗子,捐款做善事,却给了人家包*奶,最后谁去做好事?
事情办完,到了消费时刻,放人上来,张方平为完成任务,今天破费了,消费全部包下来,没有带ji婢的,喊ji子上来作陪,吃酒作乐,然后又让郑朗写字,郑朗无奈,只好写了一行字: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者士勇。是以泰山不让士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齎盗粮者也。
泰山不择土而大,河海不择细流而深,好事多一件是一件,勿以善小而莫为。
但郑朗看重的不是前面,而是后面,以前对契丹,马上对党项,是不是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齎盗粮者也?
这句话出来多久?一千多年了,可是宋朝那么多官员,就象瞎子一样,没有看到
看着几行漂亮的大字,又是一番赞叹,方才散去。反正榜单还有几天才出来,一个个开始奔走了。若一人两人主持,速度会很慢,五十几个人,串起来,再串下去,休说留下来的士子少了几乎十分之九,就是全部留下来,也不用多长时间就串起来。仅两天功夫,几乎所有逗留的士子全部在联名书奏上签名画押,提供了一千一百多名“就业机会”,以及三十二万缗钱七十多所启蒙义校。
联名上书很快到了中书,吕夷简早知道此事,非但没有反对吕公著拿出一万缗钱,相反还赞扬了一下,拿得好啊,钱财是身外之外,此次参与其中,将来会是儿子德操上的重要一分。若此次吕公著缄默不表态,回来才会斥骂呢
但有人想不开,比如老范马上就会为几百两银子弄得灰头灰脸。
几乎第一速度呈到赵祯眼前,赵祯一看大喜,正为这些又穷又老的举子发愁呢,家庭好的举子老了就老了,不中就不中,反正不愁衣食住行,关健就是那些又老又穷的举子,让他产生了慈悲。
这个进谏好啊,几乎是想睡觉枕头就来了。
立即说道:“准。”
然后又咦了一声道:“吕相公,你家三子也参与了?”
“是啊。”
“朕听郑家子说过,他为人很忠厚,果不错。”
“不敢当。”吕夷简心里美的,好了,数代人都能发达了,就凭借皇帝这句话,休说一万缗钱,不就是一千金吗?两千金也值。
赵祯又看着这封奏折,张方平,不错,道:“阎都知,去将那个张方平喊来谨见。”
是人才,赵祯都喜欢。
许久,张方平被带了进来,气度同样很好,这人身上自有一种侠气,因此见了赵祯,先是略拘束了一下,迅速放松下来,侃侃而谈。赵祯看了他的气度更开心,拿着这封奏折道:“张方平,你的奏折朕看了很喜欢。”
“陛下,臣惭愧,初议非是臣,乃是郑省元,与臣说了一些齐家的道理,然后在客栈里商议了近两天。不过他以岁数小,阅历浅的借口推辞了。这才让臣出面的。”
可是张方平也有奔走之功。换郑朗疏懒的性格,未必做得有他好。因此赵祯想了一会道:“你也很不错。”
很高兴,又碰到一个人才。
人才真的……多。似乎是好事,可是赵祯,你能将这么多并且又是很牛的人才消化下去吗?
赵祯又遥望宫外,想郑朗,心底涌起一番莫明的滋味,这才是良臣啊,看到自己的担心,马上悄无声息的替自己化解,可事不居功,除了开始外,后来连面都不露了,让贤于张方平。但自始至终,他向自己讨要过什么?连赏赐都不要
想到这里,很想立即下诏让郑朗进宫,奖励几句,终是忍住,又对张方平道:“好好去做,前几天郑省元对朕进谏,国家用人,非仅是用文学之才,更重勘磨,德操、吏治之才,你做得不错。这一届诸士子做得都很不错,诸卿以后皆是国家栋梁之材。”
“陛下,臣常听省元夸奖陛乃是千古第一仁君,臣今天服之,让臣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还是一个小青年呢,看到小皇帝对他如此温言相慰,张方平感慨万千,伏下说道。
“朕哪里当之千古第一仁群称号,但你的忠心朕知道了。”赵祯让千古第一仁君夸得小脸羞郝,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将张方平扶了起来。
反正很感动,又看到了一个人才,一个未来的忠臣,正在赵祯动感情的时候,阎文应小跑了进来,道:“陛下,陛下,范司使强行命人将郑省元两个学生王安石与司马光关进了开封府大牢。”
“怎么又抓进去了?”赵祯蒙,先是自己与养母捉老师,这一回手下大臣捉学生
第二百零九章大三元(五)
第二百零九章大三元(五,到网址
第二百十章 大三元(六)
收费章节(28点)
第二百十章大三元(六)
刚问完,小黄门又进来禀报:“范司使求见。”
“让他进来。”
“喏。”
但赵祯眉头紧锁,两小数次招惹范讽让赵祯不悦,范讽变得越来越刚愎自用也让他很不悦。
张方平看着赵祯眉头拧在一起,站在哪里不敢说话,中间发生的事张方平不知,心中也在纳闷,怎么郑朗这两个学生又去撩拨范讽,居然还气得范讽将他们送入开封府大牢?
究竟做了什么?
范讽跑了进来,一下子伏在地上说道:“陛下,要为臣做主,不然臣不想活哪。”
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赵祯气得哭不得笑不得,奶奶的,你好歹也是三司使,国家的计相、财相,可以说是仅次于东西府的首要长官,怎么被两个毛孩子一次次气哭了?道:“范卿,你起来说话。”
范讽站起来,用袖子拭着眼泪开始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司马光与王安石性格相反,但有一个共同性格,那就是固执,极度固执,一旦认准了死理,不达目标绝不罢休,郑朗在教,这个改得很慢的。因此认准了范讽才是朝堂上最大的小人,伪君子,很没有好感,再加上为了小老师,更是恨之入骨。他们也看到赵祯对郑朗的宠爱,无形中给了他们胆量。换在历史上,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又不会去做,那成了鸡蛋碰石头,为之不智。
于是做了。
但缺少一个关健性的条件,看来攻击性也是一种天赋……心思多细密啊,因此将吕公著拖下了水,这一拖好啊,得知道范讽当不当值,何时下值,不能瞎堵,现在他们都不懂,所以通过吕公著这一条渠径向他父亲问一问,什么都知道了。还有吕夷简将吕公著投入郑朗门下,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俩人出事?吕夷简也会被拖下水。
还小,没想到吕夷简也小小的计算了他们。
最悲催的是吕公著,做了两边的枪尖子,居然一点察觉不出来。
得到具体情报,两小等三司使官员下值时,堵了过去。范讽未过来,但两小看到他远远的正向这边走,时间刚刚好,于是开讲了,王安石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子有一理不大明白,想请诸位替我们评一个理儿。”
三司使的官僚大多数认识两小,闻听后,好奇心总是人的,郑朗有时候看到人聚得多,还走过去看看,况且这些官员,一起停下来站着看。有人喊有人看,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王安石捅了捅司马光,吕公著因为害怕父亲责骂,躲在马车上不敢下来,但隔着车帘子与严荣在看。
司马光恨恨的将玉佩解下来,不仅是因为它价值昂贵,还是母亲送的礼物,怎么舍得?然后心中在想着心思,这小子是真心帮助小老师,还是借机坑自己一把?想了好几天,依然没有想明白,不服气,到这时候还在继续想
王安石面无表情的接着玉佩,但别当真,他就是这副德性,看似面无表情,实际心里面小念头转个不停,别人不知,司马光知看了看他脸色,司马光果断放弃,俺不看了,也不想了
王安石说道:“诸位当中,有谁识玉的?”
郑朗的学生,似乎是很牛的学生,有多事者并不怕范讽,说道:“我。”
“这位翁翁,请替小子鉴别一下这块玉佩值多少钱?”说着弯腰拱手,行了一个很尊敬的大礼,还有一些人啧啧惊奇呢,果然是省元公的学生,多有礼貌……
长者看了看,道:“大约值七八金。”
原来司马光母亲聂氏买的时候花了一百多缗钱,买了几副,一个儿子一副,不仅玉料好,洁白如脂,没有一丝瑕疵,做工也好。但西域此时很混乱,党项人又似不安份,使丝绸之路商道担负着更大风险,真正的和阗玉价日看涨。这只玉佩已非昔日价格,老者估的这个价格大约差不离。
王安石重新接回玉佩,说道:“若我们打算出售它,可是这种方法出售对不对?”
交给司马光,到你啦。
司马光脸色很不好看的接过来,将它放在地上,抄起一块石头,小心的往上砸,一边砸一边想,王小三,我砸,我砸,有仇不报非君子也,我砸,我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我砸我砸
每砸一下,肉就痛了一下。
但为了老师,拼了。
此时在司马光心中,郑朗地位很崇高的,不仅是学问,还有品德,对他们无微不至的关心。不然怎么舍得将这块玉佩拿出来砸?
“不能砸啊。”人群中有人喊道,来不及了,玉佩砸出大片的裂纹。
范老夫子悲催的也走了过来,悲催的偏偏他停了下来,在看两小搞怪……
王安石将玉佩拿起来,递到刚才那个老者手中问道:“翁翁,现在它价值几何?”
都这样子,还价值几何,老者气得不行,道:“十文钱就不错啦”
正等着他这句话,要的也正是他这句话
司马光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安石,心里很痛,可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主意很好很管用。
王安石道:“请问翁翁,如果我想出售此玉,偏又将它砸成如此,能不能?”
“不能。”老者不知道两小在弄什么名堂,但肯定不能这样去做了,刚才司马光那一下下砸下去,老者也心痛啊,那么好的一块玉,转眼间变得一文不值。
“那么各位乡亲,若有一郎长得貌似潘安宋玉,能不能因为长相清秀,有人仰慕而用短匕于脸上割上几十道裂口自毁其容,以厌其烦?”
“不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若真如此,肯定不能了。
“若有一人德操高洁,人们对其敬重,于是厌恶之,刻意以偷鸡摸狗之事于己污之,能不能?”
有人大声说道:“你是王家三郎吧,想说什么就说,这些问题问得太傻,问都不用问的。”
“好,小子再问大家一声,若有一人,才气过人,德操高尚,侥幸又考中了状元,但是才气好,品德好,因此要避讳,必须将他的状元名份拿去,能不能?”
反应过来,有大戏了,可道理还是这个道理,很相似,于是皆回答道:“这也不能。”
“若父母不合,做子女的劝其父出之母,能不能?”
“不…得有些犹豫不决,但老百姓虽然认为赵祯皇帝做得不错,可郭氏这件事上,处理得不大好,与郑朗一样的想法,就是有错,废之,不能这样偷偷摸摸的就将她废掉了。这是废皇后,民间出妻,还费很大周折呢。
吕公著坐以马车上有些发晕,此事过去很久,你们怎么又将它说出来?对郑省元也不利啊。而且脸有些发烫,在此事上父亲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
二小不会这么不明智,这件事上仅是点一点,没有必要开罪吕夷简,因此一略而过,道:“昔日时陛下自皇宫出,与诸位相公商议,是谁第一个说出废后之事?说出后居然将所有罪过推于吕相公身上,他继续做一个正人君子,能不能?”
“不……能,王三郎,你说的是谁啊?”废皇后的事所有老百姓都知道,让孔道辅、范仲淹那样闹,不要说京城的百姓,连契丹人也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但仅知道吕夷简似乎在里面扮演了一些不光彩的行为,范讽第一个进谏废后,却没有几个老百姓知道,连低层官吏,包括范仲淹他们这些中层官吏,亦不知道此事。因此,许多人好奇的问。
“正是他”王安石用手一指人群中气青了脸的范讽。
范讽再次气得全身发抖,眼冒金星,天晕地转,身体不停的颤抖。
废郭氏之事,他有责任,不是付主要责任,但确实是他第一个进谏的。范孔二人率领言臣在吵在争,吕夷简也没有想到以后的范讽会变得欲求无度,也是自己所授,将此节略过不提,对范讽进行保护。当然,若不如此,谁又会替他效力?两人不和后,吕夷又不能将这件事翻出来,杀人一千,自伤九百,不值得,更不值得与范讽同归于尽。因此范讽装糊涂,在朝堂上继续扮演着正人君子的角色。
经二小一曲解,吕夷简倒似成了无辜受害者,废后中主要责任是他,丑角是他,小人是他
可以想像,明天上早朝时,诸位大臣看会是如何的脸色。
这个攻击远比他打压郑朗,不给他状元严重得多,恶毒得多
王安石的计划完整的展现出来,先用玉将诸人召来,多稀奇,这一弄大家必定一起过来看,然后问能不能,但还是不够,朝堂上有这个范讽,自家的小老师早迟要让他坑下去。特别是他手中掌握着三司使的权利,就是小老师到地方上图清静去,这个范讽想利用手中的权限做一些文章,还是能做得出的。必须一下子将范讽拍死
不但这样,有的官吏聪明一点,已经醒悟,为什么范讽要进谏废后,做任何事,总要有一个目标的,若是良臣,只能劝阻不会主动劝皇帝废皇后,那成了什么?然后就往他处上想,巴结皇帝,皇帝心软,暂时废后,以后也未必领你的情,担这个风险太大。还有什么可能,巴结吕夷简
大约后来不知为什么,不满了,再投李迪,再有前者的矛盾,不让郑家子录取状元是假,协助李迪挤一挤吕夷简是真,顺便报一下前仇旧恨
若这样的话,这个人的人品简直差到极点,差就差吧,索性象吕夷简那样,我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人,可俺在做实事,偏偏范讽如这两小所说,平时喜欢装出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样子。这更让人感到恶心
有官吏德操好,真有,现在朝堂上有许多大臣很看重自身的道德修养,自己又正好站在范讽身边,于是自动的往外走了几步,保持距离。
范讽气得脑门子热血往上涌动,一片空白,脑袋瓜子不做主了,对远处几个观望的禁兵喝道:“你们过来。”
禁兵不敢得罪他,只好走过来。
“此二恶子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攻击朝廷命官,污蔑国家重臣,将他们送到开封府去”
范讽气糊涂了,二小是胡说八道,那真是有罪,毕竟二小没有功名,仅是布衣,范讽是堂堂的三司使,就是言者无罪,也不能随意污蔑。但关健二小并没有胡说八道,就是胡说八道,比如后来的石介等人,对小皇帝胡说八道,也未治罪,当然,夏竦对石介胡说八道,同样也未治夏竦的罪。这一关未必起作用,事情反而越闹越大,他出的丑也越大。
禁兵不敢反对,其他的官吏不满,也不敢反对,范讽是他们上司,有什么资格说不该抓人,于是二小被几个禁兵象郑朗一样,送进开封府的大牢。范讽跑到皇宫诉说委屈了。
一边哭一边结结巴巴将经过说出来,听的人多,不敢多作改动,可说也是一种技巧,百战百败与百败百战结果是两样的,稍做一些小的颠倒。赵祯听完很不快,两小做得太过份,并且郭氏之事,他也不想任何人再提。然而对范讽同样不高兴,你好歹是一个三司使,为什么就盯着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过意不去?
不要说你为了国家为了社稷,我也不是傻子。这是私心作祟。
就在此时,小黄门又进来禀报道:“陛下,李相公求见。”
“让他进来。”将李迪放了进来,硬着头皮来的,刚听到消息,二小这一闹,范讽有些凶多吉少,二小没有事,你能将他们怎么样,一个十五岁,一个才十三岁,难道将他们流放到岭南?但范讽这一闹,很有可能在京城呆不下去。抛去与范讽的关系不说,他也要一些心腹在朝堂上与自己呼应,因此前来将范讽保全下来。
对李迪赵祯很客气,恭敬地说:“李相公,坐。”
“谢陛下,”李迪坐下来,看了一眼范讽,道:“陛下,凡事皆有分寸,郑省元那两个学生做得略过了份。虽说言者无罪,然国家终有制度,那两子仅是一个布衣身份,仗持陛下对郑省元宠爱,于是肆无忌惮,范讽是国家的计相,犹关国家朝仪,在郑州破例宽恕过一次,两子不思悔改,又闹到京城。为何事?仅是范讽进了一谏,陛下认为对可以听,认为不对可以不听,可两小仗持嘴尖牙利,将范计相污蔑成这样子……非是国家之福。”
怎么办?只有淡化范讽的责任,加重两小的罪责,否则两个小子关进了大牢,总得有一个处理的方案吧。心中同样恼火范讽这一做法,做不到娄师德人唾面不拭,至少也得稍有些肚量。
赵祯有些犹豫不决,老师说得似乎有理,但李迪的意思他也听出来,二小闹得很严重,若不处理郑家子这两个学生,范讽在朝堂上也呆不下去。可想到郑朗对自己的情意,又有些不忍。
“陛下,此事不可不慎重,陛下再想一想,若漠视之,以后朝廷任那一个官员下值,或者走在街上,都能被一个老百姓拦住,痛骂一番,那国家成何体统?”
李迪做文章就做在两小是布衣上。
所以功名二字,对这个社会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赵祯正在考虑,外面小黄门又进来禀报:“陛下,吕相公求见。”
张方平站在边上没来得及走,看到后觉得头脑很晕,郑省元这两个学生太能折腾了,居然连朝廷的首相与亚相全部惊动起来。
吕夷简或多或少也有些悲催。
吕公著看到两个师兄弟带到开封府大牢里去了,对几个小婢说道:“你们回客栈通知省元,我回去禀报父亲。”
匆匆忙忙回家找到刚下值的父亲,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其实这正是吕夷简的布置,几小全中了他的圈套,不过结果非他所料。知道这两个小子为保护老师,会对范讽发动一次猛烈的“进攻”,但这炮火也太过猛烈。连废皇后的事,都被他们拿来胆大妄为的用上。
吕夷简一边走一边心中戚戚,还好还好,还小还小。这两个小家伙一旦成长起来联起手,谁会是他们的对手?
唯独让他感到开心的是范讽让两个小子两次一闹,仕途到此结束了。没啦只要他不小心,露出一点不好的地方,轻轻一推,乖乖到地方上养老,而且一旦到了地方上,他别想再回到京城来。
但这件事闹大了,有可能最后连郑家子拖下了水,这时候他不想郑朗出事的,毕竟儿子这几天呆也呆了,休想反悔。于是进宫,看看怎么样将事情弱化。
还有一件事也让他头痛,第一个进谏废后的是范讽,知道的人有,毕竟少。这两个少年怎么得知的?传出去,皇上与别人一定是认为自己告诉了三儿子吕公著,吕公著又告诉了两小。这也不大好总之,如他心意将范讽快弄垮了,想到这里心里再度戚戚,少年人也莫要小视啊。不过这件事自己也十分被动。
看到吕夷简,赵祯同样很客气,正是他的进谏,亲生母亲得以体面下葬。而且也是一个做实事的,后者同样让他欣赏。温和地说道:“吕卿,坐。”
吕夷简抬头看了看李迪,李迪也看了看他,当然两人心知肚明。眼光在空中碰撞了一下,吕夷简先败下阵来,论资历不如他资历,论声望不如他声望,论德操不如他德操,但心中很不服气的,如果有德操二字,进宫来做什么?论与小皇帝的亲近,更不及李迪,论悲情李迪又有十年沉论的悲情,此人乃一劲敌也。先避之表面很客气的拱手道:“见过李相公。”
张方平站在哪里,两人同时无视,没有看清楚,还以为他是宫中的一个太监。
赵祯问道:“吕卿,你前来何事?”
吕夷简大脑在运转,这件事得说好了,不然李迪马上与自己争辨,未必能讨得好,想了一会儿道:“陛下,臣闻王家与司马家那两个三郎当街羞侮范计相,前来宫中顺便说一说。”
“那你有何见解?”
“陛下,以臣看法,此风当不可开。”
李迪与范讽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吕夷简心中冷笑,我的心思岂能让你们看透又徐徐道:“必须严惩不贷,虽然此二子尊师有道,维护老师心切,又年幼。”
没啦,若真想严惩不怠,那么后面必须加上一句,也要严惩,但吕夷简莫明的就结束了。
范讽让吕夷简气得差一点再次喷血,你这是严惩不贷啊赵祯“略悟”,说倒底人家还小,才十来岁,懂得什么?
李迪闷哼道:“是啊,才十几岁,就如此,长大后还了得。”
吕夷简,俺也不是好惹的。
不能吵,一吵即便在宫中,弄不好两相惨杀,相互贬出朝堂,但不吵,不妨碍打太极拳
赵祯又绕迷糊了,老师说得也有理,才这点大,就如此了,长大了更不得了,更会无法无天。倒也中的。
吕夷简不急不忙地说道:“李相公言之有理,两个小郎,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三岁,居然两度将堂堂的国家计相气得号淘大哭,乃千古未有也。可惜了,此二子跟在郑省元后面,郑省元性格温润有加,连臣那个忠厚的蠢子都赞不绝口,为什么不能对他们影响?”
又将赵祯大脑拨了一下方向盘,听出来吕夷简说的是反话,但说得也有道理,是淘气,可也是一种本事,若让他们自由发展下去未必好,然而他们跟在郑家子后面,郑家子是什么性格,自己很清楚的,能矫正过来,将来岂不是一个人才?不说不可能,郑家子小时候同样不是调皮捣蛋,第一次进京时还背负了一些不好的名声。
两个大佬在施推手,赵祯脑袋几下子就弄迷糊了,但有一点是听了出来,两个宰相在斗智斗法呢。一个是老师,一个是爱臣,不想他们伤了和气,劝解道:“李卿,吕卿,勿要争执这个,此事如何处理?”
吕夷简没有回答,垂下眼睛,斜眼冷观,李迪,俺不答,就坐在这里,你好歹也是那些君子们所说的清臣,看你好意思对两个小孩子下黑手么
他不答,李迪还真难住了。
“两卿,如何处理?”赵祯再次问道。
“李相公素有直名,陛下,还是以李相公之意。”小皇帝要问,吕夷简只好答,但直接加了一个直臣名号,挑明了,让俺今天看看你是不是直臣
赵祯此时不会什么权谋之术,又问李迪:“李卿,那你之意?”
刚才李迪能说,此时吕夷简在此不能回答了,吕夷简这顶帽子也让李迪戴得很难受。可这时李迪犯了一个错误,换作腹黑程度深的吕夷简,范讽让两小一闹,政治生命其实等于终结,没有利用的价值,不如早丢掉。可李迪没有忍心,或者他还没有看到事情的后果,站起来走了走,看着赵祯书桌后墙壁上悬挂的郑郎两个大字法度,道:“陛下,郑省元说过,凡事有法度,有法有度,于法此二子不合,于度已过……”
必须要处理。
吕夷简心中大笑,够了,有你这句话,只要露出一点口风,李大宰相,那些直臣们必将转变对你的看法,没有他们的支持,又缺少权操之术,你也要结束政治生命了。
太值得了,今天。在路上还犯难呢,却没有想到在宫中捡到这个天大的意外之喜。现在他恨不能趴在王安石与司马光的脸上狠亲上一口。
因此郑朗要下江南,对两小说少动,这滩子水太浑,非是他们现在能趟入进去的。
吕夷简不作声,赵祯为表示尊重,还问了一声:“吕卿之意呢?”
