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试探
因为打定主意想要多留一阵,顾安雅便趁着谢氏等人不备,朝秀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秀琴过来扶她。
秀琴见到顾安雅朝她使眼色,虽有些不解,但还是趁着大家都在忙,悄悄从外面溜进了亭内,站到了顾安雅附近。
等她一过去,就见顾安雅忽然抚着头,说头晕。
秀琴这下才明白顾安雅要干什么,于是在顾安雅要倒下去的时候,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了顾安雅,口中还立刻叫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顾安雅其实真的有那么点儿头晕,并不完全都是装的,所以,装起晕来反倒更像那么回事。
她在心里暗暗地赞了秀琴一声机灵,然后,便装起了醉酒。
秀琴的声音立刻将谢氏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大家纷纷来看她们主仆。
谢氏一见顾安雅面色潮红地歪在秀琴怀中,便道:"哎呦,这不会是喝醉了吧?"
顾安雅听见谢氏这话,不由暗喜,心道谢氏可真是她的福星,她心里想什么,谢氏就帮她达成了什么!
谢氏自己这么说了,她都不用再故意引着大家往这方面想了。
如此倒是自然得不行,纵然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该有人怀疑她才对。
这般一想,顾安雅不由更加欣喜。
见秀琴还愣着,忙暗中掐了秀琴一把,又避着众人在秀琴差点儿叫出来的时候,朝人投去了警告的一瞥。
秀琴接收到顾安雅的警告,忙将即将出口的尖叫憋了回去,然后,忍着害怕道:"国公夫人,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一向不胜酒力,看这样子,怕是,怕是真喝多了,您看这......"
秀琴没敢直接问谢氏该怎么办。
但谢氏却好像很了解她的心思似的,闻言便道:"姑娘喝醉了,这可真是我的不是了,来人啊,快扶姑娘先去客房休息休息,再叫厨房赶紧准备一碗醒酒汤过来。"
顾安雅和秀琴主仆听到谢氏这话,都不禁暗暗一喜,心道谢氏这也太给力了,简直是想什么,她就帮着做什么,比菩萨都灵!
谢氏一声令下,丫鬟婆子们便立刻动作起来,先扶着顾安雅去客房休息去了。
谢氏好像还不放心,又叫落梅跟着过去,务必要安排妥当才行。
......
片刻后,一大堆人簇拥着顾安雅离开,文韬这才问谢氏:"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容这会儿已是委屈得无从诉说,听到文韬这么问,也眼巴巴地看着谢氏,想要知道谢氏到底是何用意。
谢氏转头瞧瞧他们小夫妻俩,笑哼了一声,道:"什么意思?我这是替你们俩收拾麻烦呢,你们说我什么意思。"
**容还是不解,实在忍不住问说:"娘,您说是替我们收拾麻烦,我却怎么不明白呢?"
"你啊,"谢氏闻言,不禁叹了一声,摇头道,"你这孩子心思太过纯善,人家惦记你丈夫,你不会还看不出来吧!"
原本,谢氏是不会管这种事的,文韬已经成家,按理说,他房里的事情自有**容操持,但**容可是她最疼的外甥女,如今又成了她儿媳妇,所以,她难免更护着些。
要不然,她又何必掺和这事呢。
"娘......"文韬虽早知道顾安雅的心思,但被自己母亲当着媳妇的面给挑明了,脸上也颇有些挂不住,不由叫了谢氏一声。
谢氏却白他一眼,嗔道:"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
文韬被谢氏给训了,忙揖手求饶。
谢氏见他这样,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连声摇头,"你这猴儿,都成婚了还这么孩子气,行了,知道你们俩还有疑惑,为娘就同你们说说,其实呢,为娘要做的也简单,就是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容听到这话不禁惊讶道。
这怎么听着有点儿"瘆人"呢?
"想什么呢,不是说要杀了她,为娘只是要试探试探她,若她不上钩,那这回便罢了,为娘也只当自己小人之心,可若是她真的上钩了......"
"那娘您待如何?"文韬追问。
谢氏哼声道:"若她真的上钩,那我必然是要叫她自食其果的!"
文韬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猜到谢氏要做什么了,于是想了想,便问:"方才落梅拿的那酒壶,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难为你眼力好,"谢氏闻言就笑了,"那酒壶确实有问题,它不是一般的酒壶,乃是鸳鸯转香壶。"
"鸳鸯转香壶......"**容听得惊讶不已。
她原以为这东西只有话本子里才有,没想到现实中也确有其物么?
"就是鸳鸯转香壶,"谢氏肯定道,"那酒壶里放了两种酒,我们喝的那种,就是普通的桃花酿,而且是新酿,劲头很小,至于她喝的那种...则是加了点特殊调料的桃花酿,且是去年的陈酒,后劲儿自然也要大一些,所以她方才并不只是装醉,而是真有些头晕。"
**容听到这里,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但是,对于谢氏口中所说的"试探",她却依旧没有想到是什么。
谢氏却也不肯再说了,只道:"韬儿先去衙署忙差事去吧,婉容随我来。"
文韬和**容对于谢氏的吩咐皆颔首应是。
片刻后,文韬出去上职,**容则跟着谢氏来到了谢氏的房中。
"先坐着歇会儿吧,那边有动静了,落梅会来告诉咱们的。"谢氏叫**容先坐下歇会儿。
**容不好推辞,所以尽管心中实在焦灼,有些坐不住,却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不过,她倒也没"煎熬"多久,落梅便回来了。
"夫人,二少夫人,那边都安排好了,那位顾三小姐已经有动作了。"
谢氏闻言便冷冷哼了一声,素手一拍桌面,道:"她果真是耐不住了!好,我倒要亲自去看看,她能不顾廉耻到何等地步,婉容,随我一道去看看!"
**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谢氏这么生气,便也猜到了是她之前说的试探出了结果,因而忙扶着她出去了。
第九百九十五章:偷偷摸摸
顾安雅因醉酒之故,被谢氏留在客房休息,眼下这会儿,应该是在客房才对,但谢氏却怒气冲冲地带着**容赶去找人,怎么看,这事都透着一股子不寻常。
**容半懵半懂地跟着谢氏,见谢氏面沉如水,也没敢多问,只小心扶着谢氏往客院方向走去。
结果走了一阵之后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不是去水砚堂的路么?
**容看到这里,再忍不住,低声问谢氏:"娘,顾三小姐在客院休息,咱们要去找她,怎么倒往水砚堂去了......"
水砚堂是她跟文韬所居之处,顾安雅怎么可能会在那?
谁知谢氏却斩钉截铁回道:"没错,就是去水砚堂。"
"娘......"
"别急,去了你就知道了。"
谢氏这样说,**容只好先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跟着谢氏往前走。
......
又走不多时,便到了水砚堂。
**容站在院门口往里一瞧,心里的疑惑就更深了。
水砚堂里伺候的下人虽说不多,但也不至于这么静悄悄的吧,这院里瞧着倒好像是一个人都没有似的?
总不会是奴才们知道主子不在,就全都偷懒了吧?
文府的下人们自然是没有这么大胆子的,水砚堂之所以会看似空空如也,其实都是谢氏吩咐的。
毕竟,水砚堂若不是防备松懈,又怎么会给有心人有可乘之机呢?
正当**容疑惑之际,就见谢氏身边的管事妈妈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见到她二人先福身见礼,尔后起身道:"夫人,二少夫人,人刚才已经进去了。"
**容听到这里,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想,她已经知道来水砚堂那个人是谁了。
谢氏带她来找顾安雅,不去客院,却直接来了水砚堂,想当然耳,而今在水砚堂中的人,必定就是顾安雅无疑了。
按说顾安雅应该是在客院休息才对,可如今却出现在水砚堂,其居心简直不得不叫人怀疑!
可她不明白的是,水砚堂乃她与文韬之居所,而今他们夫妻都不在,顾安雅来做什么呢?
当然很快,**容就知道顾安雅来做什么了。
她跟着谢氏等人来到了她与文韬平日里用来练字作画的小书房,只听得里面一道娇柔而造作的女声隐隐传了出来。
这小书房平日里多是她在用,这会儿她在外面,那里面那个,又是谁呢!
里面的人,自然是顾安雅。
可顾安雅为何会出现呢在**容的小书房里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
方才她被落梅送到客院休息醒酒,原本却也没想过要到水砚堂来。
即便她有些贼心,却也要有单独接近文韬的机会。
原本进了客院,她以为自己不过就是能在文府多停留一会儿罢了,早晚还是要走。
可谁知,就在她歇憩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丫鬟说话的声音传来。
刚开始她也并没有在意,结果听了几句才听出,那两个丫鬟实在谈论文韬。
可以说,她今日来文府,正是为了文韬而来,因而,听见这话自然是顾不上休息了,忙爬起来偷偷走到门边去听。
然后,就听见了那两个丫鬟说谢氏似乎也有些不胜酒力,**容去伺候谢氏去了,水砚堂只有文韬自己在,又说文韬下晌还要出门,许是不想一身酒气,便叫人准备水沐浴更衣,还要小睡一会儿。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这两个丫鬟大概也有些攀龙附凤的心思,所以提及文韬一个人在水砚堂沐浴更衣的话,语气很是娇羞向往。
这种语气若落在旁人耳中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偏偏落在有着同样心思的顾安雅耳中,问题就大了。
顾安雅为何屡次接近**容?
难道,真如她自己所说,倾慕**容人品,想要与之结交吗?
这话也就骗骗她自己而已。
她接近**容,自然是因为文韬。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是更想直接去接近文韬的。
但上一回在文府出了丢帕子那件事,她被文韬当场拒绝,一来有些没脸,二来也有些忌讳,担心文韬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她面子,所以才轻易不敢再接近文韬。
因此,才又想了个迂回曲折的办法,打算走**容的路子,逐步去近文韬的身。
但想法是好的,实现起来却很难。
好容易今日有了机会,不光接近了文韬,还博得了谢氏的喜爱,她一时间不由地有些忘形,便又忍不住起了贪念。
她想,连文府的丫鬟都有这样的想法,她又为何不能有呢?
比起丫鬟,她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不敢奢望文韬的正妻之位,但做个正经妾室总可以吧?
看谢氏喜欢她的样子,想来即便她接近文韬的手段有些不光彩,谢氏也不会说什么才是。
又或者,谢氏根本就是有心安排她接近文韬呢?
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将**容叫走,又将自己安排在距离水砚堂这么近的客院休息呢?
因觉得极有可能是谢氏的暗示,顾安雅再按捺不住,忙叫秀琴出去引开那门外那两个丫鬟,然后,自己偷偷地摸到了水砚堂。
当然去之前,她心里还是十分不安的,也隐隐有些羞怯。
毕竟,她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要她主动去勾引男人,她也是十分不好意思的。
再者还很担心。
就算**容不在水砚堂,但水砚堂里总不会没人伺候,她想躲过那么多双眼睛进到水砚堂里面,再顺利找到文韬,摸到文韬床上去,实在不容易。
这一个弄不好,没成事不说,还败坏掉了清白名声!
