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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浙东匹夫     喷神txt下载     喷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告诉你我是穿越者你都不信

    “你是觉得无法理解‘所有紧跟时事热点的辩题,都不太容易设计得很公平’这个观点么?”面对丁理慧的疑问,冯见雄先确认了一下。

    不是他碎烦,而是他自己觉得这个观点再容易理解、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丁理慧明确给与了肯定:“嗯,就是针对这一点,能详细说说么?”

    冯见雄用左手食指扶了一下耳边因为汗水而下滑的眼镜腿,顺势挠了挠太阳穴,一副“这都不理解,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啊”的表情。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换一种深入浅出的说辞:“这样吧,为了通俗易懂,我举两个前人的例子来说明好了——丁学姐对于国际大专辩论赛应该有所了解吧?”

    丁理慧:“还行吧,原先每年都有报道过。”

    冯见雄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了,15年前,这项赛事刚刚被我们大陆的学校接触到时——就是90年,那场决赛,金陵大学和湾湾大学的比赛,辩‘人类是否有可能和平共处’这个题目,最后金陵大学输给了湾湾大学,还有印象么?”

    “呃……我不知道,你能扫盲一下么?”

    丁理慧说着,顿时有些泄气:尼玛能不能不要把这么冷僻的知识当成别人理所当然该知道的啊!很坑的有木有!

    冯见雄:“行,那我长话短说:那时候国际大专辩论赛的赛制是没有交叉提问的,只有每一方每个辩手各自三分钟的陈词,加上自由辩论。所以很容易套路化地提前准备,层层递进。金陵大学在前面几轮都是靠赛前准备、分工合作赢下来的,但是决赛的时候遇到湾湾大学就明显僵硬、生硬,最后落败了。

    但今天我要说的观点是:当年金陵大学作为正方,其实输得很可惜,因为他们相当程度上是输给了时势:那场比赛中,金陵大学一项反复论证的重要论据,就是‘经济全球化,包括市场的全球化和发达国家投资的全球化,可以减少人类以战争为手段解决争端的概率’。

    那个观点具体来说,就是资本主义强国在全球都有大量海外投资之后、他们就不太愿意武力侵略这些国家,以免自己的海外投资受损。同时,他们也不太愿意因为战争,而导致那些拥有巨大国内市场的国家不再采购他们的商品。

    久而久之,战争就会越来越少。即使有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亚等少数几个依然战乱不断的国家,那也只是因为它们没有拥抱经济全球化,没有融入全球分工——这份道理,我们今天的人应该很容易理解吧。”

    冯见雄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好让丁理慧消化一下刚才的内容。

    丁理慧想明白之后,捧哏追问:“嗯,没毛病,确实是这个道理——那当时为什么金陵大学输了呢?”

    冯见雄喝了一口水,侃侃而谈:“因为这个辩题出现的时机不对——当时,金陵大学为了辩论经济全球化有利于和平,举了柏林-墙倒下的例子,举了‘拿破仑和元首一次次试图武力整合欧洲,但是都失败了,然而今天统一后的两德试图用经济手段侵蚀全欧洲市场,却有成功的趋势’作为例子。

    但可惜的是,1990年的8月,两德才刚刚统一。欧共体——也就是欧盟的前身——对于德国经济统一欧洲、确保欧洲不再发生战争的效果,世人还没有看到。

    所以湾湾大学代表队用‘两德统一和欧共体也没什么效果’、‘虽然曼德拉出狱了、但南非种族-问题解决也看不到什么前景’这样的现状死缠烂打,最后赢了比赛——而事实上,三年之后曼德拉就当上了南非总统,把金陵大学代表队当年预言的非暴力解决方案实现了。

    当然,当年那场比赛中,金陵大学最大的一点软肋,是没能预言苏联的灭亡——他们花了大量的篇幅说这个世界正在南北从对抗转向对话、经济也在全球化、投资正在国际化,却不敢说苏联那种制度必然灭亡。

    苏联,距离那场辩论赛,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才灭亡。如此一来,在世界还处在冷战之中、华约还有一个经互会在那儿撑着的情况下,一切试图论证世界会统一于经济自由主义的论证,也就成了泡影。谁敢相信铁幕之后的国家也会融入‘因为向钱看所以不想打仗’的世界?”

    听到这里,丁理慧也忍不住眼神放光,作醍醐灌顶状地开始奋笔疾书记笔记。

    “我懂了!你是想说,在一些紧跟时事热点的辩题上,对未来的严密预言和展望能力,对辩题的胜负有极大的帮助,对么?如果当年的那场比赛再拖后一年举办,金陵大学肯定完胜湾湾大学了吧?即使不延后,只要金陵大学代表队能够严密地论证苏联必亡,他们也能赢得比赛,是这个意思么?”

    冯见雄云淡风轻地预言:“差不多吧,不过你的第一个假设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拖后一年,全世界都看到苏联灭亡了,这个辩题也就没资格拿来当国际大专辩论赛决赛的题目了——苏联都嗝屁了,地球人都知道全球化这个‘昭昭天命’肯定会减少战争啊,还有什么好辩的?除非哪天独裁者唐……呃,不好意思,口误。”

    冯见雄连忙拿起杯子,假装喝水压压惊,心说幸好没把哥在2020年看到的逆全球化浪潮说出来。

    “独裁者唐是谁?”丁理慧狐疑地看着冯见雄,试图从对方的神情中挖掘些什么,但是没有成功。

    她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回到正题,梳理了一下刚才冯见雄的话,总结道:“所以说,你认为今天的比赛你们之所以赢,是因为你们队的队员对于未来大势的展望比对手更加透彻?

    或者更通俗地说,因为任何关于互联网传媒形态发展相关的辩题,都和未来展望息息相关。而你恰恰对未来学有所研究、觉得自己能预言未来?”

    冯见雄牛逼哄哄地接过了这个锅:“没错,我其实很想告诉你:我是从15年后的世界穿越回来的,所以我为未来15年的展望无所不知——可惜,没人信我啊。”

    “嘶——还真是不谦虚啊。”丁理慧一时失神,竟然直接把内心的心理活动说了出来。

    不过也没办法,实在是冯见雄刚才那种狂拽酷炫吊炸天的表态,过于让人震惊了。

    “那你……你觉得今天新传院输了,是理所应当的了?”

    “当然,其实和他们的实力没什么关系。他们在赛场上并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就错在居然跟我辩一个涉及未来展望的辩题——恕我直言,目前的地球人,只要跟我辩论跟未来展望相关的题目,无论是谁,都会输的。”

    “呃……好吧,我会把这句话放到娱乐节目时段的,如果国庆之后校台有娱乐节目。”丁理慧尴尬地笑笑,内心已经彻底把冯见雄的话当成是男女生之间的开玩笑、聊天打屁吹牛逼了。

    她又跟虞美琴叙了几句旧,这便起身告辞:“谢谢你们接受采访,我马上要赶回去剪节目了,如果你们下午不急着离校的话,欢迎你们三点半准时收听哦。”

    “唉,这世道,都告诉别人老子是穿越者了,识相的就该把劳资当限知膜拜。结果都没人信我,真是寂寞如雪啊。”冯见雄的内心,感慨万分。

    目送丁理慧走到休息室门口,他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一个问题,追问道:“丁学姐,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么?”

    丁理慧扶着门框,促狭地回眸一笑:“怎么?私人问题?莫非想问我是不是单生?”

    “当然不是——我是听美琴姐说,你去年也跟她一样想过转专业。为什么你好好的播音主持不念,反而想学编导呢?我只是有点好奇。”

    丁理慧和善地回答:“小弟弟,传媒圈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做主播,确实容易走捷径走红,但是是非也多。多懂一些幕后的工作,多少有一点底气和退路。”

    说完,丁理慧头也不回的走了,并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闪过一丝回忆的落寞。

    “原来是这样……”冯见雄若有所思,一边也收拾好东西,准备闪人。

    “到底是哪样?”和他并肩而行的虞美琴捅捅他的胳膊,轻声问道。

    冯见雄耸耸肩:“那还不好理解?当女主播容易被编导的领导潜呗。自己学会怎么做幕后编导,慢慢熬起来,虽然赚不到快钱、也爬不快,好歹不用被人潜啊。”

    “这样啊?她倒一直没和我说过,我也就没往那个方面想。”虞美琴显然是刚刚才被提醒着想明白这种可能性,微微也有些诧异。去年那些短暂的交往,一直让虞美琴觉得丁理慧肯定比她放得开。

    金陵师大原本有句俗语,叫“编导班中无处女”,没想到丁理慧倒是因为洁身自好才试图双修两个学位,给自己留条退路,实在是外人难以揣测。

第32章 亲情

    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天,校广播台的收听人数毫无疑问会比平时断崖式下跌。

    毕竟萌音女王丁主播的节目就算再吸引人,每周总有那么三天可以听到——校台有好几个女主播,每周各天是轮着上节目的。

    相比之下,黄金周长假一年就两回,回家自然比多听一期丁主播的节目更有吸引力。

    “丁同学,那我们先闪了。”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三点半,做后期和剪辑的同学纷纷先闪了,临走不忘和丁理慧打个招呼。

    “辛苦了,节后见~”丁理慧跟每个同事点头示意,和善地把人送到门口。

    在校广播台做事,毫无疑问是没有薪水的,连津贴都没有。

    最多有些采访或者需要外协的工作,可以报销一点儿开支。

    所以校台也不会过分奴役同学,基本上每个岗位都有三四个人轮流干。

    饶是如此,女主播这种位置还是争夺很激烈的。新传院的编导班,和文学院、外院的播音委培生们,不要钱也愿意抢着来。

    这些都是将来找工作时的宝贵实习资历。

    丁理慧虽然因为不喜欢主播行业潜规则的风气,而转专业念了编导。

    但不喜欢潜规则,不代表不想上进——能够只靠吃苦耐劳混来的资历,谁会嫌多呢?

    每一次节目,哪怕是已经做好了的录播,她也会全程值守。为的就是实时收听一下观众的反馈,好及时作出调整。

    而这次的辩论赛节目,更是会有热心听众同学发短信到热线号上参与讨论,如果有出彩的观点,她也不吝临时插播一些内容。

    “各位同学大家好,欢迎来到师大之声……”

    听着节目里自己的声音,一边关注着热线号里“唰唰唰”接进来的短信,丁理慧内心泛起一股成就感。

    大学的校台,是没法直接统计收听率指标的——因为都是靠校园里的扬声器,和各个食堂的大喇叭放的,不是让人用收音机听的。

    所以有多少人在听,完全没法统计。唯一衡量节目热度的指标,就只有看热线号码收到的短信和来电。

    这也导致了一个误差:那就是如果某些期的节目虽然听得人不多,但因为话题争议度比较大、听众短信参与度很高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听众众多”的错觉。

    这很好理解:平时的音乐节目,或许2万名学生里有1万人听到了,但没人有点评欲-望,也就没人打进来,或者只有千分之一的听众打进来。

    而辩论赛这种题材,即使只有3000人在听,但如果想吐槽的听众比例有百分之一,那显得就比一万人听的节目更热闹了。

    “没想到这个冯见雄还挺能热场子的,真是个地图炮啊,进来的短信频率快赶上平时那些2万同学全部收听的节目了。今天应该一半多人都回家了吧?真不容易。”

    丁理慧挑选了几个有代表性的听众短信观点,插播朗读了一下。内心则再一次暗暗调高了对冯见雄的评价。

    “这家伙虽然是学法律的,看起来才华倒不限于法庭辩论,说不定有做主播的潜质……诶?脱口秀主持人不就刚好需要这样的才能么?可惜国内正经的脱口秀节目太少了……”

    ……

    冯见雄没有听当天的“师大之声”广播,也不在乎这一场比赛之后,他在学校里的知名度能提升多少。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丁理慧做的节目的影响力。

    跟虞美琴、史妮可一起喝了杯下午茶、稍许庆祝一番后,冯见雄便赶去长途车站,买了当天的车票回老家过节。

    钱塘和金陵地处邻省,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赶趟下午三点多的车,还能回家吃晚饭。

    最近颇为辛苦的冯见雄,一上车放好行李、倒头就睡。还是快到站的时候,被姐姐打来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摁下接听键,耳机里传来一阵脆嫩而成熟的女声,正是姐姐冯义姬:“你几点的车呢?都不通知我一声,到了赶快回家吃饭!”

    说脆嫩,是指天然的音色声线。说成熟,是指语调语气。

    这样的声音普通人听见或许会觉得别扭,冯见雄却是习惯了:没办法,都是那该死的先天病害的。御姐心,萝莉身。

    冯见雄心算了下时间:“刚才睡着忘打了。大概7点到站,我打个车吧,7点半到家。”

    “行……那你打车吧。”

    冯义姬平时是比较简朴的,他们家毕竟生活费比较拮据。但弟弟第一次出远门去外地念书,让她有些怜惜,便没有阻止冯见雄打车。

    挂断电话之后,冯义姬还碎碎念地吐槽了一句:“叫你高三的时候胡思乱想!发挥失常!当初跟我一样考个钱江大学,不就啥事儿没有了!哪用得着赶来赶去的。”

    40分钟后,冯见雄风尘仆仆地回到位于钱塘城西的“家”。

    他和姐姐住的房子是父亲96年炒股赚钱之后买的,在文二路的翠园小区,勉强算是文教区。

    房子不大,六十几方的两室一厅,在上个世纪末算是主流户型。小时候他和姐姐各占一间卧室,客厅平时就用来吃吃饭打打游戏。不过因为冯见雄高中就是封闭式住校的,所以和姐姐住的记忆已经挺淡漠了。

    “姐,我回来了——给你带的金陵桂花鸭。”冯见雄拧开钥匙,也不看,先吆喝了一声。

    客厅里的饭桌前,坐着两个妹子。

    其中一个玲珑娇小,细瘦不堪,头发的颜色有些枯败灰白。但眼睛却大大的很有神,透出与外表不相符的成熟细心,容貌也颇为清丽脱俗、有一股病态的秀美——正是姐姐冯义姬。

    另一个女生倒是胸大腿长、婷婷玉立,身材硬是要得。脸蛋倒是比冯义姬略逊一些,只能算八分美女。

    那个大长腿的妹子回眸打量了冯见雄一眼,掩口俏笑着打趣:“呦,还真是个小帅哥——快来吃饭吧。我是你姐的同学,叫我……”

    冯见雄开门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屋里有俩人,听到这个陌生女生的声音后,才诧异的抬头,下意识脱口而出:“诶?天音姐?欢迎……”

    “你认识我?”大长腿妹子面露狐疑,不过反应倒是很快,立刻转向冯义姬,抛去一个玩味的眼神,似乎在无声的质询。

    冯义姬的反应也很快:“不是我,我不记得给见雄看过你的照片……嗯,可能是他不小心拿我手机的时候,偷看到的吧。”

    冯见雄也意识到自己“还不该”认识眼前的女生,连忙顺着圆谎:“呃,对,姐跟我说过你,照片是我自己翻姐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大长腿女生这才接受了这个设定,款款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还毫不见外地给冯见雄盛了一碗饭。

    原来,这个女生名叫周天音,是姐姐冯义姬的同学兼闺蜜。

    而冯见雄之所以认识她,自然也是因为重生之前跟对方熟识——

    姐姐冯义姬从小很紧张他的学习成绩,怕他分心。所以在他考进大学之前,从来不介绍自己的美女闺蜜给冯见雄认识。冯见雄上辈子也是念了大学之后,一次因为跟姐姐的朋友们一起玩,认识的周天音。

    姐姐冯义姬似乎一直因为自己的先天疾病缺陷而自卑,也不谈男朋友,结交的闺蜜恰恰都是跟她自己互补的,这种现象从女性心理学来说也是很正常的——正如很多肥婆女生,都会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因为太胖会找不到男朋友,身边都会交一个身段玲珑的苗条美女闺蜜,哪怕惨遭陪衬也无所谓。

    于是,上辈子在姐姐有意无意的撮合之下,冯见雄大三的时候恰好单身,就试着跟当时刚毕业的周天音拍拖了两年。

    最开始冯见雄的心态也不是很认真,就想找个妹子先谈着,填补一下空窗期——这也不是他渣,而是大多数在女生众多、供需关系和谐的大学成长起来的男生,多多少少有这种“空这也是空着”的毛病。

    谁知周天音虽然美貌,在感情上倒是挺专一的,跟他的时候还是处女。冯见雄虽然感情上不是很珍重,毕竟知道男人该负的责任,不能耽误了人家,也就一直跟妹子走了两三年,连毕业这道坎都熬了过来。

    可惜,后世的他踏上工作之后,这段感觉却没能一直持续下去。主要是两人事业观上的差距渐渐明显起来。

    周天音出身官僚家庭,她父亲是市中院的庭长,妹子的价值观也就比较保守,一直以要求自己的男友仕途上进为荣。哪怕冯见雄当了律师,她也希望冯见雄多写论文多参加论坛多打点政府关系……

    而冯见雄恰恰讨厌的是这样的人生,所以迟迟不能让妹子如意。他生性耿介不群,喜欢做一个黑客型的律师,刻意钻法律空子跟那些脑满肠肥庸庸碌碌的无能者对着干,不愿靠讨好法官揽生意。

    当然,这只是事业观上的分歧。冯见雄不听劝归不听劝,如果周天音愿意跟他过一辈子,他还是会负责到底让妹子锦衣玉食的。

    然而最后,似乎周天音也觉得两人之间有些谈不拢的隔阂,知道冯见雄只是想对她负责,过得并不开心,也就主动忍痛对冯见雄提了分手。

    “去找个不管着你事业心的、放得开的女生吧,祝你幸福。”这就是周天音好说好散前说的话。

    她还算对得起冯见雄,至少提分手的时候没有提前先找好下家备胎。

    冯见雄挽回过,妹子坚持说不用他负责,那样的负责已经没有爱了。他也就释然地放手了,后来七八年的律师生涯,冯见雄活得不算糜烂,但女人总是不缺的。

    “还是别害她了,本来大家就三观不合。”打定这个主意,冯见雄决定一开始就和周天音保持距离。

    他礼貌、微笑、而又冷淡地和周天音客套了几句,端起碗开始吃饭。

第33章 黑一下处女座

    “姐,我想买个笔记本。”

    就在饭桌上,趁着姐姐因为刚刚重逢而燃起的疼惜还未褪去,冯见雄见机提出了买电脑的请求。

    父亲分给他姐弟俩的钱,还剩六七万,要撑到两人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后面几年的学费就要用掉一半,算起来日子还是比较紧巴。

    冯见雄读书略早,如今刚上大学,还差几个月才年满18周岁。

    所以此前几年,家里的钱都是存在写姐姐名字的银行卡里、每月给他生活费。就是怕他年纪小不懂事、乱花没个节制。

    冯义姬萝莉老成地把脸一板,教训道:“怎么刚上大学就要买电脑?不是说了大一不给配电脑、宿舍不许拉网线的么?我了解过你们的校规!”

