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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全文阅读

作者:南墨离     娇笙txt下载     娇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态度强硬

    “夫人,”方妈妈死命拉着方氏,不敢松手,苦着脸道,“您忘了,您可是病着呢,如何好出去?再说了,老夫人一派人去大小姐那,您就跟着去了,不是告诉老夫人,您不放心她,要看着她呢么!”

    “可她这时候派人去薇儿那,必然没有好事,你也知道,她是生了气回来的,她生气回来,怎么偏偏就叫徐嬷嬷去薇儿那,定然是找薇儿撒气呢!”

    “奴婢也知道,可是,夫人您想想,老夫人即便要撒气,也要有由头,这唯一能想到的由头,便是前些日子那件事了,那件事之后,大小姐因为养伤的缘故,一直没有被老夫人责罚,但是老夫人一早也跟您通气了,说是定然要罚的,您不是也答应了么?老夫人此时派人去大小姐那,多半就是为了这事,您这时候过去了,又如何能阻止得了?阻止不了还是小事,就怕老夫人气头上,再惹了她不痛快,到时候,连您也一起怪上了啊!”

    方妈妈急的不行。

    方氏平时还好,只一扯上顾凝薇的事情,就有些冲动。

    眼下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徐氏要处置顾凝薇了。

    方氏这时候冲过去,帮不了自己闺女不说,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到时候,真要出了什么事,连个回护的人都没有。

    方妈妈一番话,发自肺腑,也总算将方氏给劝住了。

    方氏满脸凄苦地退后两步,跌靠在方妈妈怀里,“我就怕叫她不痛快,宁肯装病,将机会让给老二家的,也不出去,她还想怎么着呢?”

    方氏口中的她说的是谁,方妈妈自然明白。

    “夫人宽心些,”方妈妈摩挲着方氏的肩膀,劝道,“大小姐那件事,老夫人早就定了心思要罚,您总归是拦不住的,不过,奴婢想着,老夫人一向心疼大小姐,总不至于太过分的,您这会儿忍了,大小姐那头有什么情况,才好帮着大小姐啊。”

    方氏也知道,方妈妈说的对。

    何况眼下除了装不知道,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本是装病,这会儿听说徐嬷嬷去了觅月阁,倒觉得自己像是真病了,浑身都不舒坦。

    ......

    觅月阁。

    其实,顾凝薇养了这些日子,早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安笙给的那个方子,确实有效,而且不是一般的有效。

    方氏又舍得给她用好药,因而,顾凝薇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是,为了躲避徐氏的责罚,她一直对外声称还没有养好,镇日闭门不出。

    原先没事的时候,徐氏倒也忍着她,什么都没说。

    顾凝薇也侥幸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成想,徐嬷嬷来的这般突然。

    顾凝薇接到信儿,听说徐嬷嬷来了以后,立即就跳上床去,叫宝珠将床帐也放了下来,躺在里头装睡。

    总之,她是打定主意,不叫徐嬷嬷见到她的面。

    顾凝薇想的好好地,以为说自己睡了,徐嬷嬷也不会怎么着。

    哪成想,徐嬷嬷竟然会这般坚持!

    顾凝薇躺在床上,听徐嬷嬷说,要亲眼看她一眼,才能回去的时候,险些将手中的锦被面儿给抓破了。

    徐嬷嬷态度这般强硬,想也知道是谁的授意。

    虽说徐嬷嬷地位跟府里其他奴才不一样,但到底还是个奴才,在主子面前,怎么也要收敛一些。

    可今儿她态度这般强硬,连宝珠说她睡着了,不便见人都不行,肯定是受了徐氏的吩咐了。

    顾凝薇心跳不由地加快了几分。

    徐嬷嬷非要看她,肯定是为了看她的脸好没好。

    怎么办?

    若是祖母知道她的脸好了,一定要罚她的!

    “徐嬷嬷,小姐这会儿才吃了药,刚睡下,您看,小姐近来睡得一直不大好,要不,等小姐醒了,奴婢亲自去请您过来,再看看,可好?”宝珠小心翼翼地问道。

    徐嬷嬷脸上神情淡淡地,只瞥了宝珠一眼,道:“也不必叫醒大小姐,你掀开帐子,我瞧一眼就走,老夫人吩咐我来看看大小姐,还特地强调了,一定要亲眼见过,你这样,叫我回去如何跟老夫人交代?”

    宝珠闻言,脸色顿时一僵。

    再多的话,也是不敢说了。

    老夫人的命令,谁敢不从?

    徐嬷嬷这般态度,毫无转圜余地,怕是不看到大小姐,是不会走了。

    可是,没有大小姐吩咐,她又怎敢自作主张呢?

    思及此,宝珠不由地苦了脸。

    徐嬷嬷也是做奴婢的,倒也能理解宝珠的苦处,她也没想为难谁,只是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办事罢了。

    因而,便对宝珠道:“你若担心大小姐醒了责怪你,那我就自己去掀开帐子瞧一眼,到时候大小姐怪起来,也只怪我就是了。”

    “奴婢不敢。”宝珠闻言,立即摆手道,“不敢劳烦嬷嬷,还是奴婢来吧。”

    看来今日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宝珠知道躲不过,因而只能慢慢地向床边走了过去。

    快走到床边的时候,里头的顾凝薇,却忽然动了。

    宝珠吓得忙停住了脚步。

    只听里面一声嘤咛。

    紧接着,便听顾凝薇细声细气地问:“宝珠,怎么了?”

    这声音无力得很,听着倒真像是病中才会有的。

    宝珠愣了一瞬,随即轻声答道:“回大小姐的话,是徐嬷嬷来了,说是老夫人让来看看您怎么样了?”

    “嬷嬷来啦,”顾凝薇软声道,“还不快给嬷嬷看座上茶,怎么越发没眼力见儿了。”

    “是,大小姐。”宝珠闻言,赶紧福身应道,然后,便要去拿凳子,上茶。

    其实这些事,她方才也要做的,但是徐嬷嬷都拒绝了。

    她知道,顾凝薇也不是没听见这些,但还是这样吩咐,多半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她已经派人去给夫人送信了,相信夫人来了,就好了。

    思及此,宝珠的心也定了些。

    正要转身去拿凳子,却听徐嬷嬷道:“不必忙了,既然大小姐醒了,那便更好,奴婢亲眼看过了,也好回去回老夫人的话,否则的话,老夫人一直惦记着大小姐。”

    徐嬷嬷说罢,便直勾勾地盯着宝珠。

第二百四十二章:处事不惊

    宝珠被徐嬷嬷的目光,盯得浑身一僵,再没敢动作,只得小心地去看床上。

    顾凝薇显然也没想到,徐嬷嬷会这么坚持。

    她本以为,徐嬷嬷跟宝珠那样,是因为宝珠身份不如她。

    可是,她竟然跟自己也这样。

    顾凝薇愣住了。

    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就装着不醒,等娘过来打发了徐嬷嬷呢。

    对啊,娘怎么还不来,她不是早就打发宝珠派人去送消息了么?

    这么要紧的时候呢,娘到底在磨蹭什么啊?

    “大小姐,可否跟奴婢一见?”徐嬷嬷刻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顾凝薇被这声音烦的不行,险些一怒之下叫出来。

    不过,她倒是死命忍住了。

    徐嬷嬷是奉徐氏之命来的,她可不敢给徐嬷嬷脸子看。

    要不,先拖着?

    拖到娘过来?

    顾凝薇也是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叫嬷嬷见笑了,我这一早起了,也没有梳妆打扮,此时见人,怕是有失体面,要不,嬷嬷容我一会儿,让我梳妆一番,再来见嬷嬷?”

    女儿家爱美,这是人之常情,徐嬷嬷总不能不答应吧!

    她再得脸,也是个奴婢,自己跟她好言好语地商量,难道她还敢不应?

    顾凝薇想的很好。

    徐嬷嬷也确实点头应了。

    “既然大小姐这样说了,奴婢自不敢不应,那就请大小姐快些了,奴婢等一等,自不要紧,就怕老夫人那头等急了,再派人过来,到时候,奴婢受了责骂不要紧,就怕连累大小姐。”

    徐嬷嬷这话说的好听,却隐隐含着威胁。

    顾凝薇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脸色不由一僵。

    这死老太婆,还真当自己多大脸呢,竟敢威胁她!

    顾凝薇脸色铁青地气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办法,只得硬声应了。

    “嬷嬷放心,我知道分寸。”

    “那就好,那奴婢先出去等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快些出来。”徐嬷嬷说罢,便福身退出去了。

    徐嬷嬷前脚刚走,顾凝薇便压低声音叫宝珠,“快,叫人出去看着那老太婆,别叫她进来!”

    “小姐慎言,徐嬷嬷耳朵尖着呢。”宝珠忙低声劝道。

    “一个老奴婢,也敢这样跟我说话,不过是仗着祖母的势罢了,”顾凝薇恨恨地哼了一声,“狗仗人势!”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快别说了,奴婢求您了。”宝珠吓得直冲顾凝薇摆手。

    顾凝薇重重地呼了口气,总算不揪着徐嬷嬷不放了。

    “我娘呢?怎么还不来!”

    “奴婢已经派人送消息过去了,想来夫人很快就会过来,大小姐您先别急,等夫人来了就好了。”

    “不行,你再派人去催催,徐嬷嬷怕是等不了多一会儿,她说的没错,若是再叫祖母派人过来,我就惨了。”

    “好,奴婢这就叫人再去一趟。”宝珠连连点头应道。

    谁知这话才说了没一会儿,顾凝薇房里的二等丫鬟素云,便急慌慌地跑了进来。

    宝珠见素云这样,怕她说错话,惹顾凝薇生气,再招来徐嬷嬷,于是忙在内室门口,将素云拦下了。

    “怎么了?不是叫你去给夫人送信么?”宝珠跟素云耳语道。

    素云点点头,然后伸手扒住宝珠的耳朵,小声道:“奴婢就是要跟小姐说这事呢,宝珠姐姐,夫人差人回话来说,她过不来,叫小姐别跟徐嬷嬷顶着来,徐嬷嬷说什么,就叫她尽量听着。”

    “什么?”宝珠闻言,不禁有些傻眼。

    夫人竟然这样说?

    夫人拿大小姐有多为重,她是知道的。

    她不信,夫人会猜不到,老夫人派徐嬷嬷来觅月阁,到底为了什么。

    既然知道,夫人怎么会这样说呢?

    这是不管大小姐了?

    “宝珠姐姐?”素云见宝珠愣愣的,也没个反应,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宝珠回过神来,略一思索,对素云道:“你先出去,什么都别说,我跟大小姐商量一下。”

    “是,那奴婢先出去了。”素云听见宝珠这样吩咐,也不敢多话,颔首应下后,便出去了。

    宝珠回了内室。

    顾凝薇问她,“怎么了?”

