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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全文阅读

作者:南墨离     娇笙txt下载     娇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帮把手

    次日早,被太子叮嘱过要重点关注的四方馆前,一派安静,并没有什么人企图闯进,或者在此寻衅滋事。

    太子听到暗卫送回的消息,勾起唇角,露出个有些嘲讽的笑容。

    “看来孤这位皇兄,并没有孤想的那么蠢。”

    诚然,要按太子一开始的想法,是觉得大皇子从萧良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就会派人去四方馆闹事,更甚者,可能还会亲自出马。

    这样更好,最好直接闹到皇上面前去,都不用他出手了,皇上就能直接啐大皇子一脸血。

    但是,大皇子还没蠢到那种程度,还知道,要仔细查证之后,再来行动。

    当然,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反应了,大皇子对萧良的不信任。

    不信任好啊,太子心道,就怕你们之间情比金坚,撼动不了呢。

    “来人。”太子对着暗处摆了下手。

    片刻后,一名玄衣男子出现在太子面前,单膝跪地,拜道:“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拨弄了一下手边的小香炉,幽幽地对暗卫道:“孤的大皇兄查不到有用的东西,不敢出手,想办法给他送去点儿,最好,要让他一看,就迫不及待想动手的那种,嗯......至于这消息么,便借陆铭的名义,送给萧良吧。”

    陆铭不是想要伙同萧良害陆铮么,他既然知道了,怎么好袖手旁观,不帮把手呢!

    暗卫一听太子这话,便明白太子的意思了,随即颔首应是,然后,又消失在了房间里。

    一个时辰后,萧良再次收到了一封密信。

    据他的随从说,来送信的,还是昨日那个乞儿。

    萧良一听,便认定信是陆铭送来的,于是忙叫随从拿来给他。

    昨日他将陆铭说的事情报给大皇子,得了大皇子好一番嘉奖,这会儿正是热血沸腾,憋着劲儿想要跟大皇子大干一场呢!

    而对于给他的前途带来转机的陆铭,也不免多了几分信任和好感,再不像昨日那样瞧不起,又看不上了。

    信很快送来了,萧良急忙拆开来看。

    才看了几眼,萧良就不由激动了起来。

    随从见他这样,不禁奇怪,心说这是看到什么了,世子怎么这样激动?

    信写的并不长,萧良很快就看完了,看完信之后,他立即吩咐随从,“快,备轿,我要出门!”

    说罢,又将那信小心翼翼地折好,重新装进了怀里。

    那态度珍重的,直叫侍从都误会了。

    “世子您这是......”侍从没敢直接问萧良,是不是要出去会情儿的面。

    至于是哪个情儿,这不显而易见么!

    肯定是昨儿才见过的那个女人啊!

    没见到送信的人都没变么!

    这可不得了啊,侍从有些忧心,这女人不简单啊,才见了一次,就叫他们家世子乐不思蜀了,成天惦记着,看这发展,明显不对啊,他到底要不要跟王妃说一声?

    这不说吧,万一世子哪天一激动,将人给领回来了,王妃还不打断他的腿?

    可这要是说了,世子先打断他的腿,怎么办?

    侍从愣愣地站在那,脑子里乱哄哄的。

    萧良见自己吩咐完了,侍从却不动,不由怒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没听见我说话么!”

    侍从一见萧良瞪眼睛了,瞧着像是要发火,哪还敢再想下去,忙应了一声,然后出去叫人准备轿子了。

    很快,萧良便出府去了。

    不过,这一次,萧良没有如侍从想的那样,去昨日那个地方,见那个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妖精”,而是去了大皇子府。

    侍从见萧良去的是大皇子府,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能来大皇子府,说明萧良办的是正事,这就好,这样的话,回府之后,王妃问起来,他也好回话不是。

    萧良来的突然,事先并未叫人传信。

    不过,大皇子听说他来了,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叫人将他带进来了。

    孙管家一见大皇子突然间对萧良态度热切了起来,也有些奇怪,但是,并未多问。

    他一个奴才,管好府内琐事就行了,主子的私事,轮不到他过问,他能在大皇子府站住脚跟,凭的,正是他比别人都识趣。

    萧良被带到了待客厅,等了一会儿,大皇子才姗姗来迟。

    萧良不敢在大皇子面前托大,即便明知大皇子怠慢,却不敢表现出来,仍旧礼数周到的起身行礼问了安。

    大皇子摆摆手,请他坐下,然后,才笑着问萧良,来皇子府是有什么事。

    萧良在外嚣张,但是,在大皇子面前却老实得很,闻言便将自己方才收到的那封信,从怀里拿出来,呈给了大皇子。

    “殿下且看看这封信,等殿下看完了,便也明白我为何而来了。”

    大皇子半信半疑地接过信,展开去看。

    只看了两眼,他原本有些敷衍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整个人坐的都比方才直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信。

    萧良见大皇子态度陡然转变,不由暗暗得意,心说看来今日这一趟,是来对了。

    要是没点儿拿得出手的东西,他也不能来啊!

    信并不长,跟萧良一样,大皇子很快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不禁有些热切地看向萧良,“这信,是谁给你的?”

    “不敢隐瞒殿下,正是陆家大少爷,陆铭。”萧良说着,神色间不由带出了几分得意。

    看大皇子这样,明显也是信了这上头所言,看来,他这功,是立定了!

    大皇子听了萧良的话,目光微微动了动,尔后,似不经意般地又问:“你跟陆铭,走得很近嘛。”

    萧良闻言,故作谦虚道:“也就还行,有些交情,主要是,他也看不惯陆铮,我们才走到一起去的,殿下圣明,也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自然明白萧良是什么意思。

    观莲节那日,萧良被陆铮揍得只剩下半条命的事,整个京都,还有人不知道吗?

    他明白萧良记恨陆铮,一直憋着劲儿想要报仇。

    这二人之间的私仇,他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不过是这件事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而已。

    现在看来,这好处还真不小!

第五百五十六章:谈话

    大皇子对太子早有不满。

    按说,他才是惠帝的长子,可就因为是庶出,所以,这太子之位,便得让给自己的弟弟。

    要是他甘心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还不甘心,积年下来,心中的不甘到了一定的程度,几乎已经成了执念。

    再者,他对那个位置确实有野心,九五至尊,万人之上,不是谁都能无动于衷的。

    同为皇子,他想要登顶帝位,这并没有错。

    只是,太子毕竟出身正统,单这一点,他就比不了。

    所以,这些年,大皇子一直致力于找太子的小辫子,努力给太子抹黑,想要搞垮太子的形象,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不过,让大皇子失望的是,成效一直不大。

    前些年,太子年岁还不大,大皇子还没这么着急,但是,今年太子就要大婚了,大皇子是真着急了。

    太子大婚,娶的又是右相的嫡长孙女,于太子来说,无异于又多了一层助力,可是对大皇子来说,却是个大麻烦。

    他自然是不想太子再多些强有力的支持者的,可是,太子的婚事是惠帝定的,他没办法阻止,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办法倒是想了几个,只是多是些旁门左道,收效不大。

    此次匈奴来使,一应事宜,惠帝均交给太子主理,大皇子对此本就很有意见。

    但是,惠帝做了决定,他也不好当面反驳,便想着背地里给太子抹抹黑,挑挑错。

    可太子与他斗了这么多年,哪能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眼瞧着匈奴使者就要回去了,大皇子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地挑出太子的错来。

    再加上大皇子妃的事情,大皇子这些日子脸上的阴云就没下去过。

    直到今儿看了萧良带来的这封信,连日来阴云密布的一张脸,才算是转晴了。

    大皇子也不免得意地想,兴许老天爷也看不过太子太过得意,赶着就把太子的小辫子送到他手里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真是刚想睡觉便有人送上枕头,巧了去了!

    “这事若能办成,记你一功!”大皇子心情好,对着萧良格外的和颜悦色。

    萧良目的达成,也分外高兴,拣着好听的话,恭维了几句,哄得大皇子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萧良在大皇子府待的时间不长,大皇子要安排手下去做事,萧良自问还算有些眼色,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大皇子对萧良的识趣也比较满意,临走的时候,还赏了萧良一个玉如意。

    萧良带着东西,兴冲冲地回了德郡王府,一回去,便听下人报说,德郡王让他去书房一趟。

    萧良一听这话,面上的兴奋便降了几分,瞧着似乎有些不甘愿,但还是没敢违背德郡王的意思,点头应了。

    德郡王的书房算是萧良最不喜欢的地方之一了,原因无他,只因为小时候没少在这里被德郡王考校功课,被罚的都留下阴影了。

    萧良不是读书的料,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个被罚,对德郡王的书房,几乎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抗拒。

    再者,因为上次德郡王二话不说将他送走的事,萧良心里一直有些怨气,故而,对私下去见德郡王,并不愿意。

    可再不愿意,他也没胆子公然违抗他爹的命令,至少现在的他,不敢这样。

    萧良磨磨蹭蹭地到了德郡王的书房,下人们没敢进去,打开门将萧良送进去后,便退下了。

    德郡王坐在书案后头,好像在写什么,见儿子来了,才停笔。

    萧良躬身给德郡王行了礼,叫了一声父王,就杵在那不说话了。

    德郡王从书案后头拐出来,到了梨花木交椅前头坐了,然后,指着身边的另一把椅子,对萧良道:“坐吧。”

    萧良难得见他老爹这么客气,却有些心慌,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他爹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全是假象,因而也没敢坐实了,自己挨着椅子的边,战战兢兢地坐了。

    下人们送上茶盏,德郡王自己端起一杯茶来喝了,也叫儿子喝茶。

    萧良愈发觉得他爹这么和风细雨的不对劲,哪里还有心思喝茶,胡乱端起来,也没管烫不烫,就往口里送。

    结果,送的太急,一下子烫了嘴角,顿时手一抖,脱手便将茶盏扔了出去。

    德郡王刚想骂一句“这么大的人了,连杯茶都不会喝”,但似乎想到了什么,这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就变成了,“行了,放那吧,叫他们收拾。”

    萧良闻言,准备下弯的腰身顿时一停,有些吃惊地看向德郡王。

    德郡王见儿子这么看自己,不由又有点儿压不住火气,拧眉问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萧良:“......没什么。”

    他总不能说,觉得德郡王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吧?那德郡王还不当场打死他。

    萧良什么都没说,垂着头在椅子上坐着,努力做出一副乖巧样子来。

    他不说话,安安静静这么坐着的时候,倒也挺能唬人的,看着也是个优秀的青年,德郡王见了,也总算满意了些许,暗自在心里点了点头。

    下人来收拾了破碎的茶盏,又上了新茶,才退出去。

    书房里只有德郡王父子二人,德郡王又喝了口茶,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方才,去大皇子那了?”

