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春要之灵
冯见雄引用的这番政略,外行人如果缺少一点税务和法律常识,还真不容易听懂。
用人话解释一下,大致是这样的:
国人一直觉得“国内买了房子,就只有70年,而国外都是永久产权,所以国外很爽”。
但实际上,国内的房子之所以有“住宅楼70年产权、商业地产40年产权”的早期定义,完全是因为米国、扶桑等国家房子持有在那儿也是要交税的。
一般住宅一年收当前估值的1.5%物业税,商铺收3%——所以,1.5%乘以70年,就是105%,3%乘以40,就是120%——差不多相当于再买一遍。
国内当初的70年和40年,就是靠这个国际惯例的法理依据定出来的。
一言以蔽之,在“永久产权”的国家,(包括我国的香江地区),持有自己的房子还是要每年交钱的,并不像某些弱智读档文无脑作者说的那样美好。
而且,这个每年交钱的多少,并不是当初你买这个房子时成交价是多少,以后就永远按这个成交价的1.5%交税。
而是要根据周边相似地段、相似结构、相似户型房产的当年平均成交价,重新按面积浮动估价,并以这个浮动估价的1.5%来交税。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如果在一个城市里,一个穷人早年买了个旧房子,买的时候很便宜,每年只要交很少一点点物业税就能持有住这个房子。但是如果后来他身边来了一大群炒房客,把他邻居家的房子炒得很高。
那么,那个当初便宜买房的穷人也会被波及,说不定每年要交的物业税就会暴涨好多倍。如果他交不起这个税,也就只有被逼着卖掉这个区块的房子,去更便宜的地方重新买一个或者租一个。
事实上,在发达国家,这一招是用来驱赶钉子户的很好办法——所以美分们也别说“风能进雨能进,国王的军队不能进”或者“外国多好,没有强拆”。
外国是不需要强拆,因为每年持有房子的物业税暴涨,就够用经济手段把现金流断裂的穷逼赶走了。
每当一年钉子户,都有可能付出很大的持续现金成本。
冯见雄在辩词中举例的那个温哥华市的例子,就是一个很巧妙的赶人案例。
众所周知,从84年铁娘子在京城摔了一跤之后,香江的有钱人就大批害怕将来被清算,逃亡去了温哥华,所以温哥华算是加拿大华人移民氛围最好的国家(有几十万香江富人打底)。
到了近几年,温哥华利用这一优势,进一步吸引更多华人移民,来解决本市的城市问题。
原理是这样的:
温哥华市中心的房子,本来很便宜,所以有很多白人穷逼钉子户早年自己盖了占地挥霍的平房。政府造高架也不好造,开发商想推了平房起高楼也不好征地。
因为前面说了白人富人的三观:北美因为治安和黑人泛滥的问题,所以白人觉得交通越便利的房子,价格应该越低。公共交通越是到不了的、不方便穷人到达的地方,才是高价房。
同样,白人也觉得高楼大厦不值钱,小洋楼比较值钱。
因此,在只有白人的社会里,市中心的房子越是起高楼、房价就越便宜。穷逼钉子户继续扎根下去的成本就越低,越赶不走。
高架、地铁、其他公共交通修得越便利,这块的房价就越跌、穷人的持有房子成本进一步下降……最后恶性循环,穷人越聚越多,赶不出去,房子缺乏规划乱占地,交通拥堵……
但是华人来了,简直就是温哥华的救世主。
因为华人在判断房子好坏方面的价值观,恰好和白人相反。
华人觉得交通越便利、越是市中心的房子,才应该卖得越贵。
而且华人竟然觉得,玻璃幕墙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单位面积应该卖得更贵。
这种价值观的华人移民一多,温哥华市中心的房价就连年爆炒,翻了好多倍。
一直把市中心当贫民窟、持有了几十年的白人底层穷人们,终于发现,因为华人来了,所以市中心住不起了。
潮水一样的白人落后产能从业者,被从市中心的矮房子里赶走,卖掉自己的祖屋搬去华人觉得不值钱的地块。然后华人开发商铲了这些平房盖高楼大厦修高架、房价再涨再用重税逼走周边区块的平房穷人……
温哥华的城市扁平化,和堵,就在这个路子指导下治理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一座洛杉矶的产业转移目标都市。面临的问题结构,其实和洛杉矶非常相似。
罗市长的这些策略,其实完全可以被施瓦辛格借鉴。
事实上,洛杉矶政府这些年已经开始和华人开发商讨论这个圈地循环的实施方案了,只是洛杉矶太大人口太多,问题复杂,落实上才如此拖沓。
而后世冯见雄2020年猝死穿越之前,这种套路其实已经有被纳入洛杉矶市政府采纳的进程了。
……
冯见雄在辩论赛上的用词,当然不可能那么“说人话”。
他的措辞要专业的多,只是针对评委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们听的。
相信原文照样说出来,诸位看官也没法快捷地看懂。
但是,这背后的政治和经济学逻辑,是完全一样的。
这番话说完时,终于连提问者陈文倩本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实力?米国州长、政府智库们这么多年实际公关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怎么听起来被一个大学在校生随便指点江山一下,就解决了?
虽然知道冯见雄是嘴炮治国,但是能说得这么详细,这么严密类比、旁征博引、引经据典……
左一个北威州治理经验,右一个温哥华罗市长的秘笈,动不动还说阿诺州长已经如何如何只是你不知道……
这看上去好像就很厉害的样子了。
似乎阿诺州长和罗市长都是冯见雄的老朋友熟人,动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陈文倩今天能堆积出这么多问题,是她从政多年、当了多年议会大喷子积攒下来的经验。
可是,竟然被一个嘴上没毛、一天都没正经工作过的在校大学生给比下去了!
其余四个没从政过的评委,就更是惊为天人。
“天才!真是天才!”
“就算我知道他这番话是编的,就算他的话不能指导具体行政。但我觉得施瓦辛格州长应该请他去当个政府发言人。哪怕是面对各界媒体质疑、政敌质疑时用于反驳,那也绝对物超所值了!”
“这种人应该去中XUAN部的啊!这张嘴……人才啊!”
“应该直接去当外JIAO部发言人啊!”
“能够在具体政策讨论上喷赢湾湾绿影宣传部长,去中X部或者外J部确实够格了!”
冯见雄那几个少女队友们,就更加是五体投地了,甚至比评委们更加震惊。
因为评委们好歹还会觉得“对方有可能是因为赛前准备太充分,秣马厉兵恶补的”。
但虞美琴田海茉是完全知道冯见雄在赛前这几天,每天跟她们同吃同住切磋口才,都说了些什么。
可以这么说:在羊薇薇拿出最后杀手锏之前,双方可能遇到的问题、预准备的辩词,都还在金陵师大队四名队员的预习范围内。
但是,羊薇薇的最后一问,已经超纲了。这从当初田海茉和虞美琴的力不从心上,也能看出一二端倪。
至于陈文倩的两问,田海茉和虞美琴已经当天书在听了,她们是知道自己毫无准备、肯定答不上来的。
而冯见雄答上来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根本无需准备,就靠自己恐怖的政治见解、社会阅历,轻轻松松就联想到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就很恐怖了。
前者相当于苦读三年,高考考个全校第一。
而冯见雄这种,就相当于打了三年游戏、同学从来没见他读过书,但是还是裸考考个全校第一。
全场目前唯一冷静的,或许只有主持人萨贝宁了。
能够在如此戏剧化的场面下,依然保持知道自己该干啥,可见这家伙的主持人职业素养也还可以滴。(请用“北大也还可以滴”的语气念这句话。)
“现在,有请评审团暂时离席讨论。也让我们稍事休息、等待评决结果!”
随着萨贝宁这句话,总算把大家拉了回来。
一众评委离席讨论,观众席上的掌声却是并未稍减。
五分钟后,北大张教授作为代表,拿着评审团的讨论结果,一张叠了一下的纸片儿,上台交给萨贝宁。
萨贝宁郑重地展开,宣读道:“现在我宣布,本场最佳辩手是:正方二辩,冯见雄同学!”
毫无疑问,这个宣读立刻被打断,因为掌声。
萨贝宁只能心中默默读秒,等了10秒钟,才继续说道:“本场比赛的评审团讨论结果是:4比1,正方金陵师范大学代表队获胜!让我们祝贺他们进入总决赛!”
从田海茉,到虞美琴,听了这个结果的一瞬间,都觉得浑身一哆嗦。
好像吃了《春要之灵》里面的食物,就差小宇宙澎湃而出爆衣了。
第39章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别自拍了,观众都没走完呢,影响不好,一会自己去央视的成品里剪辑不就好了。”冯见雄很绅士地刚刚把田海茉推开,又不得不把虞美琴也一样如法炮制。
这年头的手机前摄像头取景范围很小,又没有自拍杆。要靠手持把四个人都拍进一个框里,就只有把脑袋都挤作一堆。
如果是四个妹子合影,那是无所谓的,也没人会闲话觉得她们百合。
但夹杂了冯见雄这个男人,就不好了嘛。
冯见雄的两只手臂,都分别被田海茉和虞美琴挤得陷进事业线里了,被观众们看见影响多不好。
“少废话,换个角度,马上就好了!”
“这么提气的时候,当然要自己拍啦,央视哪会在乎角度,那种截图能用?”
田海茉和虞美琴几乎意见一致,把冯见雄给压制了回去,又无所不至了将近半分钟,才放过他。然后妹子们才从心外无物的状态,恢复到了端庄淑女的样子,好像刚刚才发现看台上还有几十个观众没走完,一个个忍不住脸红了。
实在是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太提气了。
“一会儿去好好喝一杯么?要不K个歌发泄一下?对了是不是午饭之后马上要总决赛的抽签啊?”
田海茉脑子有些混乱,稀里糊涂地连发三问,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尴尬。
虞美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着说:“茉茉姐你糊涂了,抽签要等下半区的半决赛也结束才能抽呢——虽然我们觉得湾湾世新大学肯定能赢,但毕竟他们还没比呢。”
田海茉一愣,这才想起。
上一轮之所以比完就能抽签,是因为作为他们对手的中S大学比他们先比完。
而后面的总决赛里,金陵师大是上半区的代表队,也就是先出线的一支,自然要等两天之后下半区半决赛比完才能抽签了。
“那总决赛不是只有两天的时间排练了?感觉很紧张啊。算了,反正题目都还不知道,没得排练,索性放松一两天调整调整状态。”田海茉自言自语了一句。
一直听妹子们叽叽喳喳地的冯见雄,这才逮到机会分析道:“准备时间短,也不一定是坏事,反正双方很公平,大家都短。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场只有两天准备时间的比赛,赛场风格肯定和准备五六天的不能比。
到时候大家的细节证据不会太多、而‘动人以情’的感情牌可能会打得频次更高一些。站在现场的外行观众和电视观众立场上的话,说不定比赛观赏性还会更好看一些。”
挟刚刚大胜之威,冯见雄说的每一句话自然都可以得到妹子们的绝对信赖。
大家都深以为然。
一行人商议了一下行程,大伙儿上回吃海鲜烧烤有些腻了,又怕后面的比赛日程太紧,肠胃不适,最后还是南筱袅提议去吃甜品K歌,大伙儿很愉快地就答应了。
冯见雄并不知道,他刚离开南洋理工大学没多久,后脚就有几个记者来打听他的消息。
……
星岛有不少高档的KTV有自己的甜品屋,而且做出来的东西绝对专业,也算是星岛相对国内而言的特色——国内的KTV也做餐饮,但更多都是跟咖啡馆里的商务盖浇饭差不多,或者做做果盘,要不就靠KTV里的小超市搞定吃喝。
准吃货南筱袅显然是做过功课,就在阿德莱娜酒店附近找到了一家。
冯见雄对吃不讲究,听南筱袅打听来的攻略说,这家的各种椰浆慕斯很有特色,就要了一堆,每种尝一尝。四个人都还没吃午饭,胃口好得很。
这一两周相处下来,田海茉和虞美琴跟冯见雄在生活中也算是越来越熟,越来越不见外。
往常在KTV包厢这种阴暗的地方,田海茉还不好意思挨着冯见雄坐——唱歌的时候除外,毕竟可以用歌声掩饰尴尬。
如今,却是想都没想就靠着冯见雄坐下。
趁着南筱袅在那儿喊麦发泄的机会,田海茉吃了几口鲜椰浆做的甜品,像是自言自语地感慨: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跟中S大学这场比赛之前,心里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担心,梗在那里。不是怕输,是那种哪怕赢了都担心——现在居然彻底没事儿了。小雄,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没心没肺了,还是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拿冠军?”
冯见雄拍拍田海茉的肩膀:“怎么能叫没心没肺呢,要是不能让你和美琴姐彻底放下包袱,那我今天最后的问题也回答得太失败了。”
“诶?”听了冯见雄这句惊人之语,连本来在一旁自己吃东西的虞美琴也好奇起来,凑过来一起搭讪,“这话怎么说?”
冯见雄不是爱装逼的人,本来是打算低调的,但是被两个美女夹着摇晃,他也就勉为其难解释一下:
“你们觉得,我驳倒陈文倩的时候,竭尽全力了么?”
“什么?难道这还不是你的全力?”田海茉和虞美琴今天已经震惊了好多次了,所以对震惊的心理门槛要求也隐隐然有些拔高。就跟被UC震惊部锻炼出来的老油条差不多。
但是冯见雄这句话,依然刷新了她们的震惊阈值。
“当然没尽全力,如果只是想把她驳得体无完肤,我还可以选择更加花哨的方式、但是,我最后选择了相对持重一些的证据,图的就是把那些湾湾政界的代表性名嘴、大喷子们塑造成‘意识形态诡辩或许有些能耐,但是实干一无是处’的形象。
这样一来,赛前羊薇薇强加给你们的、关于决赛的心理压力,才好彻底放开——我看得出来,你们嘴上说已经不担心‘赢了中S大学之后,最后总决赛却输给湾湾世新大学’,但实际上,你们还是有点担心的,怕被不明真相的群众当成‘小山智丽’。
如今,我用这种胜利的方式,证明了两点:
第一,我们的实力是明显超过中S大学的,不存在‘羊薇薇他们技术特点更克制白执中’的问题。
其次,就算白执中最后赢了我们。但因为我在半决赛中已经证明了‘湾湾人就只会用意识形态之争诡辩,讨论实务一无是处,只会用爱发电’,那么,大陆这边参赛队伍的颜面至少也已经保住了一些,大家只会认为他们是诡辩家。
所以——大家彻底放空一切心理包袱,好好享受决赛吧。干杯!”
冯见雄说着,拿起鸡尾酒跟妹子们碰了一杯。
田、虞二妹这才惊觉:原来冯见雄竟然在当时的情境之中,竟然还有如此游刃有余的闲心,想得这么深远……
被冯见雄这么一宽慰,对决赛的担心和紧张,才算是彻底消散了。
田海茉和虞美琴,在辩论这个领域,对冯见雄的折服,已经到了把对方当做神迹膜拜的程度。
“嗨,有啥好紧张的,真是杞人忧天啊。有小雄在,世界冠军也是轻轻松松的吧。我们做好自己就好了,到时候说不定就躺赢了。”
如此一想,妹子们彻底玩得放开了。
……
两天之后。
调整到了最佳最和谐状态的冯见雄和他的三个队友,打扮得很精神,去现场观战另一场半决赛。
了解一下自己的对手,顺便抽一下总决赛的签。
凭良心说,他们这一队还是比对手占了一些便宜的——至少他们可以在半决赛后痛痛快快玩一天半,把状态调节好再应对总决赛的题目。
而他们的对手,则必须是精神高度紧张地连轴转,今天上午刚刚比完半决赛、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决赛辩题,连个喘口气的空档期都没有。
当然,冯见雄是不屑于占这种小便宜的,只是赛制如此,恰好把这个利好送到了他手中。
比赛照例是上午10点左右开始(电视转播是晚上,央视需要一个下午的时间剪辑制作),冯见雄他们到得有些早,就在专门划出的观战区找了些僻静的位置。
南洋理工大学的演播厅里,大部分观众席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凭邀请函入场的。
不过还有一批座位是给其他参赛队伍的选手观战用,谁来谁不来都是机动的,到了半决赛时,好几只被淘汰的队伍都已经回国了,所以位置比较空。
冯见雄刚坐下没多久,一个有点眼熟的职业装少和谐妇,带着另一个看上去更加正式、干练一些的女子凑了过来,还一脸的怨念。
“小雄!冯同学,你们前天中午怎么就消失了?都没回酒店休息么?”