但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贪念占了上风。
若想要成为人上人,总要付出点儿代价不是?
就这么着,顾安雅就扎着胆子,忍着羞怯去了水砚堂。
结果也不知道真是她运气好还是怎么着,她到水砚堂的时候,正好见到里面丫鬟仆妇陆续都出来了。
她害怕被人发现踪迹,忙躲到了一旁,结果就听见一个仆妇跟其他人说,文韬要小睡一会儿,不许人打搅,叫大家等会儿再回来伺候。
第九百九十六章:抓了现行
顾安雅一听这话,不禁暗自窃喜。
她心道,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
看来今日连老天爷都站在她这一面,这是老天在暗示她,今日定能成事呢!
要不然,她的行动怎会如此顺利呢?!
就这么着,顾安雅强忍着激动,等那些丫鬟仆妇们都离开后,提着裙子悄悄地溜进了水砚堂。
她一进去,就发现水砚堂中静悄悄的,确实像是人都走光了。
但她仍旧不敢大意,忙垫着脚奔着正房去了。
她原以为,文韬要小睡,自然是要在正房里的,结果摸到了正房后,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却发现并没有文韬的踪影。
这可是奇了怪了?
文韬睡觉不在正房,又会在哪里呢?
站在那想着一会儿,她不敢白白浪费时间,忙又溜出正房,打算去别的地方再找找。
先去了东侧间,也是没有。
连着找了两次都没找见人,她不禁有些着急,暗道难道说文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所以,才在小睡时将丫鬟婆子都赶出去了?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将文韬找到才是最要紧的。
打定主意,顾安雅又从东侧间出来,观望了一圈,将视线锁定在了西侧间。
她又提着裙摆走到了西侧间门前,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了西侧间的门。
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西侧间是个小书房,布置得很是雅致,一看便知应是**容平日所用,因为里面的器物大都是女子会喜欢的。
想到这,她心里又不免有些泛酸,下意识地不想文韬睡在这里。
尽管明知道人家是正经夫妻,就算文韬真睡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但她心里依旧不那么想承认这个事实。
然而,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愿承认,它偏偏就越是真的。
等到顾安雅悄声绕过**架,来到内侧,就见临窗的矮榻前,竟真的侧躺着一名男子。
那男人背影隐隐有些瘦削,发髻上并未着冠,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蚕丝里衣,背对着她侧躺在矮榻上,好像正是文韬!
不对,这分明就是文韬啊!
这里是**容和文韬平日所用的书房,不是文韬,还有哪个男子敢除了外衣睡在这里呢?!
因想到了这点关键,顾安雅顿时便确定躺在矮榻上的人就是文韬。
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当一个人太过执着于另一个人的时候,若是一直得不到便也罢了,可一旦有机会能得到,那心里的复杂程度绝对是超乎别人想象的。
顾安雅此时此刻便是如此。
她肖想了文韬太久,又一直知道接近文韬的艰难,所以乍然之间有了机会,一瞬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并下定决心要成事。
文韬看上去已经睡着了,一动也没动,不知道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所以才睡沉了,也没发现她的到来。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她才有成事的机会么。
顾安雅想做的其实也简单,就是打算借此机会爬上文韬的床,做出已经失身给文韬的样子,这样的话,文府哪怕为了文韬的名声也必定会叫文韬纳了她。
这样虽说对她的名声不那么好听,却也不至于多难听。
她好歹也是永宁侯的女儿,就算只是庶出,想必顾家也绝对不会允许文府敷衍了事,到那时,她嫁进文府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她为了这一天努力太久了,过程在她眼中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只要结果是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那个,不就行了?
反正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要做文韬的正妻,那么为妾自然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正如她跟自己的生母红姨娘所说的那样,做高门大户的妾室,也比做小门小户的正头娘子来的风光多了!
更何况,她是真的很爱文韬,有这个前提在,她也不怕来日会拢不住文韬的心。
男人么,哪个不喜欢三妻四妾的?更遑论文韬这样的出身,难道还真会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生活吗?
这太不现实了!
既然文韬总要纳妾,那纳了自己又有什么不好?
这么一想,顾安雅脱衣裳的动作,便又顺溜了许多。
她今日此举,无异于揭掉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当这么做了之后,接下来再做什么,好像都从善如流了。
她脱下了外裳,然后咬着牙,忍着心头唯剩一息的羞怯,慢慢接近了文韬。
当终于抱上了文韬的胳膊时,顾安雅终**也忍不住,语带娇羞地唤了一声:"文公子,奴家好喜欢你呀......"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谢氏带着**容等来到了西侧间小书房门外,好巧不巧的,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听到里面那不知羞耻的声音,谢氏简直都恨不得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真是平白污心!
**容脸色也是骤然一变,俏脸一凝,眼中怒气汹涌。
谢氏朝落梅跟自己身边的管事妈妈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动手。
二人意会,忙一左一右推开了房门,谢妈妈一进去便大声骂道:"好你个小贱蹄子,敢到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的书房里来撒野,看我不撕了你!来人啊,将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给我扯下来!"
这阵仗可真够大的,顾安雅登时就被吓呆了。
不过很快,她便又反应过来,于是忙扯过薄被盖住自己的香肩,故意大声哭道:"我不活了,呜呜,天哪,我怎么会在这,这,呜呜呜......"
顾安雅原以为,自己一哭,别人就会听出她的声音,必定不敢乱来,却不想那几个粗手大脚的婆子压根儿就没管这一套,上来就薅住她的头发,一把将她从矮榻上扯了下来!
顾安雅头皮一麻,顿时也顾不上装哭了,忙尖声叫了起来。
"给我放手,是我,是我,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跟客人动手,你们疯了吗!还不给我放手!"
她这话喊完,秀琴也扑上来推开那些婆子,拼命地去护着她,并叫道:"你们抓错人了,这是我们小姐,顾家的三小姐!"
第九百九十七章:神转折
顾家三小姐?
所有闻言的人手下都是一顿,紧接着,就听谢妈妈重重地哼了一声,继续骂道:"胡说八道!顾三小姐明明在客院休息,怎会在这里?你这贱蹄子休要污了顾三小姐的清名,来人啊,给我将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拉出来!"
有谢妈妈的吩咐,几个婆子便有了底气,又要动手,但才动作了一下,便听个女声喊道:"真的是我,快住手,我是贵客,你们休得胡来!"
顾安雅这一声喊得可清楚多了,谢妈妈似乎也听出来了。
她立即朝前快走了几步,然后一脸不敢置信地惊呼道:"顾三小姐,您怎么在这!还,还这个样子?!"
谢妈妈面上的吃惊不似作假,好像真的完全没有想到顾安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似的。
谢氏跟**容还留在门口没有进来,如今这里能做主的,看上去也就只有谢妈妈一人了。
顾安雅也知道谢妈妈乃是谢氏身边的管事妈妈,在谢氏面前很能说得上话,有些事情她知道了,那就等于是谢氏知道了。
所以,脑海中念头一转,立刻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嘤嘤哭了起来。
然后,又在谢妈妈看不到的地方,朝秀琴暗暗使了个眼色。
秀琴接到她的暗示后,便也立即跟着哭了起来。
然后一边哭一边道:"我们小姐本在客院休息得好好的,谁知忽然有个丫头来找我们小姐说,文二爷有话想要跟我们小姐说,我们小姐觉得于理不合本不想应邀,奈**二爷盛情邀请,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我们小姐说,如此,我们小姐才勉为其难,带着我跟那丫鬟来了此处,等到了这里,文二爷便叫我们都等在外面,奴婢人微言轻不敢违背二爷的话,便留在了外面,谁知......我们小姐冰清玉洁,一向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这,这可怎么办啊!"
秀琴欲说还休,在最重要的部分故意含糊其辞,反倒更加惹人遐想。
何况即便她不说清楚,眼前的情形大家也几乎都能看明白。
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在房间里,能是在做什么?
谈心?
这话只怕也就骗骗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吧!
在场的可都是嫁了人的妇人,谁还不明白那女之间那点儿事呢!
谢妈妈听着顾安雅主仆俩的瞎话,气得牙都快要咬碎了,但还是忍气说:"听你这意思,是说我们二爷将你们小姐约到此处,对你们小姐行了不轨之事了!"
谢妈妈气势惊人,秀琴登时就被吓得不敢再胡乱言语,支支吾吾地我了半晌,也没说出句利索话来。
这时候,就听顾安雅抽噎着说:"我虽出身不高,却也知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我长这么大,父母长辈皆教导我要自尊自爱,可今日......"
说到这里,似乎是又说不下去了,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谢妈妈自问自己跟着谢氏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仍旧无法想象顾安雅一个小姑娘脸皮居然这么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瞎话一套一套的,脸都不红一下,可真叫她长了见识了!
若非今日是夫人事先安排好的,只为试探顾安雅,眼下他们二爷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其实顾安雅会这么理直气壮的污蔑文韬轻薄她,无非是仗着文家位高名重,轻易不会容许自家名声有碍,再加上她不过是想做文韬的妾室,而非不知轻重地要求做正妻,因而,才笃定文家为了名声一定会同意她的要求,让文韬纳了她。
但她想到了这些,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今日之所以有机会接近文韬做这一场戏,居然全都是谢氏一手安排的。
当然,谢氏安排归安排,可若顾安雅自己没这个贼心,那自然也不会上当。
但偏偏,她不仅有贼心,竟然还真的敢付诸行动!
她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这一切既然是谢氏安排好的,又岂能让她如愿呢?
...
就在顾安雅似是而非地将矛头引向文韬的时候,她身后的软榻上,那一直背对着众人躺着的男子忽然转过了身。
"怎么这么吵......"男子揉着眼睛从软榻上起了身,众人这才得以见到他的真容。
秀琴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名男子。
好一会儿之后,才哆嗦着手去扯顾安雅的袖子,"小姐...小,小姐......"
顾安雅见秀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心里也是咯噔一响,正要回头去看出了什么事,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威严女声。
"闹什么呢,老远就听你们吵吵嚷嚷的,有没有点儿规矩了!"
这是谢氏的声音!
顾安雅听清楚这道女声,先是一喜,接着转过身一看,顿时又是一惊。
这,这怎么可能!
说话间,谢氏便带着**容进来了。
谢氏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谢妈妈身上,问说:"怎么回事?"