    冯见雄陪着小心解释:“我是有正事儿要做,我暑假里的时候就自学了不少法律书,这不刚进校,跟几个老师切磋了一番,他们就看上我一起帮忙做课题……”

    冯义姬听说弟弟是为了正事儿、学好,表情也松泛了些。不过她从小对弟弟要求严格,出于慎重也不想马上松口。

    幸好,从初识就对冯见雄颇为好奇的周天音及时插话,打破了此间尴尬。

    只听她促狭地说:“真是为了做课题么?那就不用买很好的显卡咯?反正你也不打游戏。”

    被周天音一提醒,冯义姬也想到了症结的关窍。

    她不是舍不得给弟弟花钱,事实上这些年来,冯义姬一直都是自己省吃俭用,也不想让弟弟吃苦的。

    不给买电脑的决定,除了省钱之外,更多是怕刚刚从高考解放出来的孩子心态逆反,把性子整野了收不回来,从此沉溺游戏荒废放羊。

    她想了想,不无“威严”的质询:“如果给你买,大概要多少钱的?”

    这种配合着萝莉脸的威严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不信的萝莉脸妹子可以自己试试,一般颜艺技能LV不太够的话,“威严”就容易变形成“傲娇”。

    “大概六……六七千吧,其实只要给我四千就行了,我给老师做课题,一个月就攒了两千多块,都存着没花呢。”冯见雄斟酌了一下,还是微调缩小了一下数字才说,免得让姐姐觉得他突然太能耐了。

    05年,在二三线城市,普通本一的大学生毕业起薪,如果不是那些高薪行业的话,也就1500左右。

    程序员倒是普遍三四千起薪了,搞金融的也有。但那些要么要加班、有过硬的技术,要不得有门路,都不是普通基层小白领能想的。

    冯义姬在钱江大学刚刚读大四,念的是财务类专业,已经找了个稍微有点津贴的实习,也就一个月800块。平时空下来还努力接了四五个高中生的家教,全部加起来也才赚2000多块。

    周天音和冯义姬是同院的同学,只不过家里有当公务员的家长,有点关系,所以大三分专业方向的时候去了税务审计。

    相比于将来立志于进四大事务所的冯义姬,周天音这辈子能够望到顶的成就,也就是进税务部门了,多少还得靠家里的关系门路。

    而且读了税务的女生,大学里几乎没有赚外快的实习机会。所以周天音至今还是100%的啃老,自己一点钱都没赚过。

    听说冯见雄刚刚大一念了一个月,已经赚了2000多块钱,俩妹子微微吃惊过后,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这个数字完全在她们的想象范围内。

    冯见雄唯恐姐姐不信,还连忙把自己最近在学校里拿到的别的小荣誉也拿来说事儿,增加一些公信力:“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个月还参加了院辩论队,赢了好几场校级比赛,拿了最佳辩手呢。”

    “天音,我刚才让你蒸好之后给秋葵浇酱油的,你怎么没浇!”冯义姬语音有些微微发抖,顾左右而言他地轻声叱了闺蜜一声,然后端着桌上那道清蒸秋葵进了厨房。

    “我不是浇了吗?”周天音有些莫名其妙,完全不理解冯义姬的脑洞跳跃。

    也亏得她俩是要好到穿一条裙子的闺蜜死党,以至于来别人家做客都不见外,还得搭手干一点家务,这才给冯义姬留了借题发挥的空子。

    “加的太少了——下次记得要用冰箱里的‘味极鲜’,那个才是专门蘸着吃的。”

    丢下这话,冯义姬顺手把厨房门关了。确认没人看见之后,她一直绷着的表情彻底松弛了下来,趁机抹了一把眼睛,打开水龙头擦洗下脸。

    “小雄终于懂事了……能赚钱了,5555……”

    这种发泄,有一抹做贼的快感。

    浇完酱油,对着反光的不锈钢油烟机调整好表情,确认恢复到傲娇的威严神态,冯义姬才重新回到客厅。

    “我还以为你打翻了油瓶呢,加个酱油还得两分钟。”周天音大大咧咧地打趣吐槽了闺蜜一句,完全没往心里去。倒是把冯义姬说得有些心虚。

    冯义姬没搭理周天音,转向冯见雄说:“嗯,那啥,刚才我想了想,电脑的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一会儿详细告诉我怎么转赚到的钱,我就给打四千块。”

    “谢谢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指标到手,冯见雄也不吝说些好话。

    反正是义姐,服点软也不算啥丢脸。

    饭很快就吃完了,趁着收拾洗碗的功夫,冯义姬也借机把为什么请周天音来过节的原因,给冯见雄解释了一下。

    原来周天音的父母国庆期间捞到一个出国考察的机会,带女儿又怕给同事和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冯义姬就把本该一个人宅家过节的闺蜜请来做客。

    “晚上我跟天音睡,你的房间你自己收拾。”冯义姬洗完碗,跟冯见雄交代了一句。

    冯见雄巴不得跟周天音少一些交集,忙不迭就答应了。

    周天音闲不住,趁着姐弟俩说私房话的当口,她也不见外,帮忙切了一个哈密瓜,去皮切成小块码在盘子里,插上牙签大家各自扎着吃。

    跟KTV里卖的果盘相比,也就差把瓜皮卷花了。

    冯见雄看了,心中莫名有些叹息。

    他知道周天音家境好,是个很讲究生活品味的女生。处女座,有典型的洁癖。平时吃点水果或者虾蟹,被汤水汁水沾在手上就会吃不下;一定要彻底拾掇好,把果皮虾壳统统剥干净,洗完手才来吃。

    而冯见雄自己和姐姐平时吃瓜,都是大刀片子刷刷切八瓣儿,直接啃的。

    “唉,可怕的处女座强迫症,也难怪三观不合的人根本凑合不下去。”冯见雄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周天音的悲剧,不由有些伤怀。

    周天音跟他分手之后,后面五六年也没听说有新找男朋友,就这么单身过到了三十岁。

    对于一些宁缺毋滥的女生,男朋友如果不够完美、不能全方位与自己的三观严丝合缝地契合,就宁为玉碎,不肯苟且,做个单身贵族。

    上辈子,冯见雄甚至想过,要是周天音是个拜金女、只要他有钱能给她好日子就满足,那该多好——作为一个卓尔不群的黑客型律师,冯见雄的手腕虽然不上台面,但好歹是不差钱的。给周天音优渥的生活,完全可以做到。

    但妹子偏偏不仅要他有钱,还纠结他的钱是怎么来的、是否体面、是否有官面上的社会地位——这种要求,冯见雄就无能为力了。

    “这种女生,最适合初恋就遇到一个又有点小钱,还有学术成果、有高级职称的学者型官僚吧,但愿她这辈子找得到这样的男人。”

    冯见雄想着,不免有些走神。一边有口无心地拿牙签扎着哈密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周天音聊天,交流些双方的基本信息。

    只吃了三四块,冯见雄就觉得索然无味,道了一声谢,礼貌地去洗澡,然后回自己卧室关起门来宅。

    周天音有处女座一贯的完美主义和敏感,自然察觉到了冯见雄对她的冷漠,便觉得有些傲气和不甘。

    她好歹是个八分美女,身段又好,也不怎么在乎男生怎么看她——毕竟巴结她的男生多了去了。

    今天主动对冯见雄如此和颜悦色肯亲近,也是看在冯义姬的份上。

    谁知竟然被一个小男生无视甩脸子了,她便有些讪讪的。

    冯义姬刚把冯见雄换下来的脏衣服丢洗衣机里,回客厅吃水果,就察觉到闺蜜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像是有些生闷气。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冯义姬推了周天音一把,顺势从背后搂住她的腰,滚倒在沙发上打闹,“难道是小雄说错话得罪你了?来,告诉姐,姐给你做主~”

    别看冯义姬身段小,她年纪其实还比周天音大了半岁多,平时都摆出一副姐姐的架势。

    “我怎么知道,我也没得罪他,我也犯不着贴人的冷脸。”周天音脸一红,轻啐了一口。

    冯义姬爽朗地抚摸了一下周天音的肩膀,劝道:“行了,好妹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跟小雄计较——估计他是脸嫩,不好意思和你多说话。你是不知道,他从小被我管严了,上大学之前都没见过什么美女。”

    周天音反而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反击道:“说什么呢!好像我在乎男生巴结似的。再说你自己不就是‘病美人’,要说他没见识过美女,鬼信啊。”

    说这话时,周天音自己也在心中公允地评估着闺蜜:除了因为萝莉症,胸太平,别的也跟林黛玉的风流婉转不相上下了吧……

    冯义姬故作正经地把脸一板:“我是他姐啊!这怎么能算!”

    一萝一御俩妹子逗趣打闹了一会儿,冯义姬收拾好床铺,这才走到冯见雄的房间,也不敲门,就直接拧了进去,然后重新关上。

    她准备敲打一下那个腼腆的弟弟。

    中国式姐姐,大多这样:弟弟没过高考之前,身边有漂亮女同学走得近都要提防着些。而一旦读了大学大功告成之后,又走到另一个极端,似乎唯恐他被压抑太久灭绝了人性,对女生没兴趣了。

第34章 不知自由为何物

    冯义姬也不敲门,就直接拧开门闯进冯见雄的卧室,然后随手关上。

    她在家里,从来都不许冯见雄锁门的。

    读中学的时候,她就用这招以便随时突击检查,看冯见雄有没有好好学习。

    如果冯见雄锁门了,还会被姐姐怀疑是在看小人书,或者拿文曲星打贪吃蛇——

    90后或者00后千万别觉得奇怪。当年家教甚严的80后们,但凡是家里不给买任天堂掌机的,都指着文曲星上那几个方块块的小游戏,打发那些抗拒做作业的叛逆时间。

    姐姐的严管,以至于冯见雄中学时养成了在书桌上搭一堆书的习惯,然后在书堆里掏出一个可以抽插一本《圣斗士星矢》或者《北斗神拳》、《城市猎人》的洞。

    平时做作业的时候,就把漫画书放在底下看、面前虚掩着竖一本习题集。听到姐姐拧门的一瞬间,就把漫画书往前猛力一捅插进洞里。习题集被这一插顺势倒下、正好遮住塞漫画书的洞。

    这种淫威之下,冯见雄哪怕刚刚上了大学,依然没养成锁门捍卫自己隐私的习惯。

    然而,他毕竟重生了,还有些不习惯,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被侵犯隐私的危险。

    所以此刻正穿这个裤衩,大大咧咧躺床上跟人发短信呢。钱塘的九月底还是比较炎热的,刚洗完热水澡的时候尤其。

    “诶你怎么不敲门。”见有女人进来,冯见雄连忙扯过毛巾毯往身上一卷,戒备地看着冯义姬。

    他毕竟已经是个30多岁的成熟大叔灵魂了,不比上辈子那个刚刚脱离题海战的萌新,连岛国动作片都没看过。

    “嘿,你翅膀硬了?从小还给你洗澡呢,装什么装。”冯义姬却一点觉悟都没有。在她眼里,冯见雄还是那个被她管得死死的、一点坏事都不会干的纯良少年,“问你个事儿,你刚才怎么得罪你天音姐了。人家好心好意跟你套近乎,还摆脸色给她看?”

    “哪……哪有,我这不是……嗯,那个,不习惯跟漂亮女生打交道么。”冯见雄想了想,觉得还是这种说辞比较好解释。

    “嗯?你觉得天音漂亮么?那你是不是看这种类型比较顺眼?”

    说出这句话时,冯义姬的心态是自然而然的。说完之后,她才觉得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她本来也没多想,看到弟弟扭扭捏捏的,才心中一动,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一向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的。Bartter氏综合症,终生肾功能和XING功能不全。

    这辈子别说生不了孩子、也就没法找以养儿育女为结婚目的的男人结婚、最多只能谈个不以结婚为目的的男朋友——80后的思想比未来人还是相对保守的,如果只想玩玩,那么谈个朋友不结婚,才是更常见的选择。

    再说一个肾功能不全,有些急性的病例,活到30多岁就去世了。稳妥一些的,如果不进行肾脏移植,多半也就活到四五十岁。

    而以冯义姬的情况,想肾脏移植难度也很大——首先,她的生身父母从小就抛弃了她,所以根本找不到器官排异反应较轻的器官捐献者。冯见雄虽然是她名义上的弟弟,但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哪怕愿意捐一个肾给她,效果也不会比随便逮个路人甲更好。

    加上从小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三四岁就目睹了养母的离去,让冯义姬从小背负了深深的原罪感。她所有的女性天性都得不到宣泄,最后化作了对冯见雄的严厉管教,把让冯见雄出人投地、有所成就,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人生目标。

    这种情况下,明知自己不一定能久活的冯义姬,自然而然会想到物色一个自己也看好的女生,代替她照顾冯见雄一辈子。

    事实上她和周天音结交的这几年里,潜意识里未必没有一种对周天音进行“弟媳养成”的念头。

    ……

    自己都被自己突然觉醒的大单想法吓到之后,冯义姬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而冯见雄对刚才最后那句问话的反应,自然是瞠目结舌,完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导致这种不好的蝴蝶效应。

    “莫非,是因为我提前表现得更老成、更有事业心,所以让姐提前觉得我是个靠谱的男人了,才觉醒了撮合我和周天音的念头?真是弄巧成拙啊。”冯见雄胡思乱想着。

    这期间自然免不了尴尬的冷场。

    冷静之后,冯义姬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坐在床沿上压低声音款款地问:“你觉得天音怎么样?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觉得她挺好亲近的话,就先做好朋友一起玩玩。

    再说,你现在去外省学法律,将来要回来找工作也难。本地的泽大和天策这些顶级大律所,都是指着咱钱江大学的法硕招人的,你高考没考好,上了个外省的211野鸡大学,将来多辛苦?天音家里是市中院的,对你也有好处……”

    冯义姬的脑洞能力果然非凡,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么深远。

    本来冯见雄还想忍一忍,见姐姐想得这么细,完全不像是心血来潮,也不得不开口阻止了:“姐,你瞎说些什么呢!我还不喜欢女生。”

    冯义姬吓了一跳:“什么?你不喜欢女生?难道你喜欢男生?你……你别吓我啊,是不是刚刚读了一个月大学,眼界开阔了,就看了些啥不好的东西?不会就是准备辩论赛的时候,乌七八糟的心理学杂书看多了吧?”

    冯义姬可是知道,很多有性取向毛病的人,从小如果压抑、乖乖学习,是不会知道自己有问题的。很多都是从青春期的题海战中解脱出来之后,有时间反思自己,见识经历得多了,才认清自己。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想这么早就谈女朋友。”冯见雄看到姐姐反应过激,就知道事情要糟,连忙各种圆谎,他怕对方不信,一咬牙扯了另一个谎,“其实,我在大学里有自己喜……也不算喜欢,暗恋吧。有暗恋的女生了,我想慢慢来!”

    冯义姬立刻冷静了下来,眼神也瞬间变成了审讯者的神态:“真的?”

