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嫉妒
顾凝薇一走,大家深知没什么热闹可看,便也都陆续离开了。
当然,每个人心里是否还有好奇,就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了。
顾安雅倒是想慢些走跟安笙套套话,奈何安笙看都不看她,径自带着丫头走了,她如今正处在夹着尾巴做人的期间,此处离松鹤堂又不远,所以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没敢追上去。
......
很快,时间便到了七月初七这一日。
这日天公作美,万里晴空,安笙早起后,收拾妥当,先去了松鹤堂给徐氏请安。
她今日应**容邀请一道出门过节,徐氏是知道的,也准许了。
有了顾安雅那件事情,徐氏生怕跟文国公府坏了关系,见安笙和**容的关系没有受影响,即便心里也有点儿泛酸,单到底还是舍不得这门关系,所以自然不会拦着二人来往。
安笙今日难得盛装打扮了一下,可谓光彩照人。
这样一来,其他几位姑娘便都被比下去了。
顾凝薇和顾安雅不被允许出门,即便打扮了也没人欣赏,更别说她二人都已经许久没有打新首饰,做新衣裳了,就算是想要打扮,也是比不过安笙的。
而顾菱到底年纪还小,加上容貌也不如几位姐姐出色,所以即便打扮了,跟安笙也是没办法相比。
从前安笙没回府的时候,人人都以为永宁侯府长得最好看的就是大小姐,加上那时候方氏还是侯府的女主人,顾凝薇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她长相又属明艳的哪一种,所以自然夺人眼球。
结果后来安笙回府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府上还有比大小姐长得更好看的姑娘。
安笙的美,跟顾凝薇的美截然不同,顾凝薇明艳靓丽,属于第一眼型的美女,就是一般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觉得这女子很好看,但是越看下去,便会觉得似乎也不过如此,跟其他美人也没什么太大不同。
而安笙跟顾凝薇则完全不同,她的美,没有侵略性,但却是一种叫人无法忽视的美。
寻常的时候,她甚少精心装扮自己,如今乍然一装扮上,便足以让人惊叹。
顾凝薇的视线在安笙的脸上来回逡巡了两圈,暗暗咬紧了牙关。
而顾安雅的目光则牢牢地定在了安笙头上那两支嵌金红宝石莲花簪上,那耀眼的红,璀璨的金生生刺痛了她的双眼,还有安笙耳朵上戴的那对红宝石耳坠,一看就知道跟头上的簪子是一整套的。
照她观察,这两样东西必然是一整套头面中还算不上夺目的两样,可只这两样,就已经如此夺人眼球,可想而知,那一整套头面戴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戴过这么好的东西!
顾安雅用力地掐住掌心,竭力忍着才没有做出失态的举动。
安笙平日确实不喜欢戴这样贵重的首饰,不过,为了配陆铮年夜里送的那对红宝石耳坠,她特地挑了两支簪子来配。
其实只是戴了两支簪子,真算不上惹眼,只是因为她从前不喜打扮,所以乍然间这么一装扮上,大家才觉得有些吃惊罢了。
徐氏目光微微闪了闪,压下心底的惊讶。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二丫头长得竟然这般好?
定是像了她那个短命的娘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二丫头长得好也好,这样以后才能拢得住夫婿的心,护国公府这门亲难得,顾家现在能依靠的人脉有限,作为姻亲的陆家,是头号需要讨好笼络的。
这样一想,徐氏面上的笑容便多了些,满脸慈爱地看向安笙,道:"时辰也不早了,二丫头既跟人约好了,就出门去吧,别耽搁了,你们也都去吧,大好的日子,别都拘在这陪我这个老太婆了。"
安笙闻言,含笑福身谢过,率先出了松鹤堂。
对于黏在她身后的那些视线,她并没有理会。
反正只是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尽管看好了。
安笙走后,顾凝薇和顾安雅异口同声地问徐氏:"祖母,那我也能出门去了?"
徐氏方才说大好的日子不必留在这里陪她,不就等于说,她们也能出门了么?
一想到终于可以出门去玩,顾凝薇和顾安雅连嫉妒安笙也顾不上了,都开心笑了起来。
可哪成想才笑了一声,就被徐氏兜头一瓢冷水给冲凉了。
只见徐氏面色微沉,道:"你们俩要抄经静心,就别出门了,回去好好抄经吧。"
顾凝薇和顾安雅如今有个"好活计",那就是给徐氏抄经,每日都要抄,抄完了,徐氏会按时派徐嬷嬷去取,要是顾凝薇和顾安雅有一日敢偷懒懈怠,自有徐氏的惩罚等着她们。
被收拾过几次,她们俩都老实了,每日里听话抄经,不敢偷懒造次。
本以为徐氏方才那样说,她们也能出门去了,结果还是不行。
"祖母......"顾凝薇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从方氏出事以后,她在这个家里便彻底成了爹不疼,娘不爱,不对,她娘都没了,是祖母不爱的小可怜,有时候,连个把奴才都敢不恭敬她了!
她的日子着实不怎么好。
但这府里就是这么个势力样子,这一点,她早有体会,因为方氏犯错,她什么都不敢说,生怕徐氏等迁怒她,为这,她已经许久不曾出门了,可今日可是乞巧节啊!
相比于顾凝薇,顾安雅就显得认命多了,徐氏说叫她回去抄经,不许出门,她心里不满,却也竭力忍着不发,而是做出恭顺听话的样子,福身告退了。
这么一比,顾凝薇就显得更加不懂事不讨人喜欢。
对于已经不能为家族带来荣光的孙女,徐氏可没有多少关爱之心,见顾凝薇这么不识趣,便不高兴了。
她嘴角一压,眉心微拧看向顾凝薇,"怎么,你要忤逆我?"
徐氏的话说得顾凝薇脸色顿时一变,忙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孙女不敢。"
"那还不赶紧出去。"徐氏冷眼瞪过去。
顾凝薇见状,哪还敢再说什么,只得委委屈屈地退出了徐氏的房间。
第一千一十章:棋逢对手
刚出去,就见三夫人宋氏带着四小姐顾菱站在台阶下面。
看到她,宋氏便笑着跟顾菱道:"咱们也快回去准备一下,娘好带你出门呢,今儿可以多玩一会儿,娘陪着你。"
说完,便状似不经意地扫了顾凝薇一眼,带着顾菱走了。
顾凝薇见状,气得简直要喷火。
她不傻,哪能看不出宋氏分明就是故意留在这里等她的,就是为了羞辱她!
一个两个的都能出门,就她不行,这不是故意气她是什么!
"小姐,咱们快回去吧,晚些时候徐嬷嬷要去取佛经的。"宝珠见顾凝薇即将暴走,忙小声劝道。
顾凝薇一听见"佛经"两个字,顿时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萎了下来。
片刻后,她认命般地缓缓迈下台阶,离开了松鹤堂。
......
安笙出府后,便见到了等在外面的陆铮,于是忙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陆铮见到安笙朝他走来,眼前便是一亮,忍不住直勾勾地盯着安笙。
安笙走近了他,见他愣愣地瞧着自己,脸上不由有些热,嗔道:"看什么呢,我们走吧?"
若是寻常,陆铮也许什么也不说,便先请安笙上马车去了。
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还微微勾起唇角,笑着说:"眼前美景太过耀眼,一时看得愣住了。"
安笙才是被他这话给说愣住了好吧?
她丝毫不怀疑,陆铮口中的"美景",指的是自己。
我的天哪,这人偶尔来一句甜言蜜语,她也是会受不了的好吗?
安笙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上了几层顶好的胭脂,又像是醉了酒,反正好看的紧。
陆铮撩起车帘的手顿时又是一僵,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笙的脸,活像是个要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子。
青葙跟司契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分开望天。
好一会儿还没动静,青葙只好轻轻咳了一声。
陆铮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忙将车帘挑起,道:"快上车吧。"
司契眼疾手快,忙将脚凳放好,青葙扶着安笙上了马车,刚坐好,便觉眼前一暗,就见陆铮也跟进来了。
安笙愣了愣,问他,"你,不骑马?"
陆铮闻言一脸正经地说:"不骑,今日街上人太多,骑马不安全。"
名镇西北的陆少将军,竟然担心自己骑术不精?
"怎么了?"见安笙一直看着自己,陆铮故作疑惑问道。
安笙眉梢微挑,摇头道:"没什么。"
陆铮见安笙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殷勤地问,"可要喝茶?吃点心么?或者下会儿棋也行?"
安笙见陆铮这么问,不由笑了,尔后说:"我刚喝了茶,还不渴呢,早膳也用过了,点心便也先不吃了。"
陆铮听安笙说不喝茶也不吃点心,不由有点儿失望,心道,看来自己精心准备的香茶果点是派不上用场了呀......
就在这时,便听安笙又笑着说:"不过,下会儿棋倒是挺好的,不知世子可有雅兴,与我手谈一局?"
陆铮听到这里,复又高兴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就下会儿棋吧,从这里到平溪桥可还得一会儿呢。"
说着,便兴冲冲地去旁边的暗格中拿出一套棋具来摆好。
......
片刻后,安笙伸手捻起自己面前的白子,然后微微一愣。
陆铮见安笙面色似乎有异,忙问:"怎么了?"
安笙笑了笑,说:"就是觉得这棋子触手温凉滑腻有些惊讶,可是玉石做的?"
陆铮听到这里便笑了,神情中竟难得带了些许得色,"这非是玉石,乃是云子,是西南贡品,太子殿下那里得了一副,我知道你颇喜下棋,便跟殿下讨来了,怎么样,这棋子可还好吗?"
安笙听了陆铮一番解释,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心里不免涌上一股感动,含笑点头应说:"极好,白子晶莹似玉,黑子乌黑透碧,犹如天然玉石磨成,触手温凉,实属上品。"
"你喜欢就好。"陆铮微微松了口气。
他只知道安笙颇喜下棋,但却不知道什么样的棋子才是安笙中意的,虽厚着脸皮跟太子殿下讨了这副棋子,却也担心安笙会不喜欢,如今听安笙盛赞这棋子,想来是很喜欢的,他就放心了。
接下来,安笙和陆铮便安静对弈了起来。
出乎安笙意料的是,陆铮的棋艺居然十分不错,完全超出了她从前对武将的一些认知。
好像世人大都以为武将就是只知道上阵杀敌的莽夫,却不想,很多武将也是能文能武的。
不过陆铮会这样也并不奇怪,他出身护国公府,自小除了学武,其他的自然也要修习,也许陆家的长辈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能文能武,但他越优秀,长辈们自然也是越乐于见到的。
当然,不慈的长辈便不说了。
因为陆铮棋艺很是不错,安笙下的很是过瘾。
以往她手痒的时候,只能拉着几个丫头来凑数,几个丫头的棋艺虽是她教授的,但奈何学得好的却没有,都是半斤八两,勉强算得上会下,却不精。
后来遇上苏远和文韬,倒是也曾下过几局,那二人棋艺也都十分不错,但奈何他们一个忙着做生意,一个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自然是不可能常常陪她手谈了。
如今可好了,她未婚夫就是个棋艺精湛的,以后她什么时候棋瘾犯了,可就再也不愁找不到对手啦。
连杀了几盘,二人输赢相当,不禁都产生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隐隐有些兴奋。
......
