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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墨离     娇笙txt下载     娇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奏效

    荣贵妃的病,其实说难治,并不难治。

    可若说容易,又不容易。

    看方才自己说要针灸治疗时,荣贵妃的反应,就知道,在此之前,应该也有别的太医用了这个法子。

    不过,应是没什么用。

    当然没用了,安笙心道,因为他们一帮大男人,怎么可能敢让荣贵妃脱衣扎针。

    而宫中的女医官,虽说能这样做,却未必能做得好。

    当然,这些也都是安笙自己推算出来的。

    具体如何,还得等她施针过后,看荣贵妃的反应,才能知道。

    温经散寒,和血调经,以任脉及足太阴、足阳明经穴为主。

    所以安笙扎的主穴,为气海、三阴交、归来三穴。

    气海可益气温阳,温灸更可温经散寒,三阴交为肝脾肾三经交会穴,可调补三阴而和血调经,归来为足阳明经穴,可理气血而调经。

    再加上荣贵妃是气滞血淤,为虚寒之症,故安笙又辅以命门、腰阳关二穴。

    最最要紧的,是她下针的手法,与别人不同。

    她下针,都是辅以内劲的,这样做,对通气理滞,最为有效。

    下好了针,安笙便轻轻吁了口气,收回了手。

    然后对荣贵妃道:“娘娘可转过身来了,不过还需静坐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小女才能收针。”

    荣贵妃嗯了一声,由烟若扶着,转了过来。

    烟若伺候荣贵妃良久,颇懂荣贵妃心意,因此忙叫过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宫女,过来扶着荣贵妃。

    两个小宫女也在昭阳宫待了些日子了,还算知晓荣贵妃性情,闻言忙垂首走了过来,跪到脚榻上,双手高举锦帕,覆在荣贵妃肩头,轻轻扶住了荣贵妃。

    荣贵妃有了支撑,不必自己太用力,便能坐稳,面色也好看了些许,朝烟若递去了个赞赏的眼神。

    烟若笑着颔首,并不居功。

    安笙见到那两个跪着的宫女,也只作没有看到,静静地拾掇自己的小药箱。

    这就是许多女子削尖了脑袋,也想进来的内宫,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个权势大过天的世道啊......

    青葙垂首帮安笙收拾东西,强迫自己别往荣贵妃的床前看过去。

    她知道,也明白,这才是当奴才的宿命,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般好命,能碰到小姐这样好的主子。

    从来,就不拿她当奴婢看待,也从来都教她,别因为身份,而轻贱了自己。

    很快,便过了一刻钟,安笙过来替荣贵妃收针。

    两个小宫女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酸麻的手臂,静静地退了出去。

    安笙飞快地收了针,交给青葙。

    然后对烟若道:“请姐姐准备热水过来,我要替娘娘热敷。”

    烟若闻言,忙道:“奴婢这就去准备,顾二小姐可还需要别的了?”

    安笙想了想,说:“热敷过后,娘娘可能会出汗,想来会觉得不舒服,姐姐先叫人备好热汤,以供娘娘沐浴。”

    烟若轻轻一笑,“奴婢知道了。”

    说罢,便冲荣贵妃福了福身,转身快步出了内殿。

    刚一出去,就见韩峰迎了上来。

    “敢问姑娘,顾家小姐可是替娘娘诊治好了?”

    烟若浅浅勾唇一笑,福身道:“还没有呢,韩大人莫急,奴婢要去准备热水,还请韩大人容奴婢先行离开。”

    韩峰闻言不由有些失望,摆摆手,让烟若先去忙。

    内殿。

    荣贵妃身披薄纱罩衣,斜倚着软枕靠坐着,正在与安笙闲话。

    “本宫听闻,顾二小姐是普云大师的关门弟子?想来对佛法,也应该颇为精通了?”

    安笙垂首而立,恭敬答说:“娘娘谬赞,小女愚笨,佛法高深,小女半路出家,有幸跟着师傅学了些佛礼,实在谈不上精通。”

    荣贵妃听她这样说,就笑了,“顾二小姐太过自谦了。”

    “娘娘面前,不敢诳语。”安笙语气愈加恭敬。

    荣贵妃呵呵一笑,似乎很满意安笙恭顺的态度,没有再说什么。

    正好这时,烟若也端着热水回来了。

    安笙准备着替荣贵妃热敷,便躲过了荣贵妃明为闲谈,实则暗含打探一样的问话。

    “娘娘,许会有些疼,小女斗胆,请娘娘姑且忍耐一会儿。”安笙捧着热棉帕,对荣贵妃道。

    荣贵妃闻言眸色一厉,眼角微微眯起,看了看安笙,见她神情恭顺,量她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胡来,便点头应了。

    安笙见荣贵妃答应下来,便微微弯下腰去,将那热棉帕,敷在了荣贵妃脐下方寸的位置。

    霎时间,荣贵妃便觉一股酸麻感透过自己的小腹,传入体内。

    紧接着,便觉一点刺痛慢慢袭来。

    再然后,那刺痛的感觉愈渐加大,行成了一种酸胀的疼痛感。

    荣贵妃秀眉登时蹙紧,搁在软枕上的右手,也握得紧紧的。

    安笙捂着帕子,轻声道:“还请娘娘忍耐些。”

    荣贵妃闻言,只得暗暗忍耐。

    烟若见此,忙躬身询问。

    荣贵妃咬了咬牙,摇摇头,没有说话。

    渐渐地,荣贵妃额上有香汗浸出,身上,也隐隐出了些汗。

    烟若拿着帕子,轻轻地替荣贵妃擦汗。

    待手上棉帕热度褪下,安笙便将帕子取下,又投于热水中,然后,再将热帕子覆在荣贵妃小腹处。

    如此反复了三次,安笙才收回手。

    轻轻地喘息了一声,抹了把额间香汗,安笙才道:“行了,娘娘慢慢坐起来,感受一下,可有觉得与方才有什么不同?”

    青葙心疼地看了看安笙,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暗暗攥紧了双手,候在一旁。

    荣贵妃依言,缓缓动了下身子。

    烟若忙伸手去扶。

    荣贵妃就着烟若的搀扶,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事关自己的身子,荣贵妃不会在这时候闹别扭,便静静地坐着感受了一下。

    片刻后,她惊喜的睁开了双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安笙。

    安笙见此,总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的法子,奏效了。

    “你说,本宫的身子,需得多久才能治好。”

    荣贵妃一边问,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上半身,目含期待地盯着安笙。

第六十二章:推功

    安笙没有被荣贵妃突如其来的热情态度吓到,仍然半垂着头,恭声答说:“若小女估得不错,需得连续三日,方可治愈。”

    “好,”荣贵妃笑着赞了一声,“就三日,若三日后,顾二小姐当真能治得好本宫,本宫必有重谢。”

    “能为娘娘分忧,是小女的福分,不敢贪功。”安笙忙说。

    荣贵妃呵呵一笑,显是心情极好,“若你真替本宫治好了这病,本宫自然要谢谢你,不必推辞。”

    安笙这才抬头看了看荣贵妃,见荣贵妃坚持,才应道:“是,贵妃娘娘。”

    荣贵妃摆摆手,对这些事并不在意,又问她,“那顾二小姐看,本宫这些日子可要注意些什么,又可有需要忌口之物?”

    安笙闻言忙点头道:“自是需要的,待会儿小女会将这些写下,并留下一个方子,请娘娘照着服药即可。”

    “好,”荣贵妃含笑点点头,然后立即叫过烟若,吩咐道,“叫人准备笔墨,带顾二小姐去写方子。”

    “是,娘娘。”烟若见自家主子开怀,自然也是乐得轻松,忙颔首应下她的吩咐,然后叫人准备笔墨纸砚。

    很快,宫婢们便准备好了笔墨等物。

    安笙走过去,写了一张药方,又写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和忌口之物,交予烟若。

    烟若接过来,捧给荣贵妃看过,才转身收好。

    “想来娘娘还得沐浴,请容小女先行告退。”安笙福身请示道。

    这话没什么不对,荣贵妃也没道理不答应。

    虽然她很想直接将安笙留在宫里三日,全心照顾她的身体,可毕竟不合规矩,于是只得作罢。

    她虽然受宠,可是在皇宫大内的规矩上头,也不敢太过随意。

    思及此,荣贵妃低声交代了烟若几句,然后便点头答应了安笙的请示。

    安笙闻言,便暗暗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荣贵妃一时激动,再将她扣在宫里。

    幸亏,幸亏她没有。

    荣贵妃由宫婢们扶着沐浴去了,烟若则亲自送安笙主仆出去。

    方氏等翘首以盼,终于见到安笙出来,都忍不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安笙顶着几道灼热的视线,不紧不慢走到方氏身边,垂首静默,也不随意说话。

    因在昭阳宫中,方氏纵然着急,也不敢此时发问。

    幸而,烟若是个体察人心的。

    没等方氏他们发问,烟若便笑着对方氏福身道:“还请永宁侯夫人和二小姐稍后片刻,我们娘娘有赏赐,要给二小姐。”

    在场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一听这话,便明白了。

    贵妃娘娘有赏,那就说明,安笙治好了贵妃娘娘的病!

    那老太医此时也终于有些绷不住了,面带惊奇的看向了安笙。

    顾家何时出了这么个了不起的小丫头,他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呢?

    哦,对了,听说这丫头是普云大师收的小徒弟,那就不怪乎,此等年纪,会有这般造诣了。

    后生可畏啊,老太医捋着胡子,暗暗叹了一声。

    要说老太医是满心赞叹,那韩峰,就是完全不敢置信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医术会在他之上!

    他是荣贵妃的心腹太医,荣贵妃很是信任他,一直以来,都放心让他打理身子。

    可这次荣贵妃生病,他却迟迟没能治得好。

    他本就着急,回去翻了许多医书,就是怕有别人会抢先一步,治好了荣贵妃。

    庆幸的是,他没治好荣贵妃,别的太医也没治好。

    见此结果,韩峰便更认为荣贵妃的症状属于疑难杂症,非常难治,一面仔细翻阅医书,一面用心研究根治之法。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会突然在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生生打了他的脸!

    韩峰既是暗恨,又不明白。

    就这么个他都没放在眼里的小丫头片子,一下子,就治好了贵妃娘娘的疑难杂症了?

    脸疼!

    韩峰觉得自己一张脸,火辣辣地疼!

    大概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赏赐,所以烟若的话说了不久,便有两个宫装美婢,捧着两个精美的雕花匣子,走了进来。

    烟若摆摆手,示意她们将东西交给永宁侯府的丫鬟。

    方氏不敢推拒,忙叫袭香青葙将东西接过来,然后对烟若道:“还请姑娘代为谢过贵妃娘娘赏赐。”

    烟若颔首笑答:“夫人放心,奴婢定会将您的话传于贵妃娘娘的,那奴婢送夫人和二小姐出去吧。”

    “有劳姑娘了。”方氏没有推辞,笑着应下。

    烟若忙叫方氏不必客气,然后又对那年长些的太医道:“今日劳烦褚大人了,您可要一道离开,若是的话,奴婢一道送您出去可好?”