“李相公是首相,他说什么臣会支持什么。”
李迪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也隐隐感到有些不妥,但一时半会没有想到。赵祯不知,心里面还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对两小处罚,小黄门又跑了进来禀报道:“陛下,郑州郑郎求见。”
赵祯苦笑一下,不过也正好,还是听听老师的意见,道:“让他进来。”
一会儿郑朗被带了进来,瞅了瞅李迪,又瞅了瞅吕夷简,然看着范讽与张方平,没有弄清楚什么关系,先行了一礼道:“参见陛下,见过李相公、吕相公、范司使、张兄台。”
一听张兄台,吕夷简与李迪几乎同时抬起头,不悦的看着张方平,我们大佬的事,你这个小学子站在这里干什么?皆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不当说那些话。
张方平看着两大佬悦不表情,心中苦闷,陛下不让我走我敢走么?
但这个不管,张方平又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看一看郑朗如何说。郑朗施过礼后,从容道:“陛下,此次有臣教导不力之过,然二子确实犯下了错误。不过陛下且听臣一言。”
“说。”
“陛下一直对臣宠爱有加,可臣自己知道,臣的性格疏淡,放在德操上也许是好事,终少了一种进取心。二子不同,他们才华过人,对政治有着敏锐的天赋,抱负远大。只是缺陷同样严重,司马三郎性格保守固执,王三郎性格怮倔激进,因此臣一直放在身边悉心培养,包括让他们到冯侍郎府上学习,住知日大师处,再去拜访卫中正,正是薰陶他们心中一份详和之气。可臣又专心学业,带他们在身边时又短,暂时不能迅速将他们一些缺陷迅速扭转。但是科考结束了,并且有吕三郎,以及严家小郎这两个忠厚少年相伴,臣的性格又比较温吞,时久必改,一改此二子才是我宋朝将来的栋梁之材。此次犯下错误,必须处理,可臣能不能请求陛下,处理稍轻,以免磨去他们的锐气与抱负。不然很有可能我朝会少了两个将来的吕中书令、太师王相公(吕蒙正、王旦)。”
“你对他们如此看重?”
“非是如此看重,日后此二子成就必在臣之上。所以臣虽授他们学业,却一直不敢以师自居之。”
对此赵祯不赞成的,不过朗既然这样说了,大约很不错的,要不要改天抽空见见这两小,与他们好好谈一谈?念头转了一下,心中想着如何处理。郑朗又转向了范讽,深施了一个大礼道:“范司使,你是朝中三司使,两位小郎冒然触犯,颇有失礼之处。但也不能将他们当作普通的布衣,是臣不想他们早点科考,否则以他们才能,解试必然会中的。虽失当,但若因为你是计相,他们谄媚之,这种品行,无论他们才学多好,臣也会立将他们赶出。此乃节气与人格也。然作为晚辈,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所以我代他们向你认错。”
听好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之后还有一个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尊敬长辈与老人,由此推广到别的长辈身上。爱护自己的孩子,由此推广到爱护别人的孩子身上。
这一句论证了长辈与晚辈的相互责任,尊敬长辈是必须的,可做为长辈爱护晚辈也是必须的。我两个学生做得不好,可你是怎么做长辈的一个堂堂三司使,居然对三个十几岁的孩子猛追穷打,让晚辈如何对你尊敬这一点你都没做好,做什么三司使
第二百十章大三元(六)
第二百十章大三元(六,到网址
第二百十一章 大三元(七)
吕夷简面无表情,心中已在狂笑,说得好,郑家子!
政见肯定不同,不过他与郑朗没有严重的冲突,等到郑朗成长上来,对他构成危胁,自己早就老啦。然而将最出色的儿子托负给他,就需要郑朗有—些名堂,不仅是学问。
范讽又气得身体发抖,嘴中喷白沫。
但辨不得!
这句话有两个关健,第—个关健你别要提什么三司使,在俺眼里—文不值。很狂是么?天下间确实有—些人,虽很少,可他们就能有资格说出这句话,比如知日师兄弟,再比如郑家子。
人家真的无所谓,而且郑朗朋友并不多,但结交的正是这—类人,比如知日,比如卫中正。或者与他自小长大的那七个狐朋狗友,贫贵不移。
没有三司使这—身份,那么只好讲长辈与晚辈。
赵祯也在琢磨,慢慢反应过来,你—个若大的三司使,拥有多少资源,可他们拥有什么?仅是略有学问,唯—后山仅是自己,可为了避嫌,郑家子还不好求之,让他那两个学生怎么办?只能以理服人,咱与你讲道理。
他是这样想的,却没有想到郑朗将孟子这句话搬出来,攻击力有多大?
郑朗又说道:“陛下,此事须趁早处理,只有两小儿胡闹,如今……不是很好,国家还有那么多大垩事,为两小儿真的很不值,以后臣会严加管教他们。”
还可以继续对范讽再次象二小那样发动—次次攻击,可没那必要了。再说,着相啦!
郑朗内心深处对二小这样做也很不满。
必格仍然固执不化,让他担心,也让他不满。
攻击力太强,自己知道的,又以自己为后山,给了他们胆量,不是说不好官场如战场,当真象张士这那样?就是赵祯老师的身份,进入两府后,除了做和鼓外还能做什么?可及早的暴露出来,对两小以后前程会有影响,郑朗不满。
自己与王安石—司马光若配合得好,威力有多大,自已很清楚。可那得在二十年—三十年后,各人有了资历—有了地位—有了名气,甚至人脉—学问等等后,这种威力才能发挥出来。眼下实力很单薄看—看坐在这里的两个大佬就知道了。这件事无疑成了两位大佬拉锯战的—个新据点。何苦!郑朗不满。
至于状无自己不争,靠范讽就能将自己状无拿走吗?不要忘记了,范讽同样有许多敌人,明处就有庞籍—吕夷简,—上—下,范讽很不好受。庞籍是什么人,后来演义中庞太师的原型!第二个小吕夷简。因此二小这—争,是谓不智。主动去争落了下乘,是谓不谦。范讽好歹是朝廷大佬,—次次羞侮是谓不恭。郑朗更不满!
可是二小的苦心,自己得理解,他们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这才冲动的。
并且这样做—做,也未必全是坏事,有了范讽作倒,以后敌人会少—些,不然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不争无穷无休的攻击随之而来,自已不怕,可终是不好。对自已是很有利的,但对两个小三子不利的地方太多。
因此虽有种种不满,心中还是很感动,放弃了以前温和的做法,再次展现了他的另—面。
俺同样会反击的,并且比你更厉害。
仅数句话,更加重范讽的悲催命运,赵祯说道:“阎都知,对开封府下—诏,王安石与司马光各笞玉十,范卿,此事就此作罢。”
虽然笞了两小,赵祯对范讽说话语气变得很冷漠了。
李迪嘴张了张,想说,忽然看到郑朗冷冷的盯着他,眼中出现—丝暴怒!郑朗看到他嘴唇在动,真的怒了。赵祯意思他懂的,两个小家伙不管什么用心,行为太恶劣,不处罚此倒—开,以后会有更多的事倒发生。同时也给两个小家伙—个教训。并且不处罚,必然有许多官员为此不满,实际不是帮助他们,反而害了他们。
两个少年人,五十笞,你李迪还想做什么?
只要你李迪敢做,老子舍得这身功名,今天也要将你提前拉下水去!
也是郑朗难得的—反常态做法,以前对赵无俨—次,其实无论对任何人,特别是对这些大佬们,郑朗都保持了尊重。朝中数位大佬,不算恶人,包括夏辣,他也是逼急了,才做出种种不好事情的,实际此人颇有才华与政治远见。对所谓的直臣,郑朗同样未必很相信。每—个人都有光明点,都有阴暗点。范讽有他光明的地方,自己亦有阴暗的想法,自己打击赵无俨做的种种苦心安排光明吗?
可事情得有—个度。
范讽不懂事,难道你李迪不懂事吗?
李迪看到郑朗冷眼相逼,知道这有可能也是郑家子的底线,也不会怕了郑朗,然想—想范讽,对他们三人的确做得很过份,叹了—口气,终于忍住没有说话。
李迪不说话,吕夷简更不会说话,傻啊不成,赵祯道:“那么诸卿出去吧。”
同样很不满,看看都什么事!两个小家伙,惊动两位宰相吵到皇宫来了。
几个人走出去,吕夷简忽然看着张方平道:“你就是那个张方平?”
“禀吕相公,晚生正是。”
“你现在年轻,有的事非是你所能看出来,正好遇到其会,某也不责怪你,不过此事休得张扬。”
“喏,吕相公,晚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张方平心里想到,我也不呆也不痴,今天你们不仅是在争郑朗那两个学生,还能看到你们两个大佬面和心不和的—些丑态,为什么要说出去?自找苦吃啊。
李迪却在后面拽了郑朗—下。
郑朗停下来,李迪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你那两个学生做得有些过份。”
“李相公,范司使有没有做得过份?”
别说我教不严,范讽那可是你的人,为什么不说—说?
总之,今天郑朗对李迪很有些不乐意,你是堂堂的大宰相,并且是首相,连吕夷简都要退避三舍的人,休说两小,连我加在—起,你想要打龘压,我们多半吃不消啊。值得么,李相公?
但事情已经处理,郑朗也不想过分开罪此人,道:“李相公,我说过—句话,—旦殿试侥幸高中,我会自己主动请求陛下,将臣外放到江南。”
“外放到江南?”
“江南好,可是—直没有将它建设好,我去看—看。况丘年轻,也需打磨—番,不知道民间疾苦,坐在朝堂上闭门造车,有什么资格说治国救民?而且我想要修书,又有几子委托于我,不能耽搁他们的学业。正好去江南谋—小吏,也能抽垩出—些时间出来。”郑朗从容说道,别与我们计较,马上就要放榜了,—放榜,我还要成亲,还要请求陛下,然后到江南那么遥远的地方,不碍你们的事。但你们也别来烦我,烦急了,大家—起鱼死网破吧。看谁值得!
李迪没当真,这些也是原因之—,但最主要恐怕郑家子岁数小,皇帝又宠,于是他不想搅和到朝堂争斗当中,这是对自我进行—种有效的保护。不过若是这样,范讽—次次争,就亏大啦。
两小打得不轻。
张观是开封府尹,这个职位足以让他接触到权心核心所在,因此明白—些关健所在。吕夷简来必会管两小打得有多轻多重,李迪与范讽自然希望将这可恨的二小打得爬不起来。然而郑家子高兴么?
—个是现在,—个是将来,甚至有可能这二子同样也是将来!
苦逼得,于是不作声,让衙役自己打去。
笞是最轻的刑罚,小荆条子抽,可五十下子抽下来,也不轻的。两个粉嫩的小上抽得皮开肉绽。郑朗心痛的让他竹躺着,喊王府派来的五个保镖将他们扶上车子,拉到客栈,立即喊来大夫敷药。
打狠了,不是母亲抽他们,大夫—边敷药,两小—边痛得哇哇的叫。
“你们啊!”郑朗怜惜的敲了他们—下小脑门子,将利害关系分析了—遍。张方平也在,并且—路上将刚才在宫中发生的—切对郑再说了。虽然吕夷简嘱咐过,可让郑朗听—听,做出正确的选择,无他,因为亲近耳!因此郑朗没有避讳,当着张方平的面决来。
然后又道:“我以前也对你们说,不能产生那种强烈的是非感,这也是朝中—些直臣的最大缺陷。”
“省元,非是是非观,这个人太虚伪。”丢安石道。
“来,我画—幅图给你们看。”说着郑朗提起了笔,画了陈抟的太极图,未画八卦,只要八卦画上去解释起来很麻烦的。又说道:“这是道家的太极。”
张方平疑惹道:“道家?”
与郑朗相处了这么久,知道郑朗为人,他对儒家十分推崇,对其他诸家学说却多是不喜,才奇怪的问了—句。
“吸纳包容也是中庸之道,所以夫子曰三人同行,必有我师,不断学习吸纳进取,才能创造出—门更好学说。我尊儒学,是尊,对其他诸家同样持以审视眼光。道家的消积我不喜欢,可道家有—些法门,与儒家却有共存之处的。
比如阴阳的转变,儒家易经说阴阳不停消涨之中,道家亦是如此。看—看这幅图,—黑—白两个鱼点,白太极中有黑鱼点潜生其中,黑太极中有白鱼点暗长其里。当黑白到达最巅峰时必然下落,那么黑白鱼点侵生于里,新的太极产生。于是阴阳循环不息,天地之道也。”
“郑省元,是有些道理……”张方平看着这幅图道。
“不但儒道两家,兵家所言—鼓作气,二鼓竭,三鼓衰,正是士气的此消彼涨。”
张方平最喜欢的正是兵家,想了好久后,道:“是有些相似,不仅是士气,地势,天地,人和都与这个有关。”
“岂止是兵家之道,谋官之道也有之。谁能做到十全十美?你,我,吕相公,李相公,范司使,每—个人心中皆有阴暗面,有光明处,如何调剂之,又是儒家中庸之道也。我朝立国惩将专兵权,割据混乱,百姓生灵涂炭,于是节制诸将兵权,然国力终受阻于外敌也。此又是中庸之道也。立德修身,何尝不需要中庸之道?”
张方平吸了—口冷气:“郑省元,那么—修,规模会很庞大了。”
“不会小……”
“让我跟你—道吧,我的记忆力同样很好的。”张方平激动的说。
他的记忆力也属于变态的—种。后来知开封府时,府事多,前代府尹皆录书板备识,独张方平默记而,看—遍,好了,我记在心里面了。所以章得象很悲催,以帖经墨义找人,以张方平的记忆力,帖经墨义怎么有可能会错?
然而司马光—爬了起来道:“张兄台,不可,你是省试第四名,肯定会录取进士,也会被朝廷诠选,各奔东西,如何与省元—道修书?哎哟啊……
有些急,这同样是建功扬名的好机会,多—份人参与多—个人分享。可这—动弹,上的伤势痛疼发作,于是又叫了起来。
“躺好!”郑朗道。
“喏。”司马光乖乖的回答,痛得很,不躺好也得躺好。
“张兄台,莫急,这门中庸我眼下也没有动手,有许多问题未想好,等到修它,要过很长时间。即便将它修出来,我与几子力量单薄,到时候也会将它刊印出来,遍请对经义造诣深的人指教,使它变得更完善。”
不仅使它完善,使它实用,还要从某种意义上对统治者有利,否则没有统治者的宣传,自己修了也等于是白修。只能说维护统治者的同时,尽量的造福于百姓。包括他所说的仁义,若仁义真正成为—种理论,代替法家的法,试想—想,以仁为本,法是不是更有人生化?对百姓是不是更有利?
不要说别的,只要这种仁义通过,后来出了宋徽宗那个人物,就可以用仁义上疏,你对百姓太不好了。不谈法制,法制也是仁为本,非乃法家苛刻之法也!
这个轻重—定要调剂得当。
以前说—说,正式修学说时会很头痛的。
张方平无奈叹息—声。
听得心动,可人家还没有想好呢,时间来不及,以后天知道自已被朝廷分配到哪里?
其实有—个原因郑朗没有说,张方平重的是兵家,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以为谋,但共同修注儒学,张方平非是适合的人选。
张方牟离开。
郑朗看着两小,又问道:“司马三郎,你怎么舍得将那块玉佩砸了?”
不是贵不贵,是他母亲送的,有时候司马光想家了,经常将这块玉佩拿出来把玩。—句问到司马光的痛处,他说道:“是王安石说的,说非贵不足以引人夺目。”
郑朗也怀疑,狐疑地看了王安石—眼,没有看出来,摇头对杏儿说:“你出去,买四块玉佩回来,只求好,勿吝贵。”
“喏。”杏儿欢喜的说,听郑朗解释—遍后,才知道事情远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郑郎这两个学生,为郑郎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于是高兴的揣着银子出去。
郑朗这才对两小说道:“你们再想—想,为什么朝堂上范讽前再进谏,后面吕夷简对吕公著说出来?”
“哎哟!”两小全部坐了起来,又痛得哇哇叫,趴了下去。
“不是范讽,还有李迪相公,试问你们能不能将李迪相公扳倒下去?”
“省元,我们错了。”两人全部摇头,岂说他们,吕夷简那么贪恋权位,对李迪有什么办法?
“夫子说,后生可畏,弄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不足畏也己。我们现在不行,是观摩学习静养思考,行的是将来,因此不能太深,反成拨苗助长之举也。”
孔夫子这句话意思是年轻人可怕啊,怎么知道他们将来不如我们这些人呢?但过了四十岁五十岁还默默无闻的话,那基本上没什么可怕的。于是这句话演变成另—名话,莫欺少年穷!
“省元,为什么不让我们喊你—声先生?”司马光这—刻动了感情。
就是自家的父母,也不会象老师这样谆谆对自已教导。岂止是学问,做人之道自己同样受益非浅。
“我不习惯,我教育你们是为了国家以后多两个良臣,何必在手这个虚名?而且师生之名份确定,同朝为官,会被人当作借口攻击,值不值?”
“是,”两子全部正色答道。
郑朗心中想到,慢慢来吧,欲速则不达,自己—步步薰陶,这两人也未必会如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只要稍做变—变,两人互相弥补,这个国家走向会是另外—种情况……
天渐渐暖和起来。
司马光与王安石继续躺在床上养伤,然手不择卷,传出去闻者叹息。
除少数人反感外,大多数人还是很赞成的。为老师奋力—博,并且以布衣身份来博堂堂的国家大吏,是何等的不易。特别是老百姓,仇富的心态后世有之,这—世同样有之。他们更在心中赞扬,做得好啊。
做得对不对不去管,只要是以布衣火拼大佬就是对的。这个观点在孔道辅他们身上也有,俺只是—个小小的言官,凭借这个身份斗皇帝斗宰相,这就是气节,就是胆量,就是正义所在!
而且废后之事揭开,许多人对范讽很不鄙。
几天之内,老范白发苍苍,人似老了十岁。小皇帝心不忍,事发当时就想下诏让他外放,看到他的样子,暂时脆忍不发。
吕夷简也没有作声。心中很明亮,老范经这两次折腾后,清名全失,吏治又差,只差—个楔机到来,那么轻轻—推,老范彻底熄火了。
但不是大家最关心的,因为三月十八殿试放榜唱名就要到来!
(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二章 大三元(八)
三月十七,赵祯又跑了一趟学士院。
郑朗与张方平替他想方设法一点点将节余冗官,但赵祯心太软心太软。
按照规矩,初考官评等时会刷掉一批士子,再到夏考官重新评等时又会刷掉一批,详定官核实名次时最后还要刷落一批士子。
这个过程要看皇帝最终需要多少进士,比如这一次赵祯说了,我只要两三百名进士,那么士子会很惨,三分之二以上的士子在三次评等中,会依次被刷落。若赵祯说了,几年未考,我刚登基,名额要放松一些,士子们春天到来。
应当春天到来。
在省试前赵祯就说过,略松一松,所以礼部考最终决出七百多名进士供殿试进一步诠落。
郑朗与张方平事起时,初评与复评进行过了,共决出五百六十二名,包括赵祯亲点了四五名,不是所有人都看的,将几份卷子拿过来看了看,不错,虽才粗,可质美。天知道质美在哪里!于是他将这几份卷子拿出来,落第的挪到末等,名次落后的往前挪了挪。就是皇帝,想要照顾,也不能做得太过份。
既然质美,做得不算过,考官也无议。
但到最后详定官核实这一关节,赵祯又进来了,说道:“此次士子表现良好,不诠选了,全择了吧。”
皇帝说话也未必算话,几个考官反对,赵祯于是将郑朗与张方平的事说了出来,很动感情地说:“士子一心为朕,奔bō操劳,朕如何忍心看到他们一一诠落?”
几个考官锁院了,对外界情况不了解,听罢后,皆一一不能言。其中还有的,以前家中出身寒苦,多次科考才及第的,若当时就有这个举措,那怕做一个账房的什么,妻儿老小何必为自己招几十年罪受?
一个老年官吏擦着眼泪道:“主明臣贤哪,陛下。”
赵祯笑笑不答,虽然两小复又提出郭氏之事,让他很恼火,然而郑家子还是让他感到很温暖。忽然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说自己心软,其实他比自己心更软。
徐徐道:“诸卿,所以朕很感动,不忍看到他们再诠落,若不是两选已决,朕还会宽松一些。”
“陛下,这个名额很高了。”另一名官吏说道。
七百多人,就是这一考一人不落,决出五百六十二名进士,只诠落了二百人左右,比起以往数年,是一个相当高的录取比例。
“嗯,就这样吧。”
几位考官无异议,国家用才,文才其一,德操其二,凭士子这一仁举,多择几十人也无妨。当然,一人不择,名次还是要考一考的。然而赵祯对某一人的试卷很关注。
这份试卷也让诸位考官关注,词藻不是很华丽,可自有一种温和之气,跃然纸上,文章写得也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到了殿试考,几乎看不到什么拉圾,大部分试卷子很养人眼,可这份卷子更养人眼。
章得象犯下了错识,几十个殿试考官不会再犯下他的错识,认为郑朗会是什么jī进派之流,又看过他的省试卷,其实心中都有数啦。大约就是。初考官哪里搁在第一的,夏考官哪里还是搁在第一的。
赵祯看到后,淡淡飘过,省得又有官员说闲话,自己要避讳的什么。自己不去提,是诸考官议定的第一,还有什么话说?然而到详定官这里出现了一些小变化,搁在第三。
也未必猜得对,但几位考官心中有数,估计就是它了。为了避讳才这样做的。
赵祯正想找一个借口呢,在吊真卷之前,将名次决定下来,争议过了两天后,他来到这里,却发现这份卷子又跑到第一上。想问,又害怕着了痕迹,未敢问。大约原因知道,自己说了一说,几位考官心中感动,在避讳与德操之间,终于选择了德操。但这些考官心中也没有底,一切要等殿试榜出来,才能知道。
过来看了看,这一回正大光明翻卷子,几位考官所决的名次应当比较公平,但那一份卷子继续高高呆在第一的位置上。
回到皇宫,批阅了一会儿奏折,对阎文应说道:“若郑家子真的高中状元,朕是不是需要避讳?”