他们这一下,就下到了地方。
马车慢慢悠悠地停下来,司契跟青葙在外面道"世子(小姐),平溪桥到了",安笙和陆铮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
二人先看了眼残局,然后对视了一眼,都笑了,接着异口同声说:"以后慢慢下。"
然后,又都笑了。
司契跟青葙在外面,听见里头传来的笑声,都是一头雾水,心说自家主子是碰见什么高兴事了,笑成这样?
不过,主子的事情他们也不能多问,就只好先请二位主子下马车啦。
第一千一十一章:“控诉”
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街上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安笙和陆铮到了平溪桥,便先见了一群乌压压的人头,场景十分壮观。
"小心些。"陆铮怕安笙被人冲撞,伸出胳膊虚虚地环在安笙身侧,小心地护卫着她。
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个清亮的男声叫道:"衍之,这里!"
陆铮跟安笙闻声看去,正见到杜奕衡在朝他们俩招手,笑容分外灿烂。
陆铮见杜奕衡笑得一脸傻样,默默地在心底嘲笑了一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护着安笙,"往这边走,青葙司契,你们俩走姑娘另一边,别叫人冲了姑娘。"
青葙跟司契闻言忙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跟上,走到了安笙身边。
"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娇贵。"安笙哭笑不得。
至于这么如临大敌的么,她又不是没见过人多。
说话间,便到了杜奕衡他们那边。
除了四公主,其他几人都已经到了,**容跟安笙互相笑着见过礼,几人便站着说了会儿话。
不多时候,一辆翠幄马车在他们不远处缓缓停下,杜奕衡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
然后,视线都挪不开了。
连文韬他们对他的嘲笑声仿佛也听不到。
那辆马车上下来的正是杜奕衡心心念念的四公主。
四公主今日穿了一身桃粉衣裙,头上只戴着一根海棠花簪,装饰简单得很,但却并不掩其风貌。
老话说得好,天然去雕饰,往往越是简单的装扮,反而才越能衬托出一个美人真正的容貌。
所谓人靠衣装,若是精心打扮,便是容貌寻常些,也是要有些锦衣华服所带来的华贵之美的。
四公主今日打扮确实很普通,她难能出宫来玩,还是过了明路的,为了不引起麻烦,特地作了寻常装扮,可是,在看见那个人之后,她忽然又后悔了呀......
他,他怎么也在呢?
"小姐?您怎么了?"慧心还没看到杜奕衡,见四公主不走了,忙小声问道。
在宫外,她不敢称呼四公主殿下,所以便跟寻常人间的婢女一样,称呼四公主小姐,这样也不惹人怀疑。
但四公主看着怎么有些奇怪呢?
四公主听见慧心的话,才恍然回神,几乎是下意识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裙,又抚了抚鬓发,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紧张地问慧心,"慧心,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啊?"
嗯?
慧心听完一愣。
公主问她这身打扮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
话说这身打扮不是公主自己定的么,就是为了不惹人注意啊?
可是,她现在看着,公主怎么好像忽然不满意这身装扮了呢?
"青葙,你去看看殿下怎么了?"安笙见四公主迟迟不过来,又跟慧心在说些什么,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于是忙打发青葙过去瞧瞧。
青葙闻言应了声是,正要过去,却见四公主已经带着婢女朝她们这边走过来了,于是只好又去看安笙,见安笙朝她摇了摇头,便又退了回去。
片刻后,四公主来到了众人面前。
陆铮他们出门前几日已经商量过了,一律称呼四公主文小姐,于是乎,便都齐齐招呼道:"文小姐。"
安笙和**容便没这么多顾虑了,直接唤了四公主的闺名,"阿婧。"
四公主也笑着回礼道:"安笙,婉容,实在是抱歉,我出门有些晚了,来迟了。"
众人都知道她出来规矩大,哪能真为这个生气,闻言纷纷叫她别在意。
这话说完,气氛便忽然静了一瞬,大家情不自禁地互相对视起来。
杜奕衡平日里最能说,也是最能活络气氛的,可不想今日需要他活络气氛了,他倒是成了锯嘴的葫芦,说不出来了。
除了四公主,其他人都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不由好笑。
但四公主却不知道呀,见杜奕衡突然不说话了,便又想到他曾拒绝过自己,如今连话也不愿同她说,想来是真的讨厌她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四公主心里便如针扎一般,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
杜奕衡见四公主白了脸,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似的,慌慌忙忙地道:"今儿太阳太大了,咱们还是先上船去吧,别叫...别在这晒着了......"
说罢,又忍不住去看四公主,见四公主脸色还那么难看,忙催着大家上船。
七夕乞巧,热闹去处多不胜数,但他们一行恰恰是最不需要热闹的,所以,来平湖游船反而最佳。
等进了湖心,人少安静,才是说话的好去处么!
有了杜奕衡催促,众人也不再停留,同往码头方向而去。
四公主被**容和安笙挽在中间,三人说说笑笑的聊着,四公主的脸色才终于恢复了过来。
杜奕衡在后头看着,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不禁有些泛酸,左瞧一眼文韬,右瞧一眼陆铮,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控诉和不满。
然而陆铮自来少言寡语,所以即便察觉到杜奕衡看他也没吱声。
当然这么说或许也不对,应该说,只要不是在安笙面前,陆铮从来都是少言寡语的......
没办法,在别人面前,我们陆将军就是这么个高冷范啊!
杜奕衡知道这是个冷面神,也不期望他能说出什么来,于是便重点"控诉"文韬!
你说说,人家陆铮和安笙还没完婚呢,人前避避嫌也应该,可你说你一个新婚燕尔的男人,怎么也不知道缠着自己媳妇呢!
这不是生生给兄弟拖后腿呢么!
文韬接收到杜奕衡的"控诉",是好气又好笑。
依他看,这小子真是魔怔了,难道他媳妇不跟着四公主,他小子就能有机会凑上去啊?
您可还没过明路呢,要脸不!
文韬回了杜奕衡一个凉凉的眼神,表达了自己的鄙视跟嫌弃。
杜奕衡见了很是"受伤",揪住文韬的袖子咬牙低声问道:"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文韬睃他一眼,抽回袖子,"就因为是好兄弟,才没不管你呢,你着什么急,心急吃补了热豆腐没听说过么!瞧你那猴急样儿,别回头再把人给吓跑了!"
第一千一十二章:英雄救美
林子轩跟陆铮在两侧,听见那俩人的对话,不由都抽了抽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特别想装作不认识这俩货怎么回事?
好歹也是名满京都的四公子,还能不能有点儿镇定从容的贵公子范儿了?
好在,很快便到了码头。
早在多日前,文韬便已经定好了画舫,后来安笙邀请了四公主,陆铮又请了杜奕衡跟林子轩,人数便又多出了三个来,但也不要紧,反正文韬租用的画舫够大,就是再多三个人,也一样坐得下,且还不会觉得挤得慌。
众人陆续上了画舫。
文韬打头,然后将**容接了上去,之后是陆铮,也同样亲手将安笙接了上去。
之后便是四公主了。
不过,四公主却没有动。
原来,她是看文韬跟**容,还有安笙跟陆铮两两成双,忍不住羡慕了起来,所以一时间愣了神。
杜奕衡就站在四公主身后,见状忙忍着激动,尽量用如常的声音提醒道:"文小姐,请上船吧。"
四公主听到杜奕衡的声音,顿时一紧张,提着裙摆便踏上了板子,连慧心都没来得及去扶。
慧心也愣了,一时间竟忘了跟上去。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一个人冲到了她前面,紧随着四公主上了踏板。
然后,变故陡生!
说时迟那时快,四公主因为听见杜奕衡的声音心慌意乱,加上又没人搀扶,一只脚竟然踩空了!
随着数声惊呼,大家就见四公主眼瞧着就要跌进河里去了。
船工吓得忙下意识地伸手去捞,但有个人比他动作更快!
这个人,自然是杜奕衡。
杜奕衡拦腰将四公主捞回来的时候,心都快从嗓子痒跳出来了!
四公主大病初愈,才好了没多久,要是今日再落了水,必然又会生病的!
好险好险,幸亏他手快!
思及此,他不禁一阵庆幸,同时也一阵后怕。
要是他方才反应再慢那么一点儿,可就糟了!
而四公主已经完全懵了。
相比较于差点儿掉进河里的惊吓,被杜奕衡揽在怀里才是更让她失措的。
她甚至都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眼前青年尚且还有那么几分单薄的胸膛,在四公主看来,却是最宽广安全的港湾。
她不是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的。
少女怀春,谁又不曾憧憬过与自己心悦的男子相处的画面呢?
曾经的四公主,自然也是憧憬过的,直到彻底被拒绝,死了心,再不敢多想,怕多想一分,便再也放不开......
可如今,她曾经憧憬过无数次的男子,竟然真的抱着她?
四公主一时间不由有些失真的感觉,脑子晕晕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杜奕衡倒是想多抱着佳人一会儿呢,但四公主一直没反应,他又担心四公主吓坏了,结果低头一看,果真就见四公主呆呆愣愣的,于是忙又握着四公主的肩膀,紧张地问:"怎么样,可是伤到哪里了?"
慧心这会儿终于收回自己惊掉的下巴了,听见杜奕衡这么问,也顾不上吃惊了,忙快步跑过来,也跟着问说:"小姐,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
四公主看见慧心,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摇头说:"我没事。"
听见四公主说没事,杜奕衡暗暗松了口气,然后道:"小姐慢些走,我跟着小姐呢,别害怕,定然再不会让小姐踩空了。"
杜奕衡小心翼翼的护卫态度落在四公主眼中,让她不禁红了眼眶。
未免失态,她忙低下头去,匆匆跟杜奕衡道了声谢,然后转身继续走了。
一边走,四公主一边忍不住想,这到底算什么呢?先前拒绝她的时候那般不留情面,如今这样,难道是可怜她?
一想到杜奕衡是在可怜她,四公主便觉得心更疼了,不由又加快了些脚步。
杜奕衡看四公主陡然加快了脚步,吓得忙提醒道:"小姐慢些走,没人催的,仔细脚下!"