    萧良听见这话,蹲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随即颔首答说:“是去了一趟。”

    “你去那做什么?”德郡王这话问得直接而不客气。

    身边坐的毕竟是他儿子,他不可能真的像对待那些政敌一样,小心翼翼,一句话恨不得在心里过了十几遍,再说出来。

    老子跟儿子说话,哪有那么多顾忌。

    萧良知道自己出门的事情,瞒不过德郡王,尤其是,他今日还去大皇子府了。

    可尽管如此,他却仍旧犹豫着,该不该跟他爹尽数坦白。

    这些年,他其实一直憋着劲儿,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让他爹高看他一眼。

    现在事情刚有些眉目,他又好不容易得到了大皇子的信任,私心里,其实并不想让德郡王过早地参与进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嘴边没门

    德郡王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比较了解的。见萧良面露犹豫,稍加一想,便将儿子的心理状况猜了个**不离十。

    “怎么,难不成殿下让你对我也保密不成?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德郡王难得对儿子温和地笑了笑,语气听上去,甚至像是一个慈和的父亲,在跟自己的儿子开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可萧良却不觉得老爹的语气多温和,反倒生生吓出一身冷汗,越发觉得他老爹这话问的,是有深意的。

    要在平日,萧良多半也就怂了,立马就得跟他老爹坦白交代一切。

    但是这一回,大概是太想要做成一件事,让德郡王,以及全京都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萧良竟然什么都没跟德郡王说。

    只是含含糊糊地答说:“殿下就是听说我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大好了,所以叫我过去看看而已。”

    萧良前阵子被陆铮揍得不轻,德郡王被人威胁着,没办法,只得将萧良暂时送到了清河郡的庄子上养病。

    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几乎都知道。

    可是,萧良说大皇子叫他过去,只是为了看看他,德郡王实在不能相信。

    在他的印象里,大皇子可并没有拿萧良这么为重过。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大皇子跟萧良突然有了过密接触,德郡王总觉得这里面不简单。

    但是,儿子不肯说实话,德郡王也有些摸不准,到底是不是得了大皇子的吩咐,才不敢跟他说的,因而也不敢问得太过详细。

    父子俩各怀心事,谈话并不愉快,德郡王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打发儿子回去了。

    萧良见德郡王放他走了,似乎生怕德郡王在中途后悔似的,溜得那叫一个快,显见是做熟了这种事情的。

    德郡王一见儿子这副模样,便觉得火气上涌,但是又有些顾忌大皇子那头,只好先将火气压下去,扭过头,不看儿子了。

    眼不见心不烦,他不看总行了吧!

    萧良从德郡王的书房离开后,便直奔自己的院子去了,半路上,还遇到了德郡王妃。

    德郡王妃也是听说萧良又被德郡王叫去书房里,怕萧良受罚,便在附近等着,打算万一情况不好,自己好冲进去救儿子出来。

    现见萧良好端端的,这心才算是放下。

    心放下了,德郡王妃便不免多说了两句。

    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总免不了有些絮叨,尤其是,面对的还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德郡王妃这一嘱咐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

    起初,萧良还耐着性子听了两句,但是,过了一会儿,见德郡王妃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便有些不耐烦了。

    “娘,你说起来怎么没完了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说的这些,我自己都清楚着呢,您就别再说了,好了好了,我还有事要做呢,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管德郡王妃的反应,便一溜烟地跑了。

    德郡王妃见儿子这样,虽有心再说两句,但是奈何人影也抓不到了,只得嗔骂了一句,又看了看德郡王的书房方向,确定德郡王真的没发火,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萧良成了大皇子府上的座上客。

    好像这人一下子就入了大皇子法眼似的,突然之间,就交往过密了。

    京都的圈子里,从不缺少踩高捧低的。

    此前萧良被陆铮揍成那个德行,不说讨些好处,连仇都没报,却被送出去躲避风头了,可算是丢了大人,当时看他笑话的可有不少,那些镇日里嘴巴缺德的,背地里也没少讲究萧良。

    但是,萧良养了一回伤回来,却突然成了大皇子的座上客,这就值得众人神思了。

    他们那个圈子多势力啊,见萧良重新得势,那些之前还躲着他的狐朋狗友们,便又都一窝蜂似的凑上来了。

    起初,萧良还端着架子不肯理会这些人,但是,他养伤那会儿安静怕了,一心怀念这京都的繁华,忍了两天之后,实在是忍不下去,就出门赴约去了。

    这些个公子哥们,平日里喝个花酒是常事,也不是说一定要做什么,但就是觉得在秦楼楚馆里喝酒好像更有面子似的,因而,每次攒局,大都在这里。

    秦楼楚馆里面,自然是晚上更热闹。

    萧良今晚赴的这个局,是礼部尚书的庶子徐睿组的,徐睿跟萧良关系一直不错,他几次开口相邀,萧良便也顺势应了。

    这是萧良重回京都参加的第一个局,徐睿也是卯足了劲儿给安排,叫的都是平日跟萧良处的还不错的,挑的地方也是萧良最喜欢的,包括叫的花娘,都是萧良常包着的那几个。

    徐睿用心安排,萧良却姗姗来迟。

    不过,今儿来与宴的,身份都没他贵重,因而也没人敢挑他的不是,只象征性地闹着罚了两杯酒。

    萧良见他们还算识趣,也没恼,让花娘倒了酒,一连喝了三杯。

    这些人大都是酒肉朋友,平日凑在一起喝个花酒,倒是能玩到一起去,也融洽,但是真要出了什么事,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当然了,见到了好处,也一个比一个盯的紧。

    萧良突然得大皇子看重,众人更是卯足了劲儿讨好他,三句话里头,两句离不开恭维萧良的。

    萧良这人最听不得别人夸他,一夸准得忘形,这一忘形,就不免喝多了。

    这些人也都是一处厮混惯了的,萧良喝多了,那些人也不见得比他喝的少,一群常年泡在秦楼楚馆里的公子哥,喝多了酒,嘴上便开始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来。

    他们在这边都有用惯了的包厢,一般情况下,也没人敢来打搅,萧良喝多了,一肚子的火气,好像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对着这些不停打着酒嗝,放浪形骸的公子哥们,便说起了不三不四的话来。

    他的怨气,多还是在陆铮身上,陆铮当着半个京都的人的面,将他揍个半死,他面子里子全都没护住,简直恨不得杀了陆泄愤。

    而跟陆铮一样,被萧良记恨上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便是引得陆铮狠揍他的,顾家二小姐,顾安笙。

第五百五十八章:震怒

    萧良这人,其实硬要说起来,并没有特别深的城府,他平日行事所依仗的,不过是他的出身而已。

    而他的一众追随者看重的,自然也是他的家世。

    否则的话,一个脾性乖戾,说话毫不考虑他人感受,只顾自己痛快,本身却又没什么真本事的公子哥,谁会故意奉承吹捧?

    但谁让萧良偏就出身好呢,他大小也是皇室子弟,再不受重视,担着那个姓,一般人家也不敢惹他。

    而那些跟着他混吃混喝的,本就得仰仗他过活的跟班们,又怎么会呛着他来。

    所以,这酒桌上便变成了,萧良一个人在那说陆铮跟安笙的坏话,底下一溜跟着应和的,也不知到底听清楚了多少。

    这里面唯一还清醒的,就是今日组局的徐睿了。

    起先,徐睿还只当萧良心中有怨,在他们面前放放怨气,也没多当真。

    但是,当萧良的话越说越没边儿,甚至明显带着侮辱意味的时候,徐睿实在忍不住了,便小声劝了几句。

    不过,徐睿这人精乖,有心眼,劝人也不明着说,只小心翼翼地借口劝酒,然后隐晦地提点几句,大概的意思就是,让萧良喝酒,少提那些糟心的事,省得坏了心情。

    萧良喝多了,哪里能听出来徐睿这话中深意,当即一拍桌子,打了个酒嗝,恨声道:“你们还真当我怕了陆铮那个龟儿子!我告诉你们,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跟他那个不识抬举的未婚妻,跪在我面前,向我道歉!等陆铮死了,我看他那个未婚妻,还敢跟老子瞪眼睛么!”

    “世子,世子您喝酒,喝酒......”徐睿不知道萧良这大话说的,是哪里来的底气,只好赶紧劝他喝酒。

    只是,在劝酒的同时,他也忍不住想,得亏今日他们来的是熟悉的地方,陆铮又一向没有逛花楼的习惯,否则这话要是被陆铮听了去,怕是又得闹一场。

    谁知,就在徐睿暗自庆幸的时候,萧良又将酒杯往桌上一掼,吃吃笑道:“我告诉你们,陆铮那小子,要完了!哼,他不是护着他那个未婚妻,宝贝的不许爷多瞧一眼么,等他死了,爷就收了他那个未婚妻,不光瞧,还......”

    萧良后面的话,被淹没在了一串不怀好意的笑声中。

    一桌子酒鬼,又都是一处厮混惯了的,一听萧良那些话,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而,全都淫笑了起来。

    萧良听见大家这样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这一场笑得着实痛快,好像把他这段时日积攒在胸腔里的怨气跟怒气,一下子都笑干净了,当真是畅快又舒爽。

    萧良这里舒爽了,徐睿那边却有些皱眉。

    他其实并不算是太过乱来的人,至少跟萧良比起来,不算。

    萧良他们玩的疯,徐睿并不常掺和,他身份不算高,总害怕出事了自己担不起,况且于名声上也不好听。

    当然,要说他是个多正直的人,也不是。

    否则的话,在听见萧良那些话的时候,他也不会只是皱了下眉,就算了。

    包厢里气氛十分热烈,萧良玩的痛快,根本不曾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方,有什么异样。

    陆铮这些日子,一直在盯着萧良,太子不让他管陆铭和大皇子那头,只叫他盯好了萧良,陆铮便老老实实地来盯人。

    萧良今夜赴约,陆铮是必然要来盯人的。

    若是旁人,他便也就只安排周应来盯着了,但是对萧良,陆铮可谓是十分“尽心”。

    萧良恨着陆铮,陆铮自然也不喜欢萧良。

    不过,这一次,他倒并没有太多私心,只是不想他跟太子定下的计策,被这些人给毁了,所以才这么上心盯着人的。

    哪成想,这一盯,倒真盯出事来了!

    在听见萧良口中提起安笙的那一瞬间,陆铮脸色,陡然之间,就变了。

    若说原本是漠然,那现在,就是杀气腾腾了。

    陆铮没去过花楼,对男女之事也不说多了解,但是,他总不是无知到一无所知的。

    且他耳力过人,萧良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别人没听见,他却听了个真切,就这几句话,就足够让他想杀了萧良了。

    凭他也配觊觎安笙!

