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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墨离     娇笙txt下载     娇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章:平安归惊

    安笙最初的打算,是不想跟着太子的大队一起回京的。

    她身份特殊,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了,自己名声有碍倒是其次,太子跟陆铮因此被政敌攻讦,才是最要紧的。

    不过,当她提出要自己走水路回京的时候,却被众人一致给反驳回来了。

    陆铮跟师傅会不同意,安笙猜到了,但连太子也不同意,她就有那么点儿不明白了。

    不明白归不明白,有太子殿下口谕,她却不好再偷跑了。

    不过,这一路走来,她慢慢地也就明白了,太子为何不同意她自己先离开了。

    她当初是随太子一道南下的,虽说打着普云大师弟子的名号,但是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再有这一路上,陆铮对她诸多照顾,众人早就猜测,她的出身非富即贵。

    顶着这样的猜测,她忽然消失在回京队伍中,怕才是真要引来有心人的探查。

    很多事情,一旦沾上皇权,就变得尤为复杂了起来。

    这是安笙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她这辈子,跟皇权已经有了堪称紧密的联系了。

    虽说她明白,这些联系大多来自陆家,来自陆铮。

    不过,在决定跟陆铮站到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她想,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就在安笙正思绪翻腾的时候,便听普云大师对褚太医道:“小徒身子骨不算强健,这次随同贫僧南下,吃了不少苦头,还请褚太医帮忙诊个脉,以保无虞。”

    这话看似稀松平常,但其实,不论是安笙,还是褚思仁,都从中听出了一点儿别样的意味来。

    安笙明白普云大师的意思,是因为她知道自己需要隐瞒什么,而褚思仁么,就是因为敏锐的感知力了。

    在朝中当官的,哪怕只是个太医,心思也绝对不浅。

    褚思仁听到普云大师的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含笑应了,视线这才转向了安笙。

    这一看,褚思仁似乎就明白了什么了。

    眼前这“少年”,看着倒有些眼熟啊?

    褚思仁带着几分猜测伸出了手。

    安笙也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一小截有别于周围其他人的纤细手腕,呈现在了褚思仁眼前。

    褚思仁三指搭上安笙腕间,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转头,见普云大师笑得慈悲,侧头,又见太子殿下隐晦地冲他点了下头,至于背后那道万分灼热的视线,不必回头,褚思仁也猜得到,是来自于谁。

    褚思仁几乎没有再多想,便确定了安笙的身份。

    荣贵妃宫里,他可是跟安笙打过照面的,即便眼前这个“少年”跟荣贵妃宫里的那个小姑娘有些不一样,但是,骨子里的气质,却是轻易改变不了的。

    顾家跟陆家定亲的事情,邺京城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道如褚思仁,哪能想不明白安笙的真实身份呢?

    安笙随军南下,到底是谁的主意,已经不重要了,褚思仁只要知道,太子、陆铮和普云大师都默认了她的随行,这就够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这点好,有时候甚至不用多说,对方便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褚思仁收回手,捋着胡子对普云大师笑道:“大师这位小徒弟底子是差了些,不过不妨事,不妨事。”

    有了褚思仁的帮忙,安笙跟青葙成功遮掩了身份,混在人群里,低着头,并不起眼。

    普云大师被太子和大皇子请过去了,面对普云大师,大皇子也是比较客气的。

    折腾了好一阵,确定了这些人并没有染上疫症的,大皇子才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大皇子骑上马,趾高气昂地离开的样子,很多人都暗暗撇了撇嘴。

    陆铮随太子安全返回邺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护国公府。

    老太君魏氏跟护国公夫人林氏看到下人送进来的平安信,当场抱头痛哭了起来。

    自从安笙离开以后,魏氏跟林氏就没睡过一日好觉,但是也没有再哭过。

    外面有些人正等着看陆家的笑话呢,魏氏跟林氏都明白,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叫人小瞧了她们。

    咬牙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在看到陆铮的亲笔信的时候,魏氏跟林氏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也都跟着抹泪,一边抹还一边劝魏氏跟林氏保重身子。

    郑氏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狠狠地摔碎了手里的茶盏。

    竟然没死!那么严重的瘟疫,都没困死那个小畜生,她的铭儿,还有望接管陆家么?

    陆铭也很快就得到信儿了,不同于郑氏外放的表现,陆铭只是沉着脸坐了半晌,才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难道老天爷,真的不站在他这边么?

    不,若是老天不站在他这边,他这条命,又是怎么来的!

    短暂的叹息过后,陆铭握紧了拳头,眼中的光芒愈加的幽深......

    文家和顾家也同时收到消息,知道太子殿下他们平安从淮安回来了。

    文府上下是一片喜气,文韬此行冒险不假,但是这一次回来,功劳准保少不了,文韬现在还年轻,往后大好的机会还多着呢,只要太子殿下不倒下,文家,后日可期!

    顾家得到这个消息,反应就各不一样了。

    大部分人盯着玉笙居紧闭的院门,猜想安笙会不会因为陆铮的平安归来,也好起来,免于被克死的厄运。

    只有永宁侯爷顾麟跟其母徐氏才明白,这个消息对顾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母子俩关起门来,都长出了口气。

    顾麟还好些,不必应付后宅里的事情,虽说有些同僚也会隐晦地提及此事,但是毕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

    陆家身份摆在那里,敢于明目张胆得罪陆家的,毕竟不多。

    可徐氏就不一样了,天知道徐氏将谢婉容和杜婉菁这些,将来身份非同一般的姑娘们拒之门外的时候,心里有多痛惜。

    都是大好的人脉关系啊,就这么生生给推出去了。

    不过好在,太子平安回来了,陆铮也平安回来了,那么安笙的“病”,也就能好了。

    这“病”好了,再出去跟姑娘们走动起来,倒也正好。

第四百八十一章:痴人说梦

    三日后,太子带领众人进京。

    陆铮和文韬等都要随同太子进宫,普云大师不想进宫受什么赏,要直接回寺里。

    大师身份贵重,便是皇家也不好强求,于是,太子便派人送大师先回弘济寺去了。

    而安笙跟青葙身为徒弟,自然就跟随师傅走了。

    陆铮一直看着马车走远了,才跟太子殿下一道进了宫。

    路上,太子用只有他跟陆铮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顾家那边也打了招呼,待入了夜,就送人回去。”

    入夜再回去,一来是掩人耳目,二来么......

    陆铮看了看太子,忽然间觉得,太子这次,好像格外的善解人意。

    太子朝陆铮笑了一下,转过头,恢复了一脸端方的高贵摸样。

    太子的差事办的好不好,甚至不需要官员们多说,只凭那柄万民伞,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惠帝高兴,并未吝惜嘉奖。

    只不过,轮到陆铮的时候,除了惠帝的口头褒奖之外,其余的,尽是些贵重财物之类的赏赐,体面,但是却不实在。

    陆铮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也无所谓。

    倒是陆文跟文韬,都升了一级。

    虽说文韬的职位没什么实权,但对于他现在的年纪和资历来说,这奖赏,不轻了。

    有奖就有罚,太子回来了,那些跟冯玉山之流交往过密的官员们,也开始人人自危起来。

    太子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呈上了确准的证据,打的那些官员们是措手不及。

    起先还抱有侥幸心理的朝臣们,在惠帝的旨意下达以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

    如何还敢抱着这种可能不会被发现的心里,安然度日?

    汪德蒲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冯玉山是他的弟子,冯玉山做的很多事情,都跟他有些关系,虽说他行事一向小心,但是,面对太子,他也不敢小视大意。

    他最害怕的,莫过于太子顺着冯玉山这条线,查到他身上来。

    所以,在太子南下之后,他便一直在京中运作,将不大重要的几个官员推出去挡刀,也是无奈之举。

    虽说被太子拔出来的这些官员不是特别重要,但是,到底是他一点一点积蓄起来的力量,如今被太子毫不留情地消灭了,汪德蒲的一颗老心,也是真疼。

    光心疼还不算,偏还有个不争气的外孙,时不时地来气他一气!

    纵然汪德蒲老谋深算,可是面对同样满腹机谋,成算颇深的太子,和自己身边看不清楚现状的大皇子,汪德蒲还是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也许,是他真的老了,太子的反扑来的太过迅速突然,他纵然费力周旋,却仍然没办法让手下人全身而退。

    ......

    述职奖赏都完毕了,其他人就都退下了,惠帝却将太子跟陆铮留了下来。

    他二人都明白惠帝要说什么,并未表现出分毫的异样。

    大皇子对于太子屡次被惠帝秘密留下的举动,已然非常不满,但是,却没有办法,想来想去,只得去找荣贵妃商量计策。

    他现在算是看透了,只有荣贵妃,才是最值得他信任的,全心全意为他好的。

    什么外祖,舅舅,表兄弟,出了事,到底还是要顾着他们那一家子的!

    挥退了所有人,惠帝跟太子和陆铮提起了寒铁一事。

    若非淮安出了瘟疫,这件事,本该更早些就谈到才是。

    如今这一耽搁下来,匈奴使者就快要进京了。

    惠帝留下太子和陆铮,也是想要听听他二人对此事的意见。

    寒铁既然是在南诏地界上的,那就合该属于南诏,匈奴人不问自取,与强盗无异!

    别看惠帝不喜欢打仗,但是,也不至于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占自己国家的便宜。

    跟匈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也不是不知道寒铁的重要,如今发现了寒铁矿,当然得想办法收回来才是。

    不过,怎么收,还是得仔细商量一下。

    不到万不得已,惠帝还是不想动用武力的。

    最好的,莫过于用和平手段,从匈奴手中收回本该属于南诏的东西。

    可是,这可能吗?

    惠帝知道寒铁的好处,匈奴人难道不知道?

    这些年,匈奴用这种寒铁,取走了南诏多少将士的生命?

    现在惠帝想让他们将这种东西双手奉还,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太子跟陆铮都不会说惠帝在痴人说梦,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自己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那是万万不行的。

    “父皇,儿臣以为,匈奴人不会轻易放弃这座矿藏,寒铁的效用,他们已然见识过,如此,又怎会轻易将到手的东西,白白交还于本国呢?”尽管当爹的异想天开,太子身为人子,还是尽职尽责地给老爹提了醒。

    想要匈奴白白吐出嘴里的肥肉,这可能吗?

    惠帝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过于不切实际了,可是,他是真不愿打仗。

    难道,就被没有不战而收回矿藏的办法了么?

    惠帝的目光又转向陆铮。

    陆铮沉默了一会儿,抱拳道:“陛下,臣倒是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与匈奴一站是必然的,陆铮不是惠帝,没有惠帝想的那么天真,以为匈奴说来和谈,就真的会不再滋扰西北百姓了。

    早晚都有一场大战,这几年大大小小打了几次,但都不算太大,匈奴人在积蓄实力,陆铮明白,但南诏同样也在积蓄实力。

    “爱卿有话直言便是。”惠帝见陆铮要出主意,不由来了兴致。

    要说最了解这群匈奴人的,非陆家男儿莫属,别看惠帝忌讳陆家,但是同样的也明白,只要陆家在,匈奴就踏不进南诏地界里来。

    太子也好奇陆铮会出什么计策,闻言不由看了过去。

    陆铮对皇上和太子的目光视若无睹,语气丝毫未变,道:“既然匈奴人能不问自取,占了本该属于南诏的地方,盗用了本该属于南诏的矿藏,那么,我们也可以不问直接收回来。”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跟匈奴人谈这件事呢?

