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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浙东匹夫     喷神txt下载     喷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8章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社会秩序价值当然不能完全用金钱衡量,请陈评委不要妄自揣测我的价值观。不过具体到你提到的问题,我觉得首先是我国司法系统的滞后性导致的——任何学过法的人都知道,法律是僵硬的,即使它最终会与时俱进不断修改,也免不了一定的滞后性。

    信用卡犯罪如今之所以泛滥,只是因为我国立法的落后、对罪与非罪的界定尺度过严导致的——如果是一个小偷,用物理手段偷了2000块钱,被定罪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欠了信用卡恶意不还,也是这么几千块钱就入罪,这才导致了如今犯罪数量的激增。

    所以这不全是信用卡的问题,也是司法体制的问题——事实上现行《刑法》自97年颁布至今,还没有调整过贪WU受HUI罪的起刑标准呢,那上面至今还明明白白写着贪WU受HUI的‘数额较大’起刑点是5000元呢。

    司法实践中真要是按照这个标准严格执行,我敢保证‘信用卡诈骗罪’绝对没机会勇夺‘每年犯罪数量最多的罪名’这个殊荣。”

    冯见雄轻描淡写就把对方的第一个假设给驳了,当然趁胜追击的话他也没敢多讲,免得不和谐。

    这毕竟是央视要转播的赛事么,有些话大家点到即止心里明白就行了。“选择性执法”这种最大逆不道的敏感词语,最好不要出现。

    然后他话锋一转,进一步曲线论证:“其次,刚才陈评委言之凿凿说信用卡诈骗犯罪如今已经占据了国内犯罪的主流。即使我们不考虑法律尺度的滞后,认真地复盘这个数据,我们也能看出很多猫腻——

    比如,我国目前每年的盗窃案数量正在以年均接近16%的速度萎缩,抢劫和侵占等财务性犯罪也在锐减。

    如果在盗窃这个门类下再细分,并且只考虑次数,不考虑小偷小摸是否够刑事犯罪起刑点,那么我可以给你一个权威统计数据,它的年同比下降幅度高达23%!

    陈评委,你知道为什么公交车上的小偷小摸会在几年内濒临绝技么?因为我们都用支付宝了,都用信用卡了,都实现现金的信用支付、记名支付了。所以小偷们没东西偷。

    信用卡犯罪的暂时激增,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社会从现金社会向无现金社会、信用社会过渡的阵痛。正如淘宝刚把货都从线下数据化整合到线上时,要为假货制造商背锅一个道理——

    假货和小偷都是本来就存在的,只是科技和社会的进步灭绝了它们本来的生存空间,所以这些龌龊在转移的过程中,把交通工具弄脏了。一个发展的、向前看的态度,应该是时时刻刻勤快打扫这些交通工具,而不是因为看到罪恶在转移,就把交通工具都烧了。”

    “果然厉害!陈杰第一次想打苦情牌,代穷人站台,挑衅贫富矛盾。第二次打社会价值与经济价值的牌,挑起人们对‘一切向钱看’的仇恨。可惜,两招都被冯见雄干脆利落打回来了。冯见雄真是不简单呐。”

    场内其他四个评委,纷纷如是想到。

    尤其是那个姓吴的东方卫视美女编导,更是松了一口气:她是一会儿要负责对反方交叉提问的。现在冯见雄那么牛逼,她一会儿也能轻松一些。

    她还偷偷记了一些笔记,把很多冯见雄提到但她自己没想到的素材记下来,便于一会儿作为附加佐料使用。

    带节奏的,遇到了带节奏的祖宗。

    陈杰完全可以感受到,他旁边这一排人的氛围都不一样了。

    有些人其实此刻已经在心里揣摩:“要是一会儿跟陈杰沆瀣一气,将来会不会被人炒作成‘道德绑架的苦情牌学者’?看冯见雄的样子,他肯定已经看出了陈杰的算盘,时候肯定要各种渠道揭露对方的老底和想法的,咱犯不着既掉了逼格又不讨好。”

    陈杰虽然不可能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但也是七八不离十。

    他渐渐紧张起来,只能仓促找了几句垫场子的话缓冲了一下,然后借机结束了提问。

    主持人也意识到了场内氛围的尴尬,稍微说了几句,就让吴编导对反方夏门大学队提问。

    这番提问并没有什么出彩,因为犀利的话冯见雄基本上都已经说过了。吴编导只是设置语境,问了一番夏大辩手们对金融信用制度信心的问题。

    再说点儿诸如“我没想到作为堂堂名校夏大的学生,居然会觉得银行给暂时还没有收入的大学生几千块额度是错的。更没有想到他们会觉得以自己的前途,毕业后还清这些钱会有‘风险’,这是国家金融教育和信用氛围缺失的问题。”

    不过,在场的穷人观众对于吴编导的这番话倒是不怎么感冒。

    虽然她说的道理都很对,也尽到了一个向反方提问的评委嘉宾的义务和水准。但穷人就是不爱听,有什么办法呢。

    冯见雄听了也是微微皱眉,从辩论策略来说,如果是他来提问,他肯定不会说这些高高在上容易引起观众内心反感的话的——哪怕逻辑上没错。

    他有更多不伤感情的表达方式。

    评委交叉提问结束后,就是双方最后的总结陈词了。

    金陵师大队这边是虞美琴出场。

    她的陈词还是有一贯的水准,而且结合场内的节奏做了很多调整。把冯见雄的大胆犀利和南筱袅的查漏补缺趁胜追击,结合得融会贯通。

    也把信用卡消费制度对各个阶级的利弊、弊来自于为哪些制度的缺位背锅、都梳理出了一个很有条理的线索。

    具体措辞,就没什么好赘述的了。

    夏大四友在陈杰的提问败北时,其实已经放弃抵抗了。好不容易今年杀进华东赛区预赛第一名,没想到在附加赛果然成了黄粱一梦。

    他们的四辩中规中矩地说了三分钟。有很多内容都可以听出是赛前准备好、但经过激辩后已经被明显驳倒、但他也懒得改的了。

    可见,此时此刻他的心态已经属于“就算删了也不知道加些什么别的进去,不如按计划说完,好歹听起来还比较有气势,在电视机前的外行观众那儿不会太丢脸”。

    “现在请大家稍事休息,评审团将会给出评决结果。”主持人等夏大四辩一说完,立刻就宣布了进入评议。

    五分钟后,评委之一的复旦蒋教授(也算冯见雄的老相识了,两年前就在)拿着评议结果上台交给主持人。

    主持人缓缓地展开,宣布了分数:“评决结果是:金陵师范大学代表队,4:1胜出。也让我们恭喜金陵师范大学代表队再次成功出线、晋级3月份在清岛举办的国际大专辩论赛!也让我们对夏门大学代表队的努力致以同样的敬意,他们今天的表现也很精彩。”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主持人临场补充的,对于调节场内氛围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颇有于谦的捧哏功力。

    看来投反对票的就是那个蹭热度踩人上位的陈杰了吧。

    “这做派,真恶心,有些人为了出名真是不择手段。”虞美琴嫌恶地低声啐了一口,然后不无忧虑地低声问冯见雄,“小雄,你说陈杰等比赛结束之后,会不会在博客上再发文章恶心你,拿这个比赛的话题挑事?我刚才紧急百度了一下,这个人最喜欢带节奏,说别人是代表精英、他代表穷人,然后博出位,可别跟牛那个谁那种写手一样,牛皮糖一样缠着你发声。”

    虞美琴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偷偷推到冯见雄面前,随后她才意识到刚才的话说得不严密,又脸色微微一红,傲娇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任大炮也不是好人,但他说房价最多跌一年、后面还会涨几年,我觉得还是事实。”

    她提到的某个笔名牛什么的家伙,也是当年一个靠和任大炮打嘴炮互怼出名的段子手。靠的就是鼓吹房价不会涨,掏了不少人的欢心,在穷人那儿博取了不少关注和粉丝。

    但问题是,迎合大众是迎合了,那些本来有点小钱在犹豫买不买房的家伙,信了他,那就真的完了。

    所以说穷人爱听的话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但凭良心说,任大炮后来在16年去库存时依然叫嚣鼓吹“房子卖不出去宁可炸掉一批,也不能降价”,肯定也不是好货。

    一场辩论,完全可以双方都不是好人。

    只有小学生,才会觉得跟坏人过不去的就一定是好人。

    “缠着我发声?这个我倒是不怕,咱讲道理的么,到了博客上,我更容易讲清楚的。”冯见雄倒是不以为意,示意虞美琴安心过年,别多心。

    然而虞美琴确实心细如发,善意地提醒道:“可是我怕你硬要怼回去,影响闹大了,将来国际赛上其他评委对你有意见——要是每次一个评委给你投反对票,你就上博客以大欺小,将来其他评委再支持你,可不就成了‘畏惧强权’?到时候就怕那些人为了博个‘威武不能屈’的名节,明明你有理的比赛,都要投对方赢了!”

    “这倒是个问题。”冯见雄眉头一皱,他竟然一开始都没想到这个关节。

    看来在这方面的细心程度上,他还是不如同等智商的妹子。女生在这方面总是有惊人的揣摩和洞察。

    冯见雄恍惚犹豫之间,虞美琴凑过来,用柔中带刚的坚定语气为他出谋划策:

    “答应我,如果你想再拿一次冠军,这次,那就不要立刻在博客上张扬地怼回去。先大致婉转地说两句,显示一下你的大度。等3月份国际赛比完了、4月份你想怎么怼我都随你。

    当然,如果你宁争一口气也要快意恩仇,不在乎金牌,我也无所谓。我本来就是陪你再来走这一遭的,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冯见雄心中一动,竟然颇为感动。

    事到如今,虞美琴在喷坛上的追求,已经全部满足了。

    妹子只是为了和他的惺惺相惜,才走到这一步的。

    “放心,我听你的。”冯见雄和煦地一笑,报答了妹子的细腻。

第99章 地图炮的正确用法

    “美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参加大学生比赛了吧,我算是看透了。等3月份的赛事一结束、拿到冠军,咱就在颁奖典礼上高调宣布就此退出江湖、永远不再参加类似赛事,如何?”

    从夏大离开时,坐在副驾驶位上,冯见雄看着窗外的景色,没头没脑地随性感慨了一句。他说话的语气很亲昵自然,兼有淡泊,听起来就像是和虞美琴认识了十几年似的,也不顾及旁听者的微微窘迫。

    不明真相的外人,比如西门甄姬啦,听在耳中,恐怕要误会冯见雄和虞美琴是从小学就认识的淡泊幽远交情了。

    “咱本来就最后一届了,这还用宣布么?今年都毕业了。”虞美琴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飞快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鬓发。

    因为在开车,她的精力比较集中,只是分出了一两分注意力跟冯见雄聊天,所以反应肯定要肤浅不少。

    冯见雄摇摇头,说道:“我强调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就算咱本来就是最后一届了,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他们怎么会知道龚院长许过我们硕士一年就毕业?怎么会知道我们不读博了?外面法学生但凡有机会快速读个博的,谁不抓住机会读。

    趁着这个契机,我们主动宣布以后不再参加类似比赛,不是白白捞个让后人无法超越的名声么——当年白执中也是两届最佳辩手,我现在即将也是了,难保未来不会再出这种连夺两届的后起之秀,所以仅仅两冠王是不够做到空前绝后的。

    但是如果我们拿了两冠王之后,有个正当合理的理由,就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让人觉得咱其实想拿还能拿,只是不想趟这摊浑水,逼格不就又拔高了么?

    当年谭咏麟跟张国荣的争夺闹得如火如荼,最后88年港曲大奖拿下之后宣布不再参加任何赛事,张国荣不也只能一辈子再没机会反爆。四年前滨崎步也是这一招,后来安室奈美惠也没了比职业生涯寿命的机会。更别说萨特这种拒绝诺贝尔文学奖的……”

    一说起人心算计的典故,冯见雄总是一套一套往外蹦,这是他的一个缺点。尤其是闲聊的时候,没有正式比赛那么收得住嘴。

    文艺点儿的家伙么,都有好为人师的毛病。

    幸好身边的女生倒也爱听他说话,不觉得他爱卖弄。

    虞美琴只是随口顺着往下问:“理由呢?契机呢?莫非是今天那陈杰启发了你?”

    “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冯见雄下意识地点点头,“等到总决赛结束,获奖感言的时候,我就顺势宣布金盆洗手。记者肯定要问我原因,我就隐晦地表示一番‘以我目前的名声,恐怕很难再有公平的比赛环境了’——

    因为央视能请到的评委都没我出名,只能反蹭我们的热度。那样那些评委就会一个个跟吃了枪药一样,不求辩论,只求煽动,好踩人出名。我把这番内幕一揭,就算以后我还参加,组委会恐怕都会报复我,我们的无冕之王地位也就永远稳固了。既然那帮人不要脸,咱就比他们更狠,让参加这项赛事的后人公信力永远不如我们。”

    好毒!

    虞美琴在内心暗暗感慨了一番。

    冯见雄这一手,对自己固然是有利的,同时也打击了那些哗众取宠的评委嘉宾——虞美琴自问还是很淡泊名利的,但是她今天也是真心觉得评委陈杰恶心。

    不是说对方的立场不好——作为一个专业的、有素养的辩手,从来都是知道比赛双方的立场,只是抽签的结果,不代表本人。

    哪怕交叉提问的评委立场,其实是评委自己选的,但那也没什么。

    陈杰要是真的反信用卡斗士,虞美琴也会尊敬他。

    但关键在于他不是。

    今天的策略,那陈杰就是来求出名的,而不是求辩论的。

    因为他的话术一开始就往带节奏拉仇恨的套路上带,拼命假定话术前提圈粉,这就很恶心了。

    就像某些人如果是真心是民族主义者,从而无差别仇恨那些侵略国我国的外国人,那也没什么,是他的个人自由。

    但有些人并不是民族主义者,也依然表现得像是在煽动仇恨外国人,而其动机却是转移人民对内部矛盾的注意力,那就卑鄙无耻了。

    冯见雄酝酿的这个后手,无疑会狠狠打击到未来一切参加国际大专辩论赛的别有用心评委。

    对于这一点,虞美琴是不反对的,甚至觉得大快人心。

    然而,不得不看到的是,未来一切参加这项赛事的普通选手、无辜大学生们也会多多少少受到一些损失。

    因为冯见雄这么曝光之后,这项大赛的公信力肯定会略有降低。那么未来后人拿到冠军的含金量,肯定也没冯见雄这么“赤足真金”了。

    冯见雄在打击了哗众取宠的节奏狗们同时,也巧妙地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华语喷坛的巅峰,绝了后人超越的机会。

    而且,虞美琴是知道冯见雄利用NICONICO视频网的宣传平台、自筹《奇葩说》这个辩论综艺节目的计划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正规国际组织举办的“国际大专辩论赛”公信力给压一压,又制造出了话题。然后再表现出一股“愤而寻求喷坛新出路”的姿态,“上下求索”地举办起《奇葩说》……

    那么毫无疑问,《奇葩说》的产生原因就能首先博取到同情,其首季收视率和关注度都会受到一个基于观众逆反心理的强烈BUFF加成。

    仅仅几句话的宣言,背后却有那么深远的卑鄙考虑。

    车上四人,南筱袅和西门甄姬并不能看透这一切,只有虞美琴想到了冯见雄个的全局布局。

    夏大距离海边本来就不远,冯见雄和虞美琴仅仅聊了这么几句,就到码头了。

    下车上船的时候,虞美琴顺手拍了拍冯见雄的臂膀:“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中间过程我帮你酝酿造势就行,你忙你自己的吧。”

    冯见雄本来还想交代点什么,看了虞美琴会心的眼神,也就不多说了。

    他一直知道,虞美琴是他身边所有女生中最聪明的一个。跟她说话,彻底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行,那我就不说谢了。”

    冯见雄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虞美琴的手腕尺度:“我不是要你口头答应就行的!把你的博客账号密码发给我,而且过完年之前不许你找回密码!”

    “蛤?”

    “我怕你登了博客看了别人的骂战文章忍不住!我帮你保管!就算要反击,不许用你的博客账号反击,你想说啥把稿子给我,我找人用小号发,陈杰还不配我们上大号。”虞美琴解释道。

    ……

    吹拂着鼓浪屿的海风,快艇开回了岛上的别墅酒店。

    一行人并不会在此过夜,只是收拾一下行李,用个午饭再稍微小憩一下,当天就要坐飞机各自回去的。

    酒店方面还派了一个游艇驾驶员待命,一会儿直接开快艇送退房的客人去夏门本岛的北码头上岸(不是鼓浪屿这个小岛,是大岛),方便去机场——前几天虞美琴租船的时候都没要司机,拿自己的A2E执照开的,退船当天才需要酒店的司机。

    冯见雄看着虞美琴开船这么熟练,内心也动了念头——如今他的身家比起两年前买车的时候,又更加暴涨了几十倍。或许买个游艇玩玩也是可以的。

    不过也得学虞美琴那样先考个A2E的驾照。

    收拾完行李,吃了顿滋补的生蚝大餐,一行人上船直奔机场(当然上岸还要换几公里出租车)。到了之后,各自换了登机牌,坐在大厅里喝杯咖啡。

    眼下是寒假,还有六天就过年了,所以大家都是各回各家,航班也不一样。

    西门甄姬对队友们的家里状况不太了解,只是大致知道各自的老家在什么城市。她扫视了一眼登机信息,似乎想起个什么问题,关心道:

    “诶?冯学长,好像没有去钱塘的航班唉,你不是应该坐火车吗?难道你是为了送我们才先来机场的么?”