    陆铮从未如此震怒过,他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可此刻,却非常想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将萧良碎尸万段。

    陆铮情绪这么外放的时候并不多,周应跟着陆铮那么多年,还是头回见他气成这样,当即都吓愣了。

    还是他们偶然在此处碰上的胡大,见状先按住了陆铮微微发抖的手,冲陆铮摇了下头。

    胡大的意思很明显,是让陆铮大局为重,莫要冲动。

    现在跳下去,坏了事不说,就算陆铮收拾了萧良,却也要面对萧良背后的德郡王府,怎么看,这样冲动做事,都不合算。

    胡大也很生气,安笙是胡馨的救命恩人,他对安笙很是敬重,萧良这般侮辱安笙,胡大也恨不得将这人切碎了喂狗。

    但是,就像他方才所想的那样,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他现在跳下去,替安笙出了气,但是,却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天子脚下,他们又不是杀手,总不能将底下这些人,全都杀了吧?

    冲动不可取,这件事,还得另想办法。

    这口气,自然是要出的,但是,怎么出,何时出,当真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如何能最大限度的出了气,但是又让人抓不到把柄,怪不到自己头上来,才是上策。

    胡大想得到这些,陆铮又怎会想不到?

    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冲动,但是,心中的怒气到了一定程度,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

    他迫切地想要发出去,他可以不在乎萧良说自己的那些话,可是,他受不了萧良那样侮辱安笙!

    但陆铮到底不是冲动的人,在最初的怒不可遏之后,他看上去,竟然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也许,这种冷静只是表面上的,但也着实让周应松了口气。

    胡大见陆铮似乎没有要冲下去的意思,也放了心,慢慢地松开了,抓在陆铮腕上的手。

第五百五十九章:劫道

    下面的酒局依然热闹,萧良他们玩的高兴,没人发现,就在他们头顶上方,有些人,早就盯上了他们。

    陆铮几人,如同夜猫一样,伏在屋顶,顺着瓦片下方露出来的微弱光线,死死地盯着下头,整个人沉静地仿佛不像是活人,身上好似一点儿起伏都没有,若内家功夫不到家的,还真发现不了,这里多了几个人。

    萧良他们一群公子哥,只会些花拳绣腿,别说内功了,就是拳脚功夫都不到家,又只顾着吃喝玩乐,哪里会注意房顶。

    酒局很晚才散。

    大部分人直接宿在了花楼,也有少部分几个,别家里的仆从搀扶着,准备回府。

    萧良便是要回去的其中之一。

    他才回来不久,不敢夜不归宿,怕德郡王知道以后,会罚他,因而一开始就交代了自己的随从,等酒局散了,便送他回府。

    出门之前,随从也得了德郡王妃的交代,要把萧良安安全全地带回去,所以,不用萧良吩咐,侍从也是得将他带回去的。

    因为德郡王妃不放心儿子的安全,这一回出来,还特地叫了两个护卫,如今正在外头等着呢。

    萧良这次出来,坐的是马车,花楼的人常招待他们,伺候人的事情也都做熟了,萧良这边准备要走,那头花楼的人已经跑着去给德郡王府的人传信了,并将萧良的马车好好带了出来。

    马匹在后院得到了静心照顾,吃饱喝足,轻轻打着响鼻,看起来精神头颇好。

    萧良喝的醉醺醺的,由侍从跟花楼的鸨母一同送出来。

    鸨母上了些年纪,偏偏还穿红戴绿,浓妆艳抹,猩红的唇角扬着谄媚的弧度,甩着帕子带起一股香风,吟吟笑着让萧良有空再来。

    萧良被鸨母的手帕上的香气刺的眉心一皱,胡乱摆了摆手,叫侍从给了赏,便上了自家马车。

    鸨母捏了捏手里的钱袋子,显然是十分满意,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殷切地甩着帕子,将萧良送走了。

    待萧良的马车离开后,鸨母便又转身回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她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温柔乡温柔乡,就要让这些恩客们沉浸在吴侬软语的温柔乡里,她才能有钱赚。

    夜深了,除了这里,其他地方早就沉寂了下来。

    萧良的马车在一片笙歌之中,渐渐远走......

    萧良今夜这场酒吃的痛快,虽离开了花楼,但口里仍在轻轻哼唱方才花娘唱的一首小曲儿。

    那曲子不是什么正经的,萧良唱的声音不大,词儿已经听不清了,但是调子还能听个七七八八。

    萧良年纪不算大,正是音色清亮的时候,喝了酒以后声音略软了些,唱出来倒也不难听。

    侍从跟护卫们都知道这位大少爷的性子,听见他唱这种小曲也没人觉得奇怪,侍从甚至在跟着打起了拍子。

    今夜不行宵禁,所以,他们走在街上,也没什么顾忌。

    且这个时辰了,街上人也不多,德郡王府的护卫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走了有一段路,马上就要出西市了。

    从那一片勾栏院出来,要出西市,必得过一条巷子。

    巷子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前头的路,护卫们也不由地提了提神。

    马车进了巷子,两旁的人便走不开了,两名护卫便一前一后护着马车往前走。

    萧良的侍从倒是并不害怕,这条路,他陪着萧良走了不知多少遍,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根本不担心。

    马车前头挂着风灯,微弱的光线,照出了马车前面的一小段路途,但是再远的,却照不到了。

    只这一点光亮,却让大家安心。

    至少不是绝对的黑暗,所以,人心里也不会那样担心。

    走了一半,什么事情都没有,两名护卫提起来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谁知,就在这时候,变故突起。

    两名护卫发觉不对,正要抽刀,却只来得及感觉到眼前飘过一阵劲风,接着,人就昏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良的侍从更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人就两眼一翻,被敲晕了。

    萧良半躺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也没察觉出马车停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等马车帘子被撩起来的时候,风吹进来,萧良才算是清醒了一点儿。

    他眯着眼睛,稍微撑起一点儿身子,刚要骂人,却被迎头一记重拳,给揍翻了。

    萧良一下子就给打晕了,缠在毯子里,半晌没扑腾出来。

    “谁他妈敢打小爷!活得不耐烦了你,哎呦,哪个孙子,给小爷报上名来,你......”

    一个你字,刚说出来一半,就被人堵了回去。

    萧良只觉颈边一疼,瞬间,人就没知觉了。

    等在马车外面的周应跟胡大:“......”

    说好的直接将人打晕呢?

    世子为什么还要先揍一拳,难不成,是为了听萧良的惨叫么!!!

    很快,揍晕了萧良的陆铮,冷着脸下来了,然后,对周应和胡大说了一个字,“走。”

    周应跟胡大闻言,忙将德郡王府的两名护卫,还有萧良的侍从一并抬起来,扔进了马车,然后,两人也挤上马车,同陆铮一起,驾车走了。

    西市算是胡大的地盘,他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陆铮便将驾车的任务交给他。

    胡大接过缰绳,也不多话,轻轻一拉缰绳,便将马车驾走了。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吧,胡大才勒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停了之后,他便跳下来,然后,指着前面一处破败不堪的义庄,对陆铮道:“这里就行。”

    陆铮亦不废话,颔首应了声好,便也跳下马车。

    周应随后下来,三人一起,将马车上的几个人,都拖了出来。

    人都拖出来以后,陆铮和周应刚准备捆人,便听胡大说:“等等,我这里有蒙汗药,先喂点儿下去,省得中途醒了,麻烦。”

    陆铮听了胡大这话,没什么太大反应,动作上却表示了赞同,立马停了手。

    周应就显得比较吃惊了。

    他看着胡大,像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出门,会随身带着蒙汗药。

第五百六十章:不能就这么算了

    胡大见周应这么瞧着自己,便笑着解释了一句,“做我们这一行的,跟走江湖也差不多,身上总是要备些特殊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周应瞬间用一种极为佩服的目光瞧着胡大,还冲人抱了抱拳。

    他算是服了。

    胡大想的可真是够周到的,这蒙汗药一喂下去,这些人准保得明儿一早才能醒啊,省了他们不少麻烦呢。

    胡大许是常做这些事,药量估算的极为准确,周应便照着他说的量,给躺在地上的几人分别喂了药。

    喂药的茶水,用的就是萧良车上预备的。

    喂完了蒙汗药,周应与胡大又抽下了德郡王府护卫与随从的腰带,将人捆了。

    陆铮一直在看着萧良,眼神黑沉,瞧不清喜怒。

    周应见状,便问:“世子,人都捆结实了,现在送进去吗?”

    陆铮这才分出些目光,看了看周应跟胡大脚下的三人,轻轻点了下头,道:“送。”

    得了他的回答,周应便顺手拎起了脚边的一名护卫,正要去拎另外一个,却见胡大先他一步,一手拎着一个,跟拎小鸡仔似的,将两个大活人就拎起来了。

    周应不禁暗暗心惊。

    萧良这个侍从还好些,是个少年模样,并不多重,可这两名护卫,都人高马大的,分量可着实不轻啊,胡大能一同拎起两个人来,足可见力气有多大。

    他自己是习武之人,知道有功夫底子在身的人,力气比普通人会大一些,但是,胡大这明显不只是因为习武的原因,才这么大力气,怕是天生神力吧。

    周应跟在陆铮身边已久,陆铮爱惜人才,他受陆铮的影响,对人才也是看重,一见胡大这样,便有些动了心思。

    周应忍不住想,这样的人,若能随将军上战场,定是一大助力啊!

    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一来此刻时机地点都不对,二来他还没同陆铮商量,不好先做决定。

    周应收敛心神,跟胡大一起,将人送进了义庄。

    陆铮也拎起萧良,跟在他们身后,一同走了。

    胡大走在前头,用脚轻轻踢开了木门,顿时一股霉味冲了出来。

    大量的蛛网遍布其中,胡大先将手上拎着的两个人扔到地上,然后,才用手拨开蛛网,让周应和陆铮进来。

    这处义庄早已废弃,破败的不成样子,里面倒是还有几个无人认领的陈年棺材,不是什么好的材质,有些地方都烂了。

    大半夜的,瞧着倒有几分瘆人。

    不过,陆铮他们几个都是见惯了死人的,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几人并不动那些棺木,只把人送进去,手脚都捆结实了,然后,才出去。

    按说做完了这些,就该走了,可是,陆铮却没动,只对胡大道:“今日之事,劳胡先生帮忙,余下的事情,就不劳烦先生了,先生出来久了,家里恐会担心,陆某便不多留先生了。”

    他这样说着,自己却站着不动,明显不打算走。

    胡大见他这样,就知道这事还没完,他略思索了一下,问说:“世子可是还要做别的事?您别怪我多嘴,只是,世子与安笙姑娘是未婚夫妻,安笙姑娘是我闺女的救命恩人,所以,跟姑娘有关的事情,我实在得多问几句。”

    胡大明白陆铮让他先走是为了什么,不过,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陆铮是安笙的未婚夫,他不会因为怕惹麻烦,就放着陆铮的麻烦事不管。

    更何况,陆铮要教训萧良,他也想要教训萧良,所以,这件事,说不上是谁麻烦了谁,大家目的一样,又碰巧遇上了,何不合作到底呢?