    他们明明就可以,直接将东西取回来啊!

第四百八十二章:带信

    古人云,不问自取,视为贼也。

    既然匈奴人不讲规矩,那南诏又何必跟他们谈什么规矩呢?

    不过,话虽如此,但具体如何运作此事,还需周密计划才行。

    惠帝的意思是,陆铮此计可行,但是,却要想办法,将对南诏的影响,降到最低。

    言外之意,就是不能因此挑起战端。

    这其实是有些强人所难的,不过陆铮却痛快答应了。

    事后太子问陆铮为何要这般痛快地应下来,陆铮只跟太子说了一句话,与匈奴一战,在所难免。

    太子听完这句话,就明白了。

    事实上,太子也认为,与匈奴的大战在所难免。

    既然如此,惠帝所要求的,尽量不要挑起两国战端的事,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早晚要打,还不赶紧趁着匈奴使者来南诏和谈的时候,将寒铁矿藏收回来,打造对抗匈奴重箭的武器,难道要等着匈奴平了内乱,搞定了内部纷争后,转过头来再狠狠地咬南诏一口吗?

    太子不是惠帝,他不像惠帝那样厌烦战争,期望和为贵。

    在明显没法做到和为贵的条件下,如何还能上匈奴人的当?

    而陆铮之所以答应惠帝答应的这么痛快,也是因为料定了西北的局势。

    一旦西北开打,惠帝无论如何,都必须派陆铮前去,到时候,是否引起了战端,又能怎么样呢?

    即便事后惠帝又要借此找陆铮的麻烦,太子难道会坐视不理吗?

    此次南下赈灾,太子收获的,可不仅仅是惠帝的奖赏而已。

    人脉,声望,这些才是太子最看重的。

    等到他手中的力量足以跟惠帝抗衡,他又怎么会惧怕大皇子?

    到那时候,给陆铮撑腰,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些事情,太子没有跟任何人说,就连最信任的心腹谋士,都不知道太子的想法。

    有些事情可以说给下属知道,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

    陆铮离开皇宫后,便直接回了护国公府。

    魏氏跟林氏早就在府里等着他了,林氏更是接连派出好几拨人,前去打听陆铮的行踪。

    临近正午时分,门房跑进来送信儿说,陆铮马上就要回来了。

    魏氏跟林氏闻言,都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刻钟后,陆铮进了护国公府的大门。

    来不及换衣裳,就先去见了魏氏跟林氏。

    一见面,魏氏跟林氏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相比南下之前,陆铮可瘦了不少,不过看着精神头还不错,黑色的双眸闪着凛冽的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魏氏翻来覆去,说的都是这一句话。

    陆家男丁接连丧命疆场,魏氏年岁越大,越禁不起相同的噩耗了。

    魏氏早就命人备下午膳,陆铮跟林氏便留在魏氏院里,陪着老太君用了午膳才回去。

    大房和三房都没动静,不过晚上还有洗尘宴,总能见到的。

    甭管背地里都是什么心思,这一次,却没人敢不出现。

    原因无他,魏氏私下里,已经派人去大房跟郑氏说过了,今夜洗尘宴,必须全部都出席。

    郑氏接到这个消息什么反应林氏不知道,她现在眼里只有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有安笙。

    方才当着魏氏的面,有些话不方便问,这下只有自己跟儿子,林氏便问道:“安笙怎么样了?娘听太子殿下传回消息说,安笙随普云大师去寺里了?”

    陆铮嗯了一声,点头答道:“她身份不便,太子殿下已经安排好了,等入了夜,再送她回府,她没什么大事,就是瘦了许多。”

    “这孩子,真是难为她了。”林氏说着,眼泪又有要下落的趋势。

    陆铮见状忙道:“娘,我要上山一趟。”

    林氏当然明白儿子要山上做什么,不过,这时候上山,怕是不妥吧?

    “你这样上去,别人该怎么看呢?万一有心查下去,将安笙牵扯出来怎么办?”

    陆铮闻言,又沉默了。

    是啊,他忘了,安笙之所以跟随普云大师上山去,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现在突然上山去,确实容易引人疑窦。

    可是不上去,他又......

    正在陆铮为难之际,林氏却说:“娘先替你上去一趟吧,正好娘也记挂安笙,娘上去,就说你平安回来,去还愿的,再跟普云大师道声谢,谁也说不出什么。”

    林氏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便双手一拍,道:“就这么办了。”

    说罢,便叫扶冬安排一下,去弘济寺还愿。

    陆铮看了看林氏,想了想,问说:“那娘替我带封信上去,可好?”

    “你个臭小子!”林氏朝儿子露出个嗔笑,却没拒绝。

    这就是答应了,陆铮当即就借了林氏的笔墨纸砚,提笔写了一句话,折起来装好,然后,郑重地递给林氏。

    林氏被儿子此举闹得哭笑不得,但还是将信收下了。

    半个时辰后,林氏动身去弘济寺,陆铮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陆铮的亲笔信,交到了安笙的手中。

    林氏并不知儿子信中写了什么,但是总觉得,能猜到个大概。

    本以为安笙看了信,能有些比较明显的反应,证实下自己的猜测。

    哪成想,安笙看完信之后,表情丝毫未变,就是,再折信的力道,好像大了一点儿?

    不过这一点,除了她本人之外,别人是都不知道的。

    陆铮的这封信,写的极短,整张信笺上,不过才四个字,写的正是:回府,等我。

    回府等他?

    安笙嘴角默默抽搐了一下,这意思,是她回去之后,还得给这人留着门,以便于他爬墙过来,是吧?

    安笙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理解错陆大将军的意思的。

    毕竟,爬墙什么的,陆大将军已经算是很熟练了。

    每次都爬的毫无压力。

    永宁侯府府卫的守卫能力,在陆大将军眼中,大概是不值一提的吧......

    林氏没有在山上多待,见过了安笙和普云大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带着人下山去了。

    晚上府里有洗尘宴,虽说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可她也得回去坐镇才行。

    提防大房那边出幺蛾子的,可不只是魏氏而已。

第四百八十三章:心之所安

    申时过半,陆家洗尘宴如期举行。

    除了无特殊情况不出屋子的陆铭,其余人都到了。

    郑氏脸色算不上好看,但也算不上多难看。

    一家人坐在一起,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挑她的不是。

    孤儿寡母的,谁能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洗尘宴方散,魏氏知道陆铮劳累,忙叫他回去歇着了,还下令底下人无要紧事不许前去打扰。

    此令倒是正随了陆铮的心。

    郑氏脸色更加难看,临行前给魏氏行的礼都有些敷衍,显然是对魏氏带了不满的。

    至于为何不满,凭什么不满,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当然,其他人也未必就不知道,只不过,谁都当做无知罢了。

    酉时三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顶青帷小轿,从弘济寺后山出发,晃晃悠悠地下了山。

    戌时半,轿子到了永宁侯府一处偏门,随行一名黑衣男子上前轻轻叩响门扉,片刻后,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然后,走出来一名上了些年纪的妇人。

    仔细一看,正是徐氏身边的徐嬷嬷。

    男子亮出一块小小的令牌,徐嬷嬷忙躬身行礼。

    男子回身,朝身后的“轿夫”打了个手势,“轿夫”放下轿子,将里面的人请了出来。

    安笙跟青葙,一前一后,从轿子里面走下来,随徐嬷嬷一道进了偏门。

    送她们二人下山来的人,也随即离开。

    徐嬷嬷关好偏门,上了锁,带着安笙和青葙回了玉笙居。

    一路上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越靠近玉笙居,这种情况就越甚。

    看来,徐氏的“命令”,被贯彻的很彻底。

    当真是没有一个人,敢来玉笙居打搅二小姐养病。

    玉笙居的院子里就更加安静了,现如今在院中伺候的,都是安笙自己的人。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郑妈妈还是给其他人用了药,只自己守着门,等待安笙和青葙回来。

    等见到了安笙和青葙,郑妈妈也没出声,强忍着眼泪,默默将人迎进了屋里。

    徐嬷嬷并没有进去,看着安笙进到屋中之后,她便悄悄离开了。

    玉笙居正房。

    屋内点着一盏烛火,光线不算亮,但是也足够郑妈妈看清眼前人的摸样了。

    “小姐,青葙,你们受苦了。”郑妈妈忍泪说道。

    安笙闻言,轻轻笑了,继而安抚道:“我们倒是没什么,妈妈才是受苦了呢,在家里尽为我们担心了。”

    “奴婢不苦,不苦,”郑妈妈闻言,忙连连摇头,“只要小姐跟青葙好好的,奴婢就不苦,奴婢在厨房留了手擀面,小姐,青葙,你们饿不饿,奴婢去将面煮了吧,等吃了面,再好好地洗个澡,将这一身的晦气都洗去才好。”

    “先别忙了,妈妈,我跟青葙在山上吃过晚膳了,不饿,洗澡也待会儿再说,我们......”安笙这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了几声敲击声。

    郑妈妈浑身一震,神情一凛,立即伸手护住安笙,低声道,“小姐,您快去床上,这里奴婢来应付。”

    郑妈妈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门口的敲击声又响了一下,那声音很轻,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倒像是某种暗号。

    可不是就是暗号么,能这么敲门的,除了陆大将军,安笙不作他想。

    毕竟,在淮安的时候,陆大将军就曾经这么敲过她的房门。

    安笙一边示意青葙去开门,一边拍了拍郑妈妈的胳膊,安抚道:“妈妈别担心,不是府里的人,是有人特地来找我的,我们约好了。”

    最后一句,纯属扯淡。

    什么约好的,明明是陆大将军自作主张,一封信写的,跟下达军令似的。

    不过,此情此景之下,安笙也只好先替陆大将军遮掩了。

    否则的话,郑妈妈一定以为,来的是找她麻烦的呢。

    青葙是知道陆铮夜里要过来的,对于陆铮这个敲门的习惯,她也见识过一次,因而,接到安笙的目光示意后,就忍着笑,过去开门了。

    郑妈妈还在想,是谁跟她家小姐约定,这个时候上门来的,陆铮就已经随着青葙进来了。

    郑妈妈:“......”她没眼花吧?

    安笙顶着郑妈妈犹疑的目光,硬着头皮介绍说:“妈妈,这是陆将军。”

    郑妈妈回头看安笙:“......”小姐,奴婢知道这是陆大将军,只是,陆大将军怎么这时候上门来?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说么?

    陆铮一脸严肃地朝郑妈妈点了下头,对郑妈妈如临大敌的表情,权当没看见。

    郑妈妈瞬间以为,陆铮是来跟安笙商量紧急军情的。

    这是她的错觉吧......