    “真的,”冯见雄一咬牙,掏出手机,翻出手机相册,塞给姐姐看。

    那是几张他第一场辩论赛上场获胜之后,大家庆祝的合照,有四个人一起的,也有两两合照的。

    他指着自己跟史妮可的那张合照,信口瞎说:“就是这个女生,她跟我一起是辩论队的,对我还挺照顾。虽然家里穷,但是很懂事。对了,你看这张奖状,上面不是写着我是最佳辩手么?我就把这张奖状送给她收藏了。不信你翻我书包,我最近在学校里拿到的其他荣誉都带回来给你看了,就这张奖状没了。”

    冯义姬本来还怕弟弟是不服管教而故意搪塞她,见冯见雄说得如此有鼻子有眼,她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她仔细端详了一番史妮可的面貌。可惜当时教室里是逆光照,照片里的脸也被奖状挡住了一小半。

    加之05年那些区区30万像素的摄像头拍人也不清晰,还不带美颜,冯义姬也不好对妹子的颜值作出精准判断。

    “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怎么样一个人?”她完全不考虑冯见雄的隐私,就和审案子一样凶恶地追问。

    “……叫史妮可,反正人品不坏。”冯见雄回答得很无语。

    冯义姬想了想:“行,那我也没别的要求,反正你不管和什么女生确定关系之前,都找个机会带给我见一面。”

    说着,她难得地用恳求的语气解释了一番:“我这也是为你好,我从小把你管太严了,你跟女生打交道的机会不多,说不定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我就不信她们人品能比你天音姐还好。天音好歹是我观察了三年的,总错不了……”

    刚才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像是RB小动漫里的台词,着实让人有些别扭。

    “姐!请你以后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这是我自己的生活!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天音姐跟我不合适。你也说了,她家里是公务员,我这人从小就喜欢自由自在,受不了她的三观的,到时候还不是害人害己。”

    要不是重生,以前世冯见雄18岁时还不够硬气的脾性,说不定还真不敢跟姐说出这种话。

    然而如今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的人格之所以如此叛逆,讨厌权威,喜欢自由,喜欢扁平化管理的世界,这一切跟姐姐从小的高压管束其实是不无关系的。

    既然如此,重生之后,就要过任性的人生。任何为了世俗仕途地位的苟且和虚与委蛇,统统都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和生命。

    “你……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冯义姬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不可思议。

    真是长大了呢。

    虽然不知道区区上了一个月的大学,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看起来,冯见雄已经不再需要她事事管着了。

    冯见雄以为姐姐会叱骂他几句,发泄一下。然而并没有等来。

    冯义姬落寞了一会儿,仰头假装想打个喷嚏,防止眼泪从眼角滑落,让弟弟看了笑话。憋了一会儿之后,才重新平视着冯见雄。

    “买电脑的钱,我明天就打给你。以后我不会再这么管你了。”

    “谢谢。”冯见雄松了口气。

    能够和平地挣脱枷锁,那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第35章 妹子热情没好事

    按说,在姐姐旁敲侧击他对周天音感觉的时候;冯见雄本该直接摊牌,拿两人的事业观不合、不可能有好结果说事儿的。

    但是事到临头,考虑到姐姐对自己一贯的强势,冯见雄还是选择了曲线解决,把史妮可给拿出来说谎挡枪了。这一招的效果,明显比直接讲道理有用得多。

    其实,在他心里对于目前交好的几个女生亲密度都差不多,也谈不上认准了就喜欢谁——对于人品都还不错的美貌少女,好感肯定都是有的,知识没到喜欢的程度。

    所以,等姐姐走了之后,冯见雄内心自己都觉得有些迷茫和奇怪。

    “为什么我会仓促选妮可挡枪呢?难道在我潜意识里,真觉得她比美琴姐好?”冯见雄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内心拷问了自己几遍,

    “不对,说到底,还是因为妮可家境贫寒,待人热情随和。所以我明知道未来可能会得罪人或者要人配合演戏的时候,就选了她这个软柿子捏。要是拿美琴姐开玩笑,就她那高傲敏感的性子,到时候不拿着柴刀追我才怪呢。”

    想明白这一点,冯见雄竟然有些罪恶感。

    他从来都没发现自己是这么对美女“欺软怕硬”的人。

    “罢了,不多想了,睡觉!姐嘴上说要见见我的准女友,实际上稍微找点借口,搪塞个一年半载还不是轻轻松松?到时候总有解决办法的,到时候还找不到,实在不行就跟妮可商量一下,让她陪我演场戏好了。”

    冯见雄如此一想,心里就开豁了,沉沉睡去。

    后世那些白领大龄单身汪,因为过年回农村老家不好交差,拿几套SK-II神仙水当“片酬”,找办公室女同事求演戏蒙混的例子,可是多了去了。

    ……

    第二天一早,冯见雄是被隔着房门透进来的早餐香味熏醒的。

    嗯?为什么香味会和“熏”这个不着调的字眼搭在一起用?谁知道呢。

    “是炸马蹄萝卜糕!”冯见雄不用开门,就能够闻出是姐姐最拿手的、也是他最爱吃的点心。然后他也没多想,提着睡裤衩就直奔客厅。

    那东西大致和粤菜里先蒸后煎的普通萝卜糕差不多。传统的粤菜萝卜糕是萝卜条混着马蹄粉调的黏合剂做的,煎好后既有钱塘本地小点心“油冬儿”的香脆爽口,又带有马蹄粉料理那近似果冻的Q劲弹牙。

    冯见雄小时候,偶尔有机会被姐姐带着去粤菜自助餐厅打一次牙祭,就喜欢拿粤式萝卜糕吃。冯义姬每次都好气又好笑地掌手教训他:58块一个人的自助餐券呢!放着值钱的好东西不吃!非要来自助餐吃又便宜又容易饱的垃圾食品!

    不过,也是从此以后,本不算太擅长料理的冯义姬,就开始苦学这道点心,图的就是在家里把冯见雄喂腻,下次再带他去自助餐就不会做这种傻事儿了。

    家里的厨房起大蒸笼不方便,冯义姬就直接用全程油炸炸熟。刚开始冯见雄觉得这种山寨货只脆不Q,拒绝吃,把冯义姬气得不轻。后来她苦心孤诣地改良配方,再往马蹄粉里调了些明州的水磨糯米粉,总算是确保纯油炸的糕也能保持Q弹。

    上辈子冯见雄重生之前,算算年纪冯义姬也有35岁了,因为肾功能不全的毛病渐渐加重,已经好几年不能料理家务了。加上姐弟俩长大了总要分居,所以冯见雄记忆里也有好几年没吃到这道私人订制的点心了。

    闻到香味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眼泪就流下来了。

    “呀,义姬你还说他在女生面前怕羞呢!”周天音看着冯见雄怅然若失地穿着睡裤衩就出来,不禁脸色一红,连忙扭过头去对冯义姬告状似的轻啐了一口。

    虽然动作很正派,周天音的想象力却不受控制的飘飞联想了几秒:这孩子,发育得挺不错嘛,看看那胸肌……

    冯见雄本来是没彻底睡醒的状态,听了周天音的吐槽,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回房拾掇了一番,才衣冠楚楚地出来。

    洗漱梳理完的冯见雄,还是很精神很朝气的,比昨晚的萎靡状态看上去又帅气沉稳了几分。他迫不及待而又控制形象地吃完了一盘萝卜糕,又就着乳腐喝了半碗小米粥,顺便在饭桌上找些和缓的话题,跟姐姐和周天音聊了一会儿。

    周天音也渐渐相信他昨晚只是怕生,并没有恶意,态度也就重新和善起来,有说有笑。

    吃完饭,冯义姬把4000块钱拍在桌面上:“早上去楼下ATM取的,懒得找银行转账了,这几天有空你自己去数码城逛逛,挑个划算点的。我上网查了,国庆有优惠活动。”

    05年是支付宝普及的第一年,网购还不是很流行。京冬那些号称做3C数码产品的平台就更是不成气候了。

    九成的人配台式机还停留在“在数码城认识一些懂行的朋友”层面上。

    而准备买笔记本的大学生之间,则是纷纷传说着“因为税点的关系,要买IBM和HP、COMPAQ的,香江和星岛比国内划算多少多少”之类的消息。

    在普通人眼里,港澳游也还没烂大街,代购也还不存在。知道各国免税政策优劣势信息的学生,还能在同学面前卖弄一番见识,显摆自己出过国。

    周天音家境宽裕,出国旅游的机会还是不少的——事实上她父母这个长假就是出国“考察”去了。她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本能下意识地卖弄:

    “你想买个啥牌子呢?听说去香江买能便宜一千多块钱呢。反正你也不急,长假之后等淡季报个团也就1000多块旅费,或者找人带也行。”

    “我就买个华硕,不用避税。”冯见雄朴实地说。

    “听说华硕都是游戏本喔~”周天音促狭地调戏了他一下。

    “那就买华硕最便宜的——总有显卡差的型号。”冯见雄耐着性子应付。

    周天音偷觑了一眼冯义姬,见正主儿也没意见,她莫名有些心血来潮,大包大揽地说:“那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们一起去。”

    冯义姬连忙劝阻:“不用了,又不是台式机,笔记本么,一个包一背就扛回来了。”

    “宅着也是宅着嘛~”周天音虽然有强迫症,但是对于认准了的好朋友,天性还是颇为热忱的。

    作为一个刚刚拿到驾照不满周年、买车还没三个月的新手女司机,她也有足够的表现欲。

    冯见雄自然更没有抵抗的话语权了。

    他乖乖跟着,去数码城挑了款6000块的华硕笔记本,自个儿重新鼓捣了一番系统扛回家。

    周天音是典型的文科女生,连重装系统都不会(05年GHOST的操作还比较繁琐),看了冯见雄的熟练,捅了捅他的胳膊肘:以后你在的时候,我电脑坏了可要帮我重装啊。

    “如果我在钱塘的话。”

第36章 调教

    毕竟已经是05年了,冯家姐弟的生活再拮据,此前也是买过电脑的——那是一台大约3年前、姐姐冯义姬考上大学时配的台式机。

    当年冯义姬高考成绩不错,考上了本地的钱江大学,平时可以经常回家住,要用电脑也不存在搬运的麻烦。

    世纪初那几年,因为液晶屏显的成本降低飞快,笔记本也是一年一个价。02年还几乎不存在万元以下的笔记本,到05年低端货已经跌破5000了。

    “以后你就用这个吧,也护眼。台式机别碰了。”

    回家之后,鼓捣试用了一番,冯义姬就“霸道”地“禁止”了冯见雄以后用台式机的权利。不过这一次冯见雄却是丝毫都没有觉得抵触,因为这背后满满的都是关爱。

    他从小读书,加上遗传,还是颇留下了好几百度近视的,常年盯着CRT的显示器,不用两小时就会眼睛酸胀。

    “姐,放心吧,我能赚钱了,下个月我就给你买个液晶显示器。”

    冯见雄本来很想说直接给家里换个新电脑。不过考虑到同时代的笔记本性能总是要比台式机落后,才用3年的台机也远没到坏的程度。所以话到嘴边,才成了先给姐换个显示器。

    冯见雄还是需要时间,一点点让姐姐接受“弟弟也能赚钱了”这个设定,免得一下子用力过猛被怀疑去干了什么犯法的勾当。

    七天国庆长假在相对轻松的氛围中过去了大半。

    冯见雄每天在自己的电脑上鼓捣了点私事,了解一些行业情况,还自行准备了些下一场辩论赛的资料。

    因为隔了一个黄金周的缘故,“新生杯”的下一轮比赛并不会和复赛时那样间隔一周,而是一回校后两天就要比的——比赛的题目,也在放假之前通知了下来,为的就是大家可以在假期里准备起来。

    下一场的题目是“现代社会治理的提升应该依靠法治的进步为主,还是以其他因素的进步为主”——这个题目不算新,当年国际大赛上的旧题是“依法治国为主还是以德治国为主”,后来发现随着时过境迁“以德治国”一方太弱,辩题不平衡,所以才调整了题干。

    辩论的对手,则是实力勉强还行的商学院。按照往年战绩,商学院在金陵师大也就是常年复赛、偶尔前八的存在,战斗力还不如新传院。不然当初翁得臣也不至于在小组赛最后一轮非要试图放水以避开新传院了。

    这样的赛制时间安排,也是为了确保每年的“新生杯”在10月下旬结束,免得最后决赛耽误了辩手们期中考试前的复习时间。

    勤奋准备之余,假期里的冯见雄也少不得和姐姐们出去玩玩。

    一贯严厉的冯义姬,自从冯见雄上大学,多少放松了点管教,舍不得他太辛苦。

    周天音便借机提议去本市今年新建好的极地海洋公园溜溜,冯义姬立刻就答应了。周天音刚买新车,正在显摆车技的阶段,在郊区狠狠兜了两天。冯义姬也不想占闺蜜的便宜,一咬牙把三个人的门票都请了。

    200块一张的极地海洋公园门票,着实让冯义姬心疼了一把。

    不过在看到了圆滚滚萌萌哒的海牛在玻璃池里缓缓地打陀螺兜圈子、每一圈兜到喂食网位置时刚好肚皮朝天、一口吃掉四分之一颗包菜时,大开眼界的冯义姬顿时觉得门票还是挺值的——就跟那些勒紧腰带默念“又让孩子长见识了”的苦逼家长心态差不多。

    而且200块的门票好歹可以确保人不会太多——按照惯例,钱塘大多数景区,每到长假就会挤得神特么鬼畜。

    “我原来一直分不清海狮豹虎象牛什么的,原来海牛是吃包菜的?怪不得叫牛。天音你手机好,快给我拍一张!”

    “第一,海没有什么虎。第二,它也不是吃包菜的,是吃藻类的——隔壁农场刚好包菜丰收,1毛5一斤都卖不完,比捞水草都便宜了,馆里才去买来随便喂的吧。”

    这种偏理科的吐槽冯义姬从来都是无视的,她只丢给冯见雄一个银灰色秀发的后脑勺,就径自去看毛茸茸又孤零零的北极熊了。

    冯义姬:“唉,这熊也是可怜,肯定是只单身熊。”

    周天音:“诶?你怎么知道?”

    冯义姬:“其他动物至少都买两只,就北极熊,只有一只。”

    周天音:“……那是因为贵吧。”

    冯义姬:“刚才看白鲸都有五条呢。”

    周天音无语:“那不一样,白鲸能进马戏团的。”

    ……

    跟姐姐们玩到10月5号,跟周天音也渐渐混得脸熟。

    连冯见雄自己都觉得有些迷茫,不知道既定的“跟周天音保持距离”的策略还有没有成功的把握。

    从极地海洋公园回来,他提出想买第二天的票,提前回校。

    “这么急?大学里课程又不紧的咯,特地跑回来就待这么几天?”冯义姬还没开口询问,倒是周天音大大咧咧地热心建议上了。

    “学校里有些事……”冯见雄分辨了一句。

    “噫……”周天音一脸不信,眼珠子骨溜溜一转,促狭地挤兑,“肯定是刚认识漂亮女生想抓紧一切机会追吧。算了,那样就不耽误你了。”

    “不是……我是有辩……对,也是,我是有女生要约。”冯见雄本来想解释,临时一想被这样误会貌似也不错。

    “行,以后带来一起玩,让姐帮你参谋参谋。”周天音也很坦荡,并没有多想。她好歹也是85后,父母又是公务员,严守独生-子女的政策,所以并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

    看在冯义姬的矫情上,周天音几天下来对冯见雄也算有几分照顾了。

    冯义姬默默观察了一番,始终没有吱声儿。

    冯见雄当天买了车票,次日一大早就赶回金陵。周天音还开车送他去了长途车站。

    坐在车上,冯见雄想了想,打了三个电话,分别问虞美琴、史妮可和陈思聪三名队友有没有回校,想聚一聚讨论一下辩题,安利一番他自己的准备结果。

    陈思聪是闽省人,假期难得没有回校。所以一番电话打下来,只有虞美琴和史妮可在——虞美琴家就在金陵,史妮可则是其母已经来金陵打工,假期也不用回去。

    冯见雄见人没到齐,还在犹豫要不要召集讨论。倒是虞美琴爽利果断,当即拍板:

    “就我们几个讨论一下行了,这个题目虽然没什么优势,但商学院也就那点水平。我们讨论出结果之后再通知陈思聪吧,大不了让他做一辩,到时候念个开场陈词。”

    虞美琴都这么说了,冯见雄自然是无有不允。

    虞美琴在电话里负责地追问了一句:“你几点能到学校?”