    宝珠想了想,快走几步,到了顾凝薇床前,将方氏的意思,跟顾凝薇说了。

    “你说我娘不来了!”顾凝薇一听这话,当即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宝珠吓得也顾不上规矩了,忙一把将顾凝薇的嘴巴捂住了。

    素云和素月在外头陪着徐嬷嬷,听见顾凝薇那一声喊,都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去看徐嬷嬷。

    只见,徐嬷嬷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像是没听见里头的喊声一样。

    素云跟素月见此,都暗暗敬佩。

    她们心道,徐嬷嬷真不愧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当真是处事不惊。

    徐嬷嬷静静地喝着茶,任由素云素月她们打量,毫无异样。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宝珠出来了。

    “叫嬷嬷久等了,”宝珠先跟徐嬷嬷道了个歉,然后,才请徐嬷嬷进去,“大小姐收拾妥了,叫奴婢请嬷嬷进去呢,嬷嬷这边请。”

    徐嬷嬷闻言,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跟着宝珠去往顾凝薇的闺房。

    一进去,就见顾凝薇靠在床上坐着,面上覆了一块薄纱。

    徐嬷嬷脸色如常,只有目光动了动,福身见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嬷嬷快请起,”顾凝薇弱声笑道,“宝珠,快给嬷嬷看座。”

    “是,大小姐。”宝珠闻言,立即颔首应道。

    “不必了,”徐嬷嬷却对宝珠摆了下手,然后,又面向顾凝薇,道,“奴婢只是奉老夫人之命,来看看大小姐的,如今见到了大小姐,奴婢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也该回去跟老夫人复命了,还请大小姐准许奴婢先行告退。”

    说着,徐嬷嬷便又屈身行了一礼。

    “嬷嬷客气了,既然嬷嬷说赶着回去复命,那我也就不多留嬷嬷了,宝珠,快代我送送嬷嬷。”

    “是,大小姐,”宝珠颔首,“徐嬷嬷,您这边请。”

    “大小姐好生歇息,奴婢先告退了。”徐嬷嬷福身过后,跟宝珠一起,离开了顾凝薇的房间。

    徐嬷嬷一走,顾凝薇就长长地出了口气。

第二百四十三章:头痛

    徐嬷嬷就这么痛快地走了,实在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顾凝薇坐在床上,皱眉沉思着。

    过会儿,宝珠送人回来了,见顾凝薇坐在床上发呆,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大小姐,您......”

    宝珠才说了一声,便被顾凝薇打断了,“你再派人去一趟我娘那,就说我要见她。”

    顾凝薇口气不怎么好,娇俏的小脸上也带着薄怒,显然是埋怨方氏呢。

    宝珠见状,也不敢多劝,忙恭声应下,出去叫人传话去了。

    ......

    松鹤堂。

    徐嬷嬷回了徐氏房里,便将顾凝薇的一系列表现跟徐氏说了。

    “大小姐态度遮掩,一开始找了诸多借口,就是不想见奴婢,大概是派了人去大夫人那传话了,想叫大夫人过去,但是,大夫人却没有动,后来,大小姐才答应见了奴婢,只不过,面上还是遮了薄纱。”

    徐嬷嬷实事求是,并不偏颇,只是将顾凝薇的反应,如实汇报给徐氏而已。

    徐氏听罢,轻轻哼了一声,“算她还有些眼力。”

    徐氏口中的这个她,自然说的不是顾凝薇,而是方氏。

    这一点也很好判断,从徐氏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并不算难听,就能猜的出来。

    至少,徐氏没有更生气就是。

    若方氏今日真去了觅月阁,徐氏怕就不会这样轻轻哼了一声,就算完了。

    只怕当时就得暴怒。

    徐嬷嬷了解徐氏,所以便跟着应道:“大夫人总归是您调教过的,心里也还是有您的,知道不该惹您生气。”

    “你当她真那么有孝心呢?”徐氏哼了一声,微微翻了个白眼,“她不过是害怕而已!”

    “孝心还是害怕,老夫人的目的达到了就好。”徐嬷嬷垂首说道。

    “你这话倒是对,”徐氏眼底微冷,“既然大小姐好了,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明一早,你就传我命令,直接将她送去家祠学规矩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是,老夫人。”徐嬷嬷和盼夏闻言,皆垂首应道。

    然后,二人伺候着徐氏躺下后,便一同退出了徐氏的卧房。

    ......

    方氏听说徐嬷嬷走了,才敢派方妈妈去了觅月阁。

    顾凝薇没见到方氏的人,自然是发了好一通小姐脾气。

    但总归,在方妈妈的苦心劝解之下,也算是明白了方氏的难处跟苦心。

    待消了气,才叫方妈妈回去。

    方妈妈离开了觅月阁,心里不由一阵无力。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大小姐,真是够不懂事的。

    夫人有多难,她怎么就看不到呢?

    光看不到就算了,还成日里给夫人惹麻烦。

    说到底,若不是她先跟徐家二小姐闹成那样,夫人又何必在老夫人面前一退再退?

    谁家嫡长宗妇不掌家?

    就夫人掌家,还得看各方脸色!

    大小姐不体谅夫人苦心就算了,还见天儿地给夫人惹麻烦。

    这是生怕夫人的日子好过了啊。

    还有,惹了麻烦呢,还不知收敛,照样我行我素,这是以为夫人在这府里一手遮天呢?

    也太天真了些!

    这下好了,方妈妈猜着,不出明日,老夫人必要下令处罚大小姐。

    也就大小姐自己拎不清,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呢。

    想到方才自己跪地哭求,将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顾凝薇才消气得到架势,方妈妈就不由头疼。

    等明日老夫人的命令一下,还不知大小姐要怎么闹呢?

    夫人明儿出不出面,这事都不好办啊。

    思及此,方妈妈不由满面愁苦。

    算了,还是先回去跟夫人回话吧,夫人可还等着她呢。

    方妈妈加快了脚步,往听雪堂方向走了。

    申时一刻,徐氏醒了。

    刚一睁开眼,就觉得头疼得厉害。

    她这一觉睡得,甚不安稳。

    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具体要说梦见了什么,好像又记不得了,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房里还未掌灯,已经有些暗了,感觉十分不舒服。

    盼夏跟徐嬷嬷都不在,徐氏视线转了一圈,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盼夏......”徐氏张口唤道。

    守在外面的盼夏,听见了徐氏的声音,忙快步走进来。

    “老夫人醒了?”说话间,盼夏已经将烛火点上了。

    暖黄的灯火光亮一起,徐氏的脸色,似乎也好看了一些。

    盼夏走到床边,要将徐氏扶起。

    结果刚一动,徐氏就捂着额角叫痛。

    那架势,唬得盼夏忙缩回了手。

    “老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头疼?”盼夏急忙问道。

    徐氏哼哼着嗯了一声。

    “可要奴婢去叫大夫?”盼夏见徐氏似乎十分难受,忙问。

    徐氏捂着额角,在枕头上动了几下,对盼夏道:“你去,叫安笙过来。”

    她感觉,自己的头上像是有针在扎一样,这疼来的突然,细细密密的,很是难受,怕是寻常的大夫,看了也没什么用。

    上次安笙替她施针,倒是挺有效。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叫人去给二小姐送信儿。”盼夏福身应了一声,然后赶紧跑了出去。

    抓住在门廊下候着的倚翠,盼夏急道:“快去一趟玉笙居,跟二小姐说,老夫人头疼得厉害,请她过来给瞧一瞧。”

    倚翠见盼夏这般着急,也被唬了一跳,闻言赶紧点头应下,然后转身便快步走了。

    盼夏见倚翠走了,这才又返回徐氏房中。

    一回去,就见徐氏捂着额头,哎呦哎呦地叫唤。

    盼夏忙走到床边。

    “老夫人,要不奴婢先替您按一按吧?”

    因为徐氏常常头疼,所以,她特地学了一套按摩的手法,就为给徐氏按摩。

    如今见徐氏这样难过,盼夏自然想着,先替徐氏按按,好减轻她的疼痛。

    往常,也都是这样做的。

    在大夫来之前,徐氏总会让她帮着按一按。

    徐氏原来可依赖她了。

    每次一头疼,总得她来按摩才行。

    盼夏以为,这回跟往常,也应该都一样才是,所以,在说话的同时,她的手都已经伸出去了,也做好了架势。

    哪成想,徐氏却一挥手,将她的手给打开了。

    “等叫安笙来扎针吧。”徐氏因头疼,有些烦躁,所以口气也不怎么好。

第二百四十四章:突发头疾

    盼夏被徐氏打开了手,愣了一瞬之后,眼中有些不敢置信。

    若在平日,徐氏这样对她,她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可是,这会儿徐氏这样对她,她就忍不住有意见了。

    不对,也不是有意见,她主要是,心里难受。

    徐氏从前每逢头疼得时候,可是很依赖她的,大夫来之前,都得叫她帮着按一按,才行。

    可今日,竟然直接将她的手挥开了!

    这......

    徐氏刚才挥开她的手时,说了什么?

    要等安笙来扎针。

    从前可没这种事。

    二小姐就那么厉害么?她扎个针,自己的按摩手艺,都用不上了?

    盼夏心里止不住的泛酸。

    正想着呢,徐嬷嬷进来了。

    “老夫人怎么突然害了头疼了?下午不是还好好的么?”徐嬷嬷快步走到床前,难掩焦急地问道。

    盼夏正发着愣,听见徐嬷嬷的话,也没有立即回答。

    徐嬷嬷转头,便见盼夏不知在想些什么,人愣愣的,眼底也似有水光。

    “盼夏,你怎么了?”徐嬷嬷皱眉看着盼夏。

    这丫头怎么跟中邪了似的?

    难不成,老夫人屋里有邪祟,将老夫人作头疼了,将盼夏也作魔怔了?

    若真是那样,可得叫道士来作法驱邪了!

    盼夏听到徐嬷嬷问话,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摇头答道:“我没事,是老夫人有事。”

    徐嬷嬷似乎有些不信,又仔细地打量了她好几眼。

    盼夏被徐嬷嬷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只好道:“老夫人命我给二小姐送信,我已经叫倚翠去了,想来,二小姐就快过来了,二小姐扎针的手艺,非一般人能比,相信定能将老夫人治好的。”

    徐嬷嬷听完盼夏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对。

    可再看盼夏,又好像并没什么不同。

    兴许是她多想了,徐嬷嬷心道。

    此刻,还是老夫人的事情要紧,其他的事,都可以往后放放。

    盼夏也没说错,二小姐那一手扎针的能耐,可是普云大师亲手教的,自然非同一般。

    上回,她扎了几针,不就将老夫人扎好了么。

    正想着呢,安就见笙带着青葙,背着个小药箱子,匆匆来了松鹤堂。

    倚翠说徐氏头疼,叫她过去,她哪敢耽搁?

    晚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过来了。

    “祖母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害了头疼?”安笙快步走进来,一脸焦急地到了徐氏的床边。

    徐嬷嬷见安笙来了,忙错身让开了一些,对安笙福身道:“二小姐,可来了,您快替老夫人瞧瞧吧,老夫人下午说身子倦了,要睡会儿,谁知睡醒了,就头疼得不行了。”

    “嬷嬷别急,我先替祖母把把脉。”安笙闻言,忙颔首道。

    说罢,便弯下腰去,要给徐氏诊脉。

    “盼夏,还不给二小姐搬个凳子来?”徐嬷嬷见盼夏低着头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拿个凳子过来,不由皱眉。

    这丫头今日实在不对劲。

    一会儿再看看,若是老夫人不好,那一定是有邪祟在这屋里作怪。

    要真是那样,还是得找个靠谱的道士,过来看看才行。

    盼夏被徐嬷嬷说了,这才冲安笙福身告了声罪,然后赶紧去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了安笙身后。

    安笙道了声谢,便坐下开始诊脉。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徐氏不时地哼哼声。

    安笙诊了一会儿脉,便收回了手。

    然后,转头问徐嬷嬷跟盼夏,“祖母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脉象混乱得很呢。”

    徐嬷嬷跟盼夏闻言,目光都微微动了动。

    然后,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正面回答安笙的话,只问她,“老夫人这般难受,二小姐看看,可有法子先解了老夫人这头疼之症啊?”