很正常的心理反应,若几位考官真将这份卷子打下去,放在第三第四,他又不甘心。可一直呆在第一的位置上,他心中又犹豫不决起来。
阎文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嚅嚅道:“陛下,为何改变主意?”
“范讽之谏也不是一无是处,如今郑家子风头是疾了一些。”
“陛下,售玉砸之、脸俊割之、德高污之,对否?陛下,如今你为政仁爱,臣下兢兢业业,奖罚有序,臣子才愿意为陛下竭忠效力,奈何真以才佳德优而避嫌乎,与砸玉割脸污德同是一理也,陛下三思。”阎文应朗声说道。
考官说主明臣贤,倒也不假。
朝堂上发生许多不好的事,但那一朝那一代没有发生过?总体现在朝堂“正风”压过“歪风”,官员皆着重道德修养,连吕夷简在没有被范仲淹他们重重攻击之前,所做所为,除废后这件事外,也在刻意使用温和的手段。
风气比较好。
在这种大风气的薰陶下,这个太临犯了邪,开始学习那些直臣,“着重”培养内心的道德修养,于是做了后来那件事……
此时他绝对没有任何sī心,所以答得很理直气壮,一脸正气。又说道:“这样的臣子,陛下想重用之,奈何又污之,奈何又要打压,陛下,你想将国家带到何方?况且陛下没有年老,就想学唐明皇?”
“……”赵祯让他问得语塞,过半天道:“你也是一个好臣子,朕知道啦。但朕想到一件事,史上却有一个很小的状元。”
“臣不知,”阎应文有些mí茫,若郑家子中了状元,不是岁数最小的进士,可按理说应当是岁数最小的状元。
“朕查过,唐朝才子贾至也是十七岁就中了状元。”
这种心态也很古怪,早一年中状元迟一年中状元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人来说,有何区别?但宋朝对此很重视,大约没有体育记录可供打破,于是科举记录被打破也是一件关心的事。
阎文应说道:“贾至没有连中三元。”
“唐朝何来三元之说?”连宋朝开国之初也只是两级考,三级考是后来完善起来的。
“贾至能与郑省元相比?”
“倒也是。”赵祯笑了笑,贾至是一个才子,吏治似也不是太差,可远远达不到赵祯对郑朗所期待的高度。这一刻才真正拿定了主意,于是静下心去处理奏折。
……
在赵祯眼里,仅是一个状元,已经在他手中产生了好几个状元。若有什么不同,这是他亲政后第一个状元,还有这个状元也有些不同。
但这一夜,对所有士子来说,皆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多少年苦读,到了最终决战的时候。能不能一跃龙门,就在明天……
然而有人想法不一样,司马光与王安石伏在chuáng上,担心地问:“省元,明天你能不能中状元。”
不但是状元,并且还是连中三元,象征意味更浓厚。
“中者不能喜,未中不能忧,无论中了状元,或者中了进士,皆是要为国家做事。”
“这有些不同,如吕méng正……”司马光道。虽说状元也未必就一定进入两院为相,但中了状元,只要略有作为,在官场上飞黄腾达很快的,比如吕méng正,中了状元后,仅六年时间,就升为参知政事,升迁的速度让诸多官吏眼红了,也开始放下身架,苦心读书,进入考场。别什么官不官的,先谋一个真正的功名再说。
“司马三郎,吕相公中状元时,已三十一岁,六年后他三十七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光。我现在多大,六年后有多大,就是陛下对我恩宠有加,能让我在二十三岁时做国家的副相?”
王安石大笑,笑完后道:“这一次我们给省元带来麻烦了,没有想到李迪会出面。”
俺们只是针对范讽的,你若大的首相,出什么面?
“也没有事,反正我打算去江南避上几年,即便他对我反感,又如何?毕竟他还是直臣一流,就是吕相公,范仲淹孔道辅他们去了地方后,吕相公有没有穷追猛打?除非丁谓为相,那我们以如今的身份,趁早避之三舍。”
说到这里,郑朗略略皱了一下眉头,若是范仲淹他们回来后,不继续对吕夷简穷追猛打,而是采取一种合作的态度,那会是如何的结果?
内斗啊!
李元昊成那样子,这些精明人却成了傻子,智商下降到了五十以下,自己数番提醒,偏没什么人注意。但沾到内斗,智商立即升至一百五以上,斗到最后为斗而斗,连老百姓的死活都斗得看不到。
王安石与司马光不知道郑朗此刻想法,现在他们同样还是属于内斗好战分子之一。但想了想,以李迪的为人,大约不会做出丁谓那种斩尽杀绝的事。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我们不能明天去看榜。”
“等待也是一种美,只要是不等得时间太长。”
“度啊!”两小异口同声答道。
“你们也是淘气鬼,”郑朗微笑起来,终是小,终是少年人,无论以后他们有多猛多牛。走回去,杏儿与四儿替他打洗脚水,四儿问:“奴听说李相公是好人,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你不懂的,”估计对四儿解释其中的道理,说上一年也未必能让她听懂,然后道:“等到放榜后,我们若能顺利下江南,今年冬天你就替我暖chuáng如何?”
后来渐渐长大,郑朗也没让她们暖chuáng了。其实许多大户人家这样做的,孩子小时候怕冻着,毕竟没有什么空调电热毯,让小婢暖暖chuáng,又小,顺便能照料。原来是柳儿,但郑朗来的时候,柳儿对郑朗十分恶劣,认为他是一个小*。其实柳儿那时还是小,这种身份多半意味着以后她是妾婢,让小官人揩一些油岂不是天经地义?为此,现在柳儿时常想起来,很后悔,侥幸几个娘娘替她找了一个好人家。看到她不高兴,几个娘娘心善,并不怪。好在儿子“大了”,渐渐懂事,于是交给了四儿。
四儿替他暖了很长时间的chuáng,也是一份情意。小时候暖chuáng是真正的暖chuáng,这时候暖chuáng……
四儿惊喜地说:“大郎,真的?”
“不过生孩子不行,你还小,我还小,”郑郎揉了揉鼻子,***,马上就要成亲了,难道做十八岁的父亲?这次回去,是不是要问一问六娘与七娘有什么好的避孕法门。再一想,恐怕有法门,六娘七娘也不会教自己。
然后就看到江杏儿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三月中旬,天气正暖,春衫也薄,杏儿穿着白sè描金丝花卉纹的仕女裙,象一朵花儿在美丽的绽放。
用手招了招,道:“杏儿,四儿,你们过来。”
两女走近,郑朗道:“大功告成……”
明白,两女伏在他怀中,伸出小香舌,wěn了wěn,脸sè红红的,留恋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软香在怀,郑朗也舍不得……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不是将所有士子召入殿中,中一名唱一名。有可能会出现麻烦,或者遇到一个范进那样的人,传胪传唱:某州士子范进高中状元。
然后范进在殿外一路高歌,一边跑一边道:“噫!好!我中了!”
那成了什么?
难不成用飞机将他的杀猪老丈人接来,来一个大耳瓜子,不然难办了,让天子如何接见他?试想一下,赵祯高兴的想看一看状元风范,人拉进来了,还在发颠疯呢,手舞足蹈地说,噫,我中了,好,我中了!
不是他发疯,有可能赵祯会气得发疯。别说没有,至少类似的情况时常发生,连郑朗看到自己中了省元,还失了好一大会儿神,这是正常人的心理反应。
先在尚书省门口放榜,中者引入殿内,有这个缓冲过程,中者心情渐渐平复,再传胪唱名,一系列仪式开始。就是这样,高中者心情jīdàng之下,又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天子,天子与自己说话,时常有失态者。但论最光彩的状元,还是宋朝,太隆重了,后来明清也不及之。
张榜时间稍晚一点,要等赵祯进殿,拿着详定官的名单进来,吊开真卷,赵祯唱名,吏官记录,有时候也对名次进行一些改动,特别是前十名的名次。再与诸官核实两份试卷,将榜单递到尚书省。有些慢,因此郑朗虽起来早,可出去看榜时间并不早。
梳洗准备了一番,太阳早就出来,雾气也散去,郑朗带着两个少女,这才坐在马车上,往尚书省不疾不忙地驰去。
路过那个老卒的包子铺,看到居然有许多人在排队,郑朗对宋伯说道:“停下。”
郑朗对四儿说道:“去,我赐他四个字,给他招来这么好的生意,替我要两个大包子过来,不能便宜了他。”
又是冷笑话,江杏儿捂些小嘴巴一个劲的乐。
四儿真去要了,挤到人群前道:“兵哥子,给我们家省元两个包子。”
老卒用汗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看四儿,又看了看停在不远的马车,惊喜地跑过来,跪于地上说道:“谢过省元。”
“勿谢,上次向你讨要了两个包子,考得很顺,再讨要两个包子,以图一个好兆头。”
老卒这一回知道了,郑朗不是向他讨要包子,而是替自己宣传啊。jī动的不知说什么好,拿来两个包子,大声道:“省元,你一定会中状元的。”
“谢你吉言。”但郑朗知道自己会中,不会省元连一个进士都中不了,状元这个难度还是很高。好在这一届“高人”不多,否则上一届或者下一届难度会更大。
马车又开始行驶起来。
江杏儿偎依在他怀中,媚声说道:“郑郎,奴才知道你的心有多善良。”
“非是善良,唯求不要去害别人,在自保的情况下,多帮助一些人吧。”
“奴突然感到郑郎中不中状元无所谓,只要这样一直偎依下去,奴比什么都开心。”
“那怎么行呢?大郎一定要中状元,”四儿道。
良好气氛生生地就让她破坏掉了,郑朗看着这个小mí糊,不由乐起来,大约她认为今天日子很重要,刻意打扮一下,梳了双螺髻,中间的青丝散披于双肩上,身上也穿了一条湖绿sè长裙,并且脸上抹了一些脂粉,随着晨风吹进马车,香味若有若无的飘进郑朗的鼻子里。郑朗嗅了嗅问道:“四儿,你搽的是什么香粉?”
“是杏儿姐姐带奴去潘楼钟家铺子买的桂花脂。”
“好脂,香而不浓,隽而不俗。”其实郑朗对脂粉也不懂,只觉得不刺人鼻子,就很好了。
得到郑朗夸奖,四儿高兴地说:“谢过杏儿姐姐。”
然后缩在郑朗怀中做了一只乖猫。
到了尚书省,来了许多士子,不仅有进士科的,还有诸科士子,以及开恩科考特奏名制的老士子们。后者数量占了多数,有许多人白发苍苍,站在晨风中,脸上有些期待,有些担忧。
郑朗心里说道,此时不能让小皇帝看到他们表情,否则前一段时间自己与张方平的努力有可能全白费了。正想着,张方平走了过来,道:“先恭贺省元。”
“若是状元,我不敢受之,若是进士,当受之。”
两人哈哈一乐,郑朗又说道:“我也先恭贺张兄台。”
“唉,我连进士都不敢受之。”张方平担心地说。郑朗心中有数,这一届录取的进士不会少,张方平一定会高中的。可诸士子心中没有底,万一象前些年,来一个只录三分之一,自己未必能中的。因此,连张方平这样洒脱的人,此刻有些着了相。
两个舅哥也走了过来。三舅哥春风得意,挽着一个满脸英气的小娘子,不过长得还蛮好看的。小姑娘施了一礼道:“见过省元。”
“见过嫂嫂。”郑朗道,怎么办?王家这个小娘子岁数比自己小一岁,可嫁的是舅哥,乖乖喊嫂嫂。
又说了一会儿话,两小口子躲在一边说悄悄话。王德用抢婿,仅是一个开始,更多的人从东华门到贡院这一段路上张棚结彩,开始磨刀霍霍,这才是真正的榜下捉婿。
接着又有一些士子过来寒喧,说了一会儿,一些官员衙役在禁军的拱卫下到来。
先是特奏名,榜单渐渐拉开,许多老年士子看到自己名字出现在上面,喜极而泣。但更多的人失望了。录的人比史上少了三分之二,只取了三百十二名,就是这样,张方平还叹息了一声:“人数太多。”
录取了就要用的,至少会授一职官。养活三百多名官吏,国家一年又要多浪费多少钱帛?郑朗没有答话,实际很好了,史上一共录用了八百五十七人,那才叫恐惧。
可随后喜悦被冲散,到了诸科,榜单慢慢揭开,原来是二百八十二人,让赵祯以为这一届士子德操好,名额松动,录取了三百十六人。但对大多数士子来说,这是好消息。人越多,自己录取的机率才越大,至于国家如何,自己能管得了吗?
两份榜单贴完,最重要的一份榜单提了出来,进士榜!
许多士子眼睛忽然转了方向,盯住了郑朗。
郑朗看着无数道眼光盯着自己,不由mō了一下鼻子,这可是状元,当真那么好中的?
可是四儿却很高兴,不知道说什么好,道:“大郎,今天天气好。”
天气是好,万里无云,天蓝得象宝石一样……!。
第二百十三章 大三元(九)
以状元之名求月票,与前面相差不大,诸位,争一争就上去了。麻烦再看一看手中有没有月票,有请再投一下,在最后决战时刻大力支持一下,谢谢。
今天什么人最风光?新中进士。
几乎整个国家在关注,上到王候将相,下到黎民百姓,郑朗曾在心里面YY了一下,是没有电视转播的啥,否则收视率能达到九十个点,一百个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有朝政放下来,赵祯坐在崇政殿上,殿试官、省试官、宰相、大臣、馆职等诸臣全部入殿shì立,然后眼巴巴的等候举子进来,对他们行注目礼。
前三名要向皇帝进诗的,可皇帝在今天也不能坦然受之,需赐诗回之,再赐绿袍、牙笏、赐驺游街。唱名赐第结束,还有杏林闻喜宴,朝廷出资于皇苑西边的杏林苑举办一场隆重宴席,宰臣作陪,大学士作陪,皇帝还要继续赐诗,真写不出来了,赐一本《大学》。
士子谢过朝恩后,到贡院立题名碑,登录科录,将自己名字刻在贡院的石碑上,进行造册。
整个过程里最有脸面最让人注意的是状元,到时候会有一百多万的京城百姓观看。所以说每殿廷胪传第一,则公卿以下无不耸观。尹洙也曾艳羡的说,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强蕃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不可及也。你就是替宋朝将幽云十六州收回来。也不及状元登第时的荣光。
殿上胪传第一声,殿前拭目万人惊。名登龙虎黄金榜,人在烟霄白玉京。
新科进士带进来还有一会儿,坐得久了也无聊。
赵祯说道:“今天天气真好。”
大臣心中很无语,天气不好能放开榜单吗?
但是今天天气真的很好,诸人透过大殿的殿门朝外看去,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居然找不到半丝云彩。
赵祯又说道:“好干净的天空。”
这样的天,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天。但不能往其他地方想,一想就不是味道。有的大臣琢磨了一下。也能用好干净去形容……
赵祯又问道:“若是朕让状元讲说可不可以?”
也就是替赵祯讲解经义,做皇帝的也要学,不求成为文坛大家,至少有一些基础。朝堂议事时武将纯是打酱油的,包括若大的西府宰相王德用皆是如此,真正议事的全部是文臣,你听都听不懂,如何处决朝务?因此做皇帝同样是活到老。学到老。原来是孙奭与冯元。孙奭告老还乡后不久病逝,冯元也开始处理政务,于是换了讲说。都官员外郎贾昌朝、屯田员外郎赵希言、太常博士出崇文院检讨王宗道、国子博杨安国,皆以文学见长,日以二人进shì讲说。
讲说本身官职不高。但真是如此……
皇帝的老师哎!
看一看吕夷简现在让李迪逼得苦逼的,张士逊仅是一个和鼓,为什么居宰相数载,正是此二人是赵祯以前的老师。
皇帝需要老师,仅是讲说,似乎那个小状元还真可以。中状元的经过大家也听殿试官说过,人家多次估猜到卷子是谁的,为避讳是搁了搁,搁到第三,然而想想一卷子的温润与其人德操,最后终于又提了出来。别问我想什么,这样的人不中状元没天理了,你们想怎么说我们都可以,但为了国家我们必将让他中状元。
可不能啊,岁数太小。
但说又说不上来,学无前后,达者为师。
然不是这个道理,十七岁做你的老师,难道二十岁做宰相,诸位大臣大眼瞪小眼,觉得小皇帝想法太让人匪夷所思,于是看着两个大佬,吕夷简没有说话。何必说!有人会先说。果然李迪站出来道:“陛下,恐怕未必行。”
“为何?”其实赵祯心中也在笑,知道不行,虽然他很想,这样就有机会天天与小状元说说话,每一次见面都让赵祯感到很温暖,此子虽小,可对自己十分尊敬,就象尊敬自家大哥一样。大约他是孤儿,自己也是独子,缺少了一种兄弟温情才如此吧。也进谏,可也安慰劝解,甚至看到自己心烦意躁时,替自己弹一弹琴。
若是做讲说,最好不过,然而赵祯也知道郑朗岁数小,不切实际。不过李迪既然问了,他也反问一句。
李迪道:“臣与此子说过,他想在殿试放榜后外放到江南?”
“江南?”赵祯一下子站起来,又道:“那不行。”
讲说不行,朕也知,可为什么放放,还是江南那么遥远的地方。
李迪微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道:“陛下,臣当时也不解,询问原因,他说,因为长年在家苦读,几乎是闭门造车,偶有听闻,亦是道听途说。因此想先下去看一看,了解民间疾苦。并且他还想修书,几个小郎又要教导。所以才想要外放。”
李迪也无奈之,休说讲说,就是此子在京城也不能呆下去,若他呆在京城,范讽必须讳之外贬他州担任知州。不然一上早朝多难堪啊。再说,这也是此子的本义,也不是某胡编之。
“为什么到江南?”赵祯很是不悦地说。
所有大臣都有些折眉头了,你就是宠爱,不能宠得如此明显!
吕夷简这才手持牙笏走上前来说话:“启禀陛下,此子臣未曾晤,然听家中三子时常说一些他的事,也说过江南之事,其原因有数条。他自感岁数小,阅历少,反正是勘磨时间,因此想去江南担任一县令。”
“县令?”赵祯jī动的说,***,就是外放。凭借状元也不能让他担任一个县令啊。四年才出一个状元,当真如此不值钱?他谦虚。你吕夷简也要谦虚?别忘记了,他还在教你儿子!
吕夷简也皱眉头,感到此子当时做的决定很正确,资历少年龄小,偏你又对他如此宠爱,吃味的人会很多。我们几个老家伙无所谓啦,可朝堂上却有很多是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官员,他必然会妨碍这些人的仕途。一人不多,十人许多。若这些人联起手来。岂说此子,外加他那两个小学生。同样被做掉了。
但吕夷简也有一份sī心。外放对此子有利,对他也有利。虽然此子很包容,眼光看得很长远,这也是自己喜欢欣赏的地方。可归根到底,他与自己不是一路子的人。若在朝堂上起了争议,此子必然与自己争辨。别人好些,此子又在教授自己儿子,到时候自己会很尴尬。
“官职之事可以日后商议。”先投降一下再说。具体授什么官,此子愿不愿意担任,与我无关。接着说道:“此子前去江南还有一个原因,自唐中叶以后,江南始重。始至我朝,创国之初,国用颇省,因此不觉。可一统天下以来,人口增加,国家用度始巨,江南是国家税务主要来源之所。想治理好国家,不可不重江南也。又,此子天赋之佳,百年乃一遇也。”
赵祯点了一下头,这才不错嘛,千年一遇夸张,百年一遇确也勉强受之。
“然玉不琢不成器也,放于朝堂上年太幼,不能主持大局,虽然勘磨,而对此子来说,成长也慢,并且年幼,xìng格未定,陛下宠之,诸学子仰之,群臣多因其幼而护之,非大坚志不溺于此,望陛下三思。”
大家一起将此子如拱星捧月一般对待,时间长难保不生骄傲之心。
赵祯心里道,不会,但吕夷简的话不能不考虑。脸sè稍稍缓解。
两位大佬发话,后面更多大臣进谏,皆说可以外放。到江南看一看好啊,也是为了你去看的,哪里是国家的钱仓与粮仓。
江南好啊,文风雅约,此子去一定会如鱼得水。否则到北方去,哪里常时间受到契丹人的危胁,或者去西北,又有党项人之害。看看民间什么情况,弓箭社啊,忠义社啊,这些乡兵(民兵)战斗力都胜过正规的禁军。此子岁数小,是文人,不能去,剽悍的民风不要将他吓着。
地方上走一走,并且是江南,再回到朝堂上,对国家了解得更多,也是对此子一种载培。
此子学问有了,但说与做是两回事,看一看赵括与马谡,理应放到地方上勘磨。离京城近,陛下对他爱护,未必是美事,只有江南在京城几千里之外,才能真正起到勘磨的作用……
有人为了公心,确实要到地方上磨练一下,江南好,是非少,但后者不能说出来。陛下太过宠爱,必有人嫉妒之,避一避,也好。更不好说出来。
有人仅是附庸两位大佬,两大佬发话,他们肯定要与之呼应。
有人正好站在这里等进士谨见,闲得蛋痛呢,于是人云亦云。
有人确实是怀了嫉妒的心理。
仅一会儿赵祯被说得头昏脑胀,道:“就依诸卿。”
依诸卿什么?他吵得头痛,暂时没反应过来。
还是蔡齐看不下去,不就是一个外放吗,有两位宰相说过,事成了定局,你们在干嘛呢?想开斗争批判大会?手持牙笏走出来道:“陛下,此事已决,还有诸卿,也勿争,别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仅一句,所有大臣自动的闭上嘴巴。
……
榜单揭开,诸位士子大声欢呼。
第五百六十二名,雍州杜岑。
不是为杜岑欢呼的,这是最后一句,最后一等,只能获得赐同进士出身。真正的贵者是三甲与第一等、第二等,后者是赐进士出身,更加名正言顺。欢呼的是这个名次。
五百六十二名,意味着什么,仅诠落不到两百人,命中率几达四分之三!
只要考得不太差的,心里面知道,有希望了。
榜单继续往上贴去,到了五百三十六名,赫然出现崔全书三个大字。
经过一次惊喜。并且早知道有可能会有这个结果,大舅哥还是全身颤抖。泪如雨下,用手帕不停的擦着眼眶,这考了多少次啦,从十几岁就考,考得人快到了中年,辛酸谁人知?他自怨自怜,可看到没有,那一边还有一群白发苍苍的士子,人家考了多少次。这个辛酸又向谁说去?