    冯见雄看了看车票:“大概中午吧。”

    “行,那你吃过午饭慢慢来,下午1点1号楼阶梯教室见。”

    中午时分,冯见雄赶到学校放下行李收拾一番,丢了一只吴山烤鸡给赵海、黄大磊等打牙祭,算是回家带的土特产。俩贫困生室友平时吃得很朴素,见了立刻吃货属性爆发,一点都没给去了网吧的徐明留,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倒不是他们没想到徐明,实在是不知不觉就没了。

    冯见雄去食堂匆匆吃过午饭,就如约去了教室。

    虞美琴和史妮可已经等在那里了。

    冯见雄也不见外,摊开电脑就开始探讨这几天他在家闲着时候琢磨出来的辩术和策略。

    “呀,冯同学你也买的新电脑吗?”史妮可眼神中流露出几丝羡慕,随口就问了出来。

    她和冯见雄一个班,对冯见雄的生活更加了解一些。而虞美琴就不知道冯见雄有没有笔记本,也没关心过。

    “挣了点小钱,自己买的。”冯见雄随口解释了一句。

    “那还真是值得庆祝呢,能介绍介绍怎么赚的么?”史妮可胸无城府,纯粹是因为家境不好,就问了。

    “这个……一言难尽啊,以后有机会和你解释吧。”冯见雄搪塞了一句。

    虞美琴见状,怕俩人尴尬,轻轻巧巧就转移了话题:“聊这些作甚,先说辩题吧——冯同学,我可是记得你上次跟妮可说过要请她K歌、练习一下台风的。现在都自己赚了外快买了电脑,连请客都还没兑现呢,我可帮妮可记在账上了。”

    冯见雄随和地一笑:“没问题啊,不就是K个歌么,应该的。就怕这两天进城不方便……”

    史妮可眼前一亮:“这个不用担心,你不知道吧,国庆的时候,隔壁财大门口的SHOPPING-MALL里刚开了一家KTV呢,好多同学都去过了。”

    这种时候,冯见雄自然要男人一点:“行,那你们什么时候方便都行——如果下午就能搞定辩题讨论,今天晚上都行。”

    虞美琴一听这个时间,脸色微微一变,不着行迹地推辞:“我唱歌不太好,你们俩去吧,反正是给妮可练习。”

    史妮可却不依:“美琴姐一起来嘛——我都不会唱。”

    说着,她还转向冯见雄,脸色一红,请求道:“晚上到了那里,美琴姐先教我10分钟,你不许进来!”

    第一次唱KTV,要是什么都不会,先在男生面前出丑,那多丢人?肯定得找女生陪练一下才行。

    虞美琴无奈,只有答应了。

    “但愿不会撞见吧。”她默默地想。

第37章 一口狗粮塞心灌

    史妮可在接受K歌邀请时,坚持拉上虞美琴一起,她的考虑其实很朴素。

    首先唱歌不等于吃饭。一男一女吃饭那还没什么,如果是K歌,那妥妥的就太羞人了。遇上情歌对唱,怎么看怎么HOLD不住。

    另一方面,史妮可是从小到大真没摸过几次话筒。上次辩论赛要拿麦克风录音,她还整出各种走音破音、拿话筒对音箱弄出啸叫。

    即使这次本来就是给她练手的,她也不想把自己最出丑的一面展露给男生看。

    一群人讨论了一个下午的辩题,四个小时飞快地过去了。

    眼瞅着已经五点多,该写的陈词和大纲也都理清搞透,史妮可的心思早就飞了。

    冯见雄看在眼里,也不拿捏妹子,干脆地说:“那就闪吧,打个车去。”

    他口中提到的打车,自然不是出租了。

    05年的仙林大学城还是金陵城西很荒凉的地方,除非是定点候客、排队拉进城生意的出租车之外,各个大学之间的街面儿上根本打不到短途的出租车。

    因为愿意掏这个钱的学生太少了,每个单子的路程又太近。除非进城,否则出租车司机根本赚不到钱。久而久之,大学城的打车市场就渐渐被一批低成本的电动三轮车给占领了,那玩意儿起步价便宜,到邻校也就3块钱。

    虞美琴眉头一皱,劝了一句:“那东西坐三个人不安全吧?公交车一站路也就到了,实在不行走路也好。”

    学校的辅导员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向学生宣传校规的时候,从来都是要求同学们不要坐校外不正规的电动三轮车的。虞美琴家境富庶,在遵守校规方面一贯自律保守。

    “那也成,”冯见雄知道大小姐这是嫌弃那些“有安全隐患的破车”了,他也就从善如流,“你都不嫌累,妮可也走得动吧?”

    “没问题。”史妮可连忙点头。她是吃惯了苦的,虞美琴都不嫌累,她怎么会嫌累呢。

    她还很贴心地想帮冯见雄省点钱:“都五点半了,要不我们外面随便吃一点,再去K歌吧?听说KTV里吃的东西都比外面贵好多呢。”

    冯见雄不禁哑然失笑:这孩子,要是搁四五年后,等淘宝家开了“聚划算”团购,妥妥的是那种抢18块钱一下午K歌包厢券、然后进去连瓶水都不买的抠货……

    他还在犹豫“请妹子K歌连个果盘都不点会不会太丢人”的问题,无奈妹子们倒是不在乎,他也就从善如流了。

    ……

    仙林大学城很大,从外到里有公交车五六站的车程。

    金陵师大在最靠近城的方向,往里一站就是金陵财大。

    如今的财大正对门,刚开了一家SHOPPING-MALL,名叫“大成名店”,国庆节的时候刚刚开张,不过目前才招商了两层,还有三层都空荡荡的。

    除了一些卖衣服、小饰品的之外,就是网吧、K歌和少数几家餐饮了。总的来说,比市区的SHOPPING-MALL接地气得多,充分考虑了大学生的消费潜力,没什么奢侈货。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冯见雄知道也就这个学期之内,等这边全部招商装修好之后,蛰伏了两年的城管队就该出手,把“大坑”里的所有商户都整顿了赶进这里。

    然后本来一伸腿就能找到逛街地方的师大师生就苦逼了,得搭一站路的车到财大的地盘上找食。搞得后面几年不少财大和其他男多女少大学的学生,天天在这儿瞎晃悠,就想堵几个师大的美女搭讪,而师大男生们则是对此敢怒不敢言。

    怀了一下旧,在一楼一家朴素的粉丝店要了三碗鸭血粉丝、三笼汤包吃完,冯见雄就去二楼的好乐迪KTV要了一个小包厢、付了四个小时的钱。

    史妮可趁着冯见雄订包厢的时候,坚持自己掏钱在楼下买了三瓶水和三瓶冰红茶,藏在书包里带进去,虞美琴很想说她请饮料好了,无奈拦都拦不住。

    “行,那美琴姐你先陪妮可练15分钟,我出去晃悠一下。”把妹子们带到包厢,冯见雄掸了掸衣服,就准备回避。

    放下印着LOGO的包厢单时,他还随口吐槽了一句:“唉,这帮人还真是没创意。知道不,全国的KTV里面,叫XX乐迪的注册商标,有2000多个,这差不多都快把所有常用、没贬义的汉字跟‘乐迪’的组合都特么用光了吧。”

    史妮可正在调整话筒上的卫生布套,闻言也有些猎奇:“诶?有这么多吗?你怎么知道的?”

    虞美琴也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冯见雄也就随口一说,被质疑了之后才发现貌似信息有误——他上辈子是09年毕业之后,进了知产代理事务所,天天跟商标专利著作权打交道,才知道这些的。而且那应该是2010年的数据了,眼下可能还真没有2000多个“乐迪”……

    “可能也不到吧,或许有跨类注册、字眼重复的,不过四五百个肯定是有的。”冯见雄先圆了一句谎,然后才解释,“至于怎么知道的——上国家工商总局的官网查询就行了啊,这个是对社会公开查询的,一页检索50条,我上次翻了翻有几十页,大概就这么多了吧。”

    史妮可顿时觉得冯见雄见识好多,眼界好广。随口说句话就无形装逼。

    其他大学生,没到大三、大四写论文的时候,压根儿不会想到去各种官方数据库检索学术资料或者业务信息的吧。

    调试好话筒,学会怎么在触屏上点歌、切歌之后,史妮可娇憨地把冯见雄推出了房间。然后虚心跟虞美琴学习起来。

    “圆弧屋顶用拉丁式的黎明颜色暧昧的勾引~我已经开始微醺……哎呀美琴姐你太坏了,这个新歌好快啊。”

    史妮可第一首就被虞美琴作弄了,用小蔡同学的最新快歌涮了一把,笨嘴笨舌地不知所措。

    从头到尾只能跟着鹦鹉学舌几句“马德里不思议,突然那么想念你……”

    “行了,给你换点慢歌老歌练练,我跟你一起唱。”虞美琴及时切掉《马德里不思议》,换了一首两年前的老歌。

    史妮可忽轻忽重,偶尔还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似的唱了起来。

    “一开始,我只顾着看你,装作不经意心却飘过去,还窃喜你没发现我躲在角落~”

    “忙着快乐忙着感动,从彼此陌生到熟会是我们从没想过,真爱到现在不敢期待……”

    对于从来没有K过歌的人来说,因为空气传音和颅骨传音的音质不同,最开始确实非常容易被自己的音色给吓一跳。因为他们此前完全没想到“原来别人听我的声音是这样子的”。

    不过这种毛病,要克服起来也没什么难的,多练,多熟悉自己的真实声音就行了。

    两首歌一过,史妮可渐渐沉静下来,一开始的青涩蠢萌也慢慢褪去。

    这里没有人嘲笑她,唱错了也不要紧,可以尽情宣泄。

    ……

    冯见雄离开包厢,到走廊上掏出一盒烟,叼一根在嘴上,却没有打火机。

    上辈子作为大律师,虽然不讨好官府,但总要结交客户的,抽烟不能不会。

    重生之后,他倒是没什么烟瘾。备一盒在身上,也是怕社交活动需要递,但火就不带了。

    此时,他也是觉得被妹子们赶到走廊上干站着尴尬,才摆摆样子——毕竟KTV里一眼望去,被赶到外面的几乎都是瘾头发作的烟民。

    站了大约四五分钟后,隔壁走廊尽头拐过来一个看上去像是刚刚去前台买完零食的男生,冯见雄也没注意到对方。

    那个男生倒是在看见冯见雄之后,定了定神,然后立刻闪到了一边,然后探出头来确认。

    原来,那人正是二班班长、同时也是院学生会新闻部的翁得臣。

    几秒钟后,翁得臣就确认了冯见雄的身份:“他怎么也来这种地方K歌?他不是家里挺穷的么?这年头还有人自娱自乐?肯定是请女生或者被女生请吧?而且竟然还违反校规抽烟!”

    翁得臣自己,今天也是请了一群同学,打着聚会的名义来K歌,如今也才开场了不到一小时。不过翁得臣内心却是不怎么爽的,因为今天这个场子的主要目的并没有达到。

    如果他是真心请班上同学K歌,完全可以是平时的周末请,那时候不管老家在哪儿的同学,肯定都在。

    然而他偏偏选了国庆长假的倒数第二天,这种日子,很多家在外地的同学根本还没回校呢。哪怕以班级活动名义请人,实际上请来的也就是一些家在金陵本地、或者个别国庆时候贪玩没回家、逛秦淮河夫子庙的玩货。

    事实上,翁得臣当时就是瞄着同样家在本地的虞美琴,才发起这个班级活动的。

    虞美琴虽然在院新生辩论队的事情上,因为偏帮冯见雄而抹了翁得臣面子,但翁得臣对虞美琴的怨念相比之下还是可以消解的,要说恨,他也只恨“冯见雄这厮太会伪装,骗过了虞美琴”。

    男人,对于高冷的美女,总是特别宽容的,会把问题归咎到别人身上,这是人之常情。

    翁得臣也想过靠班级活动重新笼络女神,顺便显摆一下自己的“财势”和“组织能力”。

    无奈最后虞美琴没赏脸,说她有事情要忙。翁得臣花了几百块钱,却请了六七个无关紧要的同学,即使有四个女生,论姿色气质涵养,那也是远远不能和虞美琴比的。

    翁得臣胡思乱想的当口,另一边的冯见雄看看手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他把嘴上的“紫利群”不着行迹地拿下来,重新塞回烟盒最左边一排——他已经很顺手了,自己掏烟从左边掏,给人递烟从右边掏。

    然后拐了几个弯,走回虞美琴和史妮可的包厢。

    “怎么样?练得差不多了吧,不怕被我听见了吧?”

    史妮可娇憨地展颜一笑,略带卖弄地说:“嗯~美琴姐刚刚教我练熟了《说爱你》,我再唱一遍给你听~”

    冯见雄心中微微一动,心说虞美琴你是故意的不成?人家妮可人生第一首K歌,你就教人唱《说爱你》……

    走廊上的翁得臣,始终落后冯见雄一个墙角跟在后面。等冯见雄进门后,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轻轻地、装作若无其事地摸到那个小包厢门口,然后对着门里一瞥。

    包厢门并没有锁紧,里面的歌声多多少少也会传到走廊上。

    翁得臣眼睛顿时瞪得铜铃一样大,耳朵里传来的声音也嗡嗡作响。

    他分明看到虞美琴和史妮可两个美女,很投入地一左一右坐在冯见雄身边,袅袅摆动地唱着蔡依琳的《说爱你》。

    而且包厢里只有3个人。

第38章 物理防御对魔法攻击无效

    看到虞美琴拿着话筒摇曳生姿的样子时,翁得臣一阵血冲脑壳。

    大学开学一个多月,他还没见过虞美琴K歌的样子呢,亲自请客也被拒绝了。

    没想到第一次看到,竟然是如此情境。

    情何以堪呐。

    本能告诉他,此刻应立即冲进去质问:“早上约你的时候,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么?”

    但是,他当然不会这么干。

    谁让他是一个出生于政工家庭的老阴-逼呢。

    要是没头没脑冲进去,怎么解释他是如何发现这一切的?直接告诉虞美琴,“我跟踪了冯见雄,所以顺藤摸瓜找到了你”?

    这不符合翁得臣的风格。

    所以他选择了憋。

    翁得臣估摸着短时间也不会再有人出来,就先回自己的包厢,唱了两首歌,安抚了一下身边的普通妹子和小弟。过了大约15分钟,他发短信给今天还在老家、没到场的小弟付一鸣,给自己打个电话。

    付一鸣的电话很快打进来,翁得臣等铃声响了四五下、身边人都提醒他接电话了。他才直接掐了,走到门口假装接听,嗯嗯啊啊了一番。

    然后他就回头对包厢里还在HIGH的同学交代了一句:“我临时有点事儿,大概个把小时回来。你们唱,不用等我,已经买过单了。”

    “真辛苦啊,不会是汪主席又有事儿了吧。”一个女生凑趣地恭维了一句,毕竟唱人的嘴短。

    马仔们的反应则更加直爽:“老大就是大气!放心,你点的歌都给你留着,回来后让你连唱半小时!”

    翁得臣也弄了支烟,夹在手上。踅到冯见雄他们那排小包厢的门口的走廊拐角,假装看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监视。

    也是天可怜见,足足晃了大约20分钟,包厢里出来一个妹子。

    是史妮可。

    “呼,真没用啊,唱个歌都紧张,这台风可怎么练得出来。”史妮可跑向洗手间的时候,还碎碎念地吐槽自己。

    她明显是第一次K歌,总觉得嗓子干涩,喝水喝多了。

    翁得臣又等了两分钟,趁史妮可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他才恰到好处地从走廊另一头施施然地出现。

    “诶?是史妮可同学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跟同学K歌呢?”

    史妮可低头小跑,根本没注意身边,被小小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啊?翁部长?是啊,额,也不是,就自己来练练……”

    她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下意识不希望被人当成是“爱K歌,爱玩夜店的女生”而已。

    这是一种刚刚接触K歌的女生的正常反应。

    就跟一个空气一样没存在感的小处男,被女生问“约会呢”,都要强调一下自己“从未谈过女朋友”。

    虽然,经过多年之后,历史会教育那些无能的小处男:其实不帅的男人的“贞洁”,真特么是一分钱都不值,女人根本不在乎不帅的男人此前有没有谈过女朋友。越强调自己纯情,别人就越觉得你无能。

    可惜,万年千斤顶们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做一辈子千斤顶,连升级到云备胎的底蕴都攒不够。

    废话少说。

    翁得臣早已知道真相,怎么会被史妮可这几句空话搪塞过去呢。

    “我们就在隔壁216,一起认识一下哈,人多才热闹嘛。”他随口应付了一句史妮可,就假装串门冲进了包厢。

    史妮可都没反应过来,也不觉得有必要阻拦。

    屋里的歌声也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音响里纯粹的伴奏声,正是《布拉格广场》。

    本来冯见雄唱的是我伦的部分,虞美琴唱小蔡。

    翁得臣一脸愤怒地凝视着虞美琴,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

    然而虞美琴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样子,只是纯粹的冷漠,一丝隐私猝然受到侵犯的冷漠。

    “咦?她看到我难道不应该觉得尴尬么?她欺骗了我呀!怎么感觉还是她气场强?”翁得臣觉得一阵不理解。

    他预想中的“场面一度尴尬”哪里去了?

    “翁得臣,你是来串门?你们在隔壁包厢么?”还是虞美琴涵养好,先打破了这种尴尬。

    翁得臣被虞美琴的冷静刺得一激灵,立刻巧舌如簧地改口指责:“你不是说你有正事儿要忙么?不能来唱歌么?你不愿意参加班级活动可以直说啊,骗人算什么?”

    仅仅一瞬间,他已经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他并不是虞美琴的什么人,他也没资格指责虞美琴爱和谁K歌不和谁K歌。如果说些争风吃醋的话,那就档次太Low了。

    他唯一占理的理由,只在于虞美琴“说谎”了——早上他邀请她“班级活动”的时候,她并不是直接说“不想和你玩”,而是说“要忙正事儿”。

    所以他一定要沉住风度,单单先拿说谎这一点来攻击。

    当然,如果虞美琴愿意回答“其实我不想说谎,是冯见雄让我说谎的”,那翁得臣会更高兴。

    可惜,虞美琴当然不会这么回答。

    “我确实有事儿啊——上一场比赛妮可台风不好,对着话筒发怵,我带她来练练,这还不是正事儿?”虞美琴说得非常坦荡,理直气壮。

    “啊?”这个答案着实让翁得臣措手不及。

    原本满拟可以看见虞美琴羞愧悔过的表情,现如今却是直接彻底将妹子本人给得罪了。

    而且他转念一想,要是自己还没被赶出辩论队的话……即使虞美琴今天真是来陪史妮可练习的,他也妥妥地可以利用公事的名分取代冯见雄如今的位置呐!