谁知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四公主走得却更快了。
不过这一回,四公主倒是没再踩空。
片刻后,四公主上了画舫,安笙跟**容赶紧迎了过来,拉住了四公主的手。
四公主知道安笙和**容是担心她,于是忙对二人说:"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她这一说话,势必就要抬头,这一抬头,红彤彤的双眼便不可避免的落入了安笙跟**容眼中。
二人都是通透伶俐的性子,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纷纷装作没有看到四公主的异状,只表达了担忧之情。
杜奕衡随后也踏上了甲板,林子轩一扇子敲在他肩膀上,低声调侃道:"行啊你,关键时刻这一招英雄救美使得可真不错!"
文韬也朝杜奕衡笑着挑挑眉,意思也是说他做的挺好。
但杜奕衡却没有他们俩这么轻松。
他下意识地往四公主那边看了过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就听陆铮在他耳边低声道:"四公主眼睛是红的。"
那就没错了!
杜奕衡恍然点头,怪不得他觉得哪里不对劲么,原来是这样!
这按理来说,四公主被他相救,不应该是羞涩紧张的么,可是,怎么眼睛倒红了,难道,四公主想哭?
还是说,四公主已经不喜欢他啦!
想到这个可能,杜奕衡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心道完了!
"怎么了,这不挺好的么,你怎么这副表情?"林子轩见杜奕衡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不禁奇怪。
都英雄救美了,那下一步发展起来还不更加顺利,这人怎么反倒还没有前几日听见陆铮说四公主要一起出来过节的时候,兴奋呢?
杜奕衡闻言只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又如何给林子轩解释呢?
林子轩从杜奕衡这里没得到解答,不由疑惑地看向其他二人。
然文韬和陆铮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了,所以自然也是没办法给他解惑的。
因为四公主上船的时候出了个小小意外,所以大家一时间也没了在甲板上赏景的心思了,而是直接进了舱内。
第一千一十三章:新游戏
平湖是邺京城有名的游湖胜地,因其面积足够大,所以其上画舫多不胜数,再加上其中许多画舫又是花船,因而历来是一些文人骚客,还有富家公子们最喜欢的去处。
当然,花船大都是夜晚营业,白日里即便是那些纨绔子弟,也不过叫些唱曲的来船上助兴,论的是风雅,断不至于白日宣淫。
所以,白日里的平湖也是诸多女眷喜欢的地方。
因为平湖那十里莲浦实在好看,每逢花期,总有许多女子慕名前来游览。
去年此时,安笙他们便来这里观赏过十里莲花的盛景,今年又多了个四公主。
不过,今年可没有萧良这样的纨绔子弟来找茬儿了,所以周围安静了许多。
因天气晴朗,气候暖和,所以画舫的舱内也不是封闭的,只在四周围栏上挂起了苇席和纱帘,既能遮挡毒辣日光,又能兼顾隐私性。
因时辰尚早,还不到开宴的时候,所以舱内只摆着时令瓜果和点心,等主子们进来坐好,仆从们又沏了香茶上来。
众人喝了会儿茶,说了会儿话,林子轩提议说:"咱们就这么干坐着也忒无趣了些,要不然,来玩些游戏吧?"
文韬早想到这些了,于是闻言便道:"船上备了各式棋具,围棋、双陆、六博、弹棋都有,你想玩哪种都行,还有叶子牌,再不然想要射覆也可,都叫人备下了。"
林子轩道:"这些咱们寻常也总玩,再说适合大家伙一起玩的似乎也就射覆一样了,可老玩这个有什么趣儿?近来我跟同僚新学了一种玩法,不如咱们试试如何?"
"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啊?"文韬追问道。
林子轩将折扇轻轻一敲,笑着先卖了个关子,问文韬:"骰子有吧?"
"这个岂能没有。"文韬说着,便叫听风去取准备好的骰子来。
听风依言而去,片刻后拿来一个托盘,上面几个四四方方的小木块,可不正是骰子。
"这回快说吧,还卖关子。"文韬催促林子轩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地看向林子轩,都想知道他说的新鲜玩法到底是什么。
说实在的,方才文韬说的那些个游戏,他们也确实有些玩腻了,毕竟谁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这些,总也会腻歪的啊。
哪有人不贪新鲜的呢,对吧!
林子轩见大家都这么好奇,也就不再卖关子了,笑呵呵地说:"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就是掷骰子,按点数大小决定胜负,点数最多的那个人,可以随意指派点数最少的那个人做一件事,当然是要力所能及,且在既定范围之内能够办到的,又或者还可以指定问一个问题,点数少的人要如实回答,不许作假,如果都做不到的话,那就只能认罚了。"
这个玩法倒是真挺新鲜,杜奕衡当即忍不住问说:"那要怎么罚呢?"
林子轩说:"若全都是男子,那自然要罚酒了,可咱们今日还有女子在场,便不能这么罚了,但若是喝多了茶水也不好,所以,得想个能替代的好法子才行,我这一时间也有些想不出来要用什么代替酒水罚人,要不你们一起想想?"
大家听了杜奕衡的话,都认真想了起来。
最后,集中大家的意见,定了凉瓜汁和香醋来代替酒水,这两样都是寻常会吃的东西,倒是没什么害处,只不过量便无事。
之后,又想着若实在喝不下这两样东西,也可以用竹板打手心作为惩罚。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喝得下去那苦丝丝的凉瓜汁和酸兮兮的醋不是。
既讲好了规矩跟惩罚,便可以开始玩了。
诚如林子轩所说,这个游戏玩起来可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大家一次投掷骰子,然后记下点数就行了。
很快,第一轮游戏便开始了,因为有惩罚,所以即便只是简单的掷骰子,大家也颇有些紧张。
第一个掷骰子的便是这个游戏的发起者林子轩,他拿起三个木质骰子,拢在手心里轻轻晃了晃,然后扔回了盘中。
众人屏息看着桌上的横盘,只见三个木骰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之后,最终停了下来。
所有人定睛一看,就不由轻呼了一声。
林子掷出的点数分别是五、五、六,这点数可实在不算小了,加起来就是十六啊,再多上两点,那就是满点之数了!
可以说,林子轩掷出这个点数来,这一盘几乎就可以算是赢了。
除非有人真能掷出满点,或者只比他少一点,否则的话,肯定是超不过他的。
因为林子轩掷出的点数太高,后面的人着实有了不小的压力。
大家甚至都忍不住想,就算超不过他的点数,也只求不要掷出最低来就好。
林子轩掷完,便轮到他右手边坐着的杜奕衡来掷,杜奕衡深感压力,拿起骰子一掷,低头一看,三、三、五,果然没超过林子轩。
不过也好在不算太低,他想,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第一轮就"中奖"的。
杜奕衡掷完,又轮到文韬,文韬掷完,点数是四、五、六,也挺高的,但是还没有林子轩掷的高,于是颇为遗憾地将骰子拢起来传给**容。
**容从文韬手中接过三颗骰子,紧张地晃了几下抛出去,然后,几乎紧张地不敢看。
这时候,就听文韬笑着说:"别担心,点数不低呢,有十四点,比子正的高多了。"
"真的吗?"**容闻言立即睁开双眼去看,果真就见三颗骰子的点数分别是四、五、五,可不是比杜奕衡的三三五要高么!
"这下放心了吧。"文韬含笑看着**容,意思好似在说,媳妇别担心,有给你垫背呢。
杜奕衡顿时"哀怨"看向文韬,用目光谴责文韬娶了媳妇忘了兄弟!
不过文韬眼里都是自己的小娇妻呢,哪有心思分眼神给杜奕衡,所以表示完全没有看见。
不过**容可看见了啊,于是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文韬的袖子,示意他注意一些,文韬安抚地点点头,这才转回身去坐直。
第一千一十四章:运气背到家
**容之后轮到四公主。
四公主这会儿心情已经恢复了,注意力大都放在了游戏上,见轮到自己掷骰子,不由紧张。
杜奕衡也紧张,生怕四公主掷出了最低的点数,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倒宁愿自己的点数是最低的那个了。
片刻后,四公主掷出骰子,等骰子定住之后,大家低头一看,就见四公主掷出的点数为三、五、六。
四公主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她掷出的点数不是最高的,但好歹也不是最低的呀。
哎,等等......
现如今点数最低的,好像是杜奕衡吧?
这......
思及此,四公主又不禁纠结起来。
她到底管不住自己的心,还是忍不住担心那个人,虽然明知道这样想不对,却依旧不想他是点数最低的那个。
可转念一想,这也只是玩游戏嘛,掷骰子看的是天意跟运气,这个谁也左右不了呀。
算了算了,四公主想,还是安心玩游戏吧,不要想那么多了。
四公主下一个,是安笙。
安笙倒是挺淡定的,拿过来之后几乎没犹豫,晃了几下便扔出去了。
陆铮见她如此"大意",不禁着急,结果低头一看,不由称奇。
看来这掷骰子真是看运气的,跟手法没关系,安笙就那么随便一扔,都扔出了十五点啊!
不过倒是有些可惜了,要是再多上一两点,可就超过表哥啦,那这一局安笙可就赢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十五点也不小了,已经很好了,怪只怪表哥手气太逆天,居然一下子就掷出了十六点,简直非人类!
林子轩可不知道陆铮在心里是这样腹诽他的,见陆铮迟迟没有掷,便催促道:"衍之,想什么呢,就差你了。"
陆铮闻言,立即收回脱缰的思绪,掷起了骰子。
因为陆铮是最后一个掷骰子的,先前几个人又都比杜奕衡掷出的点数高,比林子轩的点数低,因而,陆铮这一掷就可谓关键极了。
到底谁是点数最低的那个,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很快,陆铮便掷完了,大家一致低头去看,然后,又一致愣住了。
随后,便听杜奕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衍之啊,我原还以为这局自己输定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个运气更不佳的给我垫底,哈哈,真不愧是好兄弟啊,多谢了多谢了哈!"
也不怪杜奕衡忍不住笑了出来,谁能想到,陆铮居然掷出了两个一,一个六呢!
这可真是,运气背到家了啊......
要知道,想要掷出两个一也是不容易的啊......
陆铮倒是没笑,也没恼,愿赌服输嘛,他很痛快地问林子轩,"说吧,叫我干什么。"
林子轩闻言摩挲着下巴,作思索状,"这可叫我有些为难了,我是叫你做件事呢,还是问个问题好呢?"
杜奕衡闻言便道:"哎呀,他这个人你有什么好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是这副老成持重的模样,难不成你还指着问出些小时候的囧事不成?可既是小时候的事情,那又算得上什么囧事呢?谁少时不作些祸呀,叫他做事!"