    褚大人颔首应了烟若的话,跟方氏她们一道离开了昭阳宫。

    韩峰见烟若没有说要送他出去,就知道是荣贵妃还有事情交代,略放心了一些,顾自候着。

    烟若将方氏等送出了昭阳宫院门处,刘承水立即迎了过来,接替了烟若的职责,送人出去。

    褚大人在内宫入口与他们分开,回了太医院。

    刘承水又引着方氏和安笙上了软轿,一直将人送到了东便门,看着方氏和安笙上了永宁侯府的马车,方才折返回去。

    直到周正将马车驾出老远之后,方氏才问安笙:“你当真治好了贵妃娘娘?”

    安笙闻言,便怯生生地抬头看向方氏,“只是有些好转而已,安笙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就是这些,还都是照着师傅曾经教的,去做的呢。”

    反正师傅是万能的,有什么解释不通的,往师傅身上一推,就行了。

    这些人,对师傅的推崇程度,可比她高多了。

    至于师傅如何会叫她诊治妇人症,那也好解释,师傅博学多才么!

    能者多劳。

    对,就是这样!

    果然,方氏一听见安笙不过是照着普云大师所教,给贵妃娘娘治的病,便信了。

    在她看来,安笙自己是不可能有那么大能耐的,可若是普云大师所教,那么一切就都有可能了。

    这丫头到底有哪点好,怎么就入了大师的法眼了呢!

    方氏暗恨地咬了咬牙关,满心不解。

第六十三章:各怀心思

    安笙和方氏一回到永宁侯府,便听门房传话说,老夫人徐氏请她们过去。

    意料中的事,安笙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反倒是方氏,特地嘱咐了安笙几句,让她在老夫人面前说话,要注意分寸。

    安笙得了方氏的耳提面命,自然明白该如何回话。

    很快,便到了松鹤堂。

    盼夏亲自出来迎的人,见了方氏和安笙,忙好生将人迎进了内堂。

    一进去,就发现,嚯,好多人!

    大房的,二房的,三房的,能在的,几乎都在了。

    作为一个“怯生”的庶小姐,安笙见了这么大阵仗,忙老实又规矩地跟众长辈见礼。

    问了一圈好,徐氏慈爱地笑着招手,“安笙啊,来,快到祖母身边来坐。”

    安笙闻言一脸高兴地过去了。

    徐氏将安笙扯到自己身边坐下,搂过来心肝肉地叫了一通。

    才问:“给贵妃娘娘瞧病,瞧得怎么样啦,贵妃娘娘满意没有?”

    安笙趴在徐氏怀里,目光却先转向了下面坐着的方氏。

    见方氏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她才糯声答道:“安笙粗苯,幸而给贵妃娘娘诊病的方法,师傅从前曾经教过,所以安笙便照着师傅教的方法,替娘娘治了病,娘娘应该还算满意,赏了些东西,明日还叫安笙进宫去。”

    徐氏听罢,便满意地嗯了一声,笑得眼角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

    三房夫人宋氏见此,便脆声笑了,赞道:“咱们安笙就是厉害,连宫里太医看不好的病,都能治得好。”

    二房夫人沈氏闻言,拿起帕子压了下嘴角,也跟着笑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府里,竟然也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女大夫了!这往后啊,我看可有得忙了,说不定哪家贵人生了病,就要找安笙去瞧呢!”

    安笙接连被夸,很是惶恐。

    自徐氏怀中直起身子,略垂下头去,道:“二位婶母谬赞,安笙会的这些,不过是师傅所教,安笙粗苯,只学了些皮毛,且都是照本宣科,并无自己的能耐,今次也都是贵妃娘娘慈爱,不嫌弃罢了。”

    她可没傻到以为,沈氏和宋氏这是真心夸她呢。

    若是真心夸奖,何必语气含酸,意有所指?

    能让她们当着老夫人的面拈酸,想来也不是小事。

    多半,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吧?

    宋氏出身低,三房老爷又不是老太太嫡出,本就差了一层,而且还没有在朝为官,宋氏这样拿话刺她,莫不是怕她身价高了,会抢了原该属于她女儿的好姻缘?

    想的真长远,安笙默默赞道。

    若宋氏是为了这个原因,还好理解,那么沈氏呢?

    沈氏只有一个嫡子,应该不是会怕她阻了嫡子的姻缘,才这样说的。

    现在的她,即便是身价看涨了些,也没这么大的能耐,能影响到府里嫡出少爷们的姻缘前程。

    既不是为此,那是为了什么呢?

    安笙心神一转,注意到沈氏的目光。

    就见沈氏虽是在跟她说话,但是目光却总不自觉地瞥向方氏。

    安笙灵光一闪,心道自己难道是被人当枪使了?

    让她想想......

    对了,据说沈氏一直有意与方氏分摊管家权,可方氏不肯大权旁落,二人为此还闹过一些不愉快。

    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于自己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了。

    方氏总得有事忙,才没工夫来找她的麻烦么。

    如此甚好,安笙暗暗点了点头。

    回去她就叫青葙打听一下,然后帮这二人推上一把,让她们斗得更欢快些好了。

    她们忙着互斗,才能不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么!

    徐氏火眼金睛,显然也是知道些什么的,不过当着一众人的面,她也不能挑开了说。

    故而只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便将这话头揭过去了。

    几个女孩子都跟安笙一样,坐在徐氏身边的临窗大炕上。

    顾菱闲不住,见徐氏不再问话了,便扯着安笙,问她宫里什么样子,好玩么,是不是到处金光灿灿的。

    安笙羞赧地笑了笑,不大好意思地答说:“我头回进宫,也不敢乱看,一路上都跟着母亲走的,连头也没敢多抬,所以都没注意到宫里到底什么样。”

    顾菱一听这话,就扁了扁嘴巴,语带可惜地道:“这么好的机会,二姐姐你都不仔细看看!我们又不像大姐姐,往后机会多,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你再想进宫,怕是难了!”

    说罢,还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再不搭理安笙,转头又扒着顾凝薇,问她宫里到底是何模样。

    顾凝薇系长房嫡出,父亲袭了爵位,自然有机会入宫。

    不过,她现在年岁尚小,顾家的地位又不比从前,所以,她也只在十一岁那年,跟着徐氏去过一次皇宫。

    要说顾凝薇能将皇宫看得多清楚,也是不可能的。

    她进宫那年才十一岁,还是跟徐氏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也就是跟着大多数人一起走的,自然也没看到多少宫内景致。

    但是她自问比安笙身份高贵,安笙说自己不敢看,所以什么都没看清,可她却不能这样说。

    就算是没看清,也不能说的那么直白。

    否则,多丢脸啊!

    于是,顾凝薇便真真假假地说了一些,无非就是将皇宫形容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引得顾菱和顾安雅连连惊呼,满是羡慕。

    顾凝薇见状,心内的虚荣感得到了满足,趁人不备,还转头冲安笙投去了挑衅的一瞥。

    安笙哪里会在乎她这不疼不痒的一眼,故而便权当没有看见,垂首坐在徐氏身边,一副逆来顺受的听话样。

    顾凝薇见她这样,也生不起气来了,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再不理她。

    又说了会儿话,徐氏便说乏了,要歇着。

    众人闻言,忙都识趣地站起身,福身退下。

    方氏却没急着走。

    徐氏刚才给她打眼色,意在叫她留下。

    方氏知道徐氏定是还有话要问,便找了个借口,磨蹭了一会儿,落在了众人身后。

    等众人都离开了,方氏才转道又回了松鹤堂。

第六十四章:“苦心安排”

    一进去,就见徐氏背靠引枕,冲她笑得温慈。

    方氏目光闪了闪,快步走过去福身见礼。

    徐氏叫起,请她坐下。

    然后才问:“今日进宫,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方氏虽交代了安笙不许胡说,但是自己却不敢在徐氏面前太过隐瞒。

    因而思量片刻,答道:“媳妇带着安笙到昭阳宫时,已有两名太医在昭阳宫内,那位韩姓太医,似乎对安笙替贵妃娘娘诊病的事情,颇有微词。”

    徐氏挑了挑眉,“哦,怎么回事?”

    方氏便将韩太医冲安笙哼气的事情跟徐氏说了。

    徐氏听罢便勾唇冷笑了一声。

    片刻后,才道:“这不是有微词,这是妒恨呢!”

    方氏颔首答说:“媳妇也觉得是这样。”

    “那另外一名太医呢,可知道是谁?”徐氏又问。

    方氏回想了一下,答道:“媳妇并不识得此人,只听到,荣贵妃身边的女官叫他褚大人。”

    “姓褚?”徐氏沉吟了片刻,眼角微微眯起,问,“那人是否发须微白,胡子眉毛皆浓,且向上翘起。”

    “正是。”方氏颔首称是。

    然后问,“母亲识得此人?”

    徐氏淡淡地嗯了一声,“此人名唤褚思仁,老侯爷在时,与他还算有过交往,故而我也见过几次,算是认识。”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褚思仁出自医药世家,家业甚大,在京内颇有人脉,这样的人,若是也妒恨上了顾家,可不是件好事啊。

    思及此,徐氏忙又问:“那你看,这褚思仁对安笙治好贵妃娘娘的事,是何反应?”

    方氏回想了一下褚大人的反应,答说:“褚大人应该是没有介意的,他与我们一道离开昭阳宫,路上还说了几句话,赞了顾家家教好,媳妇瞧着,应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那就好。”徐氏听了方氏这话,总算放心了。

    她也记着,褚思仁并不是不能容人的性子。

    “我今日特地将你留下,不光是想再仔细问问进宫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说。”徐氏说完,便淡淡地扫了方氏一眼。

    方氏被徐氏这一眼看的,整颗心顿时缩成一团。

    她知道,徐氏要与她说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是她没料到,安笙这些年会有那样的机缘,更没想到,还能借着这份机缘,站到那些贵人眼前去......

    到底错过了,如今再想挽回,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方氏双手交叠在膝上,恭顺地垂下了头。

    徐氏笑了笑,先赞了方氏一句,“为娘就知道,你最是懂事贴心了。”

    然后,才话锋一转,又接着道:“梁家那件事,你与我商量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安笙竟然会被普云大师收做弟子,还教了她医术,所以我才应了,可谁承想,事情偏偏就不照着我们的想法进行下去。”

    “你也看到了,安笙如今得了贵人青眼,一个陆家已叫我们应接不暇,如今又多了一位贵妃娘娘,这样的机缘,于整个顾家来说,也是难得的,顾家如今不比从前了,在真正的显贵们跟前,已经排不上名号了,所以,顾家要想翻身,就只能指望这些后辈们有出息了。”

    “这家里头的姑娘嫁得好,对琮儿他们以后加官进爵,也是大有助益的啊!老大媳妇,你最是通透,人又识大体,应该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方氏心头哽了一瞬,暗暗咬紧了牙关,逼着自己颔首答说:“是,媳妇知道了。”

    徐氏见方氏点头应了,非常满意地嗯了一声,又交代了几句,便放方氏回去了。

    徐氏和方氏说话的时候,屋里只留着徐嬷嬷一人,袭香她们都被赶了出去,所以并不知道里头说了什么。

    袭香只是见自己主子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白。

    不过她并不敢在这里多问,于是只好先扶着方氏回去。

    方氏走后,徐氏静静坐了片刻,才问守在自己身后的徐嬷嬷。

    “芳兰,你说,我这么做,老大媳妇会不会有意见呢?”