谢妈妈闻言忙几步走到谢氏身边,回说:"启禀夫人,奴婢接到下面人来报,说看到个女人偷偷摸摸地进了二少爷的小书房,奴婢担心是哪个丫头不懂事,所以特地带人来看看,结果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偷偷进二少爷小书房的不是咱们府上的丫头,却原来,是永宁侯府的三小姐呢!"
"奴婢来的时候,顾三小姐便衣衫不整地躺在榻上,抱着......抱着听风不知在干些什么,结果奴婢一问,顾三小姐和她的侍女居然说,是二少爷约顾三小姐前来说话的!可二少爷这会儿都不在府上,又怎么会找顾三小姐说话?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是非对错,奴婢不敢做评,不过,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方才的情形,还请夫人裁决。"
谢氏听了谢妈妈的话,脸色便沉了下来。
顾安雅则一脸傻眼的表情。
怎么会是听风!
怎么可能是听风!
躺在矮榻上的,不该是文韬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犹疑不定间,就听谢氏厉声喝问听风:"听风,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说,你自己在主子房里做什么!"
第九百九十八章:押送回府
"奴才冤枉啊夫人!"听风闻言便立即大呼冤枉,连连磕头道,"奴才之所以在这里,可都是少爷吩咐的啊!少爷说,前几日少夫人说小书房里的矮榻太矮了,躺着不舒服,想垫高一些,少爷便命奴才抓紧去弄,今日正好弄好了,奴才便带人将矮榻送了回来。"
"然后刚摆好矮榻少爷又说,担心少夫人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叫奴才去了外衣先上去躺一躺,试一试感觉怎么样,若不行的话好早些改,奴才本是不敢逾矩的,但少爷坚持叫奴才试,奴才便只好上去试一试了。"
"但奴才不敢随意玷污主子的东西,所以什么都没铺,就那么躺的,结果......结果奴才昨儿夜里没睡好,这一趟上去一不小心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夫人您就来了,奴才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啊!至于顾三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奴才就更不知道了,奴才一直跟着少爷,才刚将少爷送出府不久,可从没听少爷说邀顾三小姐说话啊,求夫人明鉴!"
说罢,听风又不停地磕头求起了饶。
顾安雅听完听风这一番话,是彻底懵了。
怎么会是这样呢?
"不,不是的,伯母,伯母您听我说,真的是二少爷......"
她本想解释一番,但不想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氏打断了。
"好了!"谢氏厉声喝道,显见是气得不轻,"顾三小姐有什么话,不如回去同你们家里的长辈说吧,你不是我文家的人,我自不好管教你,唯有请顾家的长辈做主了!你放心,今儿这事我会叫人跟顾家长辈们说清楚的,来人啊,送顾三小姐回永宁侯府!"
说完这话,谢氏便狠狠地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顾安雅见谢氏怒气冲冲地走了,忙哭着要拦,但谢妈妈等虎视眈眈地拦在她面前,她就是想去拦谢氏也没办法,因而只好又看向**容。
"婉姐姐,婉姐姐你帮我说句话,我真的不是,我没有......"
**容闻言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真是看错你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也绝对不会见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容便也拂袖而去。
"婉姐姐,婉姐姐......"顾安雅大哭挽留,但**容根本没有回头。
顾安雅方才说的那番话,她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早知道这个女人是这么的不知廉耻,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丈夫,她又岂会心软?
谢氏和**容接连怒气冲冲地离去,算是彻底绝了顾安雅的念头,以致于她看起来几乎都有些神经质了。
她跌坐在地板上,不停地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这不可能,怎么会不是文公子呢?我不信......"
"小姐......"秀琴早就哭得不行了。
当矮榻上的人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她和顾安雅方才说的那些话便成了彻彻底底的谎言,而且还是当众被人揭穿的谎言。
这已经不是当众打脸这么简单,她们主仆在文府众人面前公然陷害文韬,这分明是在打人家的脸啊,文府又哪里会依?
谢妈妈冷眼看着她们主仆抱头痛哭,挥手招呼众人,"来啊,随我一道送顾三小姐回府!"
那几个婆子闻言,便齐声应了声是,然后便伸手去抓顾安雅。
可怜顾安雅堂堂一个侯府千金,却被几个婆子抓着胳膊跟拎小鸡似的给拎了起来,连衣裳都没穿齐整,几个婆子这么一拎,她身上那件藕色鸳鸯戏莲肚兜便暴露在了人前,叫大家看了个清清楚楚。
听风吓得忙将头垂的更低,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过后再有人逼他娶了顾安雅,那可就有意思了!
秀琴一边哭着一边去扯几个婆子的手,"你们放开,放开,你们竟敢这样对我家小姐,你们不怕侯府怪罪么!"
谢妈妈朝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意会,一把将秀琴扯了过来反手押住。
这时候,就听谢妈妈凉声道:"姑娘不用冲我们耍威风,有什么话,咱们自去侯府分辨就是,眼前这些都是证人,姑娘不用怕没处说理伸冤,带走!"
随着谢妈妈一声令下,顾安雅的外衣被胡乱套在身上,她们主仆二人一道被谢妈妈等人押着出了文府。
大概是谢氏早就交代过了,从水砚堂的小书房到府门口一路上,竟一个人都没有碰见。
到了府门口,早已经有准备好的马车停在那里,谢妈妈等押着顾安雅主仆上了马车,便快马加鞭往永宁侯府去了。
顾安雅从被押住后,全程再没说一句话,像是吓傻了,吓呆了,一路上都是愣愣的。
......
文国公府,谢氏房中。
**容直到此时方才明白谢氏到做了什么。
谢氏说要试探顾安雅,看来是已经试探出来了。
她虽早猜测顾安雅对文韬有些想法,但也着实没想到顾安雅居然敢这么做!
"娘,您怎么笃定她一定会上钩呢?"这却是**容不明白的地方。
姑娘家名节何其重要,顾安雅就算对文韬有心,难道也不顾自己的清白名声了吗?
谢氏听到**容这样问,便不由摇头叹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我且问你,这世上可有不偷腥的猫儿?肥鱼若摆在面前,哪个猫能忍得住呢?"
**容听出谢氏这是在以猫喻人,那偷腥的猫,就好比今日的顾安雅,见到了眼馋已久的大鱼,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婉容受教了,今日之事,多谢娘费心。"
**容明白,谢氏做这么多,多半还是为了她,否则谢氏何必非拦着不许自己儿子纳妾呢?
这份情,她得领。
"娘就希望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就好,其他的,娘都不在乎。"
......
永宁侯府,玉笙居。
郑妈妈几乎是一路从大门外跑进了玉笙居,见到了安笙,连气也顾不上喘匀了,便忙道:"小姐,消息传回来了,好像出事了!咱们的人说,三小姐似乎是被文家人给押着回来的,看着很有些不对,像是有些精神恍惚似的!"
第九百九十九章:问罪
郑妈妈说顾安雅精神恍惚地被文国公府的人送了回来?
安笙听罢眉心不禁一皱,尔后问说:"可知道送人回来的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郑妈妈摇摇头,然后又请示安笙说,"小姐,您看要不奴婢再去前面盯着些?"
"也好,你去吧,有消息再回来报我。"
郑妈妈便又退了出去。
......
郑妈妈走后不久,文国公府的马车便停在了永宁侯府门前。
沈氏和宋氏听说文国公府来人了,心里都是一突,忙问来的是谁。
下人们答说,是谢氏身边的谢妈妈,说送三小姐回府,有些事情要当面跟二位夫人说。
顾安雅去了哪里,沈氏和宋氏是知道一些的,原本就猜测她可能是去了文国公府,现在文府的人送人回来,她们便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没有错。
可顾安雅何时跟文府关系好成这样了,回府来还要文府的人特地相送?
不对,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沈氏思索了片刻,忙又问:"文府的人神情如何?"
下人闻言忙答说:"回二夫人的话,门房说面色不大好,好像,是来问罪的。"
问罪!
文家好端端的来顾家问的哪门子罪?!
"二嫂你还想什么呢,人家说是送三小姐回来的,只怕是押着三小姐来找咱们算账的还差不多!咱们快去瞧瞧吧!"宋氏是闻言就反应过来了。
毕竟,前不久在双峰山上,顾安雅可是当着她的面上演了一出"好戏",所以,顾安雅那点儿小心思,她可是知道得很清楚。
顾安雅在文国公夫人面前极尽殷勤讨好之能,她就不信,凭文国公夫人在内宅浸淫多年的看人经验,会看不出顾安雅那点儿小心思?
既然看得出来,那文国公夫人可会愿意让顾安雅如愿呢?
当日从双峰山回来,宋氏便在想这个问题。
以文府的家世名位,以文韬的人品样貌,前途发展,顾安雅成功进门的几率又有多大?
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微乎其微。
若永宁侯府还是从前的那个永宁侯府,也许顾安雅自甘为妾,文家也不会拒绝,但自从出了方氏那档子事,永宁侯府在京都的名声便大不如前,文府实在没有必要非结这样一门亲。
但即便如此,顾安雅却仍旧不肯放弃,宋氏自问没有立场要劝顾安雅悬崖勒马,所以便也什么都没说。
可若是顾安雅因此得罪了文国公府,那这可就不行了。
顾家可还没分家呢,事不关己的时候她自然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管,可若是牵扯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她也绝对不会甘愿吃亏的。
......
沈氏跟宋氏匆匆到了前院的偏厅。
彼时,谢妈妈等已经押着顾安雅主仆进了偏厅了,等沈氏和宋氏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沈氏和宋氏顿时脸色一变,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快步迈进了偏厅里面。
"谢妈妈来了你们怎么不知道奉茶,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呢!"沈氏扫了一眼被押着的顾安雅,却先同谢妈妈说话。
谢妈妈是谢氏身边的管事妈妈,说来可比那些小门小户家里的正头娘子还有地位,沈氏虽也是当朝官员家眷,但看谢妈妈这个架势,仍不敢托大。
因为她知道,谢妈妈敢押着顾安雅回来,必然是受了谢氏的示意的,谢氏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除非,顾安雅真做了什么让她不能容忍的事情......
"顾二夫人,"沈氏客气,谢妈妈便也恭敬朝人行了一礼,又跟宋氏也见了礼,才道,"茶便不忙喝了,我今儿来,是受了我们夫人的吩咐,有正经事情要跟二位夫人说的,还请二位夫人容我一言。"
沈氏和宋氏闻言又对视了一眼,然后皆道:"妈妈请说。"
谢妈妈又福了福身子,道:"是这样的,贵府三小姐今日突然登门拜访我们二少夫人,说与我们二少夫人曾有约定,要上门讨教绣工,我们二少夫人记着约定,所以哪怕贵府三小姐来的突然,我们二少夫人也见了。"
"而后我们夫人与二少夫人觉得上门是客,很是用心招待了贵府三小姐,夫人还特地准备了一桌宴席,席间顾三小姐饮了几杯鄙府新酿的桃花酿,说不胜酒力,我们夫人过意不去,特留了三小姐在府上客院小憩......说到这里,请二位夫人容我插一句题外话,我想代我们夫人和二少夫人问问两位夫人,我们夫人和二少夫人这么做,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沈氏和宋氏听着谢妈妈这话,不免都觉得不会只是问问可曾失礼这么简单。
但谢妈妈既敢问,她们又不好不答,因而只能斟酌着小心答说:"文国公夫人与少夫人热情好客,以礼待人,自然是不曾有失礼之处的。"
话音刚落,就听谢妈妈又道:"既然连二位夫人都说我们夫人与二少夫人不曾有失礼之处,那怎么贵府三小姐还会做出这种叫人简直羞于启齿的事呢!"