冯见雄闻声仔细一看,才认出是去年年底刚刚调去央视的女记者权此芳。
“原来是权姐,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坐吧,有什么事么?”冯见雄很随和,末了还随口解释了一句,“前天在KTV玩嗨了,不是没回酒店,只是后半夜才回,你可能没等到而已。昨天一天也都在外面玩。”
权此芳一阵气苦,心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都要面临总决赛了,居然还能心这么大。
她看了一眼被妹子们包围的冯见雄,又指指自己领过来的同行,面露难色地介绍说:“小雄,这位是新华社的孙记者。前天晚上我们的节目在一套播出之后,有些领导看到了,互相传说,有些好奇,想多了解一些情况,所以杨社长才派了孙姐过来——昨天刚刚从国内飞来的。你要不让小田换个位置?不然不方便问话。”
冯见雄不习惯太正式的官腔,随口应付:“采访啊,这里多不方便,要不一会儿抽完签我专门找个安静的地方吧?再说怎么就采访我一个呢?比赛胜利是大家的团队努力嘛。”
“不用,就这里先聊起来也不错。”孙记者看起来很强气,很能带节奏。田海茉不想多事,就让开了冯见雄右手边的位置,自己坐到了另一边。
冯见雄眉头微微一皱:“我是搞不懂那么多门道,不就是采访么,你们央视来了这么多人,直接采访一下不就好了。”
权此芳对此一阵无语。
世上竟然有如此不知珍惜的人。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能是咬着牙解释:“小雄,央视是央视,新华社是新华社——孙姐是内参的,机会难得,你好好表现。”
第40章 可惜不是档员
内参很牛逼么?这一点冯见雄是真不知道。
比不知凄美刘冬冬还真。
所以他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孙记者,内心其实是没多少尊敬和重视的。
如果这一幕被其他混官场的、想要上达天听的官员们看到了,只怕会以首抢地,痛呼暴殄天物吧。
只能说,那天冯见雄比完赛、深藏功与名之后的36小时里,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
周二晚上,央视六点档准时播出了金陵师大和中S大学那场比赛——虽然是华语辩论界的最高赛事,但央视的时间毕竟是很值钱的,黄金档要放热门剧,七点后有各种新闻、访谈,所以最机动的时间安排就要数晚餐档的点了。
经过剪辑,把不必要的台词、嘉宾发言切掉,节目被压缩到刚好半小时。
一家人吃晚饭的点儿,看辩论赛的电视观众肯定是不多的。不过只要肯看,多半都是有学问有修养的优质观众。要不就是那种雷打不动每天只放在中央台、从来不换台的领导干部。
千万别觉得领导们看《新闻连播》是犯傻,对于真正钻研官场的人而言,是真的能够从《新闻连播》里提前看出很多政策风势动向的。
然后也不知是谁看了这个节目,突然来了兴趣,让秘书了解一下情况。秘书一个电话打到新华社那边,新华社方面却表示不清楚,这节目是央视独家做的,新华社没出记者随行。
虽然都是朝廷的喉舌,但新华社管新华社的事儿,跟央视或者人民曰报毕竟还是不同条块的。
“你们的工作怎么做的?国内高校智库有什么新动向,你们内参都不及时采稿的吗?那个冯见雄是哪个部门委培的?能够把湾湾那边的前宣传部长说得没脾气,你能信是个普通大学生?”
“现在这种时间上,中央一贯是要打压阿扁的气焰的,一切证明我们在宣传战线上优越性的机会,都不能放过!快去了解一下!”
大领导发话了,新华社的领导于是立刻屁颠屁颠派出了内参记者,当天从京城直飞星岛,都没敢直接用星岛的驻外记者——新华社在世界各国首都都是有驻外记者的,只不过大多数没有固定提供内参的资格。
阿扁如今正是官司缠身,被政敌各种攻击他本人、他老婆和他女儿女婿都手脚不干净。正是疯狂攀咬大陆制造事端转移矛盾注意力的高CHAO期。
对于大陆这边来说,任何能够抹黑湾湾政坛、打击气焰的资源,都是洛阳纸贵。
……
情况就是这样,具体不能说太细,喵。
孙记者用春秋语法,大致把来意跟冯见雄说了,冯见雄表示了解。
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攀谈。
孙记者大约30岁年纪,剪了个短发,典型的国内中年职场妇女,在年轻人面前不苟言笑、偶尔采访中也打官腔。
“冯同学,你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你觉得主要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你赛前准备非常充分么?”
“我们准备确实是挺充分的,大家都很刻苦。另外更多也是运气吧。”冯见雄无所谓地谦虚了一下。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立志于锻炼辩论技能的?或者说你从小口才天赋就很好么?这和你当初填报法学类专业是否有关?”
冯见雄想了想:“进了大学之后吧,应该算是一个偶然。至于法学专业……我觉得和辩才没什么关系。如果纯粹为了辩论,学新闻或者哲学、历史都是不错的选择。法学的辩论观赏性太差了。”
两人短暂交锋了几个常例的问题,孙记者对冯见雄的了解也更加加深了。
时间已经到了10点,场上的比赛也正式开始了。主持人依然是萨贝宁,说了些开场白后,场上的双方就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冯见雄的注意力渐渐被假想敌湾湾世新大学队的表现所吸引,回答问题有一搭没一搭,也不怎么走心了。
出于尊重参赛方的礼貌,孙记者问话的声音也更轻了些。
“冯同学,那你当初学法的目的,或者说最初的考虑,是为了将来从政,还是当律师,或者别的从商什么的?”
“当律师吧,当然从商也是涉及的,将来可以开开咨询公司什么的么。当然我就这么一说。”冯见雄随口应付,内心还在吐槽对方的无知。
看来,这个孙记者来的真的很仓促,都没提前做过冯见雄的功课。
估计最多也就百度了一下冯见雄的资料,然后发现这小子还是个博客大V,然后把冯见雄的博文扫了一遍,就匆匆上阵了。
而冯见雄的那些生意场上的成就,是不会放到博客上显摆的。他最成功最赚钱的那些事迹,百度也是度不到的。
孙记者还不甘心,刨根问底地确认:“就从来没想过要从政?不是我说,只是客观地看——以你的才华,就是去中X部也是有可能的。”
新华社,央视,人民R报,虽然都是独立开展业务的事业性单位,但理论上也都是党媒。自然也要接受宣传部门的政治领导。
杨社长把孙记者派出来之前,是从大领导那儿听出了言外的招揽之意。
为了防止大佬开口却得不到“纳头便拜”、丢了面子,小弟先派人出马试探一下对方的意向,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杨社长当初听到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以冯见雄的才华,只要点头,只要将来能够再复制一番“遇到湾湾宣传部长都能喷赢”,那么保他一个毕业实习就副科级还是没问题的。
做个一年实习期一过立刻正科,30岁前做到县处级不是梦。(公务员的实习期都是一年,比企业里长。)
对于入了中央部委大领导法眼的人才而言,许个将来远期的县处级,那是很正常的。一般人只要能巴结上自己领导的领导的领导——也就是越级隔两层的领导——那都是能很快升官的。
直到你只能拍到你领导的领导的马屁、再上面认识不到贵人为止。
对方看上去盛意拳拳,直接驳面子似乎不太好。
冯见雄揉了揉太阳穴,立刻有了一个大胆的甩锅想法。
“哎呀,这个建议太突兀了,我从来没想到。要不以后过个几年时机成熟了再考虑吧——我连档员都不是,怎么可能想到去中X部高就呢?惭愧,惭愧,这个是真没考虑到过。”
中X部,中Z部,并不是国家的政府机构。
那是档的机构。
当官,当普通公务员,是不是入档并没有强制性要求。
但是这些档的机构就是另外一说了。
“什么?你还不是档员?”孙记者显然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哎呀,你们那个……什么学校来着?金陵师大?这个学生工作做得也太差了啊。国家政策向来是吸收优秀学生入档。成绩斐然的还能破格,你们怎么……”
“诶,比赛快结束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吧——你们也希望我们拿冠军不是么?分析对手要紧。”冯见雄打着太极,把敏感话题混了过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会为母校的政工部门添多少麻烦。
场内,湾湾世新大学不出意料地赢得了比赛。
主持人、嘉宾都说了些点评和恭贺的话。
观众席上的掌声,也让孙记者一时无法提问,只能是另寻机会了。她在内心先默默打着腹稿,盘算着怎么写这份关于和湾湾论战的内参,顺带分析一下当事人……
掌声渐熄,没过几分钟,观众们也走得七七八八,一个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寻觅了一番,走到冯见雄的座位旁:
“金陵师大队的代表吧?请派人参加总决赛抽签。”
冯见雄起身,跟孙记者礼貌地告别,然后径直去了。
在休息室,他见到了白执中。
白执中是一个剃着小平头,带着老式蛤蟆镜的男人,因为已经读博了,年纪都快二十六七的样子。
“很高兴决赛能遇到你们这么优质的对手,幸会。”白执中刚刚赢了比赛,也是意气风发。
“彼此彼此。”冯见雄也是惜字如金。
“总决赛的辩题是‘中学生是否应该多接触社会’,请双方抽取立场。”工作人员打断了冯见雄和白执中的寒暄,展开一张写着辩题的纸卡,对着摄像机稳稳地晃了一下。
“你先吧,我随便的。”白执中抢先绅士了一把。
冯见雄伸手随便一抽,白执中也立刻拿走了剩下那张。
冯见雄耸耸肩:“看来我又是正方:中学生应该多接触社会。”
白执中也没有表情:“我反方,中学生不该过早接触社会。”
工作人员点点头,宣布:“如果对抽签结果没什么疑问的话,请各自回去准备比赛吧。总决赛将会在周六上午10点准时开始。”
“我没有问题。”
“我也没有,到时见。”
白执中眯着眼睛,扫视观察了一番冯见雄和他的几个队友——尤其是冯见雄的队友。
他自忖嗅觉非常灵敏,连对手的心理素质都能看穿:
“怎么搞的,感觉冯见雄身边那三个女生,至少欧两个,气质和心态稳定性,都跟两天前比赛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女生在短短一天半之内心态成熟这么多?冯见雄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第41章 秣马厉兵
摸着良心说,冯见雄当然什么越轨的坏事儿都没干。
如前所述,这两天里他只是凭借着自己出众的口才和卓越的远见,瓦解了田海茉和虞美琴内心对决赛的紧张而已。
所以白执中这种眼光老辣之辈,再次看到金陵师大队四名队员时,才会有那种恍惚觉得对方气场变了的感觉。
不过,那也没什么关系,被人误会对冯见雄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从第一场开始,胡彪就觉得冯见雄是个淫和谐魔,觉得虞美琴早已被冯见雄上手。后来羊薇薇探班刺探敌情时也继承了这种看法。
不遭人妒是庸才。别人要误会,那就误会去吧。
只要别对妹子们的名节产生重大不良影响,冯见雄一个大男人根本是无所谓的。
何况,尽管冯见雄没有做出格的事情,但女生对他的信赖却已经达到了哪怕出过格的程度了——在辩论界这一亩三分地上,田海茉和虞美琴对冯见雄的信任,并不比对未来老公的信赖度低。
……
带着抽签拿到的辩题,回到下榻的酒店。
洗漱一番后,冯见雄和队友们就下楼去自助餐厅用午餐。
一边吃,冯见雄一边就无意识地感慨:“没想到那天的电视节目居然影响力这么大,都闹到新华社都来人内参了。”
要不是今天权此芳带着孙记者来采访,冯见雄是压根儿没意识到这方面。
“央视的节目很多领导看的,这也不奇怪吧。”田海茉吃着小牛肉,随口答应。
虞美琴的反应则更加敏锐,她一边抿着果汁一边分析:“小雄,一会儿回去看下你的新浪博客账号吧,估计这两天会涨好多粉呢。没想到驳倒陈文倩能够有那么大的学术影响力,你现在估计也算知名公知了吧。”
冯见雄深以为然,其余妹子也被虞美琴的提醒激起了好奇心。
大家草草吃完饭,就一起回到冯见雄住的套间,怂恿冯见雄登录博客看一下后台数据。
其实如果光想知道粉丝数,大家自己上博客看冯见雄的主页也能知道。但是其他的数据动态细节、近期点击评论增量这些,就只有博主的后台才能看得比较清晰了。
一行人上楼的时候,少不得也有住在同一间酒店的其他代表队成员偶遇。一看三个美女跟着冯见雄回房,锁起门来鬼鬼祟祟,少不得又传说一些风言风语。
冯见雄在女生的催促下挂上VPN,打开新浪博客,登录上自己的账号。
“哇,这么几天,已经快150万粉了?我记得我们刚出国的时候你才七十多万啊。”刚看到后台的数据,虞美琴就第一个惊呼起来。
博客时代的流量,可比后世微博时代要值钱得多。毕竟PC用户看博文很少关注收藏,都是百度搜到啥看啥,下次想再看,也就是再百度一下,或者点开浏览器的收藏夹。
所以后世有些自媒体大佬分析:PC博客时代一个粉丝的关注,在公知学术圈子里,大致相当于微博时代七八个粉丝的关注。而在娱乐圈里,更是接近20倍的效果。
150万粉丝,在07年的博客界,已经是足以让绝大多数公知羡慕嫉妒的数字了。
田海茉斟酌估摸了一下,用探讨的口气问:“决赛要是再赢下来,再制造一些学术话题度,引起大家讨论、蹭热度、发酵,估计最后突破200万都有可能?”
“那150万粉到200万大致相当于什么个程度呢?别的知名学者大概是什么水平?”南筱袅平时玩博客少,不由问道。
“已经很可观了,具体说不清,你看几个例子就知道了。”虞美琴热心地解释道,似乎是与有荣焉。
然后她夺过笔记本,在浏览器上噼里啪啦打了一阵,搜了几个学术圈人士。一边搜一边随口扯掰:
“看,小雄已经比其他那些靠网络新媒体刷起名声的学者都牛逼了:写《货币战争》窜起来的宋红兵,目前还是70万粉,原地踏步。半个月前他跟小雄在博客上的知名度还平起平坐呢。《明朝那些事儿》的‘当年月’,90多万,本来比小雄强些,现在一下子甩开了。
哦,高大松的博客160万,目前比小雄高些。估计决赛赢下来、涨粉潮结束,也能反超了。百家讲坛《品三国》的易教授居然这么火?有190多万人关注?”