    钱塘和夏门地处邻省,才五六百公里距离,正常情况下本来就是没有航班的。

    哪怕是从金陵到夏门,才勉强凑够800公里的起飞距,因此虞美琴才能坐飞机回家过年,省事儿。

    冯见雄随口回答:“我先不回钱塘——过会儿我飞的京城,那边还有个官司,卡着日子明天开庭呢。不过不难,基本上是秒杀调解的。开完庭我再飞武昌,还有一个‘等其他在审案件结果’的关联案子,估计腊月二十八回钱塘吧。”

    西门甄姬平时没怎么关心过冯见雄生意上的成就——她只是对冯见雄的口才和在学校取得的成绩比较敬仰,仅此而已。

    第一次听当事人直接陈述这种“空中飞人”的繁忙生活,西门甄姬也是惊讶得暗暗咋舌,在心中盘算:“20来天七八趟飞机,这是平均三天飞一次呢。”

    一伙人聊了会儿天,冯见雄的登机时间就到了——谁让去京城的航班最频繁呢。

    “大家自己小心,我先走了。”

    “代我向纱纱问好。”虞美琴的脸色毫无表情。

第100章 妻管严

    陈杰当然不会被喷疯。

    因为他也是个专业喷子嘛。

    要做好一个专业的喷子,口才好坏其实并不是最关键的技能——最关键的是脸皮厚。

    而一个靠造假新闻起家,还能把自己的“造假被吊销执照”事件打成悲情牌的媒体人,毫无疑问脸皮是绝对厚的。

    若干年后那些震惊部晚辈,简直是望尘莫及。

    对于上午在央视转播的辩论赛上被冯见雄驳倒这事儿,陈杰心里没有任何压力——因为他知道那只是专业评委的眼光。

    在无处发泄的人们眼中,他陈杰还是不错的。

    带节奏这种事情,道理其实不重要,关键是把人群煽动成两群,然后给自己这一群的人心中描绘一个共同的敌人,同仇敌忾起来,那么内部自然就团结了。

    就像JD教传遍全球那不是没有道理的——《圣经》本来只是一堆犹太教经文的同人作品而已。但它家妙就妙在比犹大教的原文多发明了个永恒的撒旦,还会永恒诱惑出一些什么什么反派,好让十字军们永远杀下去。(当然还有其他好几个伟大的发明,)

    这样内部就和谐了。一旦上帝没有显灵,还能归责于魔鬼。

    后来的其他同人作品也吸收了这个设定。

    陈杰对这一切自忖看得洞若观火,所以他晚上一回京城,就翻开电脑,在自己的博客上大放阙词起来。

    就像牛某骂任大炮那样骂冯见雄:黑心,站队精英,拼命算计穷人……

    冯见雄是不是真的站队精英其实不重要,没人关心这个问题。

    只要冯见雄回应他,他就赚了。

    冯见雄的粉比他多十几倍呢。

    陈杰美滋滋地写完,等着冯见雄在博客上反驳他,还刷了好几遍页面,才意识到自己太急了,关掉网页出门找**去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冯见雄其实也来了京城,只不过他是有正事儿要办,完全没空去跟人过不去。

    他更不知道,冯见雄压根就没机会看自己的博客——他的账号已经被虞美琴拿去代理了。

    就像某些某点的大V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创作心情,都会请专职版主帮忙删帖禁言管理书评区。

    所以,事实上某点大多数喷子的话都是说了白说,他们想喷的对象根本看不见。

    ……

    别人在写博文骂他的时候,冯见雄正坦荡地和妹子一起吃涮羊肉和爆肚呢。

    冯见雄一直觉得这场比赛的胜利没什么值得庆祝的,然而马和纱却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妹子知道冯见雄是赢了比赛之后、都没来得及跟队友们聚宴就直飞京城了,更是一本正经言之凿凿地要求“代表虞学姐南学姐,把她们的那几份也敬了”,还对冯见雄说了一堆感激的甜言蜜语。

    幸亏冯见雄一贯有定力,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一夜无话。

    第二天就是开庭日,秒了一家网站、让对方当庭表示接受调解、赔了几万块钱加赔礼道歉。然后冯见雄就带着妹子飞去了武昌。

    与上次不同的地方,只是在于这次两人大包小包抗了不少行李。

    在武昌待了两天,到了腊月二十七,也就是最后“松鼠果业诉优品铺子案”开庭的那天。

    冯见雄一大早收拾得很精神,跟着马和纱直奔法院。

    与在京城时的低调不同,今天的马和纱换了一身华贵而又风姿绰约的高档羊驼呢风衣,还穿了黑丝——当初在京城打的是关于性操守方面的名誉、隐私权案子,为了公众形象,需要低调内敛一些,马和纱脸黑丝都不敢穿。

    而如今一切和性操守有关的都打完了,剩下的是纯商业纠纷,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穿得华贵大方一些,还能显得自己是上流人士,脸面更值钱呢。

    冯见雄和马和纱,在出庭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武昌法律圈的一些传闻,说这次陈炳德陈大状是栽了,跟着柳总混了那么多年,互相信任,却因为最后这一步走错了,估计会害老板丢掉至少百万损失。从此他在鄂省的江湖地位,只怕也会有一丝瑕疵——毕竟当初正是他劝柳洋彻底放弃在侵权事实方面的辩护,集中火力攻击对方的名声值钱程度。

    谁知,如今冯见雄和马和纱居然用那种奇招怪论的办法把“性丑闻”的官司打赢了,不但名声恢复如初,还因为炒作的原因,连带着马和纱代言的切糕都更火了。

    一想到对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冯见雄心里就不禁得意,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连在法院的休息室里等候开庭,都显得没那么无聊了。

    然而,他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诶?你是冯见雄先生吧?是冯先生!”一个中规中矩的女声语速略微急促地问。

    “是,不过关于在审案件我一贯不接受采访,希望理解。”冯见雄抬起头来,瞥了一下来者,发现是个三十光景的女记者,所以才有了刚才这一句提醒。

    “是就好,不发表官司看法没事儿——我们本来就不是来采访今天这个案子的。”那无名女记者说着给冯见雄先看了下自己的证件,然后一招手就带过来一个摄影师,然后自己手持话筒对着冯见雄。

    “那你们是……?”冯见雄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下。

    “我们是查到你今天的开庭传票,知道你肯定会提前来。”无名女记者说这话时还颇有几分对自己洞察力的骄傲语气,“我想问的是,你对于昨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著名评论员陈杰博士扬言要起诉你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蛤?谁?我有啥好告的?”冯见雄听了对方的问题,好悬没一口水喷出来。

    “他在博客上表态要起诉你,说你侮辱他的名誉。”女记者说。

    冯见雄哂笑道:“什么鬼,他不会是说我在辩论赛上喷服了他吧。那是愿赌服输签了生死状的,有啥好哔哔。”

    “不,他针对的是你在网上散播侮辱他的视频!”女记者又详细地补充道。

    “侮辱他的视频?我完全不知情。有哪些东西,能给我看看么?”

    冯见雄这句话完全是发自真心的,因为虞美琴已经把他的博客账号收缴了,他是真的眼不见为净。

    关键冯见雄还知道虞美琴是为了他好,所以丝毫不准备反抗。

    那女记者看冯见雄的表情不似作为,便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来,打开了一个视频网站,问道:“那这几个‘鬼畜’视频怎么解释?据我们所知陈博士最近并没有的罪过其他人。”

    冯见雄抬眼看去,就看到那是一个虽然已经转载到优酷、但N站水印还没擦干净的货色。视频的素材底料是诸葛巨婴舌战王司徒,但台词却被鬼畜者改得面目全非。

    “陈博士之生平,我素有所知——你世居洞庭之滨,初因涉黄开除,理当吸取教训,重新做人;何期执迷不悟,旧病复发……”

    冯见雄仅仅看了十几秒钟,心里升起一个念头:你丫的这不会是徐明那渣宅做的吧?谁指使他做的?莫非是美琴姐的安排?不知道有没有留破绽……

第101章 明明可以靠脸

    “值此危机之际,陈博士又有何作为?陈博士之生平,我素有所知——你世居洞庭之滨,初因涉黄开除,理当吸取教训,重新做人;何期执迷不悟,专带节奏!地图乱炮,搬弄是非!”

    “无耻老贼,岂不知有识之士,皆知汝之底细,安敢在此饶舌!今幸天意教汝丢人,国辩评委尽目光如炬,明辨是非;无人受嘲讽之衅,安之若素……”

    “汝既为节奏狗,只可潜身缩首,苟图吸脑残粉,怎敢在高明之士面前妄贴政治标签!寸板匹夫!油腻老贼!汝即将被亿民识破,届时有何面目继续装公知大V……”

    冯见雄花了五分钟时间,把这个小视频完完整整看完,内心暗忖这似乎确实是“维多利亚猫”的鬼畜风格——也就是他室友徐明的风格。

    徐明如今可是N站三怂之一,粉丝关注数好几十万呢——对于09年的N站来说,几十万粉已经是顶级UP主了。

    这背后当然也有冯见雄给资源、给推荐位的因素。

    但徐明自己争气,在创作二次元渣宅们喜闻乐见的作品有天赋,肯花精力,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何况他还很听话,很讲义气,经常帮冯见雄做一些私货的宣传,所以冯见雄才本着双赢的心态,这两年一直在扶持他——也别觉得这种诉求太Low,其实要想做好一个公众人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全方位宣传是很重要的。

    君不见另一个世界,2017年双十一天猫购物节前后,B站上到处都是马风的鬼畜,几乎成为“B站第一歌姬”,把所有常见的鬼畜素材歌都唱了一遍,图的是啥?还不是为了在讨厌“装腔作势老年人”的新生代面前多混个脸熟?

    而那些后来播放量爆款的“镇站之宝”,真以为是各路UP主大V们基于兴趣随手做着玩的?背后还不是收了软广的钱,所以事实上这才是另一个世界B站类内容供应商的生存经济环境,哪怕没有贴片广告,还可以直接做广告片嘛。

    如果上面17年双十一的例子还不够让人信服,那么另一个例子就更加双保险了——现在立刻打开B站,都能看到一堆马腾突然占领全站的趋势,一夜之间歌姬度不亚于双十一时的马风。为什么呢?因为心悦小学生们过年刚刚拿够了红包嘛!这时候不增加氪金之神的曝光率还图啥时候?

    不然,徐明若是没有这方面的利用价值、纯粹一个猪队友的话,哪怕和冯见雄私交好,也不可能在事业上得到冯见雄支持的。

    冯见雄这个人对公事私事一直分得很清楚。私交好、但是没有一技之长值得他所用的人,他最多给对方点钱,在生活上资助一下朋友,但绝对不会把无能之辈引入自己的事业。

    ……

    冯见雄心里清楚徐明的风格,但是在记者面前他当然不会傻到说出来。

    他稍微一琢磨,就想明白了说辞。

    “这位……记者小姐,我觉得必须要澄清一下。首先,你指给我的这个视频,是优酷上发布的,并不是NICONICO视频网——我相信你也调查过,有可能知道NICONICO视频网如今是我在监管,并不仅仅是大股东。

    至于视频上有某些转载的水印残留,我觉得这不能说明问题。完全有可能是某些蹭热度的人为了出名,所以故意怼名人么。而N站官方目前并搜不到这个视频,可见应该是被下了。

    对于偶然、暂时性出现的问题,我觉得没必要过度解读。如今国内各大视频网站都是内容后审核制度。UP主上传了之后先机器扫描,没有扫描到特别明显的敏感词的话,都会直接放过,只有敏感词语音过多的,才会进入人工审核后,看实际情况决定是否通过。

    优酷、土豆也是这么干的,N站没道理一刀切先审核后显示对吧?这是商业竞争的需要。如果真有侵犯第三方名誉权风险的,网站都会在接到举报后立刻审查下架,就是这样。”

    到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后,因为网民规模的急剧膨胀、三教九流的人群比例剧烈波动,而且网上氛围也没10年以前那么“和谐”,所以国家监管部门对视频网站的要求都统一提高了。那个时代所有的大站视频几乎都是套上了笼头,先人工审核然后才显示出来。

    再往后随着人工智能图像识别技术的进步,更是有了“机器鉴黄”这种应用,直接按照图片识别的暴露尺度和谐掉。

    然而这一切,在2009年绝对是不存在的。冯见雄做得和他的同行差不多好就够了,没有人能在这一点上指责他。

    女记者听了他这番滴水不漏的打官腔——或者说“法言法语”——也是郁闷得很想揍人。

    完全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新闻和情报嘛。

    她忍住被戏耍的屈辱,语气生硬地强调:“冯先生!关键不在网站吧!关键是这个内容是谁提供的!你觉得陈博士最近还得罪过其他人吗?我们调查过他的博客和其他言行渠道,近期他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争论,只是抨击过你,其他人没道理黑他的!”

    “呵呵,这话说的!”冯见雄仰天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这位小姐,你在睁眼说瞎话吧!如果‘近期没有被人抨击过,就没道理报复’的话,他为什么先要抨击我呢?当然,我都不知道他有抨击过我,因为我最近忙得很,这两天没上博客看过。

    既然他可以为了求出名主动惹我,为什么网上就不会有其他更加籍籍无名的人受到他的启发、为了出名去黑他呢?一个50万粉的人可以为了涨粉挑衅一个500万粉的人,那一个5万粉的人完全也有可能被他的行为启发、去挑战那个50万粉的人本身呢?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是为了让你想到更多可能性。

    有可能,你会问那个5万粉的人为什么不直接黑我,我也可以设身处地帮你想一想:

    比如,那个5万粉的小虫子可能觉得他就算说了黑我的话,也没什么人看见,也不会传到我耳朵里,不值得我去回应。就像天下喷马风马腾的平民太多了,但他们都会当耳旁风不是?那个5万粉的小虫子很可能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决定不要越级打怪越太多,慢慢来嘛。

    反正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心里话。跟陈杰互喷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巴不得跟他交集越少越好!”

    或许是聊得比较久,加上争执有些激烈,双方的嗓门都有渐渐升高的趋势。不一会儿就围观了好多人,大约有几十个。

    冯见雄自己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依旧在那儿谈笑风生。但马和纱却是闲着没事一直在观察,所以她很快就看到了另外几个似乎也是来找新闻的媒体人员——当然,有可能并不都是专业的记者,只是网编爆料人而已。

    这年头,只有正规电视台和报社才养得起记者。网站的话,如果不是顶级新闻门户,大多数时候都是零碎找爆料人采稿的,就跟视频网站需要个人UP主、小说网站需要业余写手一个道理。

    有人开始录音,有人开始拍照,似乎冯见雄的回答,今天就会上新闻。

    一开始咄咄逼人的女记者,也被冯见雄滴水不漏的严密逻辑给整得没脾气,似乎只能接受他这个解释,先报到出去再说了。

    终于,一组声音打断了这番嘈杂:“请安静!不许在大厅里喧哗!请不要影响审判工作!”

    众人神情一肃,让出一条路来,原来是法院的法警过来维持秩序了。那些本来就只是看个热闹的吃瓜群众,纷纷作鸟兽散。

    那几个想赚爆料钱的小鱼小虾没舍得立刻主动走,但也被强制劝离了。

    “抱歉,是他们非要采访我,我总不能让人污蔑对吧?同志们辛苦了。”冯见雄满脸堆笑,主动和那个带队的法警握了握手。

    对方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还是被冯见雄的姿态搞得有些别扭:同志们辛苦了?这种话怎么听起来就……是你小子有资格说的?

    不过对方也不好发作,依职权要了冯见雄的传票看了一眼,语气生硬地交代:“1179号案子的吧?直接去民事二庭,那边前一场已经散了!”

    “谢谢同志。”冯见雄用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和蔼可亲语气道谢。

    旁边刚入行的年轻小法警凑趣地问:“刘队,这人什么来头?年纪轻轻,看上去平平无奇,说话口气屌得不行,这么冲?”

    另一边一个也是刚入行的法警,不过是个女的,虽然也不了解情况,但是本能地就一个白眼翻过去:“你瞎啊,就算不认识,能叫‘平平无奇’?长这么帅,就算屁本事没有,都不能叫‘平平无奇’!”