    徐嬷嬷轻笑了一声,答道:“怎会?大夫人最是识大体了,会明白老夫人的苦心的。”

    徐氏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她明不明白的,也不要紧,听话就行了,当年那件事,我可是站在她那边的,我不求她记着我的好,只别忘了,还欠着我份情就行了!”

    徐嬷嬷闻言,脸色便变了一瞬,没敢再多说什么,只道:“大夫人会的。”

    方氏回了听雪堂,便将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只留了方妈妈和袭香,在内伺候。

    方妈妈不知细情,但见方氏这般,也知道她是生着气呢。

    于是只好暗中给袭香递眼色,问她出了什么事。

    袭香也不知道内情,见状只能冲方妈妈暗暗摇了摇头。

    方妈妈心中一凛,知道事情多半不小。

    怕方氏憋着气,闷坏了自己身子,于是忙走上前去,给方氏倒了杯茶,然后伸出手去,轻轻地替方氏抚背顺气。

    方氏目光阴沉地静坐了半晌,才开口。

    “袭香,去将红姨娘叫过来。”方氏语气沉得,简直快要滴出水来。

    袭香骇了一跳,忙颔首福身,然后快步出去,叫红姨娘去了。

    “这是怎么了?夫人您可别吓奴婢啊?”方妈妈见方氏如此,吓得忙问。

    方氏闭了闭双眼,尔后张开,目光阴沉地看着方妈妈,“妈妈,我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方妈妈心头一跳,狠命压下即将出口的惊呼,低声问道:“您是说,二小姐的事情?”

    方氏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嗯了一声,“老夫人,不许我将那个丫头嫁到梁家去了。”

    方妈妈心道,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

    二小姐接连在几位贵人跟前露了脸,这样的姑娘,老夫人必然不会同意嫁到梁家那种门庭里去了。

    可明白归明白,这话却不能在方氏面前说。

    方妈妈知道,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给方氏添堵。

第六十五章:谁比谁狠?

    方妈妈想了想,问说:“那夫人您的意思是,将三小姐嫁过去?”

    如今屋内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方妈妈才敢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若红姨娘也在场,她是万万不会问这种话的。

    红姨娘就三小姐那一个女儿,也是疼的眼珠子一样。

    别看她是夫人的人,平日也得依附着夫人过活,可为了自己的女儿,难保她不会做出对夫人不利的事情来。

    方妈妈打算先搞清楚方氏的想法,无论方氏打算怎么做,自己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帮方氏完成的。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忠仆,应该做的事。

    方氏听了方妈妈的话,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道:“家里也不是只有咱们这一房,才有丫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顾安雅。”

    方妈妈一听这话,瞬间便明白过来了。

    知道主子的意思,那就好办。

    于是,方妈妈便道:“夫人您放心,奴婢定会助您成事的。”

    方氏听见方妈妈表忠心,略感安慰,转头拍了拍方妈妈的手背,赞道:“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意。”

    方妈妈笑着拢住方氏的手,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夫人切莫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便听袭香报说,红姨娘到了。

    方氏叫人进来。

    红姨娘不明所以,先给方氏福身请了安,便恭敬地站到一旁。

    方氏没有理她,反叫袭香出去守着门。

    红姨娘眼皮顿时一跳,直觉方氏叫她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袭香关紧房门后,方氏便跟她说了一件,让她恨不能当场跳起的事。

    其实,方氏这会儿还没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只是说,老夫人不同意将安笙嫁到梁家去了。

    可架不住,红姨娘自己会联想啊!

    但其实,这也不怪红姨娘会多想。

    任是哪个自己有女儿的,这个时候被方氏叫过来,说了这么一番话,都会忍不住多想吧?

    红姨娘急急地喘了几口气,未语先哭。

    “夫人,安雅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拿您,比我这个生母还要为重呢,安雅是真心敬重您的,您难道真舍得将她送进梁家去么!那梁家少爷,可是男女通吃的混账货色呀!”

    红姨娘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

    可为了自己女儿,口不择言算什么?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她也是宁愿豁出命去的!

    “你急什么!”方氏厉声斥道,“我何时说,要将安雅嫁过去了!”

    红姨娘哭声戛然而止,抽噎着,瞪大双眸看向方氏,“夫人您不是要将安雅嫁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红姨娘重重地喘了口粗气,放心不少。

    可转头,又觉得不对。

    大房的姑娘就那么几个,方氏是绝对不会将自己女儿嫁过去的,现在老夫人又不许嫁安笙,方氏又说不会嫁安雅,难道大房还有别的姑娘,也养在外头?

    方氏见红姨娘疑惑地看着自己,就知道这蠢人没想明白。

    没有时间跟她闲扯,方氏便直接将自己的意思说了。

    “顾家难道只有大房一房不成,那些旁的人,难道就不是顾家人了?”

    其他人?

    红姨娘闻言顿时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呼。

    方氏的意思,是说其他两房的人?

    方氏见红姨娘似乎明白了,便道:“我也有我的无奈,你知道,我是舍不得安雅的,所以为了安雅,就只能牺牲别人了,总归,是要有个人嫁到梁家去的,否则,若梁家再搬出宫里那位梁贵人,上门来闹,顾家可是吃不消的啊!”

    红姨娘闻言心中更是一凛。

    这一回,她可是听明白方氏的意思了!

    方氏是说,要是没有别人肯嫁,那么,就只能对不起她和女儿,将女儿嫁过去了!

    绝对不行!

    她这辈子,自己出身不高,虽说现在为妾,但在方氏跟前,还是跟个奴婢一样,她绝对不能让女儿跟她一样,过得这般不舒心。

    思及此,红姨娘咬了咬后槽牙,下定决心一般地对方氏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为夫人分忧的,我听说,四小姐最爱解签,央了三夫人,过些日子要去弘济寺求签呢,出门在外,碰上了什么人,也是说不准的么!”

    方氏闻言便笑了,尔后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说的对,那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去办了,若有用得上方妈妈的地方,你只管来传她,方妈妈定会尽心帮你的。”

    方妈妈也赶紧表决心,“奴婢一定会尽心竭力地,帮红姨娘将这件事做成的。”

    “那就劳烦方妈妈,帮我传信给梁家了。”

    红姨娘既然决定好了,也不再犹豫,转头就跟方妈妈商量起来对策。

    商量好了之后,红姨娘便去打听四小姐顾菱上山求签的具体日子,打听清楚后,再来告知方妈妈,好让方妈妈去梁家送信。

    出了听雪堂的院门,红姨娘才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

    方氏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就拿别人的女儿来威胁。

    当初老太爷定的婚约者,明明就是她方氏的女儿,顾家的大小姐,顾凝薇,可如今,方氏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就变着法的来祸害别人女儿!

    她怎么能这么狠!

    可转念一想自己要做的事,红姨娘就骂不动了。

    自己跟方氏,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她如今,不也是要为了自己女儿,去祸害别人女儿了么......

    思及此,红姨娘冷冷地勾唇笑了一声,然后收拾好情绪,快步离开了听雪堂附近。

    玉笙居。

    安笙刚换下那身汗水打湿的衣服,便见郑妈妈快步走进来,似有话说。

    安笙见状,便将人招到自己跟前,问:“妈妈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郑妈妈点点头,然后低声说道:“大夫人刚才走了又回,在老夫人屋里谈了许久,方才回自己院子,奴婢听说,大夫人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大好,而且回去后,就将红姨娘叫了过去,二人也是闭门密谈了许久,红姨娘才离开。”

    安笙听了郑妈妈的话,表情也凝重起来。

第六十六章:不实惠

    安笙蹙眉想了片刻,对郑妈妈道:“这几日,妈妈你且盯紧了红姨娘,,看她可有与平日不同的地方,比如,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问过什么事之类的,都留心些。”

    “是,小姐。”郑妈妈愣了一瞬,颔首应下。

    青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小声问说:“小姐是怕红姨娘要做什么对您不利的事?”

    安笙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摇摇头,道:“恐怕不是对我。”

    “不是对您?”青葙更为不解。

    既不是对小姐不利,那小姐这么注意红姨娘做什么?

    安笙没有解释。

    主要她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她只是在心中有个大概的猜测,所以也不好说。

    一切还是等郑妈妈再打听得具体些,再说吧。

    青葙见安笙没有再说,便也没有再多问。

    次日一早,安笙和方氏便动身去了宫里。

    与昨日一样,刘承水在东便门等候她们,将他们带到昭阳宫后,由烟若引着她们进宫去见了荣贵妃。

    今日,并无其他人在。

    安笙照着昨日一样的步骤,替荣贵妃扎针热敷,做完这些后,荣贵妃去沐浴,烟若仍带着些不轻不重的赏赐出来,送方氏和安笙离开。

    隔日依旧。

    三次行针过后,荣贵妃自觉身上轻快了不少,连多日以来堵在胸中的一团郁气,似乎都随之消散了。

    安笙将热棉帕放回盆中,回身对荣贵妃道:“娘娘的病症,已经不需要再施针了,只消按时吃药调养一阵,便可痊愈,若小女估得不错,这几日,娘娘应该就能有月信了。”

    “此言当真!”荣贵妃喜道。

    安笙垂首答说:“娘娘面前,小女不敢诳语妄言。”

    “好好好,”荣贵妃连赞了三声好,指着安笙道,“若你说的这些真能应验,本宫定会厚赏于你。”

    安笙闻言也没再推辞,只道:“多谢娘娘赏赐。”

    荣贵妃心情好,看安笙别提多顺眼了,转头招过烟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就见烟若略微睁大了双眸,眼露惊异,但也只有那么一瞬,很快便又掩饰下去了,然后就连连点头,转身去了别处。

    片刻后,烟若回来了,手中多了一个红漆匣子,匣子上头镶着宝石美玉,瞧着便知不是凡品,很是精致夺目。

    紧接着,安笙就见烟若捧着那个匣子走到自己身边,然后将那匣子递到了自己眼前,笑盈盈地道:“顾二小姐,这是我们娘娘特地赏的,还请二小姐收下。”

    安笙压下心中的惊讶,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看着荣贵妃。

    “这......”

    荣贵妃笑得格外和善,仰着精致的下颌对安笙道:“收下吧,这是你该得的,若几日后本宫真能如你所言,还有更多的赏赐,等着你呢。”

    安笙见荣贵妃语带傲然,知道再推辞无用,便双手接过那匣子,谢了恩。

    荣贵妃要沐浴,便好心地摆手放安笙走了。

    烟若亲自送安笙出去。

    方氏等在外头,一眼就见到了安笙手中捧着的雕漆匣子。

    目光闪了闪,方氏没有说什么。

    烟若走过来,与方氏寒暄了几句,将安笙夸了夸,便将方氏她们送出去了。

    方氏这两日,对安笙忽然冷淡了起来,再也没有当初接安笙回来时,那股子虚伪的亲热劲了。

    安笙乐得如此。

    回府的路上,方氏简单问了几句,便做闭目养神状。

    安笙乐得清静,也垂首不语。

    车厢内一时静谧非常。

    如此过了一会儿,半阖着双眸的方氏忽然道:“贵妃娘娘特地赏了什么于你,你可看过了?”