一伙人都是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路数,不喜欢相信权威,所以很少看电视,这才有此质疑。
但其实这才是社会现实。在07年,电视媒体虽然在影视剧方面的影响力已经走了一年下坡路了,但是在综艺和学术领域却依然保持了对网络媒体的优势地位。
这种情况,还能持续三四年。
毕竟国人对于网络上开喷的砖家叫兽们,总还有一股不信任感,觉得泥沙俱下随口乱喷。
而能上央视的砖家学者,公信力还能维持那么好几年。
以当时《百家讲坛》的影响力,冯见雄的社会知名度依然落后于易教授,那也是很当然的事情。作为一个才虚岁20的年轻人,他还有的是机会。
考虑到如今用博客的人不多,把这个粉丝数按流量效率比换算一下,大致相当于这么个情况:
来星岛之前,大约每50个中国人里,就有一个人听说过冯见雄的名字——仅限于听说过名字,或者大致知道有这号人物是干什么的。
而赛事彻底结束、话题度熄灭之后,就能成长为大约每20个中国人里,就有一个人听说过冯见雄的名字。
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成绩,毕竟中国很大,有很多一二线城市居民没法想象的封闭角落。事实上哪怕再过十年,三线以下农村都还有很多人不知道马风是谁。
这部分顽固封闭人口大约有3~5个亿的规模。所以,在中国一个名人能够做到让半数国人知道,就已经是最顶层的存在了。
如果觉得不可思议的,可以自己设身处地假设一下:有多少人知道邻省的省Z、省W枢机叫什么名字?估计绝大多数人都说不出来。甚至不少人连本省的省Z叫啥都不知道。
而华夏有30几个省市。
能够让20分之一的国人认识,已经是比省Z们知名度还高的存在了。
大伙儿玩了一会儿博客,感慨了一下冯见雄的知名度暴涨。
连素来不玩博客的南筱袅,都有些眼红这种指点江山当名人的感觉了,当场注册弄了个账号,还让冯见雄在自己的博文里介绍一下他的队友们,帮忙拉拉粉。
田海茉、虞美琴都是本来就有博客的,只是不怎么会经营。
冯见雄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立刻发了一篇博文,介绍@了自己的三个队友。号召那些因为围观喷技口才慕名而来的粉丝,可以一并了解一下。
他还在博客后台给官方管理员发信留言,敦促官方把田海茉和南筱袅都认证加V一下。(虞美琴已经自己加过V了)
因为时间紧迫,只有一天半的比赛准备时间。玩博客又浪费了小半个下午,田海茉不得不摆起老资格的样子,约束闺蜜南筱袅赶紧回到备赛的状态中来。
“小南,别看了,快回来讨论辩题!”
“哎呀别嘛,你让我再看一会儿,你们先讨论。我今晚熬夜背立论稿~反正我们是正方嘛,立论陈词又不用随机应变!”南筱袅食髓知味,突然被当名人的新鲜感攫取了心灵,完全收不回神。
田海茉一阵气苦,也懒得跟她计较。
事实上,南筱袅根本没有干任何正事儿。她只是没过几分钟,就百爪挠心地想刷新一下自己的后台。
博客刚注册的时候,才十几个粉丝——队友就占了3个,还有些也都是玩博客的同学、朋友,南筱袅自己在QQ上留言通知求关注的。
可是,冯见雄发了介绍队友的@博文之后,情况明显就不一样了。
发文后五分钟,南筱袅刷了刷自己的后台,看到粉丝数一下子从几十变成了几百。
又过五分钟又刷一下,居然又涨了两三百。
半小时内破千,一小时内破两千。
这种感觉,就跟一个扑街了几年的烂写手,书的收藏从来没破过三千,结果突然狗S运拿到个大风吹推荐位,然后就激动得24小时刷作者后台,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都码不出来。非得靠吃存稿爆发、直到大风吹下推为止。
田海茉、虞美琴内心其实也是很想看涨粉的,只是她们对辩论赛本身更加热爱,强忍住了而已。
“小雄,你觉得这场比赛最大的风险或者说注意点应该在哪里?”田海茉强忍住对闺蜜的不满,认真地询问冯见雄。
“学生积攒社会阅历这事儿,谁都知道是好事。所以,这个辩题,反方应该会着力渲染很多过早接触社会被骗、学坏的例子,来打动观众和评委们的恻隐之心。
至于我方的应对么,强调中学生接触社会、增加社会阅历的好处的同时,还应该着重注意两点:首先,要提纲掣领地引领社会对失败、被骗这些例子的新式评判价值观。其次,就是预想一下对手有可能举哪些例子,针锋相对地剖析内因,把造成那些悲剧的主要矛盾挖掘出来,证明‘之所以这些人学坏,并不是因为过早接触了社会’。”
第42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媒体界从来不缺乏好事之徒。
负责任地说,不说100%吧,至少98%的记者和小编,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拼命想搞个大新闻的。
在这个“你们全家都是陈S扁”都能拿来FREESTYLE、唱成RAP的风口上。
冯见雄先喷翻一个湾湾前宣传部长,而后又要迎战曾经两夺国际大专辩论赛最佳辩手的、来自湾湾的“亚洲喷帝”白执中。
央视高调转播、并特地安排了重播之后,这份戏码怎么看怎么有戏剧性效果。
要是不被无数本来不关心辩论赛的大众媒体聚焦注意,反而该值得奇怪了。
尤其是黄易搜虎新浪这些三大新闻门户,加上新进崛起的腾云新闻。
那里的小编比纸媒更加无良百倍,造谣骗点击那是熟得不能再熟,加上网站新闻删改容易不会留下证据,也不用负责任,于是各种假新闻一时之间甚嚣尘上。
相比之下,报纸是不怎么敢造谣的,毕竟印成铅字卖出去之后,是不可能删帖更改的。
黄易新闻:“震惊!这个大二学生怒喷湾湾前宣传部长!又迎战来自湾湾的‘亚洲喷帝’!”
“震惊!大学男生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女生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新浪博客首页:“不看后悔!湾湾前宣传部长舌战败北后放胆豪言:当年北大校长胡S之带华夏文坛正统,衣冠南渡。今日一战,湾湾誓保文化正统!不转不是华夏人!”
“超过150万人已经发现的喷坛新星,你还不知道吗?”
腾云新闻:“亚洲喷帝排名:白执中其实只能拍第二,湾湾前宣传部长前十都进不了,第一竟然是他!你绝对想不到!”
搜虎新闻:“亚洲最强辩论队: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
对于比赛的意义,冯见雄本来压根没有多想。
他只是想赢,就这么简单。
对于那一小撮被震惊部引导得误以为“事关海峡两岸谁代表华夏文化衣冠正统”、“当年的浩劫是不是把文化人都逼到对岸去了”的不明真相围观群众,冯见雄也只能表示很无奈。
幸好,其他三名女队友都很听从冯见雄的安排。因为备战时间仓促,她们在赛前的两个晚上都没有上网看新闻,所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这些污言秽语也就没能影响到她们的心态,不至于加重她们应战的紧张。
……
3月10日,周六,决赛日。
依然是南洋理工大学演播厅。
白执中顶着一头用定型水竖起的短发,戴着那副与他形象已经融为一体的浅色黑框蛤蟆镜,举止镇定地微笑看着对面的对手。
凭心而论,涉足喷坛七八年来,白执中第一次觉得很有压力。
冯见雄没看新闻,或者说看了也不在乎,而冯见雄的女队友们更是可以保证100%没看。
但白执中看了。
每每想起昨天那通提醒他的、为他鼓劲儿的电话,白执中心中就阵阵烦恶。
昨天,已经回到湾湾的前评委陈文倩给他打了电话。
陈文倩是湾湾人,而总决赛有一支湾湾大学的队伍,所以她当然会回避。因此她给白执中打电话,倒也不算违背比赛纪律。
陈文倩在电话里,主要是给白执中打气鼓劲,然后告诉他几点事实。
首先,是关于今天总决赛的评委组成。
按照惯例,当总决赛的参赛方为一直华夏大陆的大学,和一支大陆以外的大学时,为了公平起见,华人学者人数必须减少为两人,以免华人直接形成多数、导致比赛不公平。
剩下的三人,则要从香江、星岛、奥门、马来、日韩等地方产生。
不过,即使是“评审团里允许有两个华人”这个大前提下,具体选哪些华人,对于比赛结果的评审也是有讲究的。
辩论界从来不缺内定、黑幕、拜票。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每个评委的立场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只要比赛的场面不是输赢太悬殊,那最后的结果总归可以解释得通。
93年那次之后,北大就号称“看不惯辩论界的小圈子文化”,从此不在参加国辩(当然那只是场面话,不看好北大的人则认为是因为那次输给复旦,面子挂不住,索性以不公为借口,从此不参赛。那一届最后的最佳辩手,就是如今前几场当评委的复旦蒋教授)。
这才有此后十几年里,华北赛区从来没有北大的身影,正是为此。
一般而言,要想对大陆以外的参赛队伍最有利,那么最好那两名“大陆学者”评委,也由已经旅外的华人构成。
陈文倩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各种运作,暗中抗诉,把北大张教授和复旦蒋教授这俩容易被大陆官方控制的体制内学者排除了出去。
也多亏了这届比赛还是在星岛举行,大陆方面无法施加行政压力。而星岛政府素来要标榜公正、“不畏强权”,才接受了陈文倩的斡旋。
最终,今天的五人评审团构成是这样的:马来亚大学的资深学者梁教授、香江中文大的赵教授、星岛国立大学的陈教授、旅美文化人高大松、旅美诗人北岛(已经拿到香江中文大的聘书,要归国任教)。
三个都是非大陆人士,另外两个虽然保留了大陆的国籍,但常年是旅美文化人,不在大陆的高效体制内,自然不容易受政治的压力。
陈文倩能够在星岛主办方那里抗议斡旋到这个结果,已经是对湾湾世新大学队最好的策应了。
然而,白执中却很有压力,很不喜欢这种安排。
他今年已经读博了,依然第三次来参赛,本来已经是无欲无求的状态,根本不把胜负放在眼里(当然潜意识里也是因为自忖可以稳赢)。陈文倩的安排和通知,却让他很不舒服,似乎不夺冠就对不起湾湾父老似的。
本来只是为自己而战,突然加上一层名分的枷锁,谁都不会觉得舒服。
“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的就是冯见雄那种货。读了个烂校,本人没什么压力没什么名分,想怎么喷就怎么喷。竟然有点羡慕他的自由了。”
白执中在脑中随性地自嘲了一下。
……
主席台上,主持人萨贝宁介绍过本场评审团的构成,便继续按部就班介绍双方参赛选手。
或许是总决赛的关系吧,也或许是此前的新闻炒作的缘故。今天的观战人数额外多了一些,把场内每个位置都坐满了,还有不少本来不关心辩论的圈外看客,有些更是明显看得出来刚从飞机上下来,是特地从国内赶来的。
另外,星岛的国务资政、前首相胡老也再次出现了。他此前只在开幕式上出现过,其后一直没关心过这项赛事。
场内的安保严密程度,也因此提上了一个等级。
介绍到冯见雄的时候,场内爆发出了不小的欢呼和掌声,一改此前六场的冷静场面。不过很快,冯见雄就发现这种欢呼并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因为介绍到白执中的时候,场面显得更加热烈一些。
“还是冯见雄帅一点,那个白执中看上去好耿直啊,一个辩手长得这么耿直,太有欺骗性了。”
“发什么花痴,好好看比赛!这是辩论赛,看的是才华,颜好有什么用。”
看台上的女生们,无论来自什么学校,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地点评。
评委们对于这种乱象颇为不以为意,个别评委还忍不住冷眼哂笑起来。但是他们的内心,也是颇为矛盾的:激起了充分的社会话题度,对于辩论赛事的广受关注肯定是有好处的。但用那种形似娱乐圈的哗众取宠炒作,又难免掉了份儿。
众人纷乱之中,主持人萨贝宁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下面公布本场的辩题和立场:今天的题目是,中学生是否应该尽早接触社会。正方金陵师范大学代表队,立场是中学生应该尽早接触社会。反方湾湾世新大学代表队,立场是中学生不应该尽早接触社会。”
“现在,比赛正式开始。有请正方一辩先为我们带来立论陈词,时间是三分钟,请——”
南筱袅精神抖擞地起身,温婉如玉地微微鞠了个躬,也不说场面话,单刀直入开始陈词。
“……对于一个学生而言,学习和社会实践,孰轻孰重,一直是围绕教育界的一个永恒热门话题。随着历史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科技的繁荣,学校教育所能给予的才能,也变得和学生将来踏上社会所需的技能,越来越偏离。
曾经苦读十几年、学成毕生工作所需的知识、技能,而后应用于此后几十年工作生涯中的学习、工作模式,已经被社会发展的新形势所冲击,变得越来越难以为继……”
“从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终生教育’的概念由西渐东,逐步为全球教育界所共识。以今天在座各位的远见卓识,或许都早已对这个概念习以为常。是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社会实践,才能为新时代的学生带来学习的动力和目的,也只有社会实践的验证,可以告诉同学们哪些学习是有价值的,哪些是糟粕,必须与时俱进……”
“……所以,我方坚持认为,尽早让中学生深度接触社会、了解社会,才能更好地反思自己的校园学习,为个人的成长定下内发的目标,为个人的努力提供兴趣和目标感的驱动……”
第43章 英雄所攻略同
南筱袅的立论,概括起来,主要就是突出了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中学生提早接触社会好处多多。
不仅可以培养学习兴趣、找到学习的真正动机;还能更好地适应“终生学习”这个新时代的特征,从小培养学以致用的正确三观、成熟心智……
最后,还不忘补漏地提了一下中学生尽早接触社会可能存在的风险,然后一笔带过地把这些风险的成因、归责分析了一下,铁口直断地把这些风险都归结为“发展过程中的问题,不是路线问题”。
作为一个立论而言,在防守方面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
毕竟反方都还没展开攻击,正方就说一大堆趋利避害的细节也不合适。
总体而言,立论陈词中正平和,主题锐意鲜明又不失稳重。
反方头号主力白执中,在听正方立论时,始终保持着凝神稳重的心态,丝毫没有轻忽。浑然是一个渊渟岳峙的高手风范。
“本以为少年人会锐意激进,冒昧揣测敌手的动向,做主动防御。没想到这个冯见雄倒是不耽于炫技,能调教出这么稳扎稳打的立论。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美感,但根子扎得深得很呢。区区一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把尽早接触社会的好处道尽了。剩下的坏处,他是打算就等我方打上门,他们再在自由辩论环节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了。”
白执中脑海中如是分析道。
他不由自主就想起查良镛的小说《倚天屠龙记》里,描写张无忌《九阳神功》初成时硬抗灭绝师太三招时的桥段。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冯见雄调教出来的立论,就是有这种古拙之风。
“尽早接触社会的好处,不需要质疑了,对方的正面意义描述得很充实,我们删掉一些,一笔带过,然后直奔尽早接触社会的风险、危害就行。”白执中趁着南筱袅立论刚要说完的当口,给本方一辩队友递了张小纸条。
反方一辩胡立同样是全队中最弱的一个,不过执行力还是很不错的。立论陈词准备了好多个模块,完全可以随时根据场面增删组合。拿到队长的指示,自然是立刻删改执行。
正方的“还剩15秒”时间提醒铃声刚过了七八秒,南筱袅就缓缓收住了最后一个字。时间掐的还是比较准的。
按照国辩的规则,立论超时违规固然是要扣分的,但如果太短,短于预定时间半分钟,那也是有可能扣分的。
最好的状态,就是在第二声警告铃声(剩30秒、15秒时会分别警告两次)之后、时间用尽之前结束陈词。
南筱袅还能剩下七八秒,从情况来看,正方今天的观点并不太长,已经是好整以暇拖慢了语速,这也更见冯见雄是准备打“塔防”,所以把核心论点往对方主基地门口一杵,然后就等着对方自己冲上来了。
“好,感谢正方严格遵守了比赛时间。下面有请反方一辩立论陈词,时间也是三分钟,请开始。”主持人萨贝宁严谨地宣读着一成不变的台词。
反方一辩胡立:“对方辩友强调了那么多学生参加社会实践的好处,这些好处我们当然不会否认。如果今天的辩题是在辩‘中学生是否应该接触社会’,那么我想不用辩,我方直接认输好了,确实应该接触社会嘛。
但幸好,今天的辩题不是那个,而是‘中学生是否应该尽早接触社会’。一个‘尽早’,道尽了辩题核心在于‘时机’,在于时机背后导致的种种不可控风险,而非接触与否。对方辩友言之凿凿的那些长篇大论,也难免有偷换概念、文不对题之嫌……”
胡立短短几句话,就让田海茉和虞美琴觉得有些心神动摇。
并不是胡立说得有多好,而是这种驳论陈词的开局风格,实在是太有浓厚的“白流”印记了。
白执中称霸亚洲喷坛四五年,他的战术自然是被亚洲各大学的喷子名家所深刻研究的。白执中最喜欢的挑衅句式,就是“如果我们今天辩的是XXX,那么我完全赞同对方辩友的观点,我们直接认输好了。可惜我们今天辩的是YYY,所以对方辩友偷换概念不要脸……”
以至于,在跟湾湾世新大学交手时,敌方一旦听到这个句式,总会被先声夺人地吓一跳,以为自己又中计了。
而事实上,有些时候白执中也只是在虚张声势吓人。只可惜他赫赫凶名在外,用这招干掉的对手太多,以至于对方很容易就被诈到。
“别紧张,他虚张声势呢。不是说好了我方一开始唱高调装人畜无害、等对方主攻的么,这不还是在我们计划中么!”