    本来不想开口的带队小头目,被手下人这么一搅合,也激起了感慨:“是个很阴险的大律师,据说阴了不少人了,还有几百万粉,一天到晚装公知。唉,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有些人明明已经可以靠脸,还特么贼阴险。”

第102章 调解结案

    陈杰晚上看到相关报道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冯见雄暂时没精力去顾及了。

    先把眼前束手就擒的敌人,屠宰洗剥干净,再谈将来吧。

    他带着马和纱匆匆赶到民事二庭,那里一片繁忙景象,显然是前一个案子刚刚收摊。

    不得不说,每年过年之前法院都是最繁忙的。哪怕冯见雄不太看得起那些打PVE服的旱涝保收者,觉得这些人没有赌命的勇气和刺激,但他也得承认,人家这时候好歹还是很敬业的。

    一堆一堆给农民工讨薪的案子,大多是在年底集中审结,天天加班,图的就是换个和谐,让民工兄弟们能拿到钱回家过年。

    因为距离上午开始上班还并不久,可见冯见雄进来之前的那个案子也是很快就收场的。他凭借自己的职业经验估计,那应该也是一个调解结案的官司,才能这么利索。

    法院方面把他的案子也挤到这种日子,可见也是主观上就觉得这个案子调解成功率很高。

    事实太清楚了,而柳洋此前又信了陈炳德的鬼,居然在事实质证方面完全放弃抵抗、只图在“马和纱的名声和松鼠果业的商誉是否值钱”这方面打拉锯战。

    结果冯见雄那边的名誉权官司一打完,这边就歇菜了。

    冯见雄好整以暇地往被告席的方向扫了几眼,就看到柳洋脸色铁青,一脸愤懑,而陈炳德则是面容灰白,表情颓唐,肤色似乎像熬了好多夜的吸血鬼。

    冯见雄微微冷笑,却也不急于激怒和打脸对方。

    “松鼠果业诉优品铺子案,第三次开庭——”走完过场后,审判长敲了一下小锤子,然后直截了当就开始确认双方是否确有调解的想法。

    因为此前已经试图调解过一次,结果谈崩了,所以这次审判长对柳洋一方语态就比较生硬了,询问完调解意向后,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如果被告方不同意调解,本庭可根据现有事实当庭宣判。”

    根据《民事诉讼法》,调解结案是随时随地都可以提出的。也就是说双方当事人无论在庭审的哪个阶段,表示不想打下去了,愿意调解,法院都可以组织调解。而一旦谈崩之后,法院就继续审理,如果实施已经明确、法律适用也辩论完了,那就直接宣判。如果还没查清,就继续审判,但双方依然可以在以后万一撑不住的时候随时求饶。

    换句话说,民事诉讼是鼓励大家“投降输一半”的,以至于哪怕第一次是诈降,都允许你第二次还提出,只要还没宣判。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审判长的生硬,柳洋也只能收起对自己律师的不爽,陪着笑说:“我们愿意调解,愿意调解。希望尊敬的审判长能如实判断侵权损失金额。”

    审判长点点头,示意柳洋开价:“可以,那么请被告方面重新陈述你方对于原告方在本案中受到的实际损失数额的核算方式,以及结果。”

    柳洋在桌子下面拿脚踢了陈炳德一下,陈炳德立刻一凛,急促地说:“尊敬的审判长,我方经过反复核算,认为上次确定的20万金额确实过低。

    自从原告方起诉以来,我方当事人已经停止了一切侵权行为,从结果来看,在停止侵权的这段期间内,原告方的销售额确有小幅回升。我方核算了这部分销售额增加值乘以毛利率,得到了一个数据,大约是80万,具体的市场调研数据,我方申请呈送质证。”

    上次只开20万,这次却开了80万,一下子涨了4倍。

    谁让冯见雄跟马和纱如今都是名声大热,而且马和纱因为过硬的“处女鉴定”,眼下甚至被娱乐圈都当花边新闻给炒作了,其品牌代言费纵然不能喝真的娱乐明星比,却也好歹胜过一切网红了。

    比如今年某个同样在金陵的、刚刚冒出来的手持奶茶女高中生,本来该成为大网红的,现在也被马和纱盖得秒了下去。

    就商业价值来说,网红的品牌变现能力也是不小的。真正的顶级一线网红,后世开个淘宝店一年销售额也得几千万,考虑到卖爆款衣服的毛利率,两三成的净赚也是正常的。

    陈炳德劝说柳洋开出这个价钱,显然是对这些情况作了充分的考虑。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他们的脸色都是吃了苍蝇一样。不过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个价钱依然是拿不下这个案子的。

    哪怕按照他们主张的算法,区区80万那也是打了折扣挤了水的。他们之所以这么提,是给冯见雄留下还价的空间——他们的实际心理价位是100万搞定这个官司,就算过关。

    如果此时此刻冯见雄讨价100万,他们就会二话不说答应。

    站在中立立场上的审判长,听了被告方的抬价,内心也感受到了被尊重。在他看来一下子抬四倍也挺有诚意了。于是便站在柳洋一边劝说冯见雄:

    “原告的意见呢?上次开庭后,本庭也依职权作了一定的调查,你们开出的500万索赔很难得到支持,并无实据。”

    “尊敬的审判长,我方经过核算之后,也发现之前的算法有些问题——主要是我司对于玛仁糖产业的未来市场容量估计过于乐观,没有考虑到热潮过后的行业整体衰退。对此我们做出了很有诚意的重新核算。

    但我方认为被告的算法问题更大,并没有考虑到未来溢价趋势。我方经过调整后,要求的赔偿金额是350万。”

    然后冯见雄也阐述了一番算法,还涉及到很多同类行业的市盈率啦、产业生命周期啦、一次性投资的实际回收周期对毛利率的影响啦……

    具体细节那是给财务人员看的,没什么可赘述。

    反正看起来他提出的这个350万貌似比柳洋的80万更加可信得多,有理有据。而且冯见雄一次性从此前试探的500万降到350万,足足扣掉了150万诉求,显得也非常有诚意。

    ……

    足足两个小时以后,法官们都饿得肚子乱叫了。这场调解费的精力,真是一点不比开一次庭节省多少。

    “双方最终合意以280万调解结案——没有异议了吧?那本庭就依照记录制作调解协议了!”

第103章 美琴姐的怒火

    从法院一出来,还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冯见雄第一时间做的,就是先给徐明和虞美琴分别挂了一个电话。

    而且用的是他的匿名卡号码。

    当初在法院里人多嘴杂,自打就这事儿被记者采访后,他还一直抽不出身了解陈杰被黑一事的底细。

    “小明,我冯见雄,那事儿是你干的不?作品风格我看着像。”

    因为车上还有陌生司机,冯见雄很谨慎,说得比较隐晦。

    电话另一头的徐明先是微微一愣,确认了冯见雄的声音和号码,这才得意地轻声笑着说:“这么厉害?都能从作品风格里看出影子来了?我还觉得这次隐藏得不错呢,特地仿了其他风格——自从你教我专心经营一个UP号,我就不太做这种类型的鬼畜了。”

    “美琴让你做的?”冯见雄继续问。

    “这你自己问‘虞学姐’吧,要是我说了啥不该说的,到时候她又要给我立规矩了。”徐明似乎有些腼腆忸怩,不过这么说也算是变相承认了。他还不忘补充解释:

    “不过你放心,最初的号就不是我的,上传的IP也不是金陵或者咱经常在的,还找了个名声不值钱的人顶着,就算陈杰手眼能通到网监部门,最后拉出来的诽谤者也绝对……扯不到这么远。”

    冯见雄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这确实是虞美琴的风格。

    “行,那过完年我请客,这事儿谢了。”冯见雄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下榻的酒店本来就是凑着法院旁边,所以一个电话的功夫,出租车已经快开到了。他出于谨慎就忍了两分钟,等付完钱下了车,回到房间里关起门来,才给虞美琴又打电话确认。

    铃声响了一下,虞美琴就接起来了。

    “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反击?用比他更出名的小号黑他?安全倒是很安全,不怕成本上小题大做、反而给那种人炒作了名声,将来愈发得意么?”冯见雄直截了当就开了个玩笑,一点都不跟虞美琴见外。

    电话另一头的虞美琴听起来有些阴森:“成本你别考虑,这事儿最重要的是不着行迹立威——我最痛恨的就是用‘带节奏’污染辩论界的节奏狗,还有那些用标题党污染新闻界的震惊部。谁特么让姐不舒坦,姐就让他没得好好过年。”

    冯见雄听得就是肝一颤,然后就为陈杰默哀起来了。

    他自问还是比较马基雅维利主义的,做事情要算成本。

    毕竟是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

    可虞美琴那就算天生的富家大小姐了,那种人为了虚无缥缈的理想,可是不计算成本的。

    冯见雄深知,虞美琴在认识他之前,就已经自发要励志当个辩手、名律师。

    所以对于那种在理性讨论的领域“发动群众”、降低行业整体智商的畜生,虞美琴是天生怀着痛恨的。

    不说人话的砖家固然该杀,但一位迎合与煽动民智的节奏狗同样不能有好下场。

    冯见雄知道成本的问题不需要问了,就专注于第二点:“那你是怎么防止他被这事儿越炒越火的?要知道某些人是不怕你骂,就怕你不关注的。对他们来说,辱骂和黑也是一种点击率呢。”

    对于那些不需要“YOU-CAN-YOU-UP”干实事的“批评家”们来说,名声的好坏是最不值钱的,只要有名声就行。所以冯见雄的担忧不无道理。

    然而这次,虞美琴似乎想得很清楚。

    她不疾不徐地解释:“第一,黑他的点要分散,不要集中用一个号黑。第二,不光要黑他,更要侮辱他的粉丝,要在网上营造那些‘关注和相信陈杰的都是煞笔’的氛围。第三,要精确地黑,尽量不增加他的曝光率——

    比如说,在百度竞价排名上用不知名账户买关键词,买‘陈杰’这个名字,然后不主动搜这事儿的人不知道,搜了的人,才把黑他粉丝的链接订到最前面。度娘家的竞价排名是被搜了点一次付一次钱的,这种人没多大名气,搜他的不多,花不了多少钱。但是一旦搜的,很有可能就是对他真的感兴趣的或者粉丝,咱精确打击。”

    冯见雄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想到美琴姐狠起来也这么社会。

    这招居然和后世良心媒体们恶心咪蒙狗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世的咪蒙公众号,曾经一度成为怨女鸡汤的厕所,开始时别人虽然知道她弱智,可也阻止不了。但后来有些媒体成功带起了一波反节奏(当然主要也是靠一些高大上的良心企业用人单位)

    有一些互联网新经济圈有头有脸的大公司、或者头部创业公司,在招聘女性员工的时候,提出了“看一下用户的微信,看看她平时都关注些什么,以便了解她的兴趣爱好和气质性格”。

    然后看到有关注咪蒙的,就把这个女性求职者打为田园弱智怨女,直接淘汰。

    千万别觉得奇怪,这是16年后圈子里特定的筛选招人模式之一。

    连罗胖子的得到,也给自己打过一个反向黑的广告:在17年的深卫跨年晚会上,罗胖子曾经言之凿凿地自吹:听说现在一些圈内创业公司招人,就会让应聘者拿出手机来看一看,有没有装“得到”、订阅了几个专栏。如果装了,那就证明这是一个爱学习、能够终生学习的人。如果还订阅了好几个付费课,那就证明是个讲诚信、支持正版的可靠人。

    正是这种正反围追堵截,后世一度把曾经甚嚣尘上的标题党节奏狗们气焰给略微压了一下。

    而冯见雄惊讶的正是,虞美琴明明不是重生者,却也靠自己的无师自通,把后世媒体人们花了数年脑细胞才琢磨出来的反节奏狗大招,给提前想了出来。

    眼下,能想到在媒体人对骂中,直接百度买对方姓名的关键字排名、把辱骂对方粉丝的帖子置顶这招的,国内压根儿就没几个。

    “唉,跟着我混,一个个都学坏了。”冯见雄自嘲地摇摇头,内心却是欣慰的,

    “美琴姐,这事儿我承你情。要不是你冷静,让我自己怼回去,说不定就得罪国辩组委会了。那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你办事,我放心,但愿很快就能看到结果。”

    ……

    冯见雄挂断电话,觉得有点累,就倒头往床上一躺。

    这些日子连续的空中飞人和动脑,对他的精力消耗也是很严重的,所以一有机会就要抓紧休息。

    马和纱与他本来并不住一间房,不过眼下才下午,并不是睡觉的时候,马和纱一个人在自己房里也无聊,所以并不见外,坐在这屋的书桌前,跟冯见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美琴姐好厉害呀,居然能想到这么聪明的办法对付那些节奏狗。”马和纱是发自内心地羡慕和崇拜冯、虞这样的聪明人。

    “你闲着就帮忙把机票给买了,明天赶着回去呢,后天就年三十了。”冯见雄眯着眼睛,有点儿提不起劲来,就口头指挥马和纱。

    提到这个问题,他才忽然想起些细节:武昌并不是什么一线大城市,貌似飞WLMQ的航班就已经不多,至于去其他边远地方的就更是几乎没有。

    这都是空中飞人该有的常识。

    于是冯见雄连忙关心了一句:“对了,你回家不耽误么?都怪我把日程排太紧了。如果来不及你跟家里解释一下。”

    冯见雄的内心有些自责,当初他排打官司的日程时,是按照自己的行程考虑的,从武昌回钱塘,当然是半天就够了。可是去大西北的话,如果飞机只到WLMQ,那么长途火车还得再坐上千公里呢!

    新江省内从就横跨一两千公里了,比钱塘一路往西入川的路程也差不多远。

    然而,马和纱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意外。

    “不要紧的,我爸忙着出门做生意呢。我们家本来就不过年的,我寒假没地方去都回金陵。”

    “不过年?”冯见雄还没反应过来,他压根儿没见过人故意不回家过年的。

    马和纱解释道:“我们过的是斋月和开斋,这你都不知道吗——这几天街上小吃店都关门歇业了,但你见过L州拉面关门不?”

    她这么一说,冯见雄立刻反应过来了。

    对啊,当年他还穷的时候,跟姐姐一起过,每逢过年最烦的就是外来打工的都回老家了——虽然钱塘城里立刻能够因此不堵车,但早餐和午餐却成了大问题,因为点心摊、小饭馆都关门了。

    每当这种时候,他们就发现L州拉面着实是个不错的存在,因为那儿的人从来不需要过年,每次年关都能鹤立鸡群地开着。

    现在想想,冯见雄当初真该怀疑一下L州拉面是不是L州人开的了。

    “那你怎么安排?就真准备回金陵?”冯见雄有些过意不去地试探。

    “我随便,如果没地方收留,就回校外自己租的地方呗。”马和纱可怜兮兮地把皮球踢了回来。

    冯见雄不忍,自嘲地建议道:“那你不嫌弃的话,跟我回钱塘吧。寒假店都关了,留在金陵不得饿死你。”

    “好呀好呀,那我去买机票。”

第104章 笑看燎原

    次日邻近中午,冯见雄挣扎着起身,准备收拾一番赶飞机回家过年——不是他不想早起,而是航班只有这个点才有,早起了也没用。

    他醒来时,眯着眼看见马和纱坐在旁边书桌上,拿笔记本上网,也不知妹子是什么时候闪进自己屋的。他觉得有些酸涩,就揉了揉鼻梁,让马和纱拿给他一条热毛巾敷了脸。

    冯见雄这人基本上没什么缺点,最大的缺点可能就是近视眼了。常年戴800度的镜片,其实都还是没敢配满的,怕晕。累久了之后倒头一睡,醒来能把眼皮糊住。

    洗漱完,冯见雄提醒了一句:“行李都收拾好了么?别看了。”

    “早就收拾好了,连你的也是。”马和纱应承了一句,却听不进去劝,难以控制自己的兴奋:

    “雄哥,我一早就在看,网上都在传说你的事情,我看了华中法律论坛和武大的论坛。武大也算法界七名校,那个被你干掉的陈炳德就是十几年前的武大博士毕业,听说还是武大系的牛人呢。”

    原来,是昨天审的案子,后续的影响力开始发酵了,马和纱居然看得与有荣焉。

    “嗨,青华博士教授刚刚喷了一堆,一个武大系的领头律师有啥好激动的。”冯见雄毫不居功地撇撇嘴。

    不过,他还是凑趣地过去看了几眼,就看到了如下言论:

    “陈炳德那老扎皮歇菜了,在武昌这一亩三分地上二十年攒下来的口碑,呵呵,就这么倒掉。”

    “那倒不至于吧?不过是输了个官司么,做律师的哪有不败诉的。再厉害的大状,80%几胜率已经很牛逼了好不好。你当古美门李狗嗨这些拍电视剧呢。”

    “输个官司当然不算啥,关键是这老小子坑了雇主!这种苦哈哈的产业、宣传方面的侵权官司,能赔到300万,陈炳德要创行业纪录了吧!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看走眼了,现在柳洋到处在那儿说他本来跟冯见雄还能有一战的,都是陈炳德教唆他‘假装放弃抵抗、诱敌深入’,结果呢?诱饵一口吃了,假装到最后彻底没得抵抗了,深入得连根毛都没剩!”