    安笙微垂着头,答说:“贵妃娘娘跟前,安笙不敢失了礼数,故而还未打开看过。”

    方氏闻言,忽然睁开双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安笙。

    就见,安笙一脸恭顺地垂头坐着。

    方氏的眼角微微眯了一下,片刻后才说:“既是贵妃娘娘特地赏赐你的,就不必入库了,回头我会跟老夫人说的,你直接将东西拿回你那边吧。”

    安笙不知方氏为何突然有此一说,直觉有些不对,但也不能反驳,只好先应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方氏为何要这样吩咐了。

    安笙与方氏回到永宁侯府后,照例先去见了老夫人徐氏。

    徐氏问过话之后,得知安笙已替荣贵妃瞧好了病,很是高兴,又做主赏赐了许多东西。

    徐氏的意思是,安笙此举是替整个顾家争了光,该赏。

    沈氏和宋氏听了徐氏的话,也都着意赏了些东西,说了些夸赞的话。

    真不真心的,安笙不知道,可至少,面上都很和善。

    可实际上,安笙并不想要她们的赏。

    永宁侯府如今家业不丰,徐氏她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往玉笙居里送好东西,哪是真心对她好,给她树敌还差不多!

    谁不知道,永宁侯府上下,都在盯着库房里头那些珍奇摆件,珠宝玉器的。

    最最重要的,安笙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些个摆件器物的,全都是登记造册过的,一些个死物,一不能变卖换钱,二不能收买人心,那她要来干嘛?

    干占着玉笙居那本来就不大的地方吗?

    要真这么好,直接赏她些银票啊,庄子啊,铺子什么的,才是真实惠呢!

    安笙默默吐槽完,指着两个花瓶,一个珊瑚摆件,一个玉如意对青葙道:“你带人将这些东西送回老夫人那里,就说,长者赐,本不该辞,但东西实在贵重,我不敢领受,恐折了福气,故请老夫人收回,我会记着老夫人的好的。”

    “是,小姐。”青葙知道安笙向来不喜欢这些死物,所以应声应得非常痛快。

    安笙刚吩咐完,青葙就带着紫竹和雪蝉,抱着东西去了松鹤堂。

    青葙这头刚走不久,郑妈妈便回来了。

    郑妈妈仔细地看了看外头,见无人靠近安笙的房间,这才进了内室。

    一进去,就见安笙正倚着软榻看书。

    郑妈妈快步走过去,然后俯身靠近安笙耳边,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与安笙听。

第六十七章:故技重施

    安笙听完郑妈妈的话,面色变了变。

    片刻后,才问郑妈妈:“妈妈是说,红姨娘暗地里打听三房的事?”

    “不错,”郑妈妈颔首,然后又小声道,“而且,奴婢听说,红姨娘似乎对四小姐的动向,更为留心,打听得也更多些。”

    安笙点点头,心下了然。

    看来,事情果然跟她料想的差不多。

    方氏那日去而复返,在老夫人屋里详谈了许久,回来就召了红姨娘过去,也关起门来秘密谈多时。

    当时她就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命郑妈妈留意红姨娘近来动向。

    今日听了郑妈妈打听来的消息,她几乎就能确定了,红姨娘,或是说方氏,想要干什么。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不拿姑娘家的终身当回事呢......

    难道就因为不是自己亲生?

    或是说,为了自己亲生的,就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去害别人了?

    “小姐,奴婢可要继续盯着红姨娘那头?”郑妈妈见安笙面露哀色,便以为她想到了伤心事,遂转移话题。

    不过她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就只能问了这个。

    安笙听见郑妈妈的声音,敛去面上不经意间露出的几分哀思,点头道:“先盯着吧。”

    “是,小姐。”郑妈妈见安笙面色转变过来了,也就放心了。

    安笙想了想,又吩咐郑妈妈,“红姨娘打听三房的事情,一定有原因,妈妈不是说她打听顾菱的动向么,那你也问问,看顾菱最近,可是要出门什么的。”

    不怪安笙这样怀疑,实在是,有自己这个前车之鉴在,她不得不怀疑方氏和红姨娘,又要故技重施。

    虽说她对顾菱也没什么特殊感情,可再如何,她也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儿家,被人推进火坑里去。

    更何况,顾菱是并不知,她原本是要嫁到梁家去的。

    前世,在她与梁无道定亲的时候,这个家中,也唯有顾菱,说了一句,怎么是她嫁去梁家。

    虽说没什么意义,但到底也难得了。

    权当还她当年那一句话的恩情吧。

    虽然,她也不知道,那可否算得上是恩情。

    郑妈妈又出去打探消息去了,不多时,青葙带着紫竹和雪蝉也回来了。

    不过,这三人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却有些气闷。

    安笙见此,便问出了什么事。

    青葙到底年纪大些,也跟着她久了,深知她性情,也没敢瞒她,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谁知安笙听了以后,非但没生气,反而倒笑了起来。

    紫竹和雪蝉年纪小,经的事情也少,见安笙这般反应,都有些傻眼。

    那些人那么说小姐,小姐怎么不生气,还笑得出来呢?

    难道,难道小姐是气糊涂了!

    对,肯定是这样!

    这可不行,小姐自己生闷气怎么能行呢。

    自以为看透了安笙内心的紫竹和雪蝉,忙凑到安笙跟前,一人一句的劝开了。

    紫竹说一句,“小姐您要是生气的话,就骂出来吧”,雪蝉那边就跟一句,“对对对,再不行,小姐您打奴婢两下,出出气也行啊”!

    安笙:“......”

    青葙:“......”

    安笙哭笑不得地阻止了紫竹和雪蝉再说下去,然后才道:“我没生气,我是真觉得好笑,才笑出来的,你们也不必生气,为这么点事生气,不值当,反倒着了别人的道。”

    紫竹和雪蝉闻言都不解地看着安笙。

    青葙见此,知道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的,于是就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忙吧,好好守着门口,别叫那些人将小姐屋里的动静传出去最重要。”

    “是,青葙姐姐。”紫竹和雪蝉闻言赶紧颔首应下,然后跟安笙行了礼,便退出去了。

    二人一走,青葙便对安笙道:“小姐放心,奴婢会再仔细教她们的,她们俩年纪还小,没见过多少事,从前庄子上头又没这些弯弯绕绕的,她们一时不明白,也是有的。”

    安笙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你多留心一些,如今不比从前,万一她们出了什么事,我亦未必护得住,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青葙颔首答道:“奴婢省得的,您放心吧。”

    安笙知道青葙有分寸,便没有再说这事,而是道:“这消息多半是夫人院里传出来的,起先我还没想到,她为何特地叫我,直接将贵妃娘娘赏赐的东西带回来,现在看来,原是有后手等着我。”

    青葙听见安笙这样说,便也想到了,今日从宫里回来时,方氏在马车上交代的那些话。

    当时她还真就没有多想,没想到,大夫人果真不是白白说的那些话!

    看来,这往后大夫人说的每一句话,她们都得留心细品,说不得哪一句,就是为了给小姐挖坑呢!

    安笙倒是真没生气。

    但是不生气,却不代表她不在意。

    若一味由着方氏抹黑她,将来这些话总会传出去,届时,对她的名声必然不好。

    她没做过的事,凭什么任由方氏给她泼脏水。

    方氏这么愿意折腾她,给她抹黑,那她也不能让方氏过得快活就是了!

    正好,这般想着,现成的机会就送到安笙面前了。

    晚膳前夕,郑妈妈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安笙让她打探的消息。

    安笙从郑妈妈口中得知顾菱三日后要去弘济寺求签,便更加确定了,自己所思不错。

    这般想着,她便忍不住冷笑出声。

    方氏和红姨娘,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算计她不成,如今又想用一模一样的手段算计顾菱。

    还真是,不走心呢!

    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三房夫人宋氏,是商户女,听说,最是会算计。

    若是她将这个消息透给宋氏,也不知,宋氏会如何“回报”方氏她们呢!

    “郑妈妈,你这样......”安笙招过郑妈妈,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郑妈妈听罢,面色略有些怪异,但还是点头应了,转身照安笙的吩咐去做了。

    青葙站在一旁,虽不知事情到底如何,但见自家小姐露出狡黠的笑意,也明白,有些人,怕是要倒霉了。

第六十八章:腹中书

    其实安笙最不耐烦这些事了。

    可不耐烦归不耐烦,她现在身处其中,总是无法潇洒抽身离开的。

    南诏虽说对女子多有放纵,在许多事情上,都予以宽待,可安笙明白,那不过是双面标准罢了。

    这世道啊,女子名节二字,仍然大过天,重过一切。

    一旦名节有损,任你家世如何显赫,身份多么贵重,也总是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就更别提,再嫁一户好人家了。

    不看重女子名节的夫家,当真没有几个。

    这也是,安笙为何出手帮顾菱的,最主要的原因。

    前世,她被方氏设计嫁给梁无道之时,三方夫人宋氏知情却不告诉,那是宋氏自己的事情。

    她不能,因此迁怒到顾菱身上去。

    顾菱毕竟没对她做过什么,梁家这个苦果,也不该由她来吞。

    其实,若方氏她们不将主意打到顾菱身上,再等些时日,梁家没了梁贵人这层依仗,届时,顾家自有法子甩掉梁家这个狗皮膏药。

    可方氏她们,偏偏就太着急了。

    兴许,是怕梁无道的主意,打到自己的女儿头上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吧。

    谁知道呢。

    反正,总归都是没安好心就是了!