冯见雄用极低的音量和严肃的语气,开导了身边的田海茉一句。
田海茉立刻从本能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又悄悄捏了捏身边的虞美琴。
今天的决赛,金陵师大队临时调整了阵型。冯见雄和虞美琴换了位置,冯见雄挪到了四辩,为的就是在总结陈词时更容易随机应变。
队员们安静下来之后,继续听胡立的立论。
场上的胡立,已经说到了中学生过早接触社会的种种危害。
“……对方辩友似乎混淆了一个概念,那就是接触社会不能简单等同于‘社会实践’,更不等于‘用实践检验自己的所学’。事实上,更多中学生在早期接触社会时,心智还未完全成熟、三观也还没有形成,属于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保护对象。
他们从社会上学到的,是偷家里的钱上黑网吧打游戏;或者更不客气地说,是吃喝漂赌抽、甚至充心悦会员。
我们就用贵国司法部门的统计数据来说话好了:整个2006年,贵国有47万余人次的青少年犯罪问题,而其中有44万6千多人都是过早失去家庭和学校严管、自行踏上社会的。其中还有三分之二是初中毕业或肄业后,就不再接受教育直接寻找工作或者游手好闲的。而且这个数字每年都有10%~15%的复合增长率。
这些人里涉及性*犯罪的有一半以上,去黑网吧更是家常便饭,甚至充心悦会员的都有10几万。难道对方辩友要对这种严重的社会问题视而不见么?这些丧心病狂的恶果,难道不是中学生在思想成熟之前就过早接触社会导致的问题么?”
“除了因为不能明辨是非而堕入违法犯罪,还有更多数量的中学生本来是怀着良好纯洁的动机接触社会,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参加社会公益服务、打假期零工体验社会艰辛、甚至是创业,我们不会排除这种动机纯良型的接触社会。
但我们也不得不看到,大多数高中甚至初中就学阶段就接触这些事情的人,绝大多数都受到了结果上的失败和心灵上的创伤。
高中生在校期间创业成功率只有本科生在校期间创业成功率的5%都不到。与本科毕业后再创业的人相比,成功率更是不到2%,绝大多数不成熟的少年人都成了尔虞我诈的社会的炮灰。在没有做好心智和阅历的充分准备之前,就盲目地成了炮灰!
初中生体验性打工的被骗概率,也是大学生实习的至少数十倍。有些女生失去了名节。而无论男生女生,被骗进传销组织的数量也触目惊心。
说了这么多,我方从来不是说不允许中学生在实践的过程中犯错。只是如今的社会太复杂,分工太细化,新情况新骗术层出不穷。以人类的智力发育速度,让一个中学生去过早接触这一切,无疑有些超出大多数中学生的心智发展水平——
注意,我们不排除有个别早熟、天才型的中学生可以胜任这种早期实践,但本着对大多数智力水平比较平均的大众而言,我们认为延后其深入社会的时间,无疑是更加负责、持重,避免无谓牺牲的优选策略!”
胡立说到最后,时间提示铃声已经响了第三次——也就是正式宣告时间彻底用尽。胡立几乎是踩着铃声戛然而止,精确而又没有破坏比赛规则。
从风格来看,内行人都可以看出:反方的打法要比正方散一些,属于四面开花各种角度进攻的。
所以时间拿捏上非常容易增删,大不了说完预期大纲发现时间没到可以再加一个角度,就跟搭积木拼凑一样。每个角度用时不超过20秒,非常容易拿捏。
“看来双方都很谨慎,一番立论下来,已经把交锋点圈定到了很小的范围内。”马来亚大学的梁教授如是盘算着,在自己的纸上写写画画。
他算是今天最懂行的评委之一了,因为他早年就是专门带马来亚大学辩论队的,是专业人士。而其他文化人评委多半是中文系教授、诗人、文学家一类的头衔。
另一评委、旅美文人高大松,轻摇折扇在那儿一边装逼一边想:“正方立论很正很古拙,虽然没什么进攻力,但把‘社会实践’的好处强调到了至矣尽矣,让反方彻底放弃了在‘社会实践的好处’这方面反抗的意图。
双方后面就只盯着‘接触社会的风险’,‘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进行讨价还价式博弈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虽然反方立论旁征博引、花里胡哨一些,但双方的立论水平,还真说不出谁好谁坏。”
第44章 不是一天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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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对对方有充分了解、重视的高手之间,相互过招。
最容易出现的场景,就是很多试探性的虚招会大幅度减少。
因为双方都知道不用试探。
那种low哔的低级虚招肯定会被对方看破,使出来也只是自取其辱。
所以《英雄》电影里要表现李连结和真子丹的那场单挑时,要让双方在意念里先花哨一番,然后真实出手几乎是立见生死,颇有日系居合道风范。
或者说,有偏日系的古龙流派风范。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西门吹雪,剑出人亡。
招式描写?不存在的。
冯见雄和白执中之战,就是这样的绝世高手对决。
所以,包括评委在内,才谁也没法看出双方的立论陈词谁强谁弱。
南筱袅也好,胡立也好,这些配角的作用,只是帮冯见雄和白执中宣示自己的气场范围。告诉对方:某些角度你想都别想了,不要试图从那里进攻,没机会的。
然后辩论赛的题眼就被去芜存菁。
中学生是否应该尽早接触社会。
中学生,是否应该,接触社会。这三段垃圾文字被统统删去,拆皮去肉,只留下“尽早”这个骨。
只谈风险,只谈利弊尺度的权衡。
看台上,还有四支队伍在旁观,那都是已经被淘汰了的,但是心存不甘的。
两支在半决赛中才惜败的队伍,全部赫然在列。他们上一场比赛结束才没几天,多住一会儿成本也不高,加上多少心有不甘,总想再看一下,确认击败自己的对手是不是真的能力过硬,而非一时运气。
还有剩下的,则是本地的星岛国立大学队和胡彪带领的马来亚大学队。
星岛国立大学就在本市自然能够来观战。
马来亚大学的人则因为他们曾经的导师梁教授是今天的评委、加之吉隆坡距离星岛交通也还方便,才前一阵子回国了一周多、昨天又赶来星岛。
看台上的四支队伍,恰好两两相对,都是曾经完在冯见雄和白执中手下的败将。
此时此刻,看了双方的表现,这些曾经的手下败将对局面的评估,只怕比评委和观众都要更加深刻。
“能够这样把白执中的进攻路线先封堵住大半,也不枉冯见雄能赢我了。罢了,看来不管结果如何,他算是解脱了,国人不会再有机会说他是小山智丽了。”中s大学队主力羊薇薇,心如死灰地感慨了一句。
既生薇,何生熊啊!害得她这辈子最接近登顶的一次机会,就此夭折。
……
场内的局面,已经不知不觉悄然演进到了自由辩论阶段。
双方小弟先试探性进攻了几个回合,各自耗时半分多钟,把对方的瑕疵全部列出来。而后,便是主力们火力全开的对决了。
当然,在这期间虞美琴、田海茉还需要帮衬一些,给冯见雄换气和整理大纲思路的喘息之机。
对面白执中的队友们用途也差不多。
冯见雄逮住一个机会,首先发难:“对方辩友刚才口口声声说了那么多中学生过早踏上社会的恐怖后果,实在是让我方不寒而栗:他们说的究竟是社会,还是刀山火海、油锅炼狱?
没错,就目前的现状而言,中学生打游戏、上黑网吧、抽烟喝酒早恋、充心悦会员,这都是很严重的社会问题。
但是,这些问题都能归责于‘因为他们过早接触了社会’么?如果社会有灵,只怕不禁要抗议一声:这个锅社会不背!
今年都07年了,以如今华语文明圈子里的社会经济发展程度、富庶程度而言。中学生家里有台电脑什么的,只怕是家常便饭,未来社会的整体网络硬件普及率只会越来越高。学生爱打游戏,只怕是自己在家上上网、到学校里听同学们吹吹牛,就很容易染上的习性。
即使是本性不爱沉溺于不良网游的,在如今网游开发商们那种几乎是拿着手术刀解剖人性社交攀比之恶的策划运营手段构陷下,只怕也是难逃魔爪。
至于那些去黑网吧的,他们的根源问题还是家庭和学校的管教出了漏洞。最初让他们染上网瘾的本源因素并非接触社会,而是在家里上网、在学校攀比就已经染上了。”
冯见雄一连番猛攻,白执中不得不火线封堵:
“请对方辩友不要无视概率问题,我们要定量地分析一个问题,而不仅仅是铁口直断地定性我们这里有搜集贵国网瘾戒断领域权威专家杨永新教授的第一手数据。
从送到沂州网瘾戒断中心的青少年患者的构成比例来看。在15周岁以前就跟社会上无业人士交往的中学生,要高出不接触社会无业人员的同龄人四倍之多。难道这个数据也不能让你用更务实的眼光看到该问题么?”
师大这边虞美琴连忙接上:“也请对方辩友不要倒果为因,或者把现象当做本质。每个人的禀赋和天**好是有极大区别的。
有些人只是天性更喜欢打游戏一些,而因为受到了家庭和学校的简单强制管教,所以产生逆反心理。这是教育方法的问题,也是管理手段的疏忽,和是否深入社会并没有因果关系。”
双方一番搅浑水,大谈“论心定罪”。网瘾、打游戏等青少年问题上,总算是基本打了个平手。
随后,又紧锣密鼓地穿插了一顿对于早恋啦、抽烟喝酒啦之类分歧点的交锋,期间唇枪舌剑自不必言,最后的结论也是旗鼓相当:谁也不能证明这些不学好跟是否过早踏入社会没有必然联系。
反方连续举出每个领域各两三组的扎实数据,证明“早进入社会的人抽烟、喝酒、早恋”的比例都高了数倍。样子货做得很是花团锦簇。
但正方也多次抽丝剥茧,从因果关系角度切入,最后每每证明反方的证据对因果关系的证明力不足,不能确凿规则。
自由辩论的时间已然耗去了一小半,场面依然是五五开的胜算,扑朔迷离。
白执中也多次发言,咄咄逼人地进击,拿到了好几个采分点。
或许,反方略微占一些优势吧。
毕竟,反方好歹举出了数据,而正方只是驳倒了其证据链中的因果关系一环,让情况陷入了混沌。如果非要“陪审团”给出一个胜负结论,那么给出“最大盖然性”判决的概率还是相当大的。
田海茉和虞美琴已经冷汗涔涔而下,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最后的分歧点,终于聚焦到了一块上面:那些抱着善良、上进本意而过早踏入社会的中学生,究竟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换言之,那些“主动学坏”的部分,已经被相当程度排除到了辩论范围之外。
现在只讨论“好心办好事”和“好心办坏事”这些情况。
……
冯见雄趁着田海茉帮他挡了一轮之后,理清思路再次开火:“刚才对方辩友反复提到‘中学生过早踏上社会打工、创业,其不受骗率和创业成功率,都只有大学在校生的20分之一、和大学毕业后正式创业者的五十分之一左右’。
那么我想问,你们是如何评价对方的成功还是失败、受骗还是不受骗的呢?即使我们退一万步讲,今天真的有人在创业中受到了一些瑕疵的挫折,难道他就完全没有收获了嘛?请对方辩友正面回答!”
白执中也刚好歇了口气,立刻争锋相对地跟上:“评价成功还是失败这还不容易吗?生意业绩蒸蒸日上,或者至少是所创的企业存续了下来创造了社会价值,那才叫成功。至于是否受骗,当然是以那些中学生是否有金钱和时间上的损失为标准,不能具体地一概而论。
可如果对方辩友认为这种靠上当受骗‘吃一堑长一智’学到的失败教训就等于‘深入社会的收获’的话,我方只能说:这些教训都是可以在书本上学到从而避免的。没有人应该被所有新式的电信诈骗模式统统骗一遍,才知道如何防范社会骗术。
因此对方想强调的那些收获,其中相当大一部分,即使真的有价值,也完全可以通过社会实践以外的方式获得,而避免无谓的损失!”
“厉害啊,反应好快。”正方三名队友都捏了把汗,心中暗忖。
她们刚刚听到白执中第一段里直认“收获”时,还以为白执中是犯了低级错误,愿意承认“失败是成功之母、失败和受骗也是有价值的”。
但白执中完全没有给空挡和机会,大大方方承认了表面之后,下一秒钟就立刻话锋一转,兼带着承认了“但这些收获可以用更低的成本获得”。
现场的五名评委,也或多或少有些感官的改良。
这种大大方方的打法,实在是很能收获评委和观众们的好感。
一时之间,观众席上好多女生都开始鼓噪助威,把白执中当成了一个悲天悯人、全心全意为普度众生着想的家伙。
冯见雄也知道,这种反应速度的交锋,队友已经帮不上他什么忙了,所以也不等人过桥喘息,自己直接继续上:
“请对方辩友不要夸大早起社会实践失败的后果,也不要限缩‘社会实践’这个词的范围!对方刚才提到了电信诈骗,那么我不得不指出一点:首先,目前在电信诈骗领域被骗的人,其实都是上了年纪不触网的人,而非‘缺乏现实社会实践经验’的人。
那些被骗的大爷大妈,都是人老精鬼老灵满脑子想法成见了。而不是虽然涉世未深但偏偏对网络很有研究的中学生!
从这一点,我们也可以看出,‘接触社会’这个词,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自有其不同表现形式。在互联网越来越发达的时代,在网络上见识形形色色的人,与陌生人社交,甚至与陌生人进行电子商务交易,这当然也是深入社会和社会实践的一部分。
如果对方辩友仅仅以为某些东西是全程在网上完成、没有丝毫物理的**上的接触,就把这些教学、交流、实践的收获排除在社会实践的收获之外,无疑是不公平的。”
第45章 敢问那位大神是谁?我!
“干!怎么在这种随手选的细节上被人逮着发挥?”