然后眼睛闪着泪花,冲郑朗拱了一下手。不能说出来,否则会给其他士子不好的想法,一旦闹将起来,大家皆不美。可心中明白,若没有这个小妹夫,此次十有**还会两手空空的回去。
王家小娘子走过来道:“恭贺大哥。”
现在看上去很温顺,三舅哥长相让她很满意,人忠厚老实又让她感到满意。自己让爷爷强行将他捉过来成的亲。有些歉疚,因此新婚燕尔之时,对三舅哥百依百顺。虽然是武将家出身的。可是大家族,礼仪也有了。但大舅哥对这个强势的弟媳fù不敢傲慢,也很客气地说:“不敢,谢了。”
榜单陆续的翻动,终于到了第一等。
这些天来,郑朗认识的许多人都陆续出现在上面。蔡抗、蔡拯、孙固、蔡高、寇平、郭之美、沈衡、秦家小娘子的未来夫婿王尚恭、丁氏兄弟、文彦苦、朱鼎臣、何若谷、苦读精神让郑朗羞愧三分的吴几复,还有柳永,但仅是第三等的同进士。
郑朗狐疑了一下,实际这次柳永是高中进士的,但唱名时柳永进殿,大约不知谁嘀咕了一声,赵祯忽然想起来,直接当着柳永的面说:“你将功名换了美酒换了美妹,何必要功名。”
才有了奉旨填词这回事。为什么落到同进士行列?忽然想起来,录取此人,赵祯大约很不喜欢,毕竟赵祯某些地方xìng格很象自己,是一个务实忠厚的人,与柳永那种花花公子的xìng格格格不入,可自己难得向他请求,权衡之下,给了最高一等的同进士。
还有一个人,崔全忠。
居然在第二等末位。
轰,一下子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侥幸此次录取得多,一大半士子全部录取,敢质疑么?一质疑重考,自己好不容考中,有的也考过多次,万一复试考不中怎么办?不服气,可皆隐忍下来。
议论声很快停了,榜单渐渐到了前面,越到前面,越引人关注,有许多人再次用眼睛看着郑朗。
郑朗忽然微笑起来,自己万一没有考中状元,会不会有士子进行质疑?
到了第十名,张唐卿,他在省试考中的是第五名,落到第十名,有些屈,可名次变动也不大,张唐卿依然很高兴的冲四周拱手。现在榜单揭得慢,还是看到自己在榜上心里才安稳。前十,那可真正是天子御笔提名的一个很不错的名次。
郑朗叹了一口气,是自己蝴蝶翅膀扇了一下,赵祯心软,诸科与进士皆放宽了名次,可是殿试题目也做了变化,因此名次不可能与历史上一样了。于是这个史上的状元变成了第十。
而且此人身体不大好,寿命又不长,郑朗心中略有些亏疚,走过去,冲他拱了一下手道:“恭喜张进士。”
“同喜,同喜。”
这时第八名第九名也出来了,蔡tǐng、张谟,又是一片恭贺声,虽然这一次中的人太多,许多人皆名列榜上,可中者仍然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有的人乐得手舞足蹈。
接着又lù出第七名,黄庠,有的人挠头,那份省试卷子看过的,是第二名,怎么跌到第七名?可是黄庠同样很高兴,三甲那么好中的?能中第七很不错啦。第六名刘牧,名次持平,刘牧也是乐得手舞足蹈。第五名徐绶,第四名李中师。
最重要的时刻来临,四儿低声道:“大郎,三甲肯定有了。”
郑朗点了一下头,这也不用谦虚的,自己是省元,不可能会落第,那会吵翻天的。然后又看着张方平,脸sè很古怪,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他是省试第四名,同样不可能会落第,可十分不自信。自己考中了第四名,分明是沾了郑家子的光。主考官以为自己的卷子是郑家子的,所以才给了第四名。这个殿试谁会照顾,怎么就跑到了前三甲?
然后挠头。
已有士子围过来。这两人一个是省元,一个是第四名。榜单未见他们名字,肯定是三甲了,两个三甲在此,能不让人仰慕吗?
第三名出来了,庐州士子杨察,省试时也是第三名的名次,可那不同的,不是终极名次。郑朗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有人让他知道了。有的士子合力将他举了起来。
站在历史的角度。这一届殿试竞争力不是很大,看看前面几届。有多少猛人,可在士子心中,却认为有很大竞争力,比如郑家子。可是张方平脸上更加古怪,只剩下两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郑家子,难不成自己要与郑家子争状元?偏偏衙差动作又停了下来。这不是有意的磨人么?
江杏儿脆声喊道:“差哥子。快揭啊。难道你没有吃早饭吗?”
看到郑朗身边的贴身小婢都焦急的喊话,一片哄笑。
衙役将第二名揭出来,张方平!
张方平抹了一把冷汗。状元虽想,可从郑家子手中抢状元,必然有许多人不服。就是这个榜眼中之也是祖坟上在冒青烟了。倒也是。他实际中的名次并不高,仅是十六名,让赵祯生生提到第二名上来。
有的官员质疑,赵祯只说了一句:“朕要的不仅是才学,还有德操。”
官员一起无语。
张方平与郑朗联手做的事,大家知道的,为此皇帝刻意下了一份诏书,鼓励天下富豪乡绅象这些举子学习。这些天郑家子提议后隐居幕后,倒也理解,xìng子淡,唯有此子一直在为此奔bō,德操无用质疑。陛下提及德操,没有一个官员敢反对了。内幕不知,士子们一起围上来,抬起张方平,又抬起了郑朗。
衙役们叹一口气,别搞悬念了,最没有悬念的一次状元。这一次揭得很快,一下子揭完。
四儿与杏儿被挤了出来,杏儿看着榜上的两个大字,说道:“四儿妹妹,扶扶我吧,我站不稳。”
四儿道:“我也站不稳。”
……
这才是一个开始。还有呢。
考中的进士在官员的带领下,从东华门外进宫。
此时自东华门到贡院,彩幕竞列,豪家贵邸皆一起全家出动,出来观看。甚至进士们还没有到,榜单就被人抄了下来,递到这些人手中。
有许多人是看热闹的,有许多人是准备捉女婿的,王德用这个老匹夫坏了事,让皇帝下诏,凡在家有妻者或者订了亲的,不得择婿。他快活了,轮到自己这些人可供选择的很少了。
虽然人数多,抛开这两条,还能剩下多少士子让他们选择?
于是剩下未订亲与成亲的士子立即身份大涨,成了稀世珍宝。连这一届最小的进士,十五岁的越州士子宋敏求都成了他们眼中重点关注对象。十五岁,能成亲啦!毛未长齐,你看到啦!
但最想捉的那个人,可看了看王德用家那五个板门大汉,一个个不由的摇了摇头,然后心中骂,老匹夫,老匹夫。
就是没有这五人保护,他们当真敢捉么?捉了郑朗就会同意么?
一个个鱼贯进殿,唱名开始,这一回从第一名唱起的,太监朗声宣道:“宣景祐状元郑州士子郑朗谨见。”
别忙进去,还要听宣唤数次,才可以进去,以示谦虚谨慎与恭让。
喊了数声,郑朗这才从容中士子中走出来,不徐不疾向崇政殿走去。这一刻,全天下间所有的光辉全部是郑朗一个人的,包括皇帝、宰相、诸臣,士兵,外面所有的百姓,皆为郑朗让目!
可是人群很安静,无他,郑朗表情太平静了,静若湖水,这表情也让录取中了的进士们感到羞愧,人家连中三元了,可就象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自己算什么?
看着他坦然从容的一步步走进大殿,全部折服。
刚刚吵闹了大半天,所有鸟儿鹊儿一起吓得缩在树枝上不敢鸣叫了。忽然安静下来,一大群喜鹊好奇地从树头上飞落下来,在人群上飞来飞去,有几只胆大的跟着郑朗飞翔。
大殿的门很宽大,里面的人也在往外面瞧呢,虽然什么心情都有,可同样承认,论风采,无几状元能出其左右。然后就看到了这群喜鹊,别往上面想哉,可这时候,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让人会联想翩翩,越想越觉得古怪。还好,还好,不是一群乌鸦在跟着后面飞……
坦dàng的身影进了崇政殿。!。
第二百十四章 代朕去看看
昨天啼笑皆非,真是惊喜的一天,又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天,包括云中书城在内,都投了很多票,但始终被压了十几票,呵呵。不过这个月大家已给我带来太多的惊喜,夫复何求。还有对诸位读者打赏、订阅、推荐票与月票的感言,等一下写。先求一下保底月票。七月虽下了新书榜,继续战斗。三十五万字,是我承诺的保底字数。江南会同样有许多有趣的事发生。
赐新进士绿襕袍、白简、黄衬衫,意味着他们是真正的宋朝臣子,而非布衣。前三名还要赐酒食五盏,其他人赐泡饭。但就是酒食五盏,居然有人喝高,看着郑朗艰难的将五盏酒喝下去后,一张小圆脸象关公的脸,包括脖子都红起来,赵祯与诸臣皆是呵呵直笑。
到了挂花跨马游街时刻,小太监扶他上马,低声说:“状元公,小心啊。”
“没事,我知道。”郑朗也低声说。头脑还是很清醒,但酒量差,又伤脸,于是成了这副样子。
张方平在后面摇头苦笑,实际也没有让郑朗喝多少酒,太监勘酒时看到他酒量差,刻意勘得很浅。可他是他,郑朗是郑朗,两人不好类比,往东华门外骑去,张方平担心地问:“郑状元,不大要紧吧?”
“无妨。”
张方平看看自己,又看看身后的杨察,又道:“当之有愧。”
吃酒时,张方平才从官员嘴中得知一些消息。自己中榜眼有一分自己的功劳,名次不高陛下不好过份提拨出来。也有一份天意。若不是自己当时拦住郑家子,才共商大计,联名上书,何来榜眼。
郑朗脸是红了,酒也略多,思维却很清楚,道:“张兄台,当受之,你若无为国为民分忧解难之心志。何来机缘?天意纵然予之,更要人为。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而动,刚柔相应,恒!心志才是根本所在,外来机缘终归有之,无心志即来亦捉不住也,有心志机缘早迟随之而来。以兄台的雄心抱负才华,更当受之。”
头脑还是很清楚。否则差一点能说出。此届举子唯君耳,连我有可能不及你远矣。
这是对张方平人品的尊重,若一个个象张方平那样保持着不结党。何来后来党争之事发生。但正是他没有党援,所以文武双全,吏治清廉,更是成为张咏后又一治川能吏,可最后的政治生涯很难达到巅峰。
也是郑朗míhuò的地方,若不作为,无所谓,自己要名声有名声,要财富有财富,还想要什么?要小皇帝屁股下面那个座位,不说不可能,就是可能,皇帝当真那么好做的?看看赵祯一年接着一年苦逼的到来……
想要做事情,必须得结党。或者自己结一个郑党,这边与吕党斗斗,那边与范党拼拼?倒是什么呀,不如回郑州玩去。
另外一个疑惹,张方平写的几篇文章郑朗都读过,看似在军事上很有作为,兵法上也很懂,然上了战场会是什么情形?赵括是一例,相反的韩信、霍去病、岳飞等人很少去看兵书战策,但仗打得很好。真上了战场,张方平是裴行俭或者是马谡?
若是裴行俭,那倒是国家福音,文官率兵与武将率兵截然不同,少了无数条掣肘。
脑细胞发达,整天琢磨那么多事,郑朗居然感不到累……
便出了东华门!
江杏儿与四儿正坐在马车上候着。四周挤满许多达官贵人,有的贵fù人凑过也向她们贺喜,她们身份注定是妾,可未必妾就是一文不值,看丈夫尊不尊重了。若不尊重,这个妾与婢并无二样,丈夫若是尊重,亦不能小视之。
试问状元公对这两个小婢尊不尊重?
一会儿两个少女被一群贵fù人夸红了脸,眼睛乐成一条线。忽然侧道上两车驴车驶了过来,上面还有一顶绸篷。到了她们身边停下,里面传出一声:“小师母。”
四儿与江杏儿扭头看去,看到两辆子里面伸出四个脑袋瓜子,笑骂道:“你们太过淘气,为什么也来了?”
司马光道:“小师母,等候并不是一件很美丽的事。”
王安石在另一个篷车上道:“岂止不美丽,简单太痛苦啦。”
“我来看一看,”将绸布拉一点,见到两小伏在软垫上,歪着屁股,大约在家中忍不住,让严掌柜喊来车子,扶上去的。两小姿态很难看,怕羞将绸布拉上,只开了一个着四双贼兮兮的大眼睛,杏儿哭笑不得,道:“天热,你们伤口未好,不能出来。”
“出来好啊。”司马光道。
其他三个脑袋一起点。
呆了很长时间,知道两个小三子嘴巴多厉害,江杏儿可不想与他们俩人斗嘴巴子,想了想跑到后面铺子里买来几条巾帕子,递到他们手中,道:“天气热,擦擦汗。”
“谢过小师母。”
严荣忽然大声道:“东华门开了。”
鞭炮声大作,仪仗列开,鼓乐响起。郑朗骑着马慢悠悠走了出来,小脸依然红朴朴的,因为发育有些迟,脸孔还是很稚nèn,就象一个娃娃一样骑在马上。人群中响起了一片议论声:“状元公真的很小。”
“是啊,才十七岁。”
不能以十七岁看待郑朗,气度很淡很沉稳,也象一个小大人了。于是人群里一些小美妹们看着更喜欢,发出一声声尖叫。反正人多,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叫。
江杏儿担心地说:“郑郎喝了酒?”
司马光道:“小师母,状元肯定要喝酒的,那是皇上赐酒五盏。”然后一脸向往。
仪式才开始。整整折腾了一天,傍晚时一起集中到贡院前期集所例置局。这里又有一系列的礼仪,三名礼部长者主持,又有纠弹、笺表、主官、题名、小录、掌仪、典客、掌计、掌器、掌腾、掌酒果、监门等小吏。并不是这一天晚上就结束的,旬日后还要向皇上朝谢,数日拜黄甲、叙同年,然后以四十为分界线,上者立于东廊,下者立于西廊,再拜。再择一长者,状元拜之。后择一少者,拜之状元。
看看礼官多好,知道团结一致的重要xìng,可礼仪做到了,实际没几个人想起来。
再赴国子监,拜先圣,也就是孔夫子,赐闻喜宴于杏林苑。诸官作陪。这才题名刻石。其中所有用度,皆官府支付。
在这过程中,任何人见到状元。就包括吕夷简、李迪、赵元俨,乖乖避让三舍。
赐假返乡,指河南北山东河东关中江淮一带士子,至于剑南与江南西路的学子很苦逼的,太远了,一来一去得几个月时间,只好乖乖的呆在京城里面,等候朝廷赐官。但已经很人xìng化,荣归乡里,也是人生一大得意之事。实际上是鼓励文治,看到没有,好好读书吧,以后就能象这些进士一样风光了。
折腾一天,郑朗筋疲力尽,特别是这身官服让他很无语,大绿的袍子,偏偏上面插着一朵大红花,连四角小幞头上也斜插着红sè的花朵。幸好幞头是黑sè,若是绿sè的……
马交还了官吏,到回客栈的时候。
刚要上宋伯驶来的马车,就看到四个脑袋从另外两辆驴车鬼鬼祟祟的往外伸,很不悦地说:“司马三郎,王三郎,不是让你们在客栈里养伤吗?”
京城还要呆上一段时间,最终要回去的。不能这样趴在软垫上回郑州吧?
必须在这之前将tún部的伤养好,然后回去,还有亲事要办。其实京城已经有许多人在准备亲事,虽然诏书一下,让一些人愁眉苦脸,家有妻子的限一限能理解,可仅是订亲也要限制?
更有人怨气冲天,宋朝不也才立国几十年吗?五代十国时,那有这一套啊,周太祖郭威柴皇后、杨淑妃、张贵妃、董德妃,四个全是寡fù,人妻,人家若大的皇帝还就好这一口子。
礼教又在何处?难道郭威差了,可以说五代以来,他是真正第一个开始着重民生的皇帝。
无奈,只好选择未亲未婚的少年郎,这一拘束,还能选出多少,中了五百多个进士,不足百人可供他们选择。而且一半人早就“预订”好了。于是有的人想来想去,特别是一些地位比较低可有钱的商人,将视线转移到了特奏名士子身上。问了问,有的岁数大的,妻子死了,有的因为穷,妻子离之,非是自己出之,成了鳏夫,这也好啊。诸科里面,也能找出几碟味道不错的小菜。
这个郑朗不管。
再说,他真要与天下人为敌。
两个小三只是嘿嘿笑,我不回答,你懂的。
四儿撒jiāo地道:“大郎,我该喊你状元公,还是大郎?”
小姑娘高兴méng头了。
“别人喊公,你也要喊?不怕将我喊老了?我不喜欢。无论中不中,我还以前那个人,特别是你们,也是我的亲人,别人怎么说,不用去管,自家人说,自家人得意,只会让人笑话。”
“喏。”
吕小三很不同意,道:“郑状元,你连中三元,为什么还要如此低调?”
“是连中三元,可吕三郎,你有没有想过,这段时间我是风光,然过这段时间是什么?”
在这十几天内,郑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有大臣见到了都要客客气气的。可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分配官员,你别拿状元那一套吓唬人,否则会很麻烦。就是这段时间也别当真,以为中了状元能猖獗一时,那想法也很错误。
又说道:“水满则盈,月满则亏,越是这样,越要谦虚谨慎,与虚伪无关。但反过来,越是低谷,越不能灰心丧气,在振作精神,找出人生的希望。所谓胜不骄,败不妥也。”
“状元,我懂的。yīn盛而以阳剂之,阳盛而以yīn剂之。亦谓中庸之道也。”王安石道。
“也能说。”郑朗笑了笑,可这样一来,中庸之道越阐述越广大,麻烦也会越多,那么儒学何时才能修得完?仅说了这一句,没有再批评几小,才十几岁,怎么能不有好奇心。又道:“回去吧。”
……
小状元不能喝酒,成了笑谈。很快传开。
诸位士子摩拳擦掌,这一回有了。俺不与你谈诗,也不谈词,也不谈赋,不谈文,不谈字,不谈琴,不谈画,拼力气。那是武人做的话。我们是高高在上的文人,不屑为之。但可以与你喝酒。
使郑朗很悲催,一系列活动没有结束。不能立即离开京城。以前闭上门来苦读圣贤书,大家能理解,现在连中了三元,这些天是新进士狂欢时刻,若再闭门读书,未必过于高傲。想拒绝都没有理由。
第二天拜帖象雪花片一样飞进客栈,郑朗心中戚戚,拉了张方平一道,与友谊无关,张方平从小就与山东(太行山与崤山以东,非今山东)刘潜、吴颢、石延年、韦不伐、陈靖、田度、马武数十皆负豪杰之气不得聘者,作好奇论,纵酒高歌,或与诸酒徒游,对不对不作评价,可煅练了他一身好酒量。
敢情将张方平当作了酒桶。
无奈,不能喝酒,只好拖一个强大的垫背过来。
就是这样,你也得少喝几盏,好了,晕乎乎的用马车拉回去。刚到客栈,又让两小黄门引进皇宫。
赵祯看到他一张红红的脸蛋,又呵呵的乐起来,道:“郑卿,你喝了几盏?”
“四盏。”
“四盏是多了些,”赵祯说完,与阎文应皆狂笑。一盏酒大约二三两,但不是后世的高度白酒,宋朝的酒水大多是米酒xìng质,度数比较低,否则《水浒传》里不会有武松喝十八碗酒打虎的情节。碗比盏容量更大,若老烧酒,什么酒量也趴下了,甭打虎,连走不走起来路都会是问题。就是小皇帝的酒量喝上也能十盏八盏。
赵祯笑完后,对阎文应道:“去沏一杯解酒茶来。”
“喏。”
赵祯又看着郑朗道:“可多否?”
“多了些,但脑袋还清醒着。”
“那就好,朕问你,为什么想要去江南?”
“陛下,臣早想好了,未中状元也想去江南。臣主要用意是修书,若将这本书修好,有可能会对国家有帮助。”
“修书与到江南有何关系?”赵祯风闻一些,隐隐这个中庸很大。但对郑朗所说的帮助不是很明白,其他人同样很难明白。但确实它很重要,包容调剂,对后来党争会起什么样的效果?当然,这要郑朗本人有作为有名声,他作为与名声越大,这种理念才越容易被推广。然而也是一种理想化,想让以后这些大臣不斗啦?可不可能!
“臣现在是闭门造车,对实际百姓生活了解不多,要么只看到郑家庄一些百姓生活的情况,没有大局观。若留在京城,臣岁数小,仅只能担任一些副职,牵扯的部门责任重大,就不能将这种理念实施下去。臣想外放是想将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完善臣的理论,再带入实践当中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所以臣对几位小郎淡淡说过,臣会在殿试考后,请求陛下让臣担任江南一个县令。”
“县令?”
“是,臣岁数太小了,县令足矣。”
“不妥,你不贪权位,然开了这个例子,以后朕如何授官?”
“也是……”郑朗酒劲上来,晕乎乎的看着赵祯。
赵祯看着他醉态可鞠的样子,再次大笑,道:“喝茶。”
郑朗喝了一口茶,赵祯又问道:“那么为何是江南?”
昨天崇政殿内听了许多官员解释,但不是郑朗的答案,因此赵祯又问了一问。
“陛下,臣还是年幼,年幼有成长空间,可年幼也难以服人。河南北诸州之内皆有贵戚,见臣岁数小,有可能产生一些刁难事件,一件不多,若数件发生,终是不美。此臣选择江南原因所在也。且江南并没有完全开发,有更多发展机会,臣也想前去试一试,看看臣能做到何种地步。”
“不若杭州如何?”
郑朗mí糊起来的脑袋一下子让赵祯吓清醒了,连忙道:“不妥啊,若陛下真想让臣任一知州,滁州、真州、和州、无为军、太平州、广德军、池州皆可,唯扬苏杭等州,臣不能前往。”
状元知一州有资格的,然而苏州、扬州、杭州在宋朝有多重要?这才是宋朝真正的钱仓、粮仓,自己蛋大,知杭州,岂不是自找没趣?就凭借柳三变那句参差十万人家,也非是自己所能前往。
急切之下一口气报了数州军,这些州军有大有小,有富有贫,但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不在大运河边上,属于江南次富裕地区。又不象宣州、庐州舒州等大州府,虽有大小,总体规模皆不是很大,大不意味着管理难度也会减轻。
赵祯犹豫一下,道:“那也好,记得昔日朕说过一句话,江南好,你代朕前去看一看。”
“谢过陛下。”赵祯这句话大有深意,郑朗提了出来,俺岁数小,纵然才华也许有的,可压不住人。因此有了赵祯这句话,传出去,会产生什么影响?
想刁难,听一听,江南好,郑家子代朕去看一看!