    她虽不知方氏和红姨娘会如何安排顾菱与梁无道相见,可若是梁无道见过顾菱的面之后,在外随意败坏了顾菱的名声,届时,便是梁贵人被贬,梁家倒了,顾菱这门亲事,怕是也躲不掉了。

    私相授受,暗许终生,哪一个由头说出来,顾菱都百口莫辩。

    那时候,她就是嫁,也得嫁,不嫁,也没法子。

    除非,一条白绫吊死,或是剃发去庵堂里头当姑子,

    哪一个结果,看来都不大喜人。

    很快,晚膳时分便到了。

    永宁侯府的一日三食,多半时候,都是由大厨房一并做了,分送到各房各院去。

    今夜晚膳亦然。

    三房夫人宋氏身边的大丫鬟兰英,布膳的时候,见到有顾菱最喜欢的五香卷,便叫丫鬟将那碟五香卷摆到顾菱的座位前面。

    不多时候,宋氏带着顾菱出来用晚膳。

    因三老爷顾彻外面应酬多,常不在家中用膳,所以宋氏多半时候,都带着女儿一起吃。

    至于白姨娘,几乎都在自己的小院里,不会出来碍宋氏的眼。

    顾菱跟着母亲一同到了膳厅,见桌上有自己爱吃的五香卷,又摆在自己的位置前,不由暗暗高兴。

    宋氏见了,也没说她,只爱怜地笑了笑,然后朝兰英递去赞赏的一瞥。

    只看一眼,宋氏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得力丫鬟的手笔。

    兰英含笑福身,并不居功。

    顾菱一坐下,便要吃那五香卷,她的贴身丫鬟芳菲忙替她布菜。

    顾菱夹起芳菲送到小碟中的五香卷,秀秀气气地吃了下去,然后又要了一块。

    只有母女俩吃饭,宋氏也不拘着她,见她喜欢,自然就叫丫鬟再给她夹过去。

    顾菱欢欢喜喜地又夹起一块,刚送进口中,就觉得口感有些不对。

    可她毕竟也算是侯府里长大的千金小姐,规矩还是有的。

    因而也没立时吐出来。

    宋氏见女儿表情变了,咬着一半的五香卷又不吃,以为是有什么不对,于是忙叫她吐出来。

    顾菱听了母亲的话,才歪过头去,将那五香卷吐在了芳菲打开的帕子上。

    “快让我瞧瞧,可别是里头有什么东西!”宋氏赶紧冲芳菲招招手。

    芳菲闻言忙捧着帕子走了过去,然后将帕子摊开来,给宋氏查看。

    宋氏拿着筷子拨弄了两下,果然见酱色的五香卷中,露出一点微白。

    宋氏大骇,以为是有人故意要害顾菱,眉眼间厉色尽显,刚要发火,便被兰英轻拍了一下。

    “夫人,瞧着像是纸张布帛一类的东西,莫不是......”兰英附耳轻言。

    宋氏脸色微微一凝。

    心念电转,立即,便明白了兰英的意思。

    “将人都带下去,只留你和芳菲,还有李妈妈,高妈妈在饭厅里候着。”宋氏侧过头去,低声交代兰英。

    兰英意会,忙过去将其余伺候的丫鬟婆子们赶了出去。

    芳菲举着帕子的手抖了两下。

    她虽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见宋氏这架势,也知道必不是小事。

    人都遣走了,余下的尽是宋氏的心腹。

    宋氏这才放心,叫兰英将五香卷中那个露白的东西取出来。

    兰英依言照做,用手轻轻捏着那白边一角,就见果真是一条卷起的白布,抻出来一看,很是窄小,不过一指宽,寸来长。

    用自己的帕子将那白布条擦了擦,兰英才呈给宋氏。

    宋氏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三日后,弘济寺,梁家,许有巧遇。

    那字迹歪歪扭扭,根本辨不出什么形体,不知是真没读过几日书的人写的,还是故意这样写来,蒙蔽别人。

    宋氏却没心思顾虑这些。

    一瞬间,她心头划过了无数种可能。

    这句话虽语焉不详,可是,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足够她深思了。

    三日后,弘济寺,女儿三日后正好准备去弘济寺求签,这件事,她已求了自己许久,自己今日才答应,也定下了日期。

    而梁家,许有巧遇,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宋氏心惊。

    若是从前,她可能真不会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月前弘济寺山门前那件事,风头尚未过去,她仍旧记忆犹新,这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梁家巧遇,偏在她女儿上山这一天巧遇?跟谁巧遇?

    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

    老太太和大嫂才玩了这么一手巧遇的戏码,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顾安笙接连在贵人跟前露脸,身价不比从前,她初次从宫里回来那日,老太太就单将大嫂留下了。

    说了什么,其实也不难猜,无非就是让大嫂不要再打顾安笙的主意之类的。

    大家都猜到了,只是谁也没有乱说罢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嫂会将主意打到她女儿头上来!

    原来,她那日急着将红姨娘招过去,竟是为了谋划这件事。

    当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第六十九章:验明真假

    兰英等立于宋氏身侧,见她看过那布条之后,先是深思,继而面露狰狞,心中便齐齐一惊。

    “夫人,可是看出什么了?”壮了壮胆子,兰英俯身问道。

    宋氏听到兰英的声音,略回过些神。

    她没有急着回应兰英,而是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的顾菱。

    就见女儿一脸懵懂地回望着自己。

    看着女儿天真的小脸,宋氏心中登时一痛,继而又是暗恨。

    女儿今年才十一岁,自己尚且没有考虑她嫁人的事情,方氏竟然敢,将那种货色推到她女儿面前!

    这等乌糟之事,宋氏不欲让女儿知道太多,便吩咐芳菲:“将晚膳拣着你们小姐爱吃的,挑一些,带回小姐房里去,伺候小姐用膳。”

    “是,夫人。”芳菲声音抖了抖,赶紧照着方氏的吩咐,择菜去了。

    “娘,怎么......”

    顾菱原本想问,怎么叫她自己回房去吃,但见宋氏脸色难看,便知出了事情,宋氏不想她参与过多,就再没问下去。

    宋氏见女儿这般懂事,稍感欣慰,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抚道:“你先回去吃,待会儿娘再去看你。”

    “是,娘。”顾菱垂下头,听话地应了。

    待芳菲择好了菜,顾菱便带着她回了自己房间。

    顾菱主仆俩走后,屋内便只剩下兰英、李妈妈和高妈妈,宋氏便将自己的猜测与她三人说了。

    三人听罢都很是惊骇,后又觉气愤。

    “大夫人这么做,是不顾与夫人的妯娌情分了!”李妈妈满面愤慨。

    她是宋氏的陪嫁妈妈,服侍宋氏多年,顾菱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感情自不比旁人,如今听到方氏等这样算计顾菱,自然生气。

    宋氏冷哼一声,道:“我与她本也没有多少妯娌情分,我们算什么正经妯娌,我们老爷,可不是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个家,哪个将我们当成真的一家人了!”

    “夫人莫急,当心隔墙有耳。”兰英见宋氏说起这事,忙小声劝道。

    宋氏也知道兰英说的有道理,便停下话头,再不说这事。

    兰英见宋氏平静了些,才道:“奴婢有一事不明,这件事姑且先不论真假,单说这个布条,到底是谁放进去的呢?”

    宋氏等人闻言皆是一愣。

    然后,三人脸色又都是一凝。

    对啊,这布条,是谁放进去的?

    还有,单凭这一个布条,这件事的真伪,确实也有些不好说。

    若是有人故意放进去,引她们与方氏闹起来呢?

    兰英的怀疑,也并非没有道理。

    宋氏沉默了。

    晚膳是大厨房做好了,兰英派人去取的,从饭菜做好,到他们的人过去取,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想要动手脚,太容易了。

    就是查,怕是也查不出什么。

    更何况,现在无论真假,宋氏都不敢大意。

    毕竟,事情可是涉及到女儿的终身。

    便是有一点可能,宋氏也不能轻忽。

    打定了主意,宋氏便道:“无论这件事真假与否,现在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菱儿。”

    “夫人高见。”兰英与李妈妈和高妈妈互相对视一眼,皆道。

    宋氏摆摆手,又吩咐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可验明这件事的真伪,你们且照我吩咐行事。”

    “夫人请讲。”兰英与李妈妈和高妈妈垂首道。

    宋氏便将自己的主意跟三人说了。

    三人一听,皆觉可行,遂分头行事,打算在三日后,验一验这件事的真伪。

    若这事为真,那她们与方氏和红姨娘的梁子,必然是结下了。

    从此以后,必不会叫方氏好过!

    可若这事是假的,她们就暗中留意是谁做下这计,挑拨她们与方氏的关系。

    反正怎么说,都不吃亏。

    很快,便到了三日后。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很是适合出门。

    一早给老夫人徐氏请过安了,顾菱就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了门。

    家里的孩子喜欢到寺里求签,这也是好事,老夫人徐氏并不阻拦,只吩咐了跟着去的丫鬟婆子们精心些,照顾好了顾菱,便将人放走了。

    顾菱今日穿着一身银纹绣百蝶穿花交领襦裙,樱粉色的上衫趁着嫩绿色的裙子,很是娇俏动人。

    她这头刚出门不久,永宁侯府东偏门处,便也走出个婆子。

    这婆子穿着石青色的褙子,远远看去,瞧不清面容,也不知是否故意弓着腰,便更看不清楚是谁了。

    顾菱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走了一阵,忽觉马车停在了一处颇为僻静的地方。

    然后,便听赶车的婆子低声道了一句,“可以了”。

    还没等顾菱发问,紧接着,就见母亲身边的两个丫鬟,灵儿和慧儿压紧了马车帘子。

    霎时间,马车内便是一暗。

    顾菱正不明所以呢,便听母亲身边的李妈妈小声道:“请小姐换下身上的外衣。”

    语罢,便从随身的包袱里另取出了一套衣裙,递给了顾菱。

    顾菱瞬间瞪大了双眸,惊诧地看着李妈妈。

    李妈妈来不及解释,只道:“这是夫人特地吩咐的,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好,小姐您就听奴婢的吧。”

    顾菱张口欲言,但见李妈妈面露惶急,想了想,也没再为难她,接过那套新裙子,让芳菲帮着,换了下来。

    她实在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可她知道,母亲总归不会害她的。

    只是,只是叫她当街换衣服什么的,她实在是,觉得有些脸红啊。

    顾菱磨磨蹭蹭地换下了裙子,结果,转头就见李妈妈竟然也脱下了外衫,将自己换下的那套粉衣绿裙,套在了身上。

    顾菱:“......”她的裙子,一定撑坏了!

    李妈妈瞬间读懂了顾菱的心思,忙道:“小姐放心,夫人已经叫绣庄,直接给您做了套全新的了,就照着这个样式做的,料子都是用的最好的,这套,就权当您赏给奴婢了。”

    说罢,李妈妈又从身后扯出两个纱帽,一个给递给顾菱,一个自己拿着了。

    顾菱木着脸接过来,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第七十章:防不胜防

    李妈妈穿好了顾菱的衣裙,费力扯了许久,才将撑出褶皱的地方勉强抚平了。

    这还都多亏了她身材瘦削,若她再胖上几分,便是费上再多的力气,恐怕也难以将顾菱的衣裙套上身。

    顾菱懵然地看着这一幕,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从何问起。

    然后,还未等她发问,就听李妈妈对她道:“小姐,外面已经备下了软轿,您且坐着软轿去山上求签,抬轿的人都是夫人安排好的,俱可信任,您放心,高妈妈和灵儿会陪着您的,您求好了签,就跟高妈妈她们在寺里等着奴婢,奴婢自会去寻您的。”

    然后,李妈妈便不由分说地叫高妈妈和灵儿扶着顾菱下车。

    顾菱对李妈妈的信服程度,仅亚于宋氏,而这会儿宋氏不在,李妈妈的话,顾菱也就尽听了。

    顾菱坐上软轿离开了,李妈妈看着她们走远,才吩咐赶车的婆子,将马车赶了出去。

    婆子听命行事,缓缓地将马车赶出了小巷。

    近来天气回暖,宣武街上热闹极了,这会儿朝市还未散,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李妈妈将纱帽戴在头上,低声吩咐芳菲:“待会儿到了地方,沉住气,万别露了怯,叫旁人看出不对来,这件事成败与否,你可是至关重要的。”

    芳菲闻言便暗暗握紧了双手,悄悄地吸了口气,然后应道:“是,李妈妈,奴婢知道了。”

    李妈妈啧了一声,双眸一瞪,斥道:“你唤我什么!”