    陆铮当然不是来找安笙商量紧急军情的,事实上,他连自己到底要来说什么,也不知道。

    反正就想来看看,好像看一眼,心里就踏实了似的。

    安笙冲青葙使了个眼色,青葙瞬间意会,拉着郑妈妈的胳膊,说:“妈妈,我们去泡壶茶吧。”

    甭管陆铮到底来干什么的,可总不能连口茶都不给人家喝吧。

    再说这可是未来姑爷,哪有连杯茶都不让喝的道理。

    郑妈妈被青葙拉走了,走了几步,纷乱的思绪终于渐渐理清了一些。

    回头看了一眼,正见到安笙朝陆铮笑呢。

    郑妈妈暗暗叹息一声,摇摇头,无声地笑了。

    年轻人啊!

    不过,谁还没年轻过呢?

    郑妈妈和青葙走了,屋里陷入了短暂了宁静,安笙觉得气氛有点儿奇怪,便朝陆铮又笑了笑。

    刚一笑起来,便被人抱住了。

    “我们都回来了。”陆铮叹息一样的呢喃声,自头顶传来。

    安笙放下了准备推人的手臂,默许了陆大将军不规矩的动作。

    是啊,他们终于回来了,回家了,这一刻,心才彻底安定了下来。

    片刻后,陆铮放开了安笙,目光却毫不游移,定定地盯在安笙的脸上。

    良久,才道:“你瘦了,要好好补补。”

    安笙当时并没有将陆铮这句话太过放在心上,她一直都不丰腴,这跟小时候的成长经历有关,不是想胖就胖的起来的。

    她对自己的身子有数,不过,却忽略了,陆铮是否“有数”。

第四百八十四章:“花名册”

    次日早,封闭已久的玉笙居,终于传出了消息。

    据贴身伺候安笙的郑妈妈回给老夫人徐氏的话说,二小姐的病,已有起色了。

    徐氏听罢很是高兴,当即命人给郑妈妈拿了些滋补药材,一并带了回去。

    沈氏跟宋氏得到信儿之后,也分别送了些药材去。

    不管怎么说,徐氏的态度都被众人看在眼里,徐氏都这么重视安笙,她们又怎能不重视呢?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要做啊。

    很快,护国公府便也来人了。

    应护国公世子陆铮吩咐,陆家送来足有两大箱子滋补药品,全都抬进了玉笙居。

    两大箱子滋补药品送进玉笙居,动静可不小,永宁侯府的丫鬟仆妇们纷纷出来瞧热闹。

    护国公府的人来去如风,送完了东西,也不计较是否见到了安笙的面,便离开了。

    她们走后,永宁侯府内院里炸开了锅。

    据一个有幸亲眼见到郑妈妈清点药品的丫鬟说,光是血燕窝,就足足有两斤那么多呢。

    护国公府好大的手笔。

    不,应该说,护国公世子陆铮,好大的手笔。

    此前护国公府老太君跟护国公夫人也曾派人送来药品,但是,两个人送的加起来,也没有世子送的多啊。

    议论之余,众人对陆铮对安笙的重视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不少人都说,永宁侯府二小姐,也算是攀上了一门好亲。

    若非是陆铮有那克妻的恶名,这样的好亲事,又怎么可能轮到她一个侯门庶女的身上?

    这样的声音不在少数,不过,到底是生不起多大波澜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当初陆家放出要求亲的风声时,这京都里头,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哪一个不是避之唯恐不及?

    单说这次安笙“病重”,背地里就有多少在看笑话的?

    人人都以为,陆铮这次不止要克死第四个未婚妻,就连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可偏偏,人家不仅平安从淮安回来了,还得了皇上和太子的青眼。

    不仅如此,就连此前被传即将被克死的顾家二小姐,病势也有了起色。

    这时候,又有人提起天定姻缘一说,大家这才都相信了命理之说,所言非虚。

    不管外界如何猜测,安笙的“病”,到底是一日好过一日了。

    在安笙病势有了起色之时,文国公府,也迎来的一件大喜事。

    文国公次子文韬,与其母族表妹谢婉容,定亲了。

    这亲事一定,邺京城内又不知碎了多少芳心。

    由于陆铮与文韬接连定下亲事,落在杜奕衡跟林子轩身上的目光,便更多了起来。

    这日,陆铮、杜奕衡、林子轩应文韬之邀,到文府小聚。

    陆铮还好,杜奕衡跟林子轩,几乎可以说是逃一般地来到文府。

    时隔数月,兄弟几人再次相聚于文府,感慨亦是良多。

    杜奕衡一手把着酒盏,一手指向文韬跟陆铮,摇头唏嘘道:“你们俩这亲事一定,可是坑苦了我跟文山,我俩现在出门一趟,都不容易,可家里也待的不自在,我娘急的不行,非要在太子殿下大婚之前,将我的亲事定下来,我现在看见我娘,就想跑!”

    林子轩对杜奕衡这话可谓深有感触,不过,这也不妨碍他调笑杜奕衡。

    “子正你怕的怕不是杜伯母,而是杜伯母手里的花名册吧。”

    这话一出,几人都笑了起来,连杜奕衡都没忍住,摇头笑得无奈。

    所谓的“花名册”,还真不是林子轩杜撰,乃是确有其物。

    杜奕衡的妹妹杜婉菁成了准太子妃,杜奕衡的亲事,便成了杜母的心头“大患”。

    再加上陆铮跟文韬的亲事先后定下,杜母就更加着急,赶紧给儿子定一门好亲了。

    为此,杜母将如今京都适龄的待嫁女子,专门列了一个小册子,便是林子轩口中的“花名册”。

    杜母现在只要一看见儿子,就肯定要拿出这花名册,跟儿子商量未来儿媳妇的人选。

    虽说婚姻大事,应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杜母还是决定率先考虑儿子的意见,若是能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女子,也是皆大欢喜啊。

    可这样,便苦了杜奕衡了。

    出门被人追不算,在家里,还要想方设法地躲过杜母的“追击”。

    杜奕衡处在“内忧外患”之中,林子轩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而归根结底,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可跟陆铮和文韬分不开关系,故而,杜奕衡跟林子轩对陆铮和文韬的“怨气”,可是非常大的。

    不过,面对好兄弟的“抱怨”跟“指责”,陆铮却非但没有不乐意,反而还十分自得。

    嫉妒,这些人都是嫉妒他找了个好媳妇。

    不过,鉴于陆大将军面瘫的功力过于深厚,纵然是好兄弟,也没从他那张没多少表情的脸上,看出自得意满的情绪。

    否则的话,杜、林二人怕就不会像此刻这般平静了,说不定就要撸起袖子,跟陆大将军好好“打一场”来“泄愤”了。

    而文韬则只是端着酒杯笑,却不接话。

    有些事情虽说想开了,但是,如今还是未到能大大方方拿出来说的地步。

    不过,这些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的,文韬相信。

    想起几日之前,与表妹的那次深谈,文韬才知道,表妹当初为何要与母亲请辞。

    他与安笙有缘无分,怨不得旁人,但是,他却不该伤害其他女子。

    南诏风气尚算开放不假,但是,也没到对女子名节一事全然不在乎的地步。

    自表妹上京那一日开始,外面人就已经都认为,表妹定是他的未婚妻无疑了,若在此时亲事作废,表妹一个女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淮安之行,改变的,又何止是一个人?

    亲眼看到安笙与陆铮如何的情真意笃,文韬知道,自己真的该放下了。

    别说他现在已经明白那二人之间是不容外人插足的,便是他们之间感情产生了裂痕,那这个破坏的人,也绝对不该是他。

    何况,他并不觉得,这二人会让这种情况出现......

第四百八十五章:宴饮

    转眼间,炎炎暑月已过,嘒嘒蝉声尽褪,紫霞山上叶似流金,已是初秋时节。

    时近九月末,匈奴使者终于到达了邺京城。

    鸿胪寺卿在惠帝吩咐下,将匈奴使者安置在了四方馆。

    宫内,太子一派跟大皇子一派官员,就应派谁去接待匈奴使者,纷争不休。

    太子一派官员,言说太子乃当朝储君,匈奴使者身份特殊,理应由太子接待。

    然大皇子一派官员又言,匈奴来的只是使者,非是匈奴王,按理说,应由大皇子前去接待,更为妥当。

    双方各执一词,皆不肯相让,吵得惠帝头大如牛。

    就在两派人马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却有一个人,一言不发,微微垂着头,好像被大殿里雕刻精美的地砖吸引去了全部视线。

    这个人,正是镇北将军陆铮。

    惠帝见陆铮一言不发,心中一动,忽然有了打算,于是,便朝群臣们摆了摆手。

    百官们见惠帝有了动作,皆明白这多半是心里有了主意,于是皆不再言,垂首等待惠帝示下。

    然后,惠帝就做了个让大皇子一派十分不满的决定。

    “陆爱卿,你常在西北,与匈奴打过多次交道,想来应该对他们十分了解才是,既如此,朕便将接待匈奴使者的差事,交予你,如何啊?”

    这看似询问的口气,却不容人拒绝。

    陆铮也没有多犹豫,当即就出列,恭声应道:“微臣谨遵圣命。”

    惠帝见陆铮应得痛快,甚是满意,笑着对群臣道:“既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若没有,便退朝吧。”

    殿上的文武百官,闻听惠帝此言,便都明白,惠帝这是不想听他们再争下去了。

    一个合格的朝臣,必然是要懂得看皇上的脸色,猜测皇上的心思的,故而,百官们纷纷垂首静立,不再多言。

    惠帝见状,被吵得大了一圈的头,终于小了下来,然后,朝常公公使了个眼色。

    常公公意会,忙高声叫了退朝。

    群臣叩拜之后,陆续离开了大殿。

    陆铮领了皇命,但是也抢了大皇子的差事,理所当然地,招来了大皇子不善地目光。

    不过,这样的目光见的多了,陆铮早已不在意了,大皇子对着陆铮那张冷脸,也是有气没地方撒,最后,只得恼怒拂袖而去。

    太子本来也算是被抢了差事的,可是却丝毫不见不快。

    虽说大家多少都知道,太子跟陆铮关系匪浅,但是,有了大皇子做对比,群臣们仍然觉得,太子的心胸,宽阔多了。

    一个心胸宽阔的储君,和一个善妒容不下能臣的皇子,相比之下,可谓是高下立现。

    汪德蒲不像大皇子,喜怒皆形于色,他已经隐约察觉到,现如今的形势,对他们非常的不妙。

    但是,自从长子出事以后,大皇子愈发的不听他的规劝,他虽着急,却一时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纵然他有满腹机谋,可大皇子不听,他也是无奈啊。

    不管大皇子一派是何想法,陆铮接了皇命,便带着圣旨去了四方馆。

    等在四方馆内的匈奴使者并未想到,来的会是陆铮。

    乍一见到这位屡屡重创匈奴的铁血将军,匈奴使者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们本以为,南诏皇帝怎么着,也会派一位皇子来才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陆铮。

    陆铮却不管匈奴使者是何心情,是何脸色,只一脸冷肃地站在传旨内官身后,让内官宣读圣旨。

    匈奴使者见状,也只能先压下心中的不满,行礼听宣。

    圣旨很长,前面一串皆是对两国和谈建交的溢美之词,直到最后,才说起三日后召匈奴使者入宫觐见。

    圣旨宣读完毕,陆铮跟匈奴使者微微点了个头,便离开了。

    两名匈奴使者:“......”卧槽,老子还没来得及夹枪带棒地问候一下呢,就这么走了?