    安笙闻言,也不纠缠问下去,但也没给二人准话,只道:“我尽力一试。”

    她问那话,不过顺势而为而已,也不是真不知道徐氏心里想什么。

    徐氏生气回来的事情,阖府就没有不知道的,安笙自然也知道。

    而且,徐氏一回来,就派徐嬷嬷去了觅月阁,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将两件事穿起来看,都能明白,徐氏为何这样。

    说实话,徐氏这么久没动作,连她都以为,徐氏要将这茬儿忘了。

    现在看来,并没有。

    安笙暗暗哼了一声,然后也不再多话,只叫青葙将药箱给她放下,然后准备扎针用的东西。

    房里再没人说话,只有安笙动手准备东西的声音。

    盼夏冷眼看着安笙动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接连被徐嬷嬷提醒了两次,她这会儿也想明白了。

    她心里有想法,这没什么,但是这想法若表现出来,叫别人猜着了,那就不行了。

    徐氏的头疼之症,其实并不难治。

    她不过是睡觉的时候,心里攒着事,所以导致头痛罢了,只不过,这头疼来的凶猛又迅疾,徐氏一时吓着了,以为自己怎么着了。

    这种突发性的头痛,针灸效果最好,也最快。

    安笙找出了病因,也不犹豫,迅速地下了针。

    扎上了针之后,没一会儿,徐氏便觉得自己的头疼似乎有所缓解,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祖母觉得怎么样?可好些了?”安笙见徐氏睁开了眼睛,急忙问道。

    徐氏见她满脸满眼忧急,便虚弱地笑了笑,“祖母好多了,还是你这孩子厉害,几针下去,祖母的头疼,就缓解多了。”

    这头疼一病,虽说有时候并不严重,但是,却也很折腾人。

    其实不管什么病痛,生病的人,总归比正常人容易烦躁一些,这一点,安笙也理解。

    所以,方才她问话的时候,徐氏没搭理她,她也没往心里去。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本来也没把徐氏的话放在心上的缘故。

    徐氏理不理会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要紧,自然也就不会难过,不会生气。

    她的气,早在上辈子,就都生完了。

    这辈子,能叫她生气在意的人,不多。

    徐氏还没到让她生气在意的份上。

    思及此,安笙便浅浅一笑,温言答道:“只要祖母无事就好,您没事,安笙也就放心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异常

    徐氏闻言,便浅浅地叹了口气神容有些疲色。

    “祖母这也是老毛病了,只是这次来的突然,所以才将你折腾来了。”

    “祖母这说的哪里话?”安笙说着,双眼微微张大,秀美的小脸上一派急于表白之色,“祖母的身子可是大事,哪有什么折腾不折腾的,能给祖母瞧病,是安笙的福气啊,只不过,若是可以的话,安笙还是想,这样的福气,不要也罢,只愿祖母能彻底摆脱这缠人的病痛。”

    说罢,安笙还微微叹了口气,配合她的表情,将懂事的晚辈担忧长辈的模样,演绎得入木三分。

    演着演着,安笙便觉得,自己都快要当真了,何况徐氏?

    思及此,她不由觉得有些讽刺。

    至亲之间,竟也要靠演戏来相处,难道不可笑吗?

    可她能怎么办呢?

    不演的话,她又要吃前世那样的亏。

    那么大的亏,她吃一次就已经铭记终身了,可不敢再吃了呀。

    “你孝顺,祖母都知道。”徐氏听了安笙的话,不由一脸安慰。

    “孝顺祖母,不是应该的么。”安笙理所当然地道。

    徐氏闻言,便笑了,点头的时候一脸欣慰。

    安笙见徐氏说话间,面上还是疲惫,便道:“祖母且闭上双眼,歇一歇,孙女会在这人看着的,等扎完了针,祖母喝了药,再叫盼夏姐姐跟徐嬷嬷帮着按摩一下,肯定会好多了的。”

    徐氏这症状来的太急,安笙也不敢说,一定能针到病除,所以并不敢将话说的太满。

    再说徐氏一向厌恶小辈自得意满,所以安笙在她面前,向来是不说满话的。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而给自己留有余地。

    徐氏听了安笙的话,果真比较满意,含笑点点头,应了安笙之言。

    安笙跟徐氏正说着话,也没注意旁边,倒是徐嬷嬷,在安笙那话说完之后,留意看了盼夏一眼。

    这一眼,正见到盼夏的嘴角微微下压了一下,似有不悦。

    联系方才发觉的那些情况,徐嬷嬷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此时情形不对,因而,她什么也没说。

    青葙也一直留意着周围呢,盼夏那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见到盼夏异于平常的动作,青葙不由地更加留意她。

    这一留意,还真就发现了点儿不对。

    但是青葙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更加留心观察盼夏,打算待会儿回去再跟安笙细说。

    徐氏的病症,来的急,但是却不见得多重,只是比较折腾人。

    安笙一套针扎下去,不过多久,便见了效。

    待到行针的时间彻底到了之后,徐氏已经好了大半。

    头不那么疼了,徐氏心情也好了许多。

    听说安笙还没用晚膳,立即叫盼夏去安排,要留安笙在松鹤堂用晚膳。

    安笙却没应。

    “祖母赐饭,本不该推辞,但是,今儿情况特殊,孙女就只能斗胆回绝了,这一来,祖母还未彻底好,孙女在这儿用膳,必要打扰您休息,这二来,玉笙居那边已经做好晚膳了,即便是这会儿饭菜凉了些,那也回去热热就好,祖母秉承皇后娘娘谏议,克行勤俭持家,孙女真心叹服,又怎敢坏了规矩?因而,还请祖母允许孙女回玉笙居用膳吧。”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至情至性,徐氏又怎能不依?

    不仅依了,还依得分外高兴。

    “好好好,难为你这孩子这般懂事,那祖母就不强留你了,盼夏,快替我好好送送二小姐。”

    “是,老夫人。”盼夏福身应下,然后转身面向安笙,请安笙先行。

    安笙跟徐氏福身行礼之后,便跟盼夏一起出了徐氏的房间。

    到了廊下,安笙便将盼夏拦住了,“祖母离不开盼夏姐姐,安笙知道,就请盼夏姐姐留步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听了这样的话,盼夏欣然顺势应下,也就结了。

    谁知,盼夏今儿偏就没应。

    不仅没应,还不软不硬地拿话怼了安笙一句。

    只见盼夏微微福身,道:“二小姐可别叫奴婢为难了,老夫人命奴婢好生送您出去,若奴婢不听,就这么回去了,老夫人必要生气的。”

    这话说的。

    有点儿意思......

    安笙眼角微微眯了一下,定睛看了盼夏一眼,随即道:“既如此,那就劳烦盼夏姐姐了。”

    “二小姐客气了。”盼夏淡淡地回道。

    安笙见此,也不再多说,带着青葙便下了台阶。

    盼夏跟在一旁,不远不近,一言不发。

    规矩倒是规矩,不过就是跟平常,有些不大一样。

    直将安笙主仆送到了松鹤堂门口,盼夏才福身回去。

    安笙带着青葙,慢悠悠地回玉笙居去。

    路上的时候,主仆俩并没有说话。

    就算着急,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工夫。

    府里人多嘴杂,在外头,能少说话,还是好说话为妙。

    隔墙有耳,说不得你说的哪句话,就被有心人给听了去了。

    回到玉笙居以后,郑妈妈等正候在院门口。

    见安笙回来了,众人忙行礼问安。

    安笙摆了摆手,面色似有些疲惫。

    郑妈妈见状,忙迎上去,扶住了安笙另一边,然后关切问道:“老夫人怎么样了?可好了?”

    “好多了,总算不那么难受了。”安笙说话的声音有些低。

    看上去,既像是累得慌,又像是担心徐氏这个长辈的身子,叫人看不出破绽。

    东南边墙角那里,一闪而过一道身影,安笙见了,眼中似乎闪过一道微光,但随即又隐于昏沉的夜色里,再看不见。

    玉笙居准备好的晚膳,确实都凉了,不过郑妈妈有算计,一早就让厨房的丫头将饭菜搁在灶上热着了,这会儿安笙回来,正好可以用膳。

    折腾了这一通,安笙也确实饿了,便叫郑妈妈带人摆饭用膳了。

    用过了晚膳,郑妈妈带着人收拾桌子,青葙伺候着安笙漱口净手之后,便跟安笙进了内室。

    一刻钟过后,郑妈妈也进来了,安笙知道外头必然已经叫郑妈妈安排好了,遂问青葙。

    “说吧,发现什么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家祠

    青葙闻言,便将自己发现盼夏不对的事情,跟安笙说了。

    安笙听罢,缓缓勾唇笑了。

    看来,老夫人身边,就连一个丫头,都比别人身边的傲气呢。

    若她猜的没错,这是记恨她在徐氏面前得脸了,抢了她的风头?

    “小姐,可要奴婢出手教训她一下?”

    要教训盼夏,不一定非得明着来,暗中行事,也并不难,青葙自认,自己还是有这个能耐的。

    盼夏再厉害,也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并不会功夫,青葙身上那点功夫底子,对付一个盼夏,自是够了。

    不过安笙却不想。

    “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暗里收拾了她,总归要引她猜忌,没有必要,注意些看着她就是了,没什么由头,她到底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这一点,安笙还是有把握的。

    既是对她自己的,也是对盼夏的。

    她对盼夏,虽说不算多了解,但总归还是知道一点儿的。

    这丫头年纪轻轻,能做到徐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又深得徐氏信任,自然不是白给的。

    那城府也深着呢。

    平白无故的,她不敢,也不会胡来。

    自己再怎么着,也是这府里的二小姐,哪怕只是挂个名,只要这府里最高的掌权者承认,她们这些奴才,就不敢胡来。

    当然,她要真是敢胡来,那自己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的懦弱丫头了。

    现在的她,奉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敢惹她,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

    次日一早,天色刚刚微亮,徐嬷嬷便应徐氏的命令,带着人去了觅月阁。

    彼时,顾凝薇正在床上睡得香甜,忽闻徐嬷嬷带了几个身形粗壮的婆子来了,登时就吓醒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又来了?”顾凝薇即便醒了,但到底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脑子转不动,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徐嬷嬷的来意。

    宝珠却比她主子清醒。

    “小姐,徐嬷嬷带着人来,说要送您去家祠学规矩。”宝珠急道。

    “家祠?送我去?”顾凝薇愣愣地指了指自己。

    宝珠狠命点点头,“对,就是小姐您。”

    “这不可能,你这丫头,一大早的,竟敢诓我。”顾凝薇扯着唇笑着摆摆手。

    “小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奴婢哪敢骗您啊!”宝珠急的不行,拉着顾凝薇的手,一脸忧急。

    顾凝薇见宝珠这样,脸上的笑终于绷不住了,渐渐有僵住的趋势。

    半晌后,她才艰难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宝珠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徐嬷嬷带着人都等在外头了,奴婢如何敢作假?”

    顾凝薇一听这话,顿时慌了,“我不去家祠,祖母是疯了么,竟然要将我送到那种地方去?我不去,你叫她们回去,快,快去找我娘!”