    “楼上的楼上还别不服,听说目前找上陈炳德打官司的准雇主,开价都已经低了两成了,他爱接不接。说到底还是不慎重,觉得自己地头蛇,主场作战好操作。谁知对方证据这么硬,猛龙过江硬是碾了。”

    马和纱上的,应该是一个很小众的网站,一群鄂省为主的法律圈人士混的论坛。看着那些平时不苟言笑措辞谨慎的律师、法官们吐槽,马和纱的内心却是一阵阵与有荣焉。

    这种论坛上面平素是没什么人装逼的,都是生意上浅尝辄止聊一聊、认识认识人面,很少聊到干货——毕竟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么,干货有啥好说的?

    最常见的情况,是一群人在互相交换客户案源,看看有没有自己趁手的官司可以接——做律师其实也是很讲究专业性的,尤其是口碑好专打疑难杂症的大律师,几乎都是只盯着一两部法揽活儿,做知识产权的不会去做合同法,做合同法的不会去做公司法,甚至做公司的还要单独分出专业破产律师——这时候就会有互通有无的需要。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网站,在年前本该闲下来的时候,却成了吐槽大会。都腊月二十九了,大伙儿也没生意接,都在传说陈炳德陈大状的悲惨遭遇。

    实在是这家伙输得太戏剧性,而且他的对手又是名人。

    偏偏冯见雄这个名人,此前的名声积累主要靠辩论和商业资讯,乃至法律界的布局,很少亲自下场打过什么打官司。所以这次灭了陈炳德之后,一下子就成了人们的谈资。

    因为往昔的名声和经历,只能证明冯见雄这人很有远见和大局观,言辞也犀利。但那最多只是一个“领袖力”顽强的形象。

    在法律圈,大家都知道领袖力和执行力是两个层面上的。

    很多人坐而论道无人能及,真的抠细节耍手段亲力亲为打官司,不一定牛逼。

    就像一个公司里做销售做得最好的人,真要去管理公司大多是管不好的,因为这两类工作需要的技能其实有冲突。

    冯见雄赢再多空谈诡辩的辩论赛、拿再多咨询费,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他会打官司。

    而经过这一波的组合拳,连续赢了好几场之后,而且是赢得这么干净利索,便再也没人敢小觑他了。

    “这冯见雄才21吧?虚岁22?听说两个月前刚刚拿到的证,还没毕业。都没找到所挂,就已经这么狠辣,以后只怕看到他的官司咱都得绕着走。”

    论坛上,某些平时不怎么张扬的中低层律师们,纷纷如此传说。

    反正他们是无所谓的,所以说起这个问题时措辞特别放松。

    冯见雄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只是食物链上半层的内斗撕咬而已。

    就像狮子跟豹子恶斗,并不影响等着吃残渣腐食的鬣狗和秃鹫。甚至鬣狗和秃鹫巴不得看到狮子和豹子咬个你死我活呢。

    ……

    冯见雄嘴里说不得意,但内心还是有点欣慰的。

    内行看门道,他完全知道取得这些成就,对于别人来说有多么不易。

    收拾完东西出门,他就带着马和纱去了机场,换了登机牌过了安检之后,还有些时间。他想起昨天跟虞美琴聊的事儿,就让马和纱连上机场的WIFI,登录博客看一下。

    “纱纱,你有博客账号么?”冯见雄随口问了一句。

    “有,不过不常用。注册了之后就丢那儿了……我没啥东西好写。”马和纱回答的时候,还微微有些惭愧。

    “没事,只是看,不写。其实我就随口一问,不登录都没事儿。”冯见雄随口说。

    马和纱连上网,知道他是想看陈杰的动态,就登录了上去,直接搜到那个页面。

    冯见雄只是扫了几眼,顿时就惊讶了。

    首先,那个博客应该是关闭了评论功能,这个一眼都可以看出来。

    其次,他上回是关注过陈杰的博客粉丝数的,足有40多万——这人虽然不上道,但毕竟走的是底层煽动路线,所以只比人数还是可以的,就是粉丝的质量差了点儿。

    然而,这才几天功夫,居然就掉了好几万粉,目前就快跌破35万了。

    “这么厉害?这种人的名字每天都没几个人会去百度的吧?打击效果也太好了。”

    冯见雄又百度翻了翻,先绕开了那些虞美琴花了钱买了竞价排名的帖子——以冯见雄的眼光,当然可以识别出哪些百度结果是花钱的结果,哪些是天然算法的结果——然后仔细审视一番,他就发现黑那个陈杰的鬼畜视频,已经发展成了一场盛宴。

    “50万粉的靠喷500万粉的大V吸粉,自有5万粉的小杂鱼一报还一报”。

    冯见雄预言的那个局面,竟然真的出现了。

    他赶忙又搜了关于自己的新闻报道。

    昨天他接受采访时说的话,赫然就成了网络名言,还是今天的度娘热搜词。

    最关键的是他的应对从头到尾都很得体,没有得罪国辩的组委会。虞美琴的处理也非常巧妙。

    “看着这个掉粉速度,冯见雄估计陈杰是过不好这个年了。不如去回龙观精神病院跟王教授作伴吧。反正这俩人都是青华系的,也都在京城,人地两熟。”

    冯见雄忍不住笑的调侃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阴冷。

    他眼下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又一次一语成谶。

    就在年后不久,陈博士就因为受不了突如其来的莫名掉粉、无法解释的“越炒越没人气”、被人当成“狺狺狂吠求关注”的反面典型,而最终进了回龙观精神病院。

    嗯,也是“反应型精神障碍”。

    喷疯星数+1。

    最终陈杰的各平台关注数,普遍掉了一半还多,原来的粉丝都羞于继续当粉,唯恐因为粉了陈杰而被人当成弱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带着连灭二贼的好心情,冯见雄意气风发地飞回了钱塘。

    姐姐冯义姬亲自开车来机场接他,连周天音也陪着一起。

    倒是正牌女朋友田海茉没来。

    冯见雄一出航站楼,就跟姐姐和煦地拥抱了一下,也对周天音问了好,然后随口探询:“茉茉呢?”

    冯义姬埋怨地吐槽了弟弟一句:“都腊月29了!叫你忙成这狗样!人家也要回家过年的好不,前天晚上就回苏州了。”

    冯见雄这才知道,原来眼下留在钱塘的、他认识的女生,除了姐姐和天音之外,就只有一个马和纱了。

    当然,在临安老家过年的高穗果不算。在冯见雄眼里超过120斤的那也能叫女人?

    真是一个寥落寂寞的新年啊,亏得冯见雄为了田海茉,在这个把月的空中飞人日子中,还一直修身养性禁欲,妹子居然就自顾自回苏州过年了。

    看来还得憋半个寒假。

    冯义姬对弟弟最是熟悉,从冯见雄不耐烦的表情中,就看出了他的怨念。所以她趁机助攻:

    “别想茉茉了,你个甩手掌柜,撂挑子飞来飞去这一个月,还不是天音在天天加班、帮你打理N站、诛锄异己。你还是谢谢她吧,了解交接一下情况。”

第105章 死谏

    “天音姐,辛苦你了。我也知道刘炎刚被赶走,N站事情肯定多,但我也没办法,官司,国辩,都得亲自操心。”

    冯见雄抱着一分歉然,跟周天音和煦地道谢。

    20多天没见,周天音显得更加憔悴清瘦了一些,不过依然不减美貌。

    面对冯见雄的善意,她满脸欢欣、言笑晏晏:“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打赢了这么多官司,我和义姬谁不为你高兴。真是越来越本事了,青华教授博士随便撕,武大名状一拍一个准。

    再说,要不是这样的锻炼契机,凭我的本事,三年五载都不一定捞得到全局管这种公司的机会。”

    在上一次离别之前,她可是表白过了的。冯见雄可以借口忙,让她冷静一阵子,但她内心的执着,却丝毫没有放弃过。

    场面微微有些尴尬,大伙儿,便坐下来随口聊到了NICONICO视频网的近况。周天音也把清洗掉了哪些刘炎的残党,详细汇报了一遍,一点都没敢隐瞒,以示自己并非自作主张,每个决定都有充分的证据留档、会议纪要。

    姐姐冯义姬这阵子也为冯见雄做了不少事,尤其是涉及NICONICO过渡期的财务审计,都是她亲自过问,着实挖出了好几桩原创始人团队关联交易转移公司现金流的黑幕,严惩了一小撮贼子。

    可见刘炎当初最多也是七分真心做事、三分留后手搂私房钱,转移投资人的资金。

    或许是水至清则无鱼,这世上本就没有100%清廉的创业者吧。哪怕不是贾跃亭那种纯粹的渣滓,而是真心做事的,适逢其会捞一点也是有的。

    不过冯义姬也只能帮冯见雄追查到公司内部的肮脏,至于那些刘炎等人曾经用来关联交易的空壳广告公司、媒体运营公司,肯定是不可能承担责任了——因为那些都是典型的项目型公司,某个项目运作完就注销分账了。冯义姬能做的,也只是充分为弟弟搜集齐证据,对那些已经不存在的公司的责任人,进行个人商业欺诈起诉。

    ……

    在弟弟面前显摆完“功绩”、诉说完辛苦,也充分表达了为他高兴的心情。冯义姬自忖火候已经够了,才语气一转,开始旁敲侧击地质问冯见雄:大过年的,把马和纱往家里领,是几个意思?

    前天她见田海茉来家里告别、说要回苏州过年时,冯义姬可是兴奋得不要不要的,心说那个独霸着弟弟的“妒妇”终于走了。她为周天音铺路的计划终于得以实施。

    连田海茉住得这么近、离家才不到200公里,都要回家过年。这年节里总不会有其他外地女生来碍眼了吧?

    谁知,冯义姬才这么想,转眼弟弟就把纠缠不清的马和纱往家里领了。

    冯见雄当然听得出姐姐话里的不满,怕伤了马和纱的面子与自尊,连忙截过话头解释:“姐,纱纱她们不是……不过年的么,她们过的是斋月。”

    顺带着就把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无须赘述。毕竟冯义姬读书比较功利,不能变现的知识面便不是很广,都不知道斋月是个啥。

    马和纱也连忙摆出一副谦卑的姿态,表态她不会碍事儿的。

    冯义姬略含深意地看了马和纱一眼,马和纱也充分用眼神交流,一副“雄哥有多少女人关我什么事”的低眉顺目。冯义姬这才放弃了抵触。

    她解释道:“咳咳,周叔还让我们年夜饭去他们那儿呢,你现在带了纱纱,可不要失了礼数,让周叔笑话我们。大过年的,年夜饭都是跟家人一起,哪有跟同学校友过的。”

    冯见雄闻言,向周天音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和姐姐没有其他亲戚可以走动,但周家却是亲戚不少的,怎么会过年的时候如此凄凉。

    周天音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妈不是……出事了么,今年我们家其他亲戚也不好意思跟我们多走动,怕激起了我们的不好回忆,尴尬,所以年夜饭和年初一就不聚了,到时候单独给各家亲戚拜个年。”

    冯见雄暗忖,这确实是一个理由。今年刚刚家里出了犯人在坐牢,如果过年的时候聚会太嗨了,确实有失礼数。要是全程板着个脸,又让亲戚也不高兴,不如就不聚了。

    而冯见雄和冯义姬虽然只是周家的朋友,但毕竟是亲自操作经历过慕容萍的案子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而那些已经连周家最丑的状态都知根知底的人,就没什么好防备的了。

    换句话说,在冯见雄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密谋帮慕容萍减刑之后,他其实已经是周家人最亲密的朋友了。(当然他也是有原则的,他帮慕容萍减刑的底限是让其重大立功、打击更多贪-腐坏人)

    而马和纱要是也出席这种年夜饭的聚会,无疑会让周天音的父亲面子上过不去——咱家今年是犯罪之家,带个外人来目测咱家的衰败和内幕么?

    “纱纱,是我没想明白,明天年夜饭可能你得一个人吃了,不过我会给你准备好多好吃的。过完年初一咱再一起聚吧。”冯见雄当机立断给马和纱道了歉。

    “没事,我本来都打算回校一个人过了,不是说了我们本来就不过春节么。”马和纱的姿态依然那么低,眼神和语气都是那么纯澈。

    连冯义姬看了,都要忍不住感慨一句:“我见犹怜,何况老贼?”

    反正冯家房子大,妹子们聚会的时候住上十个都没问题。冯义姬见弟弟上道,也很热情的亲自安排,给马和纱收拾了房间——冯家人还是很人道的,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女仆都解散了回家过年,所有家务只能是姐弟俩亲手解决。

    马和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完全没有做甩手客人的觉悟,吃完饭就抢着帮冯义姬洗碗。

    ……

    爆竹声中一岁除。

    第二天,冯见雄和冯义姬就去了周家,跟周天音父母一起吃年夜饭。

    菜是周天音做的,因为只有四个人,她只做了八道菜——考虑到是年夜饭,品种太少实在说不过去,宁可多出来吃剩菜。

    年年有余么。

    周父是老一辈人的习惯,哪怕到了互联网时代,过年依然会守着电视机看春晚。

    周天音和冯义姬、冯见雄则自己回房,喝点咖啡,提神守岁。

    “你妈在里面精神还好么?心态有没调整过来?”冯见雄看着周家过年时的寥落氛围,内心也是有些感触,发自内心地问道。

    “一星期前我还去探望过一次,看上去气色还不错,应该是想明白了。”周天音叹了口气,像是不想多提这个事儿,她随口就岔开话题,“对了,还要谢谢义姬呢,她也去看过一两次。她在普华的工作还没交接完,又要兼你在NICONICO的审计,忙成那样了,还操心我们家的事儿,劝了都不听。”

    周天音说这番话时,内心对闺蜜的好意显然是发自肺腑的。

    冯见雄听了也有些心酸。

    姐姐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很强势的,所以绝对不会显露出哪怕一丝虚弱和无力。以至于别的事情或许他是最先知道的,但姐姐咬牙吃苦硬扛的戏码,却反而都是周天音先知晓。

    冯义姬什么都会和周天音说,但是那些有损姐姐大人威严的事情,却不会和冯见雄说。

    冯见雄想到姐姐的逞强,难免心里有气,出于好意地谴责道:“早就让你专心辞职调养身体等手术!瞒着我又多接活!我给你买肾,还挑配型,都花了50万美金了——

    就是上次你做了全套体检、基因筛查,我还拿了你的样本,去墨西哥给你找肾源,不但要健康,还要尽量争取排异小。你在普华才赚个屁钱,早点养好了后续少花点医药费,什么都在了!”

    冯义姬听得一阵气结:她还不是这些年严管弟弟习惯了,所以忍受不了自己在弟弟面前变成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废人么。

    所以尽管冯见雄的钱已经够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了,当初在事业上立下的FLAG她却不愿意随便更改。

    这是她从小把冯见雄照顾大、所带来的那份根深蒂固的尊严驱使。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手术还至少三四个月呢。离职交接完我好好调养还怕养不回来?再说药我已经有按时在吃了。”冯义姬执拗地抗辩,但底气却没有往昔那么足了。

    她最近真的很累,两边的压力都顶在肩上,咬牙不肯放松,她自己也知道身体貌似出了点问题。

    或许只是那个调养单侧肾脏的进口抑制剂的效果吧?让她在调养修复那只好肾时,另一只本来就功能相对较差、准备换掉的肾,负担更重了。

    有时候忙起来,一上午就要上十几趟洗手间,偏偏颜色跟清水一样,似乎肾脏根本什么都没过滤出来。

    她是知道好歹的,弟弟的指责虽然严厉,却毫无疑问是因为爱。所以她反驳的时候比较心虚。

    周天音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居中劝说:“小雄你也少说两句,反正NICONICO的年终审计已经完了,你放心我的话,后面我给你监督着她绝对不让她累着就是了。”

    “行,反正过去的也都过去了。从今天起下不为例——姐,你这身体也别熬夜了,早点睡吧,守什么岁。你平时忙的时候都不许你过12点呢。”

    “哪有大年三十不守岁的!一天有什么要紧!”冯义姬为了显示自己才是这个家里最后的拍板人,执拗地坚持着这个面子的决策。

    冯见雄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一伙人闲聊着熬到后半夜,下楼去花园里放了鞭炮,硝烟弥漫,好不煞风景。

    冯义姬觉得眼皮子直打架,却也强行撑持着。回屋的时候,迷迷糊糊就倒在了床上。

    周天音和她睡一张床,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第二天大家都睡了个懒觉。

    周天音醒来时,轻轻推了推冯义姬,却也没催她起床。

    年初一么,睡晚一点也是应该的。

    然而冯义姬却没有反应。

    周天音洗漱完后才觉得氛围不对,仔细一看发现冯义姬脸色很不正常,还在微微地呻吟,痉挛喘息。

    “小雄!你快来看看!”周天音不敢自专,一脚踹进冯见雄的屋,把冯见雄从睡梦中揪起来。

    “怎……怎么回事,喂,疼!”冯见雄被扯着耳朵,疼也给疼醒了。

    “疼你个屁!给老娘滚进去,看看你姐怎么了!”周天音恨铁不成钢地扯着冯见雄的耳朵就往里一甩,让他彻底清醒清醒。

    冯见雄连忙严肃地观察了一下,仅仅犹豫了几秒钟:“这种时候你还问我干吗,直接叫救护车啊!别急诊了,要抢救!那样才不用排队!”