    他丝毫没有反省,反而更加痛恨冯见雄了,内心压着无数句MMP没机会讲。

    事到如今,他和虞美琴也没什么可挽回的,索性也不在乎风度了,只求恶心一下敌人。

    “我说呢,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个抽烟的男生挺眼熟。我还想,校规明明白白说不许在公共场合抽烟,应该是我看错了、不是咱学校的吧——没想到,原来真是冯同学。”

    “姓翁的你把话说清楚,有种别这么阴阳怪气的——你哪只眼看到我在公共场合吸烟了?”冯见雄也不想跟对方废话,直接怼了回去。

    按说大学生抽个烟,虽然学校不提倡,但那也是私事儿,或者说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从道理上来说,唯一可虑的,也就是在公众场合抽,连累得别人也被二手烟污染,那确实有点没公德心。

    所以没做过的事情,冯见雄肯定要说清楚。

    他不怕妹子以为他抽烟,但他不想妹子觉得他没公德心。

    翁得臣见冯见雄怼回来,就以为对方特别在乎这事儿,他反而愈发来劲:“还敢说不是,我刚才明明白白看到你掏了包40块的紫利群抽……”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事后被虞美琴质疑“莫非你一直跟踪我们”这种细节了。

    刚才他质问虞美琴撒谎、对方却不承认、反而硬怼,他就知道自己在虞美琴心中已经没希望了。

    如今只是本着“你冯见雄害老子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心态,破罐破摔挑事儿。

    “你说这个?可以啊,跟踪我。”冯见雄淡定地从秋衣兜里掏出一盒拆过封的紫利群,不屑地一晃,“看清楚了,满的。”

    翁得臣不可置信地仔细瞅了一会儿,竟然真是满的。

    妹子们也看见了。

    “这……你……你又买了包新的吧!”

    冯见雄都懒得跟对方一般见识:“翁得臣,你有完没完——我都懒的跟你解释,后面这句话我是说给美琴姐听的。美琴姐,你可以想想,金陵这地界,哪儿的烟店卖紫利群?不是金陵就是苏烟。我怕近期交朋友谈正事儿需要用,从家里带一包,碍着谁了?

    翁得臣,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啊。上次在汪注席面前,给你扫盲了半晌‘能力没有善恶,会抽烟没事儿,好抽烟才可鄙’,我看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哦,还有,我看你倒是挺够格的老烟民,明明土生土长本地人,居然还老远就认识紫利群,为了结交烟民朋友,你比我努力。我甘拜下风,至少我就认不全金陵烟有几种。”

    翁得臣被连番嘲讽,偏偏讲道理还驳不出半个字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尤其是看着两个美女那种如同看着挑拨是非小人的冷漠鄙夷眼神,那种扎心的感觉着实憋得慌。

    他呼出一口恶气,破罐子破摔地说:“好,我记住你们了!虞美琴,你也听好了,从今儿起,你别想再找我帮你托关系承认学分弄双学位了!有本事你自己去跑!”

    虞美琴本来一直很冷静,也不想介入冯见雄和翁得臣的纠纷——上次她之所以仗义执言,只是因为有第三方汪注席在居中裁定,她不愿意冯见雄被人冤枉、在第三方眼中落下坏印象而已。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在翁冯两方的私人恩怨中介入太多。

    如今被翁得臣这么一句迁怒的话羞辱,虞美琴顿时也气得委屈得不行。

    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人人都把她虞美琴当成了以美貌和颜悦色托人求走后门的了?她虞美琴是这种人么?

    “啪~”一声脆响,虞美琴往前一蹦,赏了翁得臣一耳光。

    翁得臣都傻了。

    “翁得臣,你忘吧蛋!我虞美琴什么时候需要你开后门了!姐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实力!姐不但不要你托关系,有本事你就动用你全部关系阻挠我好了!看姐最后拿不拿得回双学位!我就喜欢和小雄玩,关你屁事啊!”

    虞美琴铁骨铮铮地斥骂了翁得臣几句,然后脑子一热,回头吻在了冯见雄的脸颊上。

    幸好,最后时刻虞美琴犹豫了一下,错开了那么一两寸。

    毕竟这是少女的初吻,就算是为了冲动摆立场、自证清白,也不能白白便宜了路人甲。

    “嗡~”翁得臣的脑中一阵嗡鸣,牙关紧咬,眼前一黑,“咕咚”一头缓缓滑倒在门前。

    “我跟你……没完……”

    虞美琴的情况也不比翁得臣好多少。

    她自己都被自己的举动震惊了,脸色由白转粉,由粉转红,由红转紫,在爆裂之前总算歇斯底里地对冯见雄大叫宣泄了出来:

    “啊……你你你,你可别误会姐真的爱你,我只是想合理合法地设计把那个讨厌的家伙气晕过去!刚才就算稍微便宜你小子了!”

第39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阿诺(あのう)……那个,要我回避一下吗?啊不,我是说去通知人把翁得臣抬走~”

    面对一度尴尬的场面,史妮可的脑子也是一阵乱哄哄的。按说以妹子的八卦天性,这时候是该起哄的,可她为什么选择了回避电灯泡角色呢?

    “嗯……啊不对,你给我回来,我去通知就行了!”虞美琴的反应,也是颇为顾此失彼,似乎记忆力下降到了鱼类的水平——十几秒钟之前咬鱼饵还刚刚咬到过钩子,十几秒钟之后就忘了。

    可惜史妮可已经兔子一样地跑了。

    半分钟后,翁得臣的马仔把“因为不明原因过度激动晕倒”的翁得臣抬走,敲背的敲背,心脏按摩的心脏按摩。最后还是那群妹子当中最丑的一个,颇有牺牲精神,还给人工呼吸。

    相对谨慎怕事的史妮可看着人被抬走,忧心忡忡地劝说:“美琴姐,你刚才也太冲动了……现在可好,你毕竟打了他,还辱骂了他,把他气晕。等翁得臣醒来之后,去学校里申诉告状怎么办?你不会挨处分吧?”

    在这个世界,辱骂导致人昏厥受伤,性质和地球上故意伤害是差不多的,最多略轻一些。

    “是他说话太难听了,学校要是真给处分,不管怎么我也认了。”虞美琴心情还有些混乱,也没个计较。

    虞美琴的脾气,自然是希望学校能够通融,把她去年退学前修的那些外语课学分给承认了,将来拼双学位的时候也能少学五六门专业课。

    但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很傲气的大小姐,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当初是在找翁得臣谋取不当利益——在她眼里,这些学分是她应得的。

    所以,当翁得臣在众人面前公然拿着个说事儿,把虞美琴推到“走后门舞弊”的立场上时,她的反应才这么激烈。

    幸好冯见雄是始终冷静的,宽慰地劝解道:“放心,也没见有人在马路上直接被人骂一堆毫无根据的脏话就昏过去的。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打晕骂晕,怎么看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说不定捅出去,别人还会好奇你们之间当时到底说了啥。”

    他如今对于这个世界的辱骂威力已经颇为了解了,纯粹的骂脏话是没用的——不然这个世界早就不需要其他一切武力了,当年元首加一个戈培尔,广播嘴炮就能统一世界了。

    要把人骂晕,关键还是要让被辱骂的人有代入感。换句话说,他自己觉得被骂了还理亏,确实感受到屈辱,才会比较容易产生高血压心脏病这样的症状。

    所以在刑事案件中,遇到被人骂伤的案情,法官和控辩双方还得复盘当时双方的台词,看是否确实骂得有道理——

    当然,为了防止在法庭上被害人再受到刺激,这种质证不一定是当面的,可以是证言录像。如果一定要当面,法庭多半还会提前给被害人打一些镇定剂。

    这些道理都是人所共知的,所以冯见雄一剖析,虞美琴和史妮可的担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那就好,不过以翁得臣的脾气,就怕他来阴的,找人在别的方面卡我们,还是小心些吧。”虞美琴蹙眉叹息了一声,也就不再纠结。

    颇有一点好奇宝宝属性的史妮可,倒是被冯见雄的话题引得有些歪楼。她想了半晌,问道:“雄哥,有个事儿我一直觉得挺想不明白的,你说,为什么人类纯粹被辱骂不容易死伤,一定要被辱骂得有代入感、确实对屈辱感同身受,才会昏厥过去呢?”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本来就是这样的啊。”虞美琴觉得史妮可有点刨根问底了,还摸摸她的额头,像是怕她烧成陈J润那种钻牛角尖的疯狂科学家。

    冯见雄听了这个问题,也是心中一动。

    是啊,为什么呢?

    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这个设定已经太习以为常了,以至于很少有人会问这个“为什么”。

    但冯见雄有两个世界作为实验对照组,他觉得自己可以给出一些别的解读视角。

    “我觉得吧……那些只要被随便骂、无论有没有代入感都会死伤的人,说不定一万年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那样的人太容易死了,所以在人类发明语言文字艺术、进入文明社会后的近万年进化史中,那种人很快就灭绝了,劣等基因也就没有遗传下来。”

    冯见雄这个斟酌再三的回答一出,妹子们顿时就震惊了。

    还有这种操作?

    这是什么联想力?这是什么发散思维?这是什么脑洞?

    “可是……进化论不是说物种的一点细微进化,至少都是几万年几十万年的么?怎么可能几千年就完成一种基因的筛选?我中学里生物成绩可好了!”史妮可追问道。

    冯见雄略一思忖,继续解释:“是么?我觉得觉得几千年就完成一种基因筛选,在生物史上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啊——举个例子好了。想当年,追溯到八千年前,人类刚刚进入游牧文明(人类史上,游牧比农耕早,比采集晚)。‘牛乳耐受基因’只是人类当中一小撮突变基因,是很小众的,绝大多数人类婴儿乳糖不耐受,喝几口牛奶就能拉肚子垃死。

    但人类仅用三千年,就进化成了乳糖耐受物种。

    进化的方法也很简单——大部分婴孩生下来之后喂一口牛奶,不耐受的就毒死了,活下来的都是耐受的。所以那时候婴儿夭折率那么高,生五个死四个。但短短三千年后,“喝奶死”的比例就降低到了喝五个死三个、喝五个死两个……到现在乳糖不耐受已经是一种罕见体质了。

    任何可以在‘不良个体成长到可生育年龄之前就能导致其毁灭’的劣质基因,都是很容易被进化淘汰掉的。生物学上认为麻烦的,只是那些致死不够早的劣等基因——比如,一种先天病要是得到20岁才导致人死,说不定他就已经来得及留下劣质的后代了,没法快速绝种。所以,我觉得那些随便骂就能骂死的人,肯定小屁孩阶段就被人骂死,所以绝种了。”

    冯见雄这番话,自然是借用了后世尤瓦尔.赫拉利的著作中的脑洞。而如今赫拉利还是个在念书的籍籍无名小扑街呢。

    “……我觉得你上法律可惜了,你应该去学生物。”史妮可诚恳地说。

    “别被他骗了,他就懂点生物皮毛吧,只是扯淡的本事强。要我说你该求丁理慧,到校台主持一个脱口秀。”还是虞美琴了解他,立刻戳穿了冯见雄的真实实力。

    “行了,这不是你们先追着我问的么。唱歌唱歌~”冯见雄打住了妹子们的碎碎念,给自己点了一首我伦的新歌《发如雪》。

    ……

    一行人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酣畅淋漓地唱到了晚上10点左右才闪人。

    期间,还是史妮可谨慎,给二班认识的同学打了个电话打探消息,确认翁得臣已经缓过来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照了颅骨CT之后的结论,是少量颅内毛细血管溢血,只有几毫升,不用手术,但是应该卧床静养一周,开药等待自然吸收——脑溢血这种毛病,一般颅内积压几十毫升以上,才需要立刻开颅手术吸出来。如果是10毫升以下,可以靠人体的自然排泄吸收,一般吃了专门的代谢加速药物后,一天的代谢量可以达到1点5毫升。

    也亏得翁得臣年轻,毛细血管自愈能力比较强。

    大学城地处郊区,市政为了省电,路灯杆子规划的时候都是40米的间距,还只有单排,到了10点以后还隔一盏开一盏,有些地方黑漆漆。

    也亏的眼下是05年,距离《CJJ45-2006:城市道路照明设计标准》实施还有一年,不然光是规划时候的偷工减料,就能逮一些人。

    心情忐忑的妹子们不由自主一左一右抓住冯见雄的袖子,一路上聊天壮胆。

    “要不还是打个电动车吧?”还是虞美琴松口了,如此建议。

    “诶?来的时候不是你说要遵守校规、这种非法运营的车不安全的么?”冯见雄和史妮可都颇为好奇。

    “我现在反悔了不行啊!”虞美琴一甩冯见雄的袖子,对着一旁一辆早就在那儿晃前晃后想揽生意的电动三轮车招手,“喂,那个谁,去师大!”

    开车的师傅瞅了一眼:“三个人?五块!”

    虞美琴塞了一张五块过去,直接钻进车斗。其他人也跟上。

    冯见雄被妹子们挤得有些心猿意马:“本来我还不觉得这车不安全的,但是挤这么多人貌似真不安全了——平时这车只坐两个人。”

    “妮可,过来,坐姐腿上——”虞美琴不由分说揽着史妮可的腰,把她扯到自己腿上坐下,对冯见雄一撇嘴,“这样行了吧,我和妮可加起来也没180斤,比一个胖子还轻呢。”

    开车的师傅不时借着幽暗的灯光,朝后视镜里看。

    “啧啧,真是有本事,从KTV里出来,带两个女生,还这么和谐。”

第40章 秒杀

    “……综上所述,法律只是人类社会运营所需的N种行为准则之一,而且是最底限的一种。法律的价值从来不是教人做好人,只是教人别做坏人,而且它的滞后性和僵硬性,无疑会导致其在发展越来越快的社会中,愈发的不适应。

    所以,只有在社会治理出于比较初级的阶段时,靠法律规范人的行为才是社会的主流。我们目前之所以天天谈依法治国,也不过是因为我们目前确实处在初级阶段——但是请对方辩友和各位观众千万不要被这个历史阶段的局限性蒙住了双眼,把这种特殊情况当作举世皆然的普遍真理。

    古罗马共和国有无数的习惯法,在制约执政官成为独裁者,在制约独裁者成为皇帝——可是,当凯撒的铁蹄迈向元老院的时候,那些法条起作用了么?很遗憾,没有。最后,是被道德或者信仰驱使的人,用了法外的手段阻止了他。

    同样,当某些国家靠严刑苛法规定“公交车上行窃被抓剁手”的时候,行窃被制止住了么?似乎并没有。可是当科技进步带来无缝隙的监控、让窃贼再也没有侥幸的机会时,行窃者又下降了多少?甚至有一天,当现今社会被支付宝消灭时,窃贼又会下降多少?当人类的每一笔转账和交易都要在支付宝上留下数据记录、灭绝现金收授时,贪G污L又会下降多少?

    道德感召的和谐,信仰孕育的谦卑,科技进步的监视,它们在维护社会秩序方面所发挥的作用强于法律的历史阶段,我们翻开史书、展望未来,都比比皆是。

    言及此处,我不禁想起了莎士比亚的《安东尼和克利奥帕特拉》中,布鲁图斯在制裁凯撒之前说的那句台词:‘不是我不爱凯撒,而是我更爱罗马。’

    不是我不爱法律,只是我更崇尚道德和科学。

    谢谢大家,我的总结陈词完了。”

    阶梯教室内,随着冯见雄坐回位置、金色的夕阳从长条窗中斜射进来,在他的碎发上抹上一层金黄的那一刻,满场的同学都意识到了一个结果:

    商学院,卒。

    除了鼓掌和助威,更多前来捧场的法学院同学已经进入了轻松的闲聊吹捧模式,内容无非是“没想到冯见雄做四辩也那么给力,总结陈词好有气势哦”或者“看上去比外J部发言人有魄力多了——那几个不说‘严正关切’、‘强烈谴责’的除外”。

    这一幕发生在10月9号,长假结束后回来上课的第二天下午。

    也是冯见雄和史妮可、虞美琴K歌练台风后的第三天。

    今天的比赛辩题,是“法律是否应该是社会治理的主要行为准则”。

    虽然比赛不是非常重要——所谓的不是非常重要,是指新传院没有派人来采访——所以赛场只是用了普通的阶梯教室,没有挪到礼堂。

    不过观战的人数倒是比小组赛的时候多了很多,与上一场和新传院在礼堂里的比赛也不遑多让了。冯见雄一开始也没搞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看,赛后跟几个同伴讨论了一下,才知道是因为国庆放假前那场,被丁理慧的“师大之声”转播了,闹得他在校内名声颇为大噪,才有这么多女生来看。

    从量的层面衡量,如果说上校广播台之前的冯见雄,在学校里只有五六百人认识他——起码七八CD是法学院本院的。

    那么上过广播节目之后,估摸着校园里能有两三千号人知道他这号人物的存在了。

    对于一个刚刚上了一个多月大学的新生而言,校台这种“推荐位”对知名度的扩张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

    当然了,那期节目也不光是让冯见雄一个人出风头了,虞美琴同样得到了不少曝光机会。加上她是大小姐型的美女,只怕在校园内的人气指数增长比冯见雄还多些。要说有五千人听说过“虞美琴”这个名字,也不奇怪。

    “表现不错。”虞美琴亲昵善意地捅了捅冯见雄的胳膊,以队长的身份以示嘉许,“这下子,你除了一辩之外,其他位置好歹都体验了一场。我看你的进步还真是快呢。下一场要不要试试一辩?”