    “小姐,您冷静点儿,”宝珠赶紧拉住顾凝薇,“徐嬷嬷这时候过来,怕就是不想让夫人知道消息,您忘了夫人昨日说的了,叫您千万别跟徐嬷嬷顶着来,徐嬷嬷是奉老夫人的命令来带您走的,您听奴婢的,先跟她们走,等夫人知道了,必然会帮您的,可您若这时候跟徐嬷嬷闹开了,到时候,老夫人盛怒之下,夫人也不好再求情了啊。”

    顾凝薇听了宝珠一番话,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下来。

    显然,是听进去宝珠的话了。

    “可是,我不想去家祠,宝珠,听说家祠里头阴森森的,晚上还有鬼叫呢。”顾凝薇说着,眼泪不由爬了满脸。

    宝珠见她这样,也觉心疼。

    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徐嬷嬷只叫她来给大小姐收拾东西,然后就要带大小姐走。

    她瞧着,竟是连她都不许跟过去了。

    若没有老夫人的命令,徐嬷嬷自然是不敢这样对大小姐的。

    本来,她还以为,老夫人即便要罚,也不会罚这么重,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老夫人昨儿气成那样,听说晚膳时还叫了二小姐过去扎针,想来,也不会轻纵了大小姐。

    现在就只盼着,夫人那头能说上话,好叫大小姐少受些罪吧。

    宝珠哄了顾凝薇一会儿,又怕徐嬷嬷等急了,再来催促,只好先去将顾凝薇的东西收拾了一些。

    徐嬷嬷说了,家祠那边许多东西都有,别的就不用带了,只带几套贴身换洗的衣物,就成了。

    宝珠不敢不听,只得将顾凝薇的贴身衣物收拾了几套,又装了许多碎银子和小金银馃子,还有一些不算贵重的珠宝首饰,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小姐,这里面都是些银子和珠宝首饰什么的,您到了那边,若是里头的人苛待您,您也别舍不得花银子,只管赏了她们,总归您自己舒服了要紧。”宝珠捏着一个金线绣的钱袋子,嘱咐道。

    顾凝薇一听宝珠这话,不由更慌。

    宝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陪自己去了?

    “你不跟我去!”顾凝薇抓着宝珠的手,惊叫道。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宝珠的手都抓疼了,但是宝珠也没敢抽回了,仍旧忍着,温言安抚道:“这是奴婢猜的,以备不时不之需,万一老夫人不许奴婢跟去,小姐您也别慌,只要您手中有银子,那就什么都不用怕,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呢,当然,若是奴婢可以跟去,也不会叫您操心这些的。”

    “我......”顾凝薇脑子里乱的很,听完了宝珠的话,就更乱了。

    “大小姐,您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小姐,即便是去家祠学规矩,您也要记得,不能失了您的体面,万别叫外头人笑话您。”宝珠口气忽然郑重了起来。

    方氏不在,她这也是没办法。

    以她对顾凝薇的了解,如果待会儿自己真不能跟着过去,顾凝薇必然要闹。

    这一闹起来,可不就是叫大家都看了笑话么。

    顾凝薇被宝珠突然变化的态度,弄得愣住了。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仔细回味了一番宝珠这句话,小脸愈发白了。

    “我知道了。”片刻后,顾凝薇白着张脸,说了这句话。

第二百四十七章:惊怒

    顾凝薇一大早,被徐嬷嬷带人送去了家祠的消息,很快便传遍的了各房各院。

    方氏早起梳妆的时候,听到袭香说这事,登时失手摔了一只碧玉钗。

    那玉钗是永宁侯顾麟从前送她的,方氏爱惜得很,如今摔碎了,却根本顾不上去心疼。

    “你说真的?”方氏扯着袭香的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骇人。

    袭香缩着脖子答说:“是真的。”

    “老夫人也太狠心了些,这是要将薇儿扒层皮啊!”方氏怒道。

    “哎呦,我的夫人哎,您可慎言些。”方妈妈闻言,忙低声劝道。

    “慎言?”方氏急急地喘息一声,再次拔高音调,“她都要折腾死我的薇儿了,我还慎言?我这些年,委曲求全,为了谁?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奴婢知道,夫人都是为了世子爷跟大小姐,”方妈妈一边轻手抚着方氏的胸口,一边劝道,“可正因这样,您才更不能冲动啊!老夫人将大小姐送去家祠,总归是有原因的,说出去也不输理,别人更不敢说老夫人做的不对?教自家孩子规矩,哪里错了呢?可您若闹起来了,就是您不对了,届时别说外头人要讲究您,就是咱们侯爷,也一定要怪您啊,夫人三思!”

    “三思三思,我这些年,做每一件事之前,光顾着三思了,可实际怎么着了?还不是我不痛快。”方氏满脸凄苦。

    “奴婢知道您辛苦,可为了世子爷跟大小姐,您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啊,您这时候闹了,便宜的可就是别人了啊,大小姐被老夫人送去了家祠,还要靠着您求情呢。”方妈妈苦心劝道。

    方氏被方妈妈一番苦劝下来,终于暂时稳住了心神。

    但是,心里总归还是怨的。

    “妈妈,你说老夫人何故如此?薇儿不是她的亲孙女吗?她怎么忍心这样对薇儿呢?”方氏咬牙道。

    “兴许,老夫人考虑得更多一些吧,夫人您别急,奴婢想,老夫人应该也只是一时气急了,说不定过几天,这气就消了。到时候您再求个情,这事也就过去了,奴婢问过宝珠了,她给大小姐带了不少银子和首饰什么的,嘱咐大小姐有什么事,就使银子去办,这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小姐只要带足了银子,就不怕受委屈。”

    “宝珠还算得力。”方氏听到这里,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不再一脸狰狞了。

    方妈妈说得对,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带足了银子,就不怕办不成事。

    家祠里的教习嬷嬷,难道就不爱财了?

    她不信。

    这世上就没有不爱财的人!

    “袭香,给我梳妆,我要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不是病了么,我可得去看看!”方氏冷眼吩咐道。

    “是,夫人。”袭香颔首应罢,便走到方氏身边,继续伺候方氏梳妆。

    本来,方氏并没有想这么早就出门,但是,昨儿受了宋氏一通刺激,她就想,所幸也不装了,反正徐氏已经带了沈氏出门,她这病装不装的,也没什么了。

    最主要的,是知道徐氏昨儿在外头,因为顾凝薇的事情,受了气,所以方氏就想,今儿一早殷勤些,去徐氏那刷刷好感。

    哪成想,这好感还没来得及刷,徐氏就动手了!

    徐氏动作太快,实在叫她措手不及。

    早知道,她就应该昨晚上听说徐氏病了之后,就直接去松鹤堂求见徐氏了。

    说不定徐氏还能看在她孝顺的份上,从轻发落女儿。

    可惜,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她现在只能,赶紧去徐氏面前找找好感,以待来日替女儿求情。

    不将徐氏哄高兴了,这话她断断不敢说的。

    说到底,还是她们侯爷不疼女儿,要是侯爷疼女儿的话,私下跟老夫人求个情,哪至于她这么费心费力,还不一定能说得通?

    侯爷眼里,除了他的前程官位,怕是没有别的了。

    思及此,方氏不由满心凄苦。

    ......

    方氏收拾妥当后,便带着袭香去了松鹤堂。

    路上遇上安笙跟顾安雅母女,一行人见了方氏,都难掩惊奇,愣了片刻后,纷纷福身见礼。

    方氏没心思理会她们,胡乱摆摆手,都叫了起,然后急匆匆地往松鹤堂方向走了。

    安笙等见方氏这般着急,都明白她为了什么,也没人上去找不自在,均在后头默默跟着。

    到了松鹤堂院门前,沈氏跟宋氏等也从南边过来了。

    众人在院门口互相寒暄了一会儿,一同进了松鹤堂院门。

    徐氏今早起了,头疼已经好了,便在内堂见了众人。

    众人齐齐行礼问安后,按次坐了下去。

    盼夏带着人上了热茶。

    众人喝了口茶,纷纷关心起了徐氏的身子。

    其实昨晚上,沈氏跟宋氏已经来过了,不过那时候,徐氏因为还难受着,便没有见她们。

    方氏虽没来,但也有原因。

    毕竟也在“病中”,自然不能过来,徐氏也不能说什么。

    徐氏歪靠在寿字纹样的引枕上,头上戴着抹额,脸色有些发黄,看样子虽然头不疼了,但昨晚也确实折腾了够呛。

    “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安笙昨夜替我扎了针,已经好多了。”

    “老夫人没事就好,昨儿媳妇听说的时候,简直吓坏了,幸亏二小姐医术高明,否则的话,老夫人可要受罪了。”宋氏说着,脸上适时地显现出担忧的模样。

    “三弟妹说的是,娘昨晚上这病来的突然,可将媳妇等吓坏了。”沈氏也忧心忡忡地附和道。

    “可说是呢,这本来,媳妇昨晚上就想要过来,可是,又怕再过了病气给娘,这一晚上的,因为这事,着实担心的不行呢。”方氏也似真似假地说道。

    三个媳妇,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尽是担忧徐氏身子的话,今儿一早的事情,倒是没人提起。

    徐氏见状,不由暗暗点头。

    还算这些人有些眼色,也有些分寸。

    她原还想,她们几个凑在一起,必要拿顾凝薇的事情说嘴呢,现在都没说,倒是叫她宽慰不少。

第二百四十八章:突发急症

    这一早的晨省,气氛似乎格外的和谐。

    没人夹枪带棒的说话,也没人暗暗意有所指,最终,徐氏满意地叫了退。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退出了松鹤堂。

    可是,等出了松鹤堂的院门,方才的和谐气氛,就似乎不在了。

    宋氏拿帕子掩着唇,要笑不笑地冲方氏道:“大嫂真是好福气,老夫人到底还是最看重大小姐,府里的姑娘们,独大小姐一人,能到家祠去学规矩呢。”

    说着,宋氏的杏眼微微一挑,眼中波光流转,闪着兴味的光芒。

    方氏被宋氏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刺得眼疼头疼心也疼。

    袭香见方氏有发怒的征兆,扶着方氏的手,赶紧微微用力,暗暗提醒方氏注意。

    方氏得了袭香的提醒,努力说服自己,将气压下,然后,阴着脸瞥了宋氏一眼,目光不善道:“三弟妹若真这么羡慕,自可将四小姐送过去,相信你若有这想法,老夫人一定会同意的!”

    “大嫂抬举了,我们菱儿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宋氏闻言,便轻轻哼了一声,眼底有些不屑。

    “那你就好好攒着四小姐的福气,可万别叫她折了!”方氏冷眼说了这么一句,便甩袖先离开了。

    她没心思跟宋氏在这里拌嘴,有这工夫,不如回去仔细想想,该怎么跟老夫人求情,才能将女儿救出来!

    宋氏见方氏走了,对着方氏的背影,微微眯了下双眼,也跟着走了。

    沈氏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二人的针锋相对,见她二人都走了,便也带着自己房里的人走了。

    互不得罪,一向是沈氏为人处世的方针。

    说白了,这些事,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她自然不需要掺和。

    ......

    展眼到了入夜。

    今儿晌午后,有些变天,阴沉沉的天色,一直持续到了入夜,都没有变好,因而,到了夜里,天色就更暗了。

    永宁侯府里四处都掌了灯,暖黄的光亮一起,整座府邸终于不显得那么阴森了。

    安笙房里也掌着灯,用过了晚膳,她并不喜欢留太多人在屋里伺候,所以,屋里就只有青葙在。

    青葙坐在桌边绣花样,安笙坐在窗前看书,主仆二人并未说话,屋内甚是安静。

    忽然,安笙觉得自己心口好似疼了一下。

    她眉头动了动,手上的书册,也啪嗒一下掉到了桌案上。

    青葙听到动静,便抬头去看,见安笙眉心微微皱着,手掩着心口,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了安笙身边。

    “小姐,您怎么了?”