    陆铮似乎也想到了胡大不会就这么走,听他这样问,也没有多奇怪,更没有刻意隐瞒他。

    “陆某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单这么捆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陆铮这话说的自然无比,平常得仿佛在说,晚上要吃什么也一样。

    胡大也早就猜到陆铮不会就这么算了,巧了,他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那倒真是巧了,”胡大含笑对陆铮道,“胡某心中,也是与世子一般想法。”

    胡大离开军中多年,混迹市井,与江湖上一些势力也有牵扯,身上难免也添了些匪气,行事不若在军中之时,规矩十足。

    萧良污言秽语侮辱安笙,胡大早就想收拾这人了,方才忍着,不过是为了不惹麻烦,现在既然都暗中将人掳来了,要只是就这么捆一晚,他也觉得太过便宜萧良了。

    再说了,也出不来心里的那口气!

    陆铮知道安笙救过胡大女儿的命,对于胡大跟安笙的来往,他也全都清楚,如今听胡大这样说,倒也不觉得奇怪。

    他不是个矫情的人,略一思索,便就应了,让胡大留下帮忙。

    其实,陆铮要做的事情挺简单的,不过,也有些熬人。

    这个熬人,是因为他们得在这里等到天亮,陆铮怕胡大家中担心,所以才让胡大先回去的。

    但现在胡大坚持不肯走,陆铮便也不瞒着他了,将自己的打算尽数跟胡大说了。

    胡大听完陆铮的打算,先是惊了一瞬,接着,忍不住笑了。

    说实话,他是真没看出来,陆铮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折腾萧良。

    他原以为,陆铮一脸正气,又是那样的身份地位,是不会用这种“下流”法子来折腾人呢。

    他这里所说的“下流”,跟寻常意义中的下流又不一样,不是那种贬低的意味,而纯粹是因为陆铮“坏”的让人忍不住叫绝。

    胡大以拳掩口,忍着将要溢出唇边的笑意,对陆铮道:“就这样吧,世子这个法子极好,这位德郡王世子最好面子,这一回之后,怕是短时间内,都不能想出门了!”

    陆铮点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面上淡淡的,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个计策是多么的绝妙。

    他的想法其实特别简单,既然萧良敢秽语侮辱安笙,他就得让萧良知道说这话的代价。

    若他不知道,也便罢了,但既然他知道了,他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安笙!

第五百六十一章:惊醒寻人

    德郡王府。

    亥时末,德郡王突然口渴,从梦里醒来,正准备起身唤人,忽见身旁的德郡王妃大睁着眼睛,二人的目光在清幽的月光下对个正着,德郡王朦胧的睡意,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德郡王喝了一声,登时倒退到床脚,胸前起伏不定,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防备地看着德郡王妃。

    德郡王妃也没料到德郡王睡得好好地,会忽然醒来,此刻想要再闭上双眼,已是不可能了。

    只得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装作万事不知的样子,起身,柔声问道:“王爷怎么了?可是口渴?”

    德郡王听见德郡王妃的声音,心神才定了些。

    定了神,便有些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感到不自在。

    他皱了皱眉,准备先声制人:“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这是做什么?”

    德郡王妃闻言犹豫了一瞬,随即敛眉低目,恭顺答说:“妾身是见王爷醒了,怕王爷哪里不舒服,这才跟着醒的啊。”

    这话倒也没什么错,德郡王却不怎么相信,狐疑地看了德郡王妃几眼,又瞧不出什么,只好说自己渴了。

    德郡王妃闻言,也不叫丫鬟进来,亲自下床去给德郡王倒了杯茶,伺候着人喝了,才又将茶杯送走。

    喝了茶,德郡王喉间的干痒去了些,舒服不少。

    不过,被德郡王妃方才那么一吓,他睡意也不是那么重了。

    夫妻多年,他对德郡王妃不可谓不了解,德郡王妃方才反应,明显是有事情瞒着他。

    能让德郡王妃故意隐瞒的......德郡王思索了片刻,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今晚,萧良没有到他房里来请安,照他对这个儿子的了解,多半是在外头厮混没回来呢,要不然的话,王妃也不会故意瞒着不说,又睡不安稳了。

    德郡王心中有了答案,不由有些愠怒。

    他还以为,吃了一回亏,去了趟庄子静养,萧良的性子会有些收敛,没想到,还是这么不中用!

    德郡王心内不虞,面上却没露分毫,像是寻常说话一般,跟德郡王妃说了几句府里的事情。

    德郡王妃心中记挂着还没回来的儿子,注意力难免跟不上,又害怕被德郡王知道什么,因而回话格外的小心翼翼。

    可也正是她这般态度,叫德郡王确定了心中所想,并没有错。

    德郡王按捺下心头的怒火,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德郡王妃,“良儿晚上似乎没来请安,别是病了吧,你差人去瞧过没有?”

    德郡王妃一听德郡王这样问,心便不由一沉,转过头去,正见德郡王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德郡王妃便知道,这是瞒不住了。

    可是,要是就这么承认,儿子在外玩的疯了,乐不思蜀才没回来,德郡王妃猜着,德郡王定要发火。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的,她可不想儿子再被送出去。

    怎么办?

    德郡王妃想着,到底该怎么回这个话,才能让德郡王的火气不那么大。

    想着想着,德郡王妃想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借口。

    “王爷,”德郡王妃说着,便坐了起来,要哭不哭地看着德郡王,“既然王爷问了,妾身也不敢隐瞒,正好妾身心里不安呢,与王爷说说,不定还能安心些呢。”

    德郡王妃说着,又抽泣了两声,才接着说道:“是这么回事,今儿个良儿接到礼部尚书家公子的帖子,说要庆贺他身子大好,良儿推辞不过,便去了,不过,临出门之前,良儿特地来请示过妾身,且又与妾身约定过回来的时辰,妾身不放心他,还指了两名护卫跟着呢,谁知,到了良儿与妾身约定好的归家时辰,这孩子却没有回来,不光是他没回来,连护卫们也没说回来送个信儿,府里的护卫,王爷是知道的,都是您定的规矩,调教出来的好手,就算良儿不懂事,他们却是知道规矩的,无论如何,也该回来送个信儿才是啊!可是,人一直也没回来,妾身着急,就派人去找了,可那边说良儿已经走了一会儿了,按理来说,应该到家了才是,妾身便想可能路上耽搁了,便在府里等着,谁知,谁知良儿一直也没回来,王爷,您说,良儿不会出事了吧?”

    说到这里,德郡王妃也是真有些害怕了。

    起初,她是以为萧良玩的不尽兴,所以,才又去哪里胡混了,这才不敢让德郡王知道萧良没回来。

    她本以为,自己替萧良遮掩个把时辰的,人也就该回来了。

    可谁知,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人却一直没回来。

    儿子没回来,德郡王妃辗转难眠,又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惊醒德郡王,所以,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时也不敢动。

    没成想,德郡王自己会突然醒过来,还正好跟她对视上,吓了一跳。

    德郡王问了,德郡王妃便不敢再瞒着了。

    且她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才跟德郡王全部坦白了。

    若真是萧良在外面出了事,她可要悔死了!

    德郡王妃抽抽噎噎的,瞧着好不可怜。

    德郡王没睡好,听着她的哭声,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又担心儿子,不由有些不耐。

    “行了,别哭了!你哭能有什么用!你派的谁跟着他的!”

    德郡王妃忙回了两个名字,德郡王听了,略一沉吟,叫人进来掌灯。

    德郡王妃知道德郡王这怕是要叫人出去找儿子了,忙也跟着起来,亲自伺候德郡王穿衣。

    等夫妻二人穿好了衣裳,德郡王又叫来护卫头领,让他派人去找跟着萧良的那两名护卫。

    德郡王妃有句话说对了,德郡王不相信儿子,但是,却信得过自己手下的护卫。

    府上的护卫都是他调教过的,极懂规矩,断不会胡来,哪怕是萧良打死了也要在外面胡混,不回来,护卫们也该送个口信回来,请他或者王妃定夺。

    但是,这么久了,护卫们什么口信都没送回来,这事明显不对。

    德郡王就这么一个嫡子,再不长进,也看得很重,哪里会真希望他出事。

    当即,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派人出去寻找儿子,才是正经。

第五百六十二章:怀疑

    夜深露中,十月中的天气,夜里已经开始反凉了,但到底不是寒冬腊月,适时地添些衣物,也不会让人觉得多冷。

    德郡王府夜半时分,突然派出数名护卫,动静再小,也免不了惊动了一些人。

    有好事的,前去探听风声,也有冷眼作壁上观的。

    德郡王府的护卫兵分几路,去了几大主街道,又去了萧良今夜赴宴的花楼,包括请萧良宴饮的徐睿等人,皆一一问过,但皆是一无所获。

    一个大活人,总不会就这么丢了吧?

    好歹该有些痕迹留下才是啊。

    最后,问来问去,终于在一个更夫那里问到,曾见到萧良的车驾。

    有人见到,就说明萧良确实离开花楼了,可见花楼里的人,没有说谎。

    可是,更夫只说见过马车经过,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

    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

    德郡王府的护卫们急的不行,只得扩大搜寻范围,实行地毯式搜索。

    结果,几条主街道,包括主街周围的小巷,临近的街市都一一找了,仍旧没找到人,此刻,天却已经快要亮了。

    护卫头领心里又急又乱,担心萧良真的出事。

    “头,再找下去,就只能去京郊了......”属下提醒,还有京郊没去。

    护卫头领心下一凛,思索了片刻,招呼属下道:“去京郊看看。”

    现在只好各处都找一找了,若萧良真是出去厮混了还好,可若是没去厮混,反倒出事了,他们必然也得受牵连。

    王爷看重他们,却也重不过世子,护卫头领明白这个道理,心中愈发的不安。

    跑了一趟京郊,人困马乏,结果可想而知,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护卫头领不禁更加担心。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就这么消失了呢?

    萧良平日喜欢去的地方,他们也都找了,可全然不见人影,难不成,这人还真消失了不成?

    “头,现在怎么办啊?”属下来问。

    护卫头领沉吟片刻,道:“回府!”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回去跟德郡王说明情况,请德郡王定夺了。

    若真是被掳,或许会有人去府里送信,要赎金之类的。

    带着这样的期望,护卫头领带着属下,又快马加鞭赶回了德郡王府。

    此时,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天,就快要亮了。

    德郡王府的护卫们从京郊回去,沾了一身的晨露,回到德郡王府之后,连口气也顾不上多喘,便赶紧去见德郡王。

    彼时,德郡王跟德郡王妃,正在府里焦急等待消息。

    见护卫们回来,德郡王急忙问道:“如何,找到人没有?”