    “当然不用了,一辩还是留给妮可吧,那个位置又不用怎么随机应变。”冯见雄和煦地报以微笑,一边淡定地分析,

    “这场不也是看在对手太弱,才调整人员安排,互换磨合的么。半决赛会遇到的社科院,可是比新传院强,就算不考虑上一场的辩题对新传院更有利这一因素,至少应该也是社科院更难对付。”

    原来,这一场对商学院的四分之一决赛,在开始之前,法学院队所有队员就都觉得挺有把握的了。虽然还是认真准备了,却也不怕临场换阵练兵。

    毕竟根据历年传统战绩,乃至此前几场本院同学去现场刺探总结出来的对方实力,商学院都是确实比新传院还弱的——不然当初翁得臣也不至于小组赛最后一场要放水避开新传院了。

    所以秒掉新传院后,再秒一个杀进四强,这是没有悬念的。

    今天花团锦簇的辩论,也无非是正常发挥。

    换句话说,要是搁十几年后,冯见雄开个斗鱼直播间直播自己的辩论。那他一定会在粉丝们刷屏“666”和“还有这种操作!”的时候,当众澄清“基本操作!喊666的都坐下!”

    虞美琴听了冯见雄的表态,也不多说什么,沉默了几秒钟,才淡淡地附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进了四强,就没有弱旅了。”

    冯见雄心中一动:“是么?另一边是哪两个队,结果也出来了?”

    “出来了,他们比我们还早一点开赛——刚才我让小白去那场踩点刺探了,结果一出来她就发短信回来了。”虞美琴说着,翻了一下自己那台粉红色的三星D508手机,翻到白静的那条短信,然后递给冯见雄看。

    这果真是一个看脸的颜控手机。在05年还算罕见的滑盖设计,让屏幕下方只需要布置方向键,其他数字键则藏在了下半部分的机身上,这种设计也让手机的屏幕比同时期的其他型号大出了一半以上。此前罕见的粉红色机壳,更是摆明了宰妹子的钱。

    当然,虞美琴的手机上,还有一个更加足以证明机主是歌喜爱萌物的妹子的特征——手机下面居然挂了一个卡通青蛙的挂坠。

    冯见雄是怎么看怎么欣赏不能。

    “四分之一决赛第四场,心理学院对教科院,心理学院胜,半决赛将对阵地科院。”冯见雄默读了白静的短信,

    “这么说,目前的四强就是我们对社科院,地科院对心理院。剩下的都是口才牛逼的高手啊。”

    搞教育和心理学的人,明显都是应该比较能循循善诱扯淡的。不过和常年冠军的地科院应该还有些差距。

    而金陵师大的社科院,设置的专业主要是社会学、历史学这些。一般而言专业学历史的人也比较能考据抠细节,知识面也普遍比较广泛。

    不过,对手强一些才有挑战么。

    而且,也能避免和新传院那种只扯广度、不扯深度、不肯正面交锋的辩论模式。也更能体现出辩论高手的水平。

    冯见雄把手机还给虞美琴,虞美琴接过的时候态度很大方,对于不小心握一下手什么的毫不介意——当然,本来就是虞美琴握的冯见雄,她想介意道理上也站不住脚。

    那一刻,冯见雄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的也是一股无所谓的释然,似乎遇到什么敌人都一样。

    会心一笑,不必多言。

    窃窃私语的当口,本场比赛的主持人、一名校辩论队的学长重新走上讲台,宣布了评审团讨论的结果:

    “现在我宣布,本场比赛的获胜方,是法学院代表队!本场最佳辩手,法学院四辩冯见雄同学,和商学院一辩王彤同学。请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

    “不错,不过决赛的时候肯定是我。”虞美琴微笑了一下,目送冯见雄上去领奖。

    领完奖之后,主持人也没让他们散。而是把此前另一场比赛的获胜队、社科院队的代表也喊来,当场宣布了半决赛的辩题,并且当场抽签决定正反方。

    冯见雄和虞美琴自然只能耐心等待。

    大约15分钟后,观众差不多都散场散完了,社科院队的队长总算赶到,跟虞美琴当场抽签。

    主持人在讲台上展开一张纸条,宣布:“下一场比赛的辩题是:人口控制是否有利于经济建设?请双方代表上来抽签。”

    虞美琴和社科院的队长上前一步,从两个纸团里各自拿了一个。虞美琴展开一看,上面写的是“正”。

    主持人看了结果,说道:“好了,现在我宣布抽签结果:法学院代表队为正方,观点是‘人口控制有利于经济建设’,社科院代表队为反方,辩题为‘人口控制不利于经济建设’。请问双方是否有疑问?是否一致希望交换立场?”

    “不需要,我们就辩这个。”虞美琴非常干脆,显得一点都不挑题目。

    “我们也不需要。”社科院队长赶忙也补了一句,似乎还在懊悔自己开口晚了,输了气场。

    双方各自收好东西,出门闪人。史妮可和虞美琴自然而然一左一右夹着冯见雄聊天,巧笑嫣然,却又坦荡自如、纯美无瑕,看不出一丝暧昧。说的话题,也是正的不能再正的辩题。

    那是一种好搭档之间的哥们儿感情。

    “呦,还真是让人羡慕的纯洁友谊呢。”一声萌萌哒的夸张赞美,打断了虞美琴和冯见雄的思路。

    众人抬头,原来是校台女主播丁理慧一直等在门口、拦住了去路。

    “你们的表现越来越好了,有没有兴趣来校台做一档校园时事的辩论脱口秀呢?”

第41章 新媒体

    再次见到丁理慧,她穿的是一身吊带连衣裙。外面套个白纱坎肩,把因为吊带而裸露的肌肤遮掩起来。

    脸上戴了个倒框的蝙蝠墨镜,配上遮额的空气刘海和两颊顺滑垂挺的黑长直秀发,整个人比邦德女郎还难认出来。

    虞美琴心思细腻,知道丁理慧这是怕被人认出来要签名,也就没在走廊上跟她攀谈,而是去了学校里的美食街,找那家经常光顾的咖啡吧要了个卡座。

    “诶,知道你有钱,不过这次还是我请吧。”服务员走过来要点单时,丁理慧适时的制止了虞美琴要付钱的企图——学校里的咖啡馆,都是点单之后直接结账,再上甜点、咖啡的。

    “三杯焦玛,三块抹茶蛋糕,记得开票,谢谢。”丁理慧点完,还转向虞美琴解释了一句,“上次采访太仓促了,连杯饮料都没请你们喝,多不好意思。我们有经费可以报销的。”

    学校里的焦玛都不太正宗,生意好的时段,Espresso粉都是提前放进蒸汽机里的,萃的时间、浓度也掌握得不精确。不过对于不讲究的学生而言,这么做的好处也很明显——速度快。

    丁理慧才解释了两句,咖啡已经端上来了,而且不是很烫。

    冯见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有些理解不能地问:“学校里真有那么多人认识你、找你要签名?用得着戴墨镜?”

    “那是~你这是在怀疑我在校内的人气么?我可是‘萌音女王’啊,除了天天网吧包夜、和校园脱节的渣宅之外,就没有男生不熟悉我的声音的吧。”丁理慧聊起这个话题时还是很自信的,同时也不忘劝说,

    “怎么样,刚才我的提议你们有没有兴趣?凭你们的口才,而且观点那么犀利,见识又广博,只要愿意来校台,迟早也会像我一样出名的。再说了,我们学校女生占7成,有犀利的帅哥当主持,效果绝对不会比女生差的。”

    冯见雄和虞美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疑惑,然后俩人几乎同时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虞美琴:“为什么会轮到我们?校台的主播不都是被你们新传院的学生把持的么?如果我们愿意,校方会怎么考核?”

    冯见雄:“如果我同意的话,需要占用我多少时间?有什么回报么?”

    丁理慧被吵得有些晕,花了十几秒钟整理俩人的问题,才想好怎么回答。

    “看起来,冯同学你比美琴自信呢,都不问凭什么有资格来,就直接问好处。真是爽快人。”丁理慧掩口娇笑,似乎还在调侃冯见雄“何来的自信”。

    冯见雄淡然一笑:“谈不上自信,我只是觉得先问清楚目标比较好。否则再简单的事情,如果没有好处、却占用精力太多,我为什么要去呢?我并不缺乏‘练习口才的机会’。”

    丁理慧了然地点点头:“行,那我一个个回答,首先,就算你们达到了要求、被录用了,也就每周一个下午的出场机会,而且节目时间不会超过1小时的。所以如果是担心太过占用自己的时间,那就大可不必了。

    其次,如果你们愿意,自然还是要经过选拔的。目前校台大多数都是我们新传院的不假,但负责的沈老师也没说只从新传院招人。今年本来就有计划弄一个就最近的校园内外、时事热点发表正反方看法的节目,我们新传院的人手,台风音色够的,思辨和口才不一定够。

    上次你们的节目被放出来之后,沈老师觉得你们的条件还不错,如果口才和思维水平能够保证的话,就给你们和新传院竞争者一起面试的机会——当然,如果你们队今年能拿到新生杯的冠军,而且你们之一可以拿到最佳辩手的话,那沈老师也说了,连面试都不必了,可以直接用。”

    毕竟这只是一个大学里的广播台的节目主持人,受众也就2万多人。选拔自然不可能太过严苛。

    冯见雄自忖,如果他本身就是新传院的学生,有今天这一步的表现,已经妥妥不用考核直接进了。但可惜他是法学院的,这里面多了一道门户之见,才需要额外的努力。

    他点点头,提醒丁理慧还有一个问题点没回答完:“成本,门槛,你都回答了,那好处呢?”

    丁理慧一阵无语,她还真没见过这么死要好处的男生。尤其是她用自己那招牌式的傲娇萌音恳求男人的时候。

    “你还想要啥好处?这可是一个锻炼自己才华的好机会,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非要说好处的话,无非是将来想加入校学生会有些优先,然后简历里可以给你证明你在校内时担任的工作……”

    丁理慧先条分缕析地把足以打发一般猪哥的泛泛条件说了,同时观察着冯见雄的反应。

    冯见雄似乎并没有心动,这让她内心有些挫败。丁理慧一咬牙,说道:

    “最后么,无非是可以报账一些做节目的费用,但是额度有限,我估计你也不是看上钱的人……喔,还有,如果你玩新浪博客的话,只要你在校台做节目,那你好歹也算是半个‘媒体人’了,学校里愿意帮助你提供认证。”

    “认证?”冯见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倒是一旁始终静静在听的虞美琴轻轻戳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解释:“你不知道新浪博客么?好像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小范围灰度测试的,今年过完年之后才正式上线吧。大致上跟米国那边的MySpace之类的空间博客类产品差不多。

    新浪博客上有两种用户,一种是非实名制,随便弄个昵称就自己发点文章,或者心情都行——那就跟暑假之前跟风的QQ空间差不多了。

    还有一种新浪博客的用户是实名的,可以给认证,但是认证条件比较严格,不是名人的话不给认证。或者有些即使给认证了也不让写职务、头衔、单位这些信息。不过听说新浪官方跟国内各大211以上高校和知名央企、大型500强民企、科研院所、各级媒体和娱乐经纪公司之类都有合作,如果有单位帮忙提供认证担保的话,就比较容易认证。”

    虞美琴解释了一番,冯见雄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其实内心早就吐槽开了:这不就是N年后的微博加V么!

    只不过目前的PC博客时代,哪怕认证通过了,名义上也不叫“大V”。

    “新浪博客这么弱势的?这么多单位都给合作?愿意证明身份、职务都可以给人加V?”冯见雄略微有些不可思议地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虞美琴也不甚了然,还是丁理慧不好意思地解释:“又没多少人用新浪博客,再说了,认证功能还是在腾云公司推出QQ空间之后,新浪才急急忙忙赶出来的新功能,暑假里才刚刚推出,还没三个月呢。”

    这下冯见雄终于彻底搞明白了。

    这就是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的道理了。新浪的博客、微博这类产品如果做起来了,很牛逼了,用户数千万、大V的粉丝都动辄百万,那认证也好、给推荐也好,自然是很傲气的,门槛也会提高。后世那些大学里的学术专家要想让单位帮忙证明加V并且给博文推荐,那妥妥也得全国靠前的名校,本人还得是名家,然后才能带着V在微博上指点江山。

    但是在博客刚刚诞生的第一年,这些互联网公司还在担心如何拉人去用他们的产品呢,所以门槛放得非常低,是个人只要有点来头,愿意认证,而且信息核对正确,那就都给认证——

    这没什么奇怪的,马云的淘宝网03年5月刚开的时候,第一批邀请大家去开网店的邮件,不仅开店费全免、还倒贴保证金。就这样,淘宝网群发的邀请开店邮件,还被网易邮箱等当时的大牌邮箱的自动识别算法,归类到了“垃圾诈骗邮件”。以至于95%以上的淘宝求开店邮件,根本没被收信人读到,就直接进垃圾箱了。

    冯见雄将来怎么说也是要当大律师大砖家的人,要在博文上指点江山开嘴炮、享受百万粉丝喊666的。要是能跟唐纳德一样推特治国,那就更好了。

    既然如此,现在有一个趁着某个明知要火起来的新媒体平台刚刚草创才几个月的机会,就进去享受一下“蓝海期”,他自然没道理不去的。

    冯见雄最后确认道:“学校方面,只是可以给我提供帮助认证么?到时候头衔怎么写?如果我的身份变了,可以改头衔么?”

    “目前头衔只能写‘金陵师大辩论队队员、金陵师大广播台主持’,前提是你能够赢得新生杯、被选进校队。将来还可以加别的。

    另外,目前新浪在推广优惠期,被合作单位提供认证的新博主,有可能得到1到3次博文推荐,让你的博文被广大用户看到,吸一点粉丝关注。具体是1次还是3次,就要看你的博文成绩了,如果网站给你推一次,就关注无数,自然会有后续的。如果第一次推荐扑街了,就别想了——如果你真有心搞这个,最好想一些有号召力的文章。”

    冯见雄点点头,他完全理解这背后的逻辑——博客方面么,自然是希望他搞那些田园咪蒙之类的10万+骗点击文章了。

    “行,我接受你的邀请,什么时候面试?”

    “喂!你就这么答应了?还没问过我呢!”被无视了的虞美琴有些气恼。

    “呃,对不起,那你到底去不去呢?”

    “……去。”虞美琴委屈的要死,要是换个男生在她面前这么大大咧咧地无视,早被她掐死了。

第42章 博客见闻

    冯见雄和虞美琴答应了去面试校台的新节目主持之后,丁理慧便给他们约了一个时间。

    “周五下午,下课之后随时来都可以,都有人。”

    “行,那就谢了,到时候见。”

    冯见雄和虞美琴把咖啡喝了,就各自分手回去。下一场辩论赛半决赛的时间是下周二,刚好可以错开一些时间差。

    何况,学校内部的面试,也不用花多少精力准备。

    冯见雄在教室里随手把作业给做了,然后去食堂吃点饭。下午茶的时候刚刚被妹子请吃了抹茶蛋糕,他也没什么胃口,就点了两个素菜,米饭也没要。

    吃完回寝室放一下东西,他就准备去网吧晃悠一会儿,先注册一个博客帐号,顺便了解一下如今博客类产品的行情。

    新-浪家的博客,虽然在冯见雄前世读大学的时候已经出来了,但是当时的他毕竟还是一个懵懂内向的男生,也没有“立言”的精神追求,所以没玩过这货——事实上大多数同时代的大学生,都不太玩博客。

    前世09年毕业之后,虽然有去事务所实习的压力,也需要增加一些个人曝光的渠道,但那时的博客竞争已经很激烈了,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进入窗口期,他也就没玩。又过了两年随手鼓捣了一番微博,但微博的影响力毕竟不够专业正式,就是个聊天打屁分享心情的地方,并不能拿来做正事儿。

    “雄哥,又忙呢?我们去包夜了,你辛苦。”

    刚走进寝室,徐明、黄大磊、赵海三个室友就扣肩搭背地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显然也是刚刚吃过晚饭,看到冯见雄就热情地打招呼。

    最近他们已经习惯了冯见雄那股变得渐渐“不合群”的姿态。刚开学前两周去网吧还经常招呼他。现在知道他忙,已经懒得叫他了。

    “呦?都包夜?你们明天没事儿么?”冯见雄印象里,黄大磊他们应该是不怎么跟徐明那样学坏的。

    可惜,下一秒钟黄大磊的言辞就出卖了他自己的本性:“徐明说他请客。”

    卧槽!此言一出口,冯见雄立刻就想起前世这小子和他闲聊时的一个段子。

    上辈子黄大磊成绩不错,算是个优等生。而那时的冯见雄偶尔还去网吧混迹,包夜。有一次冯见雄跟他闲聊,就问起“你怎么忍住不去网吧打游戏的?”