    安笙闻言,微微抬头,看了青葙一眼,摇头道:“没什么。”

    她觉得,方才的感觉,更像是自己的一时错觉,现在仔细感受下来,心口好像并没有疼过。

    “您哪里不舒服,可要赶紧跟奴婢说,万别耽搁了。”青葙不放心道。

    “我知道,”安笙缓缓点点头,冲青葙安抚地笑了笑,“放心吧,我若真不舒服,一定不会瞒着你的。”

    说罢,安笙便放下了手。

    心口好像真的不疼了。

    也许,方才真的只是她一时错觉而已。

    青葙见安笙面色又恢复如常,似乎真的没什么事了,这才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时辰渐渐晚了,快到了落钥时候,青葙放下手中的花样,起身伺候安笙上床歇息。

    伺候安笙睡下后,青葙便去了外间的软塌,也躺下歇着了。

    没过一会儿,内院便下了钥,巡查的婆子们走了之后,玉笙居外头便彻底静了下来。

    青葙侧耳听了听内室里面的动静,并没有听到安笙辗转反侧的声音,这才放心睡了。

    安笙侧躺在床上,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帐子上的花纹,慢慢地,也睡着了。

    ......

    夜深人静时分,有一个地方,却灯火通明。

    今夜,护国公府的见山楼,注定是要无眠的。

    晚膳过后,护国公府大夫人郑氏,忽然接到儿子身边的贴身丫鬟宛筠来报,说儿子似有些不好。

    郑氏当时正在用晚膳,闻言便失手摔了手中的饭碗。

    自从安笙那次替儿子扎针过后,儿子配合着普云大师给开的药吃着,已经好多了。

    虽说不能像平常人一样,跑跑跳跳,可总归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被大夫说病危了啊。

    可今儿怎么突然就又不行了?

    郑氏骇得不行,当下饭也顾不得吃了,忙提着裙摆就跑到了儿子的院子去。

    因为陆铭身子不好,所以,尽管他已经十六岁了,却依然没有搬出内院,而是在郑氏的栖霞苑旁,单独辟出了一座小楼,专给陆铭居住。

    这样,好方便郑氏照顾儿子。

    虽说这样实在不合规矩,可陆铭就是郑氏的命根子,只要是为了陆铭的身子,郑氏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因而,也没人敢拿这事说嘴。

    主要是,连老太君都应允了,谁又敢说什么?

    郑氏匆匆去了见山楼,到了儿子的房间,一进去,就见儿子白着张脸,靠在奶娘刘妈妈的怀中,艰难地喘息着。

    “铭儿!”郑氏飞扑到儿子床边,压着声音哭喊了一声。

    还不敢大声喊。

    怕吓着陆铭。

    陆铭在郑氏心里,比那最珍贵的,最易碎的瓷器,还要脆弱。

    所以,但凡对陆铭有一点儿伤害的事情,郑氏都不敢做。

    尽管急的不行,却依然连大声喊都不敢。

    “娘......”陆铭看着郑氏,用气声回了一句。

    “你别说话,铭儿,你别说,”郑氏忙伸出手,松松捂住儿子的唇,然后转头咬牙道,“大夫呢,怎么还没叫大夫来!”

    “已经叫了,刚才就叫了。”宛筠赶紧答说。

    其实早在去通知郑氏之前,她就已经叫了大夫了。

    因为陆铭身子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病,所以府里养着好几个大夫,几乎专为了陆铭。

    大夫自不好跟着女眷们住在内院,因而,即便接到了消息,要赶过来,也不如郑氏快,所以,这会儿郑氏来了,大夫却还没有来。

    郑氏却不管这些。

    听宛筠说已经叫了大夫了,大夫却还没到,不由怒道:“这些吃白饭的废物,养着他们做什么的,大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能饶了他们!”

    话音刚落,外头便报说,大夫到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糊涂

    郑氏眉眼一竖,喝命道:“还不叫他们赶紧滚进来,耽误了给大少爷瞧病,我叫你们好看!”

    宛筠等皆垂首应是,然后赶紧将大夫叫了进来。

    几位老大夫年岁都大了,夜半时分,忽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已然精神不好,如今还被人一路催促到了见山楼,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可怜气还没喘匀,便被郑氏威胁着,让他们赶紧给陆铭看病。

    还说看不好的话,叫他们好看。

    这叫什么事!

    他们是陆家养着的,主要也是为了给陆铭治病,可却不是陆家的奴才,郑氏这样对他们,实在是叫人难以接受。

    虽心中不满,但几位老大夫还算医者仁心,见陆铭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都决定先不与郑氏计较,给陆铭看病要紧。

    几位老大夫轮流把了脉。

    然后,脸上都齐齐划过了一丝难色。

    郑氏见大夫们把完了脉,却迟迟不说话,不由着急。

    “怎么样,大少爷到底是怎么了?白天还好好地呢,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这样了?”

    陆铭就是她的命根子,所以郑氏是真着急,就怕陆铭有个三长两短。

    虽说这些年来,陆铭每隔几日,总要这样一次,但是,郑氏依旧不能用平常心对待。

    生死大事面前,又哪里真的会有人,有平常心呢?

    只是,郑氏行事的方式,却叫人同情不起来。

    虽说陆铭的情况,确实值得人同情,可这些同情,在郑氏动不动喊打喊杀,要别人为陆铭陪葬的情形下,也慢慢地被磨掉了。

    谁都是爹生娘养的,你郑氏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曾问过别人的父母,是否心疼自己的孩子呢?

    这些年,见山楼杀过的奴才,着实不少,哪一个,都是因为伺候陆铭不得力,被郑氏一怒之下杀了的。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郑氏就是迁怒。

    每次陆铭病中,大夫说要准备后事的时候,郑氏就要杀两个奴婢来泄愤。

    她心里苦,大家都明白,可这样发泄自己心里的苦,却着实太过残忍。

    陆铭每次发病,别说郑氏担心,就是见山楼伺候的奴才们,都担心得不行。

    大家都怕郑氏一怒之下,就叫人将自己拖下去杀了。

    不过,你要说郑氏泄愤的时候,没有理智,却又好像不是。

    起码,陆铭贴身伺候的这几个丫头,一直都是没事的。

    陆铭身边的人,都是郑氏精心挑选出来的,郑氏舍不得杀。

    怕杀了以后,还要费心培养新的人,怕新来的丫头,照顾不好儿子,所以,她有气也很少对这几个丫头撒。

    三位老大夫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着,郑氏一边盯着几个大夫,一边又要注意儿子,忙的不行。

    商量了一会儿,几个大夫均面带难色地摇摇头,对郑氏说:“大少爷这症状来的凶急,我等也不敢说,有把握能治好大少爷,只能尽力而为了。”

    郑氏一听这话,脸色便白了。

    尽管眼中再凶恶,也挡不住担心的目光。

    这些年,她最怕听到的,莫过于这句话了。

    兴许能治,但却没把握。

    就是有希望,但希望又十分渺茫。

    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你们定要全力救治大少爷,否则的话......”郑氏白着脸,语带威胁。

    虽然她的话没说完,但老大夫们也明白,她要说什么。

    “夫人放心,我等定会全力救治大少爷的。”

    医者仁心,但凡有一点儿希望,有一点儿可能,他们也会全力以赴的,这一点,不必郑氏威胁他们。

    何况,他们每年拿着护国公府那么多银钱,说实话,也是不敢不用心的。

    按规矩来说,郑氏虽没有决定他们生死的权利,但若郑氏成心要与他们为难,他们还真就斗不过郑氏。

    护国公府的郑郡君,他们一介平民,哪里斗得过呢?

    所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几位大夫都不敢不尽心。

    三位大夫又凑在一起讨论如何救治,怎样开药。

    这一商量,又商量了许久。

    郑氏感觉,陆铭的气息更加轻了。

    这样下去不行。

    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芳翠,”郑氏招过自己的贴身大丫鬟,低声吩咐道,“你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永宁侯府,就说大少爷急病,请顾家二小姐发发善心,来帮着看一看。”

    芳翠闻言,便愣住了。

    片刻后,她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现在就去吗?”

    “不是现在去,难道等大少爷不行了再去!”郑氏心里着急,口气自然不怎么好,就算芳翠再得宠,此时在郑氏面前,也没这个脸面了。

    芳翠自然不敢生气。

    她知道郑氏已经蒙了,早失了方寸。

    “夫人,这已经是子时三刻了,这时候去永宁侯府请顾二小姐,是不是,不太妥当啊?”芳翠小心劝道。

    真不是她愿意多嘴,而是郑氏这个吩咐,着实太不合规矩了。

    就算永宁侯府地位身家不如护国公府,可是,人家府上的二小姐,也不是能供他们家驱策的啊?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若是去请顾家少爷,怕还好说一些,可那是千金小姐。

    如今已经这时候了,哪家内院不下钥,到内院请人,哪是那般容易的呢?

    夫人可真是急糊涂了!

    “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只管去请人,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芳翠心道,这哪是您承担不承担的事,万一人家顾家二小姐不愿意来呢?难道还能强押着人家过来?

    正在芳翠犹豫之际,三位老大夫忽然商量出了诊治的办法。

    郑氏闻言,当下也顾不得叫芳翠请人去了,赶紧看着大夫们给陆铭诊治。

    芳翠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她现在只盼望,这几位大夫能将陆铭赶紧治好,否则以郑氏的脾气,定然会让她去顾家请人来的。

    三位大夫商量出来的法子,也是针灸。

    陆铭的症状来的迅猛且凶急,针灸应该是最有效的法子了。

    不过,三位大夫可不会飞云针法,他们会的,就是普通的针灸之术,所以并无十分把握,可以治好陆铭。

第二百五十章:奇怪

    有没有把握,且得一试才知。

    郑氏听说三位大夫要给儿子扎针,忙叫宛筠等过来伺候。

    这针灸,自然不能三人同时下手。

    因着三人平日里就各有擅长,故而,便推举了一位于针灸之术上还算擅长的,替陆铭施针。

    老大夫将银针放于火上略略炙烤之后,便陆续扎进了陆铭身上的几大要穴。

    也不知是正好碰正了,还是老大夫真有过人本事,这几针下去,陆铭的脸色,竟然奇迹般地,转好了。

    这可乐坏了一屋子的人。

    甭管是为陆铭高兴,还是为了自己而高兴,总归,大家脸上都是发自内心地欣慰笑容。

    郑氏见老大夫扎针有效,也不催着芳翠去永宁侯府请人了。

    老大夫又扎了几针,陆铭的脸色竟然越来越好,呼吸也越来越平稳了。

    郑氏喜得当场厚赏了扎针的老大夫。

    那老大夫脸色却有些奇怪。

    他总觉得,这陆家大少爷好像有些古怪?

    他自己的针灸水平,他自是知道的,要真有那么神,岂不早就将这位陆大少爷治好了?

    从前他也不是没替陆铭扎过针,可是并没有这么显著的效果啊?

    难道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碰正了?

    其他两位大夫见扎针的大夫脸上有些犹疑,稍一细想,便知他在想些什么,遂小声劝他,“叶老别多想,您忘了,听说那顾家二小姐,曾替大少爷施过飞云针法,想来,应是因为那个,大少爷如今身上的经脉不再阻塞,所以,您施针过后,才会效果显著的。”

    话虽这样说,但他二人心中其实也有些怀疑。

    郑氏她们不是大夫,可能并不会多想,但是,他们却不同。

    叶善青的怀疑,他们心里也有,也明白,事情绝对不会是他们安慰叶善青那样简单。

    其实,方才在替陆铭诊脉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陆铭的脉象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从前,陆铭也这样发过病,每次也都这样凶险非常,但是脉象却跟今日不同。

    总觉得,陆铭今日,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严重似的?