    儿子一夜未归,又不在花楼,德郡王也是急了,生怕儿子真出了什么事。

    他这些年,要说敌人也不少,难保不会有人记恨他,报复在儿子身上。

    德郡王十分担心,出现这种结果,护卫却回说,没有找到人。

    德郡王妃一听这话,登时就忍不住哭了,“王爷,良儿不会真出事吧?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说罢,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待德郡王回答,又急着问护卫头领,去过萧良平日里喜欢去的那些地方没有。

    德郡王妃一口气数出了数个烟花之地,一听就知道,对这些地方也是了解的。

    但是,德郡王却已经顾不上斥责德郡王妃了,也急得去看护卫头领的反应。

    结果,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德郡王妃所说的几处地方,护卫头领全都去过了,但是全都一无所获。

    人家都说,萧良根本没有去过他们那里,护卫头领信不过,亲自带人进去查了,确实没查到什么。

    德郡王妃一听这话,也是懵了,“王爷,您说,良儿不会真被人给......”

    那个不吉的猜测,在嘴边打了个转,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但是,德郡王妃自己心里,却已经往这方面怀疑了。

    若非如此,萧良那么大个人,又带着家仆护卫,怎么会凭空消失?

    一定,一定是有人预谋好了,要害萧良!

    几乎是下意识的,德郡王妃心里冒出了一个名字。

    “陆铮!”德郡王妃拽住德郡王的袖子,大叫道,“王爷,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要害良儿!王爷,您可要给良儿做主啊!他早先将良儿伤成那样,我们什么都没说,岂知他还这样不依不饶,难不成,他还想要良儿的命不成么!”

    这话说的,好像是亲眼见到了,就是陆铮害的萧良。

    德郡王并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紧皱的眉心,和犹疑的目光,便可以看出,内心里也是颇为怀疑德郡王妃所言的。

    要说萧良得罪的人,也确实不少,但是,得罪的最厉害的,那就当属陆铮了。

    这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数都数不完,这么一想,陆铮似乎确实有动机,谋害萧良。

    可是,就德郡王对陆铮的了解,此人行事一向光明,并不曾有过这种阴私手段,难道真会是他,暗中掳走了萧良吗?

    德郡王妃见德郡王一脸犹疑,不由又急道:“王爷,您还犹豫什么啊,一定是陆铮害了咱们良儿,此前他就对良儿下了狠手,难道如今还会手下留情不成?王爷有顾忌,妾身知道,可是,王爷焉知不是因为这个缘由,陆铮才这么肆无忌惮,打算欺负咱们家到底呢?”

    德郡王妃这话,算是挑动了德郡王敏感的神经。

    之前萧良被陆铮打个半死,德郡王一心想要替儿子讨回公道,结果,公道没讨回来,自己却被人拿捏了,这件事,让他极为不快,也一直耿耿于怀。

    虽然,那封威胁信不是陆铮的笔迹,他也没查到出自何处,但是,他心里一直认定,这封信就是陆铮派人送来的,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罢了。

    这一次,儿子回来不久,人便失踪了,德郡王也怀疑,此事与陆铮有关。

    再加上德郡王妃这么一敲边鼓,他心里的怀疑,就更加深了。

    正待德郡王打算应了德郡王妃之言,派人去护国公府要人的时候,却突然有下人跑进来报说,有人说,在西市看到了萧良。

第五百六十三章:丑闻

    德郡王跟德郡王妃一听有人在西市见到了儿子,均是一愣,接着便是一喜。

    “人呢,可说具体在西市何处?”德郡王妃急道。

    下人面色不怎么对劲,说了一处地方,便垂着头,不敢再看德郡王跟德郡王妃了。

    也是这二人忧急儿子的安危,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下人的不对劲,闻言忙安排人,去接儿子回来。

    德郡王妃还不放心,非要亲自去接儿子。

    来报信儿的下人听说德郡王妃要亲自过去,刚想劝,却被德郡王妃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下人看了看德郡王妃的面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德郡王起初并不赞同德郡王妃亲自去接儿子,但是,耐不过德郡王妃哭求,只得点头应允了。

    说到底,其实也是担心儿子,否则的话,也不可能真为了德郡王妃几句央求,就答应了。

    不过,他要准备上朝,此刻已经有些耽搁,便不能一道去了,叮嘱了德郡王妃几句,便去准备更衣上朝了。

    德郡王妃担心儿子,也顾不上梳洗打扮,整了整衣衫,便带着人出门去了。

    此刻,天色已经亮了。

    西市有朝市,很是热闹,此刻早就人来人往了。

    不过,今日的西市,可比往常更加热闹,且这份热闹,还是头回得见,“新鲜”又“刺激”。

    西市的入口处,每日车来人往,最是热闹,今日一早,更是聚集了许多人,将入口处围得水泄不通。

    一大早的,在西市见到个光溜溜的公子哥,可不是大热闹么。

    这种事情,可真是头回瞧见,可不是新鲜又刺激么!

    德郡王妃的车驾到达西市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入口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人太多了,马车根本过不去,驾车的婆子只好将马车停下来,请示德郡王妃的意思。

    德郡王妃听婆子说,西市的入口被人给堵住了,便不由皱眉。

    撩起车帘往外一看,还真是,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这又是怎么了?”德郡王妃语气很是不高兴。

    出入西市的,都不是什么高贵人家,平日里,她是绝对不会到这里来的,若非为了儿子,她断断不会踏足这里。

    往日只是听说,西市鱼龙混杂,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一群升斗小民,就是没有规矩。

    思及此,德郡王妃暗暗撇了撇嘴角,冷声道:“叫他们让开一条路,就说我要过去。”

    说着,便放下了车帘,再不看外头情况。

    德郡王府的护卫听了这话,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当他们道明身份,想来一把衙内作风,让这些人让开道路的时候,这些人,竟然有志一同的,纷纷让开了路。

    很快,面前就让出了一条可供人通过的路。

    德郡王府的护卫们却有些懵,不明白事情为何这样顺利。

    难道,是郡王府的名头太好用,这些人一听,就害怕了?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些人都是些市井小民,再怎么样,也该惧怕皇室宗亲才对。

    不过很快,他们便又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这些人瞧着他们的目光,竟然好像充满了同情。

    同情?

    护卫们不由面面相觑,心中愈发迷惑。

    他们没看错吧?

    一群平头百姓,同情他们?

    这简直太好笑了吧?

    有一名护卫刚想问话,却见他们的头儿朝自己伸出了手。

    那护卫身子一顿,即将出口的话,便没有说出来。

    紧接着,便听他们的头儿沉声道:“去前面看看。”

    护卫闻言,下意识地往前一看,便见到,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光溜溜的人,趴在那里。

    护卫顿时一愣,随即又一惊,心说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不会是因为出了人命吧?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要真是出了人命,京兆尹那便早该来人了才是,可这人怎么没到呢?

    正想着,便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见京兆尹衙门的人,结队跑了过来。

    那护卫一愣,心说这些人可真是不禁念叨,刚想着他们呢,人就来了。

    “头儿,咱们还去看吗?”护卫小声问道。

    京兆尹衙门的人来了,说不定真有命案,他们此时若上前去,说不得还要沾惹什么麻烦。

    他们是来接世子回府的,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惹为妙吧。

    跟护卫想的一样,护卫头领也说:“算了,先让他们过去,我们稍等一会儿,先去向王妃回话。”

    说着,几名护卫便又回去了。

    周围的百姓们见他们都走了,也是一脸的懵,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不去接人,反倒又走了?

    转头一看,见京兆尹衙门的人来了,纷纷又往后退了一些。

    热闹好看,但官府的人,却也惹不起啊。

    京兆尹衙门的人,是接到有人报案,说西市入口处发现不明裸身男子,以为是有命案,十分重视,当即就派了一队人马,前来查看“案发现场”,收集证据。

    德郡王妃听说京兆尹衙门的人来了,先是一愣,随即便觉得不对劲。

    “你们去前面看过了没有?”她皱眉问护卫头领。

    护卫头领闻言便是一怔,随即答说:“回禀王妃,属下还没来得及去看,京兆尹衙门的人,便到了,属下怕给王爷惹了麻烦,不敢私自做主,特来请示王妃。”

    德郡王妃闻言,眉头不禁皱的更紧。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不安,心跳的也特别快,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

    结果,还没等德郡王妃这边做出决定,京兆尹衙门的人,却先找过来了。

    德郡王妃一听京兆尹衙门的人来了,心头又是一跳。

    她定了定心神,叫人将京兆尹衙门的人带到马车前头来。

    德郡王妃的预感成真了,确实是出事了,而且,还不是件小事。

    而这件事,无论是对德郡王府,还是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丑事。

    京兆尹衙门的人也挺无奈,本以为出了命案,特来查看,哪成想,来了之后才知道,是一桩丑闻。

    也该是他们倒霉,不仅撞上了这桩丑闻,还撞到了丑闻的中心人物面前去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掩耳盗铃

    德郡王妃听到京兆尹衙门的人说,萧良在前面,请他们派人去接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护卫头领,护卫头领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护卫头领便反应过来了。

    方才他们前去清障的时候,人群前方,有一名裸身男子,趴在不远处,他原本是想让人去看一下的,但是,还没来得及看,京兆尹衙门的人就来了,他便将属下召回来了。

    难道,那个裸身的男子,便是他们家世子?

    想到这个可能,护卫头领脸色瞬间就变了。

    德郡王妃见他脸色变了,目光也是一沉,随即才问:“怎么回事?”

    “启禀王妃,属下也不敢确定,还请王妃让属下先去确认一番。”护卫头领没敢将话说的太满。

    他简直无法想象,德郡王妃知道了,前面不远处趴着的那名男子就是萧良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不管怎么着,快派人去看看,若真是世子,快些将人接回来,小心着点儿,可别叫世子受伤了。”德郡王妃此刻还并不知道,前面有个浑身**的男子,挡住了去路,只以为是别的事情,京兆尹衙门的人来处理什么争端之类的,正好碰见了萧良。

    她这个儿子,她最是了解,半点儿不让人,京兆尹衙门的人过来,请她将儿子接回来,说不定,是双方因为什么原因,起了些龃龉,京兆尹衙门的人没办法,才来请她出面的。

    德郡王妃想的挺好,自以为找到了儿子,也放心了。

    她又哪里会想到,儿子是找到了,不过,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可就说不好了。

    护卫头领哪敢只派人去啊,听了德郡王妃的吩咐,忙自己带着两名属下,小跑着过去了。

    很快,便到了那裸身男子趴伏之处。

    那男子脸着地,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德郡王府护卫头领担心这就是萧良,忙蹲下去,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的脸,给托了起来。

    要说方才他心中还尚有些幻想,那么此刻,算是彻底清醒了。

    他就知道,方才那些围观的百姓,不会无缘无故那样看他们。

    万事皆有因啊,护卫头领心想。

    “头,这...世......这不是......”属下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就说么,为何方才那群看热闹的百姓们,都一脸同情地瞧着他们,感情是因为这个啊!

    德郡王府世子大清早裸身趴在大街上,这热闹,可真是够好看的!

    周围传来百姓们的窃窃私语,德郡王府的护卫们听见这些声音,一张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真是丢人啊!

    他们虽只是护卫,但是,这脸也够烧得慌的!