    “对对对,我不是怕虚惊一场,不说了都怪我。”周天音连忙反应过来,立刻打了电话,内心却是深深的自责:

    怎么平时那么成熟稳重了,做事都有条有理,遇到突发事件还是小雄冷静……

    ……

    二十分钟后,冯义姬就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这时候也顾不得是私立医院还是公立医院了。

    冯见雄和周天音焦急地在外面等待。

    一番措施之后,一个医生从监护室里出来:“谁是家属?”

    “我是。”

    “我是。”

    冯见雄和周天音几乎同时答应,周天音也是想都没想。

    “她不是!她是我姐的同学!”冯见雄连忙解释了一句。这时候可不是讲交情的,也不是讲血缘的。

    讲的就是法律上的亲戚关系。

    医生才懒得计较周天音是不是真的亲属,看了眼冯见雄,就让旁边的护士把一个文件夹推过来。

    “那你签字——中度尿毒症,肾衰型,签了字就立刻透析抢救。不过她这个左肾恶化很严重呐,是不是用过什么抑制类药物?有条件的话,最好三个月内换肾。一次全透析最多也就撑两三个月的。”

    “明白,谢谢医生。我们已经联系好换肾了。”

    “已经联系好了?那怎么不好好调养!有你们这么不负责任的备术生活习惯的么?!根本就是乱来!”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

    这种情况下,冯见雄除了认罪,也没别的选择。

    应付这么一个医生,正是比法庭上喷赢多少牛逼律师都费力啊。

第106章 骨科救国异闻录

    然而,冯见雄的服软,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对方果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那医生看冯见雄软柿子好捏,居然还把他当成平民,想额外诈呼一下。

    那医生给了一个眼色,旁边的护士长连忙接口唱双簧:“还有,透析完之后血浆蛋白流失比较严重,要重新输的,家属如果献血的话治疗效果会好一些。”

    这下冯见雄立刻不乐意了。

    且不说他是日理万机的人,献个血虽然不会危及身体健康,但总得调养一阵子的,他这么忙的人怎么有空。

    而他之所以听了不爽,最关键还是不想被人侮辱智商——那护士长根本就是瞎扯,透析损失的只是少数小分子血浆蛋白(比透析膜的微孔更小的蛋白分子,会跟着其他电解质一起析出),而红细胞之类的血液细胞,是绝对不可能有损失的。

    既然只是补充蛋白而非细胞,又哪来的“排异反应”?

    换句话说,是不是血亲的血液,根本没影响嘛。

    “鬼扯!透析完输血浆还看是否血亲?你当我没读过书啊!”冯见雄当机立断就吼了回去,他也不屑于跟护士长叽歪,直接怼着医生森然道:“献血是不可能的,我没那么空,要钱可以开价,不然我去别的地方看就是了。我给她联系的换肾在墨西哥,法外之地,大不了紧急处理一下提前出国。”

    那医生一听冯见雄有能耐安排去墨西哥换肾,顿时就怂了。

    透析毕竟也是要价不菲的医疗手段,白白丢掉生意、少了医药提成,多不划算?

    而且透析这种治疗手段,是对付比较慢性的疾病的。大家都觉得大过年的看病不吉利,所以哪怕需要透析的人,也都年前提前看好了。眼下正是设备空在那里的淡季,急需创收的良机呢。

    至于血库血荒,需要患者家属献血,也不过是诈一下能诈到最好,实在碰到硬茬儿,又肯给钱,怎么会不好说?

    那医生连忙换了一副好说话的表情:“误会,误会!小陈也是不懂医么,她们护校哪能学那么细、分得清血浆和血细胞的反应差异?我这就给你安排。”

    冯见雄也知道不为己甚,对方松口了,他立刻一个红包塞了过去。

    那医生摸了摸厚度,堆着笑:“冯老板真是年轻有为、重视亲情呐。那是你姐对吧?能安排去墨西哥换肾,那是大手笔了。放心,在这儿调养的日子我们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也不是不想献血,实在是用不上,所以才拒绝——我姐是领养回来的,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身上什么她都用不到,希望你们理解。”

    “原来是这样?!”那医生和护士都换了个诧异的眼神看着冯见雄,上下打量很是好奇。

    然后目光又变得猥琐起来,不过很快转过身去,冯见雄和周天音也就看不见了。

    “啧啧……不是亲生的,还年纪轻轻自己赚那么多钱给姐姐看病……仗义啊……”

    ……

    出了这种事情,冯家人当然没法过个好年了。

    连着一个星期,冯见雄和周天音都轮流在医院里陪着冯义姬,尤其是周天音,连亲戚都没去走——她正好借口母亲出事儿了,羞于见人,躲着不会客。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冯见雄和周天音一齐守在冯义姬的病床前,冯见雄还亲手给姐姐喂稠粥,说话语气也是那叫一个温柔。

    “放心,姐,你很快会好起来的。透析的伤害不大的,你的单侧肾衰也不是末期,这次析得很干净,撑满三个月是绝对没问题的。肾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各项指标合适动手术了,立刻就能搞定。”

    透析病人要少喝水,但大病之后又不能吃难以消化的东西,所以只能是把粥熬得很浓稠,尽量脱水。

    本来透析完并不用住一周,很快就可以出院,还是冯见雄坚持让她充分休养,才呆了这么久。

    另外,普通的长期透析病人,在首次透析后是要造瘘、留下瘘管的,便于下次再插管。但冯义姬属于几个月内就要手术的人,所以不需要再考虑下次透析的事儿,也就需要等插管的伤口彻底愈合长好。

    周天音看着好姐妹终于彻底恢复了精神,也由衷为她高兴。前三天冯义姬一直在昏睡,也不用人陪聊解闷,后面几天其实状态已经好了,纯属养好瘘管的伤口,等彻底愈合,所以闷得发慌的时候,就要弟弟或者闺蜜陪她聊天。

    手机都不能玩。

    周天音本来不是嘴碎之人,只是陪了几天病人,难免有些“职业病”,三教九流天文地理总要想办法逗病人解闷。

    今天眼看要出院了,她想起一个问题,就随口问冯见雄:

    “小雄,当初你说出你为义姬安排的换肾手术是去墨西哥做,为什么那个医生就对你肃然起敬、不敢得罪了呢?”

    “这还不简单,因为他知道我有钱有势啊。”冯见雄一边亲手给姐姐喂粥,一边随口回答,

    “圈内人众所周知,墨西哥最高端那一小撮私立医院的医疗条件,可是好得不得了。最好的医疗资源,绝对不是在法治最健全、民主最昌盛的国家的,哪怕那些国家在别的领域科技很发达。

    究其原因,就是那些法治和民主过于发达的地方,人权太严重了。一不允许人体器官买卖,二来有FDA或者药监局这样的机构对医学进步作出种种限制。正是因为如此,人类的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是在南非这样的法外之地完成的。”

    其实,只要看过《达拉斯买家俱乐部》的人,都会知道,美国有大量被FDA监管得束手束脚的大胆医学奇才,都会选择去蒂华纳之类的美墨边境城市(当然是在墨西哥那一侧),然后利用墨西哥天堂一般的监管缺乏,专门为有钱人服务。

    有钱人就该去墨西哥做器官移植。

    留在美国的都是正儿八经靠排队摇号拿肾的穷人(至少表面上都是摇号的,有没有猫腻插队不知道)

    当然,眼下《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这部电影还没拍出来,所以冯见雄没有用这个举例子。

    他喂了一半,给冯义姬擦擦嘴,继续随口吐槽:“其实,你也别说器官移植了,就是姐今天做的这个透析,你知道当年是在什么国家最先发明出来的么?绝对不是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哦。”

    “是哪国?”周天音是发自内心的好奇。毕竟眼下闺蜜需要透析,她也愿意了解一些周边的知识。

    冯见雄随口科普:“是德国。最高的透析是1912年实验成功的,1913年首次用于临床。不过一直到后来40年代塑料科技发达了、高分子半透膜技术发展了,才大规模应用。透析诞生的最初30年,几乎只是很零星地使用。”

    周天音:“切!你刚才说不是发达国家!二战之前德国科技比美国还发达呢!德国人搞出透析不是应该的吗?这跟你刚才的预设条件完全不符合啊。”

    “不,和我说的正好符合,我说的‘发达国家’不容易有医学科技进步,不是指科技发达的国家,而是指政治、人权发达的国家。德国当时只是科技发达,但政治比较集权,国会是橡皮图章,所以为透析的合法化制造了政治上的空间。

    你知道最初的透析膜是用什么做的么?是用新鲜取得的活人小肠膜!因为那个时候没有高分子半透膜,要想透过血液里的电解质毒素,却不让血细胞也跟着流失,就只有用人类的肠子——人的小肠吸收电解质的时候,肠绒毛上的微细血管就不会把血逆流到肠子里,所以人肠膜理论上就是可以用的。如果是在有人权的国家,皇帝会允许医学先驱用死囚犯活体取肠做透析实验么?”

    “我靠好恶心!这么可怕!”周天音和冯义姬显然都被这个冷知识吓到了,异口同声地声讨,“那这种技术当初有什么用?岂不是在杀人救人?要透析还要割死囚犯的肠子用?”

    “只是最初几年么,再说这也是医学的进步,怎么能说没用呢?”冯见雄显然比较冷血,不在乎死囚的死活,“你还别说,当初透析刚发明出来那两年,本来还有希望救中国,少打几十年内战呢,要是真能实现,死点死囚算什么。”

    “什么叫救中国、少打内战?”冯义姬和周天音都被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给吸引了注意力。

    “德国人那边,是1913年第一次临床透析的。结果前一年年底,发生了一件趣事,就是袁总统的大公子袁克定,坠马摔断了腿。本来袁克定40岁以前,是跟着袁总统四方历练,积功累资,很有希望飞黄腾达的,性情也不至于跟后来那么乖戾。

    就是这一次摔断了腿,成了残废人,袁大公子他性情大变,觉得自己没希望在总统制下出人头地了——别说冯、段这些老奸巨猾的,就是曹锟这种袁门忠犬,都不会拥立一个有损威仪的残废人继任大总统的。所以袁公子后来才渐渐走上教唆乃父当皇帝。其实对袁大头来说,做一辈子大总统和皇帝又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区别,只是他儿子能不能继续。”

    “慢着!这跟透析又有什么关系?你长话短说。”冯义姬怕弟弟又摆龙门阵,连忙截住了话头。

    冯见雄起身收拾姐姐的粥碗,一边好整以暇地说:“这不就要说到了么——袁公子摔断腿之后,当时在国内就医紧急处理了一下。国内医生束手无策。后来总统听说德国骨科天下第一,特地送他去德国就医,后来瘸拐的症状稍稍好转了一些——只可惜那个年代交通落后,又没有远程飞机,袁公子花了好几个月才辗转到了德国,最后还是留下了残疾病根,那医生还和他说,要是当初断腿时能第一时间到德国就医,完全是可以彻底痊愈的。

    不过,这次去德国就医,也让袁公子机缘巧合认识到了刚刚出现的透析技术,后来也试图介绍回国——袁大总统后来是尿毒症死的,这个历史书上都说过。袁公子知道自己威望不能服众,当然希望老爹多活几年,所以很热心把透析技术介绍回国。

    以国内当时的环境,为了大总统的病,杀几个死囚取肠还不是轻轻松松?只可惜,袁总统身边的医官都不相信这种刚出现的匪夷所思医术,觉得风险太大,错过了尿毒症晚期的机会。否则,袁大头要是不称帝,国家说不定就不用打那么多年内战了。”

    冯义姬想了想,反驳道:“袁大头这种人,私欲那么重。要是仅仅为了不打内战、好好建设国家,就让他一直做总统,也未必对国家是幸事。所以你说的‘透析本来有机会救中国’,完全是无稽之谈嘛。

    要我说,如果历史真能假设,还不如期待当初袁克定能及时就医、别留下残疾呢。他要是身体康健、威仪唐唐,说不定就不会劝他爹称帝了,而是继续慢慢积累政坛资历。与其指望透析救中国,还不如指望德国骨科救中国。”

    “德国骨科救中国么……这个思路倒是清奇。呵呵。”冯见雄本来就是随口闲聊,并非正式辩论赛。

    既然姐姐大病初愈,他自然要让这一点儿。

    “你说德国骨科救中国,那就德国骨科救中国吧。”冯见雄无奈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哼,他居然也有辩不过人的时候。”冯义姬轻轻一拧上身,从病床上轻盈地下来,满脸得意地跟周天音说着悄悄话。

    她已经很久没有说得过弟弟了。

    周天音被逗得一笑:“小雄这是看你身体弱,让着你呢!”

    “要你来说破!”冯义姬气鼓鼓地嘟着嘴,拧了一下周天音的脸颊,“让着我也是我的本事,哼,叫他平时那么强势,反了天了。我今天就碰瓷碰定了!趁着自己快死了,说啥他都得答应!”

    冯见雄听得冷汗都下来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帮姐姐办了出院手续,亲自开车载着两个小姐姐回家。

第107章 下作的乳量

    回到家,把姐姐安顿好。

    或许是因为觉得医院里不干净,所以收拾完之后,三人都洗了个澡——反正冯家的别墅大,浴室多,不用排队。

    冯见雄难得洗得很认真,似乎要把医院里沾染的疫气晦气都荡涤干净。

    女生洗澡都比较慢,所以冯见雄神清气爽擦干净出来时,周天音和冯义姬都还在墨迹呢。

    冯见雄穿着倜傥的睡袍,亲自沏了一壶茶,先端到书房里,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

    不一会儿,周天音温柔款款地出来,裹着粉红色的吊带,烘托出那下作的乳量和挺拔笔直的大白腿,头发上还带着氤氲的色气。

    冯见雄拿着茶杯,温言与周天音道谢。

    “天音姐,最近真辛苦你了……有些话,我也不多说。”他微微有些失神感慨,叹息着抿了一口。

    茶并不是钱塘有名的龙井。

    作为本地的内行人,是不会在大过年的时候喝龙井的,那玩意儿已经过季,只是拿牌子骗骗外地人。本地人真要喝,宁可等开春之后的新茶。

    相比之下,冯见雄宁可拿点儿外地应季的茶叶,配上淡雅的白菊。

    “那就别说了,咱还有什么好多客气。我妈的案子,当初你和义姬也没少操心。再说了,我跟她是什么交情,就算这世上没有你,义姬的事情我也是要管到底的。”

    周天音接过冯见雄沏的茶水,一边喝,一边大大方方望着窗外枯蒿败芦的湖洼,淡泊幽幽地说,一副天然去雕饰的真挚。

    还有一点虐,似乎不太符合官宦人家大小姐的人设。

    屋里有中央空调,所以虽然还没到元宵和情人节,依然不用担心着凉。

    冯见雄也是有点怜香惜玉性情的,最见不得妹子虐心了。而且他自忖是最了解周天音心境的,一时看得有些失神。

    周天音看了一会儿园中的景致,回过头时瞧见冯见雄的眼神,难得有些得意:“怎么?终于发现我的看点了么?你不是向来自称很了解我的。”

    “我当然了解你了,这点没什么好怀疑的。比任何你能够想象的了解程度,都更加了解你。”冯见雄不容置疑地宣示了一句,喉结也忍不住咕咚了一下。

    他自从这轮陪着马和纱去各处打官司、后来又飞到夏门跟虞美琴南筱袅一起并肩作战赢了国辩资格赛,足足连续20几天出门在外。

    田海茉在钱塘打理她的“松鼠果业”电商生意走不开,史妮可在金陵安安分分实习、做法务工作。所以冯见雄身边难得出现了一个情人的空窗期,他正憋得一肚子邪火呢。

    偏偏他这次回来得太晚,腊月二十九才到,田海茉等不住,已经提前回苏州过年了。冯见雄那股邪火只能一下子又多憋了一个星期。

    幸好冯见雄和姐姐感情还是很好的(亲情的感情,不是别的),所以姐姐病重的时候,他也会跟着悲伤,没空想别的。直到冯义姬活蹦乱跳地出院了,还言之凿凿地用交代后事的语气跟他说些烘托氛围的话,他才开始认真看待这个问题。

    周天音听了冯见雄坦诚的话,觉得浑身的凝脂肌肤都开始颤栗,有一种别样的紧张。

    她明明内心很期待的,也等待了那么久,但是眼下这种氛围,却让她有些出于自尊的抗拒。

    冯见雄从背后揽住了周天音的腰肢,自然而然地啜吸着她的耳垂,一切都显得很突然,却又很熟练。

    周天音身体一软,往后倒在冯见雄怀里,嘴里却说着:“不要!你给我放开,再弄我就恼了!”