    但这话,几位大夫都不敢说。

    首先,这只是他们的猜测,并无拿得出手的佐证;其次,郑氏拿陆铭,那乃是眼珠子一样重视的,他们要是敢这么说,郑氏非活撕了他们不可。

    所以,几位大夫虽然有些怀疑,但都没说什么。

    甭管怎么说,陆铭的症状有所缓解了,都是事实。

    这就行了。

    见山楼这边折腾了这么大动静,府里其他地方,不可能不知道。

    陆铭这边才确定情况好转了,陆敏便带着丫头过来了。

    她跟陆铭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俩,感情一向好,每次陆铭病了,别说郑氏急的不行,她也是忧心如焚。

    不过,她跟陆铭如今都大了,很多时候,见面也不方便,所以虽然住的不远,但常见面的时候,却不多。

    郑氏虽娇惯儿子,对女儿的规矩,却很是重视,从不让女儿逾矩半分。

    陆敏也很是守规矩,跟世家千金的礼教相悖的事情,她几乎从来不会做。

    但今夜听说陆铭病危,她实在是担心,所以便起身穿好了衣服,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

    郑氏听说女儿来了,忙迎了出去。

    “你怎么过来了?”郑氏将女儿挡在外堂,不叫进去。

    陆敏向郑氏身后看了看,焦急问道:“娘,弟弟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叶大夫替铭儿扎了针,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郑氏知道女儿担心,也没忍心过多苛责,赶紧将陆铭好转的消息,告诉了女儿。

    “那就好。”陆敏闻言,重重地松了口气。

    “铭儿这边没事了,这么多人伺候着呢,娘也在,你快回去吧,你一个千金小姐,这时候出来,给人看见了,多不好。”郑氏催促女儿回去。

    陆敏张了张口,想说要进去看看陆铭,但话到了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

    正犹豫着呢,外面有丫鬟进来报说,老太君跟护国公夫人林氏,和三夫人蒋氏来了。

    郑氏跟女儿闻言,只好先放下话头,赶紧迎了出去。

    这么晚了,将大家伙折腾起来,要是一般人,肯定觉得过意不去。

    但郑氏却没有。

    这一切在郑氏的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

    陆铭之所以会这样先天不足,还不是因为当年她怀胎的时候,丈夫在战场上差点儿死了,她受了惊吓所致。

    若非动了胎气,怎么会将陆铭生成这样?

    所以说,这都是护国公府欠他们娘们的!

    若是她们老爷不死......

    一想到这个,郑氏心里便如烈火烹油一般,难受得紧。

    她赶紧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老太君也来了,她可以叫林氏没脸,但却不能叫老太君也没脸。

    她知道,现如今他们娘仨所享受的尊荣,除去他们战死功臣眷属的原因,就是老太君的劲头在了。

    老太君心疼他们孤儿寡母,所以事事迁就,她明白。

    郑氏母女在院中迎到了老太君魏氏等人。

    老太君一脸忧急,脸色十分难看,见到郑氏忙问她,陆铭怎么样了。

    “幸好叶大夫医术高超,铭儿这会儿已经勉强稳定下来了。”郑氏说着,眼泪刷地一下,便落了满脸。

    她也是真难受。

    陆铭每次这样发病,她都跟去了半条命似的。

    若是可以的话,她恨不能代替儿子受了这些罪。

    可她做不到。

    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受病痛折磨。

    魏氏听说陆铭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也是松了口气,“多亏了叶大夫。”

    “可说不是呢,这幸亏叶大夫医术高超,否则的话,铭儿......”

    郑氏说着,便哽咽了,否则什么,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魏氏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温言劝了几句。

    林氏跟蒋氏也纷纷劝解郑氏,叫她放宽心。

    郑氏哭了一会儿,又听了三人的劝,似乎好多了,这才想起将魏氏等人迎进去。

    魏氏等只以为她担心儿子,所以一时忘了规矩,也都没有多想。

    况且这种情况下,便是多想了,谁也没法苛责她。

第二百五十一章:病因

    因为魏氏等来了,郑氏也就没再拘着陆敏,不让她进陆铭的房间。

    正好陆敏扶着魏氏,就跟着魏氏她们一起进去了。

    她们进去的时候,叶善青已经在替陆铭起针了,宛筠站在脚踏上,正在替陆铭擦汗。

    陆铭脸色很白,嘴唇发青,一看就知道,是受病痛折磨得很严重。

    魏氏眼睛有些红,强忍着眼泪走到陆铭的床边。

    陆铭转头,冲魏氏虚弱一笑,“祖母来了...都是孙儿不孝......叫祖母受累了。”

    “这话怎么说的,”魏氏拿帕子压了下眼角,“祖母知道你孝顺,你也不想这样的,祖母都明白。”

    “都是孙儿不中用......”陆铭的声音有些低,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祖母不许你说这样的话,”魏氏不依道,“祖母瞧你也累了,要不你喝了药,快些歇歇吧,叶大夫,您看铭儿得吃什么药好呢?”

    陆铭的药方总是在变。

    像是最近吃的,就是普云大师给开的药方,本来一直吃的好好的,陆铭的身子也有了起色,谁知,今夜又会突发急症了呢?

    叶善青听到魏氏问话,忙答道:“大少爷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继续照着普云大师给开的药方吃就行了,大师的方子,十分玄妙,我等自认开不出比那个还好的方子了。”

    叶善青这话刚说完,其他两位大夫也纷纷附言。

    普云大师盛名在外,他们自知不如大师的能耐,所以都很是服气。

    魏氏也更加相信普云大师的医术,如今又听见三位大夫这样说,自然就更加放心了。

    “那就照着大师的方子,赶紧给大少爷煎药吧。”魏氏冲宛筠吩咐道。

    “是,老夫人。”宛筠恭声应下。

    “大少爷出了许多的汗,叫她们赶紧将热水备好,伺候大少爷擦身。”郑氏对陆铭的奶娘刘妈妈吩咐道。

    “是,郡君。”刘妈妈颔首应罢,然后跟魏氏等行礼过后,带着人先下去准备热水去了。

    魏氏等在陆铭房间待了一会儿,便都回去了。

    陆铭虽说情况稳定了,但精神头毕竟不好,魏氏怕他说话多了又费精力,便叫大家都回去了。

    郑氏自是不能走的,她不看着陆铭好好睡下后,不可能安心。

    陆铭刚刚折腾了一通,所以郑氏也没叫人扶着他去沐浴,只命宛筠她们给陆铭擦了身子,又换了干净清爽的床单被褥,才又将陆铭扶上了床。

    “母亲回去歇着吧,儿子已经没事了。”陆铭躺在床上,白着一张脸,冲郑氏笑了笑。

    郑氏爱怜地抚了下陆铭的脸颊,温言道:“娘不累,娘看着你睡下了再走。”

    “可母亲这样,儿子心里不安。”陆铭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郑氏一见儿子这样,忙改了口,说:“好好好,那娘先回去,你也好好睡,明儿一早,娘再来看你。”

    “好,娘您慢慢走,宛筠,快替我送送娘。”陆铭见郑氏答应回去歇着了,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明媚了起来。

    郑氏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回去,宛筠起身相送。

    转身的时候,陆铭定睛看了宛筠一眼。

    只见,宛筠几不可见地冲陆铭点了下头,然后便送郑氏出去了。

    一行人到了外堂,郑氏脸色便严肃下来了。

    “大少爷今夜定然睡不好,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精心一些,倘或大少爷有什么不对,即刻去给我送消息。”郑氏吩咐道。

    “是,夫人。”宛筠垂首恭声应下。

    郑氏点点头,然后往里面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宛筠,“我问你,你给我说句实话,大少爷今儿白天的时候,可有什么不对?”

    儿子这段时间明明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今夜就又病重了?

    郑氏总是怀疑,有什么问题。

    宛筠温言,面色便僵了一下,然后,似乎又有些惧怕的样子,总之神色犹豫得很。

    “夫人,大少爷......”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在我面前还敢吞吞吐吐的隐瞒不成!”郑氏一见宛筠这样,便知自己猜测的没错。

    方才老夫人她们在这儿,她没法问,但是这会儿人都走了,她必须将什么都问明白了。

    这些年,儿子身边的事情,就没有能瞒着她的。

    从前不行,现在自然也不行。

    宛筠吞吞吐吐的,明显有话要说。

    “夫人,奴婢......”宛筠一张口,脸上要哭不哭的,“可是,大少爷不让奴婢说。”

    “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死心眼,大少爷不让你说,难道是叫你连我我也不说吗!”宛筠这副忠仆模样,郑氏反而不好跟她发火了。

    但是,这话必须是得问清楚的。

    所以,郑氏便换了一种说法。

    她这话也没错啊,她自己的儿子,怎会刻意隐瞒她呢?

    宛筠听了郑氏的话,面上闪过挣扎之色,又犹豫了一会儿,宛筠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凑近了郑氏几分,附在郑氏耳边,跟郑氏说了几句话。

    只见,郑氏听罢,脸色勃然变了。

    仔细看去,竟连两片樱唇都颤抖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宛筠说了什么话,叫郑氏这样生气?

    “我就知道,铭儿这段时间,身子明明一日好过一日,怎么偏偏今夜,就突然发病了呢,原来都是叫那个小畜生给方的!”郑氏咬牙启齿地低吼道。

    宛筠闻言,忙紧张地向后看了看,似乎是怕内室里的陆铭听见郑氏的骂声。

    郑氏见宛筠向后看,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想到儿子的身体状况,郑氏只好暂时将心里的火气硬压下去。

    “这事你就当没跟我说过,记住,回去不许跟大少爷胡说一个字,好了,你赶紧回去照顾大少爷吧。”

    “是,夫人。”宛筠讯速地看了一眼郑氏,缩着脖子应了郑氏的话。

    郑氏带着人走了,宛筠站在门边,看着郑氏等人渐渐走远,才转身回了陆铭的卧房。

    陆铭房里伺候的人,大部分已经被陆铭赶出去了,只有两个二等丫鬟,思情跟思雨留在里头伺候。

    宛筠回去的时候,思情正跪在脚踏上,给陆铭按腿,思雨候在一边,垂首不言。

    房间里很静。

第二百五十二章:有失道义

    陆铭双眸微微阖着,状似睡着了。

    但是宛筠知道,他并没有睡。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陆铭床边,果然,就见陆铭慢慢地张开了双眼,看向她。

    陆铭那一眼,看似波澜不惊,但宛筠却觉得,后脑登时一阵发麻。

    “大少爷。”宛筠垂首诺诺福身。

    “话说完了?”陆铭问道。

    “说完了,”宛筠颔首答说,“都是照着大少爷吩咐的,跟夫人说的。”

    陆铭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对思情跟思雨道:“你们俩也下去吧。”

    “是,大少爷。”思情思雨闻言,皆颔首应是。

    思情思雨走后,陆铭才又对宛筠道:“明儿一早,你记着盯着点儿我娘她们,看她是不是去张天师那。”

    “奴婢知道了,大少爷放心。”宛筠说着,头不由垂得更低。

    陆铭定定地看了宛筠一眼,忽然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此举有失道义?”