白执中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忿忿地抽动跳动了两下,暗恨自己刚才的例子怎么就随手留下那种本来和辩题毫不相干的破绽细节,却偏偏又启发了对手。
他本意并不是非得举“电信诈骗”的例子来陈述“中学生提前接触社会容易被骗”这个问题的。
事实上,他也知道电信诈骗中被骗的人群,中学生比例很低。
他完全可以举“寻找假期打工机会但误入传销集团”这样更贴切的例子。
但是,电信诈骗案的统计数据非常清晰、官方统计部门容易留档,所以赛前准备材料的时候,世新大学队在诈骗素材方面只搜集到了这些数据——线上数据,总是比线下数据容易搜集,这是常识。
然后白执中就让队友们随手留下,以备到时候用。
谁知就偏偏启发了冯见雄,还给他借题发挥了。
白执中一贯是不太相信对手是靠狗S运占得优势的。
所以只要对手“灵光一闪”有了些优势,他一定会试图分析其中的必然。
以他的估计,冯见雄之所以能逮住这个点猛攻,无非是两种可能。
首先,是冯见雄早就准备好了这方面的素材,但一直憋着没用,准备在自由辩论的最后段再挑起这个角度的突袭、然后略作交锋后就在总结陈词里长篇大论。
或者,就是冯见雄把这份材料作为机动攻击点,同时估计世新大学整场中总会在相关的点犯点儿小错误,然后趁机切入这个话题。
如果是后者,冯见雄就太可怕了。
或者说,更可怕了。
……
白执中的脑子转的再快,反思清楚这些起码也得十几二十秒。
所以冯见雄最后那段话,只能是白执中的某个龙套女队友梅敏姿帮他挡锅。
那妹子略显局促、以不变应万变地抗辩:“请对方辩友不要跑题!‘接触社会’的定义范畴宽窄和今天的辩题没有直接关系,我们讨论的是尽早接触社会的风险!”
冯见雄当然不会放过构陷菜鸟的机会:“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方口口声声举了那么多‘过早接触社会的风险’,那么我倒要问问:网上跟陌生人聊QQ、甚至只是给陌生人发短信聊天,算不算‘接触社会’?是不是因为网聊有可能被骗网恋,所以你们觉得连网聊也不该过早存在呢?是不是必须读到大学才能有QQ号、拿手机给陌生人发短信?”
梅敏姿不及多想:“网聊怎么能算接触社会呢!这个只是普通的家庭、校园生活组成部分,本质和聊天是一样的。纯粹的聊天、空谈当然是不附带任何社会实践性质的。”
“聊天空谈不属于社会实践?”冯见雄抽取了对方的核心结论,然后玩味地哂笑,“那我问你,如果今天下午,在京城三里屯的创业咖啡吧,或者旧金山湾区101公路沿线的某一家硅谷车库咖啡,有几个还没到上大学年纪的年轻人,在那里聊一个创建某个网站的企划案。
包括怎么拉投资怎么组团队怎么构建技术路线……这个叫社会实践吗?还是说,按照你的理论,要到公司注册的那一刻才叫社会实践?那真是太可惜了,原来扎克伯格先生跟萨维林聊怎么搞FACEBOOK的时候,都还不是社会实践,是闭门造车啊。”
梅敏姿就快无力抵挡了,幸好此时白执中已经差不多理清了刚才的思路,见形势危急,连忙扛过大旗:
“纯粹的空谈当然不是社会实践,但我方并没有说任何以语言、讨论模式进行的行为活动都不是社会实践。
这里面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当然,我方也是支持‘技术手段并不能作为是否社会实践的判断标准’这一观点的,请对方辩友不要恶意混淆我方立场!”
“行,只要你方承认‘技术手段和行为的表征模式并不能作为判断是否属于社会实践的依据’就行。所以我方认为,随着技术发展、社会进步,社会实践的表现模式是越来越多样化和便捷的。
曾经在没有网络聊天交友工具的时代,家长可以通过强制管束不让孩子接触社会实践、先安静闭门把书读好、把三观和是非判断力培养好再拥抱社会。
可是将来,这种做法就技术上而言已经不可能了。小学生都有QQ,每个人事实上早已具备随时提前介入社会的可能性。这时候如果还抱着‘疏不如堵’的落后观念,只会让家长和学校对孩子的引导形成真空。与其如此,岂不是正好证明了家长和校方都应该主动尽早引导学生主动去接触社会么!”
评审席和看台上,莫不是小小地哗然了一下。
“哗~这个角度好刁钻啊!”
“明明刚才看起来只是白执中一个词的口误提醒了冯见雄。可是冯见雄怎么会跑题跑出这么一大串歪门的套路,这跑题也太远了吧。”
“但是好像攻击效果还很不错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
“就算是歪打正着,也无非说明冯见雄赛前准备不够充分、但随机应变能力很强啊。”
场内的白执中自然是听不清楚这番远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的内容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场内氛围的变化。
白执中一咬牙,自然不能在这个点上直接认输,于是迅速找了个应对之策:“谢谢对方辩友的大胆推演。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说的那种风险,正是如今绝大多数中学——包括初中和高中,尤其是教学质量和学风优良的学校——在校规里禁止学生携带手机的原因。
这种社会现象,不正是证明了各国教育界充分认识到了中学生过早接触社会的风险,所以把这些学生过早遇到不良事物的风险提前减少了吗?难道对方辩友认为‘一件事情很难做到’,就能等同于‘这件事情不是好事’?那就是是非不分的成王败寇价值观了!”
“哗,也好厉害的样子,不愧是制霸亚洲五年之久的白大神,这反应速度也是没谁了,而且反手就是一个上纲上线甩锅回去。”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马上被扭转回来不少。
冯见雄飞快地反唇相讥:“我方的观点怎么能说成是成王败寇呢?我们说的是要顺应历史大势,不能逆天而行——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如果对方辩友不能理解,我这么举例好了:你方口口声声说网络聊Q和手机与陌生人私聊是有可能带来过早接触社会的不良风险的,那你们认为躲在家里闭门读书看电视算不算‘接触社会’呢?或者说哪天随着技术进步,会不会变成‘新的接触社会的媒介之一、并且形成受骗风险’呢?请对方辩友正面回答!”
白执中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舒服,本着避免中计的持重考虑,审慎地说:“我方还是那个观点:是否属于社会实践、社会接触,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冯见雄丝毫不留反应的机会:“那我方假设:客观技术条件已经绝对满足的情况下,不需要你方考虑技术可行性——有没有可能看书和看电视也变成‘接触社会’?请不要再回避问题!”
白执中一咬牙:“如果将来的技术确如你假设的那样绝对不存在困难,那么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不得不说你的那种假设大家很难想象。”
“呵呵,”冯见雄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很难想象么?那我告诉你好了,看书完全可以变成社会接触,因为现在某些大牌正版小说网站,已经在讨论如何加入让读者在剧情中注释讨论的功能模块了,目的则是为了提高正版付费率黏性。
这个功能说白了和网络论坛的发帖跟帖功能没什么区别,所以在场稍微懂些互联网技术的达人都可以显而易见,这东西是可以实现的,障碍只是成本和正版率转化效果之间还存在权衡罢了。
至于看电视,我也可以告诉你,目前世界上已经有一些先行者的视频网站,在研发一种叫做‘弹幕视频’的技术,让用户得以按视频时间轴点评、感慨、讨论。
按照这个发展程度,既然在QQ群里和陌生人聊创业算是和三里屯创业咖啡馆聊项目一样的‘社会实践’。那岂不是一小撮人看同一个素材视频,然后在弹幕里聊怎么分工、买改编权剪辑调音P图再创作,然后拿去卖钱,也是一种社会实践了?
当看书和看电视都加入了社会实践的滚滚大潮,请问对方辩友又要怎么封堵呢?把家里的电视机和电子书都砸了吗?”
这……这叫什么操作?
白执中的脑子,第一次转不过来了。
他毕竟不是重生者,他也怕这些天马行空但偏偏逻辑上很严密的对未来推导。
尤其是冯见雄的话,看起来很严丝合缝的样子。
白执中第一次心虚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略微后撤半步,但尊严和积威又让他身不由己想再冒险多抵抗一步。
“请对方辩友不要信口开河!说话是要讲证据的,而且是谁主张谁举证。我方不认为现阶段会存在这种商业尝试,恐怕这些只是你们自己的揣测!”
冯见雄的诡异笑容,终于收尾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确实有证据——就拿我说的‘某些视频网站先行者’来说好了,我指的其实就是目前国内声名渐盛的新秀网站‘妮可妮可视频网’,相信只要不是孤陋寡闻或者不触网的人,都会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这家网站就在进行这方面的技术探索,而且他们也相信这种增强用户互动黏性的手段是强化未来网络视频行业正版率的一个重要手段。”
“哦?是么?这家网站我也有听说,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商业机密?这么‘高瞻远瞩’的奇葩想法,究竟是谁提出的呢?”白执中几乎是咬牙闭眼地问出这个问题。
问的时候,他还在内心默念:那一定是对方信口开河虚张声势……利用商业机密无法在赛场上求证,而浑水摸鱼!
“我!”
第46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五六年后,华夏大地上会因为一时时势,火起来一个装逼应用,名叫逼乎。
在逼乎上,有很多关于产业发展史的问题,都会有得到万赞千回爆款成绩的优质回答。
但是这些优质回答的内容,其实有时候看上去并不是很透彻。
比如,举个例子,有人在逼乎上提问:“当年,是谁在黄易新闻门户拟订了‘有态度’这个差异化发展策略?是怎么想的?效果如何?”
然后,下面一堆各种装逼侠、自封新媒体专家的家伙啰啰嗦嗦一大堆,从战略分析到市场,从数据解析返璞归真人性心理……
这种装逼侠答案,当然也能得到几十个到上百个的跟帖,乃至上千的赞。
但有一个答案,非常简洁,而其得到的回帖和赞数,却至少远超第二名的答案几十倍。
那个答案只有一个字:“我。”
然后后面什么屁话都懒得再解释。
之所以火,是因为答主实名回答了,他的ID就叫“唐岩”,加了V的——也就是说,这厮就是当年执掌黄易新闻门户、后来创建了约泡神器陌陌的那个唐岩本尊。
同样性质的问题,还有很多。
比如逼乎上那些“A站是谁创建的,怎么创建的……”“B站是谁XXXX……”
最高票答案一律是一个“我”字,跟上一个加V的ID。
但这也说明了一个深刻的问题:哪怕在装逼界,有时候实打实的业绩,就是比千言万语天花乱坠的哔哔更有效果。
人家就是人生赢家、业界大佬,哪怕只说一个“我”字,就是比本身辣鸡的成功学和鸡汤贩售者权威百倍。
这也是为什么冯见雄在衣食无忧之后,依然要拼命赚钱、事业有成的原因。
钱和成功、地位,都是增强喷神说服力的有力武器。
而今天,这件有力武器虽然还没有开锋,还处在“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神物自晦状态,却偶然得到了一个发挥的机会。
……
“我!”
仅仅一个字,却让白执中愣了。
比赛至今,白执中还没如此失神错愕过:“你说啥?”
“你问,是哪个大神提出的。我告诉你了:我!”冯见雄这一次的回答,更加沉缓,坚定,“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说:我就是妮可妮可视频网的大股东之一,我当初投资的条件之一,就是创始人团队按照我的设想改组商业模式——当然现在是辩论赛,请对方辩友不要再多问这方面和比赛无关的问题!”
冯见雄后面半段话语速非常快,似乎是真的为了节约时间、尊重比赛。
而且一说完就马上坐下,似乎唯恐给他多计时了。
而白执中却是站起来,想反驳,却没有说出口,又忘了坐下,似乎连浪费时间都不在意了。
令人恐惧的寂静,沉闷了足足五秒钟。
“对方辩友你这是在开玩笑吗!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你这是恶意犯规左右评审团对你话语说服力的印象!难不成你要现场给我们看股权证书?”白执中已经被对方的卑鄙手段恶心到了,忍不住动了真怒。
在白执中看来,冯见雄这手无耻瞎说简直丧心病狂。
作为喷坛大佬,白执中当然也懂“在逼乎上,一个真大佬哪怕只说一个字,说服力也比失败者千言万语说服力值钱”这个朴素的道理的。
这就是为什么卖商界鸡汤,一个普通成功学写手说干嘴皮子,信的人也不如悔创阿里杰克马随口瞎说信的人多。
冯见雄这么干,完全是在借着比赛期间没时间查明具体证据、所以先入为主误导评委,增加他的话的权重嘛!
冯见雄动了:“你要确凿证据也行,我尽量长话短说——我从来不掩饰个人感情,我的这三名队友乃至其他校友都可以作证,我在同学女生里谈了个女友名叫史妮可——妮可妮可视频网这个网站,就是我要求起的名字。我只是想随手投了两千万弄一个网站送给我女朋友。”
冯见雄敢说这番话,当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相信国内目前能看懂弹幕视频网优势的从业者并不多,有这种跟进魄力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奇思妙想其实在互联网圈子里天天都有,但试错是要成本的,巨头们如果分析了觉得没前途,更喜欢等小站试错结果验证之后,再快速跟进)。
所以,偶尔吐露一些,不但可以指点江山,也不虞泄露什么深层的商业机密。一旦将来被验证了,反而大家还会说他神预言,从而进一步提升他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细节能说到哪一步,冯见雄心里自有一杆标尺。
“噗——”
“额滴神呐!”
“我听到了什么?”
全场观众席上,女生人数加起来起码几百个。
一瞬间,这几百个女生都炸锅了。
包括女记者、女老师和其他任何雌性动物,也都炸锅了。
“我,只是,随手投了两千万,买一个视频网站叫我女朋友的名字?!我没听错吗?”
“那个史妮可好幸福啊!我是在看童话吗?”
“霸道总裁小说里也没这么霸道的啊。”
“这个冯见雄真的只是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和对社会发展形态的远见,‘被逼无奈不得不吐露这个证据’的么?”
“原来那个冯见雄那么成功?回去一定要百度一下谷歌一下。太意外了。”
“我查过百度,好像他是挺成功的,除了当辩手还有不少商界的事迹,只是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
“必须的啊,看熊熊的样子多谦逊、多虚怀若谷啊!全程他都不想吐露这一切的,只想静静地做个亚洲最佳辩手。都是那个白执中不相信他,一步步逼他自证能力的。”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冯见雄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装这个逼。
都是白执中为了赢得比赛,硬着头皮逼他的。
何必呢。
短暂的轰炸之后,看台上只剩下快速褪去混沌、归于趋同的哀嚎:
“啊!熊熊老公!为什么我没有比那个妮可妮可更早认识你!”
“早知道当年志愿填金陵师大了啊!姐的分数肯定够的啊!姐可是985的啊!姐也是05级的啊!”
“妮可妮可,夺夫之仇不共戴天啊!”
……
冯见雄和白执中当然不会跟看台上的弱智八卦女们一般见识。
他们还要专心于比赛呢。
作为顶级大喷子,仅仅浪费了各自三四秒钟的时间,他们就重新回归到了凝神空明的专注状态。
白执中颇谙断舍离之道,放弃了对冯见雄的预测的质疑。
短短十几秒钟的交锋之后,连带着对“社会实践方式只会越来越多样、越来越无法封堵、因此堵不如疏”这个分论点,也被白执中壮士断臂、直接放弃。
这个点上,就算认输了,形势不如人,没办法的。
冯见雄趁胜追击,在自由辩论即将结束之前,发出了最后一个分论点的进攻。
“因此,在证明了对社会接触堵不如疏的前提下,我方将进一步证明‘对方辩友对目前社会实践的成败、收获评价体系’存在瑕疵。”
“对方口口声声说那些怀着打工、创业之心过早踏上社会的中学生,最后却只有几十分之一于大学毕业后创业者的成功率。我却要提醒对方辩友,这种算法存在很大偏见!”
“对于一个学生而言,如果他真的创业了,稍微懂一点创业圈子氛围的人,只怕都知道,又有几个是真的拿着家里的钱当风险投资乱来的?