    “不舒服?”冯见雄压根没意识到会是这种反应。

    或许他内心觉得自己对周天音的了解已经够彻底了吧,所以他行事上难免有些“太不见外”了,熟练得让妹子有些突兀。

    “不是舒不舒服的问题!”周天音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嘴上却执拗得很。

    “那你改变主意了?!”冯见雄惊诧道。

    “你说啥呢!”周天音有些懊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像奥妮克希亚放大招之前那样——然后鼓足勇气勇敢地转过身,分开双腿坐在冯见雄腿上。

    她深深地吻了下去,足足坚持了十几秒,法式的湿吻。然后捋了捋头发,正色说道:“我从来没有改变主意!我说会一直等你,就是会一直等你!我说过看不上庸庸碌碌的男人,就是看不上庸庸碌碌的男人!我宁可得不到你的全部,也不要随便找个男人得到他的全部!

    但是,我愿意等你不代表我要你施舍。你今天非得把话说清楚不可——是义姬以死相逼,或者咱别说那么难听,是以死相哀求,才让你改变想法、突然愿意要我的么?如果是那样,那你大可不必,义姬那儿我也会帮你应付过去的。我虽然愿意做你的情人,但不代表我需要你可怜施舍。”

    周天音几乎是用强撑的语气,说完这段话的。冯见雄对她的身体太熟悉了,几次不着行迹的游走,就让她屡屡像是要瘫软。何况她的内心,早已彻底对冯见雄放开了。

    冯见雄听完,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冒失了,没有照顾小姐姐的内心感受。

    自己要一个女人,哪怕对方不用他娶,那也必须是发自他自己喜欢,至少是想认真交往。

    如果是因为姐姐硬逼,他才要周天音,那置周天音的自尊于何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天音,你放心,不是姐逼我的,是我自己想让你过得好一点,是我收到你的心意了——只是你看不上别的男人,而不是别的男人看不上你。我的天音,怎么会是没人要的女生呢?”

    美人恩重,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吧。

    冯见雄的花言巧语功夫,果然和他的其他嘴炮一样,水准不凡。

    他的话其实很少,但仅仅一句,就点破了周天音内心最大的担忧。

    她不希望被自己未来的男人当成没人要而自轻自贱的存在——这是她作为处女座的强迫症心态带来的必然。

    她不找别的男人,并不是她不行,而是男人不行。

    “这……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要了我之后,要是敢露出一点‘当初还不是我姐逼我要你’的不屑,我……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殉情!”周天音语无伦次地坚持着自己的自尊。

    “怎么可能。你应该知道的,我一直不接近你,只是怕伤害你。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冯见雄说这话时,眼神里的真诚,足以融化任何意志不坚的女生。

    只是,他出于责任心,很少用这种技能罢了。

    周天音半推半就地忸怩了一下,终于沦陷在温柔乡中。

第108章 此处应有本子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为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前进。

    一切皆流,无物常住;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当人第二次在同一个地点把脚伸进河水中时,他接触到的已经不是上一次时的那些河水了。

    当代哲学家冯见雄也说过:除了他之外,没有男人能够戳中一个处女的g点。

    因为每一个女生的g点位置都不一样,都需要男人经过反复的摸索和练习才能掌握。这跟男人的阳道是否壮伟、天赋是否异禀,都没有必然的联系。

    就像一个人,无论你的身体是多么的健壮,只要你没有学会游泳,在深水中你就会不知所措,被水淹没。

    而处女只有一次,等被人摸索和练习清楚其g点所在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处女了。因此在正常情况下,没有男人能一击戳中一个处女的g点。

    这是一个多么富含深邃哲学道理的命题啊。

    然而,如果加入重生这种哲学变量。

    那么无论是赫拉克利特的命题,还是冯见雄的命题,就都得重新考虑了。

    尤其是,当一个女生,两辈子都是把处女献身给同一个男人时,各种讨论该课题的客观科学变量,就全部满足了。

    就比如冯见雄此时此刻正在做的那样。

    在周天音沉溺于迷醉之中、彻底放松了身心、如暖洋洋的汤泉中那一片落叶般随波逐流时。

    一阵甜蜜而又猝不及防的锐利痛楚,像是直接透过那条通往少女心里的道路,戳中了她的心房。

    真的是猝不及防。

    因为她还没有因为痛楚而尖叫、反应,一股更加深邃的灵肉合一快感,就如火山口的温泉爆发一样,把她的灵魂彻底击碎成虚无缥缈的状态。

    她很幸运,感受到了一种只有被重生者男友玩弄的女生,才能享受到的至高极乐。那种把痛苦和春潮彻底糅合到极致的灵魂震颤。

    “啊……”

    周天音已然短暂丧失了语言功能,连拼读任何带声母的发音都做不到了。只能用婴儿般质朴纯真的纯韵母发音,宣泄着她内心的狂喜与欢娱。

    “原来……原来做女人这么好,为什么……我为什么还在坚持那可笑的面子……真该早几年就对小雄投怀送抱的啊。”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居然,居然这么厉害……看样子也不知道是在多少女生身上练出来的绝活了。他真的只有妮可和茉茉两个女人过么?算了,不想这些了,随他便吧。反正现在此时此刻他是我的,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不行了,我已经彻底离不开了……”

    周天音的脑海里一片混沌,随即在一浪高过一浪的三叠浪中,彻底连思考能力都被剥夺了。

    她小时候看过一本曰本动画片,叫做《圣斗士星矢》。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就像是中了本命星座、处女座沙加的绝招。被“天舞宝轮”渐渐从第一感剥夺到第六感,最终却在灵魂深处觉醒了圣斗士的第七感。

    ……

    “我绝对没有看轻过你。现在要你,既不是因为姐姐用苦情牌逼我,也不是因为我身边恰好没有女人所以随随便便或许作为一个已经有女朋友的男生,对你说我是真爱,有点假,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男人事后总是冷静、贤者一些。冯见雄把周天音浑身上下处处熟悉的所在都又开发了一遍之后,难免也会说些怜香惜玉解释的话。

    “别解释了,我知道就行。我什么都不会怪你的。”周天音这才渐渐恢复了力气,不过也仅仅只是说话的力气。

    她连手指头都懒得抬一抬,连床头柜上随性散落的手机也够不到,索性就不看时间了。

    如果她知道两人足足嬉戏欢娱了三个小时,她一定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吧。

    冯见雄停了一会儿,很有担当地说:“茉茉是我主动追到手的女朋友,我不可能始乱终弃……至于妮可,如果你希望我跟她一刀两断的话,我可以听你的。”

    周天音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听男人说出这种讨论责任担当的话题,她也拧了一下腰肢,翻身趴在冯见雄身上,款款诉说着曲衷:

    “不要提这个话题了,我怎么会劝你当个负心薄幸的人呢。妮可虽然是倒追你、而且本来就只打算给你当情人的,但毕竟也是有恩情在的。当初是我没有先看透,没有在我妈出事之前就看透自己该喜欢哪一类型你知道自己做不了学阀、不是那时的我内心深处喜欢的类型,所以才躲着我,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为我好。

    所以,这辈子你有多少女人,我都不会管你了,只要你心里一直有我。你当初为我好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我愿意一辈子相信下去的。不就是不能和你结婚么,这没什么的,反正我也是一个‘犯官之女’了,门当户对也好,清白家世也好,都和我无关。跟着内心的感觉走,对得起自己,不就好了么,何必在乎世俗的眼光。”

    “谢谢。”冯见雄凝视着周天音**余韵后的双眸,深情地又吻了下去。

    “人家还要,早知道这么……那个,我就不白白等你三年了!要是早三年被你……多好……”

    “还要?你自己也看看时间,连上前后戏快三个小时了。你又那么亢奋流了那么多血。”

    “都三小时了?那……就抱抱,不进去。”

    ……

    马和纱早已做好了晚饭,然而冯义姬却没让她喊大家吃饭。

    好闺蜜和弟弟进了房间,那么久都没有出来,结合最近自己打的苦情牌,冯义姬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逼数的。

    “真的得手了么?有天音帮我照顾小雄的话,我就算死在手术台上,也没什么担心的了吧……为什么,当初妈要是没抱养我,该多好。大不了我就不认识小雄好了……”

    冯义姬胡思乱想着,在弟弟的卧室门口蹑手蹑脚地徘徊了很久,很久。最后,她拿来一个厚实的、不怕着凉的软垫摆在门口的墙角,靠坐在那儿,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样就不怕腿软了吧。

第109章 修罗场

    正月初九。

    在家里安安分分呆了十天的田海茉,终于归心似箭地回到了钱塘。

    她本来还想早点儿回来打理生意,不过好在公司小,日常事务有高穗果这个“土著”帮忙管着也没事儿,就算出了大事也能远程处理。所以父母的挽留,着实让她多住了几天。

    田海茉本质上还是一个念旧的女生,有姑苏软妹的温柔细腻。一整年在外地奔忙电商,乡愁之情也是颇为缠绵悱恻。

    回家过年的这段日子,田海茉可没少被父母、尤其是母亲教训。各种旁敲侧击她找男朋友的事情。只是田海茉爱面子,口风一直很紧,从来没对家里人说过冯见雄的事情,这无疑也让她面临的压力更大了。

    幸好,田父是个艺术家气质的人,一个扑街画家,对这些生活琐事不太纠结。田母开民宿赚点小钱,说起来是“旅游业小企业主”,实际上眼界也不是很广。

    自从知道女儿工作近两年来,白手起家做起了一份基业,已经有几千万的身家(包含企业和品牌的估值,不是净资产),田父田母身边认识的资源,也都不够用了。

    田海茉只要一句“我现在谈笑风生的朋友,都比你们认识的这些,档次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能让父母乖乖闭嘴,不再给她找相亲对象——天下间的父母,谁也不希望女儿明明已经有资格接触上流社会,却被自己逼着跟穷人或者没文化的人早婚。

    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批判的,换谁都这样。

    田海茉是自己驱车往返的,还带了不少家乡特产。到了钱塘一下高速,公司都没回,就直奔冯家。

    这次来,她心里还盘算了另外一桩事情,那就是想在钱塘正式买个房。

    至今为止,毕业创业的这前一年半,她几乎都是住在公司。要么后来公司有点小钱后,随便租个房给公司当临时宿舍、自己也去住住。

    剩下的,就是跟冯见雄交往的时候,住在冯家的别墅了。

    不过这些都不太符合田海茉作为一个自强韧性妹子的内心本愿。

    有恒产者有恒心嘛,房子都不买,算什么有识之士。

    本来去年赚到切糕生意的第一桶金时,田海茉就已经想下手了,反正在当时的她眼里,钱塘的房价肯定是有涨无跌,早买早好。

    只是,有一次在贤者时间跟冯见雄闲聊,冯见雄提醒她最近可能有金融危机、房价可能有一年半载的下挫。

    田海茉一向是无条件相信男友的远见的,所以又在出租房里多熬了半年多。毕竟哪怕她自己买不起别墅,只是买个公寓,那也至少是好几十万的差价呢,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后来的预料果然和冯见雄一样——08年的“金九银十”是那一波行情最后的辉煌,后来随着次贷危机的加深,钱塘的房价在09年过完年后,一路探到了谷底。

    尤其是资金链紧张的一手高端新盘,居然比08年的年中均价下挫将近25%,如果和金九银十的最高峰相比,更是下降了三分之一。

    当然,考虑到06到08的一路猛涨,所以哪怕是跌掉四分之一,事实上也比06年时候的房价要贵得多,和07年过年时差不多——也就是相当于耗掉了两年的涨幅。

    田海茉自忖这个价位已经到底了,不如现在就出手好了。等市场信心恢复了,那可就真的欲哭无泪。

    不过,最终下决心出手之前,她还是要跟冯见雄商量一下,然后让冯见雄陪她一起去看的。

    ……

    田海茉轻车熟路地在冯家别墅门口把车停好,提着一盒细巧的特产,也不摁门铃就径直走了进去。

    冯见雄是给过她家里的钥匙的。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也连忙过来迎候。

    家里雇的女仆要过了元宵才回来上班,所以这阵子的家务无论巨细都要自理。

    田海茉提着礼物,抬眼一看,发现是周天音,微微楞了一下,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周家和冯家的关系是有目共睹的,周天音对冯见雄如今也有意思,田海茉也知道。

    或许只是过年来帮忙,或者一起玩的?

    田海茉也是商界混出来的交际手腕了,当下堆着笑友善地说:“呦,天音姐,新年好啊。我从苏州带来的特产,一会儿也拿点回家尝尝。”

    周天音却有些尴尬,勉强挤出一丝尽量掩饰歉意的笑容,打趣地捧哏:“什么东西?这么一小盒还要大家分呢。”

    田海茉骄傲地婉然一笑:“你还指望多少?里面是秃黄油和干炒虾子酱,金贵着呢。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妈看电视闲着,一点一点拆的,都是细功夫。”

    周天音也是料理技能得意的御姐,一听就知道这玩意儿不容易,连忙很诚恳地道了谢。

    这两件都是姑苏有名的特产,虾子酱多是用太湖白虾刷出来的籽,烘干翻炒。秃黄油则是拆大闸蟹取蟹黄蟹膏,用香油封熬保鲜。

    说句大白话,那都是几十斤虾出一斤烘干的籽,几十斤大闸蟹出一斤秃黄油,材料且不说,工夫都得多少闲情雅致。

    “小雄在吧?我过年的时候在网上看好了几个盘,想让他陪我看房呢。”

    “在……在的,这么急?你不歇一天么,分开了那么久……”周天音内心有一股抢了别人男人的愧疚,还在想如何婉转处理。

    虽然这一天总要面对,但她毕竟没想过是在这么突兀的环境下面对。

    尤其对方对她还很善意,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他最近很累?那明天看也行。”田海茉还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随口答应。

    ……

    “天音,是谁来了?”

    听到楼下动静时,冯见雄正在楼上忙活正事儿——是虞美琴已经回校了,抽签抽了下个月去清岛比赛的辩题,所以在网上跟冯见雄讨论呢。

    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下来。

    “是茉茉,她亲自做的虾子酱和秃黄油,给大家都尝尝,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周天音温柔款款地解说。

    一旁的田海茉,听到冯见雄的声音时,内心才忽然微微一痛。

    “他不是向来喊‘天音姐’的么?那个‘姐’字呢?”

    这个念头,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前额皮层的理性思考,只是通过了伏隔核的潜意识反射。

    也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

    再然后,田海茉看向周天音时,就觉得她整个人气质神情、温柔缱绻,都跟年前见过时不一样了。

    似乎周天音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熟透了的知性温柔,绵绵情愫,能够像缠丝轻罗一样,把男人彻底化作绕指柔。

    之所以这么敏感,完全是因为这一切,当初的田海茉都亲身经历过。

    一年半以前,冯见雄和她交往时,也是相敬如宾地喊她“茉茉姐”,只是后来渐渐就把这个“姐”字去掉了。

    所以,田海茉完全知道,当冯见雄把对一个女生的称呼中,那个“姐”字去掉,背后隐含着多么的危险。

    她觉得手有些软,又舍不得自己花了好几天晚上看电视工夫随手拆的蟹油。所以几步哆嗦着走到沙发边上,“咯噔”一声把玻璃罐子放在茶几上,这才颓然靠在沙发上,放任自己的身体软弱无力。

    “茉茉你不舒服么?有些事情我……要不你是不是累了?歇歇咱再聊?”周天音伏低做小地安慰着田海茉,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罪孽深重的冯见雄,也已然反应过来。

    他身边的女生,除了史妮可、马和纱这些天然呆废萌以外,其他年上的小姐姐,哪个不是柔肠百转、心思灵窍的存在。

    笨女人冯见雄还看不上呢。

    他立刻知道,田海茉是从他的细微言行中,就看出问题来了。

    本来还想徐徐图之的事情,眼下只能当机立断了。

    当然,为了让田海茉好受一些,借口还是要找的,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所以,冯见雄决定从他姐姐过年时的突发重病说起。

    拿“姐姐希望有个她知根知底的女生,一辈子好好照顾冯见雄”这个借口来搪塞,应该能让田海茉好受一些吧。

    ……

    端茶递水,赔笑劝解。

    两个小时的修罗场剧情。

    好在田海茉多少也早有心理准备,加上她一直没有公开和冯见雄的关系,倒也不虞面子上的受辱。需要解决的,只是自己的心结。

    “要不是我那么了解你,还了解天音,了解你姐,今天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过去!”

    田海茉咬着牙恨恨地吐槽了一句,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随后,她的关注点挪到了另一个方向:“现在,我就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当初你主动表白追我的时候,究竟是不是100%真心的?