谢妈妈这句质问可就严重多了。
沈氏和宋氏听罢均是面色一变,片刻后,沈氏沉声问说:"妈妈此话怎讲?我们顾家的姑娘可都是知礼明义的,妈妈这么说可有证据?"
按说,沈氏并不想要出这个头,可如今大房没有正经主事的夫人,她身为永宁侯府的二夫人,这种时候怎么也不能向着外人说话。
可说实话,她虽立即反问了回去,自己心里却有些没底。
她对顾安雅了解不多,所以并不敢保证顾安雅到底会不会做出没脸的事情来。
"二夫人这话问得好,"谢妈妈听到沈氏反问,便略显得嘲讽地哼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扫了顾安雅一眼,才又接着道,"顾家其他姑娘人品贵重知晓礼仪不假,这我自不敢置喙,可顾三小姐的人品么,呵......二位夫人有所不知,今儿的事情可是文府那么多丫鬟婆子亲眼所见的,要是真没点儿说得过去的证据,我自然也是不敢在二位夫人面前胡乱诳语的!"
第一千章:强辩
对峙这种事情,就怕气势不如人。
气势一旦矮下去,再想扳回来,可就难了。
沈氏和宋氏被谢妈妈这一通话挤兑的,都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
想她们好歹也是侯府的正经夫人,谢妈妈就算再得脸,那也是一个下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下人这样说她们了?!
"谢妈妈说了这么多,不如直接挑重点的说吧,你说明白了,我们也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沈氏再不复方才客气。
这谢妈妈摆明了是来找茬儿的,她要是再笑脸相迎,侯府的脸面就要叫人给踩到地底下去了。
谢妈妈倒是不在意沈氏到底什么态度,闻言正要说清楚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谁知从离开文府便一直未曾发声的顾安雅却忽然叫了起来。
"二婶,三婶,你们别听这个婆子胡言乱语,我没有,我没有做有失体面的事!是她们,是她们故意害我的!"
谢妈妈一听顾安雅这话,顿时脸拉的老长,继而嘲讽道:"顾三小姐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那按照三小姐所言,三小姐避开我们府上下人,离开你休息的客院,偷偷摸摸地进了我们二少爷跟二少夫人的小书房,脱光了衣服说些有辱斯文的勾引之言,也是我等陷害了?还是我们强迫的呢!"
"二夫人,三夫人,您二位可听清楚了我方才的话?要是没听清楚,我还可以再给您二位重复一下,我们夫人的意思呢,是说顾三小姐乃贵府的姑娘,我们夫人不好代为行管教之责,所以才叫我带着人送三小姐回来,并将事情跟两位夫人说清楚,请两位夫人好好管教管教你们这位三小姐!"
"这原本呢,我们夫人是想将这件事告诉给贵府老夫人的,但思及老夫人身体抱恙,不敢搅扰,便只得麻烦二位夫人了,事情就是这样,至于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想必二位夫人见多识广,也该明白是非曲直,就请二位夫人看在我们夫人有意为侯府全脸面的份上,好生管束三小姐,别再让她做出这等有辱家门的事情了!"
"话我说完了,事情也禀报完了,那二位夫人就请容我先告退了。"
说罢,谢妈妈便朝沈氏和宋氏微微一福,带着文府的几个婆子转身便走。
沈氏和宋氏甚至都没来得及挽留,她们便已经出了偏厅门了!
沈氏和宋氏反应过来,皆是气得眼前发晕,又赶紧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出去送人。
原本以为顾安雅不过是哪里做的不好,冲撞了文国公夫人,却不想,居然是做了这种事情!
这可真是生生叫人打了脸!
谢妈妈虽未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就是想说顾安雅不顾廉耻,主动勾引文韬不成,却被文国公夫人给拿住了么?
这可真是天大的丑事,纵然她们只是做婶母的,也跟着没脸极了。
"顾安雅,你可真行,我早知道你贼心不死,但也没想到你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不要脸,别人还不要脸么?你也想想你其他姐妹们行不行!"宋氏气得当场大骂起来。
沈氏也是气得脸色发青,但到底没有女儿,理智还在,所以便劝宋氏:"三弟妹先别忙着骂她,你现在就是将她骂出花来,也没用了,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而今,想想怎么处理这事才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我又不是她的母亲,是不是,该将此事告知给娘她老人家呢?"
沈氏一席话说到了点子上,宋氏深以为然。
"对!娘还在呢,她做下这等丑事,你我这两个做婶娘的,怎好代为行管教之责,还是赶紧报给娘知道才是。"
"正是这个理儿,那咱们现在就去吧,这事还是早些解决为好。"
"好。"
沈氏和宋氏一拍即合,都同意去找徐氏。
却不想,就在她们要押顾安雅去松鹤堂的时候,顾安雅却忽然奋力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不去,你们松开..."
沈氏和宋氏见她如此不配合,不禁更加生气,指着她骂道:"事到如今你还敢闹,你再不消停,小心我们禀了老夫人,先将你关到祠堂去!"
话音刚落,门外又冲进来一个人,一进来便大声哭道:"不要,二夫人三夫人手下留情啊。"
沈氏和宋氏被这声音惊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顾安雅的生母红姨娘。
沈氏见到红姨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红姨娘骂道:"好啊,你来的正好,不然我还要叫人去唤你呢!你是三小姐的生母,三小姐是在你身边教养长大的,她长成这副歪样子,与你绝对有分不开的干系,既然来了,那正好跟我们一道去见老夫人,有什么冤屈,你们自己到老夫人面前去说吧!"
说罢,又招呼众人,让她们将红姨娘和顾安雅母女一道押去松鹤堂。
......
沈氏和宋氏带着人押着红姨娘和顾安雅母女去了松鹤堂,郑妈妈再次小跑着回了玉笙居。
一路来到安笙面前,报说:"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
"三小姐出事了!"郑妈妈急急道,"原来啊,三小姐在文国公府偷进了文二爷和夫人的居所,企图勾引文二爷不成,却被文国公夫人给抓了个正着,方才就是文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押着三小姐回来,要二夫人和三夫人好好管教三小姐呢,结果二夫人和三夫人不愿担责,便押着三小姐去松鹤堂找老夫人去了,哦对了,还有红姨娘!"
不同于郑妈妈的激动,安笙的反应好似十分平淡,闻言只嗯了一声,便叫郑妈妈再继续盯着松鹤堂的动静,其余的却是什么都没说。
郑妈妈听命而去,青葙问安笙:"小姐,您说这是文国公夫人安排好的么?"
"我不知道,"安笙摇摇头,"不过,文国公夫人既得了我派人送的消息,想必自然是要善加利用的。"
"那......三小姐这一回......"青葙有些欲言又止。
安笙却忽然淡淡地笑了一下,问青葙,"你是觉得我叫人给文国公夫人送消息故意害顾安雅,不好?"
第一千零一章:摘出去
青葙闻言忙摇头说:"奴婢没有,奴婢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青葙却有些说不清楚,但又怕安笙误解她,因而急得手舞足蹈地用力解释,"小姐,小姐您相信奴婢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
"好啦,"安笙轻笑了一声,安抚她道,"我相信你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着急。"
青葙仔细看了看,见安笙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轻轻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等平静下来,方才一时间说不清楚的话也能表达清楚了,青葙便又问安笙,"小姐,奴婢是想问您,不担心文国公夫人觉得小姐您此举,有故意陷害自家姐妹之嫌吗?"
青葙是真的担心安笙,否则也不敢问出这种逾矩的话来。
不过安笙倒是没觉得她逾矩,也没有敷衍她,闻言便答说:"我只是让人告诉文国公夫人,昨日顾安雅曾拦过婉容的事,多余的却不曾说过,至于文国公夫人到底怎么想,又要如何利用顾安雅的心思行事,这都不是我能控制的,说到底,若顾安雅自己没有贪念,文国公夫人即便设套给她,也是派不上用场的,但如今顾安雅既然被文府的人给押送回来了,那就说明她还是上钩了。"
没有谁能代替他人做决定,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人逼着顾安雅一定要去勾引文韬,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安笙或许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要说顾安雅这样都是她害的,也着实太过牵强了些。
青葙也是此时方才完全明白安笙的用意,遂不再多言了。
......
松鹤堂。
沈氏跟宋氏押着顾安雅和红姨娘母女去往松鹤堂的时候,徐氏已经先得到了消息。
原来徐氏虽说犯了头疾,但其实症状远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严重,除了先前头疾发作的那一早,后面几日其实都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她为叫安笙察觉到自己不孝,所以才故意装着没好。
但事实上她早已没有大碍,说是将府中大事小情都交给沈氏和宋氏二人做主,其实她自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府上的动静。
顾安雅被文府的押送回来,她自然不可能没听到风声。
这原本呢,顾安雅偷偷跑去文府,她也是知道一些的,之所以没拦着,也是因为想着若顾安雅真能进了文府的门,对顾家来说也是一大助力,这才没有拦着顾安雅不许她去。
可她哪会想到顾安雅竟这般不争气,居然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还叫人给抓了个正着!
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成双,顾安雅被文国公夫人亲眼看见勾引自己的儿子,想也知道文国公夫人是多么生气!
徐氏也生气!
听完了徐嬷嬷的话,便忍不住骂道:"这个废物,一点事情都办不好,只会丢顾家的脸!"
徐嬷嬷见徐氏只顾气骂,忙又劝说:"老夫人先别生气了,如今生气已然晚了,您还是赶紧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办吧?二夫人跟三夫人已经押着人过来了,再者,文国公夫人那里只怕还要有个交代呢,虽说文国公夫人是说此事她不便插手,请咱们自己管教三小姐,可三小姐做下这种事,又被文国公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要是没个说法,只怕也是说不过去啊。"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徐氏不是不明白徐嬷嬷说的这些,可要是叫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她又委实做不到!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她眼高手低,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成日里就会给我闯祸,我说她废物难道错了么!"