    “奴婢不敢!”宛筠一听这话,吓得忙跪了下去。

    大少爷怎么会忽然这样问她?

    她就是个奴婢,大少爷是主,主子吩咐什么,她照做就是了,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至于大少爷说的,她就不敢想了啊!

    “你不必这样紧张,你就是真这样想了,也没什么,因为我自己都觉得,我这做法,实在太没道义了。”陆铭说着,便嘲讽般地哼了一声。

    “大少爷您别这么说,您......”宛筠本想说,您不是这样的人,可话到了嘴边,却也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怎么说?

    陆铭此举,难道真不是没有道义吗?

    坑害自己的兄弟,怎么瞧,这事做的都不光彩啊。

    可她一个奴婢,这种话,断断轮不到她来说。

    陆铭这么做,自有他这么做的道理,她身为陆铭身边最亲近的人,跟陆铭才是荣辱与共的,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你也下去吧,我累了,想睡了。”陆铭说着,便往下挪了挪,然后将被子向上拽到下颌底下,闭上了双眸。

    宛筠见陆铭这样,也不敢再留下来,躬身行了一礼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

    次日一早,天上飘起了小雨,安笙早起梳洗时候,不小心失手摔了漱口用的茶盏。

    幸亏屋里铺着织锦地毯,所以茶杯并没有摔碎,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了桌脚处。

    “小姐,您昨夜是不是没睡好?”青葙一边收拾茶杯,一边看向安笙。

    她总觉得,安笙精神头好像不大足,仔细瞧瞧,眼下似乎也有些乌青。

    这明显是没有睡好的样子嘛。

    可小姐昨夜不是早早地就歇下了吗?她也没有听见小姐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声音啊?

    安笙听见青葙的话,目光微微动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许是我一时没注意吧。”

    青葙闻言,正要发问,但见安笙眉心轻轻蹙起,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下去。

    小姐今儿肯定不对,瞧这模样,多半是心里有什么事呢。

    不过,小姐似乎不想说,她也不能再问了。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去给老夫人请安吧,再耽搁下去,可要去晚了。”

    这是大事。

    青葙闻言,赶紧麻利地伺候安笙梳洗,收拾好以后,主仆二人就赶紧出了门,往松鹤堂方向去了。

    因外面下了小雨,青葙怕安笙冷着,便给她加了一件披风。

    回廊下虽雨淋不到,但却有风从四面吹过来。

    安笙一边走着,一边打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如今正是多雨的季节,也不知,陆铮他们走到哪里了?

    若是遇上大雨,会不会耽搁行程呢?

    还有她昨夜做的那个梦,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不过,老话说梦是反的,所以陆铮一定没有受伤。

    想想也是,现在还没开始打仗呢,陆铮怎么可能就受了伤呢?

    青葙扶着安笙,见安笙瞧着外头的天空,不知在看些什么,出于好奇,便也微微伸出头去,向天上看了一眼。

    可是,除了灰蒙蒙的天,和细细密密的雨丝,她什么也没看到啊?

    那小姐是在瞧什么?

    青葙不解,回头又看了看安笙,就见安笙已经收回了视线,专心往前走了。

    于是,她也赶紧小心跟上。

    护国公府。

    郑氏一早起了,没去赶着给老太君魏氏请安,倒是先去了儿子的见山楼。

    每次陆铭生病,她都这样,魏氏也没说过什么,所以府里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话。

    郑氏去见山楼的时候,陆铭还未起身,郑氏听说儿子还在睡着,忙拦住宛筠,不许她进去传话,生怕打扰儿子休息。

    “我就到门口看一眼,确定大少爷睡得好好的,就行了,你别去里头打扰大少爷休息。”郑氏说着,便放轻了脚步,往儿子的卧房方向走去。

    宛筠等轻手轻脚地跟在后头,大气也不敢多出。

    郑氏站在陆铭的卧房门口,让宛筠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从缝隙中见儿子安稳地睡在床上,这才彻底放了心,然后命宛筠赶紧将房门关上。

    一行人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陆铭的卧房。

    直走到外面,郑氏才吩咐宛筠,“你赶紧叫厨房里头多准备些早膳,待会儿大少爷醒了,想吃什么,你赶紧伺候大少爷吃,若是厨房没准备的,就赶紧叫他们做,一定要让大少爷吃好了,等大少爷吃好了,你再伺候大少爷吃药。”

    “夫人放心,奴婢省得了。”宛筠赶紧恭声应下。

    郑氏这才带着人又走了。

    宛筠将郑氏送到院门口,看着郑氏她们走远后,便从另一面,快步走了。

    瞧郑氏走的方向,应该也不是正门,若她猜的没错,郑氏定然是想从栖霞苑的偏门,绕到护国公府的后门出府去。

    所以,她得从另一条小路,赶紧先赶到后门,好跟着郑氏出门去。

    两刻钟后,宛筠到了后门,她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并无旁人,赶紧先出了后门。

    守门的小厮认得她,知道她是陆铭身边的大丫鬟,也没敢拦路多问,赶紧打开门叫她出去了。

    宛筠出了后门以后,便快走了几步,到了北面巷口,寻了个背人的地方,先藏住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虚病”

    宛筠藏了没一会儿,偏门便又被打开了。

    她稍稍探出头去,飞快地看了一眼。

    便见一顶青帷红顶小轿,从里面抬了出来。

    轿子旁边跟着两个人,正是郑氏身边的江妈妈跟芳翠。

    那轿子里头的坐着的人,一定就是郑氏了。

    宛筠忙缩回了头。

    轿子很快出了偏门,急匆匆地往北边儿走了。

    郑氏的轿子走后,护国公府的偏门小厮站在门边,向外看了看,小声嘟囔了一句话之后,便关上了门。

    宛筠也没工夫理会小厮嘟囔些什么,见他关了门,赶紧偷偷追着郑氏的轿子走了。

    护国公府偏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巷子,顺着巷子往北走,便能直接到北华街。

    郑氏她们走的,正是这个方向。

    许是没想过会有人在后面跟着,所以江妈妈她们都没有发现宛筠。

    宛筠起初还担心,怕被发现,但是后来见江妈妈她们只顾闷头赶路,也放心了不少。

    一行人走了约有两刻钟的功夫,才出了巷子,到了北华街的街口。

    宛筠见郑氏她们要拐弯了,赶紧躲到了巷口的那棵老树后面。

    这老树已经在此屹立多年了,树干很是粗壮,宛筠身形瘦小,往那树干后头一站,前头一点儿都看不见。

    当然,郑氏她们根本也没想过要往后去看。

    郑氏此行,虽说是注意了一些,但也没想过,要多么注意。

    照她的想法,若没人知道她们主仆去做什么了,自然最好,可若是不小心被谁知道了,她也不怕!

    她儿子此病来的蹊跷凶险,她去张天师那里,给儿子定定魂,怎么了?

    即便老太君知道了,也不会说个不字,那又有哪个敢胡说八道。

    至于她的真正目的,她料定张天师也不会跟别人说。

    张天师多有威望的一个人啊,最是重信誉了,怎会将信徒的私隐说给别人听?

    若真是这样,张天师又怎会有如此好的口碑呢?

    大家提到张天师,谁不赞一句,最有德行。

    这自古以来,有德行的人,都最害怕别人说他德行有亏,要知道,好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做张天师他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名声被人搞臭。

    所以,无论如何,张天师也不会胡说八道。

    既然张天师不敢胡说,江妈妈跟芳翠又能够完全信任,郑氏自然没什么好害怕的。

    一行人又走了约摸两刻钟,便到了张天师家所在的那条窄巷。

    宛筠见郑氏一行进了窄巷里面,忙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在窄巷口的石墙前藏住了身形。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探出头去,向里面看了一眼。

    正见到,郑氏一行停在了窄巷尽头的那户人家院门口。

    江妈妈打开轿帘,芳翠将里面的郑氏扶了下来。

    然后,江妈妈才去敲门。

    敲的自是张天师家的院门。

    门响了没一会儿,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从宛筠的方向看过去,并看不到门里的情形,只能看到郑氏主仆三人进了那处院门,而轿夫们则被留在了外面。

    很快,院门又被一个小童关上了。

    这一回,没了郑氏她们的阻挡,宛筠倒是看清楚了,那关门的小童,正是张天师的小徒弟。

    宛筠这才放了心,确定了郑氏的去向,她便打算回去了。

    陆铭还等着她的消息,她不能耽搁太久。

    宛筠匆匆离开了。

    ......

    张天师家中。

    郑氏与张天师正分坐正堂主位两侧,喝茶说话。

    “敢问夫人今日来,所为何事啊?”张天师啜了口茶水,然后慢慢地放下了茶杯,伸手捋了捋胡子,缓缓问道。

    这模样,倒是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郑氏对此很是受用,觉得张天师这样,瞧着就很靠谱。

    郑氏是个“爽快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见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道:“有件大事,想请天师帮忙。”

    张天师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喜,但又怕影响他在郑氏心中的威望,故而还装作淡定地捋着胡子道:“夫人但说无妨。”

    每次郑氏说有大事,那报酬都丰厚得很,张天师最喜欢郑氏这样的“大客户”,接这一回的活,够他潇洒小半年。

    怎么能不高兴?

    “天师就是爽快,那我就直说了。”郑氏也喜欢张天师这样的性子。

    她花钱来办事,张天师痛快地给她办了,这比什么都强。

    “是这样,”郑氏说着,微微叹了口气,脸上表情有些难看,“昨夜,我儿忽然急病,我觉得有些蹊跷,便着意查了一下,想要确定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谁知,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不对来,原来,我儿并非是真的病了,乃是‘虚病’。”

    这病的虚实一说,郑氏还是从张天师这里学来的。

    所以她这么一说,张天师立即就明白了。

    张天师也装出紧张的表情,问道:“夫人可确定?”

    “自然!”郑氏郑重地点点头。

    张天师捋捋胡子,表情凝重,“怪道夫人来找贫道,那夫人可能确定,大少爷这病,虚从何来啊?”

    “能!”郑氏闻言,便重重地点了下头。

    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了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微微探出上半身,越过方桌,神秘兮兮地道:“天师知道,我们世子带兵出征去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一丝不大容易察觉的恨意。

    但张天师是谁啊,那可是最会察言观色,听话听音的了,所以,即便郑氏这恨意不明显,也还是被张天师给听出来了。

    看来情况有些棘手。

    张天师有些犹豫。

    他做这行这么多年了,什么阴私没见过,郑氏这般表现,都不用再说下去,他也知道郑氏要做什么。

    可那可是护国公世子!

    他若真帮郑氏做了什么,将来出了问题,郑氏有没有事,他不知道,可他自己,怕是难逃其责吧?

    “天师,天师,你可听见我的话了?”郑氏见自己小声说完那几句话,张天师毫无反应,反而直勾勾地愣在那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有些不快。

    不过,她想着自己还要请张天师帮忙,就劝自己不要计较这些。

    兴许,张天师正是在思索如何帮她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咒术

    “夫人这事,难办啊......”张天师作为难状。

    其实他根本没听见郑氏后来说了什么,但是即便没听见,也不能说。

    做他们这行,最忌讳叫信徒看出你的底细。

    得时刻叫她们觉得,自己深不可测,说的每一句话,都叫她们明白一些,但却不能全明白。

    其实说白了,就是忽悠人。

    张天师自己都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是在蒙骗人。

    但是他明白,却不能叫别人也明白。

    若是天下人都明白了他在骗人,那他还混什么?还怎么挣银子?