文韬也附和说:"就是啊,衍之真没什么好问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有什么不了解他的呢,有何可问的。"
"这倒也是,"林子轩觉得二人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乎,便道,"那既然这样,我就让衍之做一件事吧,其实也不难,这件事,衍之从前也做过,今年再做一次,想必已经是熟能生巧了。"
杜奕衡跟文韬闻言忙追问是什么事。
**容跟四公主虽未跟着问出来,但也都好奇地看着林子轩。
只有安笙顾不上好奇,有些担心地看着陆铮。
虽然她也知道林子轩不可能真的为难陆铮,但心里这担忧的感觉,就是压不下去,她也是没办法啊。
林子轩扫视了众人一圈,折扇一甩,笑着指向船外:"去岁观莲节,衍之踏水采莲的风姿,我等都曾有幸见过,那日衍之身姿如鸿,浮光掠影如雄鹰展翅,让我等叹服,不知今日可能叫我等再次一观呢?"
听林子轩这么一说,大家便都想起去岁观莲节的时候,他们一起来平湖游船,陆铮亲自采湖心莲送给安笙的事情了。
诚如林子轩所说,陆铮那日的风姿可是印在了许多人的心目中,久久不能忘怀。
虽说那日也曾出过不愉快的事,但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当日的挑事者萧良也已身死,便无人再提起因他而出的祸事了。
去岁观莲节游湖,是没有四公主的,所以,对于陆铮采莲赠佳人的事情她自然也不知道。
**容却是亲眼所见的,见四公主好奇,便小声给她说了一下那件事。
四公主听罢自然也是跟曾经的**容一样,十分羡慕。
没办法不羡慕呀。
能得心上人亲自采下湖心莲花相送,哪个女孩子会不羡慕呢?
画本子里写的简直都没有这叫人向往啊!
对于陆铮来说,踏水采莲确实不是难事,更何况,采回来的莲花还可以送给安笙,他又哪有不愿意的。
可以说,林子轩这个要求算是很合陆铮心意了。
这分明不是惩罚,是给陆铮机会在安笙面前耍帅嘛!
不过大家也都很乐见就是了。
他们是真正的朋友,哪会真的叫朋友为难呢?
既是玩游戏,那既得了趣儿又不叫人为难,才是最好的呢。
正好,他们坐的船已经到了湖心附近,因陆铮要采莲,众人便叫船工将船靠近湖心莲浦那里。
等船近了地方,他们便一同来到甲板上,等着看陆铮的英姿。
陆铮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银纹长袍,为免沾水,便将袍子一角先塞进腰带中,然后对安笙道了一句"等我",便如大鹏展翅一般,掠上了水面。
四公主第一次看见这般场面,不由掩唇轻呼了一声,然后就只剩下叹服了。
杜奕衡就在四公主一旁不远,见了四公主这般反应,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继而又一阵担忧。
完了!他心道,他可不会踏水采莲,四公主不会因此就移情别恋了吧!
第一千一十五章:故曲
就在杜奕衡担心四公主因为自己不会踏水采莲而移情别恋的时候,陆铮已经到了对面莲蒲中心的小洲上。
短暂停留后,只见他足下一点纵身一跃,然后整个身子几乎跟水面齐平一般俯趴在了水面上!
就在大家都倒吸一口气的时候,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摘下正中央那一朵开的最好的莲花,接着腰身一弹,足下轻轻一点水面,几个腾跃,便又回到了船上,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安笙的面前。
"送你。"陆铮在安笙放松而欢喜的微笑中,将莲花举到了安笙面前。
粉白的莲花衬着安笙红绮点点的面容,格外好看。
众人不禁暗道,这才真真是映日荷花别样红呢!
只不过,这个"日"该换成安笙的脸才更合乎眼下情景。
这时候,就听林子轩赞道:"好,莲花赠佳人,莲美人亦美,衍之更是好功夫!"
其他人听了林子轩的话,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只有杜奕衡禁不住在心里遗憾,心道早知如此,当初学功夫的时候他就不偷懒了,也跟陆铮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今日踏水采莲赠佳人、表衷情的就是他了啊!
失策了失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再努力还来不来得及......
第一轮游戏以陆铮成功采下莲花送给安笙圆满结束。
众人再次回到舱内,安笙将莲花交给青葙,让她先找个瓶子将花养起来,过会儿好带回家去。
这可是陆铮亲自给他采的莲花呢,可要好好珍惜好好养着才行。
去岁那支莲花因为萧良闹事,当时也没顾得上保存下来,今年这支可要好好留着才行。
等花期过了,还可以制成干花,做个香囊也不错。
......
第二轮游戏很快开始。
有了第一轮的成功,第二轮大家就玩的放松多了,速度也快了许多。
每个人拿到骰子也不过随便一摇,便掷了出去。
第二轮的结果很快出来了,掷出最高点数的是**容,而最低的不是别人,却是她的新婚丈夫文韬。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林子轩抚掌笑道:"竟真有这样巧的事!"
杜奕衡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闻言忙跟着起哄说:"这就是天意!嫂夫人你可不能手下留情,咱们这虽是做游戏,但也正经讲了规矩跟惩罚的,你可不能因为云亭是你们家的,就偏袒他,故意放水啊。"
**容本来确实存了这个心思,可又觉得这样做不好,再加上不好意思,一听杜奕衡这么说,便再无法放水,于是只好认认真真的想要让文韬做什么。
问问题那个她就不考虑了,因为在她看来,有什么问题她们夫妻二人都可以关起门来自己说,可不能当着大家伙的面来问呀,万一问出些不好宣之于口的,叫文韬为难不说,还要叫大家笑话她们夫妻二人呢。
那可真早羞死人了!
所以,哪怕大家关系好,**容也不打算问问题。
可不问问题,又要让文韬做什么呢?
再来一次踏水采莲肯定不行,再说文韬也没有陆铮那么好的功夫呀。
那要不然,吟诗一首?或者作画一幅?
可这些都算是文韬擅长的,她要是让文韬做了,大家又该以为她放水了呀。
**容越想越不知道叫文韬做什么好,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文韬见妻子为难,便安抚说:"你想要做什么便跟我说,都不妨事,做不到大不了我就喝杯凉瓜汁么,这个时节正好清火了。"
"就是就是,"林子轩跟杜奕衡又跟着促狭道,"就算凉瓜汁喝不下去,还能打手心么!"
说真的,他们还真挺期待这个的!
要知道,文韬从上学的时候,就没被老师打过手心,要是能看到**容打他的手心,那他们也算是开了眼了啊!
什么,你说他们自己也没挨过打?
那怎么能一样呢?
没听过那句话么,好兄弟就是用来坑的啊!
不过,林子轩跟杜奕衡可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容可舍不得打文韬的手心!
要做什么好呢?
忽然,**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
众人见她双眼一亮,便知道她定是想到要让文韬做什么了,于是便都屏息等着。
然后,就听**容说:"少时我第一次来文府,表哥曾吹奏过一支曲子,十分好听,不知表哥可否能再吹一次?"
文韬想过许多**容可能让他做的事,但其中并没有这件,所以他听到**容的话以后,是真的愣了。
"怎么,云亭,你不会忘了吧?"杜奕衡见文韬发愣,便轻轻推了他一下。
文韬这才回过神来,先摇了摇头,说"没有",然后,又叫听风去取他的笛子来。
说来也巧,今儿这船上,还真就备了笛子!
文韬这样的公子哥,喜好多风雅,乐曲自然也属风雅之列,所以,文韬在曲艺方面也颇有些造诣。
他会的乐器不少,但要说最擅长的,莫过于七弦琴跟笛子了。
只是他没想到,多年前**容第一次来他们家,居然听到过他吹奏笛曲。
那时候,他学笛子的时间也不算长,才不过几个月而已,但可以说已经算是吹得不错了,所以才敢在自己院子里面吹奏,并不怕别人听了去。
毕竟,要是吹得格外难听,他也不好意思叫别人听见不是,他也是要面子的嘛!
很快,听风便取来一支玉笛。
那玉笛通体莹白,在日光下又微微透翠,可见不是凡品,应该是文韬平日的心爱之物。
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了,他对这些朋友的重视。
自己的心爱之物都能拿来准备给朋友们游戏所用,不是真正亲近之人,绝对不可能这般大方。
别说什么若真的心爱,便不可能拿出来让别人用的话,文韬是颇爱曲艺,但也并没有到了痴迷的地步。
再说他又没有爱物癖,所以,心爱的玉笛拿出来给亲近的朋友们用,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若真的接受不了,那只能说明彼此的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
第一千一十六章:惊人的巧合!
文韬从听风手中接过玉笛,摆好了要吹奏的姿势,然后,朝**容微微一笑。
那一笑中饱含情意,说是眉眼传情也不为过了。
新婚小夫妻的甜蜜劲儿果真不是盖的,**容登时羞红玉面,尔后也回了个含情的微笑。
杜奕衡跟林子轩见状,不禁对视一眼,然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一个疑惑。
总感觉他们俩今天是来找虐的?
为什么他们两个单身青年要看别人恩恩爱爱,眉目传情啊?
不过啊,这也怪不了别人,方才撺掇的最欢的,不就是他们俩么?
......
很快,清越的笛声便缓缓流泻出来。
众人听得精神一震,然后细细听下去,就发现,文韬吹的居然不是什么名曲,而是一首并不太出名的小调!
但这曲子颇为明快,节奏又好,随着文韬的吹奏,众人竟都不自觉地跟着打起了拍子,且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懂乐曲的人都知道,乐曲也是有生命力的,好的乐曲确实能感染人,引起共鸣。
眼下文韬吹得只是一首小调不假,但这首小调的曲风,正合乎他们当下的心情,欢快而又明朗,听了便觉得心情都跟着更好起来。
四公主从来不知道,原来跟好朋友私下相处是这样的放松,好像跟这些人在一起,就什么不开心都没有了,哪怕对面坐着她爱而不得的人,她也没那么伤感了。
说到底,还是气氛感染人。
当然,在开心的同时,四公主也是忍不住羡慕。
她想,原来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是这样的,他们之间容不下第二个人,那种爱意缠绕的亲密,那种不需言说的默契,那种心意相通的圆满,无不让她羡慕。
如果她也能跟安笙和**容一样幸运就好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喜欢的人,已经拒绝了她,哪怕她舍命救过他,但这也并不是他要喜欢自己的理由,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以此要挟杜奕衡。
所以,在知道杜奕衡拒绝她之后,她虽伤心、难过、绝望,却从没想过再与他想见。
奈何今日却还是见了......
杜奕衡本来正在认真听曲子的,哪成想视线一转,就见到四公主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不禁又是一阵心疼。
他岂会不知四公主为何失落?
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他造成的啊!
如果,如果他能早些发现母亲与祖母做的事,也许四公主便不会伤心绝望之下大病一场。
可是,世间哪里那么多也许?
也许即便他早知道了,却依然改变不了要让四公主伤心。
因为他家里的态度,无论如何,四公主都注定会受伤啊......
不过,现在好了,他瞧着,家中长辈们已经有了松动的意思了,想来只要他再继续坚持下去,长辈们终究会答应他的!