    德郡王府好歹也是皇室宗亲,有头有脸的,今日之后,可要彻底沦为京都的笑柄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世子带回去!”护卫头领见属下们全都愣了,不由斥道。

    “可,头儿,总,总不能就这么,弄,弄回去吧......”护卫指着浑身赤条条的萧良,一脸的无奈挣扎。

    他们世子这脱得可真是光溜,连一块遮羞布都没留下,周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现在抬起来,怕是更难看吧?

    护卫头领也知道这样抬起来不好看,左右看了看,实在没什么可以替他们家世子遮羞的,只得一咬牙,脱了自己的外衫,又叫属下也将外衫脱下来。

    几件护卫的外衫叠起来,总算是将萧良给裹住了。

    护卫头领心细,还特地将萧良的头也包了起来。

    可是,其他几个属下都觉得,他们头这么做,跟掩耳盗铃,也没什么分别。

    他们世子的脸是兜起来了,可是,他们的脸还都露着呢。

    方才早就表明了身份,这会儿再遮着脸,又有什么用呢?

    再说,世子身边放着那么大一块牌子,上头明明白白地写了世子的身份,和为何被脱光了衣服扔在这里,那世子的脸遮与不遮,有什么区别吗?

    护卫头领也不是不明白,自己此举,犹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纯粹自我欺骗,但是,他敢打赌,要是他不将世子的脸遮起来,就这么抬到王妃面前去,回府之后,王妃绝对饶不了他们。

    德郡王妃起先还雍容大气地坐在马车里头呢,但很快,这雍容华贵的表象,就维持不住了。

    马车里突然被塞进来一个人,护卫们报说,这是萧良。

    德郡王妃一听说被塞进来的是萧良,瞬间,斥责的话就吞了回去,赶紧去看宝贝儿子。

    一看之下,德郡王妃就火了。

    “这怎么回事!”

    护卫头领闻言,忙回说:“王妃,咱们还是赶紧先回府去吧?”

    说罢,他便将一块牌子,也递给德郡王妃。

    德郡王妃见护卫头领递来一块牌子,便示意侍女去接。

    等接过了牌子,刚瞧了一眼,她便知道,护卫头领为何建议先回府了。

    德郡王妃脸色腾地一下,就变了,一口老血险些直接喷出来。

    脸色扭曲了片刻,她才抖着手脚,咬牙吩咐道:“回府!”

    护卫头领闻言,忙叫大家动身回府,然后,趁着德郡王妃的车驾正在调转马头的工夫,自己找到京兆尹衙门的人,偷偷给人塞了银子,让他们帮忙打点一下这边。

    京兆尹衙门的人没有被德郡王妃迁怒,又见德郡王府护卫头领挺会来事,便点头应了。

    不过,他们可没敢给保证。

    这种事情,其实再怎么着,也是瞒不住的。

    官府再如何,也不可能堵上所有百姓的嘴。

    今儿这事,瞧见的人实在太多了,德郡王府想要压下来,恐怕不太现实。

    不过,暂时压一压,给德郡王府一个危机公关的时间,还是有可能的。

    否则的话,京兆尹衙门的人,也就不会应下德郡王府护卫头领的请托了。

    德郡王妃的车驾匆匆走了,留下一群围观的百姓,对着马车指指点点,显然是对于一大清早的,就瞧见了这么劲爆的热闹,非常有兴致。

    好在,京兆尹衙门的人维持京都治安,早有经验,倒是很快就肃清的道路,也将为官百姓都疏散开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坦白

    可是,人好赶,悠悠之口却不好堵。

    今日之后,德郡王府世子萧良会被传成什么样,可就不是京兆尹衙门能管得了的了。

    这事,该德郡王跟德郡王妃操心。

    德郡王妃确实操心,可她此刻不光是操心,简直是要操碎了心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儿子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找到的。

    回去的一路上,德郡王妃不停地在想,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告诉德郡王。

    私心里来说,她并不想对德郡王坦白此事,因为对萧良实在不利。

    但是,理智上来讲,她又明白,自己必须得说。

    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方才那么多人都瞧见了,也知道了萧良的身份,就算他们事后推说,这人并非是萧良,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是,萧良是被她的车驾接回来的,这件事,怕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

    德郡王妃又急又气又恨,她非常想知道,到底是谁,这样害萧良,害德郡王府!

    一定是陆铮!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德郡王妃车里并未准备儿子的衣服,只有一件披风,还是她怕儿子会冷着,特地叫人带的。此刻也无法替儿子梳洗更衣,只得用披风先将人盖着了。

    萧良双眼紧闭,要不是还喘着气,德郡王妃简直要以为儿子已经去了!

    “冤孽啊!真是冤孽!”德郡王妃咬牙骂道。

    侍女们垂首缩在一旁,不敢说话,更加不敢随意动作,生怕惹恼了本来就气不顺的德郡王妃。

    ......

    西市。

    德郡王妃走后不久,埋伏在附近的陆铮三人,也离开了。

    胡大回了胡饼店,时辰还早,还不到开张的时候,不过,娜宁早已经将做胡饼的面和好了,只等着胡大回来,便可以开始做胡饼了。

    这些年,胡大常有这样突然出去,又一夜不归的时候,娜宁早就习惯了,也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

    虽然心里仍旧不免担心,但是,她还是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一一做好。

    胡大回来之后,见娜宁正在端一盆面,忙快步过去接过来。

    娜宁见到他平安回来,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胡大冲娜宁笑了笑,脸上的刀疤也显得不那么凶恶了。

    “辛苦你了。”

    “没什么,这些活早就做惯了,不辛苦。”娜宁摇摇头,指着不远处的锅子说,“动作快些吧,马上就要开店了,别叫人瞧出不对来。”

    娜宁虽然不知道胡大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但是,她也明白,胡大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且还是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的。

    所以,她习惯了在胡大出门后,将一切能做的事情,全都做好,一面胡大那边有什么意外,回来晚了,影响开店,引起别人怀疑。

    胡大也明白妻子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心里自是熨帖。

    再等等吧,再等上一段日子,他便不做那些事了,如今馨儿的身子也好了,娜宁的仇也报了,他再没什么牵挂,哪怕只开着这家小店,能守着妻子和女儿,他也知足了。

    只是,他这一生,怕是再也回不去战场了......

    胡家饼店如往常一样,正常开张了,对于西市街口处的那场热闹,他们仿佛一无所知,还是从来买胡饼的客人口中,才听到了这件事。

    不过,他们夫妻俩对此事,都好像没有多大兴致似的,基本没什么反应。

    大家见他们这样,却也不觉得奇怪,胡家夫妻俩,一个南诏官话不利索,有些话可能听不明白,自然没反应;而另外一个,天生冷面,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所以,也没人觉得他们夫妻这般反应,有什么不对。

    只有娜宁自己知道,在她平静的外表下,有一颗怎样狂跳的心。

    虽然胡大回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她也什么都没问,但是,直觉告诉她,客人们口中的这件热闹事,多半,是跟胡大有关的。

    萧良的大名,娜宁也是有所耳闻的,而他前一段时间,被陆铮给揍了一顿的事,娜宁也听说了。

    想到萧良被揍的原因,娜宁觉得解气的同时,也更加怀疑,这次萧良出事,多半跟胡大脱不开关系。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胡大昨夜一夜未归,今早,这位萧世子,便被人扒光衣服,扔在西市街口了?

    娜宁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巧合,但是,她却相信自己的直觉。

    知道事情可能跟胡大有关,娜宁便更是小心了,强迫自己不对这件事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好奇,任由客人们自己说的热闹,她也不参与。

    ......

    护国公府。

    陆铮与周应匆匆回来,便忙着去换朝服。

    正换到一半呢,护国公夫人林氏来了。

    陆铮忙将衣服穿好,腰带扎紧,领口整好。

    刚做完这些,林氏正好进来了。

    在林氏身后跟着的,是一脸苦相的司契。

    陆铮示意司契先出去,自己走过去,迎上了林氏。

    “娘,您来的正好,我有话要跟您说。”

    陆铮不打算瞒着林氏,他教训萧良的事情。

    因为,他怀疑德郡王府很有可能,会来府上找麻烦,他不想林氏一无所知,被人为难。

    而且,他收拾萧良,是有原因的,也不是自己胡来,他相信,母亲会理解他的。

    林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接了儿子一个重磅炸弹。

    不过,大概是心里早有些猜测,林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吃惊。

    陆铮急着去上朝,再不走,时辰便要耽搁了,林氏也没扯着儿子长篇大论的说什么,只嘱咐道:“这件事,除了娘之外,你就谁也不要说了,便是你祖母那里,也不能说,你先去上朝,这是大事,家里的事情,不必你操心,若德郡王府真的来人,娘自有法子应对,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记着,自己别说漏了嘴就行。”

    “是,娘,儿子明白了,”陆铮颔首应道,“儿子给您添麻烦了。”

    林氏闻言,不禁叹了一声,随即,笑着拍了儿子一下,“行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万事有娘在呢,赶紧去上朝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告状

    陆铮收拾妥当,便出门上朝去了。

    至朝堂外,正与德郡王碰个正着。

    二人皆是脚下一停,互相看了一眼,眼底微微一动,然后,才又继续向前走。

    二人迎面碰上,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话,周围的人见这二位如此反应,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有好事者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今日,是惠帝恢复早朝的第一日,太子不再监国理政,大皇子似乎也从太子妃的死亡阴影中走了出来,百官们个个精神抖擞,朝堂上下气象一新。

    一切,好似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虽然惠帝连日不曾早朝,但有太子监国理政,因而政务上并未积压,惠帝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积压的政务,也没有什么加急的奏折,一套流程走下来,惠帝正准备叫常公公叫退朝。

    这时候,大皇子一派的一名官员忽然站出来,提出有本启奏。

    惠帝瞧了一眼,发现是个平时不怎么多话的小官,看品级,不是大朝,是没有资格上朝来的。

    惠帝不由觉得有几分新鲜。

    久不处理朝政,惠帝兴致正高,闻言便叫其细细奏来。

    那小官又躬身参拜了一下,才道:“启禀陛下,臣告鸿胪寺卿谢嘉谢大人欺上瞒下,怠慢使者,不遵陛下旨意,玩忽职守!”

    这话一出,满堂顿时一静。

    惠帝有些惊讶,甚至微微张大了双眼,片刻后,才收敛心神,问道:“哦,此状可有证据?”

    那小官听惠帝提问,忙不慌不忙地答说:“启禀陛下,微臣有人证,至于这物证么...请陛下恕臣官位低微,又无上峰命令,故,不敢到四方馆去取证。”

    “你既知自己官位低微,那为何不先报与上峰,请求上峰派人取证后,再来报予朕定夺呢?”惠帝一听这小官的话,便听出了问题。

    这小官身份不够,至少是比不得鸿胪寺卿的,他告鸿胪寺卿欺上瞒下,怠慢使者,不遵他的旨意,但却没有拿得出手的物证,可是,他却说自己有人证?