"您说的没错,可您就是再骂得更厉害些,眼下也是于事无补了啊,没的白白气坏了您的身子不是?"徐氏正在气头上,徐嬷嬷自然也不敢深劝,因而只得挑着徐氏尚能听得进去的话劝一劝。
徐嬷嬷的话,徐氏倒还听得进去,知道徐嬷嬷说的没错,她便也不再恨声骂人,先思索起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处置了。
刚想了没一会儿,盼夏便来报,说沈氏和宋氏她们来了,要求见她。
这么大的事情,徐氏自不能再躲,便叫盼夏将她们叫进房里来。
......
片刻后,沈氏和宋氏等人进了徐氏的卧房。
二人见到徐氏,先福身见礼,又问候了一下徐氏的身子,得知徐氏尚且还好,便先开口请徐氏恕罪。
徐氏要装作不明情况,因而闻言便奇怪道:"好好地,怎么叫我恕罪呢?出什么事了这是?"
徐氏做戏做得还是比较自然的,反正沈氏和宋氏都没看出什么不对来。
当然,即便她们看出了些许不对,这会儿也只会装作没看出来,因而便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徐氏复述了一遍。
沈氏跟宋氏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方才的事情分说了个明白,又都很好的将自己摘了出去。
当然,这件事本来也怪不到她们头上。
就像宋氏说的,顾安雅是红姨娘亲自教养长大的,这可是方氏当初替红姨娘争取来的恩典,红姨娘既是顾安雅的亲娘,那教养顾安雅自然是"用心",至于最后为何将人教成了这副模样,那就不是她们能管得了的了。
徐氏也知道沈氏和宋氏是不想出头担责任,所以都不愿意管这件事,也知道这事没办法硬赖到她们头上去,但是,亲耳听见宋氏这么说,仍是觉得十分刺耳。
因而不免冷声道:"知道你们不是亲娘,这也没人怨你们,你们又有什么好急着撇清关系的!她再不懂事,再不知廉耻,却也姓顾,你们以为她名声难听了,别人就能说你们什么好吗?还是你们各自名下都没有未出嫁的女儿!"
沈氏和宋氏被徐氏这么一刺,脸色都不由难看起来。
但她们又不得不承认,徐氏这话说的虽然十分不中听,却也是事实,因而自然不好分辨,只低下头默不作声,权当自己是个聋子哑巴,打定主意不管闲事了。
徐氏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一千零二章:结果
沈氏和宋氏打定主意不管顾安雅的事,倒是躲得过去,可徐氏却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大房没有主母,这件事必然要她来做主。
思索了片刻,徐氏沉声问顾安雅:"三丫头,你可知错!"
顾安雅却并不想认错。
或者说,她内心里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她时运不济,才没成事而已!
但情势逼人,眼下这个情形,她若是不肯认错,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责罚等着她呢,因而即便心不甘情不愿,她也是要俯首认错的。
"孙女...知错了,孙女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祖母饶恕我这一回。"
"一时糊涂!"徐氏听到顾安雅的话便炸了,"你一句轻飘飘的一时糊涂,就想掩盖了你自己做的丑事?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时糊涂,让整个顾家都跟着你蒙羞,文府上门来打我们家的脸,我们不能说一个不字,还要将脸凑上去给人家打,你一句一时糊涂,就完了?!"
"老夫人,老夫人求您宽恕三小姐这一次吧,三小姐只是太年轻了,不懂事,才会做下此等错事,害得侯府蒙羞,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管教不严,求老夫人再给三小姐一次机会吧,求您了......"红姨娘见势不好,忙磕头哭求道。
然后,又去拉顾安雅,让她赶紧好好地给徐氏认错。
谁知徐氏却并不听她的话,闻言一声冷哼,指着她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你自然是有错的,我还没说你呢,她是你亲自教养长大的,她长成这副歪样,你以为你能逃脱责任么?你的账我早晚跟你算,现在你少在这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我没问你,你最好给我闭紧嘴巴!"
红姨娘最害怕的就是徐氏,眼下被徐氏这么一吓唬,还哪敢多言,忙用力磕头道:"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是贱妾多言了,您千万别生气!"
红姨娘本意是想让徐氏消消气,却不知徐氏看到她这副样子反倒更加生气,几乎是咬着牙骂道:"你瞧瞧你那副诡媚样子,她就是从小跟着你学了这些,才长成如今这个德行,好好地一个女儿被你教养歪了,你以为你还能好!"
红姨娘一听徐氏这话似乎是有要发落自己的意思,心内不由一惊,害怕地望向徐氏,"老夫人......"
"别叫我!"徐氏恨恨地拍了下桌子,众人均被唬的心头一跳,便又听她说道,"今儿我把话撂在这,顾家几代积攒起来的名声,可不是给你们用来败的!从今往后,倘或谁再做了有辱家门的事情,定重惩不饶,到时候,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过你们!"
沈氏听了徐氏这话,心想徐氏难道是打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忖思片刻,忍不住问道:"娘,那今儿这事......"
徐氏闻言,目光自房内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尔后才道:"二丫头婚事既定,大丫头和三丫头也该寻人家了,姑娘家大了就留不住了,这留来留去的,只怕倒要留成仇了!至于红姨娘......她教养三小姐不利,但念在她生养三小姐一场,在三小姐出嫁之前,便先禁足吧,以后没我的允许,再不许出来!若三小姐再做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就都算在红姨娘头上,一个妾室而已,做了错事,侯府便是发卖了也使得!"
红姨娘听到最后,已经是浑身瘫软,吓得不行了。
妾室被发卖确实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举凡被发卖的妾室,无一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这后半生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其实她们说的好听些叫妾室,说难听了些,也不过就是比下人们稍稍高级了那一点儿罢了,说白了,还是主人家的附属,生杀予夺皆掌握在主家手中。
顾安雅也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会牵连了红姨娘,还这般严重,闻言不禁下意识地喊道:"祖母,这件事与我娘无关,您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我怎么对她了?"徐氏听了顾安雅的话,便微微眯了下眼睛,沉声道,"你娘?你叫谁娘呢,嗯?"
顾安雅听到徐氏这样问,不由打了个寒噤,"我......我......"
"老夫人,老夫人您别生气,三小姐乱说的,乱说的,"红姨娘吓得忙又去磕头,然后又拼了命地朝顾安雅使眼色,咬着牙小声说,"三小姐别说了,快跟老夫人认错呀!"
顾安雅知道自己失言了,再加上本就做了错事抬不起头来,闻言自然是只能俯首认错,"祖母恕罪,是孙女一时失言,还请您千万别怪罪。"
比起这件事,更严重的是徐氏提到了她的婚事。
她不想随便被许配人家,可眼下情形又容不得她拒绝,因而不由抓心挠肝地厉害。
只要一想到要被随意许配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她就浑身难受。
再者,她一心期盼能嫁给文韬,又岂能甘心嫁给别人呢?
可她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这事先这样吧,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吵得我头疼!"徐氏皱着眉冷着脸朝众人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沈氏和宋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不纠缠,闻言便恭敬福身退了出去,再没管红姨娘和顾安雅母女。
而红姨娘和顾安雅母女经此一遭也不敢再忤逆徐氏,见徐氏不耐烦了,也只得先退了下去。
......
松鹤堂这边的处理结果,安笙很快就知道了。
同她猜想的差不多,徐氏果真是急着给顾安雅还有顾凝薇找婆家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徐氏能给她们找到什么样的婆家?
在徐氏眼中,顾家的女儿都是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而今顾凝薇和顾安雅全没了好名声,就不知道,徐氏还能否靠着她们换取更多的利益了。
稍晚些时候,徐氏派徐嬷嬷亲自跑了一趟文国公府,让徐嬷嬷代为向文国公夫人表达了自己的一番歉意,并言明往后一定会严加管教顾安雅,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又暗示了一下顾安雅即将许配人家,这事才算是完了。
第一千零三章:被拒
顾安雅的事在永宁侯府是天大的事,但放到邺京城中,却不过是坊间大大小小事情中的一件而已。
因徐氏的"歉意"表达的诚恳,文国公夫人也信守承诺,并未让这件事传出去。
徐氏叫人留意了几日,见外面没什么风言风语,这才稍稍放心。
放下心来后,便又开始急着给顾安雅和顾凝薇找婆家。
按说这件事本不该她来操心,可谁叫方氏犯错死了呢,主母不在了,便也只能劳动她这个老夫人出马了。
等沈氏和宋氏主动出头,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而侯府被禁足的可不只红姨娘一个,还有顾安雅。
徐氏这一次像是打定主意,不定下婚事便不许顾安雅再出门。
同样深居简出的,还有顾凝薇。
大房好似忽然间便沉寂了下来,倒是二房和三房,愈发得势,引来侯府众仆的巴结讨好。
徐氏知道这些后,见沈氏和宋氏并未出格,也就懒得去管她们,只一心忙活顾凝薇和顾安雅的婚事。
没有主母可以商量,无奈之下,徐氏只好跟永宁侯顾麟这个做爹的商量。
顾麟从前哪里管过这些事情呢?
儿女婚事这种事,从来都是方氏自己先查访妥了,再来请示他,最后由他做个决定就行了,如今倒好,他一个做父亲的,竟然要从头到尾跟着操持女儿们的婚事了!
顾麟哪里耐烦这些,起先几日还因为是徐氏开口叫他商议此事,而不好表现出不耐,但接连听徐氏说了两三日后,也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找借口推脱起来。
徐氏见顾麟借口推脱不肯前来,便知道他是不耐烦管这些,也忍不住生气。
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真去恼顾麟,便只好跟徐嬷嬷抱怨说:"好像我就愿意管这些事似的,我这么着急,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么?还不是为了他!可你瞧瞧他怎么对我的?你瞧出来没有,他这是不耐烦来了,才找借口呢!"
徐嬷嬷自然不能顺着徐氏这话说,因而闻言也只好劝道:"老夫人您别生气,侯爷毕竟还有差事在身呢,忙些也是有的,您跟侯爷做什么,不也都是为了这一大家子好么,奴婢知道您心疼侯爷,其实侯爷也是心疼您,不愿看您这般劳累,想让您休息休息再忙呢,侯爷也是好心,只不会表达罢了,老夫人可别真生侯爷的气啊。"
要不说徐嬷嬷就是会说话呢,一番话说的不光将徐氏和顾麟都夸了,还哄得徐氏转怒为喜,露了笑颜。
瞥了徐嬷嬷一眼,嗔道:"你就会替他说好话,他少时犯了错我要罚他,你也偷着帮他求情,真当我看不出来呢,我就是谅你一片苦心,才不愿揭穿你。"
"是是是,老夫人慧眼如炬,哪能看不出奴婢这点儿小心思呢,奴婢在老夫人面前啊,那是藏不住心事的,也就是老夫人体恤,才不叫奴婢没脸。"徐嬷嬷也从善如流地接话道。
她们主仆二人这里倒是和乐,却不知正被她们谈论的永宁侯顾麟,却不怎么高兴。
......