    听你的意思,天音跟你早就有想法,只是你太了解她、知道她当初内心的理想型并不是完全和你一样、你贸然追她不会给她幸福,这才放手的?

    那你难道是拿我当‘退求其次’的备胎?你是知道给不了她幸福,才来找我的?所以现在你能给她幸福你又回去了?”

    “这……”冯见雄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解释。

    毕竟他总不能把重生者这事儿拿来说吧。如果他坦白“我当时对你是绝对真心的,我之所以这么了解天音,只是因为上辈子我是她的初恋”,田海茉也不会相信啊。

    他这么一犹豫,田海茉却误会了。

    她捏起小拳拳,狠狠而又无力地捶着冯见雄的胸口:“你好坏!我恨你!你就是学段正淳哄哄我也好啊,没想到你对我居然从来都不是真爱!”

    之所以“狠狠地”捶,是因为精神的愤懑。之所以“无力”,是肉体的无力。

    还是周天音比较靠谱,陪着小心委婉地劝解:“茉茉你别这么想,我相信小雄当初对你绝对是真心的。我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这么了解我、对我好,但我保证我们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我相信小雄一直是真心的。”

    一直是真心的?这算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的翻译么?

    “呵呵,听你这话说得,好像没有他冯见雄,世上就有好多好女生不幸福了。还真给他贴金。”

第110章 F罩杯的代价

    田海茉花了足足一夜时间,都没彻底接受这个突兀的事实。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一切是迟早的。

    感情和理性,总是会分家。

    而周天音的内心,其实也不好受。

    她才刚刚跟冯见雄奸恋情热了两天,仅仅两天。

    就算她从来没想过冯见雄会被她独霸,好歹跟她过一个完美的蜜月、直到他去清岛参加国辩大赛,也好。

    谁知田海茉偏偏就这么早回钱塘开工了。

    就算理性告诉她冯见雄是个好男人,别人也在她之先。讲道理轮不到她吃醋,可内心偏偏是不受控制的。

    她只能把这一夜让给田海茉,自己回家去住——反正就在隔壁。

    田海茉发泄性地把所有已经解锁的姿势,又狠狠地全套地折腾了冯见雄一夜。

    而且是在各种场景下,唯独没有床。

    “这根臭*这几天很爽么,那么多新鲜的美女让你换着*。”田海茉难得地说着粗鄙之语,一边狠狠地干冯见雄,直到男人汹涌的一泄如注,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你这套臭房子里跟你做。以后再也不来你这儿了,明天就给姐好好看房子,以后想让姐临幸你,就自己上门来觐见!跟别的不熟的女人在一间房里做,姐住不惯!”

    “是是是,明天就陪你,一定挑到你喜欢的房子。”冯见雄忙不迭地应承,照顾着田海茉作为一个女强人的自尊。

    如果能够给田海茉一种心理暗示,让她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她的“面首”,说不定对方的自尊心就会好受很多吧?

    其实田海茉和周天音的内心,都是有一股执拗的自尊的。那就是她们都希望证明:虽然她们都只有冯见雄这一个男人,但她们并不是被人玩弄的弱者,也不是依附于男人的玩物。

    是她们不屑于找其他男人,而不是她们追不到其他男人、或者其他男人看不上她们。

    很多知性、自强、自立的轻熟御姐,如果坚持了不婚主义,多少都有这股范儿。性,只是她们施舍救赎男人的手。

    至于具体到田海茉与周天音的例子上,恰好只跟一个男人欢好,那只是一种巧合。其他认识的男人里,她们一个都看不上,仅此而已。

    并不是出于她们要为男人守身如玉,或者男人对她们的强迫——男人也无权强迫她们。

    尤其是周天音,最近经受了那种直入灵魂深处的颤栗后,她甚至觉得哪怕冯见雄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关系?仅凭冯见雄的器大活好、阳道壮伟,天赋异禀,对她的莫名灵魂契合度,就够了。

    姐哪怕只是愿意跟感觉最完美的人,享受纯粹的*爱,有错么?

    ……

    一夜之后,田海茉潇洒地放手,招呼冯见雄陪她看房子。

    她还无所谓地喊了冯义姬和周天音一起,也不知道是示威,还是表现自己的豁达。

    反正她的意思,那就是自己买了房,以后就算跟冯见雄交往,也不会来冯家了。她并不是冯见雄的附属品,而是独立自在的自由御姐。

    或许是昨晚累到了,田海茉和冯义姬都有些精力不济,开车都集中不了注意,所以大家很默契地让冯义姬开车。

    至于周天音,虽然她状态比冯义姬健康,但毕竟有些尴尬,田海茉也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劳驾对方。

    冯义姬这几天的心情很是不错,一辈子的好闺蜜终于被弟弟得手了,而且看上去两人契合度还意外地高,你侬我侬地。田海茉虽然回来得稍稍有些突然,但危机看起来也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尽管透析的瘘管伤口还偶尔隐隐作痛,冯义姬的内心却觉得暖洋洋的。连带着她对田海茉的好感也有所加深,觉得这妹子果然上道,又大气爽朗,是自己的好弟媳。

    之一。

    冯义姬如此想着,便亲切地问道:“对了茉茉,你看好的房子都在哪一片儿呢,我们好规划一下路线。”

    田海茉随口答道:“滨江,那儿清静。过去两年也没怎么涨,这回倒是跌了点儿,我觉得入手时机挺好的。现在大家觉得过江堵,以后过江的路肯定会越来越多,现在那里算是价值洼地吧。”

    冯义姬听了,和弟弟相视一眼,觉得对方的考虑还算靠谱,于是一脚油门就去了。

    滨江和钱江新城,前几年属于在钱塘很不划算的板块,因为市政府的行政干预和放出规划风声,导致那儿明明还啥都没有,房价却先提前啪啪啪地往上涨。

    不过因为需求侧市场不买账,所以07年开始就连片鬼城,最后房价只能是有价无市,顶着高价咬死了不肯降,但成交量却始终不多。金融危机前最疯狂的时候,江北的钱江新城最高端的楼盘,已经逼近4万一平米了。南岸隔江相望的盘,也接近3万。

    不过,这次金融危机一来,倒是这些在江两岸囤江景房的地产企业,资金链最先绷不住了——因为鬼城的原因,他们本来就是疯狂靠银行杠杆维持住资金链不断,稳住虚假繁荣的。

    所以,银行业一旦收紧,这些平时旺季就没回满血的地产商,是第一个不得不悄悄回笼些资金的。

    而且,具体到钱塘的地理因素,眼下隔了一条江、其他客观因素都完全相同的两个楼盘,均价能差1万5一平米,显然是不合理的。

    毕竟钱塘江只是条一公里宽的小水沟,又不是隔着长江,会导致交通非常不便。田海茉赌未来交通发展后过江会比如今便捷数倍,显然是有道理的。

    事实上,十年之后,在钱塘市内,能够过江的桥和隧道起码数量再翻两三倍。到时候江两岸隔江相望的房子,差价五千块也就差不多了。

    这就又赚到一个价值洼地。

    田海茉的眼光,精打细算着呢。

    ……

    冯义姬轻车熟路地沿江驶过古旧的大桥,拐了个弯,在一个叫盛元慧谷的新楼盘停下。

    那是一个刚刚08年12月底才刚刚竣工的盘,而因为金融危机的原因,期房显然卖不完。眼下已经交付了一个多月,还有不少尾盘要处理,而且并不是户型挑剩下来的边角料。

    冯义姬很久没关心楼市了,所以对这儿不熟,不过仅仅看了看大楼的外观,她就觉得这儿挺大气的。

    这并不是一个方方正正排列的传统楼盘,一共只有三幢楼,但风格都很独特,是那种圆弧形地流畅造型,像是翩然的风帆,又尽可能确保了三幢楼都能观赏到尽量豁达的江景。

    这就让那些反感筒子楼的颜控妹子很喜欢。

    “看来茉茉买东西,也不尽是为了保值增值,关键还是得她喜欢,是个有个性的呢。真要是为了增值,钱塘城里未必轮得到这儿作头号价值洼地。”冯义姬稍一揣摩,就在内心下了如此结论。

    她对田海茉的看法,也更加亲切起来。

    毕竟任何一个做姐姐的,都不希望别的女生接近她弟弟是因为“喜欢有钱人”这种理由。

    有自己的艺术审美,愿意在一定程度上适量放弃金钱,也是一种美德。

    一男三女信步逛了一会儿,实地看了看外景,就像信马由缰一日看尽长安花差不多心态,周边的绿化和大环境也着实不错。看够了之后,他们才缓步来到售楼中心。

    售楼部的小姐,一看到这种俊男美女的组合,当然是要职业性地眼前亮一下,然后变得非常有礼貌。

    “你们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么。”

    售楼小姐很职业,这种场合下宁可只说“你们好”,也不会刻意点出“先生”、“小姐”的称谓,唯恐哪个妹子被“小姐”这种敏感词给激怒了。

    毕竟,这可是一男三女的组合。一看就是男人很有钱有势,但女的除了姿色之外,其他内涵就难以一眼看出来了。

    “别问我,是这位小姐看房。”冯见雄连忙很识趣地给了田海茉一个面子,让售楼小姐专心招呼田海茉。

    说罢,冯见雄还像是轻声随口感慨:“人家自己赚的钱,喜欢就好。”

    田海茉本来内心还萦绕着一些不快,此刻却是消散了些。

    是啊,姐是自己养自己,何必为了自己的蓝颜面首多费心呢。

    哪天他要是被姐看不顺眼了,甩了就是了。

    售楼小姐微微惊诧地看了田海茉一眼,然后肃然起敬。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年纪轻轻就自己赚够买房钱的女生?!我还以为都要靠男人呢,好羞耻,好丢人……”妹子自责了一下,然后收起感慨,连忙给田海茉介绍起房型来。

    “田小姐是吧,您看这边的模型——这是我们东楼的高层边套,大约20几层,虽然不是顶楼,但视野绝对好。现在还有现房,并不是户型朝向不好才没人要的,是去年人家买不起。现在赶上降价了,才一万六千八一平。目前这个盘最好的也就一万八,我看这个就很适合你的审美……”

    ……

    田海茉细细地审视,非常地用心。足足看了两个小时,让冯见雄跟着实地参谋了一下,这才花了300多万,签下一套200平左右的户型,而且还带部分LOFT跳空,实际上更为阔朗。

    田海茉卡里并没有那么多现钱。她的一些利润还躺在公司账上,平时自己也买些投资产品,所以暂时只是签合同后交了20万定金。

    这一狠手,就把她做了一年半切糕生意所分到的利润,用去了一半(松鼠果业的生意,田海茉只占三分之一的利润。)

    不过,一个刚刚要24岁的年轻女生,能够花大半年的时间就赚出一套豪华公寓,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了。

    售楼部的全部女性职员,包括管理者,都对田海茉肃然起敬,拿她当了人生榜样。

    “就当庆祝我乔迁,找个地方喝一杯吧。”田海茉签完合同,傲然看着周天音,神情淡泊地说。

    那话语中,似乎有一股“以后姐再也不会去别人家里送炮”的自矜。

    “行,那去万象城吧,那儿你也去过,大家都熟。”周天音连忙答应,内心也为这事儿这么容易揭过感到松了口气。

    她并不想抢男人,也不想撕破脸难看。

    而周天音本人也不是什么“夜店女王”,所以对喝酒聊天开扒的场所不是很了解,自然而然就选了当初范建、戴凌那帮人经常聚会的店。

    “那就走吧。”田海茉说着,轻松自然地挽起冯见雄的一条胳膊,行若无事地软软靠在他身上。

    不就是洗X奶么,姐也会。

    不过她内心还是鄙视了一下周天音下作的乳量。

    “哼,36D是最完美的,38F就没有东亚人种的婉约美了,你当玩《如龙极》啊!”

第111章 砸场

    大多数的酒吧,包厢数量都是很少的,因为大多数人来酒吧,就是为了认识新朋友,随便玩玩。

    至少也是为了看夜场的演出,看各种妹子在钢管和笼子里舞动,或者看DJ打碟。

    不然纯粹是为了喝酒,谁特么无聊到来酒吧挨宰呢。

    不过,为了保证必要的私密性,那些用屏风隔断的独立卡座还是不少的,旁边邻桌聊天喧闹的杂音可以充分被隔开,又不妨碍听DJ的打碟、舞女的舞曲。

    周天音带着路,来到这家她自己也才混过没几次的开扒场所。或许是因为脸生,也没有VIP卡,对面直接告诉她没有包厢。

    冯见雄也不以为意,便要了一个屏风卡座。

    本来就是来喝酒谈心,缓释心结的么,何必拘泥于形式。

    冯义姬本来肾就不好,刚刚透析完一周,连水都要少喝,要清淡,何况是酒。

    加上本来就需要有人开车回家,所以她就自告奋勇不喝。

    其他三人分别要了血玛和蓝玛,还有星岛司令。

    田海茉在学校里就是典型的资优生,虽然比较强势,并非乖乖女,却也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或许上次被冯见雄抓包、以他女朋友身份出现,就是她唯一一次来泡吧的经历了吧。

    那一次因为不是亲自买单,所以她对价钱什么的都不熟悉。如今是自掏腰包,才觉得有些不值——当然,她并不是差钱,只是纯粹有些理解不能。

    “你说那些来这儿的都是什么心态?花外面三倍的钱,不图约炮不是犯傻呢。”田海茉拿到血玛,就立刻抿了一口,没咂摸出比别处有什么滋味上的优势。

    “男人当然想约炮了,当然也有不差钱但是内心空虚的,只是想找陌生人聊天倾诉吧,可能比较少。”冯见雄陪了一口,一边为田海茉解释,“而且,女生想跟陌生人聊聊天的,也是有的,正常情况下女人带脸来就行,不花钱。”

    “不花钱?”田海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冯见雄耸耸肩:“等男人请你呗,你以为都是你这样自掏腰包来酒吧的呢。信不信你要是单独坐在外面,凭你的长相气质,今晚一分钱都不用花。都这样。”

    “切,那还是算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来酒吧了。”田海茉哂然冷笑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挑的场子有点傻。

    自己明明是典型的不花男人钱的女强人,来这种场子不是跟人同流合污了么。

    她一边想,一边看了周天音一眼,上下打量、看得很仔细那种。

    末了,才用鼻音哼出一声玩味的玩笑话:“下次再有这臭货在外面乱搞新女人的事儿,你帮我这份醋一起吃了,我懒得吃,也懒得为他伤心了。”

    这话着实有些无理,但田海茉在此情此景下说出来,周天音居然一点生气的想法都提不起来。

    是啊,田海茉已经把一部分的包袱甩给她了。

    正如史妮可现在是一身轻松,冯见雄不在金陵的时候,她就过自己的小资小日子。冯见雄去了金陵,她就优雅地一起聚聚玩个炮。吃醋这种苦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田海茉,史妮可相信以田海茉的强气,肯定能把她那份醋一起吃了的。

    现在,包袱和心理压力再一次转手了。只是没有史妮可甩手给田海茉时那么彻底、利索。

    她周天音会是冯见雄的最后一个女人么?

    看起来小雄很走心,很绅士,能够就此缠住么?