能够创业,肯定是拉到了或多或少的风险投资,钱花完了没能成功没能继续拉到,也就失败了。这种情况下,少年创业者到底因为失败损失了多少?并没有多少。他损失的只是自己的时间精力,换来了宝贵的经验教训,钱又不是他损失的。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却对这种失败如此严苛!”
冯见雄连串猛攻,期间也夹杂着白执中和世新大学队其他车轮战队员的节节抵抗,但总的来说因为冯见雄的阵仗过于堂堂正正,实在是不好抵挡。
好不容易等这段话说完,白执中已然是殚精竭虑,殊死抗辩道:“失去时间和精力也是损失,学生本该把大好时间用在更高效的技能学习、并直接吸收总结前人概括过的宝贵经验,而不是自己试错……”
冯见雄怎么会放过对方:“失去时间和精力算什么‘恶果’?这些学生本就一无所有,只有时间和精力而已。去做一些自己想明白了愿意做、该怎么做的事情,不比在学校里被动接受教育好?
我倒要请问对方辩友,按照你这个观点,如果是一个已经大学毕业的学生去职场求职,但第一份工作因为缺乏社会经验而被辞退或者做了一阵子就不想干跳槽辞职换行,他是不是也失败了、也遭受了浪费生命的沉重损失?”
白执中:“失业和跳槽换行,怎么能和浪费生命相提并论……那也是积攒了宝贵职场经验的。”
冯见雄:“那你凭什么对创业者这么严苛?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把创业失败者也看作一次跳槽换行,创业失败也就没那么严肃了。同样是进行了一份‘具体工作经验和知识存量无法被下一份工作直接用到’的人生积淀罢了。
所以对方辩友如果反对中学生尽早接触社会,那是不是也要反对大学生立刻踏上工作、最好再补上一份‘职场教育’,确保他们充分认清自己的人生追求、找到自己一辈子不会换行的工作,然后才让他们踏上岗位?这不是双重标准又是什么?”
第47章 沛然莫之能御也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劝年轻人“别冒险”的“忠厚长者”。
但事实上,那些忠厚长者大多数自己也没什么成就。
套用一句小马哥的名言——虽然泼尼玛这厮人品实在不怎么样,但这句话讲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只是太老了。”
而无疑,对大学生创业、中学生寻找兼职打工体验社会机会之类的事情,社会的双重标准评价恶意总是满满的。
而这个双重标准被冯见雄揭破之后,场面就愈发豁然开朗起来。
“既然年轻人只是损失了时间和精力,白干一场,但没损失多少自有资金。那么,这样的一次创业失败,和‘找工作不合适然后跳槽换行从头再来’,在损失量上又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社会对前者如此严苛,对后者如此宽容?”
“什么?你说创业失败会留下失败者的污点,让人以后再也找不到融资机会?拜托,这是阁下的意淫吧,如果真相是这样,那满世界的连续创业者还怎么活?”
“所以,哪怕是创业失败,它也只是相当于一次求职改行。它依然是有收获、有价值,并且付出代价微乎其微的——只要这个年轻人是拿了外面的投资来创业,而不是把自己家里房子卖了当本钱去创业。
如果真有卖房创业的傻逼,那责任人不应该是年轻人,而是他的父母。这个问题也不是年轻人过早社会实践的锅,而是他父母缺乏监护的锅。他的父母才应该扪心自问:为什么会傻到把房产证的名字早早就不负责任地改成子女?”
白执中在这个问题上的抵抗,虽然不如前一个问题那么微乎其微,但也着实可以看出明显的颓势。
……
“年轻人越来越早接触社会是不可遏止的,堵不如疏。”
“年轻人怀着上进之心尽早社会实践,就算失败的代价也没有反方说的那么严重,而收获却大得多。”
这两个重要的分论点,在自由辩论终结的时候,已然被冯见雄大比分拿下了。
满场的观众已经不在乎比赛双方在说什么了,他们还沉浸在八卦当中,沉浸在冯见雄那次无形装逼之中。
评委们自然是要专业一点的,他们还能勉强压制住内心的震惊,尽量公允地寻找双方的得分点和失分点。
事实上,尤其是高大松和北岛这些旅美文化人,更想证明自己的不偏不倚、不被场外哗众取宠因素干扰自己的判断,以至于在竭力帮白执中寻找亮点。
无奈的是,白执中自己已经方寸乱了。
他是被新思想和劲爆秘闻当面轰炸的直接承受者。再加上“对方就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心理压力,饶是智商再卓绝、反应再快速,也有宕机的时候。
随着主持人萨贝宁先后宣布双方用时耗尽,比赛正式进入了总结陈词——前面正方说得比较多,所以冯见雄的时间还先耗尽了将近20秒。最后让反方连珠炮一样连续发言了20秒,稍微扳回一些颓势。
不过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
“现在,有请正方四辩进行总结陈词,时间是三分钟,请!”
萨贝宁宣读完,冯见雄再次站起来,还在发言之前,微微朝全体观众招了招手。
然而场内并没有人觉得这个动作突兀。
似乎谁都觉得冯见雄就是一个有资格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的大佬。
这是冯见雄进入国际大赛(也包括国内的赛区资格赛)以来,第一次担当四辩、总结陈词。并不是他想要这样,只是这场比赛的包袱太多,有些东西他怕虞美琴理解不了,无法提前准备。
虞美琴的辩术口才当然是能够胜任的,然而冯见雄独有的对未来的展望能力和对产业界的预言,却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该辩驳的道理,刚才自由辩论的时候差不多都说了,所以这个总结陈词,冯见雄更想把它打造成一个提纲挈领、拔高立意的东西,并且夹杂一些展望型的干货进去。
这个讲话既然会被央视转播,那么注定是要被后人时时翻出来接受历史检阅的,
而且,因为前一场半决赛他喷了湾湾前宣传部长陈文倩,被各大网媒造势激起了话题度、拉到了很多本来不关心辩论的人也来关注。所以,这次的转播肯定观看人数也会创造本赛事有史以来的新高。
用这样一个契机指点江山、预言未来,实在是太完美了。
“……在信息和知识爆炸、终生教育越来越被社会各界重视的今天,中外教育界的精英们,无不意识到了学校里学习的知识面临着很快过气、过时的问题。从事IT信息产业和其他高新技术的新晋工程师们,在踏上岗位的那一刻,几乎个个都感受到学校里教导的知识存量无法马上用于工作。
知识、技能和经验产生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经典学校教育可以驾驭的范畴。因此,谁都知道让学生尽早、尽快、尽可能深入地与社会实践结合、在社会实践中学习,是多么的重要……”
“……另一方面,随着科技的进步,当代产业界的最大问题,就是用越来越细化的社会分工来应对知识的爆炸,每个研究、创作人员穷其一生,也最多只能专精某一个极为细微的小点。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用社会实践反思学习、不用个人兴趣引导学习,而是依然按计划灌输式教育,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得到一堆无用品……”
“前年,多伦多大学的杰夫辛顿教授开创了一种‘深度学习算法’型的人工智能,我相信,这种思路指导下崛起的新技术,可以在20年内把大多数人类觉得需要‘吃苦’才能完成的单一目标学习工作统统替代掉。
而人类剩下的价值又是什么?那就是个人自发的兴趣爱好型学习。
因为资本家发明机器人也好,人工智能也好,他的出发点只会是发明一种机器来完成人类觉得吃苦、要拿钱补偿才肯干的事情——这是自由市场经济的自然法则。
而只有那些人类做的时候觉得快乐、不给钱他也愿意去白做的事情,哪怕效率低一些,却几乎不存在被机器人和智能革命取代的风险。因为这种智能开发出来没有‘市场交换价值’。
兴趣、爱好,、人生追求,这些东西可以靠课堂教育来培养么?恐怕不可能,学校只能告诉人‘你的才能能够做些什么’。但是,一个人想做什么,爱做什么,多半只有靠社会活动,才能够激发出他的真爱。
所以,砸碎传统学校教育的被动式枷锁,让青少年——包括中学生在内,把思想彻底解放,尽早接触社会实践,不仅有着优化学生教育的重大意义,更是在智能时代为人类寻找自己不可被人工智能所替代的独有价值的重要手段。
面对一桩拥有如此重大意义的事情,即使风险依然存在,那也只是纤芥之疾。任何发展中遇到的问题,也必然随着发展而解决。让中学生尽早接触社会,在这个时代已然刻不容缓……”
……
反方的总结陈词,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冯见雄的总结陈词,根本没有把100%的精力花在干掉敌手上。
稍微明眼一些的人都可以看出,冯见雄至少留了三四成的劲儿,用来画大饼、撒干货、做预言。
当冯见雄坐下、反方四辩站起来总结陈词时,场内大多数的观众还在那儿聊各自对冯见雄的话的看法呢——可见业余观众们一半以上都压根儿没注意听反方的立论陈词。
倒是最后的评委嘉宾提问环节,因为问的范围稍微自由一些,倒是吸引了不少观众的关注。
负责对正方提问的,是旅美文人高大松。
“请问正方四辩,你觉得本场比赛的辩题,对双方公平么?”
高大松的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主持人和少数几个其他评委,都觉得有点擦边。
这问题看起来和本场的辩题关联度不是非常紧密,虽然高大松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而且凭心而论,其实好几个评委都想问这个问题,如果不考虑场合的话。
“其实,不太公平——这个问题涉及到对社会前沿的展望,而只要这种展望足够充分,我认为这道辩题的正方是占优势的。”
冯见雄的回答很坦荡,不加掩饰。
高大松紧接着追问:“那你觉得,未来为了保证这项赛事的公平性,是不是不该找那些紧跟时代前沿的辩题?”
冯见雄想了想,像聊天一样轻松的说:“如果公平是比赛追求的第一性价值,当然可以这么判断。如果为了兼顾‘真理越辩越明’这个价值,或许还有别的选择,比如,修改微调一下比赛规则。”
高大松:“比如呢?你觉得可以怎么改?”
“比如,对于社会前沿性辩题,可以采取在开赛前让观众和评委们就先站队表达自己的倾向,统计一个分数。然后放正反双方辩驳,最后再统计他们各自说服改变了多少人的想法——这种赛制或许也不够好,但多少可以弥补一些‘评委和观众在听辩论之前已经先入为主不平衡’的问题吧。”
“谢谢你的建议,我问完了。”
高大松把话筒放回桌面,随后由另一个嘉宾对反方提问。
一切结束之后,主持人萨贝宁宣布:“现在让我们稍事休息,请本场的评委嘉宾离席讨论,稍后将公布比赛结果。”
五分钟后,评审团把结果递交给了萨贝宁,他展开那张信笺读道:
“现在我宣布,本场比赛的最佳辩手是,正方四辩,冯见雄同学。”
“本场比赛的评议结果是5:0,正方金陵师范大学代表队获胜!让我们恭喜他们获得了本届国际大专辩论赛冠军。一会儿将由星岛共和国国WU院胡资政为他们颁奖!”
“另外,恭喜冯见雄同学获得本届国际大专辩论赛最佳辩手。”
第48章 冠军只是饭后一支烟
一个六十多岁、前额彻底秃顶的老头儿,颇有官腔地踱上主席台,满场的闪光灯和快门声也一下子密集了好多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个老头儿就是胡作栋,星岛国w院的资政。
90年代初,国际大专辩论赛这项赛事刚刚初创举办的时候,他就为本赛事颁过两次奖、出席开闭幕式。不过后来星岛首相黎光耀退到二线、胡作栋接任首相之后,就不再出席这种活动了。
毕竟让一国首脑直接出席这种活动,有些大材小用,也容易被外国人看轻。
三年前,胡作栋再次把首相之位让给独裁二代黎显龙、自己改做国务资政后,才再次被安排参加各种礼节性的外事活动和国际赛事,也才有了今天的出席颁奖。
所以,美分们也别光说“父死子继在北棒,兄终弟及于古吧”,独裁也好,世袭也好,资社两界都有。
只不过资本注意世界多少要点脸,总要找些人过过桥比如严家干胡作栋之流。(米国总统的儿子当总统,南棒总统的女儿当总统,扶桑首相的外孙当首相,这些不能叫世袭。算政治门阀世家吧,中间隔了好多年,而且是自己选上去的。湾湾星岛当年是真.世袭。)
闲言休絮,胡作栋走到金陵师大四名队员面前,先从司仪小姐手中的托盘上拿起奖杯,递给田海茉,然后与妹子握了一下手,说了句鼓励的话,再把证书也递给对方。
然后,他从第二个司仪小姐的托盘上拿起本届最佳辩手的奖牌,递给冯见雄本来是要给冯见雄挂上的,但冯见雄比那老头儿高得多,他也不想像往届最佳辩手一样给胡作栋鞠躬。所以,在胡作栋颤巍巍把金牌举到他鼻子前面的时候,冯见雄就自己双手接过,然后给自己戴上。
胡作栋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他做过星岛首相以来,还没见过给人授奖挂牌的时候,领奖人不愿躬身受奖的。
冯见雄的风骨,自然让他有些不快。
那些奥运冠军被萨马兰奇、罗格戴金牌的时候,哪个不是从领奖台上鞠躬弯腰下来的?
“呵呵,后生可畏啊,算了,和这种人计较个啥。”胡作栋用精神胜利法在心中自勉了一下,也就不去多想了。
冯见雄这种大喷子,前几天可是连陈文倩这种政坛大佬都喷的,犯不着跟对方口舌之争。
不过这一幕被队友、看台上的观众,乃至电视前的观众看到时,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小雄真是嚣张啊,刚才我拿奖杯的时候还微微鞠躬了,会不会被人看不起?”拿奖杯的田海茉是第一个反省的,脸色自然而然地微微有些发烧。不过谁都以为她是激动导致的。
“看小雄这气度,就像是将来注定要被写进历史教科书的。不知道我们跟着他一起奋斗,将来有没有机会也被写进历史书呢?”虞美琴美目迷离地看着冯见雄,恍然有些错觉。
“太帅了,太霸气了。感觉像20年前在大会堂门口拍撒切尔摔跤一样戏剧。”某负责本场转播的资深央视摄影师如是想道。
……
灯光渐熄,观众却迟迟不肯退场,冯见雄被央视的记者拉到一边,各种问问题谈感受谈展望,好不忙碌。
“此天亡我,非战之罪也。”坐在另一边选手席上的前亚洲喷帝白执中,淡定而又偏落寞地耸耸肩。
他这个反应,也算是想得开了,够豁达。如果换个极度小心眼些的,因为巨大心理落差被新人喷输,只怕刺激得精神分裂症也是有可能的。
或许,是因为冯见雄在比赛中层层递进、抽丝剥茧的战术,让世人都看到了“这个题目本来就不公平,冯见雄宣化的其实是天道”。
没有人可以和天道对抗。因为对抗天道而战败,输掉的人心里显然容易接受一些。
这才有了白执中上述的感慨。
此时此刻,他只是后悔为什么选择了继续读博。
或者,哪怕读博本来也没问题,只怪他为什么读博之后依然禁不住教练的劝诱、名利的纠缠,第三次参加了这项赛事?