原来,顾麟虽说因不耐被徐氏拽着追问顾凝薇跟顾安雅的亲事,而借口说有事情要忙,却也并非真的只是在诓骗徐氏,而也是真的出门办差去了。
但说是办差,却也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正经差事,不过是别人不愿意办的差事交给了他,他想推掉却又舍不得机会罢了。
这样好歹还有差事可忙不是?
要真是每日都无事可忙,他这官只怕就要做到头了。
因是闲差,所以也没有多忙,最起码找同僚闲磕牙的时间还是有的。
但上差的时候总闲磕牙可不行,要说,也是得挑有用的去说。
如今的顾麟在兵部衙署中是个很尴尬的存在,比他官阶高的几位主事不大待见他,但因其还有个侯爵的爵位,所以比他低等的官员却不好太过不给他面子,见他主动搭讪自然也少不得要回上几句。
之前顾家没出事的时候,他在兵部也还算有些号召力的,要不然,他的同僚也不会透露过,想要跟他结亲的意思。
且人家还颇有诚意。
看人家拿自己的嫡子求娶他的庶女,便可看出其心诚。
奈何那会儿顾麟自己也自视甚高,因同僚之子还是白身,没有功名,所以便没有立刻答应这件事。
后来因为府里接连发生不少事情,这件事就被他给遗忘了,直到顾家出了大事,他才又再次想起这门亲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想结这门亲,却还要看同僚那里答不答应了。
顾麟也是被徐氏这几日问的烦了,要不然也不会拉下脸主动找上这个同僚,同他问询此事。
哪成想,他才开口透出那么一点儿意思,人家便说次子已经定了亲,算是委婉回绝了他的意思。
尽管知道同僚应该不会是故意说假话诓骗他,但他仍旧觉得被打了脸,觉得面子上十分过不去。
可过不去又能如何?
京中谁人不知他是个连自己的后宅都震慑不住的"废物",他如今空领个闲差,不得上峰重用,兵部属官们没有挨个儿地来睬他一脚,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再说结亲又不是结仇,难道他还能叫女儿强嫁不成?!
顾麟在衙署这里丢了脸面,回到府之后脸色便十分不好。
徐氏接到来报,说顾麟气哼哼地朝她这里来了,不由惊讶不解,心想顾麟这是怎么了?
结果等顾麟进门一问才知,原来是被同僚下了面子。
但要徐氏说,这事也实在怪不到别人。
谁叫当初人家主动提这事的时候,顾麟不当场应下呢?
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
不过,见到儿子这么生气,徐氏还是少不得心疼,因而不免劝道:"你也别将这事放在心上,这定亲哪有那么容易那么快的,你也别着忙了,我也不催你了,这事我自己再细细看吧,你忙你的就是。"
顾麟听徐氏这么说,反倒有些羞愧起来,因而忙说:"让母亲操心了,是儿子不孝,这件事儿子亦会留心的,请母亲放心。"
第一千零四章:拜谢
顾麟在徐氏房中坐了一会儿,跟徐氏又商量了一会儿顾凝薇和顾安雅姐妹俩的亲事,方才离开。
......
玉笙居。
晚膳后不久,安笙正在房里看书,青葙忽然说郑妈妈来了。
郑妈妈此来正是要跟安笙说松鹤堂那边的事情的。
她奉命盯着松鹤堂,大事小情均上报给安笙,而今松鹤堂那边既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她自然是要来报给安笙知道的。
"小姐,老夫人院里传出消息说,侯爷方才气冲冲地去了老夫人房里,说是今日跟同僚提起三小姐的婚事被回绝了,提的正是之前侯爷有心为三小姐结亲的那户人家,听说,侯爷那位同僚说家中次子已经定亲,侯爷觉得被落了面子,气不过,找老夫人抱怨去了。"
安笙听了郑妈妈一番话后不由微怔。
看来事情真的跟从前不同了,顾安雅的这门亲事,如今只怕是彻底不成了。
其实她本该如上一世一样,有个好归宿的,但她终究还是被自己的执念害了。
若是她不坚持要做文韬的妾室,又怎会一手安排错过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事呢?
看来这旦夕祸福真是无法言说,命运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
良久后,安笙才跟郑妈妈道:"我知道了,妈妈继续盯着她们吧,有事情再来报我。"
郑妈妈听出安笙的语气似有些不对,但因不明情况也没敢乱劝,闻言颔首应了声是,然后就退出去了。
......
顾凝薇和顾安雅的亲事确实没这么容易被定下来。
如今顾家声势不显,顾凝薇虽为嫡长女,但因凶名在外,所以高门大户是进不去了,小门小户的顾麟和徐氏又不甘心,而顾安雅也因为出身尴尬,不上不下,弄得顾麟徐氏更难以抉择。
如此忙了足有七八日,也没商谈出个结果,别说顾麟烦了,就是徐氏也颇有些不耐了。
因这,徐氏又不免想到要为顾麟续弦的事。
但思来想去又觉得此举实在不妥,因而只好暂且作罢。
毕竟,对外他们一直是说方氏得了急病而死,眼下方氏才死了不到半年,顾麟就要续娶,传出去也实在不好听,只怕还要影响顾麟升迁,得不偿失。
顾凝薇跟顾安雅的婚事一时间没有着落,京中却忽然间流行起了一种"桃花妆"。
说是"桃花妆",其实就是用桃花制成的胭脂水粉等物来妆点的妆容。
要说这"桃花妆"流行起来倒也不算奇怪。
毕竟,有**容经安笙暗中拜托亲自帮着宣传,再加上如今桃花早已尽谢,这桃花妆品会受欢迎也就不奇怪了。
因桃花妆品大火,苏远很是赚了一笔,短短几日的进账几乎就抵得上之前一个月的进账了。
偏东西卖得正火,苏远又搞起了什么"限时限量"的销售手段。
搞得这桃花妆品一跃成为了京中贵女们汲汲以求的东西,听说抢手的不得了。
苏远每日在店里数银子都数到手要抽筋!
恰好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又快要到了,安笙又叫人给苏远递了话,让他借着七夕乞巧的时机,再推出其他的鲜花妆品,借着这股东风,必然又能大卖。
苏远接到安笙的话,便照着桃花妆品的方子,改良了另外几种时令鲜花的妆品,等到试验成功,时间便已经迈入了七月,七夕乞巧节也近在眼前。
安笙的"病",也终于日渐好转,于七月初三之时,出了玉笙居的大门。
不过,还不等她去拜见徐氏,宫里便先来人了。
徐氏自然不敢跟皇后娘娘抢人,因而二话不说先叫安笙跟宫里的人走了。
......
原来,皇后娘娘请安笙进宫,还是为了四公主的事。
四公主自从换了安笙给的方子后,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再加上心绪不再瘀滞,慢慢地也就康复了。
四公主康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请求皇后娘娘召安笙入宫,要亲自向安笙道谢。
这原算不得什么大事,皇后自然也愿意帮这个忙,便叫人去永宁侯府将安笙接了出来。
安笙装病的事情,她是知道的,除了为了躲避荣贵妃锋芒,也有叫荣贵妃有所忌惮的原因。
安笙病了之后,荣贵妃很是消停了几日,但后来大约是见这事并未激起什么水花,宫里也没有关于她苛待朝臣之女的流言传出来,她便又故态萌生,重新嚣张起来。
但而今太子在朝中已经站稳了脚跟,皇后也不愿理会荣贵妃的小人嘴脸,更不屑跟她一样献媚邀宠,便也不理荣贵妃如何。
荣贵妃才在皇后手中吃了一亏,轻易也不敢再有动作,如此,两宫倒也相安无事了一段时日。
今听说皇后有命人去永宁侯府接安笙进宫,荣贵妃便叫心腹去盯着凤仪宫的动静,要他们发现任何不对,即刻回报。
她一直是认为皇后跟惠妃母女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的,但苦于一直没找到证据,而今四公主又大好,太医院那里也没什么破绽,她也只能叫人先盯着皇后的凤仪宫,待得到了确切证据再思对策。
......
安笙随着凤仪宫的掌事太监吴福禄一路进了宫门,来到皇后的凤仪宫,按例先进殿参拜,刚一进去,便见到了惠妃和四公主也在,心里便大概明白皇后今日为何召见了。
不过她并未过多表现,而是先依礼向皇后行了礼,然后又向惠妃和四公主也行了礼,方才在皇后赐下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谁知才刚坐下,便见四公主走到自己面前,竟行了一个深深地拜礼。
安笙顿时一惊,忙起身回礼,"公主殿下这是折煞臣女了。"
"安笙姑娘莫慌,"四公主见安笙回礼,忙起身来扶她,"这是你应得的,若非是你,我这条命只怕便要交代了,救命之恩大过天,你又如何受不起我这一拜呢?"
惠妃也起身朝安笙微微福了一下,见安笙要回礼,忙拦下说:"顾姑娘千万别客气,婧儿说得对,这是你应受的,说实话,若非怕姑娘不自在,本宫也是想要深深拜谢姑娘的,但姑娘既不喜这样,本宫便也不多言了。"
第一千零五章:邀请
安笙倒是猜到惠妃和四公主会对她表示感谢之意,但到底未曾想到她们母女会这样。
惠妃即便荣宠不再,到底还是四妃之首,四公主更是金枝玉叶,再怎说,身份地位还是摆在那里的,至少不是安笙一个侯府出身的庶女能比得了的。
救命之恩固然大,但在皇家威严面前,救命之恩往往也是要打折扣的。
惠妃和四公主如此诚恳道谢,落在有心人眼中可能会觉得她们故作姿态,讨好皇后,但安笙却不愿这样想。
就她同惠妃母女接触的这几次看来,这母女俩并非奸猾奉承之辈,绝对不会为了讨好皇后就自降身份。
这也就是说,她们的道谢确确实实是出自真心的。
人家既是真心实意道谢,安笙便也真心受了。
这时候,又听皇后娘娘笑着说:"好了,这谢意既已表了,惠妃跟文婧也可放下心事了,文婧身体大好,大家都高兴,快都坐下说话吧。"
安笙等闻言忙又都坐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闲话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约摸着说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宫人忽然来报,说荣贵妃带着几位娘娘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一听这话,便知道荣贵妃来者不善,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而惠妃也是对荣贵妃没有什么好感,听说荣贵妃来了,也是不喜。
但不喜归不喜,总不好直接将人拦在外面,于是乎,皇后便命宫人将荣贵妃等请进来。
片刻后,荣贵妃拖着一身镶金绣银的宫装迤逦而来,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位宫装丽人。
见到皇后娘娘,荣贵妃等妃嫔均先行礼,待她们行过礼之后,其他妃嫔也要互相见礼,再就是四公主和安笙。
除了荣贵妃,其余几位宫妃安笙都不认识,便都统一称了娘娘。
这几位娘娘倒也和善,并未为难,只荣贵妃等安笙行过礼之后似笑非笑地道:"顾二小姐如今倒成了皇后娘娘宫中的常客了,简直比我等妃嫔来的还要勤勉呢。"
这话实在有些言过其实。
总共加起来,安笙来凤仪宫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又哪里是荣贵妃说的什么常客呢?