而今他的侧重点,要着重放在祖父身上。
他知道祖父跟母亲和祖母担心的不一样,祖父所担心的,是他没有恒心,只凭一时冲动做事,而他相信只要让祖父看到自己的恒心,就一定会答应自己的!
只要祖父点头,母亲和祖母也只能答应。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他爹的意见...
因为他爹在他们家是最没有地位的人啊,一般情况下,他老爹的意见是不被重视的,只要祖父祖母还有母亲不拦着他迎娶四公主,他老爹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当然这也不是他老爹就真的是个面团性子,什么也做不了主。
用他爹的话讲,那就是处在他这个年龄阶段,上有老中有妻下有小,除了"听话"还能怎么样呢?
毕竟,他既要上孝父母,又要中敬妻子,还要下爱子女么。
所以说啊,中年男人不容易啊!
希望自己人到中年的时候,能比老爹稍微有那么点儿地位......
扯远了,眼下是说他跟四公主的事。
今儿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平日可没机会见到四公主,所以,今儿是必然要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跟四公主说明白的。
当然,对于祖母跟母亲曾经代替他做的拒绝,也不能将错误全都推到祖母跟母亲身上。
好男人是要勇于承担的么!
再者说了,将来四公主嫁进他们家,婆媳关系啦,跟长辈的关系啦,这可都是大事,还没过门就先弄坏了关系可怎么行。
不得不说,杜奕衡这想的也是真够长远的了......
因一时畅想起了迎娶四公主的美事,所以,等到文韬吹完了曲子,人家都在鼓掌,杜奕衡却还一脸陷在美好愿景里的模样。
林子轩离他最近,见状忙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问说:"你这发什么痴呢?要开始玩第三轮了!"
哎?
第二轮这就结束啦?
文韬曲子吹完了?
杜奕衡一脸懵地看了文韬一眼,见文韬确实将笛子放下了,这才反应过来,忙收起满脑子的美好畅想,恢复了端方君子的模样。
第三轮很快又开始了。
这一次,是从**容先开始。
**容掷出个一个不高不低的点数,然后轮到四公主。
也不知道是还沉浸在方才的曲子里,还是还失落着呢,四公主心不在焉地一抖,就抖出了一个迄今为止本场最低的点数来!
能掷出三个一点,可以说是真的很优秀了!
四公主掷完之后自己还没什么感觉,结果低头一看,傻眼了。
妈哎,这三个一真的是她掷出来的?
她运气有这么"好"?好到她都要怀疑人生啦!
不用怀疑,方盘中确确实实就是三个一。
那硕大的红点点在骰子一面正中央,多显眼啊!
再说总不会大家都看错了不是?
四公主掷出了个本场最低,轮到杜奕衡的时候,他便卯足了劲儿要掷出个本场最高!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居然还真给他掷出了个最高点数来!
我的妈呀,众人心底齐齐一惊。
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一个三个一,本场最低,一个三个六,本场最高,这是要创造奇迹跟记录啊!
杜奕衡掷出了三个六,剩下林子轩跟文韬几乎不用掷,他也九成九赢了这一轮。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掷出三个六不是?
第一千一十七章:不可说
四公主跟杜奕衡一个人掷出了三个一,一个人掷出了三个六,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是缘分啊!
而跟大家预料的差不多,接下来林子轩跟文韬,一个掷出了三四五,一个掷出了二五六,谁也没有杜奕衡的点数高。
想当然耳的,杜奕衡便成了本轮的赢家。
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紧张。
他赢了,但四公主输了呀,这,这可叫他怎么办才好呢......
正犹豫不决呢,便听文韬故意道:"兹以为,子正方才所言甚有道理,虽是玩游戏,但既正经讲了规矩跟惩罚,就要认真对待么,放水什么的,是绝对不允许的啊,你们说我说的对吧?"
其他人闻言,皆忍笑点头说对。
杜奕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奈看向文韬。
真是没想到,现世报居然来的这么快......
不知道,他要是现在认怂,这些人会不会照顾他还未重新赢得佳人芳心,而对于他的有意放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然而事实就是,这群人果然没什么人性!
只听林子轩故作一本正经地应和文韬道:"云亭此言有理,合该如此。"
好一个合该如此!
杜奕衡忍不住又抽了抽嘴角,在心里朝文韬和林子轩二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两个没有人情味儿的,就这还好兄弟呢,见兄弟掉进坑里不说拉一把,还要上去踩两脚啊!
真叫他痛心!
这个时候,杜奕衡已经选择性忘记,自己方才是怎么"踩"别人的啦。
他现在可算是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他现在可不就是在还债呢么......
四公主更是懵得很,她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眼下这副模样了?
怎么就这么巧,偏她掷出了最低点数,杜奕衡便掷出了最高点数,这可真是,叫人瞠目结舌的"缘分"!
怎么办怎么办?待会儿杜奕衡叫她做什么,或者问她什么,她该怎么办呀?
因为一直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所以四公主倒是没注意那边几个人之间的小动作。
杜奕衡犹豫来犹豫去,总拿不定主意。
不过他还是打定主意要放水的。
开玩笑!本来他跟四公主就有误会还没解开呢,要是玩个游戏再不知道放水,他还想不想赢得美人归了!
可是,到底让四公主做什么才好呢?
当然相比于做一件事,他倒是更想问四公主个问题,比如,问问四公主对他可还有情......
可这话明显不能当着这个多人的面问出来啊,那四公主不得恼死他!
可除了这个,他也没有别的想问的了啊...
正在杜奕衡犹豫之时,安笙朝青葙使了个眼色,青葙见了便脆声笑道:"杜公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奕衡见说话的是青葙,便说:"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青葙哎了一声,接着道:"奴婢只是想着,今日乃乞巧节,这乞巧节又名女儿节,杜公子若定要文小姐做一件事,那为何不做一件合乎节日气氛的事情呢?"
这话听着有些道理。
杜奕衡当即追问:"你这话说得倒对,那你倒是再说说,什么事情最合眼下情境啊?"
青葙说得很对,乞巧节又名女儿节,本就是给女孩子过得节日,可是,女孩子们过节时都做些什么,他实在不知道啊,便只能不耻下问啦。
青葙倒也答的痛快:"每逢乞巧节,我们小姐白日里都要于日下行针于水面,晚间对月结彩缕穿七孔针,是谓乞巧,这会儿日光大作,奴婢想着待会儿小姐定要行针于水,便早准备了水备下了,若杜公子有需要,奴婢想我们小姐是愿意先让给公子用的,小姐您说是吧?"
安笙含笑点头,应说:"这是自然。"
这个听起来倒是还真不错。
既然安笙从小到大都要做这件事,那想来四公主也定然要做的,既是每年都会做的事情,想来自不会觉得为难的。
"那便先多谢安笙姑娘割爱相让了。"杜奕衡朝安笙抱拳谢道。
安笙亦含笑回礼,"杜公子太客气了,本就是准备了大家一起玩乐用的,能派上用场最好。"
然后,杜奕衡又起身朝四公主一揖,带着几分不自觉地小心问说:"那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四公主没想到杜奕衡还会特地问她意见,心里不由一慌,忙起身回了一礼,头也不抬道:"公子是赢家,自然是公子说的算。"
都说了是赢家指派输家做一件事情,输家做不到便认罚,她都准备好了,可这人怎么又来问她的意见呀,方才也不是这个套路呀!
杜奕衡见四公主不抬头,不由有些失望。
因日下行针于水要在阳光下进行,众人便又离开舱内到了甲板上。
走了不远,果然见甲板上多了个小方桌,桌上正放着一碗水,在灿烂的暖阳下泛着光晕。
众人围着小方桌站定,四公主被圈在人群中间,不由有些紧张。
诚如杜奕衡所想,这件事情,她每年也都会做,可那时候都是在深宫之内,陪着她的只有母妃和宫婢们,她自然不紧张,可这会儿杜奕衡就站在她对面,她还哪里能维持从容镇定呢?
青葙取来一个针包,交给安笙,由安笙递给四公主。
安笙将针包递给四公主的时候,碰到了四公主的指尖,察觉到她指尖微微发抖,便知道她可能紧张,随轻轻握住四公主的手,微笑安抚道:"公主一双巧手,想来定能一次便成的。"
她曾在四公主的寝宫内见到过四公主的绣品,知道四公主绣技不凡,定有一双巧手,所以只要四公主放平心态,定然能让针浮于水面。
只要四公主静下心来,不多想便可。
不过,造成四公主多想的源头一直都在,所以,安笙也不确定四公主到底能不能静下心来。
当然,就算静不下来也不怕,她敢肯定,要是四公主行针于水失败了,肯定会有人主动代替四公主受罚的!
什么,你说她是不是猜到会这样才提议让四公主来行针于水的?
佛曰:不可说呀。
第一千一十八章:苦与酸
四公主被安笙安慰过,稍稍放松了些,但心却依旧没静下来。
她捏着绣花针的手微微颤抖着。
抖的虽不严重,但大家却都能看得出来。
杜奕衡一下子就紧张了!
四公主怎么手抖了呀?
安笙的丫鬟不是说这是姑娘家常做的事情么,那应该很是熟练才对呀,可四公主怎么......
还没等杜奕衡想出个所以然来呢,四公主手中的针已经落入了水中。
那细细的绣花针入水便缓缓沉入了水底,并未浮在水面上。
这是失败了吗?
大家不约而同去看四公主的反应,除了安笙。
她像是早料到了这种结果似的,丝毫不觉得吃惊。
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四公主的反应跟他们想的却不一样。
他们原本以为四公主失败了怎么也要失望懊恼呢,结果反倒看见了四公主松了口气,笑了。
没错,就是笑了。
"我输了。"少女盈盈一笑,态度坦然而大方,并不因为自己输了便恼羞成怒,或者羞于启齿。
值此,众人对四公主又有了新的认知。
原本,四公主因杜家拒绝婚事而大病一场,他们虽然理解,但到底难免觉得四公主心思有些窄,可今日所见,却打破了他们这个认知。
原来,四公主是个大方宽和的女子,小小年纪于输赢上并不看重,足可见其心性!
由此可见,四公主与杜奕衡若能成就良缘,必然也是一对佳偶呀。
"愿赌服输,不过,我对苦味实在不喜,只怕喝不下那凉瓜汁,便饮一杯香醋吧。"提到喝不下凉瓜汁,四公主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更觉得她天性可爱率真。
没错,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么。
对物是这样,对人亦如是呀。
可是,那香醋也非是好入口的东西呀,难道真就这么叫四公主喝了?
就在众人都还犹豫的当口,安笙却已经吩咐青葙去拿香醋来了。
青葙听命于安笙,是以对于安笙的命令并不犹豫,立即去取了一杯香醋来。
众人看到香醋已经取来,也不能说不叫四公主喝了。
想来只是一小酒盅的醋,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吧......