    结果黄大磊的回答很干脆:“没钱!”

    冯见雄不甘心,就又追问:“那如果有钱了呢?或者别人请呢?”

    黄大磊当时用一种看着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冯见雄:“那当然去了!”

    “那你有钱的情况下如何忍住不打网游?”

    “靠意志力啊?怎么可能!”

    现在看来,是徐明这小子这辈子腐蚀不到冯见雄了,就改腐蚀同寝室另外俩玩性不太重的人。

    冯见雄对于这种蝴蝶效应居然有些心存愧疚,但愿黄大磊别被徐明带得挂科无数、以至于到时候工作都不好找。

    怀着这份心思,冯见雄仗义地说:“行,那今天我也一起吧,正好要去网吧有些事儿。”

    “我靠,真的假的?万年不包夜的雄哥都开荤了?你不是查资料都去图书馆、做事儿都用自己笔记本了么?”徐明还有些不信。尤其是国庆之前,冯见雄把他的笔记本归还了,回来后还自己买了电脑。

    “少废话,走起。”

    ……

    15分钟后,学校对面的“优部网吧”。

    徐明一溜儿排开要了4台机器,那仨货一水儿在玩免费网游“完美世界”——主要是魔兽要点卡钱,黄大磊和赵海舍不得玩。国产免费网游虽然会被人民币玩家杀成孙子,好歹偶尔玩一次、账号丢着也不可惜。

    徐明也喊冯见雄一起,但他没有搭理,自顾自注册了一个新-浪的博客帐号。

    博客的帐号是可以先注册、将来再追加认证的。所以提前弄个号吸点粉也没什么不好。

    “昵称叫什么好呢?貌似都是不用真实人名的?以后认证了会再填写真实信息?”

    冯见雄扫了一眼博客规则,想了想,就随手填上了“喷神冯”三个字作为ID。

    好嘛,哪怕将来他发展到指点江山、推特治国的程度,这三个字都要跟随他一辈子了。

    其他个人信息,他都非常详实的按照真实数据填写,还挑了一张本人还算且休闲且风度的半身风景照,作为头像上传了上去。

    没有找美工PS过的那种。

    填好之后,看着空旷的版面,冯见雄觉得应该弄两篇博文先占占坑。免得万一有人点进来啥都没有,不好看。

    “写点儿啥好呢?要不就把几场辩论赛里某些不太激烈但是又有新意的观点总结一下?或者上次给邱老师当论文素材的那几个案例分析,也能拿来翻翻案子炒一炒,将来说不定还能被人当成以案普法的正面教材用。”

    冯见雄是说干就干的脾气。最近跟人辩论乃至和邱老师、刘教授交流,脑子里积攒下的干货还是不少的。稍微整理一下,就是三篇博文新鲜出炉。

    写完之后,冯见雄又浏览了一会儿首页,仔仔细细研究了各个频道,发现PC博客时代的产品,跟后世的微博相比节操值和严肃程度果然还是不错的——虽然代价是人气不怎么样。

    05年的博客,首页上的布置跟各大门户网站其实差不多。除了网站编辑给出的首页链接,就是“娱乐”、“体育”、“文史”、“时政”、“教育”、“财经”……一大堆的分类频道,然后每个频道里面也有小编给出的推荐博客列表。

    换句话说,相比于2011年之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微博”,目前博客在传播途径上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热搜榜单”。

    热搜榜单是个双刃剑,一方面可以让很多没脑子没主见的人随波逐流、找到时下热点凑凑热闹跟跟风。

    另一方面,也会放大网络的马太效应,而最终导致微博变成一个娱乐圈卖隐私群体吊打所有严肃学术交流者的局面——毕竟在热搜榜下,任何人的点击权重都是一样的了,那就纯粹是人多势众的内容分类跨圈碾压严肃分类了。兼容性越好、越容易被更多人看懂的东西,会滚滚裹挟而来,最后粉丝数最多的大V就会变成成昆姚宸这些家伙。

    不过,没有热搜榜单也带来了一个副作用,那就是所有人的粉丝数都比较难看。因为大家都没有粉丝造假的动力了,淘宝上也没有卖僵尸粉的店。

    这不,冯见雄看完之后,随手刷新了一下博客的后台资料页,就发现好几篇推文发完,关注人气居然还是只有1点,不由有些感慨如今新-浪的节操怎么掉得这么慢呢。

    “草,连遮羞布都不给用户一块,这是真的‘开局只有一把枪一条狗,装备全靠打’了,神特么的开局50个僵尸粉都不肯送,真抠!”冯见雄如是碎碎念地啐了一口。

    “日,告诉你们打巡海夜叉要每隔15秒解除破甲DEBUFF的啊!不然我怎么扛得住!”邻座的徐明也刚好在感慨“猪队友拖不动”,把耳机一摘,气呼呼地砸在桌面上。刚才他打BOSS的时候被队友赵海给坑了。

    不过也正是他摘了耳机,恰好听到了冯见雄的吐槽。

    他凑上来瞅了两眼,扣肩搭背地问道:“呦,雄哥你也玩博客啊?刚才说的僵尸粉是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是博客牛人么?”

    冯见雄:“没啥,僵尸粉就是死的关注数,不明白就算了。”

    没想到徐明这方面的理解力倒是还不错:“哦,原来就是求来的关注、但是从来不看文不评论的那种对吧?我懂,僵尸粉,这个名字还真贴切。”

    说着,徐明略微想了想,脑子又转过一个弯儿来:“诶,雄哥,莫非你很在乎你的博客关注数?”

    冯见雄也不想藏着掖着:“有人关注,总是好事——你别小看博客现在没什么人玩。将来你有本事吸引一百万关注,要是粉丝质量还够好的话,随便有企业找上门来求你发软文,一条推文都能值几万块钱呢。”

    “这样啊,那要不要我帮你拉一点儿?”徐明的贼眼骨溜溜一转,“不瞒你说,其实我也玩博客,还有好几千人关注呢。你要是不怕坏了名声、被乱七八糟的人关注,我可以给你拉粉……”

    冯见雄颇感好奇,不过更多的则是警觉:“就凭你?你哪来那么多粉?”

    “呵呵,”徐明犹豫着笑笑,“我么,都是H-GAME论坛上吸来的粉,我的博客里都是养成游戏的独门攻略,生肉翻译、本子图……自然有那么多人喜欢的。你要是肯承认上次那些《****》的梗是你告诉我的,我分分钟从3DM用户里给你拉一千粉……”

    “滚!”冯见雄气不打一处来,想想又有些惋惜,“这样吧,帮我拉粉可以,那些话一概不许说!”

    “那样就没多少人有兴趣加了。”

    “效果可以差,话不能乱说!”

    “好吧,谁让我欠你的呢,你说了算。不过今晚要陪我通宵打DOTA,小海那帮屁孩,水平太菜了,老是坑我。”

    “行……”

第43章 导师求上门

    “徐明!”

    “徐明!又没到?”

    “第三次了!冯见雄你给我通知他期末不用来考试了!下学期等着重修吧!”

    民法课上,美女老师邱雪眉头紧蹙,似乎还在为自己治下出了这么不学好的学生而愤懑。

    下面的同学则听得暗暗呐喊:怎么听口气,邱老师和冯见雄同学很熟的样子?不光知道冯见雄和徐明一个寝室,而且使唤起来思考都不带思考的,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听见了没有?”邱雪脑中正想着事情,也就没注意到自己的态度比较生硬。

    问了两遍,才有个热心揽事儿的女生站起来,提醒她:“老师……冯见雄也没来。”

    邱雪定了定神,见答话的是史妮可,传统的好学生乖乖女,她的郁闷也稍微平静了几分。然后她才想起扫视一下教室,果然没有发现冯见雄。

    “他怎么也跷课?肯定是刘教授那边有事情,要不就是在准备比赛吧。”邱雪脑补了一下各种可能性,原谅了冯见雄。

    念及此处,她清了清嗓子,宣布:“那就警告一次,毕竟是初犯,同寝室的那个谁,通知一下他们。现在开始上课!”

    两小时后,连上三节的民法课下课。颇感疲累的邱雪这才松了松神经,坐在讲台前的椅子上歇一会儿,顺便想想事儿。

    自从上次冯见雄找她答疑,给她不少启发之后,她就对那个颇有几分天才的学生比较关注。

    一个学院里,四个年级加起来也才七百号学生,什么消息都是一伸腿儿就传遍了。所以冯见雄在学生会和辩论队那些龃龉——包括上次冯见雄被徐明拖累、涉及“黄油”被院会学长批评、洗白的种种经过——只要不是啥隐私,邱雪留心了都能知道。

    打那以后,她愈发觉得冯见雄是个可造之才,而对徐明的恶感则更甚。

    她自己是用博客的,也写些学术普法的文章,当时就想过搜一下冯见雄,想着万一这小子又写些啥文章,能给她点发论文的灵感也好。

    可惜当时冯见雄并不玩博客,邱雪旁敲侧击打听了几个学生,加上自己搜索,只找到了徐明的博客,她也就先勉为其难关注了一下。后来发现这厮分享的都是RB生肉游戏,她也懒得看了。

    但是昨天晚上,邱雪上博客的时候,发现徐明在自己的空间里推荐了一个好友新开的博客,号召自己的粉丝们去点一波关注。

    而徐明推荐的,正是冯见雄新开的博客。

    邱雪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悄悄关注了之后,把冯见雄那几篇新鲜出炉的博文全部看了一遍。

    凭心而论,就邱雪的专业眼光看,冯见雄那几篇文章要想说论证严密度、理论自成完备体系,那还差得远呢。

    但是,作为扫盲的科普文章,则深入浅出、力度和说服力都挺不错。

    尤其是颇能引经据典、古为今用,为时下的一些立法讨论热点,找到法律层面以外的社会、历史论据。

    打个比方吧,要说05年和06年,民法学界最热门的领域,自然是对《物权法》的讨论了。邱雪教的就民法学方向,要说不想在热门领域蹭出论文成绩,那时不可能的。

    而冯见雄的博文中就有为《物权法》的立法好处歌功颂德的,而且还很有历史依据,让邱雪耳目一新。

    在邱雪看来,这种干货往博客里写,简直就是浪费好吧!

    本来今天来上课之前,她就很想借机跟冯见雄谈一谈,偏偏这小子居然摆架子不来上课。

    “史妮可同学,你留一下。”眼见大多数同学都散了,而史妮可还在收拾东西,邱雪便喊住了她。

    “邱老师有什么事吗?”史妮可还是一贯地随叫随到。

    邱雪想了想,也不端架子了,不耻下问:“你……有冯见雄的手机么?”

    史妮可一愣,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师求学生电话号码的。

    不过她也没多想,掏出手机翻了一下,报给了邱雪:“138-5716XXXX”。

    邱雪上午第四、五两节没课,回到办公室,见同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不在,她想了想,拨通了冯见雄的号码。

    ……

    冯见雄是早上六点才睡下的,只睡了4个钟头。昨晚为了徐明帮他拉粉,通宵打游戏他也忍了。

    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他还颇不耐烦:“谁啊?”

    “咳咳……是我!”

    “你谁啊?”

    “你是冯见雄吧?我邱雪!”

    冯见雄这才算有些清醒了:“哦,邱老师?!啊,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来上课。对不起。”

    邱雪:“只是身体不舒服?行了,那就算了。你中午之前有空来一趟我办公室,有些问题问你。”

    冯见雄不敢怠慢,用冷水狠狠洗了两把脸,把连夜打游戏带来的旺盛皮脂油腻统统搓掉,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些,才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出门。

    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徐明,冯见雄就吐槽地踹了他的床档一脚:“你小子还不起!叫你再包夜!今天肯定是点名了,我估计你要重修了!”

    徐明流着口水,迷迷糊糊地回答:“不就350金币嘛!大法师到决战的时候就要洗掉辉煌光环,双-修水元素和暴风雪,多强!”

    冯见雄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明说的是魔兽里的“重修之书”。

    他唯有一声叹息,放弃了这个渣宅,甩门而去。

    食堂已经关门了,路上的煎饼果子摊位也收工撤摊了。冯见雄只能饿着肚子赶到邱雪的办公室。

    “邱老师您找我?”说话之前,他尽量调整了一下语气和音色,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尺度恰到好处。

    “这是着凉感冒了?”邱雪果然被骗过,先关心了一句,“坐。我看你昨天开通了个博客、还发了好几篇文章?”

    “这么快?您都知道了?”冯见雄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引起注意。

    邱雪顿了一顿,开门见山地直问主题:“我看你有一篇博文,名字叫《有恒产者有恒心》,写得就不错。把物权法的立法意义,和先贤的哲学思想结合起来谈,非常精彩——是不是还夹杂了一些你上次准备‘温饱是谈道德的必要条件’辩题时的素材?”

    孟子的“有恒产者有恒心”,和管子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意思虽然不尽相同,但说的事儿还是颇有相通的。

    当初冯见雄为第一场辩论赛总结了不少素材观点,放着也浪费,又想弄一片“未来的大律师”该写的文章镇镇博客的场子,所以昨晚花了不少精力,才把那些素材嫁接到了时下最热的“物权法”这个讨论热点上,精心打造出这篇博文。

    这其中,也少不得借鉴了一些后世《物权法》盖棺定论之后、正方的精髓论述。

    “确实是有这篇文章。”冯见雄直白地承认了。

    邱雪欣慰地表扬了一句:“写得不错,不但有深度,而且切入点很好——地产商都会很喜欢的,要是能够影响力大一些,连长江学者计划背后的李家基金会也会喜欢的。”

    冯见雄也没想到邱雪居然给他的文章这么高的评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这完全是因为在他眼中,乃至其他一切后世之人眼中,《物权法》乃至《民法总则》那都是顺理成章到不能再顺理成章的,所以不觉得这些正面论述有多值钱。

    但是,这部法毕竟是07年3月两-会时才正式通过的。

    在《物权法》出炉的那两年大讨论中,各种逆流的力量可是不少,比如人-大的杨教授,就站在一个大锅饭余孽的立场上,大谈“《物权法》究竟是保护私有财产,还是保护既得利益?社会注意国家该不该有《物权法》?‘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种理论,究竟是不是资本注意国家独有的?”之类的观点。

    而且这样的观点还颇有市场。

    尤其是很多学者明知道《物权法》一旦颁布、土地确权更明晰、拆迁会更困难、政府卖地的价格也会暴涨,房地产更会暴涨。法律颁布前就拿了地却先违规屯着不盖房子、等《物权法》出来后再盖的地产商更是会大赚特赚。

    所以,凡是和地产利益集团没什么交集的学者,还是颇愿意给《物权法》添堵的。

    这番学术竞争当中,一直到了2006年,才有几个北大的地产系利益代言教授,发出了名为《有恒产者有恒心》的一组檄文式论文,算是为《物权法》的最终通过盖棺造势。

    然后一夜之间中国的地产商,不管有文化没文化,都喜欢上了孟子。

    “原来亚圣还说过‘昼尔刈茅、宵尔索绦;亟其成屋,始播百谷。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又,吴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於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这么棒的话?”

    孟子这段话站在地产商的立场上翻译一下是什么意思呢?大致就是:

    几千年前的古人,都知道要白天割茅草、晚上搓草绳(用于盖茅草房的屋顶),等房子造好了,才有心思种田收粮。有不动产(房地产)的人才有社会责任感、归属感;没房子的人就没有社会责任感、归属感。然后一旦没有社会责任感、归属感,那么那些没房的人就什么无耻短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了。统治者如果无视人民没有房,等他们犯了罪再判刑,那就是“罔民”。

    眼下才05年,国内的民法学者们还没敢激进到把《孟子》拿来这么用的程度。

    冯见雄却是知道这么用没问题,是迎合了统治阶级最终的立法意志的。而且后世这类文章的精粹,都被他随手拿来了。

    邱雪面对这么一堆大杀器,怎么可能不动心,不想涉猎。

第44章 分赃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也有自己不擅长和厌恶的事情。哪怕重生一次,也不可能全知全能。

    对于冯见雄来说,他骨子里有一股黑客式的钻空子桀骜不羁。这也就注定了他做实事儿可能很牛逼,但是在任何体制内务虚都不太在行。

    这种不羁,不光是不能做官,也一样不适合搞学术。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上辈子刚刚踏上没几年时,有一次做专利代理人时,参与了一个大的技术项目,自己投入也很深。最后结项验收时心血来潮,站在系统工程师的立场上,写了一篇总结技术应用场景的论文,洋洋洒洒很用心。他留着也没用,就一并卖给了客户单位的负责工程师。

    客户单位的负责工程师看了之后,语重心长地评价:“文章是不错,但是干货太浪费了!一次工程实践,发现这么多新应用干嘛?你不会拆成三篇论文么?那样就够我们这边三个人评中级职称了!”