    陆铮转身走后,其他人朝匈奴使者笑了笑,也鱼贯跟了上去,只留下两名匈奴使者,对着空气干瞪眼。

    四方馆通事笑得一脸友好热情,该怎么招呼,还怎么招呼,但是,对两位使者的牛眼,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三日后,惠帝于长乐宫设宴,宴请匈奴使者。

    与此同时,有一队人马,应惠帝的吩咐,已经悄悄赶往西北,不日,西北总兵将接到惠帝密令,带领人马,收回被匈奴偷偷占用的寒铁矿藏。

    至于匈奴人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惠帝认为,现在匈奴使者还尚在邺京,就算匈奴想要挑起战端,也要考虑考虑。

    毕竟,提出和谈的,可是他们。

    若匈奴如此言而无信,在和谈期间却又挑起战端,他倒要看看,他们该如何自处!

    再说了,就如陆铮所说,这寒铁矿藏本就属于南诏,匈奴人不问自取,又焉敢借此挑起战端!

    两名匈奴使者现在如何也不会想到,在眼前和平的笙箫舞乐背后,南诏的皇帝,竟然已经悄悄向他们伸出了利爪,准备狠狠地抓下他们的一块肉。

    现在的他们,正在同南诏皇帝及大臣们,愉快地宴饮呢。

    等到西北的矿藏被南诏收回来,一切就都晚了。

    匈奴想要借此生事?

    那好啊,咱们就来算一算,这些年,匈奴人未曾取得南诏的同意,私自偷偷挖取属于南诏的矿藏,该怎么算!

    先算清了这笔账,再来说其他的吧。

    若匈奴人厚颜无耻胡搅蛮缠,那南诏也要与其好好说道说道,匈奴私自往南诏境内派兵,意欲何为!

    当然,这些目前都只是惠帝自己,对于西北形势做的最坏的打算,他本来想的可是,匈奴人即便知道南诏取回了寒铁矿,也不敢大声嚷嚷出来。

    难道,一个窃贼还要大张旗鼓地指着被偷窃者,质问什么吗?

    惠帝认为,匈奴人应该也不至于这么不要脸面才是。

    若是匈奴自己吃下这个不算亏的哑巴亏,那大家就皆大欢喜,可若是匈奴不肯认下这个亏么……

    惠帝微微眯了下双眼,视线在匈奴使者和陆铮之间转了一圈,暗暗做了个决定。

第四百八十六章:明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匈奴使者忽然站起来,手持酒杯,向惠帝行了一礼。

    惠帝眼底微微一闪,面上却仍旧笑着,问说:“使者可是有事奏请?”

    惠帝这态度,倒是端的比较高。

    别看他不喜打仗,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小学**王之道的,对权势二字,他还是深谙其道的。

    提出和谈的是匈奴,他若在匈奴使者面前摆出低姿态来,岂不有辱南诏国威?

    匈奴使者却好像没看出惠帝的态度强势似的,举着酒杯笑得别有深意。

    “尊敬的皇帝陛下,下臣此次前来南诏,一为从王命,签署何谈文约,二则为了向您献上一份特殊的礼物。”

    “特殊的礼物?”惠帝听了匈奴使者这话,不由好奇。

    匈奴使者确实带来了不少礼物,不过,这些不是都应送到宫里来了么?

    还有什么特殊礼物,是他不知道的?

    “尊贵的陛下,这份礼物,您一定会喜欢的。”说罢,匈奴使者便向自己身后看了过去。

    众人纷纷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可是,除了另外一名使者,他们可什么都没看到啊?

    这匈奴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在惠帝跟群臣犹疑之时,那原本坐于这名使者身后的另外一名使者,却忽然站了起来。

    而且,她一边站起来,还一边摘掉了头上的帽子,撕掉了脸上的浓须,露出了一张,高眉深目的,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人面。

    虽然这张脸与南诏女子相比,十分的不同,但是,众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张美人的脸。

    “这是何意?”惠帝挑眉问道。

    还不待匈奴使者应答,那乔装打扮的异域女子,便自行上前来,向惠帝行了一礼,接着道:“玖瑰参见皇帝陛下。”

    稍显生硬的南诏官话,从这女子口中说出,倒是也有股别样的韵味。

    不过,这女子说什么,酒鬼?

    惠帝挑了挑眉,想着自己若此时笑出声来,是不是会有损威仪?

    可是,怎么会有女子取这样的名字,叫什么不好,偏要叫什么酒鬼......

    知道匈奴人取名字都比较奇怪,但是这么奇怪的,还真是头回听说。

    惠帝视线扫了一圈,便见不少大臣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显然是跟他想的差不多。

    偏那匈奴女子跟匈奴使者,都没有察觉到惠帝跟众臣的奇怪之处,那使者还走上前来,向惠帝行了一礼,然后,用非常隆重地口气介绍了自己身边的那名女子。

    “尊贵的皇帝陛下,这位,乃是我们匈奴的玖瑰公主,吾王命下臣带着玖瑰公主来,向您致以最真诚的敬意。”

    这话一出,朝臣们纷纷对视,大概都明白了,匈奴人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这匈奴人行事也忒没规矩了,想要送公主来和亲,事先却只言未提,单等到宫宴上提出来,该不会,还打着别的主意吧?

    惠帝显然也觉得挺吃惊的,原来这廷下女子,竟然还是个公主!

    匈奴王送个公主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向自己展示诚意么?

    可这公主已经送来了,若是当廷拒绝,匈奴人的面子上,只怕也过不去,再者,怕是也要影响和谈。

    惠帝陷入了犹豫。

    这个时候,他性格中原本就有的缺陷,便又显露了出来。

    作为一个君王,不够决断,实乃大忌。

    可惠帝天性如此,这非是后天通过学**王之道,就能完全改变的。

    在很多事情上面,惠帝性格里的这种缺陷,都会表现出来。

    只不过,有些时候会比较轻一些,而有些时候,则会很严重,严重到,大家几乎都能看得出来,他在犹豫不决。

    匈奴使者想来也看出了惠帝的犹疑,不慌不忙地又行了一礼,笑得更加恭敬:“尊贵的皇帝陛下,吾王的意思,是想要将我匈奴最珍贵的明珠,献给您,结永世秦晋之好,不知您觉得,意下如何?”

    惠帝眼中微微一闪,下意识地去看自己下手边坐着的皇后。

    皇后半阖着双眸,好像对匈奴使者的话,并没有听见一样,又或者,是听见了,但是却也没有什么意见。

    倒是皇后身后的荣贵妃,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不过,皇上这会儿注意力在皇后身上,也就没注意到荣贵妃的反应。

    荣贵妃用力地攥紧双手,精美的护甲刺进掌心,将她保养得宜的掌心刺得一痛,她却没心思去管。

    这些年,皇后不大管理后宫诸事,她协理六宫,除了跟皇后争宠夺权,忙得最多的,就是防备皇上身边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了。

    可没想到,防备来防备去,最后却杀出个异族的妖精!

    瞧那什么公主,一双眼睛大的,跟玛瑙珠子似的,眼窝子青黑一片,一看就不吉祥,说不定,是得了什么不能说的病呢!

    荣贵妃看匈奴公主不顺眼,便将人家所有的优点,都看成了缺点,觉得这“酒鬼”公主上上下下,挑不出一点儿好来。

    其实,她这么瞧不上匈奴公主,无非也就是心里的酸意在作祟罢了。

    她虽得惠帝宠爱,但到底不是独宠,这些年,送进宫里来的年轻女子,一茬儿接着一茬儿,虽然大部分都被她暗地里收拾了,可她心里也明白,这些女人,是收拾不尽的。

    而她的容颜,却会一日衰败过一日。

    纵然保养的再好,也掩盖不了,她年华渐老,容颜渐败的事实。

    荣贵妃看着看着,视线忽然又转向了皇后。

    看着皇后挺直的背脊,荣贵妃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又松快下来了。

    但与此同时,她又有一种心有戚戚焉地感觉,仿佛是从自己的内心状态,想透了皇后的内心状态一样。

    一瞬间,一种微妙的平衡感,充斥在了荣贵妃的心头。

    正当荣贵妃心内五味杂陈之时,忽然听见,惠帝哈哈笑着说道:“既然匈奴王一番美意,那朕自然不能回绝,如此,便将匈奴的明珠,留在我南诏吧!”

    荣贵妃一听这话,心里陡然一跳,双目微微睁大,瞬间目光如刀一般,射向了玖瑰公主。

第四百八十七章:敲打

    匈奴使者跟公主听到惠帝应了,皆跪下行了大礼。

    惠帝笑着摆了下手,叫了起。

    匈奴使者站起身来,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荣贵妃耳边尽是嗡嗡的声音,一概没有听到。

    不过,看惠帝那满意的样子,想来也是说了什么好听的话。

    天子一言,胜过千金,荣贵妃知道,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了,这南诏内宫,又要添一位新人了。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涩然,喉间哽得厉害,荣贵妃端起酒杯,恨恨地将杯中美酒,一口饮下。

    大皇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也许,这件事情落在他自己头上,他也会觉得是美事一桩,可是,放在自己的父亲身上,他便觉得接受不了了。

    因为,他心疼自己的母亲。

    自少时有记忆开始,他便记得,每逢宫里添新人的时候,他的母妃荣贵妃,便不开心。

    荣贵妃不开心了,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不开心。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便是他的父皇,那高坐在御座上的男人,还有,站在下面,名字奇怪,穿着也不规矩的异族女子!

    就这副不知羞耻的德行,还公主呢!

    南诏的公主,就算不是养在深闺,可一言一行,皆非这个什么劳什子“酒鬼”公主,能比的。

    玖瑰公主却仿佛对周遭打探的视线全然无感,一双大大的水眸,只盯着惠帝,一副分外专注的模样。

    越是身居高位者,一般就越喜欢别人崇敬的视线,惠帝亦是如此。

    玖瑰公主专注而热切的视线,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惠帝想,素闻匈奴风气开放,想来这公主也是不通南诏规矩,才会如此直白地瞧着他看。

    不过,直白有直白的好处,在见多了内敛而羞涩的爱慕眼神后,这匈奴公主热烈的视线,倒是也挺新奇可爱的。

    说白了,不过还是潜藏在心底的劣根性在作祟罢了。

    有了这和亲一事做缓冲,接下来的和谈,就顺利多了。

    匈奴给出的条件几乎可以说,对南诏极为有好处,惠帝又哪里会不应?