    思及此,惠帝眉心不由一皱,他看向鸿胪寺卿谢嘉,突然问说:“谢嘉,他说自己有人证,那朕问你,他告你那些罪状,你认是不认?”

    谢嘉被惠帝点名,忙出列拜道:“回禀陛下,臣不知这位大人为何突然告臣的状,不过,对于这位大人所述罪状,臣实在不敢认下,臣自问勤勤恳恳,行事均照陛下旨意,不敢有半分懈怠,还请陛下明鉴,还臣一个清白。”

    说罢,谢嘉便跪地呼冤。

    谢嘉官位虽也不是太高,但是,却十分重要,他这官,可是惠帝钦点的,惠帝也不愿意相信,谢嘉真的欺上瞒下,闻听谢嘉大呼冤枉,也不由有些偏向他。

    惠帝表现的还算明显,能站在这朝堂之上的,又有几个是真没眼力见儿的,一看惠帝之表情变化,便猜到了惠帝心中所想。

    那状告谢嘉的小官一见惠帝并不按照他所想的那样,要传唤人证,不由着急,偷偷地抬头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便被人瞪了回来,不敢再看了。

    惠帝不表态,事情却不能这么胶着着,否则的话,便枉费了某些人辛苦安排一场了。

    片刻后,大皇子突然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惠帝见大皇子站了出来,双眸便是一眯,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朝大皇子微微抬了下下颌,道:“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大皇子闻言,又是恭敬一拜,尔后才道:“回禀父皇,儿臣方才听两位大人所言,觉得二人所言似乎都有些道理,既然如此,儿臣便想,不若,便叫这位大人所说的人证,到殿上来说说自己知道的情况,父皇圣明,想来听后自有决断。”

    说着,又顿了一下,抬首看了眼惠帝的反应,见惠帝表情没变,才又继续道:“儿臣也只是见父皇似有为难,才有这一番愚见,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惠帝闻言便笑了,“你一番孝心,说的又句句在理,朕岂会怪你?”

    “父皇明断。”大皇子又适时地拍了下马屁,哦不,龙屁。

    这话惠帝听得顺耳,心里那点儿刚刚升起的怀疑,便也落下去了。

    “既然如此,便传唤人证,前来问话吧。”

    惠帝金口一开,人证被带了上来。

    这人证一上来,谢嘉首先变了脸色。

    不少人一见他的反应,心里都有些嘀咕,心说这别是心虚吧?

    难不成,那小官状告谢嘉的事情,还是真的?

    一时之间,大殿上人心各异。

    大皇子趁机看了太子一眼,就见太子看着谢嘉,眉心轻轻蹙起,眼神也有些闪烁,看起来似乎在害怕什么似的。

    大皇子一见太子这般反应,便暗暗高兴,但面上却竭力忍着,不露分毫。

    所谓的人证,不是别人,竟是鸿胪寺左少卿刘信。

    这人可是谢嘉的得力属下,这也就不怪,为何他一上来,谢嘉脸色就变了。

    状告自己的人证是自己的得力属下,怕是哪个人见了,都难以保持波澜不惊吧。

    刘信一上来,先恭敬参拜了惠帝,待惠帝问话后,才开口。

    “启禀陛下,薛大人所言,臣可证明,陛下面前,小臣不敢妄言,匈奴使者来使南诏,小臣一直跟随谢大人招待使者,可这几日,谢大人忽然安排小臣去做了别的事情。起初,小臣也并未觉得奇怪,但过了几日,却再不见匈奴使者出门,小臣见使者多日不曾出门,心内存疑,便去使者那里看了一下,谁知,这一看之下,竟发现,使者竟已经不在四方馆内了!小臣得知此事,心内惊慌不已,又不敢声张,可此事兹事体大,小臣心内着实不安,故前几日,便与薛大人私下说了,薛大人一听,便说此事定然不对,故而,小臣便与薛大人私下查探了一番,结果发现,谢大人几次行踪鬼祟,似乎在隐瞒什么,故而,小臣与薛大人大胆猜测,匈奴使者失踪,与谢大人有关!”

第五百六十七章:明白

    刘信的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惊讶了。

    匈奴使者失踪了?

    天哪,这是真的吗?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众人不禁一同回想,这一想之下,还真就想出了问题。

    前些日子,大家经常能看到匈奴使者在街上游玩,可这几日,确实不见人影了。

    难道,匈奴使者不是逛累了京都,想要歇歇,而是失踪了?

    听刘信跟薛伟这意思,还可能是被谢嘉给害了!

    顿时,所有人看谢嘉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儿玄乎啊,谢嘉能有这么大胆子,暗害匈奴使者?

    而且,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可真是太可怕了!!!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惠帝开口了:“你的意思是,谢嘉谋害了匈奴使者,却做出一副假象,来欺骗朕,欺骗所有人?”

    惠帝一开口,下面陡然便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慑于惠帝龙威,刘信不自觉地抖了下身子,才哆嗦着答道:“回禀陛下,薛大人与小臣,确有这般猜测。”

    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对自己的猜测不那么确定,所以,要再来一个人来给自己增加底气。

    薛伟对于刘信拉他下水的举动也是暗暗咬牙,但也没办法,闻言只好附和道:“回禀陛下,臣确实有这般猜测,故而,才想请陛下派人前去四方馆查验此事,只要清查四方馆,那一切就都明了了。”

    惠帝听了这些话,没急着做决定,皱着眉坐在龙椅之上,看上去似乎在犹豫什么。

    大皇子看见,惠帝好像扫了太子一眼,但是太子垂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没注意到惠帝看他。

    惠帝这一眼在旁人看来,可能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在大皇子看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对。

    大皇子愈发觉得自己今日所求之事,定能办成,不由暗喜。

    他抬眼扫视了一圈,觉得差不多也到时候了,便又站了出来。

    惠帝见大皇子又站了出来,表情终于有了大的变化,似乎有些震惊,又有些怀疑,总之十分复杂。

    偏大皇子正在窃喜之中,并未注意到惠帝这一表情变化。

    可他没注意到,别人却是注意到了,尤其是,一直紧盯惠帝反应的人。

    从大皇子站出来帮薛伟说话,汪德蒲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薛伟虽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官,但却实打实是他们这派的人,这人早年也算得过他几次点拨,再遇上他的时候,总要恭恭敬敬地称一声老师。

    但汪德蒲并未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学生。

    他汪德蒲收徒,那也是有要求的,岂会来个人叫他一声老师,便成了他的徒弟?

    那样的话,他可真要桃李满天下了。

    不过,薛伟此人比较善于钻营,行事活泛,汪德蒲便也将他收归麾下,好像有一次,还介绍给大皇子过。

    时间太久远,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将此人介绍给大皇子的,汪德蒲竟然已经有些记不住了。

    由此可见,绝对不是什么重要场合,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忘得这般彻底。

    忘了二人如何有了交集,汪德蒲却记得这薛伟是他们一派的人。

    所以,方才薛伟一站出来的时候,他就直觉此事可能跟大皇子有关系。

    之后大皇子的反应,也证实了他这一猜想。

    想到这些,汪德蒲不由生气。

    大皇子又事先不跟他商量,便随意行动。

    他知道大皇子最终的目的在谁的身上,可此事哪有那么容易,若成了还好,若不成......

    汪德蒲微微眯起浑浊的双眼,看了看惠帝,又看了看太子,接着,又看了看陆铮,心微微沉了下去。

    若此事不成,大皇子怕是要惹一身骚啊!

    而根据他的经验,大皇子所谋之事,多半是要不成了。

    别的不说,单看惠帝方才反应,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皇子实在太过冲动了!

    他到底从哪里,得到了什么样的消息,才敢安排人状告谢嘉,又企图牵连太子与陆铮呢?

    正在汪德蒲满心不安的时候,大皇子开口了。

    “父皇,儿臣以为,薛大人所言,句句在理,此事孰是孰非,只要派人去四方馆看过,便可得知真相了,到那时,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自然也一目了然。”大皇子神色很是从容大气,好似真如他自己所言,对此只是就事论事,绝无半点私心一样。

    “哦,你也主张,应派人去四方馆搜查?”惠帝没有直接应下大皇子的话,反而这样问了一句。

    汪德蒲一听惠帝这话音,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不对来自哪里,便听大皇子斩钉截铁地应道:“回父皇,儿臣认为,该去搜查,这样便什么都清楚了,父皇也不会偏听偏信。”

    “偏听偏信?”惠帝轻轻重复了大皇子的话,尔后又问他,“那朕也想问问你,若薛刘二位大人所言,并不属实,朕派人前去四方馆搜查,打搅了匈奴使者歇息,影响了两国邦交,又该怎么办呢?”

    大皇子听到惠帝这样问,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才答说:“儿臣以为,父皇圣明决断,天纵龙威,匈奴使者来使,是抱着诚意而来,自不会计较这些的,若父皇实在担心,儿臣以为,倒可以寻个借口,想来匈奴使者必不会计较才是。”

    大皇子这话答的,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汪德蒲就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好。

    惠帝的反应不太对劲。

    照汪德蒲这么多年对惠帝的了解,若在平日,惠帝绝对不会问大皇子这么多话才是,按理,应该已经寻个借口,派人去四方馆取证了。

    这事并没有那难安排,随便找个借口,派人悄悄去查一查四方馆,实在不难。

    惠帝下令,谁敢不从?

    可惠帝偏偏问了大皇子那么多,瞧这意思,倒好像并不愿意派人去四方馆似的。

    思及此,汪德蒲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他想,他终于明白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直觉

    永宁侯府。

    从徐氏院中请安回来,安笙见今儿天气不错,便拣了处寻常不常走的小径,回玉笙居。

    这小径寻常少有人经过,但景致却不错,少有人走,倒也安静,正合安笙心意。

    安笙兴致不错,青葙见了也觉得高兴,主仆俩正慢悠悠地往回走呢,忽然听到旁边花墙后头,有人说话。

    声音不大,但是距离安笙她们应该颇近,所以,倒也听得清楚。

    安笙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原本打算带青葙离开,但是,却在听见一个人的名字以后,放缓了脚步。

    萧良?

    外面似乎是两个丫鬟凑在一起说嘴,以为此处僻静,没有什么人来,所以并不怎么顾忌。

    因为听到了萧良的名字,安笙下意识地侧耳听了几句

    才听了几句,她脸色就有些变了,眉心也不由蹙了起来。

    这两个丫头说什么?

    德郡王世子萧良被人扒光了衣服,给扔在了西市街口?还惊动了京兆尹衙门的人?