只是,安笙这是不是太过积极了点儿?
她就不怕四公主生她的气?
毕竟给杜奕衡提意见的是她,这会儿先拿来惩罚用的香醋的也是她,四公主若真要生气,也是有可能的吧?
不过,四公主倒是真没生气。
说了愿赌服输,她还真没有怨谁的心思。
玩游戏嘛,若太较真儿了还有什么趣儿?
一杯醋而已,虽难入口了些,倒也没什么。
四公主豪情万丈,半分不曾犹豫,便要端起香醋来喝。
不想,却有人先她一步抢过了那杯醋!
四公主伸出去的手顿时一僵,愣在了当场。
其他人也愣了,但随即却又好像恍然明白了什么。
唯有安笙唇角闪过一抹神秘的笑容。
她就说吧,即便四公主真的没成功要受罚,也自有人抢着代罚呢!
看来杜奕衡还没愣到家。
杜奕衡确实没愣到家,但也没有多"聪明"就是了。
他能在四公主之前抢下这杯醋,完全都是出自于本能!
没错,就是本能!
本能告诉他空口喝醋难以下口,他才抢在四公主之前拿过了这杯醋。
众人视线顿时集中在杜奕衡身上。
四公主颤声问道:"杜,杜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人莫非还要戏弄她不成?
难道拒绝了她的心意还不行,还要当众戏弄她么?
杜奕衡见四公主面色有变,吓得忙说:"小姐千金之躯,又素来柔弱,这醋空口实在难以入口,既是杜某指派小姐做事,小姐未成,要受罚,那也应当杜某来受才是。"
四公主给杜奕衡说得一愣。
这是什么道理?
其他人这会儿早已经看出了安笙的用意,不禁暗笑安笙主意多,竟想得到这样的办法来给杜奕衡跟四公主制造机会。
既是安笙一番苦心,那他们自然也当尽心尽力帮忙才是。
这其中,当以陆铮这个安笙的未婚夫当仁不让。
所以,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陆铮这会儿却开了口,说的正是:"哪有这样的规矩。"
这话可是说出了四公主的心声了,四公主险些没跟着点头!
好在及时忍住了!
然后,便又听文韬也道:"衍之所言有理,先前可没说过还能替人受罚,文山,你倒是说说,有这个道理没有?"
林子轩闻言立即配合道:"按理说确实没这样的,不过......"
林子轩的不过还没说完,就听杜奕衡急道:"不过什么呀不过,你们先前既没说不许替人受罚,那我愿意替文小姐受罚,怎么就不行了!"
这可是有些胡搅蛮缠了,不过嘛......胡搅蛮缠也自有胡搅蛮缠的好处啊!
杜奕衡那句"我愿意替文小姐受罚",一下子就将四公主说红了脸。
什么,什么叫他愿意替我受罚?四公主觉得一定是太阳太大了,晒得她都发晕了,才听错了的......
太阳确实挺大,但也不至于这么会儿就将人晒晕了。
"哦,你愿意替文小姐受罚呀,那这么说来,好像倒也有几分道理。"林子轩啧啧点头,一副好像被杜奕衡说服了的样子。
其他人也一脸深思,好像都觉得杜奕衡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可。
杜奕衡见状忙道:"自然是有理的,先前既没说过这个规矩,那我做了自然也可以了!"
说着,便一仰头,将那杯香醋倒进了嘴里。
一股酸而涩,后又微微有些发苦的味道顿时弥漫在了杜奕衡的口齿之间。
有句话他没说,四公主不耐苦,而他恰恰不耐酸。
常人喝这一小杯醋可能顶多觉得酸涩些,漱漱口便也没什么了,他却直接喝到舌根都是麻的,一张俊脸险些变形。
四公主没想到杜奕衡动作这么快,登时惊呼一声,再顾不上其他,忙叫慧心:"快拿水来给公子漱口!"
随着四公主的话音刚刚落下,文韬的惊呼声便又立即响起,"衍之,你怎么样,你不是最不耐酸了,怎么一下子都喝了啊!"
第一千一十九章:人命案
文韬这话当然不是随便喊喊。
他这话,是故意喊给四公主听的。
其实不光是他,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他们今日本就存了撮合那二人的心思,会这样便也不奇怪了。
作为好友,他们可是很期待有情人能终成眷属的啊......
四公主确实入心了。
倘或文韬不喊出那一句,她是不可能知道杜奕衡不耐酸的。
虽说她心悦杜奕衡已久,但她又不是跟杜奕衡一起长大的,她常年在深宫大内,杜奕衡一介外男,她哪有机会能见到几次呢?
一年到头的,也不过就是几场大型宫宴,或者特殊盛事之时能见到罢了。
因而,她虽一心爱慕杜奕衡,但要说多了解,也实在谈不上。
这也不能怪她,她倒是想了解杜奕衡呢,但也没什么好机会不是。
好容易忍着羞怯让母妃帮着求皇后娘娘探问杜家的意思,还被回绝了,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妙龄怀春少女来说,着实是不小。
可今日乍然见到杜奕衡,这人却与她从前所见皆是不同。
思及此,四公主心中又忍不住升起了一点希望......
可是,真的会跟她想的是一样的吗?
若真是那样,先前的拒绝又是为哪般呢?
想到这里,四公主心头稍稍升起的那一点欣喜,便又黯淡了下来.......
杜奕衡漱过口,又含了两块蜜饯,嘴里的酸涩味儿才稍稍好些,然后不由紧张又暗含期望地看向四公主。
结果一看之下不由又大失所望。
四公主并没有看他......
这是真的对他失望了吗?
思及此,杜奕衡忍不住替自己哀悼了一下。
不过随后他便又打起精神重整旗鼓。
好男儿岂能怕一时的挫折困哪?抱得美人归可不只是靠嘴巴说说而已,要真这样,天下间还哪那么多苦命鸳鸯啊!
所以说,他还是得用实际行动来让四公主看到他的决心跟诚意才行!
......
接下来,游戏又继续了几轮,直到日头逐渐升高,众人才返回岸上,一道去云华楼用午膳。
文韬早在云华楼定好了一桌宴席,上好的包厢也给他们留着呢,只等他们过去了。
很快,众人便到了云华楼。
因四公主身份敏感,所以他们是直接从后院进的店。
掌柜的早得了信儿,知道他们到了,亲自迎出来,又亲自将他们送到包厢,方才退去。
掌柜的这么殷勤小心也不奇怪,且不说他们这一行人身份非同一般,就单说有文韬这个幕后老板在,掌柜的也不敢不殷勤小心啊。
开玩笑,在老板面前都不好好表现,他这个掌柜的还想不想干了!
因事先定好了席面,又有掌柜的特地交代,伙计们都知道这包厢里坐的都是贵客中的贵客,因而无人敢怠慢。
做他们这行的,首先得机灵,懂得看人眼色行事。
所以,在真正的贵人们面前,他们会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力求小心周全。
不多时候,菜便上齐了,酒水也另送了来。
这次倒是没分男女席,便都坐在一处吃了。
用文韬的话说,都不是外人,拘着那些虚礼做什么!
其他人自然都不是外人,但四公主这个第一次参与他们小团体活动的人,难道也算内部人吗?
这是四公主的疑惑。
但她并没有多问。
别人真心待她还是虚情假意,她还是分得清的。
有宴无酒自然是没趣儿的,因南诏对女子拘束不若前朝那般严苛,所以女子在外饮酒倒也算不得什么出格的事,只注意分寸别喝醉了就没什么。
所以,文韬也是让人备了酒水的。
但女客们还是准备了果酿。
果酿有微微酒味,但却不易醉人,且入口微有甜味,女子饮来最为合适。
在座的都是年轻人,凑在一起自然得趣儿,便是四公主起先拘束些,但几巡酒过,也放松下来了。
席间气氛正好,众人正聊得兴起,外面却似乎隐隐传来打斗之声。
这些人中,以陆铮武功最高,耳力自然也最好,闻声便放下酒杯,皱起眉来。
安笙坐在他身侧,见状不由问说:"怎么了?"
"有人打架......"陆铮说着一顿,眉头有皱紧了些,"不对!"
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一声尖利的喊叫:"杀人啦!出人命啦!"
出人命了!
众人齐齐一惊,立即放下酒杯碗箸,站起身来。
陆铮当机立断,对众人道:"子正文山,你们留下保护其他人,我与云亭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杜奕衡和林子轩闻言齐齐点头应是,然后,陆铮和文韬就先出去了。
确实死了人。
案发地点就在距离他们包厢不远处的地方,陆铮和文韬几步便到了那里。
只是,他们在那里见到了一个比较意外的人。
太子殿下?
太子见到他们,也是微微一惊,可见并不知道他们也在这里,但还是暗暗冲他们摇了摇头,示意先不要声张。
死者是一名男性,面朝下倒在一滩血泊中,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衣裳下摆处绣着竹叶,推测应是个文人雅士,再不然也该是个喜好风雅之人,只可惜他大半张脸被散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所以有些看不清,自然也就无法确定其身份。
死者身上没有凶器,但从伤口可以判断,应该是被利刃所伤。
只是,这伤口看着似乎有些奇怪?
文韬见陆铮看着死者的背部若有所思,便猜着他定是发现了什么,遂凑近他耳边小声问说:"如何?"
陆铮亦低声回说:"伤口有问题,似乎不像是寻常利器造成的。"
不是寻常利器,那会是什么?
这方面文韬不擅长,所以也不好揣测。
但不管怎么说,云华楼发生了命案,对他来说都算不上是个好消息。
更别说,太子也在出现在命案现场。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有些不对?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实在太快,以致于他一时间也没有抓住。
掌柜的匆匆跑上来,看到趴在地上的人,又看见站在死者不远处的文韬,登时一阵腿软,刚要说话,却见文韬冲他暗暗摇头,于是忙又闭上了嘴巴。
第一千零二十章:复杂了
酒楼里发生了人命案,这是要上报官府的。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竟有人公然行凶,实在可恨!
很快,五城兵马司的人便先闻风而来了。
接着,顺天府的人也到了。
五城兵马司主要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人命案么,这是顺天府该管的。
不过,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赶着走吧?
好在这来的小队长是个明理的,知道不是自己该管的和擅长的,也不多话,就在一旁看着。
顺天府的的衙差是带着仵作来的。
仵作一来,就可以查看尸体了。
先撩起头发看能不能确定死者身份。
结果这一撩起来,陆铮等人便是一惊。
死的居然还是个朝廷官员!
虽只是个官阶不高的御史,但这御史前几日才在朝中弹劾了太子,这里头问题就大了!
文韬当即皱眉暗道,他就说哪里不对劲,搞不好这御史被杀,跟太子殿下还要扯上关系!