    就算不少朝臣们都觉得匈奴此举可能会有什么阴谋,可现在,阴谋并未出现,惠帝看到的,只是匈奴的“诚意”而已。

    匈奴公主暂且退下去了,匈奴使者也归了座,笙歌再起,舞乐齐鸣,觥筹交错,暖香融融。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宫宴始散,群臣渐渐散去,匈奴使者也回到四方馆,接下来的几日,他将在鸿胪寺卿的安排下,游览邺京大好风光。

    这是惠帝对他的赏赐,他也不好拒绝,只以为是惠帝对匈奴献上玖瑰公主的举动满意,才做了如此安排。

    邺京城可不小,没个几日功夫,想好好逛一番,可不容易。

    因而,这匈奴使者,必然不能尽快返回匈奴了。

    他又哪里会想到,惠帝留下他,不过是个借口。

    一个用来牵制匈奴王的借口。

    当然,还有那位“酒鬼”公主。

    与其说惠帝完全是被美色迷了眼,倒不如说,是想要留下公主,来达到牵制匈奴王的目的。

    一个臣子的分量或许还不够重,那再加个公主,匈奴王总要掂量掂量了吧。

    西北那边的情况还不知如何,也不知行事是否顺利,惠帝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的。

    尽管,他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想好了最坏的应对之策。

    宫宴散后,惠帝没有去见那位“酒鬼”公主,也没有赐下封号,只命将人安置在一处宫殿,并让宫人们小心伺候,而惠帝自己,却去了皇后宫中。

    荣贵妃见皇上去了皇后宫中,面色不由更加难看。

    “娘娘,大皇子方才命人给奴婢传话,说是待会儿要去昭阳宫给您请安,您看这......”荣贵妃的贴身侍女烟若扶着荣贵妃,小声地提了这话。

    烟若跟着荣贵妃已久,对荣贵妃可谓了解甚深,荣贵妃的表情一变化,烟若几乎就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此刻见荣贵妃面色不善,烟若唯恐荣贵妃脾气上来,惹怒惠帝,于是忙说了个借口,想要借此来转移荣贵妃的注意。

    当然,这借口也不是随便找的,大皇子确实派人给她递话,说待会儿要去昭阳宫,因而,烟若这样说,倒也不完全是在找借口。

    而事实证明,她这借口说的还是比较有用的。

    大皇子对荣贵妃来说,确实重要。

    ......

    凤仪宫。

    皇后亲自侍奉惠帝坐下,又亲手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茶,递到了惠帝面前,温声道:“皇上喝口茶润润喉吧。”

    惠帝含笑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放下后,拉过皇后的柔荑,道:“还是皇后懂朕的心啊。”

    荣贵妃离开之前,那怨愤的神情,惠帝又怎么可能一点儿都看不见?

    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即便是看见了,惠帝也要装作看不见。

    他知道荣贵妃一向爱使小性子,不过,这小性子可也要分场合。

    闺阁里使些小性儿,那是情趣,可在重要场合上,再使性子,那就是不顾全大局!

    反观皇后,一派的雍容大气,面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失了皇家的气度与体面,两相比较起来,惠帝焉能毫无想法?

    也正因如此,他才来了皇后宫中,而没有去安抚荣贵妃,也是为了小小地敲打敲打荣贵妃,让她知道,不是什么时候,他都能容忍她的小性子的。

    不过,荣贵妃入宫多年,又生养了大皇子,惠帝对荣贵妃,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

    他也相信,荣贵妃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会使小性子的女子,想来他这么稍稍一敲打,荣贵妃也就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了,往后,自然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惠帝这想法,倒是挺好,只不过荣贵妃到底是否会如他所想,怕就只有荣贵妃自己,才知道了。

    皇后对惠帝可谓是知之甚深,此番听见惠帝这话,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惠帝心中的想法。

    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却笑的愈加得体,“皇上谬赞了,臣妾愚笨,都是皇上不嫌弃罢了。”

    惠帝见皇后如此谦恭,不由更加满意。

第四百八十八章:色衰爱弛

    昭阳宫,荣贵妃寝殿。

    荣贵妃与大皇子母子,正在内殿坐着说话。

    “母妃,难道您就这么由着父皇,将那个异族女人留下了?您听听,她那叫的是什么名字,酒鬼?哪有女人叫这样的名字的,说不定,她就是酗酒,才取了这么个不雅的名字,这样的女人留下了,来日万一秽乱宫闱,可如何是好!”到底是年轻气盛,又在最亲近信任的母亲面前,连这样毫无证据的恶意揣测,大皇子也说了出来。

    若在平日,荣贵妃许会规劝一二,但是在今日这个时刻,荣贵妃自己心头都忍不下火气,又哪里有心思规劝儿子注意言谈?

    何况,大皇子话中所言,句句皆是她的心声,她同仇敌忾都同不过来,又如何会规劝大皇子,反过来替那个“酒鬼”公主说话。

    任何跟她争宠的女人,在她眼中,都是不可原谅的!

    可是,再多的不满,也无法让皇上收回成命。

    “你父皇要留下她,我能有什么办法!”荣贵妃恨恨地咬住了红唇。

    “可您总该劝一劝啊,”大皇子似乎很着急,“父皇最听您的话了,也最在意您的心情了,您不高兴,父皇难道还会硬要留下那个女人吗!”

    荣贵妃被儿子“天真”的话说的心中一苦,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再接儿子这话。

    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要怎么说?

    难道,跟儿子说,你都这么大了,为何还如此天真,当真以为,皇上的宠爱,是唯一人而已的?

    虽然她心中,也曾这样幻想过,但是,失望过太多次,纵然再不愿承认,心里却也明白了。

    帝王之宠幸,从来就都不是唯一人而已的。

    这天下间,美人太多了,君王恩义薄,美人却易老,就好像她如今......

    仍记得她刚入宫那几年,皇上对她千般宠爱,万般垂幸,承诺说了一句又一句,保证做了一个又一个,可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新的美人被送进宫,皇上的注意,便被这些娇颜新面,给夺去了。

    纵然她用尽心思,使劲手段,得到了皇上比较多的宠爱,可终究,也不再是六宫独宠了。

    本以为,她应该对此早已习惯了才是,可是,真到再遇见,却发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母妃,咱们得尽快想个办法才是啊,那匈奴公主此番进宫,说不定打的什么主意呢!自从舅父的事情以后,父皇对儿臣已是印象不佳了,本来一个太子,已经叫儿臣应对艰难,现在又来了一个什么匈奴公主,若是她得了父皇宠幸,再生下个一儿半女,咱们的敌人,可就又多了一个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你舅父,别再说这事了。”荣贵妃一听大皇子提起汪昌平,眉心就忍不住皱了起来,语气也重了些许。

    “儿臣一时失言,”大皇子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接着道,“不过,儿臣都是一心为了您和儿臣的将来着想啊,父皇本来对太子印象并不好,可如今,太子已经有隐隐超过儿臣的迹象了,前朝的事情,儿臣不需母妃操心,可这后宫之中,总不能再被人拖后腿啊,您看见皇后方才的模样了没有?她这是在父皇面前卖好呢!”

    荣贵妃也知道,大皇子说的这些,都没有错。

    但是,想要扳倒皇后,又谈何容易?

    若是真那么容易,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仍旧离那个位置,差一步之遥了。

    原本,她的母家跟皇后母家势力倒是差不多,可是,出了哥哥那事之后,他们家,已是被皇后母家暗暗压了一头了。

    本来,一个皇后已叫她挠头,现在又来了一个匈奴公主,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真真的内忧外患并存了。

    “母后,”大皇子突然叫了荣贵妃一声,继而压低了声音,凑近荣贵妃些许,道,“依儿臣之见,咱们绝对不能让这匈奴公主在宫中坐稳了,否则的话,咱们便要陷入内忧外患了,咱们的敌人,是皇后,是太子,这匈奴公主若要做绊脚石,给咱们找麻烦,不如就......”

    大皇子话未说完,便被荣贵妃挡住了嘴。

    “我儿慎言。”

    “母妃,儿臣知道,儿臣是着急啊!”

    荣贵妃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后,道:“你说的这些,母妃都明白,这件事,你别操心了,真到了那一日,母妃会安排的,你还是要好好地讨你父皇的欢心,只有你父皇看重你,你才有跟太子争夺的资本,懂吗?”

    “儿臣知道了,母妃放心。”

    “我儿懂事,母妃都知道,行了,你也别在这我这多待了,被那些言官知道了,又要跟皇上进你的谗言,虽说皇上在意你,可总不能不管那些人的意见,再者你媳妇就要生了,母妃不能帮你照顾她,你也上上心,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也是皇家第一个皇孙,皇上也一直很期待呢。”

    “是,母妃,儿臣知道了,您放心吧,您也好生保重自己,儿臣不能常在您身边尽孝,您自己多注意,底下奴才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别生气,只管教训她们就是,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好,我儿孝顺,母妃知道了。”因为大皇子这话,荣贵妃面上终于重现了些许笑颜。

    然后,荣贵妃招来贴身宫婢烟若,让烟若送大皇子出去。

    大皇子起身行礼过后,随烟若一同离开了内殿。

    片刻后,烟若去而复返,一进到内殿,就见荣贵妃靠在软榻上,脸色沉沉地看着不远处的描金妆台。

    烟若见状,不由地放轻了脚步。

    她知道,荣贵妃此刻,心情一定非常的不好,以荣贵妃的脾气来说,心情不好,拿下面人出气,也是常有的。

    烟若正往荣贵妃身边走呢,忽然听见荣贵妃道:“烟若,你将我妆台底下那个朱漆描金团花盒子拿过来。”

    烟若一听这话,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些许,但随即便敛下眉眼,俯首应说:“是,娘娘。”

第四百八十九章:蜡丸

    片刻后,烟若自荣贵妃的梳妆台下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朱漆描金团花的匣子,那匣子并不大,但做的甚是精巧,描金团花图案富贵天成,端的是大气无双。

    按说,这样的贵重之物,应该让人喜欢才是,可烟若拿起匣子的一瞬间,面上闪过的表情,可绝非是喜欢,而更像是,惧怕......

    可一个匣子,有何可怕的呢?

    烟若小心地捧着匣子,送到了荣贵妃面前。

    荣贵妃一手接过,伸手在匣子底下摸了摸,接着,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嗒声,那匣子的底部,竟然弹出了一个夹层。

    这夹层一出,烟若面上又再次闪过一丝惧怕,不过很快,便又隐去了,快到,旁人或许都来不及发现。

    那夹层并不大,内里铺着软绸,荣贵妃将手指伸进去,很快,拿出了一枚蜡丸。

    小小的蜡丸,不过花生粒大小,看外表,竟有几分圆润的可爱感。

    可荣贵妃和烟若都知道,这蜡丸的作用,可跟可爱完全没有关系。

    荣贵妃两只莹白玉指捏着蜡丸,双眸微微眯起,似不经意问道:“陛下安排匈奴公主,住哪里了?”

    烟若垂着头,小心答说:“禀娘娘,奴婢听说,匈奴公主暂居在福宣殿了。”

    “福宣殿?”荣贵妃似有些吃惊,继而又轻哼了一声,“皇上这心思,是愈发让本宫猜不透了。”

    烟若没敢应声。

    福宣殿原本是梁贵人居所,梁贵人犯错被罚,这福宣殿,便暂时空置了下来,皇上现在安排匈奴公主住在福宣殿里,按理说,确实有些不大对劲。

    不过,天子的心思,常人如何能猜得透,兴许,皇上是早就忘了梁贵人呢。

    毕竟,一个小小贵人,本身不算得宠,母家又无甚势力,犯错被褫夺了封号,如今早就不知在哪里了,恐怕是生是死都没人注意过。

    荣贵妃冷冷地勾唇笑了一声,眼含轻蔑,“看来皇上对她,也不过如此。”

    烟若仍旧没说话,只恭敬地垂首站着,一副等候荣贵妃示下的模样。

    又过了片刻,荣贵妃似乎蔑视够了,便将那蜡丸递向烟若。

    烟若见此,心中微微一跳,随即双手接了过来。

    正待烟若准备收回双手的时候,荣贵妃忽然一把抓住了烟若的手。

    烟若顿时浑身一抖,随即又一僵,接着,便屏气凝神,不敢再动。

    然后,她便听荣贵妃冷声问道:“知道该怎么做么?”