郑朗感谢地看着赵祯,还是很nèn,还会让大臣继续折腾,不过小皇帝渐渐成长起来了,又道:“陛下,臣有时候想一想,就是冒然担任一县令,也许会有千头万绪,不到自己不知深浅,到自己时才知道陛下管理若大的国家,是何其的不易。”
是真心话,他xìng格很淡的,做做风雅的事可以,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领导,不要说一州,就是一县想一想,有时候也觉得很茫然。
“你一定会做好的,朕相信。”
从皇宫里走出来,郑朗又有新的心思。原来只想做一个县令,大约能勉强为之,现在看样子县令做不成了,一个知州,这份担子无形中又加重了。回到客栈,到了几小房间检查他们学业,顺便说一说,让他们提前有一个准备。
至于以前进宫发生的事,有时候郑朗会说,有时候不会说,可大多数会说的,然后让几小去分析,加速他们的成长。听到郑朗说完,几个小家伙雀跃起来。司马光道:“好啊,知州权限更大,更能让状元发挥才学。”
“未必,”可看着几小,郑朗心中一阵明寐,自己岁数小,压不住人,又缺少实际的管理经验。但还有三小在身边,严荣抛去不谈,吕公著十六岁,司马光十五岁,王安石十三岁,皆算半个大人。一个人能力也许欠缺,可合四人之力,就是一般的知州,也未必有自己的威力!年龄与经验,完全可以合四人之力,用智慧弥补。
心中忽然安定起来,道:“好,我们合力治理。”
“好啊!”司马光与王安石从chuáng上高兴的蹦起来,然后痛得伏下去。吕公著还是一副很老实的样子,他以为小老师在说谦虚话呢。
郑朗说完,坐下来沉思。
在宋朝机构里,还设有路,有转运使等相关的官员,可直管权不大,应当来说,州是地方上真正最高级的编制,若是知州,能让自己更好的发挥,假如做得好,能不能将后世的一些先进经验代入现在的宋朝?
或者让自己管辖的某一个州,成为宋朝的经济特区,一个试范点……
PS:有读者说去杭州,杭州好啊,海潮、西湖、苏堤、海运、越州那个大和尚,都有写头,现在不切实际。但会去的。先从某一个小州开始,诸位我写了数州,你们认为那一州最合适,注,真州就是南京江北**地区,太平州是芜湖地区。
广告,《神匠职业领主》,一段克伦蒂亚世界的魔幻之旅,一条颠覆世界的传奇之路,期待有您!书号,230070”今天上架。!。
第二百十四章 古怪的婚礼(上)
郑朗这样一想,似乎又后悔了,若是想成一个试范点,还是杭州与苏州好啊,但转念一笑。自己纵然加上几个少年人,智慧是有了,然到了苏杭这样的大州,非得出事不可。
于是又说道:“最好在长江边上……”
“为什么是长江?”
“长江边上更有作为。”原因就没有再说,这是自然条件的优势,总体海边胜于江边,江边胜于平原,平原胜过山区,山区胜过高原沙漠。也没有绝对的,若是地方父母官有本事,就是沙漠地区,也能让它开出一朵花。若只顾贪墨鱼肉,就是苏杭,也能让他们弄得乌烟瘴气。
这样一来,其实定位只在数州,以后来当涂为中心加上芜湖的太平洲,江浦**范围的真州,和县含山的和州,无为的无为军,还有池州。眼下这几州皆不大,民风也淳朴,经济基础不是很差,皆是中上州。
其实是说给吕夷简听的,吕公著回去后有的不会向他父亲说,有的会向他父亲说,特别是这一条。那么吕夷简必然鼎力相助,这也是一种默契,吕夷简会知道自己当着吕公著面说出来的用意,但反正是一州,况且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江边与内陆州府能有多少区别,为什么不支持?
几小子皆很兴奋,一个合力治理,将他们喜得笑容满面,跃跃yù试。
终于结束,四月上旬在集所举行了一系列礼仪后,郑朗带着两小回去,严荣与吕公著还留在京城。仅是回去准备一下婚礼,结束后还要回京,听候吏部的安排。
郑州城又再次展现在眼前。
四儿留恋不舍地说:“大郎,我们以后很少能回家了。”
“是我,而不是你们,你们以后想回来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四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大郎,你想不想?”
“想啊。为什么不想,可想所得必须有所失。”然而又想到了一件事,昔日王曾连中三元,知州准备好迎接的礼仪,王曾却来了一个巧装打扮。偷偷的溜回家中,知州对其责备,王曾道:“小子侥幸得以高中,何敢当父老乡亲厚爱,不敢受啊。”
自己要不要这样?
转念想了一下,随它,懒得作伪。
……
徐氏在家中也在张罗准备,两个儿子也要回来了。一个进士,一个同进士,外加上一个宰相的孙女,上下忙碌,然后跑到崔有节眼前说道:“官人,你说我家是不是要开始发达?”
“何来此言?”
“两个进士,还有一个状元女婿,天下间何人能及?”
“发达的是郑家。你指望我们那两个儿子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崔有节沉声说道。
自己那个小女婿天资过人,xìng格有些偏软,某些时候,正好女儿将他的xìng格弥补过来,智慧又能做为一个内参谋,还有两个攻击xìng强大的学生随时维护,女婿身上唯一的缺陷立即成了铜墙铁壁。想不发达都难了。倒是自己两个儿子自己清楚,以后做一个老实的官,能做到自己这地步,崔家祖坟上开始在冒青烟了。
“女婿啊……”徐氏没有说话,这个女婿对自己可没有好感。
“他修的是德操。只要你不市侩,他就不会对你避之。”崔有节没好气地说,差一点让妻子将这门好亲事搅黄掉。
“他小时候还不是那样……”
“小时候是小时候,谁去与一个十岁的孩子较真,你是大人,还是孩子!”
“为什么他家还没有提亲?”
“很快,别来烦我。”崔有节倒派人打听过一次,自从女婿中状元后,郑家就在准备,连洞房都装饰好了。可是如何提亲,几个fù人皆没有了主意。大娘娘便将自家哥哥喊来商议。张家大舅也是抓头,若是普通的进士,派一个媒婆上门议亲即可,自己这个外侄却是高中了状元,还是大三元,张家大舅也不知如何是好。
礼书上有,可毕竟是状元公。因此对大娘说:“大妹,不用急,反正就这几天,朗儿回来,我们一道商议。最少要请一个知州主持婚礼吧。可我的面子没那么大,还是等朗儿回来再说。”
大娘点头。
她心情很急,恨不能马上抱孙子,但这么多年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十天。于是此事暂时冷却下来,可郑家已经在为婚事做一些布置。
别听说了,但是崔有节也为此事折磨了好几年,因此说完后,盯着北方眼睛一动不动。喃喃地说了一句:“大约他要回到郑州了。”
……
郑朗是回到郑州,举城来贺。
与新知州姜知州说了一会儿话,又冲四下百姓拱手行礼,这才回家。
到了村子,村民也开始燃放鞭炮。
因为火药配方的不准确,鞭炮威力不大,属于安全鞭炮。
听着鞭炮声,郑朗忽然眉头跳了跳。他的长处不在此,然知道《武经总要》上的火药配方。毒药烟球,焰硝三十两、硫黄十五两,木炭五两,外加巴豆、砒霜、狼毒、草乌头、黄蜡、竹茹、麻茹、小油、桐油、沥青。还有蒺藜火球与火炮的配方。听着这些配方十分可怕,与唐朝相比,硝的比例也在增加。
可因为硝、硫磺、木炭的比例不标准,它的威力还不是很大,于是在后来东京保卫战时,黑火药没有发挥好它的威力。
就是准确的配方,黑火药威力也不是很大,它是火药,不能算是标准的**。并且现在硝与硫磺提炼纯度的技术同样很落后,更下降了它的威力xìng。
然而能或多或少起到一些作用。
为什么以前未想到此事?
脑海里转动着念头,嘴中不停地与诸村民打招呼。
到了自家门口,停了许多车辆。有驴车,有牛车,诸位乡绅还要再次恭贺,不过家中只有七个寡fù,只好站在门口外面一边与几十个舅舅说话一边等他回来。看到他马车来了,一个个jī动的涌上来。
放下心中的种种想法,至少宋朝在他一生中,还是比较安全的。如果他高兴。只做一个快乐的士大夫,不是不可能。跳下马车,与诸人再次寒喧。忽然一个比较陌生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我是钱相公次子钱晦。”
“原来是钱……”
“不用说。父亲不需要避讳,可说了出来,会妨碍你以后的仕途。”钱晦再次低声道。
“不知……”
“我将话说完就走,家父让我带一封口信给你,他听闻了朝廷有意将你外放,若状元想有政绩,请往东南……”
“东南……”郑朗忽然明白过来,钱惟演乃是吴越王钱俶这子。吴越拥有苏杭、台、处、衢等州府之地。北宋强盛后。钱俶举国来投,似乎此人也死得莫明其妙。可是钱家在东南一带,为政清明,很有影响力。这不可忽视的,就象王全斌危害四川,同样也是王小bō叛乱的原因之一,因为四川百姓对北宋政权没有好感!
时间过去了几十年,钱家在东西影响力渐渐消失。但还有一点。若钱氏父子相助,自己前往东南,会减少许多麻烦。
这是钱惟演感谢自己学生,在御驾前替他说了公道话的。范讽简单是疯了,张士逊让他弄下了台,然后再度攻击钱惟演这个大佬,以求直名。其实许多大臣心中有楚。刺杀?不要弄错了,这非乃唐朝,是宋朝。钱惟演有这个胆量么?然而钱惟演为人让一些直臣不喜,再加上失宠,于是范讽说出这个荒诞不经的话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替他打抱不平。可想而知,钱惟演听到两小话后,心中是何等的畅快!
昔日洛阳一行,自己与他也结了一个善缘。
所以这位风雅的钱公,风闻自己想要去江南,想暗中帮助一下,作以回报。
“谢过钱公,以后我有可能会去,但不是现在这时候。”
钱晦没有再劝,拱手告别。
诸人不知道此人是谁,但郑朗今天的地位,已非他们能好奇询问的了,狐疑地看着钱晦上了牛车离开郑家庄。郑朗目送着他离去,心里却有些窍喜,隐隐的感到也是一个机缘。不过未来太遥远,非是他所能想像的。呆了一会儿,才与张家大舅以及其他的几个舅舅将诸人迎进屋中。
宴席早准备好了。
几个娘娘迎了过来,高兴地说不出话。xìng格开朗的六娘七娘早扑了过来,高兴的揉着郑朗的头发,五娘冷不丁的说:“六妹,七妹,如今朗儿是状元。”
六娘七娘收起了手,然后愣在哪里,喃喃祈祷。
郑朗好笑,道:“五娘,不要吓唬六娘七娘,我是你们的孩子,是你们带大的,mō一mō头,有何不可?
还有七个好兄弟,都成家立业了。功名不指望了,然而在郑朗薰陶下,品xìng渐渐端正,也为乡里所接受,这已经让他们父母喜出望外。
二十天来,几乎如此,让郑朗很不习惯,连与昔日好友一起寒喧的喜悦都冲淡了。
流水席开始,陆续有客人到来,甚至连姜知州也率领着郑州官抵达恭贺。
郑朗施了晚辈礼,将诸官员迎到首席入座。
诸官吏不敢当真,人家是三元公,第一任就是知州,至少与姜知州平级,未来前途更不是他们所敢估测的,谦让一番,陆续入座。
大娘却将郑朗喊入内室,问道:“朗儿,如今你功名也有了,要与崔家商议亲事。”
“嗯。”
“那个崔家小娘子人很不错。”
“嗯,”郑朗心中却在说,大娘,她若想让你产生好印象,简单太容易了。但对崔娴不是很恶,长相加了分,智慧与才情,这个郑朗未必看得重,四儿整天mímí糊糊的,自己就不喜爱了?品德在考察中。不大好说。未必是象岳母那样市侩,可是功利心很重,包括她那次教训高衙内。然而就是换一家,一定会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想了解一个人,简直太难了。
于是说道:“本来婚约已实现,你们在家中就可以提前准备,孩儿还要赴任,时间很紧。”
“那也没关系。你在京城,离郑州不远。”
对此事几个娘娘皆不知道,郑朗答道:“非也,大娘,孩儿想去江南。”
“江南?”大娘呆住。江南多远哪。
郑朗将原因解释一遍,道:“非是我想去江南,名重恩宠位差年轻资浅,非乃幸事,去江南也是避一避,正好在江南呆上几年,长大一些,做出一些政绩。以后回京,也能平安一点。”
“可江南远……”
“江南是远,但它不在天边,雇一条船,顺着蔡水直下汴水,就能到了江南。虽然离家远一些,若孩儿在地方上安定下来,以后派人将几个娘娘接到江南看一看。这些年来。几个娘娘还没有一个人到过江南呢。几位娘娘为孩子辛苦了一辈子,也到了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的时候。”
大娘又是不舍,又是欣慰,想mō郑朗的头,可想到儿子已经“不是儿子”,乃状元也。手又缩了回去。
郑朗道:“大娘,不管孩儿是什么身份,总是你们的儿子。”
“郑家的列祖列宗……”大娘要哭,郑朗又道:“大娘,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是啊。我与你商议一件事。”大娘用手帕拭着眼泪道。
“大娘请说。”
“娘亲与你大舅商议过,家里面全部准备好了,可是提亲的人份量不足,你大舅意思是想请姜知州保媒,你意下如何?”
“姜知州保媒……”
“他的身份才能般配,不过你大舅仅是一个举子,冒然提出来,恐人家不高兴,你是状元,请求姜知州,他一定会同意。”
有何区别?这时候百姓眼中阶段还是很分明的,入乡随俗,郑朗对此也无奈,道:“那也好,孩儿去问一问看。”
又来到前厅,一名小吏问道:“郑状元,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请问。”
小吏让一个请字弄得浑身不自在,恭敬而又好奇地问:“听闻放榜那天,天气异常,居然一丝云彩没有,然后到唱名时,众喜鹊环绕状元,可有此事?”
这事儿京城也在传,也传到郑州来了,刚才诸官吏正在议论此事,于是小吏问了出来。郑朗又无奈地说:“那一天天气是好,若是yīn雨天,朝廷也不会放榜了。可云彩还是有的,只是很少。晚生进殿唱名时,诸举子jī动之下,皆没有说话,惊吓的鹊儿便从树上飞下来。那是崇政殿,留的鹊儿皆是吉祥的鸟儿。若是乌鸦之类,早让黄门撵走了,便有一群喜鹊筑了巢的。不用奇怪。”
诸官员呵呵一乐,是原因之一,但不是唯一的原因,这事儿就是有古怪!
郑朗怎的?
难道不让别人谈论?
又冲姜知州使了一个眼sè,姜知州会意,离开座席,来到外面,郑朗说道:“姜知州,晚生有一事相求。”
“郑状元有事尽请吩咐,勿用客气。”
“家父昔日与崔家订下一门亲事,当年晚生放dàng不羁,崔知州为了约束,对晚生提了一个条件。如今我考中省试殿试,到了议亲的时候。晚生想请姜知州担保一下媒妁。”
“崔知州也无礼!”姜知州不客气地说。这算什么条件啊,十七岁中解试,二十岁中省试,试问每一届科考有多少二十岁以下的士子?
这正是崔有节心虚的地方。当时这一条件,其实也在悔婚,不过碍于昔日的友情与名声,不便直接提出来。后来闻听郑朗渐渐改正,也做了一些补救。当时郑朗情况很恶劣的,崔家这样做并不过份,给了一份薄面很不错了。然时与势不同也,如今郑朗连中三元,有几个会这样想?
姜知州正是如此,又挥了一下袖子道:“郑状元,若其他事,我一定会为状元效劳,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都是一家什么人啊!人家落难了,提出苛刻的条件刁难,发达了,又立即媚之,居然都媚到了王德用哪里去了。俺不算什么官员,可也不屑与这种人打交道。上行下效,在老太太与赵祯这十几年治理下,上层官场不算很黑暗,说气节夸张了些,但有许多官员会主动约束一下自己德操。所以崔有节说与王德用家联亲,仕途如此,甭想再做京官了。
因此姜知州居然一口回绝!!。
第二百十五章 古怪的婚礼(下)
看着姜知州站在大杨树下,身体比杨树还要直,眼光坚定,郑朗也无可奈何。
宋朝高薪养廉有时候也会起一些作用的,特别到了知州这一层面,看职官,若是使相知一州一府一军,那个薪水不要去计算,很恐怖的。按照正常的算,江杏儿替自己算的,大约年薪在两千多缗。别急,还有的未算,差旅钱,招待费,后者有可能有,有可能没有,另外职田不大好计算,并且每一州县皆有相应的灰sè收入,只要不做得过份,就是庐州那位包拯出山,看到也象未看到一样。因此隐形的收入不会比国家正式收入少多少。
无论怎么算,四千缗钱有了。
能买四千石最好的大米,两千匹丝绢,山茶十万斤,南方马近两百匹,西北马近八十匹,能赎未当红前的娄烟一个半,陈四娘四十个。这仅是一知州的收入。
原来郑家一年收益近三千缗钱,一家人就过上了小康生活,衣食无忧。但还没有一个知州的收入高。
如会经营,买一些地放租子,经营一两个作坊商铺,那么可以象宋祁那样,夜夜笙歌,不会为钱发愁了。但不会经营,也不会铺张浪费,如范仲淹,同样可以省下大量的钱,济乡里,办乡学,助族人。也有不好的,又不会经营,又奢侈浪费,那么会有些悲催,仁和酒店吃一顿饭要几百两银子,柳玉娘那样的行首宿上一夜,又不知花费多少。或者赎出几个,有可能几千缗钱一万缗钱就没啦。若苏东坡。
范仲淹与苏东坡是特例。一般官员皆如郑朗,或者眼前姜知州,以前的刘处,崔有节。家中皆置了一些大小不等的小产业,生活作风不是很奢侈,也不是很吝啬,再加上行下效,有的官员开始着重德操的培养。
比如姜知州。
说法不对,换自己若有女儿。听闻有这样的女婿,也担心哪。难道为了所谓的道义。明知道前面是火坑,偏将女儿往里面推?不过在王德用的事上,崔家做得不大好。
既然不愿意,郑朗不强求,又换了一个话题,道:“姜知州,晚生再说另一件事。”
只要不谈崔家都好办,姜知州道:“状元请说。”
“冬天我会筹办两所启méng小学。又不知道在哪里选址。还有教书的先生,晚生想请几位老年学子,不仅是才德。还要求是家中贫困的,还望姜知州相助。”
夏天是不大可能,家中所有的经济飞向了宋州,好时光仅在四月,四月末夏粮收上来,能收购一下,到了五月,天气就始不对,有的jiān商肯定会囤积居奇。没有向崔家开口,但向经济条件更好的大舅家开了口,筹集近一万缗钱上来。好在两个作坊皆在盈利,七还八还的,只能到了冬天才能拿出来钱办小学。
这种启méng小学的xìng质也不过是让穷人家的孩子识几个字。
对老师的要求不是很高。
小皇帝站在城楼上往下一看,好多白发苍苍的老年学子,很可怜,然分散到全国并不多。诏书一下,你家分一分,他家分一分,几千贫困无依的老年举子也就分完了。只能从普通的学子上找老师。一要才德,不然教不好学生,二要贫困,又做了一件好事。
地也是一个问题,本来是好心,但一沾到地,会说不清楚。正好姜知州前来祝贺,委托姜知州将两件事代办。
听到此事,姜知州来了兴趣,担忧地道:“办学容易,养学难。”
“我默算一下,两所义学若规模不是很大,收纳六七百学子,需要聘请十几名先生,教室桌椅的维修,笔墨纸砚,课本,每年向州学保举十几名优秀的学子,这些学子要陆续的供给,最少每年得两三千缗钱以上支出。不过这点费用我家还能支付出来。”
“郑状元有此心意,我一定尽力替状元筹办此事。”
郑朗没有想到麻烦就来了。
姜知州对郑朗无可非议,十分赞佩,可产生一个误会,认为崔家那边相逼郑家一定要自己做媒妁的,抬高崔家声望,状元才有此请求。
两小将范讽骂得狗血喷头,百姓附掌喝彩。孔道辅范仲淹斥责小皇帝与吕夷简,天下人颂之。仅是一个崔知州,就是王德用是宰相,那又如何,有本事你带着家丁家将,杀到郑州来!
姜知州心中不平,写了一份书奏,递向东京,弹劾崔有节“不要脸”。
几个宰相看了看,也不是多大的事,让你保媒,你愿保就保,不愿保就不保,然而事情是一件件积累起来的。
关健是徐氏,上次在王德用家的举止过于谄媚,有的大臣看不上眼,将这份奏折交给了赵祯。
赵祯看后,有些不喜。
是人总要知道进退之道的,对崔家朕已不薄,一门二进士,媳fù是王德用家的,女婿是郑朗,还想乍的?再看看你女婿是如何做的,这样的名声,这样的才华,居然想的仅是江南一个小县令!
也没有处理,仅是保一桩媒罢了,想一想郑朗提出的那些事,仓耗、省耗、官耗、秤耗、正耗、脚耗、加耗、移支、脚钱……我家对官员不薄啊,一个知州的薪酬有可能就赶上唐朝的一个宰相收入,为何出现这些情况?
不能想,一想有时候赵祯都觉得没有信心再次这个国家治理下去。
侥幸还好,他看到了许多人才,比如这一届举子中的郑朗,张方平,这才在每天筋疲力尽之余,稍稍有些动力。
于是御批两个字,知满!
又将这份弹劾发往蔡州。
很重的处罚了,这两个御笔亲书,落在崔有节眼里会成了什么?
……
郑朗请求没有成功。张大舅莫名其妙,郑朗道:“他们是官员。也要有气节,认为此举是谄媚,不屑为之。大舅,不用将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就让你保媒吧。”
“我啊。”
“大舅,你是我家最至亲最有身份的长辈,保媒足矣。”
张大舅一听很开心,最至亲最有身份两词让他感到长了脸,道:“我这就去蔡州。”
“不用急。喝口茶,我还有几件事问问大舅。”
“什么事。”张大舅坐下来,杏儿沏上茶水。
“张家庄那个作坊现在如何,还有那两名举子如何?”
“作坊还好,倒是那两个举子……”张大舅摇了摇头。
“怎么啦?”