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偏太子秘密出现在云华楼,这御史就被杀了!
很显然,陆铮也想到这一点了。
二人快速对视一眼,觉得不能再隐瞒身份,于是便上前一步,由陆铮亮出腰牌给那顺天府的衙差,与文韬皆表明身份,打定主意要过问此事。
虽不知这是否真是个局,但既碰上了,又很可能与太子有关,他们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顺天府的衙差在陆铮和文韬面前不敢托大,不由暗暗叫苦。
谁承想这大好的日子会发生命案呢?发生命案就发生命案吧,偏偏还碰上了这两位难惹的爷!
顺天府的衙差虽平日没有多少机会接触贵人,但在京当差,基本的职业素养人家还是有的,对于上头那几位贵人,总是有些风闻的。
知道这二位是他绝对得罪不起的,衙差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付,生怕陆铮和文韬一个不高兴,就对着他们指手画脚起来。
不过好在,这二位爷并没有这么做。
衙差见陆铮和文韬虽表明了身份,但却并没有要干涉他们查案的意思,不由稍稍放心。
很快,仵作的验尸结果便出来了。
死者确实为利器所伤致死,身后那个碗大的伤口就是致命伤,只不过......
"有什么话就直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衙差见仵作欲言又止,不由催促。
没看见他身边站着两位煞神么,这时候吞吞吐吐的,难不成是成心给他上眼药呢?!
仵作被衙差催促,忙继续说道:"只是造成这位大人死亡的凶器,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利器,乃...为匈奴所特有。"
"什么?"衙差闻言,顿时一惊。
这怎么又扯上匈奴了?
陆铮却是暗道,看来自己方才猜的没错。
他方才见此人背后伤口有异,就猜测可能不是寻常利器所伤,如今听仵作这样说,便知道自己猜的应该没错。
果不其然,就听仵作又点头应说:"若小人没有看错的话,这伤口应该是匈奴人惯用的弯刀匕首所致,这种弯刀匕首多呈现半月状,所造成的伤口与寻常利器不同,小人曾经见过一次,绝对不会认错。"
不同的兵器,所造成的伤口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对于善用各式兵器的陆铮来说很清楚,也并不怀疑仵作的话。
衙差也同样不怀疑。
他在顺天府任职多年,见过的命案也有不少了,这仵作进顺天府比他还早呢,深得他们府尹大人信任,自然不会诓骗他。
可这就棘手了。
死了个朝廷官员,虽只是个品级不高的御史,但至少也是比他品级高的,又可能牵扯到匈奴,他自然不敢随意定案。
因而思索了半晌,只得对陆铮和文韬拱手道:"陆将军,文小大人,此事非同寻常,下官不敢随意断案,需得上报我们府尹大人才行,不知二位大人......"
后面的话,衙差没有说全。
但他知道陆铮和文韬会明白他的意思。
陆铮和文韬自然明白衙差的用意。
京都发生命案,合该顺天府查,顺天府查不了,自会上报三司,再不行还可以上报皇上,他们俩都不在这几个衙门里当差,按说是不好过问太多的。
不过,既然碰上了,又可能会牵连太子,要他们什么都不管,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文韬为人更随和一些,这种场合更适合他来出面。
于是,文韬便客气道:"这位大人所言极是,你们按规矩办案,不必夺管我与陆将军,只是,我与陆将军既碰见了这事,少不得也想要知道知道案情进展,这应该不会叫大人为难吧。"
衙差闻言松了口气,忙回说:"这自然没什么为难的,二位大人想知道什么,只管找下官问就是。"
出了人命官司,死的又是朝廷命官,大家都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思了。
这还不是最心塞的,最心塞的是,他们不仅不能吃饭了,还得准备着顺天府来人查问。
因为不确定凶手是否还混在云华楼,所以顺天府的衙差们早已经将云华楼围了起来,不许人出入。
能到云华楼来吃饭的,非富即贵,原本遇上这事情都是觉得十分晦气的,再加上顺天府的人堵住门口不**出,少不得便有人要有意见。
但陆铮和文韬这一亮出身份来,那些个想要趁机闹事离开的,思来想去便也偃旗息鼓了。
好歹在顺天府尹赶来之前,没人再闹腾。
这也是顺天府的衙差为何没有拦着陆铮和文韬过问此案的一大原因。
他不傻,知道自己位微言轻,恐震慑不住这么多人,毕竟谁也说不好这里头还有多少朝廷命官不是?
好在陆铮和文韬及时站出来,倒是无形中帮了他一个忙。
......
包厢内。
安笙等人见陆铮和文韬迟迟不归,察觉有异,于是忙叫司契出去看看。
司契听命而去,很快去而复返,与众人报说:"回各位主子,死的是位御史大人,我们世子交代奴才跟二位少爷说一声,说就是前几日在朝上弹劾过太子殿下的那位大人,行凶者似乎还牵连到了匈奴!"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疑虑
包厢内几人听完司契的话,都微微抽了口气。
牵扯到了匈奴,那这件事就复杂了。
杜奕衡跟林子轩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
七月初七乞巧节,阖京的盛大事,偏死了人,死的还是个朝廷命官,行凶者似乎还牵扯到匈奴那边,这件事,复杂了!
安笙皱着眉思索着司契的话。
司契特地提到,说陆铮让他告诉杜奕衡跟林子轩,死者是前几日在朝会上弹劾过太子殿下的御史,这话必然不是随便说的,难道,是太子也在现场?
思及此,安笙忙问司契:"司契,你在现场见到有身份的能认得出来的,都有谁?"
司契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答说:"回小姐的话,在场的有几位大人,都穿着便装,但奴才还是认得的,不过都不是什么要员,只其中言官居多,最要紧的是,奴才在人群里见到太子殿下了。"
后面这一句,司契特地放轻了语气说的。
杜奕衡跟林子轩听了都是一惊,杜奕衡随即啧声道:"你这小子,方才怎么不说,我就说你家世子做什么叫你特地提起那事!"
司契见杜奕衡有些恼,忙回说:"奴才方才还没来得及说呢,杜少爷您恕罪,太子殿下没表明身份,我们世子跟文二少爷都没敢认呢,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太子出现在云华楼,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安笙一看杜奕衡跟林子轩的反应,就知道他们俩也不知道太子会来。
这样说起来,太子此行要么是突然兴之所至,要么,就是绝密之行,甚少有人知道。
可不管是哪一点,如今看来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
司契方才也说了,死者是前几日在朝会上弹劾过太子的御史,偏今日太子出现在云华楼,这御史就叫人害死了,又说不清道不明地似乎跟匈奴扯上了关系,这么多巧合加起来......
不,这事应该就不是巧合!
如果真是巧合,陆铮也不必特地叫司契提醒杜奕衡跟林子轩了。
既不是巧合,那十有八九,可能就是冲着太子来的。
太子此行属秘,连陆铮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谁又会知道呢?
或者说,是什么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太子?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她想得到,陆铮他们必然也想到了。
可太子不表明身份,又是何意呢?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样重要的案子,三司那边不说,顺天府尹必然是要亲自过来的,等顺天府尹一来,太子的身份又怎么能瞒得住呢?
退一步说,就算是在百姓们面前瞒得住,可在朝官和皇上那里呢?
安笙想得到这些,杜奕衡跟林子轩自然也想得到。
想了想,林子轩又问司契:"顺天府尹到了?"
司契回说:"还没呢,不过已经差人回去报信了,想来不多时就能到了。"
林子轩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然后又去看杜奕衡,二人视线交汇了一会儿,像是拿定了主意。
"这样大的事情,我们俩势必要出去看看,还请嫂夫人,顾二小姐和文小姐稍侯片刻。"林子轩说着,便朝安笙几人揖了揖手。
安笙三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叫他二人自去忙,不必担心她们这里,她们会好好留在这里等着的。
安笙倒是并不担心她们的安全问题,若她料的不错,这会儿那行凶者早就已经不在这云华楼中了,更不可能再出现什么慌不择路正好撞进她们这包厢里,挟持她们几人做挟的情况。
杜奕衡跟林子轩也是明白这些,否则也不会留下她们自己出去。
......
安笙料的不错,顺天府尹果真很快就到了。
他也不敢不快。
一听说陆铮跟文韬这二位都在命案现场,他简直恨不得脚下生出两个轮子来,直接踩着飞快奔到云华楼。
他这一任已经快要满了,本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时候,却偏偏出了这么一桩人命案!
顺天府的差事不好干啊,这京都里头掉块砖说不定都能砸下的勋贵,他能得罪的就没几个!
陆家跟文家更是勋贵中的勋贵,他别说得罪了,简直是连那个胆子都没有!
可现在却好了,偏犯在这二位小爷手里了!
你说说怎么就这么巧,偏这二位爷就碰上这么桩棘手的案子了呢?
这两个不会回头在皇上和太子殿下面前告他的黑状吧?!
可别啊,他任期就要满了,还等着圆满功成身退呢!
顺天府尹是一头热汗进了云华楼的,到了以后一点儿没敢耽搁,忙上了二楼案发现场。
一上去,视线就在人群里一扫,想着怎么表现,才能让自己在陆铮跟文韬二人面前显得更加沉着冷静一些。
结果才扫了没几个人,他就傻了!
太,太子殿下!
要命了!
他今儿出门是没看黄历么!
报信儿的怎么敢不说太子殿下也在,这些人是活腻歪了么!
顺天府府尹一口气提着,出也不敢出地,再顾不上沉着不沉着,冷静不冷静,急急朝着太子殿下奔去,刚要行礼,就见太子殿下微微一摇头,这刚要屈下去的腿硬生生地又抬了起来,然后,绷紧了面皮,硬撑着视线转了个弯,看向了站在太子殿下对面的陆铮和文韬。
文韬眼尖,一下就看见顺天府尹了,遂先朝人抱拳见礼,道:"李大人来的好快。"
顺天府尹李振平李大人听见这话,勉强应了声:"文小大人说笑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官自然该来,陆将军也在啊。"
陆铮闻言,只是嗯了一声,跟李振平抱拳见了礼,便再没多话。
李振平早见识过这位的冷肃,也不敢有意见,但到底不想跟他对话,便转而去问文韬:"不知文小大人与陆将军在此,是......"
有些话他不好问的太直白。
好在文韬善解人意,直接答说:"哦,我与衍之和朋友们在此小聚,听见外面有异,便出来看看,结果就见到出了人命案,我那朋友们李大人也都认识,喏,这不说来人就来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局势
文韬说着,便抬起下巴朝另一边点了点,李振平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杜奕衡跟林子轩二人一同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李振平见状,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京中谁人不知这四个人好的一个人似的,自小便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样,他们四个一同出现在这里,那定是出来小聚的,只是凑巧碰上了这人命案,并非有什么牵扯。
想想也是,陆铮跟文韬既敢第一时间表明身份,那必然就是不担心的。
再者有目击者已经见到,案犯跳窗跑了,自然也不会是这几位爷。
而这几位又都是太子的人,那么,太子殿下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也是秘密出来与他们相聚的?