他本来有机会功成名就,急流勇退的。如今却“遂使竖子成名”。
这都是命啊。
白执中忽然看得开了。
他静静地观察,等身边的队友收拾东西。对面的冯见雄回答了央视记者一共七八个问题,还给几十个冲破围堵挤进来的女生签了名,这才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退往休息室。
同样作为参赛选手,白执中和其他湾湾世新大学的选手自然也有专用通道。白执中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跟了上去,在休息室门口截住了冯见雄。
“恭喜你了,下一届我肯定不来了,听说你才大二,再拿最佳辩手的机会还多了去了。”白执中的贺喜,听起来还有几分真诚,像是大实话,但未免带着些“苍天饶过谁”的宿命感。
冯见雄也大大方方地当着其他双方队友的面,和白执中握手:“谢谢,你们是很值得尊敬的对手。可惜我运气好,加上这个题目可以利用远见和先知这不是靠辩才就能对抗的。”
白执中微微僵笑设身处地地说:“你们大多是学法的吧,在美式国家,本科是没有法学专业的,研究生才有,读完都是博士了。大陆这边,好像想当个名律师,也是硕士起步吧?不知你打算再读多久、再参赛几次。”
“谢谢关心,我可能不会读研了,太浪费时间。”冯见雄耸了耸肩,笑得很自然、淡定,“而且来之前,我们院长保我提前一年毕业,所以我想我也不太可能再来参加这个比赛了。如果有意外,最多再来一次,反正绝对不可能三次参赛的。”
白执中的僵硬笑容这才掺杂进几丝明显的苦意,他真心地叹了口气:“其实大家都该这样的。有些事情都没挑战了,一而再再而三,又有何益呢。告辞了。”
“不一起喝一杯么?”冯见雄随口说。
白执中和其他三个队友都是一愣,下意识地用看傻和谐逼一样的眼神看着冯见雄。
不过冯见雄看起来很坦荡,很认真,不像是想趁机羞辱失败者。
“你不觉得这样很失礼、容易让人想多?”白执中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知道对面这个人很懂行,很老谋深算,白执中肯定会怀疑对方石乐志了。
冯见雄下一句话,却彻底改变了白执中的看法:
“你知道我没想羞辱任何人,我也知道你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为纯粹辩才不如人而输掉。世界很大,口才好的人只盯着一个比赛算什么你会因为午休的时候和室友打牌输了点小钱、然后室友请客吃烧烤,你就觉得这个室友是在侮辱你么?”
白执中等人愕然。
冯见雄说的那么随性,举例那么自然。
原来,“国际大专辩论赛”冠军,在他眼里只是和“午休的时候和室友打双扣赢了钱”一个性质的。
冯见雄看了对方的反应,继续随性地煽风点火:“你们就没觉得往年那些拿了好成绩、比赛很成功的前辈同学,最后踏上社会的上升通道依然不够快么?虽然这个社会口才好的人已经挺受尊重了,但适合他们彻底一展所长的工作模式却不多。不是当主持人,就是去当律师、做营销。
华语文化圈里的脱口秀节目多么?比米国人少多了。华语圈的新媒体、口才方面的网络新课程多么?比米国人少多了。大众化、娱乐化、能够引来巨量流量的电视辩论节目多么?不好意思,根本没有因为我们不像米国人那样需要竞选总统。
有兴趣的话,一起喝一杯,说不定将来你毕业了会选择来找我的,前景很广阔,不要盯着午休时间输的那几块零花钱。”
白执中膝盖几乎一软,浑身被一股无力感袭来。
他输掉比赛的时候,都还没有这么无力。毕竟那个“此天亡我,非战之罪也“的想法,还支撑着他的信念。
但是此时此刻,他才真的知道,自己跟冯见雄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可以说,除了口才上勉强还有得拼,其他任何角度他都比冯见雄差得远了。
“谢谢,那就喝一杯。大家都一起吧。”白执中说出这句话时,嗓音突然就显得有些沙哑,就好像喉咙突然被什么东西黏住了,需要气流的冲击才能重新撕开。
冯见雄的三个女队友,也用愈发敬畏的眼神看着他。
这才是真正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战而屈人之兵。
打赢别人当然是本事。
但是让人输得心服口服,以礼来降、岂不美哉,则是更牛逼的本事。
那一刻,冯见雄隐然不仅是拿了冠军,更有执掌华语喷坛之牛耳的气概。
“我请,地方你们挑,别客气。”冯见雄随口客套了一句。
“不跟你客气,今天这顿酒,估计以后还会被人拿来说的,寒酸了你也不好意思。走,去莱佛士的酒吧吧。”白执中很拿得起放得下,指名道姓点了一家酒吧。
冯见雄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郑重,不过这点小钱他是不在乎的。
当下一行人打了两辆车,每个队一辆,驱车去了莱佛士酒吧。
不过多年之后再回想起来,这种郑重也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毕竟那时已经有无数好事之徒,把这顿酒作为历史事件,用于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像人们说起“当初扎克伯格跟萨维林在哈佛精英俱乐部喝了几杯玩了女人,后来灵光一闪有了facebook”差不多。
第49章 奇葩说
“来,先一人干一杯。”白执中点了八杯血红色的饮料,对众人劝酒道。
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败军之将该有的凄凄惨惨戚戚。
酒的度数显然不高,所有人无论男女都能一饮而尽。
白执中是三次参赛的老鸟,对星岛这弹丸之地显然是熟得不能再熟,喝完就抹抹嘴,随口说道:“90年前,NG-BOON就是在这家酒吧发明了‘星岛司令’。放心敞开喝吧,一杯才两三盎司的琴酒、白兰地。其他都是樱桃汁、糖浆、冰块。本来是作为一款女式酒发明出来,喝不醉的。”
干了一杯之后,旋即又上了八杯,这才是浅斟慢酌谈事情的节奏。
女生们听白执中介绍说这是女式酒,又亲口尝了果然度数不高,也就不虞失态。
星岛司令这种酒有浓郁的樱桃果香,这种果香还很有层次感,主要是因为它来源于三部分:樱桃烧酒(樱桃白兰地)、樱桃果汁和樱桃糖浆。所以女生喝习惯了之后很少有不爱的。
“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比赛的时候,你提起NICONICO视频网是你投资的那一刻,我是真被你打乱了思路,太卑鄙了!”
白执中主动挑开了话题,显得很坦荡。
也有可能他是本来就对冯见雄没抱多大期望,只是看破了“急流勇退”的世故之后,随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接触一下。
所以,他也没必要把冯见雄当成“未来老板”那样奉承。
冯见雄却一改刚才的语气,说得有些审慎和矜持。
战略上要藐视对手,战术上要重视对手。
冯见雄向来是这种脾气。
他可以很宏观、很指点江山地预言未来,像先知一样警告世人:不信我者,死!我说的每一句话,迟早都会实现!
但是,真的当他自己成为这个历史和天道的推进者时,他总是很小心。
注意观察条件是否成熟、还差多少成熟。
这点成熟度上的差距,是否小到足够他本人再加上“临门一脚”、就能够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比先知更早一步出发的人,都成了先烈。
哪怕明知一件事情未来能成功,但不看条件成熟度就盲目动手的——这种辣鸡不配成功,他们只配当弱智重生小说的主角。
马风03年成立淘宝成功了,某些小白重生之后就能02年去建个淘宝然后成功么?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那99年就建了珠峰科技、学亚马逊搞电商的王俊峰怎么死的?
“90年代那些参赛的前辈,那些最佳辩手,其实没赶上好时代。”冯见雄抿了一口星岛司令,审慎地评价,
“那时候没有网络自媒体,没有给年轻人、新人的发声渠道。想让口才变现,除了当律师、掮客,就是去电视台、电台当主持人。很多当初成绩很好的,现在也没在社会上混出多大知名度。
但我们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博客,可以在网上发文章,指点江山,哗众取宠吸粉,未来还有各种新媒体,还可以做得更多。”
“我的打算是这样的:光写博客,乃至未来在网上发表看法、连载文章,这些还远远不够。因为我们的特长是口才,不仅仅是做学问。连载文章这种事情,‘口讷不能言’的‘笔辩’人士都能做,那竞争就太激烈了,体现不出我们这种人独有的本事。所以一定要露脸,要视频模式的媒体渠道才好。”
李斯能够脱颖而出,靠的是口才。
如果仅仅比著书立说,李斯能是同学韩非子的对手么?
但韩非子是个结巴,如果比口才,他就被排除在竞争机会之外了。
而且,口头辩论还能帮助冯见雄、白执中之流的人排除另外一类竞争对手。
那就是某些口才、学问都很牛逼,但长相实在太丑的,尤其是死胖子。
这不是外貌歧视,是实打实的社会现实。
比如后世某些小说网站上,就有些无知喷子在那儿哔哔:“呵呵?《喷神》这种书的作者,书里写的辩论桥段肯定都是他从网上搜来抄袭的吧?他要是真有本事自己脑中左右互搏出这么精彩的辩词,他早就混得牛逼得不得了了,还会给某点这种破站写书赚这点小钱?”
很明显,这撮无知弱智贱民喷子们忘了一个很明显的社会现实:纵观二十多年来的国际大专辩论赛,可曾见过某个队伍有长得特别丑的辩手么?辩论的人,能够和德云社那些虽然也是卖笑卖嘴的人一样丑么?
毫无疑问,没有。
当一个上电视的辩手,不说帅吧,首先长相得勉强过得去。
当一个知识型脱口秀主持人、而非网络小说写手,也不能比高大松还丑。
如果比高大松、马风、岳云朋还丑好多,而且超级胖,那空有口才也是只能乖乖跟韩非子一样“笔辩”,没机会露脸的——当德YUN社的捧哏倒是可以,毕竟有些卖点就是丑角。
(某天外之音:当年哥要是稍微帅那么一点点,再瘦那么一点点,不至于让教练老师看了之后产生不适……呵呵,就凭那四个扑街,也配组金陵师大校队?要是再瘦点,事务所能让哥永远只负责书面回复,遇到复审委口审、就让另个同事出席?)
冯见雄提到的这个道理,在座的人自然都懂。
大家都是俊男美女,至少不丑。
一路前行的过程中,他们多少靠脸刷掉了几倍的竞争对手,也算是看脸社会的既得利益者。
新媒体如果能露脸,对于他们显然是有额外优势的。
“那你具体准备怎么做?”白执中被冯见雄的吊胃口,弄得有些难受。
对方想得越仔细,白执中就越觉得这事儿有几分机会,也就越舍不得随随便便听过就算。
“目前时机还不成熟,我的NICONICO网站还没做起来,特色也还不鲜明。先等等吧。”冯见雄把第二杯酒一饮而尽,一边在心中默默算了下时间,
“再过一年半再讨论具体实施吧。我还要一年半本科毕业——老白,你博士毕业差不多也要那么久吧。到时候,我再考虑借NICONICO的台子,成立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为NICONICO提供真人秀和脱口秀的内容产品。
到时候我们上一档电视辩论节目,叫‘奇葩说’好了,我希望圈子里的名嘴到时候都能卖我冯某人一个面子,来捧捧场。泡菜观众当然是看不懂这种节目的,定位中产阶级就行了,流量稍微少一点,也得沉住气。”
白执中觉得这番说法简直闻所未闻,他思考了一下,详细追问道:“那你是准备跟娱乐公司一样,给辩手们签业余的经纪约了?然后拉人在你的平台上出节目?”
冯见雄坦荡地说:“差不多吧,经纪约是肯定要的,内容可以到时候再充实,具体看怎么签。分成么自然是根据流量收益、平台资源投入酌情分广告费。
除了电视辩论,能自己撑起网络课程、脱口秀的人,也可以单独签付费频道,到时候按照正版化内容销售,直接分钱。不过那至少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大陆的正版化进程没那么快的。”
白执中眼珠子转了几下,没有再问。
倒是冯见雄的队友田海茉和虞美琴像是想到了什么,异口同声地问:“那岂不是其他几只今年输了的队伍、或者往年成绩好的队伍,你到时候也可以去挖人呢?”
白执中白眼一翻,扭过头去假装没听见。心说:麻蛋,这俩妞儿肯定是冯见雄的女人!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只为冯见雄考虑!第一批拉进来的知情者多了,将来岂不是争夺推广资源更激烈、水更深?
冯见雄没注意到白执中的反应,扭头对田海茉肯定道:“那肯定的,我们也不光看成绩,首先要看那些人自己的流量和知名度,其次就是能不能来事儿、是否兼顾辩才和节目效果。作为面对社会的节目,肯定不能和专业比赛一个考评标准了。”
田海茉咬着嘴唇想了想,大度地说:“那要不要把中S大学、马来亚大学那帮人也喊来喝一杯?就是羊薇薇他们。”
冯见雄倒是不急:“这个么,也不急于一时吧,我怕他们没有老白这么豁达,一时半会儿想不开。再说咱也别耽误人家回国么,说不定他们都买好今天晚上的回国机票了。”
田海茉沉默了两秒,还是很为冯见雄考虑地说:“那我打个电话,旁敲侧击问问好了。放心,跟人套近乎交朋友的口才,你还是不如我在行。”
田海茉说着,掏出手机开始翻号码。
别说这家伙还真是大学里做了两年校学生会副主席养成的八面玲珑,来星岛两周,几乎把所有参赛队伍队员的手机号码都给搞到了。
叽里呱啦一串电话打完,田海茉放下手机:“要不我们换个大包厢吧,说不定还得加两小桌。”
冯见雄苦笑着摇摇头,算是输给田海茉的交友能力了。
不管赛场上打成什么样子,田海茉总有本事让别人不反感她、至少愿意承认认识她。
星岛很小,不一会儿两桌人就赶到了。田海茉帮冯见雄主持、接待,彻底澄清了邀请的意图。一伙人也没觉得冯见雄是在乘胜卖弄气派,被田海茉安抚着喝了一杯,听了一番画大饼的废话。
这些人里未来有多少人可以廉价笼络,冯见雄目前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过指一条明路,让人先为了他的平台有意无意努力起来,总归是不会错的。
PS:某些哔哔的弱智,顶着“见习”的粉丝值都能对最新章节指手画脚,看着烦。
所以,近期开始防盗一下。诸位看官最好别在早上7点以前打开更新(如果我在7点以前更新了的话)。如果白天有更新,最好等5分钟再打开。
对正版读者如有误伤先告罪了。
第50章 我不想静静
“居然这就拿到世界冠军了,现在还觉得不真实。”
看着舷窗外越来越迫近的大地,星点闪烁的万家灯火,航班已然将在金陵降落。
田海茉长长地深呼吸了几口,的内心依然被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堵着。
上午比赛刚刚结束的时候,或许是激动得过了。旋即冯见雄又云淡风轻地拉了一堆人喝酒,所以田海茉、虞美琴这些对冠军极度渴望的妹子们,反而脑子空白了很久,都来不及回味夺冠的梦幻感觉。
就像是刺激过度过猛的时候,人会进入不应期。
直到此时此刻,半天过去,一行人踩着傍晚的航班、经过四小时的飞行,从星岛赶回金陵,那种如梦似幻的狂喜才渐渐酥麻起来。
是的,就是酥麻。
对女生来说,就是让人浑身无力,酥酥软软,像是轻微的电击,又像是吃下微量河豚肝的轻度中毒。
何况,冯见雄所做的,不仅仅是拿了冠军。
他还有史以来第一次彻底折服了其他若干输掉比赛的强队,画饼构建了一个给喷子圈找更好出路、自己搭台抽成的平台。
这是何等的成就?这是何等的气度?哪怕那个平台如今还停留在PPT——哦不,是连PPT都没有,只有口头哔哔的程度——那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一次又一次,突破着妹子们对牛人存在形态的心理底线。
“是耳膜疼么?说了要张大嘴的,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蛤?觉得难看?那嚼口香糖吧,幅度大一些。”
冯见雄看见田海茉和虞美琴那副貌似难受的表情,还以为她们是降落时晕机了,关切备至地递口香糖给她们。
田海茉紧咬着嘴唇,禁不住就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真是个不懂女人的渣渣呀。
“我没事,谢谢。小雄,这辈子要不是和你搭档,我肯定没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田海茉挤出一个微笑,故作轻松地喘息了几口。然后接过口香糖咀嚼起来,假装身体已经很舒服了。
飞机很快降落了。
航班是傍晚6点多从星岛起飞的,如今已经10点了,还得等托运的行李(因为妹子们在星岛嗨了两周,买买买的比较多),走出航站楼时已经是10点半。
一行人中午是跟白执中、羊薇薇那些手下败将谈生意画大饼了,并没有队员们独处的机会,晚餐又是在航班上吃的飞机餐。
田海茉和虞美琴其实都很想提议下了飞机就四个人——甚至只有三个人——找个地方宵夜聚一聚,好好大哭一场喊麦一场发泄一下。
不过,一个突如其来又意料之中的妹子呼喊声,让她们冷静了一些。
“雄哥,这边~”
一个扎着侧单马尾的元气萌人少女,蹦蹦跳跳地挥着手,老远就隔着护栏对冯见雄打招呼。
除了冯见雄的正牌女友史妮可,还能是谁?