    烟若立即答说:“回娘娘的话,奴婢明白。”

    “很好,那就去吧。”荣贵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抓住烟若的手。

    “是,娘娘。”烟若颔首应下,继而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永宁侯府,玉笙居。

    时至午后,安笙午间小睡方起,似乎仍有些困倦,便靠在窗边的软榻便上,打盹儿。

    这时候,紫竹从外面跑进来,脚步声重了些,便将安笙吵醒了。

    青葙见了,不大赞同地瞪了紫竹一眼,紫竹忙收住脚步,朝青葙做了个讨饶的手势,然后,才慢慢走了进来。

    安笙见到她们俩的小动作,也没管,只笑了笑,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紫竹行至安笙面前,站定,福身回道:“启禀小姐,世子爷来了,说是来瞧瞧小姐,老夫人命人来传话说,待会儿世子爷过来,让小姐好好收拾收拾。”

    紫竹口中的世子,除了陆铮,不会有别人。

    不过,陆铮这会儿打着探病的旗号过来,是准备要说什么?

    若是她没有记错,今日,应该是匈奴使者进宫赴宴的日子吧?

    陆铮此刻过来,莫非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小姐?”紫竹见自己回完了话,安笙并无反应,不由着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注意点儿外头的动静,若世子他们来了,记得出声提醒我一声。”

    “是,小姐。”

    紫竹退出去了,青葙拿来衣衫伺候着安笙换上。

    刚换好衣裳不多时,便听紫竹高声道:“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世子。”

    话音刚落没多时,老夫人徐氏跟陆铮,还有永宁侯顾麟,便一道进了玉笙居的外堂。

    安笙从里面迎出来,福身与几人行礼问了好。

    徐氏忙叫青葙将她扶起来。

    然后,走近些许,拉住安笙的手,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方慈爱地说道:“世子有心,挂怀你的身子,所以特来瞧瞧,祖母看着,你这气色呀,比之前两日,可是好多了。”

    “劳祖母记挂,”安笙朝徐氏笑了笑,又向陆铮福了福身,“亦多谢世子挂怀。”

    “应该的,你我之间,不需客气。”陆铮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却十分轻缓,似乎生怕自己说话声音大了,就吓到安笙似的。

    永宁侯顾麟听了陆铮的话,忍不住抽搐着眼角,斜眼看了陆铮一眼。

    他这个当爹的还在呢,身边这位,就不能稍稍收敛一下么?

    虽说严格说来,陆铮这话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心里总觉得别扭,是为了什么?

    可惜,陆铮对顾麟的眼神毫无所觉,人家那一双招子,都盯在安笙身上呢,哪里注意到顾麟的眼角抽没抽。

    顾麟盯着陆铮看了两眼,似乎也发现陆铮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只得收回了眼神。

    安笙请众人坐下,又命青葙等去泡茶。

    有徐氏跟顾麟在,陆铮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而徐氏又是个爱说的,所以,几人交谈的模式基本上就变成了,徐氏或深或浅地试探提问,陆铮直愣愣地听不明白似的回答,顾麟间或插一句,陆铮更加听不明白地回答,安笙时刻保持着微笑。

    如此这般说了一会儿,徐氏想问的什么都没问出来,不由有些没趣儿。

    她心想,也不知这陆家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她问的话,十句里头,他有九句半都听不明白。

    徐氏微微眯了下双眸,又看了看正同安笙说话的陆铮,一时又不由有些疑惑。

    护国公世子,征北大将,难道真是个直肠子,心里没一点儿弯弯绕么?

    可若真是如此,他又如何能一次次击败匈奴的进犯呢?

第四百九十章:提醒

    陆铮没在玉笙居待太久,喝了杯茶,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了。

    顾麟起身相送,徐氏跟安笙亦起身相送。

    送到院门口,陆铮便叫徐氏和安笙留步,自己与顾麟一道离开了。

    安笙和徐氏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二人渐渐走远。

    徐氏才状似不经意地笑着说道:“世子倒是有心,才下了宫宴,便来瞧你。”

    安笙垂首做恭敬休羞涩状,并不答话。

    她这样,徐氏倒是也说不出什么,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若一定要让她说哪里不对,她又觉得自己说不出来,又看了安笙几眼,只得收回视线,也离开了。

    待徐氏走后,安笙回了房间,叫其他人都退下,才问青葙:“世子可是让人给你什么东西了?”

    陆铮方才什么都没说,别说徐氏觉得有些奇怪,就是安笙,也觉得陆铮此举有些不大对劲。

    她也不相信,陆铮真的只是为了过来看她一眼,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

    果然,在她问完这话后,青葙面上就露出了惊讶之色。

    “小姐,您也太厉害了,奴婢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知道世子给您留东西了?难道,方才世子在屋里给您暗示了?可是这也不对吧,老夫人跟侯爷都在呢,世子如何提醒您呢?”青葙一面疑惑地说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来,递给了安笙。

    安笙接过信笺,展开一看,眉心便是一皱。

    青葙见安笙表情如此变化,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吓得忙问:“小姐,可是又出了什么事,要您去办?”

    安笙摇摇头,放下信笺,道:“不是。”

    青葙闻言,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才接着问道:“那是怎么了,奴婢瞧您脸色不太对呀?”

    “将军信中说,匈奴送了一位公主来,要和亲。”

    “公主?和亲?”青葙也有些惊讶。

    此前似乎并未说到和亲的事情吧,而且,还是送了一位公主来。

    难道说,匈奴人又有什么阴谋了?

    一定是这样,要不小姐怎么会这副表情呢!

    青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小姐,您说这匈奴人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了,不会又要打仗吧?”

    西北若起战事,那姑爷肯定是要去的,打仗就有可能受伤,再严重的,可能还会......

    青葙越想越害怕,不由紧张了起来。

    “现在还不好说,匈奴突然送了一位公主来,兴许确实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但现在毕竟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将军也只是怀疑,想来问问我的想法,不过,这件事我如今倒是也不敢说太多,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将军说,让我小心荣贵妃。”

    “这里头怎么又有荣贵妃的事了?”青葙不由更加不解,“再说,荣贵妃在深宫里,小姐您在宫外,世子为何要提醒您小心荣贵妃?”

    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呢,本是匈奴的事情,缘何又扯上了荣贵妃,就算是有荣贵妃的事情,可又跟小姐有什么关系呢?

    安笙微微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与荣贵妃勉强算得上有联系的一次,就是我给她治病那次,难道将军的意思,是想说,可能荣贵妃近期还会需要我给她治病?”

    “还治?这荣贵妃到底有多少病?再说那些太医都是干什么的,哪有次次让小姐去给她治病的道理!再者小姐您现在也在病中啊,都不能出门,怎么给她瞧病。”

    青葙这话带着几分意气,不过,倒是给安笙提了个醒儿。

    “你说得对,我现在还在病中呢,难道,将军的意思,其实是想要让我装病装的再久一些么?”

    “这个法子好,依奴婢看,小姐您就先装着病吧,省得他们将主意打到您身上来。”

    安笙没有立即应下青葙的话,而是皱眉沉吟了片刻,才喃喃说道:“容我再想想,这毕竟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陆铮信上说,皇上已经派人去西北了,收回寒铁矿藏势在必行,可匈奴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嘴里的肉吗?

    若是匈奴不肯吃这个亏,那么,两国之间,势必还有大战,届时,陆铮必然得去西北

    战事一起,匈奴公主的地位,可就有些尴尬了。

    匈奴这时候将公主送过来,是知道了南诏要收寒铁矿的计划,还是,当真一无所知,只是想要表示和谈的诚意呢?

    还有,让她更为不解的,是陆铮为何让她小心荣贵妃?

    安笙左思右想,都觉得好像差了一层什么,因而总是理不清头绪。

    直到当天夜里,陆铮再次造访,安笙才知道,自己觉得差了一层的关键,是什么。

    是日夜,月明风清,四下俱寂,戌时末,永宁侯府二院处落了锁,巡守府卫亦换了一班。

    这个时辰,内院里头的夫人小姐们大都已经歇下了,而安笙却仍旧穿戴整齐,坐在外堂的高背椅上,瞧着,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青葙站在安笙身后,不时地往门边瞧去。

    如此过了片刻,紧闭的房门,竟然真的开了一下,然后,一个人,出现在了房间里。

    “小姐......”青葙低呼一声。

    姑爷竟然真的来了,小姐猜的可真准。

    陆铮见安笙端坐在椅子上,显然是等人的模样,不由笑了笑,“等久了吧?”

    安笙:“......倒不算太久。”

    “下次我早些来,不让你多等。”陆铮唇角上扬的弧度愈加大了起来。

    安笙静静看了陆铮片刻,才道:“将军深夜造访,可是要与我说信上所写之事?”

    深夜二字,安笙咬的颇重,不过,陆铮却好像根本没听出来一样,自然而然地走到安笙身边坐下,道:“我来,确实是为了跟你详细说说那事,信上写不清楚,不亲自来说一说,我总觉得放心不下。”

    安笙点点头,倒是也没再揪着他夜探自己房间的错不放,只问:“信我已经看过,不过,我有一事觉得不解,将军为何要说,让我小心些荣贵妃呢?”

    这事她想了一下午,仍旧没想出什么头绪,唯一能想到的,也无非是再替荣贵妃瞧病一事。

第四百九十一章:夜梦

    不过,陆铮的回答,却着实让安笙意外。

    陆铮说:“这件事倒不是我说的,乃是太子殿下叫人暗中给我传的话,提醒我跟你说,近期要小心荣贵妃。”

    “太子殿下?”安笙闻言,面上不禁露出讶然的神色。

    转念一想,又似乎有些了然。

    若陆铮说这话是别人说的,她可能还想不了这么多,不过,既是太子说的,那这件事,就不难猜了。

    荣贵妃身在内宫,太子无事,自然不会跟荣贵妃有过多接触,但是,有一个人,却有可能会比较关注荣贵妃的动向,这个人,便是皇后娘娘。

    而皇后娘娘又是太子生母,所以,太子提醒陆铮,让他跟自己说,近期要小心荣贵妃,很有可能,就是受了皇后娘娘的示意。

    在这个当口,皇后娘娘让太子跟陆铮说,提醒自己小心荣贵妃,莫不是,荣贵妃要有什么异动吗?