    “小......”青葙见安笙脸色变了,便有些紧张,刚要说话,却被安笙暗暗嘘了一声。

    安笙冲青葙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回去说。

    主仆二人放轻了脚步,匆匆回了玉笙居。

    一回去,安笙便招来郑妈妈,问郑妈妈可知道今早西市出的那件事情。

    郑妈妈一听安笙这样问,就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了。

    她专司替安笙打听各处消息,对此自然是知道的。

    原本,她并不愿意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安笙知道。

    这倒也不是她自作主张,而实在是这事太过难听,她唯恐污了安笙的耳朵,这才不愿意说的。

    不过,既然安笙已经问到了,她自然是不能隐瞒的。

    遂忙回说:“回小姐的话,这事奴婢知道,今早德郡王世子被人扒光了扔在西市街口,不少人都看见了,虽然德郡王妃下了封口令,又有京兆尹衙门的人帮着封锁消息,但到底堵不住悠悠之口,这件事,如今已经传遍了,奴婢今早就已经听到了数个版本,外头说什么的都有,有些话实在难以入耳,奴婢才没有主动跟小姐提起。”

    相比于安笙知道这件事,郑妈妈更不解的是,安笙为何会这样重视这件事?

    就像她自己方才所说的一样,如今这件事早已经传出了数个版本,外面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最为靠谱的,郑妈妈觉得,应该还是说萧良是因为与有夫之妇有染,被人家丈夫报复,才会被扒光衣服,扔到西市街口上去的。

    听说,萧良被人发现的时候,身边可是有块牌子的,上头就是说他不检点,勾引有夫之妇,才会被人下了黑手,给收拾了。

    甭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吧,反正郑妈妈都觉得挺解气的。

    观莲节时,萧良出言侮辱安笙这个仇,郑妈妈可是一直记着的,虽说萧良为此也被她们未来姑爷给收拾了,可郑妈妈自己,还是记着这个仇,见到萧良倒霉,她就是觉得解气!

    安笙却来不及想解不解气,从听见这件事开始,她便总觉得,这事透着一股子蹊跷。

    或许说蹊跷也并不完全准确,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种直觉。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可能跟陆铮有关。

    “小姐,这事,有什么不对吗?”郑妈妈见安笙脸色越来越凝重,不由有些担心。

    安笙眉心紧紧地蹙着,“但愿是我的错觉吧。”

    说实话,她并不想这件事真的跟陆铮有关。

    本来观莲节那日,陆铮动手打了萧良,便已经被德郡王府记恨上了,若此次又跟陆铮有关,德郡王府一定会更加记恨陆铮的。

    虽说都是记恨,多一些少一些或许差别并不那么大,但是,安笙就是不想陆铮给自己树立太多敌人。

    因为敌人越多,也就意味着,面临的危险越大。

    陆铮的身份,所做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够危险的了,她并不愿意看到,他在抵御外敌的同时,还要提防自己人的迫害。

    但安笙也明白,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陆铮身在局中,注定不能独善其身,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帮他清除一些障碍而已。

    思及此,安笙再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吩咐道:“青葙随我出去一趟,妈妈留在府中,多注意一下各房的动静。”

    “是,小姐。”郑妈妈跟青葙闻言,皆颔首应是。

    片刻后,安笙带着青葙出门去了。

    府里人听说她又出门去买胭脂水粉,反应也不大一样。

    有事不关己的,诸如二房夫人沈氏。

    也有派人来玉笙居明里暗里打听消息的,诸如三房夫人宋氏。

    还有,一脸不快冷嘲热讽的,诸如永宁侯夫人方氏这样的。

    方氏如今瞧着安笙,是愈发的不顺眼了,无论安笙做什么,都要酸上两句。

    可是,她却也轻易不敢做什么了。

    安笙如今身份到底不同,顶着个护国公府未来儿媳妇的名头,又有徐氏跟永宁侯顾麟双方护着,方氏要动手,已是顾虑重重,所以,轻易不敢对安笙下手。

    不能动手,便酸上几句,也算是平衡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安笙出门以后,直奔苏远的铺子而去。

    她来这里,当然不可能真是为了来买胭脂水粉的,她来,是为了让苏远帮她去胡大那里打听些消息。

    胡大最近一直盯着萧良,安笙知道,所以,她猜想,萧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胡大多半应该是知情的,这才特来打听一二。

    苏远见安笙来了,也不惊讶,面色如常地招待了。

    铺子里还有其他客人在,安笙也不好跟苏远密谈,便装作在挑选东西。

    苏远也没刻意招待她,对她跟对其他的客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照顾到了,但是,又不特殊特照顾谁。

    苏远这里常来熟客,有些客人喜欢自己先看看,不喜欢人家多介绍,现在来的这两位客人,便是这样。

    这两位客人是一同来的,苏远由着两位客人自己看,自己挑选,只在客人叫他的时候,才会上前去。

    两名客人凑在一起,一边看胭脂水粉,一边说话。

    仔细听,说的正是今早西市出的那件“大事”。

第五百六十九章:坑人

    安笙不动声色地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为何郑妈妈会说,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了。

    单就这两位夫人,就说出了七八种可能,可以想见,外头已经将这件事传成了什么样子。

    这样也好,安笙心道,外头传的越离谱,于她要做的事情,反而越有益。

    且先让苏远帮忙去胡大那里问问情况,然后,再来决定该如何应对。

    送走了那两位夫人,店里便只剩下安笙跟青葙主仆两位客人了。

    苏远走到安笙面前,低声问:“怎么一早过来了?可是有要紧事?”

    安笙也不瞒她,注意了下外头的动静,便也低声回道:“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今早西市那边出了件大事,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了,方才那两位夫人也正巧说到,我想你帮我去胡大那里问问,他可知道,这事情是否另有隐情。”

    安笙这么说,苏远便明白了,随即颔首应下,说自己这就派人去问,让安笙稍后片刻。

    苏远的铺子离西市不算太远,他派人过去,若抄近路,大约多半个时辰,就能来回,安笙倒是可以等一等。

    不过,她一直留在苏远这里等消息,也不大好,便说先去别处逛逛,等会儿再回来。

    苏远将她送到门口,正好又有别的客人上门,便同安笙客气颔首道别后,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安笙带着青葙,在附近闲逛了起来。

    一路上,几乎处处都能听见议论萧良的声音。

    行至行人稀少之处,青葙忍不住跟安笙耳语道:“小姐,这位萧大世子,这下可是出了名了,现如今,怕是整个邺京城里,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了!”

    青葙一直为萧良在观莲节时出言侮辱安笙的事情,耿耿于怀,今见萧良倒霉,也跟郑妈妈一样,觉得分外解气。

    安笙却没多少心思想别的事情,一时没从胡大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她便觉得一时不得安稳,又哪里再有心思去想萧良倒霉是否解气呢?

    青葙见安笙不说话,面色颇有些沉重,便知道她心中有事,也不再说了,小心陪在一旁。

    主仆俩在外面逛了半个多时辰,才又折返回苏远的铺子。

    她们俩回去的时候,铺子里正好没什么客人,苏远见了她们,忙笑呵呵地迎了说来。

    “顾二小姐回来了?可是还觉得苏某这里的东西,尚能入眼?”

    安笙含笑回道:“苏先生客气了,你这里的东西若都不能入眼,别处又有什么好东西了呢?”

    说话间,几人便进了铺子里面。

    苏远借着给安笙拿东西的机会,小声道:“胡大让我跟你说,昨夜,他跟着萧良的时候,碰上了陆将军,萧良酒饮多了,言辞孟浪,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侮辱你,陆将军生气,便趁着萧良回府的时候,将人给掳了,今早......”

    说到这里,苏远停了一下,有些小心地看了眼安笙的反应。

    见安笙一脸沉静,仿佛并无什么变化,苏远才又接着道:“今早,陆将军与胡大一起,将萧良扒了衣服,扔在了西市街口,余下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不过胡大还是让我同你说一下,萧良今早是被德郡王妃接走的,这事还惊动了京兆尹衙门,萧良的身份算是被彻底坐实了,所以,外头才传的这么热闹的。”

    苏远说完以后,便去看安笙的反应。

    可等了好一会儿,安笙仍旧没什么反应。

    苏远自问对安笙算是比较了解了,二人相互扶持走过的那几年,可不是白白相处的,那几年相处下来,足够他们了解彼此了。

    可今日,苏远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看不透安笙。

    听了这件事,安笙到底是高兴呢,还是不快了?

    他怎么一点儿也瞧不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苏远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那个......我觉得吧,这件事也不能怪将军跟胡大,你说对吧?别说他们了,就是我,听见有人那样辱没你,我也是不肯饶了那人的,所以说......”

    苏远话还没说完,便忽然被安笙拽住了袖子。

    苏远一惊,便听安笙道:“你得帮我个忙!”

    “好好好,你说你说,别说一个忙了,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我也依你啊,你先松开,万一有人来了,见到你这样,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呢,你这是生怕别人传不出你的坏话去啊!”说着,苏远便轻轻扫了一下,将安笙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扫了下去。

    他们俩少时一同长大,亲如兄妹,早些年关系亲近,并不防备彼此,但二人都不是孟浪之人,行止向来有度,像安笙今日这般反应,着实少见。

    若是在代州,苏远倒是不怕什么,可如今在邺京,处处都要堤防,苏远怕别人传出安笙什么难听的话去,又怕他们俩关系暴露,自己不能帮着安笙收集消息,故而十分小心。

    安笙也是一时急了,被苏远不轻不重扫了一下,心也慢慢定了下来。

    “你帮我找人传些消息出去,就说...德郡王世子觊觎大皇子府上歌姬美色,多次在私交好友面前提及此事,言辞孟浪,不加收敛,甚至,昨夜在春风阁夜会友人时,还曾提及此事,记得传的真一点儿,发散一些,尽量多传些地方。”

    既然萧良跟大皇子要坑害陆铮,就别怪她反过来坑害他们了!

    萧良这笔账,她是不会让德郡王府记在陆铮头上的,大皇子便是个很好的背锅人选么,既然他那么喜欢坑陆铮,她便也坑坑他好了。

    这事到了现在,已经很难说清楚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了。

    百姓们已经不那么关心此事真假到底如何,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这份八卦够不够劲爆而已!

    既如此,她就再添些大料进去,给大家再多提供点儿谈资。

    皇家秘辛啊,一向是百姓们最喜欢听的了,等这个料再爆出去,恐怕不用她再找人多加工,百姓们就能帮着她,好好地将这个传言夸大其词,传到人尽皆知。

    到那时,她倒要看看,德郡王与大皇子,都要如何应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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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介绍:
生于锦绣华庭,归于青灯古佛。
顾安笙上辈子命不自主,柔顺孝悌却落得个青灯古佛、死于非命的下场。
重来一世,她决定照着自己的意愿活一场。
什么渣渣、伪善、白莲花,她都不怕!
谁知好不容易从前世的已知坑中跳了出去,转头却又进了另一个大坑......
安笙不禁扶额,请问夫君家里坑太多怎么破?
某男摆出一夫当关的架势:娘子别怕,让为夫来破!
已有百万完结文,坑品良好,请大家放心跳坑^_^娇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娇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娇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