    芳菲吓得浑身一抖,然后赶紧缩紧了脖子答道:“是,小姐。”

    李妈妈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芳菲暗暗的吁了口气,藏在袖子里的小手,又紧了紧。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宣武街,上了京郊的官道。

    李妈妈的心沉了沉,将车帘的一角掀开来,向外面看了一眼。

    紫霞山下的关山樱此时开得正盛,大片粉白的花朵竞相开放,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李妈妈无心赏花,她的一颗心,早被可能发生的那件事,给占满了。

    她现在亦是满心矛盾。

    无论宋氏那日说的事情是真是假,对她们来说,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若是真的,她们必然要与大房交恶。

    一旦跟大房闹到了明面上,三房的日子必然要难过。

    谁没事会嫌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呢!

    反正李妈妈觉得,她不会这样。

    可若是假的,那么这个给宋氏递消息的人,就似敌非友了。

    可这样的敌人,她们更加不想有。

    那日发现那张传信的布条后,她就带着几个信得过的人,暗中查探了许久。

    可前前后后查了几日,竟然连一点有用的讯息也没查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侯府里还有隐藏得这般深的人!

    三房在侯府的地位本就尴尬,若是再有这么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时时刻刻盯着她们,找机会害她们,那可当真是防不胜防。

    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但却没有千日防贼的。

    李妈妈觉得,这话可真是没说错。

    自从那日收到那张布条后,她与宋氏等就没睡过一日囫囵觉。

    夜里睡不安生时,大家都在一遍遍怀疑,到底是谁,送来的这张布条。

    想来想去,有可能的人很多,但仔细想想,又觉得都不大可能。

    结果,这事就成了无头官司,到底也没理出头绪来。

    不过,好在无论怎样,今日总归就会有个结果了。

    若是那布条上的消息属实,那么,大夫人这么对四小姐,她们也真不能客气了。

    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若是退无可退呢?

    难道身后已是万丈深渊,你还闷头跳下去么?

    怕是没有人会这么傻吧!

    李妈妈心思定了定,轻轻吁了口气,靠在车厢壁上,阖起双眸。

    就快了,等到上了山,一切自见分晓。

    待尘埃落定,该是如何,就得如何,她跟着宋氏来到顾家这么多年,虽说没有过得多风光,但其实,也是没怕过什么的。

    顾家看着还算体面,可实际上,一家子现在都得指着她们夫人帮衬。

    若没有夫人的补贴,老太太想要过富贵闲人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容易。

    所以,即便非要跟大房对上,她们也是不能怕的!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紫霞山下。

    芳菲和慧儿先下了马车,然后放好脚凳,将李妈妈扶了下来。

    李妈妈身形瘦小,如今又穿着顾菱的衣裙,带着纱帽,虽然动作僵硬了些,但若不仔细看,还算能够唬人。

    等李妈妈下来了,慧儿就将脚凳放了回去,然后同芳菲一起,扶着李妈妈上了软兜,上山去了。

第七十一章:“巧遇”(一更求首订)

    软兜晃晃悠悠的,颠得李妈妈一把老腰都快要散了架。

    好容易挨到了半山腰,李妈妈赶紧对芳菲摆摆手。

    这样的福气,她是真享受不来,再颠下去,她待会儿该不会走路了。

    芳菲见到李妈妈冲她打手势,瞬间意会,忙叫他们将软兜放下,然后将李妈妈扶了下来。

    李妈妈竭力忍住扶腰的冲动,藏在长裙下的双脚,轻轻动了动。

    还好双脚不算太麻,这样的话,她待会儿走起来,也不至于着了相。

    抬软兜的人下山去了,李妈妈由芳菲和慧儿扶着,慢慢地迈着小碎步子拾级而上。

    走了两步之后,李妈妈忽然觉得,她平日过的日子,也未见得就不如她家小姐舒坦。

    至少,她不用这样,走个路都小心翼翼,生怕步子迈得大了,让人看笑话。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李妈妈怕自己那双大脚一露出来,被人看见了,便露了馅。

    所以才不敢迈大步子,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今日逢十五,来弘济寺上香求签的香客颇多,也有不少真正的千金小姐,同李妈妈一般,在半山腰上下了软兜,然后慢慢地走上山去。

    求神拜佛么,许多人讲究个诚心。

    千金小姐们走不了远路,但由家中的婆子丫鬟们照料着,从半山腰慢慢走上去,还是可以的。

    李妈妈走得比平日更累,芳菲和慧儿两个小丫头,也不见得多轻松。

    她们两个毕竟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不像李妈妈那般镇定。

    好在宋氏和李妈妈也知道这些,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就只嘱咐她们,别将惊慌的神色表露出来,就行了。

    方才上山的时候,李妈妈还同她们说,若实在害怕,就少抬些头,这样的话,能稍稍好一些。

    芳菲和慧儿照着做了,果然,不一直抬着头直视前方,她们内心的紧张情绪,便淡了一些。

    虽说还是不能做到镇定若斯,可总归不至于露了马脚。

    李妈妈她们走得慢,过不多久,后面来了两个年轻公子,说说笑笑的,恣意风流。

    芳菲和慧儿不敢多看,小心地扶着李妈妈往前走。

    眼见着,就快要到弘济寺山门前了。

    李妈妈不由地放慢了脚步,藏在纱帽后头的那双三角眼,闪了一下,然后微微眯起。

    这会儿了,都没有碰上那位梁少爷,莫不是,这件事真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挑拨夫人与大夫人的关系?

    李妈妈心头默了一瞬。

    她也说不清楚,这一刻,自己心中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不及多想,李妈妈偏了偏头,准备让芳菲她们快些走几步,进寺去找顾菱。

    谁知嘴巴刚刚张开,还未发出声音,前方却变故突生。

    隔着纱帽,李妈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油头粉面的小厮,一个脚打着另一个,就那么从她们上头不远处的拐角,“滚”下来了。

    说是滚,也不尽然,仔细看着,倒像是自己骨碌下来的。

    芳菲和慧儿吓得齐声尖叫起来。

    她们身后的两位小姐,似乎也受了惊吓,都跟着叫了出来。

    一时间,弘济寺山门下的石阶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有尖利的,清脆的,甚至还夹杂着颇为雄浑的。

    总之,各种各样的嗓音杂糅在一起,震得人耳郭发疼不说,就连本在两旁林间躲懒的鸟雀,都被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还真是热闹。

    李妈妈经过一瞬间的惊愣和不知所措之后,瞬间镇定了下来。

    她没有动。

    因为,她看到了跟在那两个小厮后头,跑下来的人,正是那位风评相当差劲的梁少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清楚了,由不得,她们再不相信。

    李妈妈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倒是也没人觉得奇怪。

    山上忽然“滚下”两个大活人来,李妈妈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一时间被吓傻了,也是正常的。

    梁无道听见下头传来的尖叫声,赶紧加快了脚步,飞一般的跑了下去。

    一切都好像是计算过的一样,刚刚好。

    就在那两个小厮要撞上李妈妈的时候,梁无道“飞奔”而至。

    如有神助般,梁无道飞起两脚,左右开弓,一边一个,跟蹴鞠似的,将那两个小厮踢到了两侧。

    那两个小厮非常配合的“哎呦”一叫,人就滚到了石阶两边,攀着石阶旁的石台,堪堪稳住了身形。

    真是好险!

    下面的人见了这一幕,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梁无道停在李妈妈面前,整了整衣领,反手打开玉骨折扇,摆出了个自以为潇洒倜傥的笑容,欺身靠近了李妈妈。

    “顾小姐,你没事吧?”

    李妈妈眼角微微眯起,眼中冷芒乍现,心里冷哼一下,没有应声,也没有动。

    梁无道一问不成,只以为“顾菱”是吓坏了。

    忙又扯出个自以为可亲的笑容,再接再励地道:“小姐莫怕,已经没事了,小姐可是要去庙里进香求签,若小姐害怕的话,在下愿意陪同小姐前往。”

    说罢,梁无道便一抻衣袖,微微弯下腰去,请李妈妈先行。

    李妈妈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芳菲和慧儿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见到李妈妈摇头,二人赶紧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李妈妈。

    然后,慧儿对梁无道客气地福身道:“多谢公子相助,我家小姐已经没事了,我们还赶着去给菩萨上香,想来公子也有事要忙,我们就不耽误公子了。”

    说罢,便扶着人要走。

    梁无道一见李妈妈等人要走,如何肯依?

    便举着扇子伸手拦住了李妈妈等人的去路。

    “本公子不忙,愿护送小姐进寺,怎么,难道小姐你瞧不起本公子?”梁无道挑了挑眉头,脸色沉下些许。

    梁无道这个人,一向小心眼,接连被李妈妈等拒绝了两次,已然很不耐烦。

    不过他此时倒还顾忌着顾菱的身份,还未将纨绔公子蛮不讲理那一套全都表现出来。

    可李妈妈毕竟也不是真的十来岁的小姑娘,又怎会真的惧怕梁无道这副嘴脸?

第七十二章:年少无畏(二更求首订)

    今早出门的时候,李妈妈便得了宋氏的交代,若她此行真碰上了梁无道,便叫李妈妈不必与他客气。

    一想到梁无道这个下流的纨绔子肖想顾菱,宋氏心头的那把火,就直往上头冒。

    更何况,梁无道碰上的又不是真的顾菱,宋氏哪里还会忍着心中的那口气。

    有了宋氏的交代,李妈妈自然也不担心。

    而且,梁无道又不认识她,便是待会儿真闹起来了,她也不怕。

    正好叫大家都看看,这位自诩风流的梁家少爷那副下流的嘴脸!

    打定了主意,李妈妈根本就不理会梁无道,径自迈开了步子,准备往前走。

    她自己也明白,此举无异于会将梁无道激怒。

    梁无道不认识她,可李妈妈却是见识过梁无道各种丑恶面貌的。

    梁无道这人浮躁骄矜,又惯爱仗势欺人,李妈妈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般反应。

    不错,她就是打着将梁无道激怒的主意去的。

    而梁无道,也确实未辜负李妈妈的殷切“期望”。

    李妈妈这边刚迈出了一步,梁无道脸色就变了。

    怒极反笑,梁无道笑得奸诈而邪气。

    他稍微一个侧身,便挡在了李妈妈身前,然后倾身靠近李妈妈,假意笑道:“在下诚心相陪,小姐为何不肯赏脸呢?”

    慧儿和芳菲一脸紧张地盯着梁无道。

    李妈妈透过纱帽看了梁无道一眼,嘴角牵起一抹冷笑,然后伸手轻拍了慧儿两下。

    慧儿收到李妈妈示意,扶着李妈妈的双手紧了紧,暗暗的咽了口唾沫后,将自己演练多时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小姐不愿,公子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公子这样,可叫我们小姐如何自处?哪有强迫着要陪人上香去的!”