    今时今日,这一幕似乎又要重演。

    邱雪面前,摆了几份文章的打印件,上面圈圈点点划了好多线,把文章大致分割成了几块。她就指着文章教育冯见雄:

    “你这些东西,当作博客发出来太浪费了!而且这么多新意,堆在一篇文章里,主次也没了。好好整理一下的话,完全是可以当论文用的。如果挂我的名字,上国家级期刊也不是没有希望……”

    邱雪说到这儿,似乎也意识到不小心说得有些急了,颇感不好意思,便想岔开话题遮掩一下。

    倒是冯见雄一贯察言观色,立刻抬手做了个虚扶制止的手势:“邱老师,我的东西都是随便写写的,完全不成体系,从来都没想过可以整理成上台面的东西。您如果觉得还有改造的价值,那我也很愿意请您斧正。不过你也知道的,我是真的不懂论文那些条条框框。”

    见冯见雄这么上道,邱雪也松了口气,不再打官腔了:“那这样吧,你提供素材,我帮你改,你想要,我就给你第二作者——我也不占你便宜,实话实说,这些东西挂我的名字职称,对方国家级期刊的审稿编辑才有可能放过去,如果挂你的名字,人家看都不看就打回来了。最多投个省级期刊。”

    “我理解,完全理解。”冯见雄示意对方不必解释。

    邱雪竟然有一丝不好意思,想了想,又说:“看得出来,你也是个挺上进的孩子,这样吧,发下来的稿费,我都给你好了。另外,我在学校里的法律援助中心还挺说的上话,你要是愿意,在校期间就可以过去实习——法律援助虽然不能收律师费,但是毕竟可以积攒一些诉讼和代理经验,还能报账冲销一点费用……”

    冯见雄答应了这个条件。

    邱雪提到的“法律援助中心”,是金陵师大一个校直属设立的机构,虽然里面的人大多数是法学院的,但行政级别是跟法学院平级的。

    根据《律师法》,所有执业律师每年都有义务免费提供一定时数的法律援助,可以是去社区提供普法咨询,也可以是免费给穷人打官司。除了律师之外,其他在法律类院校执教的人,也是“鼓励”提供这种援助的。

    金陵师大设立的这个“法律援助中心”,主要靠一些年轻的法学院老师组织,也吸纳一些优秀的学生做事。在冯见雄大四通过司法考试之前,这也是他唯一合法的在没有律师证的情况下接案子的渠道。邱雪答应帮他拉进法律援助中心,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忙了。

    话彻底说开之后,邱雪也吐露了更多的内情,也算是取信于冯见雄,冯见雄也少不得把自己捏造的未来打算大致说了一下,安安老师的心。

    交谈中,冯见雄才知道原来自己当初的预估有错——邱雪虽然才工作三年,但已经获得“讲师”职称两年多了,属于刚刚转正就直接授讲师职称、眼下则在蓄力冲击副教授。

    原来,各个大学的职称体系松紧还是略有差异的,只有北大清华一级的才卡得特别严格。

    而对于大多数211大学而言,硕士留校的老师,才是第一年实习期过后,给予助教职称、然后再熬三五年当讲师、35岁能升副教授就算不错,教授则至少40好几了,还得有成果。

    但邱雪是博士留校,所以实习期就是助教,一年实习期满后直接提为讲师,算是中级职称了。从这个角度看,早些年的时候学历高对于留校任教还是挺有好处的,当然前提是博士能最快速度读出来——要是像很多不会做人、被导师当廉价劳动力奴役到30岁才毕业的博士,那根本就省不下时间来。

    按照金陵师大的评职称体系,讲师只要省级期刊多发一些论文,再有一篇国家级期刊,就行了,几乎等于没门槛。要当副教授,则要国家级期刊跑量,再有至少一篇“双核心”的专业期刊论文。要想当教授,那就得批发好几篇“双核心”乃至更高规格期刊的论文——当然,别的年限、资历这些指标,也还是要考量的。

    这个标准,还是针对已经占了本校大多数院系的偏文科专业的,算是容易过的了。

    毕竟文科类的研究几乎都是在中文期刊上厮混,跟老外没什么关系——尤其是法律这玩意儿,一国有一国的司法体系和理论体系。中国法的最高学术权威,就只看本国,不看外国。

    不像搞自然科学的教授那样,为了个职称还要苦逼地刷外语的SCI检索期刊。

    邱雪如今是讲师,她已经写过两篇国家级期刊的论文了,只是此前投成功过的那两个期刊社都没达到“双核心”的档次。

    这次冯见雄给她提供的那些为《物权法》鼓吹、歌功颂德的素材,她自忖做扎实了之后,再上上国家级期刊没问题。如果狠狠拼一把,再打听一下是谁审核的,下点本钱,也不是没希望上“双核心”。

    所谓“双核心”,是指一本期刊要进入目前国内五大公认的中文期刊索引遴选体系中的至少两个。进入“核心”的期刊不一定是国家级的,某些牛逼地方大学的学报也有可能进“核心”。但是目前就学术界的地位来说,“核心”的地位基本上和“国家级期刊”这个指标不相伯仲,甚至略有强势。而一旦做到“双核心”,那就普遍公认比一般国家级期刊牛逼。

    就文科的专业来说,目前主要公认的核心索引遴选体系,有北大的“中文核心期刊”,还有南大的CSSCI,另外就是国家社科院文献中心和社科院学报等几份索引。

    在法学领域内,这五大索引中的每一家,都会收录十几家到二十几家的法学类期刊作为其核心期刊。还有更多的综合性的学报。

    邱雪为了当上副教授,一般是盯着几家同时上北大和南大索引的专业期刊投,比如《法学研究》、《中国法学》、《法商研究》、《政法论坛》、《法学评论》……当然,至今她还没有成功在那些上面发表过。

    符合这种档次条件的法律类期刊,全国加起来也就不到15家,有些还是双月刊、季刊。所以每个月全国够这种档次的文章,可能只有200多篇,一年也就3000篇左右——但是,全国100所211,数千所本科,每年想要当副教授的法律类老师,可不止3000人,所以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更何况发论文不是分猪肉,而是典型的马太效应重灾区——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牛逼的名家已经名声在外了,别人说不定一看名字就给过,所以那些已经不需要凑职称的大牛,可能就要瓜分掉这每年3000篇论文中的绝大部分。

    而学校差、职称低的人,文章再是花团锦簇,被直接否的概率也很大。拼死拼活可能只能争夺那3000篇名额中的几百篇——换言之,全国所有大学加起来,法学类的副教授以上职称,每年能评过的也就几百人。

    ……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完全和学术界脱节,冯见雄真没怎么关注过学术圈子里的发展和生态逻辑。

    也就今儿个被邱雪盯上了,才临场扫盲了这么多行情。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邱雪挺烦的,苦口婆心。听多了之后,倒是发现自己知道的很多干货,还是颇有发挥余热的余地——他虽然不擅长写论文,但这不代表他肚子里干货不够多。

    对于未来15年中外各国的立法趋势,他冯见雄可谓是了如指掌的。哪国哪一年会颁布什么法律、期间各派利益有些什么斗争博弈,两世为人的冯见雄都是一清二楚的——上辈子他就靠这些法律吃饭的。

    退一步说,就算他不想写立法过程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博弈,他至少还能预测“某些法律颁布实施后,会有哪些僵硬性的弊端,容易被人钻什么空子”。这样的钱,他上辈子就没少赚。

    换句话说,用现在这个事儿举例。如果邱雪还想继续多跟踪物权法的论文,冯见雄完全可以给她写一些风险展望型的文章,“预测”一下物权法出来之后,各地的钉子户们会如何用物权法作为武器,升级钉子斗争的模式——而这种文章一开始或许上不了非常牛逼的期刊,一旦等《物权法》落地之后,一切应验,邱雪很容易就会落下“神预言”的敏锐,而被各方智库看上。

    要是冯见雄自己如今有学术地位,他也可以自己这么刷脸。

    可惜他没有。

    所以目前只能拿点儿不值钱的干货,上博客刷刷脸,立贴为证分析一些法律界的“神预言”。

第45章 立场是站一辈子的

    以05年国内社科类论文期刊的效率,除非是学术大牛有名声BUFF加成、可以插队之外;大多数的普通职称狗等两个月能看到自己的文章,就算运气不错了。

    还有很多人,是学期开始的时候,就开始零零碎碎准备起来、开学第一个月投稿,中间小改一两次,到期末见结果——那就是足足三个半月了。

    毕竟随着大学的扩招,全国2000所大学,一共有数十万高校教职人员都需要评职称。

    所以,虽然邱雪发掘了冯见雄提供论文素材的能力,还主动伸出橄榄枝“提携”他,但这门“生意”总得过两三个月才能看到效益,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得捱到期末。

    冯见雄昨晚没睡、只补觉了半个上午就被邱雪扯起来、还讨论了很久的论文素材,颇为精力不济。吃过午饭勉强上了两节课,就去回笼觉了。

    闲言休絮,且说第二天就是去校台面试新筹备的时事点评节目主持的日子。

    冯见雄养足精神,略作准备,收拾齐整,约了虞美琴一起。

    ……

    金陵师大如今的校区是最近几年新建的,地处郊区。周边地皮不值钱,所以校园占地很辽阔,足有2000多亩。

    其实到冯见雄这一届入学的时候,校区规划的硬件都还没建完。整个校区只有南边沿着进城主干道的三分之一面积规划建设了,北边还是大片大片的丘陵林地。每个学期还会时不时多出一两幢楼——

    世纪初这几年,正是银行对高校的基建贷款政策宽松的年份,学校欠了3点5个亿,所以没什么余钱继续大拆大建,都要等每年截流到新钱之后,再一点点啃烂尾规划。

    校广播台所在的音乐楼,位于校区北面的制高点,楼顶还竖了一个小小的信号塔,为的是整个仙林大学城都可以收到电台的信号——虽然明知道其他大学不太可能来接收金陵师大的广播,但当初规划的时候,师大的领导总归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别看这只是一所211的学校,在金陵城里见到金大东大根本硬不起来。但在城西的仙林大学城这一亩三分烂地上,好歹还是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说不定有些弄不起自己校台、也没传媒类专业的二本大学,会收“师大之声”呢?那好歹也是一种“意识形态输出”了,值得骄傲。

    不过这样的规划,也导致学生从教学区、生活区走过来时颇为不便。还得爬几百米的山坡,两旁都是掩映的树林。

    “呼,这鬼地方,也亏得丁理慧每天还要爬山,就当锻炼身体了。”虞美琴爬了一会儿坡,总算从教学区走到音乐楼底下,准备平复一下气息再上去,免得失了仪态,“你说当初怎么就会规划成这样呢?学校里东一撮西一堆的房子,真不方便。”

    “这不是没钱么,来的一路上,其实本来都有规划的,没钱造了。”冯见雄很笃定地断言。

    他没法不笃定,因为上辈子他就是看着这学校在后续四年里东补一幢西盖一幢地解决烂尾问题的。

    虞美琴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选择了采信这种说法。

    两人在门口聊了几句,匀了气息,正要往里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有人嫌弃这一路上两旁的小树林不好的?那你们真是太没情趣了——据我所知,我们院就有不少男生女生,还偏偏就喜欢在那里面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情。”

    虞美琴倏地转身,果然看到了刚来“上工”的丁理慧。

    毫不意外地,丁理慧又穿了一套冯见雄和虞美琴没见过的新衣服——包括虞美琴其实去年就认识丁理慧了,前前后后也见过十几次。

    有些妹子,就是能做到一年里每天的衣服都不带重样的。哪怕她的工作并不需要在观众面前露脸。

    “呸!这种话都说的出口!”虞美琴啐了一口,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跟。

    丁理慧却是脸皮够厚,一点都不生气,一下子搂着虞美琴的腰,巧笑嫣然地并肩往里走:“搞传媒的么,自己心里正经就好了。口花花一下那也是没办法——等你踏上社会就明白了,外面的无良小编比我还没节操一百倍。”

    冯见雄也跟着往里走,这是一幢四层的小楼,居然装了电梯——学校里其他教学楼都是没电梯的,看来新传院和音乐学院还真是能要经费。

    一楼二楼是音乐教室、练琴房,三楼是办公区,四楼整层都是广播台。冯见雄粗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两间演播室、两录音棚,还有几个做后期的工作室。

    节目不怎么牛逼,硬件倒是配得很齐全。

    “你们这儿条件这么好?怎么批下来的?”冯见雄随口问了一句。

    丁理慧也丝毫不觉得有啥好讳言的,只是压低了声音,直白地叹息:“这里面猫腻多着呢,连部委下来的几个理工科专项经费都要过过手。”

    虞美琴听了,暗暗吃惊,冯见雄却是很快就理解了。

    大学里这些经费上的苟且,从来都不是新鲜事。

    金陵师大这所学校,世纪初的时候为了冲211,得设法补全“综合科研型大学”所需的院系门类。

    而它本身作为师范类的文科强校,此前根本没有工科专业,所以几年前颇是设法兼并了金陵本地更低等的工科院校,比如金陵动专什么的。这些学校被吞并后,就成了金陵师大的“电气院”、“动科院”、“测控院”。

    金陵动专这些学校在被兼并之前,早年都是有化工部或者电子工业部这些部委专门划拨、专款专用的科研经费的(注:这两个部98年改制的时候都撤销了,前者和两桶油里的科研机构合并,成了中国-化工协会。后者变成了信息产业-部)。

    而被兼并成为金陵师大名下的“院”之后,所有部委专项经费,就都得经过校一级的再分配了——于是原本应该专款用于搞自然科学研究、买实验设备的经费,相当一部分就被挪给文学院买电脑建电子阅览室啦、被新传院拿来给校广播电台添置录音棚啦。

    而本该拿这些经费添置一些ABB、施耐德家新款控制柜给自动化专业学生实习的电气院,就只能继续用80年代常-熟开关厂生产的破货。

    反正就是看哪个院在学校里比较强势,比较亲生,就可以不讲道理欺负捡回来的院。

    这也对那些当初为了让自己招牌升级而卖-身的理工科院校敲了个警钟:如果仅仅为了让自己的学生将来领211字头的文凭,那么说不定就要付出教学科研质量不升反降的代价。

    (相反,说句良心话,招牌辣鸡的文科大学卖-身给更高级的理工科强校,倒是没什么后遗症,纯粹是划算买***如冯见雄老家的文科强校钱塘大学,被钱江大学吞并后,因为文科大学本来就不搞科研,没有部委专项经费,招牌升级后总财政拨款反而多了。)

    “真恶心。”捋明白因果之后,冯见雄和虞美琴异口同声地轻声鄙夷了一句。

    连丁理慧都听得有些不自在,提醒了他们一句:“咳咳……你们法学院,也传统文科强院,是这番瓜分中的既得利益阶级哦。你们这么说,不是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么。”

    冯见雄毫不客气地分辩:“那又怎么样。我这人生来就这脾气,不会屁股决定立场的。比如我从小决定了一辈子站在中产阶级的立场上奋斗和代言,那就肯定要站一辈子。

    我不会因为自己假如事业失败沦为赤贫,就讨好因为无能而本该受穷的穷人;也不会因为偶然运气好成了富豪,就改为富豪鼓吹。”

    丁理慧听了暗暗纳罕,对于冯见雄的节操认知倒是又高了一层:“看不出来,你这人虽然说话没什么下限,倒是‘盗亦有道’。以后当了律师,估计是个‘钻法律空子可以,官商-勾结绝对不行’的主儿。”

    “谢谢理解。”冯见雄就当这番话是在夸奖他了。

    虞美琴在一旁听了,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和吃味:“没想到丁理慧直接转专业去学传媒,如今竟然跟我拉开了这么大一截待人接物、察言观色方面的差距。我跟小雄搭档了这么久,竟然看人还没她准。

    不行,以后我一定要更加体贴地观察小雄——嗯嗯,这可不是因为我对他有好感,完全是为了锻炼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虞美琴自行脑补了一番,很快为自己明明看上去很像是争风吃醋的决定,找到了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

    而且这个理由的段数,绝对可以达到马云那种“连自己都相信了”的段数,哪怕上测谎仪都是测不出来的——这可是有实打实的证据的,因为虞美琴此刻戴在手腕上的小米智能手环上面,显示的各项生理指标就毫无波动。

    要是哪一天真靠“我对他没好感”这种心理暗示锻炼出反测谎技能,那虞美琴这种奇葩也没谁了。

    “到了,你们先在这儿坐一会儿,马上就要开始面试了。”

    丁理慧推开一间会议室的门,把两人引进去。

    冯见雄随便扫视了一眼,便有些吃惊。

    屋子里排排坐了十几个正襟危坐的人,有些手里还拿着简历。

    “不至于吧?不就是一个大学的广播台主播位置么?就算考虑到金陵师大的招牌BUFF加成,最多也就在仙林大学城这一撮十来所大学里有点影响力。需要那么多人来应聘?”

    而且他再仔细一看,这里大多数人看衣着和举止就能看出是高年级的,似乎只有冯见雄和虞美琴是大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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