    算了,不去多想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一起喝了杯酒,说了些打开天窗的亮话,田海茉对周天音的那几丝隔阂,又松懈了一些。

    一杯酒堪堪要喝完,冯见雄起身又去点了几杯。

    不过他刚刚走开没半分钟,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田海茉立刻跟了过来,挽住他一边的胳膊,跟他一起坐在吧台边。

    冯见雄要的酒都是现调的,调酒师接的单子又排着,所以怎么也得在吧台前坐个十几分钟,才能全部拿到。

    不过酒吧里本来就都是一堆闲人,不会有人因为调酒师动作慢而责怪的。大家的本意就不是来喝酒,而是搭讪约泡交朋友。酒调得慢,正好少喝一点,少花一点,照样把正事儿给做了。

    “怎么搞的,要一会儿呢,你回去坐着就行,杯里不是还没喝完么,喝慢一点。”冯见雄不解其意,温言劝说道。

    “不去,你走开没两分钟,就有新来的家伙在场子里找妹,看我们那桌全是女生,就搭讪。我懒得跟那些黄毛绿毛的废话。”田海茉执拗地耍了下小性子,一脸的不爽。

    冯见雄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男人来场子里花了钱,当然不会想白花,要是完全没有女人收获,就会觉得心里委屈。来泡吧的汉子,至少十个里九个是这种心态。

    剩下那个就是冯见雄,他是来带妹的,不用现找。

    冯见雄想明白之后,顺势就坏坏地说:“那你不介意我对天音也表现得……那个一些吧,你懂的,这只是为了保护她,不被不必要的搭讪。”

    冯见雄一边说着,调酒师已经把他点的第一杯酒调好了,推到他面前。

    是一杯古巴,甜甜的。

    田海茉本来喝的是血玛,基酒是伏特加的,按说换个朗姆调的容易醉。不过她也一点不在乎,直接把自己杯子里仅剩的残酒喝尽,然后一把从冯见雄手中把古巴夺了过来。

    一边品尝,田海茉一边冷哼:“我当然不会介意,但是有用么——你保护得了天音,还能保护得了你姐?现在天音陪她说话,就算有男人想搭讪,还得掂量掂量是不是遇到了对美女百合。要是把天音也弄来,你姐可就压力大了——除非你让她也假装是你的女人。”

    冯见雄语塞,这是他的软肋,无法接话。

    两人才聊着,周天音居然就真的悄无声息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熟练地挽住冯见雄另一支胳膊,还往自己的事业线里蹭。

    “你太慢了,快点回去吧,调好了咱再过来拿。我们那桌太扎眼了,刚进来的都往那桌搭讪。”

    冯见雄也觉得让妹子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是很雅,索性就男人担当了一把,左拥右抱分别搂住了田海茉和周天音纤细的腰肢。

    他一边在心里虚伪的默念: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就让一切罪过都归于我吧,我这是在保护女生……

    吧台边,比卡座里要显眼的多。

    毕竟酒吧里都有复古的吧台灯,哪怕后世LED照明渐渐兴起,但酒吧里为了氛围,依然是地球上最后一批淘汰白炽灯的场所。人家要的就是那股废热带来的金属朋克错觉,故意扎眼惹人躁动。

    如果是在卡座的阴暗处里做这种没羞没臊的事情,别人还不太看得见,在吧台边,那就妥妥的是拉仇恨。

    整个吧台边的男人,都对冯见雄投来“仇视”的目光。

    基于羡慕的仇视。

    因为今夜全场,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够和冯见雄身边美女媲美姿色的存在了。不说今夜,就是平时最旺季的时候,在场子里找食过日子的女人都算上,貌似也做不到。

    当然,冯义姬不算在内——而且凭良心说,冯义姬虽然脸长得丝毫不逊于周天音,但毕竟先天久病,让她整个人气色看上去很是苍白干枯,乳量更是只有大约A+到B-之间。除了喜欢病娇乙女调调的特型之外,还真没多少人会觉得她能比前两者漂亮。

    “靠,人生赢家啊。有这种妞儿,还能一次好几个!早回早玩去了,来这里显摆个屁!”

    “麻蛋,就是啊,我要是有一个肯这样抢着投怀送抱争宠的,马上回去就地正法。”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无数的窃窃私语,在那边愤懑地喷泄着,尤其是没钓到妹的。

    还有几个花了千儿八百酒钱,本来好不容易把上一个姿色还算过得去的随便女子的,一气之下也懒得慢慢调教了。

    还不如立刻闪人,眼不见为净回去花几千块结结实实的大保健呢!

    花掉同样的本钱,直接结结实实给女方的大保健,姿色质量绝对比酒吧里请两千块酒水约到的要漂亮对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谁也不是来花钱受暴击、花钱被侮辱的。

    “估计是个那家市里领导的公子?要不就是同级别的豪门子弟。这场子里平时最大牌的也就范局长戴局长几个家的少爷,没见过这号人物,不会是去年换完刚调来的高官吧。哪怕范大少,平时也没约到过这么正的妹。”

    一些自忖是欢场百晓生的男人,就开始挑拨看戏。反正他们平时也是被对比被暴击的对象,乐得看神仙打架。

    “诶,你别说,他右手边那个胸特别大的女生,我好像见过一眼,也就几个月前那次,范大少来这个场子的时候。嘿,该不会是脚踩两只船,把那个姓范的给绿了吧。”

    “真的假的?那倒不错,姓范的小子太特么不讲江湖义气、道上规矩了。历来一朝一朝,整治几个典型就是了。听说范家人一边跟人拉关系交朋友,一边拿人的黑材料,硬生生做成了窝案。如今他们倒是爽,听说整个局子换了一半多领导岗位,新来的好像都是范家人的心腹门生!这年头的过江龙,吃相越来越难看了!”

    说这番话的,显然是个官门子弟,也知道去年的杭萧钢构内幕交易案牵出来的官场人物,心里很是对范家人的破坏规矩不服,巴不得范建吃瘪。

    “今天这日子,按说范建来的几率挺大,一会儿要是真来了,这小子还在,咱一起去撩拨撩拨那个姓范的,也让他知道咱地头蛇不是好惹的!”

第112章 众叛亲离

    范建最近很郁闷,不过他依然没有换女朋友。

    余慧雯,那个如今已经成了“犯官之女”的前处长之女,依然是他范公子的女朋友。

    按说,为了这事儿,他爹还教训过他一次,让他别跟已经倒台被关的下属女儿扯上这种关系,该断就断。

    但范建却难得抗争了一次,希望借此表达自家的无辜——所谓无辜,就是证明“范家不是这次局里出窝案的主谋,我们只是不小心,导致黑材料被屁民UP到了网上,误伤了一些同僚”。

    而且,范建这个人虽然不怎么爱钱,那就只能爱名了。他现在被圈子里的人传说成了非常不讲义气的二五仔,这让他很郁闷,因为圈子里的大哥地位,向来是他最珍惜的东西。

    现在,连戴凌这个局外人,没有被波及到的,都不跟他一起喝酒赶场子了,他在钱塘本来就才一年多,社交圈子不深,着实苦闷。

    偏偏外面的传言还很恶毒。

    案子闹大之后,空出来很多位子,从别处空降来两个处长,还更多的课长,剩下的职位,才是轮到那些在局里熬够了年限资历的基层干部升上来的。

    然后几乎是与此同时,暗地里都纷纷有人传说:调过来的某处长、某科长,原先就跟范局长有多少多少七拐八弯的关系呢,私下里交往好着呢。范局长这次故意闹大,就是给心腹嫡系腾位置、封官许愿把本地的那个系统打造成自己的势力……

    这是多大的冤屈!范建完全清楚,那些调来的人跟他爹本来就没什么交情,最多只是认识!

    但官场圈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会相信。他们都宁愿相信这些人是因为抱了范局的大腿才升官的。

    这种情况下,苦逼到没朋友的范建,为了最后的自尊,显示自己的操守、度量,当然不会跟余慧雯分手。

    这是一个信号。

    证明他于此事无关(至少不是故意,最多只是意外)、证明他还是讲义气的信号。

    而余慧雯既然已经成了“犯官之女”,哪怕是表面男友的“疏忽”导致她爹进去的,她眼下也没实力翻脸了。还不如继续委曲求全,骑驴看马慢慢找出路。

    至于爱,那是不存在的。男女朋友的名分维持着,也不影响大家各玩各的。

    ……

    这天,范建本来是例行来喝点闷酒。

    至于靠人格魅力钓到妹子这种期盼,已经渐渐消散,渐渐淡漠了。想玩新的女人时,他已经学会了直接花钱叫保健,而不是再跟原来那样慢慢调情。

    这两个月,他似乎发现熟悉的场子里,有点官场背景的女客都在躲着他。

    而那些圈外人虽然不会躲着他,但也不会巴结他——都不知道你是局长的公子,也不需要局长开恩,他范建的长相又不帅,学识也不见得如何值钱,人家女生为什么要来和他交往?

    曾经范建自我感觉非常好,总觉得接近他、跟他聊得很投机的女生,都是看上了他的“人格魅力”。

    如今,他才赫然发现,那只是一个自我欺骗的谎言。

    或许再被打击一两个月,他就该彻底认清自己了吧。

    然而,他根本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比预期更加快。

    “哎呦,这不是范大少么,今天气色不错啊。”

    他刚刚走进场子,轻车熟路想要个包厢先,结果就在吧台前被一个有点眼熟的精瘦眼镜男截住了,还阴阳怪气地说些表面上恭敬的奉承话。

    范建想了想,知道对方应该只是另一个系统的处长公子,没什么深交。本来他们局里出了事儿之后,对方看到他,都是不屑一顾地绕着走的。

    今天却主动过来搭讪了,事有反常必近妖啊。

    “原来是林哥,也来玩呢,真巧。”范建面不改色随口应付了一句,本来就打算先走了,一会儿再来物色妹子。

    然而那个姓林的却拦住了他:“别介,对了,兄弟今天看见个超极品的美女,正要下手搭讪。不过隐约记得好像在范少的酒局上瞥见过一眼,不知道看没看走眼。要不你给掌掌眼?朋友妻不可戏嘛!要真是范少看上过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出来混,就是要讲义气对不?!”

    听了对方最后一句话,范建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两个月,他最恨的就是别人在他脸前提“出来混就是要讲义气”这句话了。

    因为他已经被人当成了不讲义气的典型。

    人家明明是向范局长纳“投名状”的,结果还被赶尽杀绝、为旧心腹腾位置。从此以后,在范局长的余生,谁还敢投靠他?

    “我没什么认识的女生会单独来这里,一定是林哥看错了,失陪!”范建沉着脸,就想眼不见为净。

    然而对方没有放过他,失礼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吧台边扯。

    别看范建人大肉沉,但这厮缺乏锻炼,只是虚胖。那姓林的看着精瘦,却是长长健身保持身材的,随便一拖就把范建扯了过去。

    ……

    “周……周天音?”范建看到周天音的一瞬间,就觉得有点傻眼。

    还有一股愤怒。

    他至今还真的以为,那些人之所以被弄进去,是周天音给他发了相关证据线索和爆料视频的电子邮件、然后那份电子邮件被董菲菲拿去博出位泄露了。

    事发之后,董菲菲似乎知道事态严重,跟他立刻断了关系,连根余慧雯都不联系了。后来听说人家家里也不差钱,出国去留学躲躲。

    范父只是个局长,又没有通天的手眼。何况对方做的事情法律上来说没有错,他也没法调动司法力量报复,这事儿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所以,时至今日,对于自家处处碰壁被排挤、仕途就此到顶的遭遇,范建心里最恨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董菲菲,另一个就是周天音。

    现在他却亲眼看到周天音又出现了。

    虽然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周家的日子应该更难过——上回一起喝酒的时候,慕容萍还没被判刑呢。

    但周天音看起来却已经从逆境中走了出来,气色神情非常好。

    连美貌都出落得更加水灵,有一股百花盛放的鲜美绰约,像是被沐浴爱河所洗礼荡涤。

    “周……周天音你害得我好苦!”范建憋了半天,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

    他身边的余慧雯也是目中喷火,却无可奈何。

    毕竟有些话,心里知道但是不能讲出来。举报嫌疑犯,那是每个公民应该干的,拿到台面上来的时候,绝对不能用这种理由报复对方。

    对面的周天音,在看到范建的第一瞬间时,还有些惊诧错愕,但随即就恢复地冷冰冰的,一点都没搭理的意思。

    范建不认栽,憋着狠劲儿无耻地邀请:“去我那桌!咱喝一杯,好好把事情算清楚。我记得你当初也记恨我,说我对慕容姨下手,咱一次性谁对谁错私下说清楚!”

    他至今还觉得自己是占点理的。

    然而,周天音直接把他打入了谷底:“范建!你还要不要脸,是不是耳光没被扇够!上次我扇你的时候,已经说过以后见都不想见你。”

    范建正想反驳,却没见旁边又闪出一个挺拔俊朗的帅哥,在周天音耳边温言软语地劝说,似乎那人的话语有魔力,一下子就让周天音安静了下来。

    范建一回神,认出了那个帅哥就是冯见雄,他认识的。

    只是冯见雄耳语的音量太轻,所以范建听不见,只有周天音听得见。

    “天音,别这么说。你那么激动,还说这种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感情骗子、你是被他伤害了的。这对你名声多不好。”

    周天音一听,发现自己刚才的话确实容易引起误会:她说不想见范建,是因为范家人选择性揭发她的家人。可不知道前后文语境的人,很容易就以为范建是在搞女人这方面玩弄了她的感情。

    还是小雄细心,会体贴人,还照顾她的名声……

    刚刚想到这里,周天音心念一转,立刻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被别人误会了,以为她跟范建有过什么交往,那就不仅仅是自己名声受损了,别人将来不会认为冯见雄是搞破鞋的么?

    虽然周天音知道,冯见雄并不在乎她献身的时候是不是处女身,但男人越是怜香惜玉,周天音自己就越在意。

    事到如今,只能强忍羞耻,当众把话说清楚了。周天音和冯见雄都处在正奸恋情热的风口上,可以容忍自己名声受辱,却不能让爱人的名声受辱。

    周天音一咬牙,用并不压抑的音量,说出了一句惊爆的话:“范建,我已经是小雄的女人了,他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我今天是陪他来散散心的。夜场这种地方,我不会跟别的男人喝酒的,你哪凉快滚哪去吧!”

    这句话,所有围着吧台的,乃至邻近小桌上的人都听见了。也亏得酒吧里音乐噪音大,不然还能传得更远。

    一群看热闹的家伙立刻兴奋起来。

    “爽,终于可以看这个二五仔吃瘪了!原来他是个窝囊废啊,虽然认识了那个姓周的美女,但听那姓周的意思,根本没被他得手么。”

    “范建没反驳,看样子当初他真是没得手。不过旁边那小子也真是艳福不浅啊,那么极品的美女,那么高雅知性的气质谈吐,看着也有二十四五了吧。这么极品的美人,能守身如玉守到这个年纪,独独便宜了他……啧啧,嫉妒使我质壁分离啊!”

    范建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嘲讽他是个性无能差不多丢人。

    别人玩得到美女,这没什么。关键是这个美女他也早就认识,还追过,没得手,现在还跟有过节的人出现,好得不要不要的,那就赤果果打脸了。

    他慌乱之间,也不知如何得体应对,只是一眼扫到冯见雄那衣冠禽兽,另一只手正大大方方搂着另一侧田海茉的腰肢。

    范建一时急智,嘲讽道:“周天音!没想到你是这么犯贱的女人!他明明左拥右抱还搂着个妹……这不就是上次酒局他带的女朋友么?你都知道他另有女人还……”

    此言刚一出口,周天音和田海茉都脸色一变,脱口而出地反驳:“谁特么犯贱了!你才犯贱好不!我们就是喜欢做小雄的女人关你屁事。”

    而冯见雄出手更快,立刻就是闪身“啪”地一耳光揍过去,把范建的脸颊打得五指通红。

    范建懵逼了:“你……你敢打我,信不信叫你拘留所里被人爆……”

    “我是教训你对女生放干净点儿!你每一句话老子都录了音的!”冯见雄一点都不虚,正面硬怼回去,“什么叫‘没想到你是这么犯贱的女人’,她是‘犯贱的女人’么?你问问今天场子里,有那个女生会被人说‘范建的女人’而不澄清的?你这种货也配有女人?”

    对于一个已经被全体排挤的官宦子弟,冯见雄是一点都不虚的。

    他出手从来掌握得好分寸,知道怎么做验不出伤,打着玩玩没事。

    而且从来只有他这种阴险律师出身的人,每天录音偷拍不离身。以范建如今的人气,场子里恐怕也没人会为他作证。冯见雄借题发挥整他一下,绝对可以让范建没脾气。

    局长公子又如何?到了他冯大律师面前,还不是随便搓扁捏圆。

    范建的肥脸上,一对被打懵逼的绿豆眼胡乱转着,正要盘算能不能直接打回去,然而他身边的队友,却又忍不住耻辱补了他一刀。

    是表面女友余慧雯。

    刚才冯见雄那句谈笑风生的指点江山,着实地图炮杀伤力巨大。

    哪个女生肯承认自己是“范建的女人”或者“犯贱的女人”?

    所以,余慧雯也甩手给了范建一下,然后忿然离场。

    当然,她比较有分寸,没敢打脸。她只是丢不起这个人。

    范建被这个背后的补刀弄得更加懵逼了,也不知道该先解决哪边。

    周天音冷眼看着他,唯恐不能把他的脸皮彻底气光,示威一般地当众在吧台燥热的大功率白炽灯下,深深地湿吻了冯见雄一会儿,还主动引领者冯见雄的右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田海茉相对端庄一些,但那眼神,却是悲悯无比,似乎范建是个比乞丐更加可怜的存在。

    满场酒客,凡是不涉官场的,只是纯粹好奇。而涉身官场的,无一例外都在凑趣。

    范建觉得一阵血压飙升,鼻孔里“砰”地喷出两股血箭。

    也亏得他有慢性鼻炎,鼻腔血管比脑血管还脆弱,不然这一下头部高血压得不到宣泄,恐怕就是直接脑溢血了。

    “啧啧啧,真鸡儿丢人,看别人的女人看得喷鼻血!”

    范建听着这些嘲讽,一阵晕眩,不省人事。

    ……

    (PS:最后的医学知识是真事儿。有很权威的研究表明,三高或者别的心脑血管富贵病的人,同时得点慢性鼻炎或者其他容易流鼻血的病,死于脑溢血和其他急性要害部位血管爆裂的概率,要低大约三分之二。

    所以流鼻血虽然不是好事,但和某些病搭配,却是因祸得福。每次到了要非爆血管不可的时候,它会优先爆鼻子里的血管,因为那儿最脆,从而避免了内出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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