    “你再跟我说说那匈奴公主的事情吧?这事又是怎么回事呢?你事先可知道,匈奴会送一位公主来?”安笙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可能会有什么联系。

    但是,这一时之间,她也不能完全想明白,只好让陆铮再多说一些,看是否能从陆铮的讲解中,找出关键所在。

    “我事先并不知道,匈奴会送公主过来,这位公主,是跟匈奴使者一样的打扮,甚至还乔装过了,且装扮十分逼真,骗过了我们所有人,今日,她突然在大殿之上现出真实身份,陛下也答应留下她了,就是这么回事,然后,今日宴后,太子殿下便派人给我递话,让我提醒你,近期要小心荣贵妃,你是不是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可能是有什么联系的?”

    安笙听完陆铮一番话,便暗暗点头,心中赞许。

    是谁说陆铮只知道打仗,脑子十分简单的,依她看,陆铮心思缜密的程度,与那些幕僚谋士们,也不相上下,只不过,他平时甚少表现出来罢了。

    “不错,我正有此想法,”安笙点点头,答道,“我是觉得,太子殿下不会无缘无故叫人给你传这种话,一定是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通过太子,叫你传话给我,我跟荣贵妃唯一有联系的一次,也就是替她瞧病那次,所以我想,皇后娘娘想要提醒我的,很有可能,正与此事有关。”

    “你是说,荣贵妃可能还会要你进宫去给她治病?”陆铮问道。

    安笙点了下头,“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了,你觉得呢?”

    陆铮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略沉吟了一会儿,道:“不管是不是这样,你最近,还是先不要出门了,对外...就还说病未痊愈吧,你觉得这样可好?”

    “我亦正有此意。”

    “可这样,便又要委屈你了,都是我......”自定亲以来,陆铮时常会有这种感觉,觉得安笙被自己连累,受了诸多委屈。

    他觉得对不起安笙,但是,又舍不得放开安笙,所以有时候,心里常常会觉得矛盾。

    安笙多少也能猜出点陆铮心中的想法,因而故作伤心道:“将军说这样的话,岂非见外?我原以为,我们之间,是不必说这种话的。”

    陆铮哪里能见得安笙这样,于是忙摆手解释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我......”

    许是太过着急了,陆铮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急的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青葙在一旁看得分明,见陆铮这样,便偷偷笑了。

    姑爷可真是的,就没看出小姐是装的么?

    小姐若真生气了,才不是这个样子呢,她气极了,你反而看不出来,笑得你都不知道她心中已经积满了怒火,那时候,惹怒小姐的人,就等着遭殃吧!

    小姐这分明是在逗姑爷呢,可惜姑爷倒没看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青葙又觉得,也许陆铮不是没看出来,只是因为,太过在乎了,所以明明知道安笙可能并不是真的生气了,仍然急的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也正因如此,这份在乎,才显得格外难得可贵吧。

    思及此,青葙会心笑了......

    小姐幼年孤苦,如今,倒是觅得佳婿,往后嫁到护国公府,丈夫疼爱,长辈慈和,小姐便不会再受苦了吧。

    陆铮跟安笙细细商量了些接下来的安排,直到该说的都说了,才恋恋不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些歇了吧。”陆铮的声音有些哑,似乎是方才话说的有些多了,又似乎只是喉间突然发涩造成的,并不明显,反倒衬得他音色十分好听。

    “好,你回去也小心一些。”安笙缓缓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陆铮又定定看了安笙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青葙见状,忙跟出去送他。

    刚到房门口,陆铮便叫青葙留步,然后自己推门出去了。

    青葙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小院中,这才重新关好了房门。

    转身回去,见安笙站在椅子前头发呆,青葙只得小声问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歇下吧?时辰也不早了。”

    安笙这才怅然地应了一声,转身回内室去了。

    ......

    皇宫,福宣殿。

    玖瑰公主临睡前,接到宫婢送来的一碗安神汤,喝了下去,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她今日在大殿之上,冒险表明身份,精神极度紧张,早已累了,所以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好像又见到了自己敬爱的哥哥,带着她,在草原上策马打猎,肆意奔腾,那感觉,真是快活极了。

    可下一瞬,快活的场景陡然一变,又成了那夜的大火,她躲在地道里面,保住了一条性命,再出来的时候,哥哥却已经成了刀下亡魂,匈奴的王者,也换了人做。

    再后来,新的匈奴王,她的表兄,让她到南诏来和亲,做他在南诏皇宫里的眼睛,她为了保护哥哥的幼子,只得听从表兄命令,只身来了南诏。

    从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自己此生,怕是再也回不去家乡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目的

    匈奴公主的封号很快就定下来了,惠帝亲自下了旨意,册封匈奴公主为昭妃,由皇后娘娘择日举办册封礼。

    虽然赐下封号,但是,皇上却并未让匈奴公主换住处,仍旧居住在福宣殿。

    在宫里生活的人,大都长着七窍心肝,皇上此举,并不合乎规矩,甚至可以说有些奇怪,不由引人多想。

    宫中议论纷纷,皇后娘娘听说了之后,只笑笑没有说话,也并未叫人制止。

    荣贵妃见皇后都没什么动静,就更加不出声了。

    她巴不得那些奴才们作践匈奴公主,就算不能真的起到什么作用,起码心里还痛快些。

    匈奴公主自住进了福宣殿后,夜夜都会做梦,且梦境的内容完全相同,就跟第一夜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梦做多了,有些时候,就会跟现实相互混淆。

    匈奴公主有时候在宫里待着待着,就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匈奴王宫中,跟哥哥生活在一起的时候。

    有时候,她还会叫错侍女的名字,但这些侍女规矩极好,听到她叫错了人,也不会表现出分毫异样。

    可她们越是这样,匈奴公主就越是担心。

    她总觉得,这南诏皇宫,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一样,而她身边的这些人,就是那看管牢房的人。

    她本就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而来,长此以往下去,精神就更加紧张了。

    但是她又要竭力不表现出来,所以,心事就越来越多,夜里做梦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

    五日光景过去,匈奴公主却觉得,自己好像在这南诏后宫之中,过了大半辈子一样。

    这期间,惠帝一次都未召见过她。

    她只从侍女口中,零星听到了一些匈奴使者那边的情况。

    她急于知道南诏宫廷里的一些秘密,但是又不得其法,所以很是着急。

    直到第六日,她跟表兄所说的那个,他们在皇宫的内应见到面以后,这种情况才被打破。

    来南诏之前,新任的匈奴王,她的表兄曾跟她说,南诏后宫中,有一个他们的内应,让她查到什么秘密之后,就告诉那个人,这人会有办法将消息传回匈奴。

    今日,她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内应。

    这人看起来毫不起眼,只是这偌大的宫廷内,一名小小的宫女而已,与其他人丝毫无异。

    但是,公主却明白,这名宫女,远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越是这样没有辨识度的人,才越适合做内应,外形特征太过明显的,反而不适合做探子或者内应这种,保密性要求比较高的事。

    二人见面并不容易,只匆匆说了几句话。

    从这宫女的口中,匈奴公主才知道了外面的真实情况。

    这几日,匈奴使者一直在南诏官员的陪同下,游览邺京。

    邺京城很大,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实在太多,五日光景,不过才逛了一半不到而已。

    南诏官员很负责,每个地方都力图让匈奴使者逛好,逛高兴了,几日下来,匈奴使者若不是还记得王上的吩咐,只怕都要乐不思蜀了。

    匈奴使者临行前,应匈奴王吩咐,想要弄清楚南诏现如今的兵力情况。

    一旦起了战事,知道敌人的兵力部署情况,是非常有益的。

    但是,南诏的官员看的太紧,匈奴使者根本没有办法去查这些,除了夜里,他根本没有私人的时间,又何谈出去刺探军情呢?

    宫女传话给匈奴公主,说匈奴使者让她告诉公主,想办法从惠帝口中问出,南诏如今的兵力情况,哪怕只是知道个大体数字,也好过一无所知。

    这个任务很难,但是匈奴公主却没有办法。

    她不想来南诏,这里是她的敌国,曾经很多匈奴人死在南诏人的刀下,但是,她又不得不来,所以她内心里,是非常的难过且不愿的。

    但是,她既以来到了这里,就应该完成属于匈奴臣民的使命,就算不为了表兄,只为了哥哥,她也要这样做。

    哥哥曾经也想过,要带他们攻进南诏,这样的话,他们就有温暖适宜的居所,吃不完的可口食物了。

    所以,即便再难,她也要想办法,问出使者想知道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南诏的皇帝并未召见她,她就算想问,也没人可问。

    后来,还是那宫女给她出主意,让她去找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匈奴公主想要见皇上,找皇后娘娘,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匈奴公主听了这话,觉得也有些道理,便听那个宫女的,去见了皇后娘娘。

    可没想到,她到了凤仪宫,却没见到皇后娘娘的面,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说,皇后娘娘病了,请她改日再来。

    匈奴公主虽然着急,但是,却也知道,皇后娘娘在宫中地位非凡,不能硬闯,只得悻悻离开。

    因为此行目的没达到,匈奴公主脸色十分难看。

    回到福宣殿以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忽然提醒说,皇后娘娘身子不大好,常常生病,所以宫里很多事情,都是由荣贵妃娘娘做主的,荣贵妃娘娘亦有协理六宫之权,若匈奴公主真有急事要说,倒是可以去见见这位贵妃娘娘。

    匈奴公主一听,觉得此法倒是也可行,于是,便又带着宫女,去了昭阳宫。

    让她高兴的是,荣贵妃倒真见了她。

    匈奴公主见到荣贵妃,便学着南诏的礼仪,朝荣贵妃行了一礼。

    可是,她初来南诏,对宫廷礼仪并不熟悉,只跟教习嬷嬷学了两日,也没记住太多,一个问安礼,行的颇有些不伦不类。

    更让人惊奇的是,一向对别人的规矩要求十分严格的荣贵妃,这一次,竟然丝毫没有怪罪匈奴公主,反而分外亲切。

    匈奴公主一见荣贵妃如此亲切和善,不由大喜,便将自己想要面见惠帝的想法,跟荣贵妃说了。

    她说的兴起,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说这话的时候,荣贵妃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阴鸷表情。

    “你要见陛下?想让本宫帮忙?”荣贵妃笑得格外“亲切”,语气柔柔的,带着不甚明显的诱哄。

第四百九十三章:心口不一

    匈奴公主不疑有他,愣愣地点头,道:“正是,还请您帮帮我。”

    她自小长在草原,又有哥哥护着,根本不懂勾心斗角,此番来南诏,亦是被逼无奈,又哪里会想到,这南诏的宫廷,会是多么险恶。

    又或许,是她还记得哥哥曾经跟她说过,南诏人皆软弱无能,匈奴必会战无不胜,身为匈奴人,不应该惧怕南诏人的缘故,所以,在荣贵妃面前,她并没有多少防备。

    何况,荣贵妃笑得那么美,那么和善,根本也不像是,会对她怎么样的。

    可事实呢?

    她现在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副笑得灿若春花的美人皮囊下,掩藏的是一颗多么蛇蝎的心。

    南诏有句古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惜,匈奴公主南诏话并不精通,对南诏的历史,就更加不了解了,等她自己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后,一切,就已经晚了......