    很多事情,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一念之间罢了。

    张天师抓的,就是这些人的一念之间。

    果然,郑氏听见张天师这模棱两可的话,之前的不快立即都消失了,而且,还很是紧张。

    “我也知道这事难办,若不难办,我也不会来找天师了,这事除了天师,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做成了,天师,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儿身子最近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若是他有什么不妥,我也活不下去了啊!”

    郑氏说着,似乎是真说到了伤心处,一脸凄苦。

    “夫人莫急。”张天师见郑氏这样,赶紧劝道。

    “天师有办法了?”郑氏听张天师这样说,立即问道。

    “这...夫人容贫道想想。”张天师满脸为难。

    郑氏也知道这事为难,怕张天师真的办不了,或是不帮忙,也不敢再问,纵然焦急,也只敢紧张地看着张天师,却不敢再催促了。

    张天师坐在一旁,一脸高深莫测。

    郑氏见他这样,不由更加没底。

    她以为张天师正在苦思如何帮她的忙,却不知,张天师是在衡量利弊。

    张天师也确实为难。

    这事要是一个小富之家的夫人来求,他根本不会犹豫。

    可问题就在于,这事的两位正主,都不好得罪。

    郑氏这人,着实不好惹,张天师跟她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对郑氏的为人,不说十足了解,但也还算知道。

    别看郑氏现在跟他好说好商量的,但是一旦自己回绝了这事,郑氏铁定要翻脸。

    若为了别的事,可能还好商量些,可一旦涉及到她的宝贝儿子,郑氏就根本说不通。

    张天师深知这一点,所以十分犹豫。

    郑氏叫他下符咒诅咒护国公世子陆铮,这事是那么好办的么?

    虽说他多数时候,都是在骗人,但这鬼神之说,向来神乎其神,他虽常常胡说八道忽悠别人,可是太损阴德的事情,他也害怕呀!

    郑氏今儿要他做的这事,可不就是极损阴德。

    不过,内宅里的阴私事,向来是这样,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张天师见识的多了。

    他现在犹豫,无非是因为陆铮的身份,令他畏惧。

    张天师想了半晌,十分郑重地对郑氏道:“这事若是旁人来求,贫道根本不会答应,可这事是夫人来求,为的又是那样的原因,贫道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但是,贫道丑话也必须说在前头,夫人这事,着实难办,贫道必要损耗极大的修为,才能帮您办这事,而且,还未必能办得成,夫人与贫道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知贫道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所以,贫道想请夫人承诺,无论这事办不办的成,还请夫人不要怪贫道啊。”

    郑氏闻言,沉吟了片刻,咬牙应道:“天师放心,无论最后这件事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天师。”

    她也想过了,这下符咒诅咒人,自然也是需要时间的,哪有放下去,这人就咒死了的。

    更何况,她本也没想将陆铮咒死了。

    只要将他抢去的好运道,再给儿子抢回来,就行了。

    陆铮如今的地位荣耀,哪一样不是抢了她儿子的,叫他白白占了这么多年,已经是莫大的恩荣了!

    现在她做的,不过是将本来属于他儿子的东西,再给儿子拿回来罢了,有什么不对?

    “好,有夫人这话,贫道便应下夫人这事了!”张天师抚掌应承道。

    “多谢天师,天师若真能帮我办成此事,届时必少不了报酬!”郑氏也乖觉,见张天师应了,立即承诺要重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古来有之,郑氏相信,就没有钱办不来的事。

    她有钱,自然不差这几个,若是张天师真能帮她将陆铮的运道改变了,那以后护国公府的一切,还不是她的铭儿的。

    到时候,要什么没有?

    钱财,权势,名利,地位,还不是应有尽有。

    “夫人且等等,待贫道施法过后,再教夫人如何去做。”张天师说着,便站起身,同郑氏颔首示意后,便要去内堂施法。

    郑氏见状,忙也站起身来,对张天师颔首微微一拜,“天师请。”

    张天师进内堂去了,留下小徒招呼郑氏主仆。

    郑氏见张天师走了,心中也是有几分不安。

    这毕竟是害人的大事,要说她心里一点儿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就算害怕,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只沉着脸坐在那里。

    张天师的小徒弟本就有些胆小,见郑氏这样,更是不敢乱说话,添了茶水之后,便诺诺地站在一旁,不敢随意动作。

    众人等了许久,才见张天师出来。

    郑氏见到张天师的身影,赶忙起身迎了过去。

    “天师辛苦了,如何?”张天师一脸惨白,好像真的如他所说,耗损了不少修为,郑氏见他这样,心中反而安心不少。

    这样起码说明,张天师是用心帮她办事了。

    “夫人所求之事,贫道已经帮你办了,这是咒术用的草人,夫人回去,将这草人压在房内阴气最重的地方,对着他焚香七日,每日焚香之时,配合着咒语,七日后,再将草人烧掉,便行了。”张天师有气无力地说着,便将手中的那个草人,递给郑氏。

    郑氏低头一看,赶紧接了过来。

    “还得念咒?可我不会啊?”她又不是道士,哪里会念咒呢?

    “夫人放心,待会儿贫道会教给你,如何去念这咒术的。”

    “有劳天师了。”

    “夫人客气了。”张天师虚弱地回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阴克阳

    张天师将咒语写下来,教郑氏念了几遍,见郑氏记牢了,便拿给小徒弟,叫他将纸张烧干净。

    郑氏对张天师小心谨慎的态度很是满意,当即就让江妈妈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张天师。

    “这算是定金,若这事真成了,我必定还有重谢。”

    张天师垂眼,看见银票上的数额,眼睛立即亮了一下,然后,才故作沉着道:“夫人客气了,夫人诚心诚意来求,贫道不过做了该做的事情。”

    “天师大义。”郑氏赞道。

    “哎,夫人谬赞。”张天师装模作样地摆摆手。

    “那我今日就先回去了,天师耗损了修为,也好生歇歇。”郑氏说着,便站了起来。

    “夫人慢走,恕贫道不远送了。”张天师弱声道。

    “天师别客气,快请留步。”郑氏这会儿哪会跟张天师计较这些。

    她求张天师的事情,还没办成呢,她可怕张天师忽然不行了,那事情办了一半,她到时候找谁去?

    所以说,她叫张天师别客气,还真不是在跟张天师客气,乃是“真心实意”的!

    张天师见郑氏态度如此,也是倍感受用,吩咐小徒弟出去送郑氏主仆,他则返回内堂去了。

    美名其曰,耗损了修为,需得好生歇息。

    其实,他跑到内堂去,是去看银票去了!

    刚才只是粗粗扫了一眼,这会儿仔细看看,确定了银票上的数额不是作假,张天师喜得捧着银票,晃起了脑袋。

    这才只是定金,等到七日后,郑氏再将重酬拿来,他这半年,就是什么也不干,也够潇洒的了。

    不行,今儿晚上得去春风阁,找水杏好好乐呵乐呵去。

    去去晦气。

    虽说他给郑氏的东西,多半是在骗人,但也不全都是骗人啊。

    这些世家夫人的银子,你以为真那么好骗呢?

    要真没点儿“真才实学”,那些个一肚子阴私算计的夫人们,能相信他?

    不过,郑氏这回求的事情,可不怎么好办。

    他是既要应付郑氏,骗她相信,又不敢真的做危害护国公世子的事情,所以,说耗损修为,真不只是在欺骗郑氏而已。

    所以说,他现在急需到春风楼去喝点儿小酒,听水杏唱唱曲,放松放松。

    ......

    郑氏的轿子回了护国公府,照旧从偏门进了府。

    其实早在郑氏出门的时候,老太君魏氏跟护国公夫人林氏就已经知道了。

    二人也都派人去跟着郑氏了。

    知道郑氏去找了张天师,果真都以为,郑氏是去给儿子收魂去了。

    郑氏信这个,她们知道她就是求个心里依仗,所以一直也没有阻止过。

    她们如何能想到,郑氏到底去干什么去了。

    林氏知道郑氏对她们二房有意见,总以为是二房抢了她们大房的尊荣,但是也没想到,郑氏会丧心病狂到,去找道士下咒诅咒自己的亲侄子的地步。

    这些年,她们处处忍让,什么都不跟郑氏争,就是想着,她们孤儿寡母,确实可怜,有时候,明知是受委屈,也从未说过什么。

    哪知道,她们的处处忍让,郑氏全都看不见。

    在她心里,陆铮的世子之位,就是抢了陆铭的。

    若不是陆铮,这偌大的护国公府,合该陆铭来继承。

    可她也不想想,护国公府的爵位,那可是靠军功攒出来的,多少人的血,才换来这一块御赐的匾额?

    这些,她怎么就看不到呢?

    若是没有陆铮,陆家现在有谁能再上战场,为国征战?

    若是没人能护国为民,陆家又凭什么还担着御赐护国公府的名号?

    这天下哪有那么多不劳而获的好事,都叫你一个人担着。

    陆铭先天不足,难道也是陆铮的错吗?

    若不是郑氏自己,在怀胎的时候,因为陆鸿武上了战场,不能陪在自己身边,就成日闹脾气,耍性子,不顾及身子,陆铭又怎会先天不足。

    这话可是当年帮郑氏接生的老太医,亲口跟魏氏说的。

    陆铭之所以会先天不足,概因郑氏在怀胎的时候,心情不畅,又经常不肯好好用膳,才造成的。

    这些年,因为怜惜郑氏过得苦,老太君一直不叫知情的人跟郑氏说这件事,就怕郑氏知道以后,会怪自己。

    没想到,老太君一番苦心,郑氏竟一点儿都体会不到!

    所以说,老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郑氏回了护国公府,没顾上去看儿子,便带着江妈妈跟芳翠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屋,郑氏就叫芳翠将屋里的丫头们都赶了出去,然后又叫芳翠关上了门。

    “江妈妈,你说,这屋子里头,阴气最重的地方,在哪里?”郑氏急道。

    “这......”江妈妈突然被郑氏这么一问,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皱眉想了想,忽然一拍手,道:“奴婢想到了!”

    “在哪!”郑氏忙问。

    江妈妈靠近郑氏耳边,对郑氏小声耳语了几句。

    郑氏听得连连点头,面上喜色一闪而过,“妈妈说的对,快,就将那草人放到那里去。”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江妈妈颔首应道,然后赶紧拿着草人,去了郑氏的浴房。

    所谓山属阳,水属阴,江妈妈便认为,郑氏这里,阴气最重的地方,莫过于浴房了。

    郑氏爱干净,每日必得沐浴熏香,因而,这浴房里无论怎样收拾护养,湿气都比较重。

    这么重的湿气,阴气当然也最重了。

    且女子本就属阴,郑氏沐浴的地方,合该属于克制陆铮这个男子的极阴之地。

    江妈妈觉得自己的猜测甚有道理,并对此深信不疑。

    郑氏也觉得江妈妈说的很对,所以便立即命令江妈妈将草人放过去,等待晚上焚香施咒。

    江妈妈去放草人去了,芳翠将郑氏先扶到内室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江妈妈回来了。

    “夫人,都已经放好了。”

    “很好,”郑氏满意地点点头,“江妈妈留下看着浴房那里,别叫哪个没眼的进去了,芳翠,你随我去看看大少爷如何了,这个时辰,大少爷一定醒了。”

    “是夫人。”芳翠颔首应罢,然后扶着郑氏出门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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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介绍:
生于锦绣华庭,归于青灯古佛。
顾安笙上辈子命不自主,柔顺孝悌却落得个青灯古佛、死于非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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