    慧儿故意提高了声音,所以,后面的人就都听见了她的话。

    起先还觉得梁无道人品样貌皆为不错的那几位小姐,闻言都齐齐敛了心思。

    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看人啊,当真不能只看表面。

    这年轻公子瞧着人模人样,穿的人五人六、光鲜无匹的,没想到,竟然是个流氓!

    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拦下人家姑娘家的去路,这不是流氓是什么!

    思及此,那几位小姐身边的婆子丫鬟们,都十分默契地挪动了脚步,将自家小姐挡在了身后。

    谁知这流氓待会儿会不会将视线转移到她们家姑娘身上,这可都是说不准的。

    姑娘家名节尤为重要,可不能叫这登徒子玷污了去!

    方才说过,走在李妈妈她们后头的,除了几位姑娘家,还有两个年轻公子。

    那两个小公子,瞧着年岁也不太大,约摸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走在左边这位,肤色略白,眉眼淡然,穿着一身天青色绣竹直缀,颇为雅致。

    右面这位,浓眉方正,双眼圆滚精神,穿着一身葱绿色交领长衫,朝气蓬勃。

    他二人身上均未佩戴能够彰显身份的配饰,因而也瞧不出出自何家。

    不过瞧他二人身上穿的衣服的料子和做工,家世应当也是不错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家世不错,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听见前面有人耍流氓,当下就不顾身边小厮的阻拦,冲了过去。

    “这位姑娘既不愿与你前往,你又怎能强迫人家呢!你我七尺男儿,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怎可仗势欺人!”

    那穿葱绿色长衫的少年脾气似乎更急一些,冲上来也顾不得问清始末,就先将心里话吼了出来。

    他昨日读得那本话本上,正好有一类似的桥段,那书中的书生就是这样,将那登徒子吓走的。

    所以,这少年便觉得,自己也能做到这般。

    年少无畏,可真是没碰上不讲理的......

    梁无道眼睛一翻,斜楞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正义感爆棚的少年。

    心道,哪里来的傻小子,也敢坏他的好事!

    不过,他梁大少还真就没怕过什么事,这少年既不知死活地撞到他跟前了,他就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至于前些日子在弘济寺山门前被人扔出去那一回,梁大少爷早就决定,将之抛诸脑后了。

    虽说往事不堪回首,可梁大少记吃不记打,时间一久,早将那件事忘干净了。

    当然,也不排除,梁大少是自己选择性忘记的。

    可不管怎么说,现如今忘了那件事,都是真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有人敢于公然挑战他的权威,梁大少自然是不会罢休的。

    梁无道冲那少年冷冷一笑,然后便拔高声音道:“少爷我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你们是死人不成!”

    话音刚落,就见方才他们冲下来的拐角后面,又跑出来两名高大的家仆。

    那两名家仆往梁无道身后一站,别说,还真挺唬人的!

    梁无道一生起气来,就有些不管不顾。

    所以当下就扯着嘴角冷笑着吩咐家仆,“这小子指着本少爷的鼻子骂,你们给我教教他,让他知道知道,以后见了本少爷,到底该怎么说话!”

    “是,少爷!”家仆抱拳应了一声,然后便一脸凶恶的走向那小公子。

    小公子没想到这人会这般嚣张,当下瞪圆了一双虎目,满眼的不敢置信。

    “你敢乱来?我南诏向来是礼教之邦,你怎能如此胡作非为!你欺负这位姑娘,我仗义执言,你不听不说,还要纵容家仆动手行凶,简直目无王法!你就不怕我到官府去告你么!”

    绿衫少年气得指着梁无道的手指都抖了。

    梁无道和那两名家仆,听了这少年的话,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梁无道笑够了,一甩折扇,冲那少年哼声道:“小子,你往后多管闲事的时候,也出门打听打听,这事到底该不该你管,你又能不能管得起!你说我欺负这姑娘,你又知道我与她是何关系么!”

    绿衫少年显然没想到这件事还会有什么“隐情”。

    他不明白,人们不都说眼见为实么?

    今日他明明眼见一个流氓欺负一位姑娘家,可转头来,这流氓反而说,他与那姑娘有关系!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七十三章:流氓行径(三更求首订)

    “休得胡说,我家小姐与你才没有关系!”芳菲壮着胆子回了一嘴。

    绿衫少年一听芳菲这话,底气又足了起来,梗着脖子道:“听见没有,人家说与你才没有关系呢!”

    他就说么,书上说的不会错,凡事眼见为实。

    今日他既见了这不平之事,便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还头回见到,有人在邺京这地界,这般嚣张无道呢!

    “子业,你莫要冲动,我们今日出门来未曾带着多人,他身边那两个奴仆,瞧着便孔有武力,小心吃亏。”穿着天青直缀的少年,轻轻拽了拽绿衫少年的袖子,低声劝道。

    那绿衫少年听了同伴的劝说,便皱紧了浓眉。

    大抵是顾忌着二人的情分,他也没有不管不顾地吼出来,而是也侧过头去,低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不是你我二人一直期盼的事情么,今日既碰上了,关南兄难道要退缩不成?”

    少年人最经不起激。

    崔关南虽说比之何子业有几分稳重,但到底也不是十足周全老成的性子,这会儿听到何子业说他怕了,哪里还会再劝。

    既说不通,那就拼一把吧。

    崔关南身家也不算低,他虽是家中庶出,但是也不是一般人家里的庶出少爷,乃是当今右相崔复林的庶孙。

    右相府里的庶出少爷,可是一般人家的嫡出少爷也赶不上的。

    崔关南也有少年人的血气,故而便与何子业站在一起,同仇敌忾地面对梁无道。

    梁无道见这两个少年摆出这等架势对着自己,不由心火更盛。

    无意再与他二人浪费时间,梁无道冲家仆一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解决了这两个“不长眼”的“愣头青”。

    两名家仆得了梁无道的示意,便气势汹汹地走向了那两名少年。

    梁无道今日怕出了岔子,带的两名家仆都有些功夫底子,人也高大威猛,瞧着便很能唬人。

    这样两个孔有武力的恶仆向自己冲过来,崔关南和何子业的脸色不由地都是一变。

    他们都没想到,梁无道真的敢纵仆动手!

    想他们平日在邺京城内,虽说比不得那几位站在塔尖上的天之骄子,可也没有被人揍过的经历啊!

    今日碰上的到底是哪家出来的小子,难道竟然连右相府和兵部尚书府都不怕么!

    崔关南与何子业对视一眼,眼中都染上了几分惧色。

    平白无故地挨了顿打,这事若是传出去了,他们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你,你别乱来,”何子业指着梁无道,强自镇定,“你当街拦人家姑娘的去路,难不成还有理了!”

    梁无道大概也觉得何子业这话问的挺有趣的,竟然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何子业和崔关南反倒真没了底。

    他们是大家世族里养出来的孩子,跟梁无道这个囚攮的暴发户出身的不同,他们自小长在邺京,明白这京中是如何的藏龙卧虎,豪贵云集。

    所以,他们在遇到麻烦的时候,都没有第一时间表明身份。

    他二人自小就被教导,不可仗着身份随意胡来行事,经年日久的,这些嘱咐早就刻在了脑子里,所以遇事以后,二人才没有立即将家世抖露出来。

    而且见到梁无道行事如此嚣张,他二人就更不敢轻易表露身份了。

    若是因为管闲事给家里惹了麻烦,回去可是要受罚的。

    他们不敢,贸然冲动行事。

    可眼下的情况,似乎也有些棘手。

    梁无道的两个恶仆步步紧逼,眼瞧着已经将他二人逼下了几级石阶,崔关南与何子业见此,都不由有些着急。

    梁无道欣赏了一会儿崔关南与何子业面上的惧色,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视线转回了“顾菱”身上。

    隔着纱帽与披风,李妈妈假扮的顾菱,瞧着竟也有几分纤巧袅娜之感。

    梁无道想到那日方妈妈送到府上的画像,心便痒了痒。

    他最近正迷着年轻生嫩的小姑娘,秦楼楚馆跑够了,如今见到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免也有几分意动。

    再想到方妈妈说有些肢体接触也无妨,只管将这件事坐实了就好,梁无道便更没了顾忌。

    顾家自己都不担心自家女儿的清白,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思及此,梁无道便露出个有些流气的笑容,然后向李妈妈头上的纱帽,伸出了罪恶之手。

    一边伸还一边振振有词地道:“小姐何必这样呢?你我二人早有婚约,如何还见不得面了,如今反叫旁人误会我轻薄小姐,实在不应该,有本少爷陪着你,小姐就莫戴这碍事的帷帽了吧!”

    梁无道嗓门不小,一番话说得分外清楚,起码这周围的看客们,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公子莫要胡来!”芳菲和慧儿齐声喊道。

    话音刚落,李妈妈头上的纱帽也应声而落。

    梁无道故作姿态,特地躬下身子,对李妈妈道了一声,“这里太过吵闹,小姐请随我一道上山去吧。”

    话是说完了,却没有人回应。

    反倒是,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梁无道弯了会儿腰,迟迟不见顾菱回应他,耐心即将告罄。

    不过,为了以后行事顺利,他还是强忍着不快,又对李妈妈道了声请。

    这句话一说完,周围抽气的声更加响了。

    梁无道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刚要直起身来,就见自己那两个原本趴在石阶两旁当壁花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

    小厮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张口磕磕巴巴的,连话也说不全。

    梁无道眉心不禁一皱,立时直起身来,冲小厮喝道:“好好说话,你家少爷我还没死呢,要你喊魂一样的叫我!”

    “不,不...可...少爷,您......”

    小厮顾不上自己委屈,急得指着梁无道,又指着李妈妈,示意梁无道快去看。

    梁无道不明所以,将视线从小厮脸上收回,转向他心心念念的”顾菱“。

    一转头,梁无道登时吓了个趔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幸亏小厮机灵,伸手扶住了他,才没叫他跌倒了。

第七十四章:以次充好(四更求首订)

    那一瞬间,梁无道的面色真可谓精彩至极。

    先是忽然转白,继而不久又忽然红了一瞬,紧接着,却又转为青黑,当真是变幻莫测,非是言语足以形容......

    周围的看客们也愣了许久,方才找回自己丢失的声音。

    眼前这一幕,真是太刺激了......

    谁能想到,这位瞧着还算风流的年轻公子,心心念念,多番阻拦,定有婚约的”姑娘“,长得,这么着急啊......

    那真是个姑娘么?

    众人齐齐疑惑。

    可若不是哪家的小姐,又怎会穿得起那样好的衣料,戴得起那样贵重的首饰?

    还有两个娇美的婢女随行,怎么看,这都是一位闺阁千金的标配啊!

    只是想不到,这位年轻公子,口味是这么的,浓重......

    当然了,书中有云,情人眼里出西施。

    也许,也许这姑娘只是长得着急了些,但其实,有什么了不得的过人之处。

    否则的话,这位公子怎会如此执着呢!

    对,一定是这样!

    现在他们相信了,这位公子,对这”小姐“,当是至情至性的真爱。

    至情至性的梁无道:”......“都别说话,先让我去洗洗眼吧!

    眼前这个顶着一张干橘皮一样的老脸,三角眼,蒜头鼻,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一副刻薄相的老人妻,难道真是画像中那位顾四小姐么?