    荣贵妃忽然微眯着杏眸笑了,嫣红的唇扬起一道美妙的弧度,洁白的贝齿微微露出一角,声音魅惑极了,“好啊,本宫便帮你这个忙。”

    “当真?”匈奴公主听到荣贵妃答应帮忙了,不由喜道。

    “自然当真。”荣贵妃笑意不变,肯定地回答了匈奴公主的话。

    “那,那我就先谢谢贵妃娘娘了。”匈奴公主规矩不通,话里话外就听得出来。

    奇迹的是,往日非常在意此事的荣贵妃,今日却出奇的好说话。

    匈奴公主带着一种得偿所愿的兴奋离开了昭阳宫,荣贵妃脸上的笑容,在匈奴公主踏出正殿门口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狠厉的表情。

    良久之后,她嘲讽地冷笑一声,道:“不知死活。”

    殿内极为安静,除了荣贵妃的说话声之外,再无其他一点儿声音,是以,荣贵妃这句话,就显得格外清楚。

    不过,殿内伺候的宫女们,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敢抬起头来乱瞥乱看,而是全部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片刻后,荣贵妃的贴身宫婢烟若,送匈奴公主回来了。

    荣贵妃挥退左右,只留下烟若,然后,低声朝烟若吩咐道:“让她们将东西都给她用了吧,既然她这么有心,本宫也不必俭省了!”

    烟若闻言,心头微微一跳,随即便颔首答说:“是,娘娘。”

    说罢,朝荣贵妃福身行了一礼,然后垂头退出了内殿。

    ......

    凤仪宫。

    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文鸳从外面走进了内殿,先向皇后福身行了一礼,然后,才道:“回禀娘娘,昭妃已经从昭阳宫离开了,瞧那样子,想是所求之事,已经得偿所愿了。”

    皇后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文鸳这才又问:“娘娘,那个宫女,可要奴婢派人处理了?”

    文鸳问的,乃是与匈奴公主,也就是昭妃私下接触的那个匈奴内应。

    此人替匈奴刺探南诏内宫秘事,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留的。

    不过,文鸳猜测,皇后应该还有别的打算,所以,特来请示。

    果然,皇后听了她的话,便说:“先叫人盯紧了她,不必动,本宫留着她还有大用,等事情办完了,自有她的去处。”

    “是,娘娘。”文鸳恭敬颔首应下。

    她就知道,皇后娘娘必然另有安排,否则的话,在发现这内应的时候,就已经结果了她了。

    此时不出手,必然是有后招。

    入夜后,天气忽然闷了起来,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怕是要有大雨。

    果真,戌时末,大雨突至。

    下着下着,天空忽然又起了惊雷。

    雷声扰了许多人的清梦,包括在昭阳宫安寝的惠帝,还有昭阳宫的主人,荣贵妃。

    荣贵妃一向害怕打雷,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忙往惠帝怀里钻去。

    惠帝倒是挺喜欢她这小鸟依人的模样,显得自己好像非常高大,更符合他真龙天子的身份。

    因而,便轻轻拍着荣贵妃的香肩,低声哄着,言语间尽显温存。

    荣贵妃靠在惠帝怀中,一面小声叫着害怕,一面赞扬惠帝龙威天成,连惊雷都不惧怕。

    这马屁,哦不,龙屁拍的恰到好处,惠帝忍不住笑了起来。

    耳下传来惠帝胸膛震动的声音,荣贵妃娇声撒着娇,眼底却一片清明,唇边的笑意,也并未到达过眼底,只浮于表面罢了。

    不过,惠帝此时正高兴,荣贵妃整张脸又都埋在他怀中,是以,即便是荣贵妃面上神情清清楚楚地表明了心口不一,惠帝也看不见。

    雷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好像只两刻钟左右的样子,便停了,窗外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惠帝似乎被雷声吵得没了睡意,便跟荣贵妃小声地说着话。

    说了一会儿,惠帝似不经意地问起,“朕听说,今日昭妃来过你宫里?”

    荣贵妃闻言,伏在惠帝怀中的面上闪过一丝阴鸷,口里却仍是娇滴滴的答说:“昭妃确实来过臣妾这里,不过,皇上怎么连这事都知道?您这么关心这些小事,到底是惦记昭妃呢,还是惦记臣妾呢?”

    她虽在发问,但却并不是质问的口气,反而给人一种,小女儿半开玩笑一般吃醋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荣贵妃醋性大,惠帝也不是头回知道了,闻言倒也没在意,反而哈哈一笑,故意道:“朕当然是惦记昭妃了,难道惦记你这个醋精么!”

    “皇上,您怎的这样说臣妾呢。”荣贵妃作势拍了惠帝胸口一下,不依嗔道。

    惠帝抓住荣贵妃的柔荑,笑道:“朕同你开玩笑的,朕自然是惦记爱妃了,只不过是听说昭妃到你宫里来,所以问一句罢了,若爱妃不愿说,那便算了,朕也不问了。”

    荣贵妃对惠帝的欲擒故纵把戏并不买账,轻哼了一声,嗔道:“皇上可别哄臣妾了,臣妾要当真的,要是臣妾当真不说了,皇上定要以为臣妾善妒了。”

    惠帝闻言,呵呵一笑,却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荣贵妃所言。

    荣贵妃眼底又是一暗,接着,将昭妃求自己的事情,如实跟惠帝说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风起

    荣贵妃的声音,带着一种女子独有的柔媚,大抵是因在深夜,所以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竟是颇为动听。

    惠帝听完荣贵妃所言,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等了片刻,才淡淡问道:“哦?爱妃是说,昭妃来你这里,是为了让你帮忙,见朕一面?”

    “正是如此,”荣贵妃在惠帝怀中轻轻点了下头,“臣妾见昭妃着实恳切,便答应帮她跟陛下说一说,至于要不要见昭妃,那就是陛下的事了,臣妾,可做不得主。”

    最后这一句,荣贵妃故意用颇为娇憨的声音说的,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出微微的醋意。

    这样,反而比较符合她往日的为人,惠帝心里即便有什么疑惑,也可消了。

    荣贵妃不傻,自然听得出,方才惠帝问话的时候,语气似有怀疑。

    她在宫中多年,伺候惠帝已久,岂会连惠帝这点儿变化,都察觉不到?

    惠帝深知她善妒,虽然她不愿承认,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醋性极大,按说,醋性如此之大的她,若无特殊原因,自然不会将别的女人,往惠帝身边推的。

    可今日,她却帮昭妃向惠帝陈情,言明昭妃想见惠帝之心甚笃,这就跟她往日的为人,比较相悖了。

    所以,她必须不能让惠帝怀疑她这样做,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看昭妃情真意切,心软答应了帮忙,但其实内心里醋意犹在,这样的反应,倒是也合乎她往日在惠帝面前的表现。

    毕竟,她在惠帝面前,一向力图表现出,是有些小善良,但却不愿承认自己醋性重模样的。

    果然,惠帝听了她这话,便又笑了起来,“爱妃这到底是愿意让朕见昭妃呢?还是不愿呢?”

    “皇上想听假话,还是真话?”荣贵妃俏声道。

    惠帝呵呵笑了两声,反问道:“爱妃以为呢?”

    荣贵妃闻言,双眸不由眯起,眼中幽光一闪,声音不变地答说:“那臣妾便实话实说了,若按臣妾心里的想法,自是不想让除了臣妾以外的任何女人,靠近陛下的,可是,陛下乃真龙天子,身系国嗣之大事,臣妾又岂敢真这般自私呢?不论是臣妾还是昭妃,都是陛下的妃子,陛下想见谁,不想见谁,又岂能叫臣妾做主?一切全凭陛下心意。”

    “你啊,这张小嘴还是一如往日的甜。”不管荣贵妃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不可否认的是,惠帝听了,当真是十分受用。

    但凡是人,就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尤其是上位者,更加喜欢恭维之言,惠帝亦是如此。

    尽管很多时候,他自己也明白,这些恭维之言,很多非是出自真心,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谎话听多了,便也成了真言。

    尤其是,在自己本身也觉得这些话可信度十分之高的时候,一种下意识的心理暗示,就会让人将谎话当成真的来听。

    荣贵妃这几句话,虽是恭维,但是,却恰好说进了惠帝心里去,惠帝又怎会不信呢?

    不过,惠帝却没在荣贵妃面前,说自己到底要不要见昭妃,荣贵妃也没有问。

    窗外雨声渐小,惠帝跟荣贵妃,又再次进入了梦乡……

    次日,惠帝仍旧没有召见昭妃。

    昭妃心急,再次造访了昭阳宫。

    荣贵妃仍旧耐心友好的接待了她,并将自己已经跟皇上提及她想面见天颜的事情,跟昭妃说了。

    “你也莫要太过心急,陛下国事繁忙,日理万机,每月只有半月时间,才能宿在后宫,你是新宠,陛下总会见你的,许是因为你身份贵重,陛下想准备充分些,再召见于你,你再耐心等待几日吧。”荣贵妃语气轻缓,红唇微微上扬,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格外的温和。

    她这样的态度,确实安抚到了昭妃,昭妃便听她的,回去耐心等待了。

    这日之后,荣贵妃便不再见昭妃了,昭妃前后又来过两次,但是都没有见到荣贵妃。

    她并未想到,荣贵妃是在借口推脱不见她,只以为,荣贵妃是真的不在宫里,或者是她来的不凑巧,荣贵妃正在休息,才未见她。

    这倒是也不能完全怪昭妃,实在是,前两次荣贵妃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友好,让昭妃产生了一种错觉,早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荣贵妃是欢迎她来的。

    既然欢迎,那此刻不见她,便不会是找了托词,故意不见她。

    展眼又过了五日,宫外的匈奴使者有些着急了。

    日日游览邺京风光虽是美事,可这里不是匈奴国土,他亦不是南诏臣民,这邺京的风光再美再好,也与他没有什么干系。

    他来南诏,可是身负使命的,现在使命没有完成,王上给出的最后归期又快到了,匈奴使者着实着急。

    可是,没有惠帝召见,他是入不了宫的,只得想办法,给宫里的内应传消息。

    他与内应之间,有自己的一套联系方式,想要联系到内应,虽也冒险,但是倒也不算十分之难。

    联系到了内应,得到了公主这些时日都在为了他的事情奔走忙碌,匈奴使者无法,也只得再让内应催促一二,自己则回到四方馆去等着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惠帝像是忽然想起了已经入宫多日的匈奴公主,终于,召见了她。

    与此同时,与匈奴公主联系的那名内应,也被皇后派人,秘密关押了起来。

    在关押这名内应之前,她正与匈奴使者见了一面,为的,正是告知匈奴使者,公主已经得到面见皇上的机会,想来,不日就能得到使者想要的消息了。

    匈奴使者闻听这个讯息,不由大喜,终于有了再次游览邺京的心情。

    今夜,正是惠帝召见匈奴公主,也就是昭妃的日子。

    在昭妃沐浴更衣之时,本在她宫里伺候的一名宫女,却悄悄离开福宣殿,偷偷地去了昭阳宫。

    与此同时,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也同去了一名福宣殿内的宫女。

    片刻后,皇后娘娘派人给太子传话,太子听罢,即刻命暗卫出宫,去了护国公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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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介绍:
生于锦绣华庭,归于青灯古佛。
顾安笙上辈子命不自主,柔顺孝悌却落得个青灯古佛、死于非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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