荣贵妃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说皇后娘娘无视宫规,仗着自己身份时常召见宫外之人。
安笙的本意并不想直接跟荣贵妃对上,但奈**贵妃好像拿自己作筏子习惯了,除了给她治病那次之后,后来每次自己进宫,总得叫她拿捏着做些怪。
荣贵妃这么做,倒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想借着自己打击皇后娘娘,可是,安笙并不愿意做这个"借口"。
反正不管如何,荣贵妃也不可能喜欢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非要忍着什么都不说呢?
思及此,安笙便福身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女蒙皇后娘娘信任,进宫为四公主殿下调养身体,是臣女莫大的荣耀,并不敢以客人自居。"
"你......"荣贵妃大概没想到安笙敢回嘴,闻言便要发火。
不过,皇后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行了,荣贵妃不是说来给本宫请安么,怎么反倒只顾着跟顾二小姐说话?怎么,荣贵妃同本宫没什么话说了么?"
荣贵妃嚣张跋扈,皇后却也不是吃素的,一席话说的荣贵妃有气不能发,噎得直想翻白眼。
安笙见皇后开口了,便不再多言,垂首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荣贵妃自然不是真心来给皇后请安的,怼人也没怼成,再留下来不过平白生气,因而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她一走,另外几位妃嫔便也陆续告退,凤仪宫才又恢复到方才的平和安静。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安笙和惠妃母女也提出告辞。
宫内规矩森严,安笙无事确实不好久留,再加上荣贵妃突然前来,皇后也担心她又背后使什么坏,所以也就没再留安笙,招来文鸳,让文鸳告诉吴福禄,将安笙安全送回永宁侯府。
文鸳奉命送人出去,待出正殿,四公主忽然拉住安笙,有些腼腆,又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安笙不明所以,忙问:"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事要跟臣女说?您但讲无妨。"
四公主这才道:"我...我就是想问问,乞巧节那日,你,可有安排了?"
这......
安笙听了四公主的话不由一怔。
她确实没想到四公主问的是这件事。
今日是七月初三,再有四日便是七夕乞巧节,乞巧节又名女儿节,这一日,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家里的小女儿们,都会相约一起乞巧过节。
四公主这么问,分明是有邀请之意啊......
可是,安笙早先已经答应了**容的邀请了,这可真是......
四公主看出安笙的为难,便知道她可能不能应邀了,心里不由地有些失望,但她这邀约说的突然,本也做好了安笙不能答应的准备,所以失望了一下,倒也看得开。
故而也不等安笙回绝,便善解人意地笑道:"我听说乞巧节的时候街市上很热闹,就想同你打听打听,你也知道,我不常出宫,对外面的事情实在不了解,却又好奇,你别怪我问的太多了。"
说着,四公主笑得愈发腼腆。
这分明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尽管出身贵重,却一点儿都不端架子,试问这般性情的四公主,又怎能叫安笙不喜欢呢?
听出四公主话里的欣羡之意,她心里忽然也起了一股冲动,便问说:"臣女与文府二少爷的夫人约好了要一道同游,不知公主殿下可愿赏光一道?"
"我......"四公主听得安笙相请,明显惊讶,然后又面露犹豫,"可是,我......"
说着,四公主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惠妃,眼里似乎带着些许哀求之意。
安笙这才恍然明白,四公主要出宫,只怕是不容易的。
所以,她的邀请实在有些鲁莽。
"惠妃娘娘,臣女......"
刚想道歉,便听惠妃道:"既然顾二小姐诚心邀请你,那你便同顾二小姐一道去玩玩吧,只顾着些身体还有时辰,千万别乐不思蜀,宫门下钥了也不回来。"
第一千零六章:帮忙
四公主大概没料到惠妃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由欣喜问道:"母妃,您答应我出去啦!"
惠妃见她这样,笑嗔道:"你瞧你那眼巴巴的样子,本宫要是还不答应,你回去还不埋怨本宫。"
四公主闻言便不怎么好意思地笑了,说:"我才不会埋怨母妃呢,我就知道母妃您对我最好了!"
"哼,少来拍本宫的马屁,"惠妃闻言又嗔了四公主一眼,"本宫这都是看在顾二小姐的面子上,要是别人邀你出去,本宫才不许呢。"
然后,又对安笙道:"文婧胆子有些小,又不常出宫,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顾二小姐多多照顾了。"
安笙也忙应承说:"惠妃娘娘言重了,您放心,臣女一定会好好照看殿下的。"
就这样,安笙邀请了四公主一起过乞巧节,但因那日要去的不只自己,自己本也是应**容之邀,倒是擅自又请了别人,所以自然是要跟**容说一下的。
故而,出宫后便没有先回永宁侯府,而是转道去了文国公府。
吴福禄见安笙要去文国公府,也并未有什么不快,更没多问,反而还善解人意地说:"咱家也有好些日子未曾给国公爷和夫人请安了,既顾二小姐要去文国公府,那还请允许咱家一道跟着过去吧。"
安笙本来是不想麻烦吴福禄,想让他先回宫去的,但吴福禄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再推辞,因而便道:"公公还请自便,不需顾虑我。"
......
约摸着两盏茶后,马车停在了文国公府。
安笙跟吴福禄来的有些突然,但文府下人显然训练有素,见到他们二人并未慌乱,先放下门槛上马车进了门,又即刻去禀报主人家。
不多时候,文国公夫人谢氏带着**容到了花厅。
众人见过礼后,谢氏将吴福禄请到了别处,安笙也被**容邀请去了小花园。
等到了小花园里,安笙便将自己邀请四公主一道过乞巧节的事情跟**容说了。
主要是表达一下自己私自做主的歉意。
但**容又岂会在意这些?
再者说,文府跟中宫关系密不可分,四公主既受皇后娘娘青睐,**容又岂会远着四公主?
更别说她本也同安笙一样,十分喜欢四公主的脾气秉性了,所以哪会生气。
因而便莞尔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要你这么急慌慌地跑来,原来不过是这样一件小事,你派个人来知会我一声不就行了么,哪里还需你亲自跑一趟呢。"
安笙说:"话虽如此,但到底是你先约的我,我不经你同意便私自又邀请别人,怎么也要亲自跟你说一声才好啊。"
**容闻言便又笑了,故意逗安笙道:"那这么说来,其实我原该先装作生气一番,叫你好好来哄哄我才对啊。"
安笙闻言挑眉笑着反问:"你如今难道还要我来哄不成?"
**容听罢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安笙话中的深意,顿时又羞又气,追着要打安笙。
安笙忙笑着跑开。
一面跑还一面道:"我可说错了?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是你自己先扯起这话来说的,怎么反倒不许别人说了呢。"
"死丫头,你这是好好说么,还敢打趣我,看我捉到你不要你好看,你站住!"**容羞红了脸,在后面跑着追打安笙。
二人你追我赶的,直跑得香汗淋漓,笑语欢声传出老远,惊得香蝶都跟着翩翩飞舞起来。
正闹着呢,听下人们报说文韬回来了,二人才停下来,**容跑得娇喘吁吁,反倒是安笙,看上去身子弱,倒比**容还好些。
说话间,文韬便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见到她二人便道:"老远便听见你们笑得那么开心,可否跟我说说,是说什么高兴事了?"
安笙闻言就抿着唇笑而不语,**容则忙说:"没什么。"
说完,又朝安笙使眼色,示意安笙也不许说。
文韬见状,便知道**容是不想自己知道她跟安笙在说什么,想了想,便也没有追问。
而是又同安笙道:"我听说你才从宫里回来,可还是为了四公主殿下的事?"
这个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四公主要跟他们同游的事情,文韬也是要知道的,于是安笙便将皇后娘娘召见,四公主道谢的事情跟文韬说了,并且又说自己邀请四公主跟他们一道过节的事。
文韬听罢微微有些惊讶,"哦,四公主殿下也会去?"
"不错,"安笙点点头,又解释说,"也是我一时多嘴,没有先跟大家商量一下便做了决定。"
文韬听出安笙语气中的自责之意,忙说:"这并不碍事,原本就是图一个热闹,才约着一起过节的,多一个人自然也没什么,我只是想,那日只我跟婉容,还有你跟衍之在,四公主殿下会否觉得不自在。"
"那你的意思是......"文韬想得到这些,安笙又怎会想不到?
她其实有些想法,但因为还没跟陆铮商量过,所以不好先说,没想到会碰见文韬,文韬还跟她想到一处去了。
**容听了文韬的话也反应过来了,道:"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可惜杜公子和林公子那日约了同僚,不然请他们二人一起,公主殿下也就不会不自在了啊。"
**容这可能只是一时突发奇想,但不得不说,她所想的,跟文韬和安笙所想的,恰恰是一样的。
安笙匆忙邀请四公主一起过节,未尝没有给四公主和杜奕衡制造机会的原因。
她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但杜奕衡跟四公主既都是她的朋友,他们的事情便又实在算不上是闲事了。
因四公主之故,杜奕衡跟家长辈们抗争也有段日子了,安笙这段日子虽未出门,她也从陆铮口中得知了杜奕衡过得不怎么好的事,知他为情所困,既有机会帮忙,也是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
同安笙一样,文韬和陆铮他们几个也是存了想要帮杜奕衡的心思的,但他们身为外男,见不到四公主,所以常常是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第一千零七章:相思石
安笙在文府未曾久待,又跟文韬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侯府后,先被徐氏召去问了些话,尔后才回玉笙居。
一回去,就见郑妈妈候在门前翘首以盼,见到她,忙迎了上来。
"怎么了?"安笙见郑妈妈有些急,不由问道。
郑妈妈小声回说:"小姐,大小姐叫人送来一张纸条给您,说叫您务必看看。"
顾凝薇叫人给她送纸条?
安笙听罢不由惊讶。
从方氏的罪行被当众揭穿,顾凝薇说是"深居简出"也不为过,怎么会突然给自己送什么纸条?
"给我看看。"
安笙说着,朝郑妈妈伸出手,郑妈妈忙将一张小笺递给她。
安笙一面走进房里,一面展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着是:欲知生母真正死因,今夜亥时,自行来见。
看完这张便笺,安笙眉目微挑。
青葙疑惑问道:"小姐,这大小姐找您做什么?"