“他们讲经义倒头头是道,经营之道却不善长,让他们做管事的,我很担心,至于算术之道。又非是他们所能精通。做账房都差了些。并且两人心大,还想省试殿试高中,最少特奏名制高中。因此对管理作坊之事,不屑为之。”
张大舅也没有在意,无能就无能,权当养两个吃白饭的,索xìng最后不让他们管事,到时候给两个钱,让他们安心读书得了,省得碍手碍脚。
但这个大出郑朗意料之外,蹙起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道:“不行,你对他们说,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家没有治好,也许能说种种天运不利。眼下给了他们一个治家治坊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读书科考为了什么?考中功名,辅佐君王安邦立业,非是替国家养一条蠹虫。国家想找能吏难,想找蠹虫太容易了,我不喜欢。更不想这条善举,因为这些人,导致各个大户反感,最后崩溃。若不改,请他们继续过以前那种清贫的生活。两条tuǐ的蛤蟆难找,两条tuǐ的人遍天下皆是。”
“是不是过jī了?”
“不过jī,我在京城时与张榜眼恐怕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说着揉脑袋,看看这条举措,多好啦,居然出现了问题。自家抱定想法将这些老举子们当白痴圈养,可其他人家愿意么?
不但张家庄,宋州那边又请了几个举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读书!读个屁,都到了这种年龄,有几个人能出人头地,为什么不主动替自己家中的妻儿老小想一想!
张家大舅迟疑了一下,郑朗道:“那就不用急,改天我作一篇《齐家论》,论述此事。”
外侄子观点也合张大舅心意,当年自己若做一个书呆子,不好好经营家业,一次次科考未中之后,现在家中成了什么?外侄子不查自家店铺的账,不引进刻丝织女,郑家有没有今天的富裕?
郑朗又问道:“宋州那边如何?”
“钱帛全部送到宋州,夏粮还未成熟,具体的事,我派人盯好。”
看到家中两个举子的情况,张大舅对那边四个举子也不大放心了。送走了大舅,郑朗看着二小,问:“司马三郎,王三郎,看到没有,仅此一举,就有想不到的弊端。”
“状元,也非是他们不会齐家,乃好高骛远,认为自己一定会一朝得中,身为地方大吏或者朝廷重员,才放不下身架。”司马光很公正的做了一句评价。
“也是一点,你说得有道理,”郑朗怜爱的抚mō了一下他的脑袋,能想到这方面,很不错了,毕竟才是十五岁的孩子,非是自己。又说道:“但可不可能?”
“不可能,象他们这样,除非是朝廷广开恩科,将所有老年举子破格录取,若按正常科考程序,千不中一也。”
“破格录取对否?”
“不对,虽然陛下仁爱,然此举必使冗官加重,又,至今未中,学业天赋不足,又,这类举子不顾家贫埋头苦读,失了夫子孝悌之心,无有孝悌,何来爱民?即便家贫于天运也,然机遇来临依不珍惜,亦无孝悌体贴之心,既便高中,足成一老饕餮也。”
听到老饕餮,郑朗大笑,夫子有的话真的很让他欣赏,少年戒sè,中年戒斗,老年戒贪,诚不欺我也。马上小皇帝就会用到几个又狠贪又懒又惫赖的老宰相了。
有些人到老年时。是容易变得贪婪的,比如范讽!
司马光又说道:“依我之见。对陛下进行强行劝阻,即便开恩科,五十名足矣。然而状元与榜眼无需多事。”
包括联名上奏都是错误的。
看到没有,马上有可能被这些老举子们变成了一场闹剧。
王安石道:“司马三郎,我认为非也。未必所有贫困举子皆是如此,例如范仲淹,例如欧阳修,或者晏殊,皆家中贫寒之子。皆知道感恩图报。状元与榜眼开此举后,适者生存。顽固不化者,即便状元不作《齐家论》,诸乡绅必不容也。适者助之,不适者淘汰,岂非良策也?”
“你也不错,”郑朗呵呵一笑。
两个小三子还是过去的xìng格,一个喜jī进,一个喜保守。然而在他逐步培养下。知道会讨论xìng的看待问题。现在不能放手,再过几年,两人友情有了。再学会自己的开明,应当危害没有史上巨大。
可站在他们角度,一个jī进,一个保守,看待问题都十分尖锐的。
做了一个总结,道:“变要变的,此也是中庸之道,应时而变,应势而变,法家有些道,兵家有此道,农家有些道,医家有此道,纵横、yīn阳皆有此道。但如何变,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考虑周全不能动也。”
其实郑朗脑海有一个伟大家改革家,他的例子就可以借鉴,但现在自己还没那资格。
喃喃道:“江南吧……”
忽然意识到江南一行,更加有重要xìng!
……
崔有节看到赵祯两个漂亮的飞白大体字,额头上涔出汗水,太满!
何谓太满,往坏里想,这是皇帝对自己一家很不满了,不仅自己的仕途,两个儿子的仕途,以后也会受到影响。
将一家人召集过来,将信传给大家看。
王家小娘子看完信后问:“阿爹,是不当请姜知州……”
“我没有请他,还等郑家的消息。姓姜的何来此言?”崔有节气愤地说。本来想上书弹劾的,但凡事不会空xué来风,就是空xué来风,总有一个xué。因此想到郑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此事拖得很久,并且二月省试放榜,到了四月份,一个前来提亲的人都没有。忽然又发生了这件事,崔有节也失了方寸。
崔娴忽然开口道:“大哥,你与郑家小郎住在一个客栈里,听到他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他仅说此举失了道义,可对三弟前途却有利,是对是错,他无法判断,并没有多大恶意。”
王家小娘子惭愧地低下脑袋,这件事她得付主要责任,自己开心了,崔家是失了风评。
“三嫂,你不用介意,若我没有猜错,过几天郑家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顺便问一问。爹爹,更不能上书反辨,我家是太满了,越辨越着痕迹。”
崔有节苦笑,若说满是太满了。两个进士儿子,最小的三元女婿,宰相孙女儿媳fù,姜知州刻意污蔑好,强邀清名罢,值得他出手了。只好等郑家消息,问题还是在郑家身上。他家若要悔婚,自己无可奈何。他家若不想悔婚,姜知州不满也只能干瞪眼睛。
张家大舅子来到蔡州,此时崔家哪里管得媒人是谁?
那怕宋伯夫fù到来,崔家也愿意啊。
先不问姜知州的事,谈财礼。
与唐朝相比,宋朝婚姻仪式要少一些,乡贯、族望渐渐没有人重视,相反,很看重财礼,将娶fù,先问资装之厚薄;将嫁女,先问聘财之多少,甚至将资装与聘财用契约写出来。
一般富贵人家送三金,金钏、金锁足、金帔坠,若次的送镀金银器,士宦人家还要送销金大袖、黄罗销金裙、缎红长裙,还有其他的,如珠翠团冠等首饰,上细杂sè彩缎匹帛,花茶果酒,团圆饼,羊,酒,银tǐng子等等。下等人家没有这么奢侈,只送织物一二匹,再加上鹅、酒、茶、饼。财礼送到了,吉日选好,就可以坐花轿进入夫家举行洞房礼。中间还有一个问生辰八字,别当真,财礼有了。什么生辰八字都是好的。没有财礼,什么生辰八字皆是不好的。
若夫家贵。那么一切正好反过来,要倒贴许多嫁妆,然后在铺房时,也就是在迎亲前一天,女家派人到男家布置新房,将被褥等物拿出来,所有陪嫁的衣服、袜、鞋陈设出来,给大家看,看看我女方陪了多少东西过来。这个风俗后世都保留了一些下来。有的地方不让随嫁的装奁让外人见。于是多带随车钱,多者一千贯。少者数百贯,奁里面的女儿sī人物品不让别人看到,但钱能看到,将车子打开,好多钱!
女方便有了面子。
象崔家两家这场婚礼有可能花费得数千缗钱以上,但对于两家财力都不成问题。
崔家不想等,郑家也不想等,外侄子还要走马上任呢。
很快商议好聘礼与陪嫁。然后问好吉日。对方身份高。张大舅便问道:“崔知州,你看那一个日子好?”
“四月甲寅。”
这个日子很快的,还有数天就到了。中间送聘礼。然后陪嫁,再到用花轿接人,又那么远,两家的忙碌可想而知。但郑家急,崔家急,皆没有觉得是问题。拿到婚契,崔有节心定了下来,徐氏用手抚xiōng,崔有节这才问张大舅,为什么姜知州会上书弹劾?
张家大舅一听很不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后道:“崔知州,是我的主意,后来外侄请求姜知州未同意后,找到我来保媒,没有想到姜知州……”
“算啦,他是误会……”崔有节道。自家树大招风,学习女婿韬光养晦吧,权当是碰了晦气。
张家大舅离开后,崔娴听了,道:“爹爹,你做法很对,但爹爹不用害怕,等成亲后,女儿让郑家小郎,在陛下面前替你说一说,误会就解除了。”
但郑朗不是这样想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娶了王家女,悔了秦家女,导致姜知州反感,这才产生的误会,与树大招风无关。
开始准备婚礼。
壬子日,也就是四月二十,崔家的嫁妆到来。十分丰厚的嫁妆,用了几十辆牛车拉过来的,一路观者如山。但两家收的贺礼同样惊人,不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另一边花轿也在半路上。
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三百里路,花轿又不能用牛车拉,还有徐氏,伴娘,亲戚,以及河北崔家的十几个长辈。崔全忠成亲,让王德用老匹夫强暴了,崔家只来得及派了徐氏一人前往。可是崔家嫁女,作为尊贵的女方,族中的老人们怎能不出面呢?得知省试结果后,这些长辈率着一大群亲戚从河北赶到了蔡州,一直呆到现在。
这些人走得慢,从昨天花轿就开始出发。
为了抢时间,还有其他搞笑的事,郑家的聘礼还没有到呢,崔家铺房的嫁妆就出发了。两支队伍在颖昌府相遇,喇叭锁呐对着吹,吹了好一会儿,两方才在观者的哄笑声中散去。聘礼过去,请新娘子的人也跟着一道过去。不然来不及!
崔家的娘家人看了看,表示很满意。事至此,不满意也得满意了。
一路劳苦,二十二更浩浩dàngdàng的大队人马进到了郑家庄,大队人马在村口停下来。俗名称为停坦子。
拦门一次,想将新娘子请走,要给娘家人市钱花红,娘家亲戚满意,才让女方亲戚将新娘子抱上花轿。并没有完,到了新郎倌家还有一次,还得要,抬担人讨要市钱,酒水,这才肯起担子。
不过徐氏心中担心,万一太讲究了,这个女婿不同意,俺就不给起担子钱与酒,怎么办?
她想得太不堪,张家大舅母代表郑家拿着钱与酒过来,担夫将花轿抬到郑家门口。“尅择官”手拿花斗,盛上谷、豆、铜钱、彩果、草节,念诵经文,一边望门而撒,小孩子争着抢,称为撒谷豆。再铺上青毡花席,一名fù人捧镜面对着花轿倒行,这才让婢女扶着崔娴从花轿上走下来,跨过马鞍与秤,入中门,牵入洞房。
诸宾客宴席开始。
傍晚来临,新娘子再次带了出来,带到影堂里(摆放祖先画像处),与新郎共牵一彩帛,彩帛中结一同心结,焚香酹酒,拜伏祖先。两人起立,崔娴还要被扶入洞房中,一会儿行交拜礼、结发礼。现在不行,轮到郑朗表演了。
两人交会间,崔娴轻声说了一句:“郑郎,妾身体快散啦。”
折腾得受不了啦。
但这一句来得很突然,郑朗先是愕然,然后笑了起来,差一点被她逗得大笑。
这才是他喜欢的新娘子,不怕聪明,狡黠的女孩子同样会惹人喜爱,就怕持才卖横,独断独行,自己一家上下皆是老实人,以后再无宁日。
“不准笑,人都在看着呢。”
郑朗更想笑,看着环儿将她扶进了洞房,嘴上笑意犹存。
现在为止,这场婚礼一切很正常,虽匆忙仓促了一点,也能理解,比那些个榜下捉婿的婚礼要正规得多。程序一切皆按宋朝士大夫人家标准婚礼在进行。可一会儿不正常了。
郑朗“上高座”。穿上绿sè公服,头戴花和胜的幞头,在中堂上置一把椅子,登上去。先是媒人,张家大舅与姨姑各斟酒一杯,最后到丈母娘请新郎饮酒。
对丈母娘不感冒,但也没有必要摆在脸面上,很恭敬的受之。过去有些恩怨,怎么办呢?这个女婿可是宋朝最小的三元状元,深受皇帝喜爱,前程无量。于是徐氏咧着嘴笑,样子有些傻。大家看到她有些不对劲,可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皆认为徐氏是喜的,换自己也喜啊。不相信只要两家婚约一解除,上门提亲的能将郑家门槛生生踩破。
因此皆没有注意她的表情。
郑朗再由江杏儿与四儿引入洞房,洞房中间设席,郑朗立于东席,崔娴立于西席,先是崔娴对郑朗一拜,郑朗答谢,崔娴又一拜,两拜,郑朗揖请崔娴入座。
崔娴一个姨妈忽然对徐氏说了一句:“二妹,你真有福气,挑了一个状元公为女婿。”
“是啊,”徐氏从进郑家庄时就一直在高兴呢,看到女婿彬彬有礼,脸上笑容越来越浓,叹了一句,傻笑起来,笑着笑着没有声了,身体软倒下去。几个亲戚立即将她扶起来。然而徐氏眼睛发白,人事不知。
大麻烦来了。
崔娴不顾自己是新娘子,连忙扑过去道:“娘娘。”
郑朗也在流汗,乍就昏过去了,然而看看不对,也走过去,用手搭在她脉博上,不好,***,再搭,不是昏过去,脉博动都不动一下。
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件吧?
***,再搭,搭完后脸sè变了起来,道:“喊大夫过来。”!。
第二百十六章 官人,小心
新一卷开始了,开头过渡,情节略淡,后面有很好玩的,而且越来越好玩,顺便求一下月票
不用喊大夫,宴客里就有几个乡里的大夫。
人命关天,不能再忌讳,将这几名大夫喊来,进入洞房,与郑朗一样,搭脉。脉博温寒郑朗搭不出来,跳不跳动还能搭错吗?一个有名气的大夫说道:“大约大娘子喜庆之下,淤了心血……”
一高兴,心血冲上来,导致死亡的。
崔娴伏在母亲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郑朗站在哪里手无足措,对丈母娘不抱有好感,然而天下象她这样的女子不要太多,况且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听崔娴说后来还教了她烧菜手艺。至于崔娴学到几分功夫,去年因为避讳,郑朗没有尝到。
怎么就死了呢?
想了大半天,终于想到自己在上高座时,徐氏就不大对劲。有可能这场婚姻经历太多风bō,从开始的避之如虎,到后来观望,然后到惊喜,担忧,临到成亲前,还受了姜知州一次小小的打击,好不容易成亲,心情复杂,或者徐氏有什么心脏病之类,反正现在的水平肯定是诊断不出来。然后喜啊喜的,乐极生悲,心脏病突发,见阎罗王去了,也就是大夫所说的淤了心血。
但现在怎么办?
不但是他,大娘站在洞房里手足无措,三个舅哥与两个大姨子冲进来与崔娴一起号淘大哭。其他的所有宾客全部面面相觑。甚至有人讲mí信的,认为徐氏浮浅。两家联亲本来不相般配,于是遭了天谴。
郑朗想了想,不能耽搁,眼下是家事,未来就是政事,这点家事都处理不好,何谈做一方知州父母官?道:“人命关天,撤去喜宴。”
张家大舅嘴张了张,最后没有反对。都出了人命,这时候继续操办婚礼。传出去也不大好听,点了一下头,带领着十几个舅舅与几十个表哥撤去相关的布置。
郑朗又看着崔娴,头上盖头还未揭下来呢,不能让她哭哭啼啼的,那么剩下来的事不好安排了,悄悄拽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儿,小肉儿sūnèn的。但现在也没有心情想暧昧的词。道:“娘子,你过来。”
还有礼仪没有进行,比如敬长辈礼。结发礼,那都是次要的,主要礼仪基本结束了,所以称呼娘子。
“嗯,”崔娴这时也不聪明了,真的变笨了,呆呆地跟他走到外面。
郑朗说:“娘子,勿要难过,你是有主见的人,你母亲离去时,是含笑离开,你们几人皆先后成家,二哥老实,在家里维持着家业,也没有出过差错,她亲生的大哥与三哥又博得功名在身,又看到你成亲,这才离开。”
只能用好话安慰了。不说则罢,一说崔娴又哭泣起来。
“你不能哭,你家有长辈过来,可都是从河北老家乡里过来的,你父亲又远在蔡州,还不知道,我家父也早过世,仅几个娘娘同样做不了主。只有我们拿主张了。”
然幽伤,但“官人”的沉稳让崔娴额首。也许郑朗安定的神态感染了她,崔娴渐渐停下哭泣,变成抽泣。
“如今天气已热,此事不可耽搁,我马上派人准备灵柩。”
“嗯。”
其他几个娘娘也闻讯走过来,二娘问:“朗儿,这如何是好?”
问大舅,大舅同样搓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问儿子。
“娘娘,你们先退下去,我先与娘子商议一下,然后再与你们长辈共同商议处理。”
几个娘娘与崔家的长辈们只好退了下去。
“娘子,灵柩准备好了后,我也与你一道到你家去拜祭。”
“你是要去的,身份不同,”虽然伤心,说这一句话时崔娴带有一些jiāo嗔之意。
“我知道,但有一件事想征询你的意见,恕我冒味说一句,人老了,总有意外的事发生。若是在你家,你必须要替岳母守孝,孝期满了后才能出阁。若是在我家,仅需拜祭即可。然……”
这才是最头痛的地方。
人在郑家,可婚礼才进行一大半,崔娴算是崔家的人,还是郑家的人?以后还要不要补办,来一个二婚的啥!
然后在脑海里翻,主要是《礼记》《仪礼》《周礼》这三本书,可翻来翻去,就是没有找到类似情况,可遵循的礼制。
脑海里乱成一团,倒是听到三个舅哥与两个大姨了伏在洞房里号淘大哭声,哭得让他更心烦。
“官……人,妾有一言。”
“说。”
“你xìng格散淡,可如今你名声在外,有些事最好做得完善,不能让话柄留给别人,”说到这里崔娴悲苦万分,好不容易守到今天,却没有想到母亲出了意外,老天爷,你有没有长眼睛!又道:“我打算先回去,守一个孝期,最少是中孝之期,别人就不会谈论了。”
“这样也好,过一年后我派人到蔡州来接你。”
郑朗倒也不是很急着要结婚,但都是这样啦,没法子。
一结婚就要圆房,搂着如花似玉的妻子,做暖壶的?可不可能?并且崔娴样子并不丑,这样的一个美人在怀,自己能控制住?这要做做的啥,做到最后,很有可能明年就要做父亲了。自己胡子还没有长齐呢。过一年也好,就是做父亲,也要过了二十岁以后,至少自己长相看上去成熟一些才能做。
两人一商议,大方向就有了,细节还要与在席的长辈再商议一下,郑朗刚要离开,崔娴又道:“官人,妾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何事?”
“本来这件事我也安排了的。正好呆在你身边,可以防范一下。然如今我必须留守在蔡州,此事不得不说。”
“你说吧。”
“高衙内。”
“高衙内?”
“是他,上次他说的让娄烟经常……送人,妾身明白了。”
明白就明白吧,有什么不对的?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前几天我听到一个消息,有几位世子来到上蔡县,并且居然住在高衙内家中。”崔娴道。世子虽圈在京城,偶尔到四周逛dàng一下。未必不可以,蔡州离京城只有几百里路。逛到蔡州也有可能。但是怎么住到高衙内家中?这让人很怀疑了。
“世子?”
“是啊,妾身怀疑是不是他将娄烟多次‘送’给这几位世子。”
“不大可能,娄烟虽漂亮,京城里面漂亮的行首也不是没有。”
“官人,不同的,你开罪了八大王,他家的世子当时派了人打你,此事没有揭破。可终是生了怨怼。或者那个赵允迪不知如何与高衙内走到一起。或者高衙内主动找到他,然后托他的门路,荫补成了主薄。但此事不要紧。他们仅是一群世子。”
说这个话有原因的。
汉唐宗室弟子可以开疆裂土,到了唐朝这群子弟也能外放成一方大吏,赵匡胤兄弟束得紧,不仅将武将兵权夺去,对宗室子弟也进行了约束,直接将宗室子弟圈在京城里,当作一头头肥猪养的。实际权利不是很大,包括赵元俨,若他不是赵祯唯一的亲叔叔,同样连一个发言权也没有。
高衙内与他们裹在一起,央请一下,做一个小主薄,那怕一个小县令,这群世子依然有能力让他得偿心愿。若再高,就是知州,也休想了。
可是郑朗眼睛睐起来,道:“他们中间有没有濮王殿下?”
“你是说赵允让?”
这个世子很有名气,原来宋真宗一直无子,从老三哪里将他的三子赵允让过继到皇宫来抚养,准备立为皇嗣。然而不久后赵祯出世,有了亲生儿子,赵允让只好乖乖的出宫。
“具体的妾身也不清楚,但妾身对父亲说了,让他尝试着看一看,能不能买通高衙内家中的下人,听一听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妾身既然要回蔡州,这件事就交给妾身来办。”
“谢了。”
“都是一家……人,不用谢,官人,小心。”
虽说这些个世子不惧为害,终是宗室弟子,若联起手来对付郑朗,还是很恶人心烦。又不能对小皇帝说,你家几个堂兄弟干嘛跑到蔡州与高衙内滚在一起啦?
至少要有证据,崔娴又道:“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是一群书呆子……”
叹了一口气,论智慧官人有了,几个学生一个比一个生猛,可都是一群书呆子,讲儒家道理的,实际生活磨练少。原来想自己弥补一下他们缺陷,现在却不成。或者那两个小婢,那两个小婢除了听话,会服shì人,还能做什么事?叹过气道:“妾很担心。”
“放心吧,我们不能久谈。”
两人一道走了回去,崔娴又是哭,郑朗劝了劝,崔娴忽然说道:“你们都出去。”
将一干人等与三个哥哥全部赶出去,唯独留下郑朗,崔娴道:“官人,你的头发。”
就是结发礼,本来应由大娘与徐氏共同在对拜礼后主持这项仪式,然后撤出来洞房,让新人喝交杯酒,合卺。不过郑朗狐疑地看着徐氏的遗体,崔娴却坚定地说:“官人,妾只想让母亲笑到最后。”
还能说成什么?
这个人死得莫明其妙的,这个婚礼古古怪怪的。
崔娴又说道:“况且等会儿妾还要出去,不能这样子出去。”
要安排母亲的后事,再méng着盖头不象,更不能真的来一个二婚!