    这前后也差太多了吧!

    方氏那个女人,竟敢以次充好来欺骗他!

    她怎么敢!

    梁无道惊吓的情绪缓解过后,怒气便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他指着李妈妈的橘皮脸,刚要骂人,便被李妈妈惊天的嚎声先震慑住了。

    梁无道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李妈妈当年在宋府的时候,就是吵架撒泼的一把好手。

    阖府内外,少有敌手。

    凭借着这样”过人的技艺“,她成功入了宋氏母亲的青眼,后来特地点了她陪宋氏出嫁。

    只是这项技艺自入了顾家的门庭后,便有些用不上了,长久不用,都有些生疏了。

    李妈妈嚎哭了几嗓子总算是找回了从前的感觉,然后,气场全开,愣是将梁无道说成个垂涎她美色的登徒子。

    反正她这话也不算撒谎,梁无道是垂涎她家小姐,她这么说,有何不对?

    梁无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久久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来。

    不光是他,周围的人几乎全都愣住了。

    李妈妈战斗力实在强悍,一句话长的需要打个弯才能说出来,她却连个磕巴都没打,就说完了。

    总归说到底,就是为了表达一句话,梁无道无耻至极,败坏她的名声,她要跟去他府上讨个说法。

    梁无道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终于稍稍回过些神来了。

    他狠狠地打了个冷战,浑身激灵了一下,指着李妈妈,目眦欲裂。

    ”你休得胡言,谁,谁占你便宜,坏你名声了!你少诬陷本公子,你个,你个......“

    老虔婆三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梁无道还是没敢说出去。

    他此刻心中的惊惧尚未完全平复,李妈妈那张脸,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梁无道觉得,自己一颗爱美之心,从此都变得不堪了。

    简直有毒!

    偏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你未婚妻这是生气了吧,赶紧哄上一哄,待她消气了,你二人便又是你侬我侬,男才女貌的绝世佳偶!“

    这句话,直接刺痛了梁无道此时无比脆弱的心。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什么美人,什么好姻缘,搞不好,全都是方氏那个死女人故意做的计,来害他的!

    那一瞬间,梁无道心头闪过无数个念头。

    方氏忽然派心腹婆子来给他送画像,引他满意后,又将顾家那位四小姐今日出行的消息透露给他,甚至,连今日顾菱穿的什么衣裳,带着谁出的门,都告知的一清二楚。

    也正因为这样,梁无道才能专等在这处,堵住”顾菱“。

    谁知,谁知一切条件都符合的”顾菱“,竟是这副德行。

    还美人呢,她哪怕年轻点呢,自己也不至于被吓成这副模样!

    梁无道越想心中恨意越盛,咬牙切齿地将方氏翻来覆去地骂了八百遍,仍然不能解恨。

    可方氏那头,毕竟不是正要紧的。

    现在正要紧的,是想办法让这个”老小姐“,赶紧闭嘴!

    梁无道喘了两口粗气,叫过傻站在崔关南与何子业身前的家仆,让他们俩赶紧将李妈妈轰走。

    没错,就是轰走。

    以梁大少爷简单粗暴的行事准则来看,这样的方法,无异于是最有效的。

    谁知,这回还没等两个家仆动手,李妈妈就先嚎叫着喊起冤来了。

    六月飞雪也不过如此了......

    听着当真可怜......

    山道上渐渐聚集上来了许多香客,大家实在看不过眼,在一个人出声支持李妈妈后,众人纷纷出言相助,声讨梁无道。

    梁无道惊悸未平,思绪尚且有些混乱,乍然被这么多人指责了,竟也忽然隐隐有几分惧怕。

    这并不像梁大少平日里的脾性。

    兴许是上一回的教训余威还在,又兴许是真被李妈妈给吓得够呛。

    罕见的,梁无道竟然撂下一句狠话后,便扯着家仆撒丫子跑了。

    李妈妈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梁无道火烧屁股一样的背影,暗暗哼了一声。

    小样,就你那点道行,也敢跟老娘叫板!

    梁无道两脚绝尘跑了,众香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齐齐看向李妈妈,但是谁也没有先上前去,劝上一劝。

    概因方才纱帽一揭下,那股冲击感实在太强了。

    心理素质差点的,当真接受不了啊!

    李妈妈眼珠一转,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然后暗暗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看到大家这样的反应,她就放心了。

    如此也不枉她一大早地就起身,化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妆,才把自己化得跟话本里写的夜叉似的,那般吓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李妈妈扶着芳菲和慧儿的手,站了起来,然后迈着”弱柳扶风“般的步伐,抽噎着走了。

    这时候,只听得身后的人群中隐隐传出,”方才那公子不就是梁家那位跋扈的少爷么。“

    李妈妈闻言暗暗牵起唇角,这才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第七十五章:他活该(五更求首订)

    巳时半,青葙迈着分外轻快的步伐,走进了安笙的寝屋。

    彼时安笙正靠在软榻上看书。

    青葙快步走了过去,难掩兴奋地对安笙道:”小姐,事情成了,外面已经传开了,梁无道那厮,这下可算是又出了大风头了!“

    安笙放下书册,好笑地看着青葙,“倒是难得见你这般兴奋。”

    青葙轻轻皱了下秀眉,笑道:“奴婢是高兴嘛,您不知道,李妈妈那出戏,演得真叫一个精彩绝伦,奴婢甚至怀疑,梁无道那厮,可能都被李妈妈吓出了什么毛病。”

    安笙勾唇笑了笑,羽睫微垂,半晌后,才轻轻吐出三个字。

    “他活该。”

    梁无道,本就活该。

    顾菱才多大的孩子,他竟然也能起了那份心思!

    真是龌蹉得让人作呕。

    若是他没那个心思,方氏她们纵然将顾菱送到他跟前去,也没甚用处。

    退一万步说,若是他真没那个心思,方氏也许就不会费心将从前的她,现在的顾菱,一一送到他眼前去。

    所以说,归根结底,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出在梁无道身上。

    安笙对梁无道这个人,真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郑妈妈也回来了,同时带回了,三房那头的动静。

    “听说三夫人砸了一套汝窑茶具,一对琉璃花觚,还有一些小东西,这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又派了一个心腹婆子出了门,不知去向何处。”郑妈妈如是道。

    安笙点点头,对郑妈妈道:“往后只注意些那边的动静即可,这件事,我们再不要插手了。”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郑妈妈恭声应道。

    ……

    弘济寺山门下石阶处。

    梁无道和李妈妈等一前一后离开后,周围聚集起来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只不过,大家口中都还在不由自主地议论方才的事情。

    到底是冲击太大,一时半刻的,恐怕这印象都难以消除。

    崔关南与何子业没有急着上山,二人对视一眼后,几乎同时问对方。

    “你还上去么?”

    说罢,二人又动作一致地挑了下眉梢,然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二人今日前来,本也不是为了上香,如今有比进香更重要的事情要说,自然不能耽误。

    于是,二人便心照不宣地一同往山下走了。

    一路闷头下了山,二人也未停留,直接从小厮手中接过留在山下的马匹,打马回了内城。

    待到了宣武街,二人便分开了。

    崔关南回右相府去,何子业,则要去一趟兵部尚书府。

    二人分道扬镳,因右相府便坐落在宣武街上,是以崔关南早何子业一步,率先回了家。

    回去之后,他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先去见了他的父亲。

    将今日之事据实交代了一番,得到了父亲的允准,崔关南方才回了自己的小院。

    而另一头,何子业由宣武街与崔关南分开后,便打马去了永乐街,找上了兵部尚书府。

    兵部尚书府的门房见他来了,忙好生将人迎进去。

    又另有小厮前来引路,带着何子业向院中走去。

    原来这何子业,乃是兵部尚书汪德蒲之妻,何氏的娘家内侄孙,何家三代单传,何氏对这个内侄孙,颇为看重,故此,何子业到了兵部尚书府,才会受到此等礼遇。

    小厮将何子业引到花厅,上了热茶点心,请何子业在此稍后片刻,便退下去了。

    何子业家教尚算不错,一个人坐在花厅等何氏前来,也没有找麻烦。

    何氏来的挺快,何子业一盏茶方喝罢,何氏便到了。

    “子业,今儿怎么来看姑奶奶了。”何氏满面春风地走进了花厅。

    何子业赶忙起身行礼问安:“给姑祖母请安。”

    何氏慈爱的摆摆手,“快坐吧,在姑奶奶面前,就别拘着了。”

    说罢,自己也走到堂前主位上坐了下去。

    何子业有事前来,跟何氏闲话几许后,便将自己的来意跟何氏说了。

    何氏听完何子业的话,眉心便皱了起来。

    片刻后,何氏才问:“你是说,今日那位梁家少爷,纵家仆对你动手了。”

    何子业点点头,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委屈。

    “子业本是路见不平,怎知那梁家少爷仗着其姐的威势,就如此欺辱我与关南兄。”

    何氏面色沉了沉,眸子眯了眯,声音里透出了几分不快。

    “他们姐弟倒是出息,日前我进宫去,这位梁贵人,也给你表姑姑添了不少堵,没想到,不过几日的工夫,她的弟弟,又欺负起你来了!”

    何子业怒了努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那双大眼睛里,却隐约闪着委屈的光芒。

    何氏向来疼爱这个内侄孙,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委屈。

    想到那日荣贵妃与自己说的话,何氏安抚何子业道:“他不过就是仗着他那个姐姐,便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你放心,你今日所受的委屈,姑奶奶定不会叫你白受的!”

    点到为止,有些话,何氏也不能说的太明白。

    何子业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垂髫小儿,他也是好好读过书的,故而许多事情,也能堪透一二。

    听到何氏这样说,又想到宫中那位尊荣至极的表姑母,他心里也就有了谱。

    目的达到了,何子业也不再说这事,专心与何氏话起了家常。

    说了一阵,到了午膳时分。

    何氏留何子业用膳,何子业常在尚书府用膳,便未推辞,起身扶着何氏去了膳堂。

    宫中。

    今日皇上到昭阳宫用午膳。

    荣贵妃准备了许久,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皇上喜欢吃的膳食,兴致颇高。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荣贵妃觉得,这话用在她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如今她身子一日好过一日,面容也不再像前些时日那般憔悴,精描细画后,又恢复了从前的倾城容色。

    皇上的心,也被她收了回来。

    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什么是比皇上的宠爱更为重要的了,荣贵妃深知这一点。

    所以,她的精神头一好,便将心思都放在了拢回圣心上。

    她沉寂这些时日,听说有些狐媚子冒了尖,也该是时候,都将她们掐回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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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介绍:
生于锦绣华庭,归于青灯古佛。
顾安笙上辈子命不自主,柔顺孝悌却落得个青灯古佛、死于非命的下场。
重来一世,她决定照着自己的意愿活一场。
什么渣渣、伪善、白莲花,她都不怕!
谁知好不容易从前世的已知坑中跳了出去,转头却又进了另一个大坑......
安笙不禁扶额,请问夫君家里坑太多怎么破?
某男摆出一夫当关的架势:娘子别怕,让为夫来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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