可是,真这么简单吗?
李振平虽才能平平,但能在京畿重地做上顺天府尹这种官职的人,总不会是个傻子,基本的敏锐还是有的。
如今朝中争端已现,他即便不在朝局,但也总能嗅到些风声,今儿这事......
正犹疑间呢,就听文韬道:"李大人,可要先问案?"
李振平一听这话,便是一怔,但随即心里又是一松。
是了,他本就是来查案的,至于查不查的清楚,也没人强迫不是?死者是朝廷官员,势必要往上报的,他哪怕例行走个过场什么也查不出来,也不会有人怪罪他。
顶多不过说一句才能有限罢了。
可他本来也就是个才能有限的人啊,也不是谁说了几句,他就才能忽然高了的。
李振平想通了这些,便一心一意问起案情来。
顺天府的仵作很专业,验尸没什么问题,该看的都看出来了。
问题大概就出在死者的身份,和行凶的武器上面了。
一听说凶器是匈奴人惯用的弯刀,李振平就知道这件事自己管不了了,于是忙叫人将死者先抬回顺天府衙,然后将云华楼今日的客人名单要了一份,再叫将云华楼封了,自己则准备进宫去请示皇上去。
不过,这走之前,还是得先跟那几位,尤其是"那一位"打个招呼。
太子不想透露身份,李振平自然不敢戳破,所以只能隐晦地跟陆铮几人说:"本官职责所在,云华楼出了命案,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只得先暂时封了,扰了几位小聚,实在遗憾,还有就是,几位出现在命案现场,待会儿少不得要问几句话,还请几位莫要怪罪,我们这也是,例行公事。"
文韬点头应说:"李大人职责所在,客气了,都是应该的,我们知道怎么做,李大人且忙去吧。"
李振平见这几位通情达理,也是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朝着太子所在的方向几不可见地拱了拱手,这才带着人呼啦啦地走了。
尸体被带走,云华楼要暂封,客人们都得离开,只苦了云华楼的掌柜跟伙计。
云华楼一向是京中贵人们最喜欢的小聚之处,而今出了命案,就算最后查清楚跟云华楼没有关系,只怕云华楼的生意也要受影响。
可掌柜的跟伙计们还不能乱说什么,只能配合着官府小心翼翼地送各位贵客先离开。
好在顺天府衙门的衙差守在楼里,加之又有陆铮等几个在,这些人倒是没有敢闹事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已经认出了太子的身份,自然是不敢生事。
当然他们心里也晦气,好好地出来吃顿饭,谁承想会出人命呢?他们还都成了"嫌疑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等着官府传召问话。
这哪是出来放松的,这分明是出来找不自在来了啊!
不过,如今要说不自在的,只怕是"那位爷"最不自在了......
陆铮等人是最后走的。
出了人命案,大家都没心思再逛下去了,原本还打算吃完饭去西市玩完呢,这会儿也是去不成了。
四公主要回宫,正好太子殿下也要回去,便带着四公主一道了。
临分开前,陆铮几个到太子车驾前说了会儿话,才目送着太子跟四公主的车驾离开。
余下几人,略一商量,陆铮要先送安笙回家,文韬和**容,还有杜奕衡和林子轩则也先回家去将事情跟家里长辈说一下。
说罢,众人便分开行动。
......
陆铮跟安笙还是坐一辆车,司契赶车,青葙跟司契一道坐在外面。
马车里,陆铮跟安笙低声说着话。
安笙问陆铮:"你觉得这件事真是匈奴人做的么?"
陆铮没回答,反倒反问安笙:"你认为呢?"
安笙摇头答说:"我觉得不大可能。"
匈奴才从南诏吃了个大亏走了才多久,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
再说了,匈奴那头就算是要卷土重来,也不可能只杀一个南诏朝廷里可有可无的小官吧?
费这么大劲跑到南诏来杀人,匈奴王图什么?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陆铮声音低得很,脸色也有几分凝重,"这件事情,太巧了,很多巧合加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而是人为,死的那个御史,前几日才在朝中弹劾过太子殿下,你知道他说太子殿下什么吗?"
安笙没想到陆铮会主动跟她说起这个,但还是立即问说:"是什么?"
"他说,太子殿下居功自重。"
居功自重?说太子?
安笙双眼微微一眯,瞬间明白陆铮的意思了。
只怕那个御史真正想说的,是太子有不臣之心吧......
太子如今在朝中风评很好,已经稳稳压过了大皇子的势头,要不是皇上还压着,这朝廷内外,只怕已经大都掌握在太子手中了。
皇上年纪越大,疑心越重,时而好像倚重太子,时而,却又处处打压。
不过,以前皇上打压太子都是抬举大皇子的,而今么......
"那你觉得,这个御史是谁的人?瑞王一派?还是......"皇上一派?
后面这一句,安笙没有直接问出来。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太直白了,就真成了大不敬了。
陆铮眼中有着几分疑虑,摇头说:"我不确定,单看这行事手段,倒很像瑞王的手笔,可...朝中如今的形势有些复杂,皇上...像是有些忌惮太子殿下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淡定
皇上忌惮太子,这话可不像是陆铮随便说说的。
陆铮就不是个会随便说话的人!
那也就是说,皇上真的忌惮起太子了......
是因为太子羽翼渐丰?还是......
"那位对瑞王爷,如今如何?"安笙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陆铮听了这话倒是沉吟了一下,才说:"倒也还好,只比起从前还是差了许多。"
陆铮是个务实的人,他既这么说,那皇上对大皇子的态度就确实比不了从前了。
那皇上这么压着太子,是担心太子声望高过他?
是了,这倒也有可能。
皇上年岁还算不上太大,太子要继承大统,往少了说...三五年不好说,可往多了说,只怕怎么也要十几年的。
十几年,能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你是觉得,今儿这事,可能未必是瑞王爷叫人做的?"安笙又问。
太子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
一个小小御史的弹劾,虽说说的话危言耸听了些,但太子也不至于就叫人灭口了。
当了皇上还要看言官们的脸色呢,太子这会儿何至于就容不得人说了?
再者说,太子也不是这样的性子和为人。
退一步说,就算太子真想要那御史的命,也不至于将事情做成这样吧,这很明显就是个局,专门设给太子的!
"殿下的意思,如今还不好说,方才我们同殿下说了几句话,殿下说让我们都先回去,入了夜再仔细议议。"陆铮低声说道。
安笙听到这里,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是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说不定这会儿事情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呢,那么多人盯着,太子确实不好跟陆铮几个议事,还是等夜深了,人静了,才好坐下仔细说说。
陆铮将安笙送回永宁侯府,门也没进,便匆匆走了。
安笙回到侯府,众人皆有些吃惊。
徐氏接到消息立即叫人将安笙叫了过去。
"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安笙一进门,就听徐氏这么问道。
命案的事情瞒不住,也没什么好瞒的,安笙便福身答说:"出了点儿事,世子他们说街上太乱了,就先不逛了,孙女就回来了。"
"出事,出了什么事?"徐氏眼皮一抽。
每次安笙说出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她都要有点儿害怕了。
可别牵连了侯府就好!
"云华楼出了人命案,世子担心不安全,就送我回来了。"安笙垂着头,敛眉答道。
"人命案!"徐氏听完安笙的话,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等等,心兰,心兰,快叫人出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徐氏一叠声的吩咐,徐嬷嬷忙应了一声,跑出去吩咐人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这时候,才听安笙又道:"孙女跟文家二少夫人还有丫鬟婆子们一直待在包厢里,没见到命案现场,出来的时候,据说死者已经被顺天府衙门的人带走了,孙女害怕,不敢多看,就匆匆回来了。"
事情虽不能瞒着徐氏,但说多少,还是她说的算。
这件事跟徐氏又没什么太大关系,徐氏知道多少也没什么意义。
倘或真牵扯到了太子,徐氏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别说徐氏,就是顾麟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徐氏听安笙说害怕,不知怎么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她总觉得,安笙这话说的水分太大。
这丫头还知道害怕?她怎么瞧着这丫头胆子大得很呢!
可安笙说害怕,徐氏总不能还逼着问什么吧,毕竟死了人呢,姑娘家就是害怕也正常不是?
好像不害怕才是不正常的......
从安笙这里没问出什么来,又见安笙一脸惊惧样,徐氏也不好再多留,只得先挥手叫她走了。
安笙福身告退,由青葙搀扶着,颤颤巍巍地离开了松鹤堂。
安笙走后不久,永宁侯顾麟匆匆忙忙跑进了徐氏的松鹤堂,见到徐氏的第一句话就是:"母亲,出大事了!"
徐氏被顾麟一嗓子叫的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忙咽下去,然后责怪地看着顾麟:"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吵吵什么呢,多大的事叫你吓成这样!"
顾麟被徐氏亦斥,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于是忙收住脚步,整了整脸色,朝徐氏一揖,道:"母亲,外头出人命了!"
徐氏闻言,颇有些鄙夷地看了顾麟一眼,然后,才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这事?"
顾麟被徐氏的态度弄得一愣。
什么叫就这事?
这还不算大事?!
徐氏一看儿子那呆头愣脑的样子,不由无奈,指着下首的圈椅道:"坐下说吧。"
然后,又朝盼夏抬了抬下颌,吩咐道:"给侯爷上茶。"
盼夏忙福身出去。
顾麟被徐氏这么一弄,倒是真镇定了不少,待喝了一口茶,浮躁的心竟就那么落回去了。
再看徐氏一副淡然安坐的模样,不禁佩服:"母亲真是好修养,儿子,儿子自愧不如。"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当娘的,听见自己孩子夸自己,那就没有不高兴的。
徐氏抿着唇笑了下,道:"你啊,从小就这么个性子,我还不知道你,行了,这回好好说说吧。"
顾麟哎了一声,这才将云华楼那件事跟徐氏细细说了一遍。
说来也巧,他今日本是跟几个同僚小聚,就在云华楼不远的天汇茶楼,茶喝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外头忽然闹了起来,便叫人出去打听。
结果打听消的回来才知道,云华楼出了人命案。
"听说死的是个御史,当时陆家世子跟文家老二,还有杜家和林家那两个小辈都在,这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是,据说这行凶的,跟匈奴好像扯上关系了!母亲,您说这事不会跟陆家世子有什么关系吧?这闹不好,不会牵连咱们府上吧?皇上对匈奴那边的态度,如今可不怎么好呢?"顾麟忧心忡忡地跟徐氏说着自己的担忧。
徐氏原本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听完顾麟这话,也顾不上喝茶了,忙问说:"确定跟匈奴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