方氏死后,顾凝薇便甚少出门,与她们小姐更是没有什么往来,如今突传密信,是谓何故?
安笙道:"她约我今晚相见,说是要跟我说我娘真正的死因。"
"什么?"青葙和郑妈妈闻言皆是一脸惊讶。
顾凝薇怎么会知道这些?
正疑惑间,就听安笙又问郑妈妈,"今日觅月阁与落风轩可有什么异状?"
郑妈妈闻言思索了一下,尔后答说:"今早小姐进宫不久后,大小姐和三小姐起了冲突,奴婢打听了一下,似乎是为三小姐私入文国公府的事情,后来老夫人叫人过去各自责骂了一番,大小姐和三小姐才消停下来。"
这就对了。
安笙笑了一声后,玩味道:"看来顾凝薇是想借我的手收拾顾安雅,你们猜猜,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才敢约我前去?"
"这......"青葙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请小姐恕奴婢驽钝,奴婢实在猜不出来。"
安笙闻言便又去看郑妈妈。
郑妈妈沉吟了片刻,道:"奴婢斗胆,敢问小姐,可是觉得大小姐知道红姨娘当年做过什么了?"
安笙闻言便又缓缓笑了。
青葙这才恍然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奴婢就说呢,大小姐好端端怎么要约您说这件事,那大小姐这是,以为您不知道当年全部的真相?"
安笙不置可否,挑眉道:"兴许吧。"
"那小姐您要去赴约吗?"青葙急忙又问。
这一次,安笙丝毫没有犹豫,十分肯定地摇摇头,坚定说道:"不去。"
郑妈妈和青葙闻言,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她们其实还真怕安笙会答应赴约呢,但这实在没有必要。
小姐要报仇,又如何会需要假借大小姐之手,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大小姐,又能帮到小姐什么呢?
如果她们猜的不错,大小姐这么做,不过是以为小姐不知道当年全部的真相,打算卖个消息给小姐,然后借着小姐的手,去收拾三小姐给她自己出气罢了。
所以,小姐实在没有必要去赴这个约。
......
很快,便入了夜。
安笙用过晚膳后,便在房中练字,青葙在一旁磨墨,一旁桌案上的瑞兽铜炉内青烟袅袅,氤氲了微微俯身的少女的眉眼。
盛夏的夜晚,院中时而有虫鸣传来,淡淡地花香伴着清风顺着轩窗缓缓而入,静谧而安宁。
忽地一阵急风袭来,吹起案上宣纸,青葙忙用手去掩,才压住,就见屋里多了个人,正是陆铮。
安笙见到陆铮来,便停了笔,朝他笑道:"你来了。"
青葙福身见礼,然后快步离开,出去奉茶去了。
陆铮绕过书案,走到安笙身边,低头看了看,道:"怎么这般有雅兴。"
"闲来无事,打发些时间罢了。"安笙笑着答道,然后又请他去另一边坐。
陆铮随安笙一起坐下后,才问:"你叫人给我传话,可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是有件事要与你商量。"安笙道。
"嗯?是什么,你说。"
"是这样,想来你也知道我今日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去了,我在皇后娘娘那里碰见了惠妃娘娘和四公主殿下,离开的时候,我邀请四公主殿下跟我们一起过乞巧节,但事后又觉自己鲁莽,所以从宫里出来后,又先去了一趟文国公府,跟婉容说了一下这件事,期间碰上云亭,便也同他说了此事,他听后便说担心四公主殿下与我们四个一道过节会不自在。"
"我仔细一想也是,到底是我鲁莽,未曾与你们商量好便邀请了公主殿下,可如今我话已经说了,连惠妃娘娘都知道了,也不好出尔反尔,便先跟你商量一下,你看,若是咱们再邀上子正与文山他们,可好?"
陆铮听了安笙的话便微微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说:"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放心,只怕子正还要感激你的鲁莽呢,你是没见到,他如今都快成了相思石了!"
因着是私下里同安笙见面,陆铮说话也不曾顾忌。
在他心里,没什么话是不能跟安笙说的,除非是真到不得已。
但而今显然不到这种地步。
再者说,杜奕衡同四公主的事情,没人比安笙知道的更清楚了,杜奕衡自己也曾求到安笙面前,自然也不会在乎安笙知道他的近况。
当然,陆铮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夸张成分的,这份夸张来源于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之间,那种无需刻意顾忌的亲密。
安笙忍不住笑了出来。
相思石,亏陆铮想得出这种词来!
陆铮见安笙笑了,这才放心,他就担心安笙心里有负担呢。
"这事交给我了,我亲自去跟他们说,不过,这下表哥可要有话说了。"说着,陆铮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轻声笑了出来。
安笙却还没懂他的意思,闻言不由迷蒙地嗯了一声,问,"什么?"
"没什么,"陆铮忍笑摇摇头,说,"等到初七那日,你见了他自然就明白了。"
陆铮不是个喜欢故意搞神秘的人,安笙闻言便也不再问了,又同他说了几会儿话,待时辰渐晚,陆铮便离开了。
第一千零八章:质问
送走陆铮,安笙站在门边,抬头看了看满天星光,然后问青葙:"什么时辰了?"
青葙答说:"小姐,已经戌时了。"
安笙点点头,然后似喃喃自语般地道:"已经戌时了呀......"
顾凝薇约她亥时想见呢,等不到她,还不知道顾凝薇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小姐,热水备好了,可以沐浴了。"这时候,郑妈妈来说热汤已经准备好,请安笙去沐浴。
安笙便收回目光,去了浴房。
待沐浴过后,绞干了头发,安笙便上床歇下了。
彼时,时辰正好是戌时过半。
安笙躺下后,没过多久,便陷入了甜甜梦乡,沉沉睡去。
而与之正相反的是,有个人却无法安心入眠。
这个人,正是白日里给安笙送过信的顾凝薇。
......
觅月阁。
顾凝薇已经是第无数次在地上来回走了起来。
她步伐散乱,心绪不宁,每走几步,就要往外看一看,然后又问宝珠:"她来了没有?"
这个她,自然是指安笙。
宝珠闻言,小心地摇摇头,答说:"回小姐,人还没有来。"
顾凝薇听了不由更加焦躁,"还没来!她怎么还不来呢?难道她不想知道她娘到底是谁害死的么!"
宝珠欲言又止,但想到顾凝薇的脾气,便又作罢了。
顾凝薇越发焦躁不安,手里帕子绞得死紧,一面踱步一面皱眉嘟囔道:"她为什么不来?她怎么可能不来呢?"
宝珠不敢搭话,垂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一会儿,又听顾凝薇高声问,"宝珠,什么时辰了!"
宝珠咬了咬唇,小声答说:"小姐,就快亥时了......"
她们跟安笙约定的时间正是亥时,若是过了亥时人还没来,只怕就是真的不会来了。
其实,宝珠心里还有些话没敢说,要她看,安笙是压根儿就没打算过来,要不然的话,为什么连个回信儿都没有?
至少来不来的,也该派人来说一声吧,信笺她可是亲自送到郑妈妈手里了啊?
宝珠想的这些,顾凝薇也未必没有想到,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方氏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了,现而今她在府中哪还有一点儿权利?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希望放在安笙的身上!
还有落风轩那个贱人!
从前她真是小瞧这个贱人了,没想到她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去勾引文韬!
她一个贱妾生的贱种,怎么敢?凭她也配肖想文韬!
可她现在凭借自己的力量,连这个贱种也收拾不了了,便只能寄希望于安笙这个她从前也十分不待见,并且瞧不上的贱种了!
想来也是真讽刺。
当初她那么瞧不起安笙,又如何会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要去请安笙帮忙呢?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谁也想不到,谁来日会是个什么处境。
又等了一会儿,顾凝薇再次吩咐宝珠:"去外面看看,看她来了没有!"
宝珠不敢抗命,闻言忙出去了。
片刻后,宝珠又一脸怯生生地回来了...
顾凝薇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安笙没来,不禁一阵火大,忍不住叫道:"她居然敢不来!我约她,她竟敢不来!"
宝珠闻言忙垂下头去,不敢看盛怒中的顾凝薇,然而心里却在想,人家不来又有什么不对?
如今的侯府,早已经不是从前的侯府了,现而今这府里地位最超然的两个人,除了松鹤堂里住着的老夫人徐氏,就是仍旧住在玉笙居不肯搬离的安笙了。
谁叫人家有一门好亲事呢?又得婆家看重,如今阖府上下,不说主动巴结,却也没人敢轻易得罪安笙的。
只有她们小姐,还看不清现实......
顾凝薇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显然是无法相信安笙真的没有来应约。
好一会儿之后,宝珠看时辰实在晚了,这才硬着头皮劝道:"小姐,天色太晚了,您还是赶紧睡吧,要不然,明日该起不来了,老夫人那里......"
结果宝珠话还没说完,就听顾凝薇怒道:"你少拿她吓唬我!"
宝珠吓了一跳,忙住嘴不敢说了。
然而,顾凝薇虽然还骂骂咧咧的,人却已经自动自发地往床铺那里走了。
宝珠一看她这样,眼中便不禁划过一抹怜悯。
顾凝薇如今也不过就是嘴上厉害罢了,说到底,还是害怕徐氏的,一听她提到徐氏,表现得再厉害,身体却已经做出了更加诚实的反应。
形势逼人啊,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思及此,宝珠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跟着去伺候顾凝薇睡下了。
......
次日一早,永宁侯府众人齐聚松鹤堂,给徐氏请早安。
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这么齐整过了,徐氏见到人都在,也不免露出了几分笑意。
待请过早安,陪着徐氏说了会儿话,众人便一一告退离开。
安笙随着众人走出松鹤堂,正要回玉笙居去,却被顾凝薇叫住了。
她目光微微闪了闪,回身微笑看向顾凝薇,道:"大小姐有事?"
自从方氏那件事之后,安笙已经许久不曾跟方氏所出的一双儿女说过话了,见了面也不过远远地点头示意一下,却并无交谈。
开始时,也曾有人说过她不懂规矩,但见徐氏对此都没有说什么,其他人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自那之后,安笙便只称呼顾琮世子,唤顾凝薇则是大小姐,一个称呼,足以见亲疏。
顾凝薇听见安笙唤她大小姐,便觉得面皮一紧,一股浓浓的屈辱感从心底涌上来。
她快步走到安笙面前,咬牙低声问:"昨夜你为何不来?"
她本是要质问安笙,然安笙闻言却十分惊讶地看着她,反问道:"昨夜?昨夜怎么了,大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安笙语气不高不低,还没有完全离开的其他人至少是都听见了,于是纷纷停下脚步,回头朝她们看过来。
顾凝薇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心中便不由一紧,但是却不敢再追问下去了,只能狠狠地瞪了安笙一眼,甩着帕子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