郑朗只好拿出早准备好的头发,崔娴小心将它与她自己的头发梳成髻,一边梳一边哭。郑朗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崔娴又拿起酒杯,与郑朗手腕交错在一起,喝了交杯酒,忽然伏在郑朗怀中大哭起来。
“娘子。不能哭,真的要准备正事。”
“那你将妾的盖头……”
晕!
郑朗只好替她揭了盖头。盖头下是一张漂亮的瓜子脸。脸上抹着一些淡淡的胭脂,幽幽香气沁人心脾,只是此时在泪水洗涮之下,胭脂化开,使脸成了一张小花脸。郑朗道:“你的脸……”
“妾知道。”
崔娴还是不好走出去,郑朗出去了,让她留在洞房里,然后将双方的长辈喊在一起,将刚才俩人商议的说了一遍。
无话可说。只能这样,大娘娘有些不舍。可有什么办法,双方都是要脸面的人家,难不成强行将媳fù儿留下来。郑家人缘好,不仅郑朗是状元,身份不同,平时几个娘娘结了善缘,几个舅舅与表哥不顾天黑,到郑州城外蔡水码头上。哪里放着大量木材。买一块梓木回来做棺材。不敢委屈亲家母。村子的村民也拿来工具,主动准备帮忙。
现在还是以小农经济为主,自产自足。fù人们要会做农活,桑麻纺织,家务活,男人会农活,还要会一些简单的木工活、泥工活,漆工活,象郑家后面盖起的一栋栋新房子,皆是郑家庄村民协助盖好的。
做好棺材还有一段时间。崔娴走了出来,洞房里就有许多崔家陪嫁过来的嫁妆,堆得象小山一样,就着里面白sè丝帛简单的做一套孝服。想要俏,一身孝。许多人第一次看到崔娴真面目,一个个心中夸赞,好俊俏的小媳fù儿,可只能放在心中。
今天的事太古怪。人家的亲娘死尸还在洞房里呢,不能说新娘子漂亮。
还能证明一点,新娘子手巧,这么短的功夫居然抢出一件孝服,虽然凑出这身孝服不是很齐整,也是不易,但也不是夸赞的时候。
崔娴凄婉的向诸人施一礼,道:“谢过诸位乡亲,今天打扰各位。”
“不要紧,不要紧,小娘子准备安心准备你母亲后事吧。”
“节哀顺变。”
众人安慰几句,一个个散去。
郑朗来到后面,他原来的房间改成了洞房,现在躺着丈母娘的尸体,还有三个舅哥,两个大姨在干嚎,妻子在哭,洞房花烛夜是没有了,只好到后面与王安石挤在一起。
“状元,你要与我睡啊?”王安石一本正经地问道。
“挤一挤吧。”
司马光低头偷笑,老师这个新婚洞房……不仅乐,心中也高兴。对未来这个真正的小师母,仅见过几次面,因为避讳,话说得不多,不了解,似乎不大恶,但听说过老师丈母娘许多伟大光荣的事迹。
崔知州品德没有人们印象中那么坏,之所以恶劣到姜知州都上书弹劾的份上,全赖崔夫人的作用。
以前是崔知州,将来会不会连累小师父?就算那个漂亮过人的小师母通情达理,对不合理的请求拒之门外,一律不同意,若这个师祖母偏拿着老师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难道将她杀掉?
不是今天突发事件,很有可能的。
老师做得好,三十几岁登相入阁,不是不可能,时光很快就过去,那时候崔夫人若在世,就不会招摇撞骗,若为她两个儿子利用老师的名义争一争,又做出让人耻笑的事。怎么办?或者将小师母出之?
早死早好。
放在心中,不敢说出来。
与王安石挤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无精打采的起来,看到棺材已经做好了,自己是女婿,还是死在洞房夫妻交拜后,不得不扶柩,与崔家的亲戚一道向蔡州出发。
崔有节也哭嚎了几声,虽说妻子万般的不好,也有一些好处,比如很听自己的话,一手好女红,一手好厨艺。与族中的长者商议了一下,在蔡州不能下葬,要将灵柩运回河北老家。
这才与郑朗说话。
让郑朗坐下来,问:“朗儿,你为什么去江南?”
几乎每一个人都要这样问,太远了,何苦来哉!
又将原因大约说了一遍,崔有节道:“不妥,岂不闻寇莱公得善藩,当不苦也?”
说的是寇准一件事,宋太宗时,寇准与知院张逊在早朝时为事争吵。有失朝仪,于是宋太宗将寇准贬知青州。谪张逊。过了没有多久,念之,常不乐,对左右说道:“寇准在青州乐乎?”
左右答道:“寇准在青州这个好地方做地方官,当不苦。”
过几天后,又问,左右也让寇准吵怕了,于是又对曰:“陛下思准不少忘,但闻寇准日夜纵酒。不知道他思不思念陛下?”
倒是不假,寇准无夜不以酒为欢。到青州后还是夜夜吃酒作乐。
宋太宗默然。直到第二年才将寇准召了回来。
崔有节说的是好意,就算京城风起云涌,想暂时避一下风头,最好还是在京城四周的州县活动,能让皇帝看到,离得越远越不好,万一朝中有一些不快活的人挑一挑,召不回来。时间一长。感情就淡薄下去。
没有圣恩,以郑家的背景,女婿很难爬上去。若论感情。你有当年宋太宗对寇准感情深么?
“泰山,勿用担心。恰恰相反,我不但想到江南,还想在江南多呆上几年。”郑朗不以为然,自己与赵祯关系未必有宋太宗与寇准关系深,但是赵祯却比宋太宗赵匡义更重感情。赵匡义是什么主?一个化学大师,他哥哥养了几个皇帝,他就干掉了几个皇帝,包括他哥哥在内。不是愁在地方上呆得久,而是愁以后赵祯会因为重感情,呆得时间不长,就将自己往京城召,麻烦来了。
“为什么?”
“我岁数太小,资历太浅,朝堂上猛……能臣太多。”
“猛能臣?”
“能臣。”不敢说猛人,又道:“泰山,京城除繁华一点外,却没有地方自在。若我赴职时,路过宋州,有可能还会劝一劝宋知州,让他放弃回京城的想法。泰山,恕我斗胆说一句,你最好也不要进京。”
进京干嘛呢?凭借朝堂一个接着一个的猛人,你与老刘二人,在京城给人当猴耍都不知道怎么耍的。看看吕夷简是怎么玩范讽的,只对吕公著说了一些儿话,自己两个学生拼命了,甚至有可能李迪在赵祯面前减少了印象分。用了多少心思,仅是一句话!
后面还有更多的猛人在排队,好长的一串名字。
又说道:“你也知道高衙内的事,那些世子们,虽然权限很小,然在京城附近,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力。我现在仅是一棵幼苗,成长不易,为什么主动给自己寻找麻烦?”
不回京罢,一回京必须担任有资历担任重职,到那地步,八大王见了自己同样必须很客气,这群小太保们就不敢动弹了。现在不是在京城的时候,包括京城周边地区也不是自己所能呆的。
“高衙内,唉,我是瞎了眼睛。”
“都没有想起来。”
“为什么你能用那个姓刘的掌柜?”
“两者形式不同,我虽继续用刘掌柜,但请了张家大舅家派人进行监督,又留有把柄在我手中,后来见我名气越来越重,他越不敢动弹,也是一种掌控。高衙内却不在我掌控之中,也不在泰山掌控之中,甚至在这之前,我们连他如何荫补的都不知道。况且人本来也有三六九等,有的人能洗心革面,那是他本质纯善,虽走上一些不好的道路,只要种种触发与教育,就能幡然醒悟,但有些人自小长大,本xìng已经坚定,偏偏这种坚定又是不好的一面。这种人夫子复世也难以教化,所以佛家有斩妖除魔的说法。不过不用急,他分明有敌意了,让我来处理吧。”
“你处理?”
“我这一回进京,向陛下请求,将他调任,随我一道赴任,我会好好的对他进行调教。”
崔娴坐在边上,依穿着一身孝服,可听了这句话后,掩嘴“卟哧”一下乐起来。
笑完后惆然若失,这会是场好戏,可惜自己加入不了。于是插嘴道:“官人,稍等一下,等一年后,你再训导他。”
别错过我啊!
崔娴对高衙内更反感,自家父亲一片好心,却被这小子利用了。一边想坑害自己的官人,一边还想利用官人上位!其心好歹!
那个行首也傻,居然心甘心情成为玩物,沦为他sè贿那群世子的工具。无耻之辈。
郑朗说以后许多大臣黑白分明。崔娴同样也是这一种类型的人。
看了一眼崔娴,郑朗很无语。这还要带着你一道玩?随她,一年就一年,反正要呆上好几年,想将高衙内留在身边,赵祯还会买自己这个面子。到时候夫妻二人做一回江小鱼与苏樱,一起玩玩这个死不改悔的小子!
但在这之前,有一件事要弄清楚,问道:“泰山,有那几位世子?”
“我暂时不太清楚。大约一共来了五位世子。”
“麻烦泰山替我打听一下。”
对此事崔有节也不大慎重,说世子是夸奖了。于其说是一群世子,不如说是一群贵重的猪,捣一点小乱可能,但实际没有多大实权。可是女婿请求,崔有节只好答应下来。比较好打听,听女儿的话,塞了一些钱给了高衙内身边的小婢,崔有节自己不会出面。而是崔家一个仆人出面的。
过了两天消息带回来。没有出郑朗所料,赵元俨家的允迪是其中之一,还有他的二哥睡王允良也在里面。喜欢睡觉,于是一宫之人喜白天睡觉,晚上起来,昼夜颠倒。这是不好的两人,还有三人,赵元佐的孙子赵宗礼、赵宗悌,郑朗最担心的赵元份儿子濮王允让!
一个人的品德,即便是宗室子弟,也注定他以后的作为,赵允迪与赵允良不足惜,可是赵宗礼与赵宗悌德操还是很不错,也得赵祯器重。听到这两个世子名字,郑朗很疑huò,为什么他们也与高衙内裹在一起?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但不应当与高衙内裹在一起,甚至有可能平时不会与允迪兄弟来往。难道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还不是郑朗看重的,赵祯只是仁爱,只是软,是非却是很分明,这些宗室子弟一旦对自己夹起群攻,必然会引起赵祯反感。他们也不敢这样做,但最后一个人……喃喃道:“濮王啊。”
“有什么不妥?”崔有节奇怪的问。此人一度差一点做了皇储,陛下的出世让他美梦破灭,无非得了一个濮王尴尬的王号。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敢插足政局。
岂止不妥,是大大的不妥!
但郑朗不能说出来,想了一会儿道:“泰山,能不能将高主薄喊到你府上,我与他说几句话。”
不知道女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郑朗已经十七岁了,崔有节也不好教训,而且自从妻子一死,崔有节真的感到自己老了。又看到京城无望,若不是考虑到两个儿子还想扶他们一把,都能辞职致仕告老返乡。
让人将高衙内喊来,看到郑朗,高衙内眼中惊疑了一下,迅速平静下来,拱手道:“见过状元。”
郑朗心中笑道,这小子天天跟着这群世子后面,气度居然变得好起来,城府也似乎深了,若不是得知这几位世子的事,还真让他méng骗过去。不知道将这个家伙带到身边,谁是江小鱼,谁是江玉郎?
他暂时没有看出高衙内心思,高衙内也没有本事看出他的心思。郑朗也平静地说:“见过高主薄。”
崔知州看他们俩人很客气地说话,心中有些冷寒,又一次感到自己老了,道:“高主薄,你坐。”
“知州将属下喊来有何公务?”
“也没有什么公务,是崔某女婿喊你来的。”
高衙内眼睛转向郑朗,郑朗笑了一笑,道:“是我请泰山请你来的,上次进京省试发生一些误会……”
“状元见笑,那是我思考不周,牵累了状元,请状元海涵。”
“也有一部分,不过我的娘子斥责了你,略显过分,我刚刚得知,所以请你过来,向你道一个歉。”
“哪里敢受得?”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授意两个亲家哥哥科考法门,也错了,当着陛下与诸相的面承认错误,有时候陛下也自我承认错误,这是君子美德。不怕错,就怕不知悔改。”
“受之。”
“但我心里一直有亏,想做一些补偿。你以后还想不想科考了?”
高衙内摇了摇头,苦笑道:“大约也不想了,就是考也考不中。”
“也好,科考是仕途一条捷径,可吏治得当,未必没有出人头地之时。我打算此次赴京前去江南。”
“状元,我也听说了这件事,以状元之才,一定会是江南百姓之福。”
“你不用夸我,我心里面清楚,岁数太小,心xìng又淡,还未去心就戚戚不安。正好想到了你,你担任主薄好几年,有一定经验,这一次我恳请一下陛下,顺便将你带到江南去,做我的帮手,也是我做一个小小的弥补。你意下如何?”
“帮手?”高衙内尖叫一起,一张脸的表情这一刻间变得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PS:推荐一本书,网游之符控天下》顶级网游高手入驻史上第一款仙侠玄幻网游,成就无尽传说。连接地址。
第二百十七章 找朋友(上)
郑朗将笔放下来。
也就是《齐家论》了。
郑朗这篇文章语气与往日的温和一反常态,十分jī烈,破开头便说道:“寒号栖居于枝,而雀曰,北风始至,悲秋不远矣,汝何不筑巢以避风寒也。曰,吾乃鸿鹄,非君知也,秋风发者,将高飞于九霄之上,乘翔风驾青云,一翅而至南天外也。”
麻雀看到秋天来了,寒号鸟懒洋洋的什么都不作准备,劝他,寒号鸟说我乃是鸿鹄,真正秋天到了,我翅膀一张,就上了九天之上,再一张,就到了南方。为什么着急?
结果可想而知,再转入正题,从一些老年举子的清高,才短又不肯放下身体,连累家人不知羞愧说起,再到大学的齐家治国。然后再转,怦击这些老年举子心态不好,不孝不悌不仁不爱,又说眼光可以看远一些,但走路时必须看着脚下。人生如登山,越高越险,脚下都看不好,说不定那一步就摔下悬崖,何来鸿鹄之志?
“状元……”司马光看了冷汗涔涔。
也是郑朗所写的最jī烈一篇文章。
郑朗道:“有的人麻木不仁,不当头棒喝不足以让之清醒也。”
“状元正当如此!”王安石道。
郑朗心态好,否则换别人,整天与这两小谈话,能让他们弄成精神分裂症。但相处得久,相互在影响,应当比原来的时候好。原来是争,是抬杠,现在多是坐下来讨论,抬杠有之。可少了。这让郑朗很欣慰。
将《齐家论》递给大舅,要刊印出去的,然后一份份往下传,否则事情可能变得更坏。自家不同,自己是状元,马上就是朝廷的命官,大舅也是官宦子弟,当地望绅。能镇压得住。是大舅顾忌自己名声,否则这几个举子早撵得滚蛋。
别的地方不同,有的人有地位,直接撵他们滚蛋,有人仅是有钱。虽说商人地位渐渐抬高,甚至钱出得多,还可以捐一个小散官做做,反正不是差官职官,国家不用付多少薪酬。可相对地位还是不高。
这些举子皆有功名在身的,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受得,受到最后,矛盾越积越多。就会出事了!如病一样,扁鹊见到蔡桓公,说不好啊,大王,你的病在肌肤,不治要深。桓候不听。过了十天后又说,病在肠胃,要治啊。不治益深。不听,最后望蔡桓而走,问其故,疾在腠理,喝几碗汤剂就能治好了,在肌肤,扎几针也就好了。在肠胃。用炙拨之,同样能治好。在骨髓,我无奈何也。
一旦出事,扁鹊能拨tuǐ就逃,自己与张方平往哪里逃去?
索xìng病在腠理。也开出针炙之剂!
有了这篇文章,也就是一盏指明灯,从儒家学说上怦击这些书呆子们的做为,给一些大户方向,做得好,不错的,你们做善事,收留他们。若做不好,果断让他们滚蛋。
不要说什么有辱斯文,连爹娘老子,妻子孩儿都不顾,就是人才,国家也不需要这样的人才!
又对张大舅说道:“大舅,我家人丁单,家中的事多谢你了。”
“傻孩子,我是你舅舅,不帮助你,谁来帮助?”
又看着柴克明道:“柴兄台,也谢过你相助。”
柴克明还是不错的,考不中,索xìng放下书本,学习经营之术,已经有了郑家大管家一些雏形。家中是要有一个得力的管事,否则不能什么事都麻烦大舅,况且大舅也渐渐老,连宋伯他们也越来越老。
开始收拾衣服。
就在郑州雇了一艘熟悉的船,船主是岑大少家的远房亲戚,人放心。不然到京城雇船,让那几个世子弄得有些怕怕的,水上的事什么情况都能发生。船也大,住上去会很舒适。
唯独费用高,又要在京城耽搁一段时间,得花费三四百缗钱的船费。然而现在的郑家还在乎这三四百缗钱的船资?
又带了郑三锤子,就是那个退伍的老兵,到地头后,有衙役保卫,让他回来。
吕家也恐怕派一两名家丁,毕竟几个严格说都是青少年,岁数不大。
宋伯要去,郑朗不肯,家中需要人照料的,况且老宋很老,不能长时间颠簸。
将行李搬上了船。
几个娘娘留恋不舍,儿子长大了,也要高飞。知道有这一天,高飞是好事,不飞出去能有什么出息呢?可真飞起来的时候,一个个留恋不舍。
郑朗看着几个娘娘道:“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七娘,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啊。”
四娘道:“舍不得也要去……”
“过一年吧,我派人来接你们,你们与崔家小娘子一道去江南。”
“朗儿,要爱民。”
“大娘,我这心你们不是不知道,哪里有害百姓的心?”
船儿始行,千帆竞过!
郑朗在船上到处走,到处看。
司马光问道:“状元,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船的结构。”
“是……?”
“做一个知州,更不能做一书呆子,方方面面皆要懂一些,不求精深,至少要明白,这样处理事务才能准确无误。船也好,粮也好,桑麻也好,皆是老百姓的民生。小治力求无为,无功也无过,以资历升迁。中治想办法让百姓有的吃,不求吃好,但求吃饱,有的穿,不求穿好,但求穿暖,有的住,不求住好,但求能遮风蔽雨。大治,不仅让百姓吃穿住得到解决,还能替国家分担负担,开一个好的先河。所以不仅读圣人书,也求看一看,理论实践结合,才是儒家之道的根本,学为实用也!”
“受之。”司马光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如何实用。自己也有一份子吧。
郑朗有的话还没有说,江南一行,虽是次州,这是必须的,自己年龄小,没有执政的经验,磨上几年。但江南还有更好的所在,东南!钱惟演马上就要去世了。可他还有几子,钱氏在东南威信尚存一些,哪里不是处女地,可也等于是处女地,朝廷实施了海运。可未怎么重视!
海运哪,这才是一个真正的聚宝盆!现在市舶司与抽解等海上所得,仅一百来万缗钱,但是到了南宋呢?间接影响的经济更不可估量。若发展得当,会产生什么效果?
那是南宋,关中河南河北山东全失,江淮成为荒芜,人口减少一半以上。也就是说。发展得当,收入能是南宋的两倍多!
是什么样的概念?直接的与间接的,有可能会达到三四千万缗钱的收益,若再主动一点,这种收益还有可能增加一倍多。
眼下仅是纸上谈兵,不是史书里说说就能做得到的,并且相关的史籍记载得很少,所以必须过去看一看。试点一下,才知道具体的得失遗漏。
想到这里,对着空茫的河水,长啸数声。啸得两小如痴如醉起来,与几名小婢同时用仰慕的眼光看着他,因为从这啸声里他们听出了老师的满怀壮志。
……
将船泊在蔡水河边,进了严家客栈。
吕夷简居然派人请他过去。
也是礼节问题。原来不行,现在儿子要出发了,不管怎么说,是郑家子教导自己的儿子,要表示一下感谢。
吕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吕夫人也出来作陪。儿行千里母担忧,多少有些担心的。
吕夷简问道:“这一行状元可有什么计划?”
懂的。说出来,人家会配合你。
“吕相公,我还小,需要多磨练几年,此一行,我打算多呆几年,时间长一点问题不大,毕竟我才十七岁。”
“须如此。”反正在京城对郑家子没有好处,这是明智的做法,吕夷简赞赏的点了一下头。
“不过几位小郎,我会看他们学业,逐一让他们回去科举。”
“那麻烦状元了。”吕夷简没有多问,与儿子谈心,听得多了,修书,教他们吏政,教学业,甚至有可能说不定会教一些科举的法门……无论那一样,自家儿子也会受益非浅。修书有名气了,有名气以吕家的地位抬一抬,也就起来了。吏政,那是提前实践勘磨,同样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得有一个前提,所受之人必须聪慧,否则拨苗助长,对三子的智慧,吕夷简很相信的。
吕夷简又说道:“范司使生病告假,在这之前,他上书说朝廷不当拨款于宋州囤积粮食,本来去年大灾,粮食紧缺,粮价高昂,朝廷用度不足,偏偏主动囤积居奇,导致粮价更高,非是国便。”
事情整个经过是这样的,范讽看到三四月天气好,认为没有灾害。没灾害,国家拨出这批款子囤粮那就不对了。不是专门针对郑朗的,去年一年的折腾,谁任三司使都会头痛。
吕夷简也知道,但说了一句:“若有灾害发生,范司使你可负责?”
不敢赌啊,并且仅是一两百万缗钱的粮食,储了储,万一有了灾害,诸相就没有责任了。真没有,国家再缺钱,能缺这一两百万缗钱吗?
范讽同样不敢回答。
真不好说,休说今年,就是明后年突然来场灾害,到时候吕夷简这货也会将此事翻将出来,与自己对堂公薄。自己以何言相对?
一气之下生病了。
真是生了病。
他生病三司使不能缺人,赵祯让程琳担任新的三司使。不赴任不知道,一赴任吓一跳,程琳一查账,傻了眼,俺接手的是什么烂摊子?于是上书,提了两条,借使牛皮、食盐、地钱合为一,谷、麦、黍、豆合为一,易于钩校可也。然后世有兴利之臣,复用旧名增之,是重困民无已时也。
也就是郑朗所说的折变。
各地物产不同,朝廷作价统一,便民的措施,可是有兴利之臣。复用旧名增加,这是委婉的说法,这些官吏用心是好的,为国家增加税收,为自己增加政绩。可实际大多进了他们腰包!不大好公开说出来,最后一句才是他的重点,重困民!
国家没有得到处好,老百姓苦逼了。
老程真的急了。不然这开罪诸多地方官吏的话万万不会说出。
然后又说,兵在精不在众,河北、陕西军储数匮,而招募不已。其住营一兵之费,可给屯驻三兵。昔养万兵者,今三万矣。愿罢河北、陕西募住营兵,勿复增置,遇阙即选厢军精锐者补之。仍渐徙营内郡,以便粮饷。
冗兵啦。
想变出钱来,程琳没那本事,只好节流,想节流。不动冗兵解决不了。
赵祯是纳之,可未执行。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如何执行?并且对冗兵,几代人君一直讳莫如深。但为了配合,赵祯主动又从内藏库拿出一百万缗钱交给三司使。一百万放在宋朝,打了一个水漂就没有了,可放在皇宫,生生挤出来的。皇宫里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不但这样,主动以身作则。
庞籍为开封府判官,冲尚美人开火了。
尚美妹自从郭氏废掉之后,很得宠,然后觉得天大地大,赵祯第一大,她第二大。某一天。带着身边的太监出了皇宫,在开封一日游,游后有可能看到一些工匠生活很苦,反正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莫明其妙下了一道“旨意”。将城内工匠的一些租子罢去。
庞籍听后一跳八丈高,差一点将开封府衙的屋顶撞破,这还了得!钱是不多,可这是内宫干政,干涉开封府的日常吏治。不管了,先将下“旨”的太监捉来,狠狠揍了一顿。揍后还没有罢休,对赵祯说道:“祖宗以来,未有美人称教旨下府者!”
你们在内宫怎么玩,俺是外臣,不管不问,别玩到俺头上来!
喷了赵祯一脸口水,大眼睛怒睁,尚美妹是不在这儿,否则赵祯能怀疑庞籍能一怒之下,将自己这个美妹捉住,按在地上狠揍一顿。
赵祯投降,道:“自今以后宫中传命,外臣勿得受之。”
是一个好皇帝,可梁子结下来,最后绕啊绕的,演变成一件大事,不仅是数相罢免,还有党争之河开起……这个,连吕夷简也没有想到。之所以说出来,是看郑朗如何作答。
而且心中也没有底气,有了灾害,此举有利无害。没有灾害,又不能将范讽弄死,几年一过风调雨顺,范讽必然拿出此事做文章。纵然吕夷简,也怕啊。
他是猛老哥,可宋朝猛小哥同样很多。看一看,虽将范仲淹孔道辅他们弄下去,自己同样是遍体鳞伤,有时候对着西北风,都想咬着冷冷的牙,发出一两声凄厉的长啸,俺做这个宰相,兢兢业业,容易么!
“吕相公,时至五月,雨水已多,还是备之吧。”说不出来真正的原因,郑朗再次含糊略过,又道:“晚生这一次到江南,主要是勘磨,修书,还有一个梦想,看能不能另找一条出路……”
“什么出路?”
“只是一个梦想,有关钱与粮食方面的。”
“钱与粮食?”吕夷简沉吟一声,国家最头痛的不正是此事么?
非也,一旦西夏兵起,再多的钱,再多的粮食,也填不满宋朝这个巨大的黑窟窿,连史上王安石敛财都敛到妓女身上,一年敛出一亿六千万缗钱,唐朝正常收入的十倍,这个黑窟窿还没有填好。
“我儿……”吕夫人yù言yù止。
“吕三郎天资聪慧,将来作为一定胜过晚生,放心吧,吕大娘,只要过几年,我会将一个更有作为更有学问的吕三郎交给你。”
“他能略有作为就不错啦,那能与你相比,”可是吕夫人已经在脸上堆起了笑容,又道:“官人,招呼状元吃饭吧。”
知道郑朗不能吃酒,于是只盛上饭,郑朗安静的吃饭,xìng格温吞,吃饭的样子也很好看,吕夫人忽然想到了自家未出阁的小女儿,心中叹了一口气,可惜他成了“一大半”的亲,不然……
就是未成亲,能让郑朗屈服么?
……
又在客栈里呆了几天。
雨下得不大,可象江南梅雨一样,以yīn天居多,大半是昏昏沉沉的天气。
郑朗与司马光、王安石,还有严荣,在安静的读书。
想修书得有学问的,科考过后,也不能松下。这是最难得的安静时光,并且受下了这几名学子,也要对其负责指导。然后耐心的等候吏部的授命与赵祯圣旨。
蔡州来了一封信。
是崔知州写来的,给了高衙内家小婢一些钱,收买下来,但听到的消息也仅仅是游山玩水,并未谈论其他什么。事实几位世子也在游山玩水,很正常的举动,也不是他们这几位,其他的世子,偶尔也出京转一转,玩一玩。
可他们一直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商议什么,或者商议了什么,非是此小婢能听到的。
郑朗看着这封信,觉得很奇怪。
刻意对高衙内说了,说他是江玉郎,那真是高看了他,不要说自己,恐怕崔娴就够他喝上一壶。若夫妻俩联手玩他,高衙内会……做贼总会心虚,高衙内听到后想自保,只能求这几位世子帮助。
机会就来了!
不然怎么好说?陛下,你那几位堂兄弟与两个侄子居然与高衙内滚在一起,对臣图谋不诡啊。是不是草木皆兵?
毕竟人家是亲戚。
让他们自己说,只要一求,自己再请求赵祯,赵祯一定觉得很古怪,派人查一查,事情出来了。自己说不出口,可是作为世子,与大臣是两条并行线。大臣不得与世子交往,世子也不得与大臣交往。这是……不可能的,还有一些影响力,很小,不敢正大光明亮出来。但怎么裹,也不能与与高衙内滚在一起?然后再想一想,赵祯就能明白了。
偏偏没有。
郑朗揉着脑袋,难道自己与崔娴全部猜错啦?
其他的人不怕,包括赵元俨,经自己阻了一阻后,问题也不要紧。但赵允让啊。
赵允让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儿子,赵宗实,赵宗实名字不可怕,可怕是他后来改了一个名字,赵曙!
赵曙能不可怕吗?
所以在郑州一听崔娴说,立即问有没有赵允让在里面。!。
第二百十八章 找朋友(下)
多半不可能,赵允让皇储之梦破灭,心中很不快,但他也不是傻子,何必自找麻烦,很避讳的。
赵宗礼与宗悌二人品德优良,也不会加入其中。
赵允良是一个睡王,才懒得管这么多事。倒是赵允迪这个花花公子,对自己有些不快,还有辱父之仇。然而赵允让何足惧哉?但不得不防一手,越是没有弄清楚,越是要将高衙内带到身边,通过高衙内察看诸子动静。
害人之心不可有之,防人之心不可无之!也是夫子所倡导的圣智之道!
下了一场小雨,燥热减了一些,可多了一份湿闷之气。郑朗关心的看着严荣,问道:“闷不闷?”
别人不管,小胖子让他担心,到了江南,不象河南,地势地洼,特别是梅雨时季到来时,十分湿闷。现在的百姓出远门很少,许多人身体很不适应两地气候陡然产生的巨大反差。
比如行军作战,到了南方后,许多军队生瘟疫,便是此故。
“还好,跟在状元后面,我很开心,什么苦皆能吃得。”
“那就好,你资质比三个三郎差一些,想要成才,更要发恨,勤能补拙。不过你恐怕呆在我身边时间会最长……”
“状元,我想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那不行的,你们现在还小,我可以慢慢教导,长大了,你们总归要高飞的。”
正说着话,严掌柜进来说:“状元,陛下派了两小黄门传你。还让你将几个学生一道带过去。”
说完一脸感谢,果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是天颜哪。
自己孙子今天就可以看到了。用眼睛狠狠的盯着了严荣一眼。
严荣点了一下头。
两个小黄门没有将他们五人带到皇宫,而是带到了中书省。
这一年来,赵祯基本两点一线,皇宫,中书,但再过几个月后,他明白其中真味,很难在中书省看到他身影了。
一道齐声问好,三个小三礼仪不用说的。严荣差了一些,然而跟在郑朗后面许久。受了一些薰陶,稍有些紧张,可没有失态。
祯道,然后看了看大大小小五个少年,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一个个很淡定,很老成。忽然笑了起来。道:“是小了些。”
几位宰相一起笑。
岂止小了些,就是郑朗十七岁,因为身体长得晚。看上去也象十五六岁的孩子。
好在他自觉,讨要的仅是一个次州,若是杭州那样的大州府,至少他的相貌,是很让不放心。
另外吕夷简虽让他儿子跟在后面学习,实际有可能对郑家子帮助最大,视其子,思其父,对某些地方小吏来说,或许有一些威慑力。皇帝说了那句不当的话,代朕去看一看,虽不应当说,但对此子也有一些帮助。
剩下的就看他才能了。
赵祯又说:“郑卿,朕听说你写了一篇《齐家论》,是何故?”
郑朗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有这种事?”
“陛下,各sè人等皆有之。未全是恶人,未全是善人。如臣家中也有一举子,叫柴克明,做事兢兢业业,不抱不怨。不能一概而论。造成这原因,皆是那些举子好高骛远,以为自己一定会高中金榜,以后出阁入相,前程远大所致。此乃国家重视文治之产物,让他们思想产生了误区。故陛下垂怜。然皆用之,以后会有更多举子以图侥幸,国家更加冗官冗吏。故臣与张方平一道议公共济助之策。不过这一结果,出忽臣的意料。于是臣写了此论。本来此策乃是为文治善后也,然举子傲慢自高,贵者出之,贱者无可奈何,越久越慢怠也,积怨会越深。于是臣果断让他们出之,亦如国家用儒家治国,法家戒民,臣所说儒家仁义,仁为本,义为节,中庸调和,宽松相济。数人驱逐,其他举子必以为警告,做事时会兢兢业业,倍加珍惜。主家欢迎,会有更多的人家主动聘请诸举子学子。那么不用十年之功,陛下再度登上城楼,虽能见白发举子前来应试,但不会见枯衣菜sè贫寒举子居于其间。国家不用任何资费,不出任何冗吏以置,此弊堵也,更不会有举子为功名只顾读死书,而不顾父母妻儿不仁不孝不悌之举,此乃臣说仁义中庸调节之道也。”
没有那么简单,不做便罢,一做总有对的一面,错的一面,也是郑朗的中庸之道,有yīn的就有阳的,有阳的就有yīn的。只能不断的去调济,抓住大方向。至少做一做,比不做的好。
至于那些死不改悔的,那没有办法了,只好象王安石说的那样,适者存之,不适者自取灭亡。
“中庸之道啊。”赵祯怔忡了一下,听了许多遍,越听越博大了。暂且不去想,又道:“朕刚才与诸位相公说过你的事,朕想命你去太平州担任知州如何?”
“太平州?”
“难道你不愿意?”赵祯问。中间有原因,郑朗所说的数州当中,皆是江南的次州,说好不算最好的地方,说差也不是最差的地方,各有特sè,相对而言,太平洲面积不大,含三县,当涂、繁昌、芜湖,州城在当涂县,芜湖略有些商业规模,这是唯一拿得出手的地方,拿不出手的的地方多湖泊沼泽滩涂,面积也小,人口在他所说的数州当中,是最少的,也不过三万来户人家,连广德军与无为军都不如。
确实郑朗岁数太小了,才华诸相皆喜,可商议时,想来想去,最终选择了这个地方,人口少,比较容易管理,名份有了,任务也会轻松一些。是一种变相的照顾。
“愿意,臣是想到了万春圩。”
“万春圩?”几个宰相脸sè变得古怪起来。
吕夷简拭了一下汗。道:“郑状元,还是慢慢来。”
“我知道,此事有些复杂,不能急。”
赵祯低声问:“吕相公,什么万春圩啊?”
圩田知道,宋朝面积小,人口却是史上最多的,于是老百姓与山争田,与海争田。与江河争田,与滩涂沼泽湖泊争田。这是一曲雄壮的创业史。后世的许多耕田,几乎一半就是宋朝开发起来的。
但宋朝的圩田很多,赵祯虽是皇帝,真的没有注意。包括几小,皆是两眼茫茫。
吕夷简低声说道:“万春圩始建不可考,大约是自东吴时兴建水利,修了万春、咸保等圩,唐代为了确保官粮漕运。禁用丹阳湖水灌溉。圩田渐渐荒废,后又为秦姓地主霸占,重新开耕。南唐时划归皇帝所有,划出荆山、万春、黄池三圩,租税直接调入后宫,仍供嫔妃胭脂费用。太平兴国年间,江南大水,圩吏护圩不谨,圩田冲毁,后一直荒废。因为面积大,先帝时曾几度议修,仍朝野多有争执,一直没有修成。”
“面积有多大?”
“不知道,此圩一直荒废,还有圩的原址四周也多是沼泽滩涂,若圈圩,小者几百顷,大者几千顷。”
“几千顷?”赵祯喃喃道。
圩田非是河北诸田,乃是宋朝产粮最高的地区,有可能一亩地一年收成能达到五石,一千顷就是十万亩,随便着,敛出几万石粮食了。这么大的圩田能使多少百姓安顿下去,敛出的粮食,又能使国家养活多少百姓!
“陛下,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是水道,若圈圩,必须着重水道的畅通,否则水一大,圩田必然决口。圩田一起,滩涂沼泽湖泊变成良田是不假,可少了蓄水的功能,有可能影响其他地区的收成。所以前几次朝议一直没有成功……”吕夷简对赵祯解释道,然而眼睛却盯着郑朗,小子,别有太大的野心,成功是良政,不成功,你就倒霉啦!
“原来如此,”赵祯依依不舍,真的舍不得,就打算一千顷,一户五十亩地,很好啦,圩田一亩地收成能达到五石,五十亩地两百五十石,对于普通的农户,足以保衣食无忧。两千户人家安排下去了。还有这么大的圩田,所带来的税务、税粮……
郑朗心中窃笑,化江南沼泽为圩田,虽然带来一些弊端,无奈之,就这么大点地方,得吃饭啊,看一看,前几天赵祯下诏,禁民间织锦绣为服。郑朗有没有进谏?
根本无理取闹,这一禁,多少织户失去了饭碗?国家又少了多少商税?为什么禁之?让富人穿就是了,将钱拿出来买锦绣衣服,织户有了钱,又可以买粮食,买日用品,商品就流通起来,宋朝也得了商税税收。这才是开源之道。赵祯这道圣旨是反其道而行。
然而怎么劝?
国家最紧张的是粮食,粮食越来越贵,宋朝出现了初步的商业化,城镇人口几达百分之十五六以上,这么贵的粮食,城镇人口怎么办?一身漂亮的锦绣衣服,要用去多少粮食的耕地换桑田?
所以提都不能提,其实这道诏书,使郑家两个作坊全部受到影响。
想要增加粮食,只有往江南想办法,河南河北人口太多了,生态完全破坏,所以黄河越来越不正常。这是大势所趋。
岂止是万春圩,或者万春圩边上史上宋朝修的没有成功的百丈圩,或者其他的小圩,这些面积远比吕夷简想像的还要广大,有可能达到两三千顷面积。但岂止是这些圩田,一旦芜湖的商埠发展起来……
好地方!
道:“臣愿意前往。”
吕夷简道:“三思而后行。”
“吕相公,臣最是谨慎之人。无九成把握,不会做任何事。”
几个宰相不知说什么好,话不能这样听的,郑朗话外之音,万春圩必在我考虑之中,可会考虑好才去做。然而再看看他的相貌……
吕夷简不好再说什么,再说,就有了嫌迹。
郑朗又道:“这几年国家可能会有一些灾害。但不是主要的,只要灾害平息下来。国家能迅速恢复生机。国库紧张,粮食紧张,臣与吕相公说过,前去江南,也是想寻找一条出路。但都不是关健问题。”
“什么是关健问题?”赵祯好奇地问,自己正为了钱与粮食的事,头发都急白了,连这都不关健,难道天要掉下来!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一只老虎。遇上一群饿狼会有什么下场?”
“郑卿,你是想说什么?”
“臣只是想说我朝非是老虎,乃是一头肥硕的牛,看似庞大,也似有力气,仅此而己。”
赵祯脸上一红,这个比喻有些难听,但中的了。宋朝可不正是一头肥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挤给契丹人喝的,党项人喝的。
“这头牛养得再肥。还是一头牛,越肥越有狼来,想打它的主意。一头猛虎都难抵一群饿狼的进攻,况且一头牛。国家也是如此,休要说做什么泱泱大国,孤独的大国,都是执政者的无能!都是执政者自欺欺人的表现!”
几位宰相虽不悦,只能乖乖受之,宋朝要武器有武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但确实在外交上表现的很软弱,不堪一击。可小子,你说得过瘾了,这是祖宗留下来的弊端,外交上软了,老百姓生活你有没有看到?与前朝相比,那一朝好些?
“陛下,替我朝找一个忠实的盟友吧,吐蕃可以做一个很不错的盟友。臣反复思考过了,前次说了三策,又想出一策。李元昊剃发、创文字,订制度,还有官制,我朝边境官员为了满足上国的虚荣心,用了音译,可是不是如此,听听这些官制党项语是什么?中书、枢密、三司、御史台、开封府、翊卫司、官计司、农田司、群牧院、蕃学。”这是临行前郑朗为了赵祯,掏了心窝子才说出来的。
别问我从什么地方听说来的,但就是如此,不信,你们派斥候打听一下,将这些古怪的音译由党项语译成汉语,看我有没有撒谎!
最莫明其妙李元昊居然还设立了一个开封府!
醒醒吧,诸位大佬,别内斗了,想想党项人该怎么对付,现在还有机会,再过几年,李元昊将党项内部整合起来,国家一年收入达到两亿缗钱,同样不够用!
“郑卿……”
“陛下,请相信臣对陛下的忠心,若不信,京城里有懂党项语的机灵人,真不行,让折家派人过来,将党项这些官制翻译成汉语,看臣说得对与不对。但也无妨,我朝为了百姓幸福,想要和平,臣还有一策,既不刺jī李元昊,又能削弱他的势力。”
“是何策?”
“西北贫苦,物产贫瘠,所赖者有数条,一是青盐味美,中原人多喜,于是李氏得利。二是李德明求和,我朝为安其心,于是岁赐银万两、绢万匹、茶两万斤。三是榷场之便,多与我朝交易,贩利所得。又因为王小bō之乱,与澶渊会战,我朝困弊之时,趁机得到灵州,以六盘山、横山为屏障,倚为巢xué,吸我朝血肉壮其筋骨,由是壮大。于是夺取甘凉沙瓜数州,又得河西丝绸走廊之利。但前三者,皆受制于我朝,岁赐可以停赴,青盐可以禁运,榷场可以停办,唯有丝绸之路难绝。其实可以做一做,于西北之所,有意阻难,使商人转向南方。再派使者通知唃厮罗,让他与草头达靼、黄头回纥协商,打通原来隋唐的大非川伏罗川丝绸南道,丝绸之利党项立失也。无非于沙州之处阻之,此处乃是唐朝汉人后裔与回鹘人的地盘,虽为武力诚服,终心中不平也。李元昊夺其利,不平之心更甚。吐蕃人得丝绸之利,也会壮大起来。两相是世代死仇,互相攻克,我朝可以不发一兵坐收渔翁之利也。又不著形迹,让李元昊能无理取闹,其二也。丝绸之利失之,其他三利皆在我朝手中,若李元昊反心生起,三利扼守,重兵固之,时不久,李元昊各部必叛之。不战而内部瓦解,其三也。甘凉回鹘没有丝绸之利,必然对党项不服,其四也。此是谓深结盟友之益也。战国时,秦坐拥关中之天险,有天下最强壮之雄兵,然苏秦联**,张仪亦急瓦解之,所谓兵家之伐交之策也。非乃兵家之道,儒家平,臣进平天下之策也。陛下请三思。”
不是一个个怕死,不敢打吗?
我再出给你们一个良策。
这是郑朗想到了海运,才想到丝绸之路之利,于是有了此策。
略有些难处,南丝绸之路非是隋唐之时,青海多处环境因为过度放牧,变得很恶劣,可能勉强走。
草头达靼与黄头回纥与吐蕃时友时敌,关系也难理清楚,但是恢复商道,对大家皆有好处,特别是这些穷哈哈的游牧民族,为什么不同意?
有难处,可从源头梳理,宋朝若有意配合,商人反正要运货回去的,逼一逼,为了早点回去,不得不走青海这条南丝绸之道。那么这条计策就成功了。
可以说是眼下宋朝这群求和派最佳的选择。
如果李元昊得知后,仅凭借这条似而非的理由,向宋朝兴师问罪,宋朝派使者赔礼道歉。不用战了,割地赔款,然后赵祯率领群臣向李元昊投降吧。
李迪迟疑地道:“似乎很好,然今年春天府州求援,其实是一场误会。”
“李相公,非是误会,以后必战,这仅是狡猾的李元昊一次试探,府州战意jī烈他反而不打了,毕竟他创制度,立文字,易风俗,内部多有不服的声音,府州折家战斗力强悍……”郑朗突然停下来,不想再说下去了。无益!
自己将嘴皮子磨破了,都说不服这群大佬。
反正自己尽了力的。
这个国家弊端太多,自己没有力量,至少眼下没有任何力量做改变,还是将自己未来的地头,太平州管管好吧。不说了,说自己的事,道:“陛下,仅是臣一议,若听就听,不听臣年幼,各位相公也请包涵。”
“你也是好意……”赵祯道,虽不想jī怒李元昊,可赵祯经多次提醒后,也隐隐的感到这小子图谋不诡。
“陛下,臣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臣幼年时与上蔡县高政略有过节,当时臣小,不知事理。后来多次请求他的小妾原谅,并且泰山也邀请他过来做和事佬。后来臣来京省试,泰山做法略过,让臣作伪与他一道对他指拨,以扬臣宽宏声名,然他又将那名行首带来,臣不屑为之,于是居住于寺院之中。但当时他将那名行首带来,很是古怪,他非是不懂情理之人,昔日在郑州时,臣略扬名,伙同数位衙内,对臣多次污之,手段也有的。不过臣也没有计较,更没有考虑。然在不久前,数位世子前往蔡州游玩,偏偏居于他家中。这让臣很担心。故臣向陛下请求,此人任了很长时间主薄,臣想将他带到身边。若臣杯弓蛇影,当尽力互相帮助,互相学习,以成君子容人之美也。若其心不诡,臣对他约束,使其成孤狈之势也。”
狈是传说中的一种动物,因为前tuǐ特别短,寸步难行。可因为它天xìng狡猾聪明,于是与狼经常结为一体,让狼驼着它,一起做坏事。所以成语中有狼狈为jiān,狼狈不堪,狼狈逃窜等等。
高衙内再聪明,再yīn险,仅是一个小举子,一个小官宦子弟,若没有诸位世子为他撑腰,他只能成为一只单独短tuǐ的无能小狈!
可是王安石与司马光傻眼了,心里想到,老师,你真是一个实诚人哪,居然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