冯见雄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史妮可却是激动得跳得跟癫痫似的,也不知道是跳动还是抽搐。脸色憋得通红,眼泪也哗哗哗地往下淌。
“东西我给你拿,还不快点跑!”冯见雄觉得手里一轻,似乎是触到了一只温润如玉的少女柔荑。
却是虞美琴一把夺过了冯见雄的行李箱,善解人意地推了他一把。
冯见雄也只能顺从民意,超史妮可飞奔过去。
“呜呜呜,老公最棒了,果然是世界冠军。”史妮可把脸狠狠埋进老公怀里揉了一会儿,哇地一下就哭了,“老公你对我真好,晚饭飞机上吃的么?要不要和学姐们一起宵夜?过几天回一趟钱塘吧,拿了冠军,让姐姐也开心开心。”
“你怎么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世界冠军这种话别乱说,只是华语辩论界而已。谁让世上只有这么点国家说汉语呢。”冯见雄爱恋地抚弄了一下史妮可的头发,顺便谦虚了一下。
史妮可只是死死搂着冯见雄,却没空开口解释,只顾一头扎进怀里嘤嘤哭泣。
还是俩人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冷静地逆向剖析了史妮可的内心:
“什么语无伦次,她是为你在电视上光明正大宣布‘妮可妮可视频网是用我女朋友名字命名的’这句话感动呢——你这家伙真是白瞎这么好口才,从来不懂在女生面前花言巧语、邀功显摆!”
冯见雄对这个声音很熟,自然不必回头。
正是拖着两个行李箱吭哧吭哧赶上来的虞美琴,一脸的面如冰霜,端庄得不得了。只可惜,语气里还是微微透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怨念。
“原来是为这事儿……真的么?美琴姐没猜错吧?”冯见雄尬笑了一下,宠爱地低声向史妮可确认。
“嗯……”史妮可轻声应了一声,把头埋得更深了,不敢看虞美琴,“老公你太好了,呜呜呜,在央视上都敢这么说,我这辈子值了。哎呀不说了回去再说,丢死人了。”
史妮可的神志显然还没彻底正常回来,冯见雄怕让女朋友出丑,也就不再勾搭她多说话,只顾转向虞美琴攀谈、缓解尴尬。
可惜他刚一转身,便看到史妮可身边又窜出另一个妹子,显然也是来接机的——那妹子一把就把虞美琴拉到了一边。
那妹子正是虞美琴的小跟班白静。
这变态妞儿对姐姐大人还真是盯得紧,唯恐虞美琴被冯见雄占了便宜。
冯见雄傲上而不忍下,不想跟这种蕾丝一般见识,也就作罢。
“呵呵,哥要是真想当色魔,在星岛两个星期、什么时候不好下手?等你这种事后诸葛亮回国再封堵,黄花菜都凉了,变态!”冯见雄不无恶意地在内心嘲讽了白静一句。
一旁的白静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冯见雄对她的看法,目中无人地跟虞美琴聊道:“美~琴~姐~我们的冠军大小姐~都十点半了,我送大小姐回家吧,别在外面混了。”
虞美琴焦急地看了冯见雄一眼,试图挣脱白静道:“静静你别闹!我们今天刚夺冠,中午有应酬都还没来得及庆祝呢!再说飞机上都没吃饱,总得找个地方撸串宵夜……”
虞美琴心中还是很想和冯见雄、田海茉等人一起庆功的。不由得第一次对多事的闺蜜如此腻烦。
一群美女在接机口打打闹闹,饶是大半夜的,都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不少男乘客看向冯见雄的眼神顿时就羡慕起来。
“真是人生赢家。”
田海茉和南筱袅俩人在星岛买买买的比较多,走得慢,这时才吭哧吭哧各自拖着两口大箱子走到门口。听了白静的话,便善解人意地帮着劝虞美琴:“小琴,家里急的话也不忙的,明天再庆功好了。”
虞美琴连忙解释:“这怎么行呢,怎么能不参加集体活动呢,我家里一点都不急的,我都没告诉我爸妈今晚回来,他们以为我要星岛住一晚或者明天回学校呢……”
“我跟叔叔阿姨打电话说过了,他们知道你要回家的。”白静冷不丁地当众宣布,一副自得的样子。
“嘎吱~”一声令人微感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似乎是从虞美琴衣兜里传来的,不过很轻微,谁都没有注意到。
其实,那枚虞美琴经常把玩的墨西哥鹰洋银币,已经被妹子用指力掰弯了。
她真是揍晕白静的心都有。
要不是硬币承受了她发泄的怒火,此刻白静只怕已经躺下了。
白静却茫然不知,还在为自己的计策自得:哼,谁不知道女生获了大奖完成夙愿的时候心防是最松懈的,这种时候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让姐姐大人和那个先生一起喝酒狂嗨……
虞美琴眉毛抽搐了一下,换上一副笑脸,一不做二不休对大家邀请道:“真是对不住大家,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要不去我家聚一聚?我家有小影厅,可以K歌的,也有厨师。客房也足够多的……”
所有人愕然。
在场的妹子里,史妮可和田海茉是去过冯见雄家里住的,毕竟冯见雄在钱塘有大别墅大豪宅。
可是虞美琴的家,在场众人只有白静一个人去住过。
其他人只知道虞美琴是本地人,家里做点生意什么的,貌似挺有钱住别墅,仅此而已。但房子到底啥样、能不能塞下这么多客人,大家本来都是没概念的。
“这么多人呢?不会挤得不方便吧?”作为一个大男人,冯见雄首先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挤,你跟妮可都老夫老妻了!难道我还给你们准备两间客房?”虞美琴恢复了爽利的语气,豪迈地做了分配,“呐,楼下两间大客房归你们,你和妮可住一间,茉茉姐和小南姐住一间。静静上楼陪我睡,这不就够了?谁家别墅连两间客房都挤不出来?”
听虞美琴这么塞人,大家倒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虞美琴趁热打铁劝说:“今天这事儿都怪静静自说自话告诉我爸妈了,他们等我回去。不然我跟你们出去宵夜庆祝玩再晚都不要紧。你们要是不肯的话,我会自责的。”
“那就去吧。”田海茉拿出当领导的架势,代表冯见雄和其他人拍板了。
“那一会儿路上多买点酒和零食、烧烤、外卖好了~”吃货史妮可总是对这方面想得最周到。
——
PS:如何理性地正视丑这个问题。
某耶鲁权威“砖家”有过一个研究:如果你工作上遇到的同事,和你岗位一样、薪酬一样、工作量差异也不大(数量,而非质量)。
这时如果你长相一般,而那个同事很丑,那么,他的智商大概会高你20点,才有资格和你拿一样的钱。
如果你是个特别帅的帅哥,那那个很丑的同事大概智商得高你40点。
反过来说也是:如果两个人才能完全一样,一个很美,一个很丑,工作性质也相同——那美的大概可以多拿40%的钱。(纯卖脸型的工作不算在内,比如演员、模特)
这是社会的天然法则,别想着改变它,要去适应它。
要这么想:丑也没关系,只要智商比帅哥高40点,不就解决问题了?要是能高80点,还能反过来完爆呢!
第51章 不当备胎之罪
幕府山麓,燕子矶旁。
沉沉的夜幕下,一溜儿零散的灯火,沿着江畔的缓坡蜿蜒撒开。走近细看,才能发现原来是一些别墅。
每一户都隔得很开,虽然私家花园并不算大,但胜在周遭本来就是山林、景区,着实是处环境清幽的所在。
虽然夜色已深,其中一座别墅里,男女主人却并没有歇下,还在一楼大厅里开着电视等人。
“你说小琴怎么会这么急回家?又不是没给够她生活费。在星岛多住一晚玩玩不也挺好,省得黑灯瞎火赶来赶去。”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一边亲自削水果,一边喃喃地问。她自然是虞美琴的母亲,名叫孙秀纨。
虞父虞允武,是个年近五旬、高大挺拔的中年人。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他依然穿着很周正的衬衫,只是没穿外套和领带——如今虽然已经三月天,虞府上却始终开着中央空调,所以只穿衬衫倒也不怕冷。
他手上拿着本英文早期版的《穷查理宝典》,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如果历史没有被改变的话,这本书要3年后才会被翻译成汉语,由沪江出版社引入国内。所以如今想看这本书的,只有看早期稿,而且是纯英语。
对于妻子明显过于多疑的问题,虞允武有些不屑:“这有啥好多想的,她想我们了还不成。你也是奇怪,女儿爱回家还不高兴。”
孙秀纨一皱眉:“谁不高兴了!这不是怕她一个人赶夜路么。”
虞允武放下书,拿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祁门红茶:“她不是跟同学一起回来的么?人家至少会送她打到车吧,不然也太不绅士了。”
孙秀纨一想也算有理,不过她想来不喜欢在丈夫面前直接服软,总要狡辩两句:
“但愿吧,就怕金陵师大这种校风阴柔的大学,没几个绅士的男生。一看女队友多,就不上心照顾了——不是我说,就凭咱家小琴这条件,要是放在随便别的男生稍微多点儿的大学,早不知道被多少人当老佛爷一样抢着跪着供着捧了。”
“你又来!随便什么话题都能扯到八卦上!”虞允武真真头疼,不想再搭理妻子。
也是天假其便,虞允武刚想顾左右而言他,门口一阵车声靠近,他连忙起身,孙秀纨也懒得再哔哔,穿好鞋跟了出去。
家里的女仆听到车声时就已经跑去候着了,看清车上下来的人里有虞美琴,立刻就开了大门的电子锁。
“小姐好~”女仆一边问好,已经注意到来的车一共有两辆,显然来的不止虞美琴和白静。
不过作为仆人,她的素质还是不错的,绝对不会多问“怎么有客人”这种失礼的话,只当没看见。只在经过虞美琴身边的时候,低声请示了一句:“小姐,晚上安排几间客房?”
“楼下安排两间就行了,静静跟我睡。”虞美琴吩咐了一句,已然看到父母迎了出来,连忙换上一张准备解释的笑脸,“爸,妈,我拿冠军了,给你们看奖杯!”
虞允武点点头,并没有一惊一乍,只是接过奖杯摩挲着赏玩。
倒是孙秀纨对奖杯没什么兴趣,第一时间就问起了虞美琴的同学们:“小琴,这些……都是你队友吧?你这孩子,领同学来做客也不说一声!”
虞美琴对母亲解释了一句:“妈,这不中午的时候小雄和另外几个大学的人谈生意,我们没来得及庆祝。我又怕在外面宵夜你们等得心急,就带回来了。晚上安排他们住楼下吧。”
“谈生意?”孙秀纨下意识地轻声重复了一遍,倒也没贸然多问。
幸好,除了史妮可之外,其他四个人虞父虞母也都认识——白静这两年来都登门十几次了,而另外三个队友,虞美琴在电话里偶尔都有提及。加上女儿上电视的那些比赛父母们肯定都是要看的,所以早就把冯见雄、田海茉和南筱袅认熟了。
虞美琴正忙着给父母介绍同学,虞父已然摆手制止:“不用多礼,电视上都认识——你是小琴隔壁班的冯见雄吧?那两位也都认识。
冯见雄彬彬冷峻地点点头:“伯父好,伯母好,冒昧打搅了。”
一群妹子也“叔叔好阿姨好”的喊开了,她们的称谓措辞显然比冯见雄更加大陆化一些。
虞允武商务性地跟冯见雄握了一下手,这个礼节还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孙秀纨仔细观察了一下冯见雄,对这小子还是挺满意的。唯一不满意的恐怕就是这小子的眼光了——都读了一年半大学,隔壁班有虞美琴这么优质的美女,还是同事、队友,居然不知道追。
也是个瞎了眼的。
不过孙秀纨也不是太介意,她毕竟看了女儿好几场电视上的比赛,对田海茉和南筱袅也都很熟,所以知道“小琴队里的女生个顶个都漂亮,尤其是那个田海茉,跟小琴几乎没差多少”。
所以在孙秀纨心里,只当是“我家小琴年纪小脸嫩,不肯主动倒贴讨好男生。不如人家高年级社会女会来事”。
“这个田海茉,真人也确实漂亮,不化妆都这样,难怪了。”孙秀纨内心为女儿不值了一秒,然后继续无意识地往后扫视,又看到了史妮可,却是从不认识的。
孙秀纨也就指着史妮可,问虞美琴道:“小琴,这位同学是……”
史妮可连忙拘束地鞠了个躬:“阿姨好,我叫史妮可。”
虞美琴也捋了下鬓发,微微拍了下脑门:“哎呀瞧我都忘了——妈,妮可也是隔壁班的同学,是小雄的女朋友,跟静静一起去接机的。”
孙秀纨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笑着说:“那你们先进去玩吧。小琴,夜里凉,别让大伙儿在花园里烧烤就成。”
虞美琴在那边招呼同学,孙秀纨和虞允武稍微陪大伙儿聊了几分钟,就径自上楼了,不打搅晚辈的玩兴。
孙秀纨一关上门,就对丈夫说道:“你刚才看到那个史妮可了么?那个冯见雄眼睛怎么长的?嗨呀好气呀,我还当那个冯见雄单身、要不就是被那个小田勾住了。到头来咱家琴琴居然还抢不过那种土里土气的妞。
那个史妮可哪有小琴漂亮啊,也不端庄大气,除了看上去傻傻的纯纯的,哪点能让男人觉得比小琴还好!”
虞允武一阵好气又好笑:“你可不疯了?感情这个东西没道理的,说不定人家自己已经太强了,不用再找太聪明的女朋友、就喜欢笨笨的呢?再说小琴才大二你急什么急,前几天还一副‘自己家的女儿就是皇帝都能嫁’的拽样,今天就毛了?”
孙秀纨恶劲儿发作,眉毛一挑:“你个老东西!我就知道你们有钱男人都最好老婆笨笨的、没本事、软弱可欺!才好忍你们在外面养小的!”
虞允武内心大呼坑爹,奋力抗辩:“嘿,你讲不讲道理的?前几天看电视,听你提起的时候,也没觉得你多看重这个冯见雄啊,还说‘如果将来有出息,还要好好考考他的家境出身、学业风评’,然后才考虑小琴能不能被他追。怎么一转眼就赶着着急上火、好像非得人家做你女婿了?”
孙秀纨气息未平,忿忿地说:“谁非要那小子做女婿了!我是说这小子不长眼!小琴可以不要他,但他凭什么不主动给小琴当备胎候着!就算他长本事,能耐和小琴差不多,他们家家世能有我们家好?要不是小琴那些同学一个靠谱的都没,咱至于么!”
最后那句含愤而喷的地图炮,实在是杀伤范围太大,闹得好像“那种只是211的烂校,哪能挑出男生配得上我家小琴”。真要是在外面公然说,只怕孙秀纨分分钟被拉到的仇恨值烤了。
……
楼下的虞美琴领着冯见雄和姐妹们自己嗨。
虞宅的奢华,着实让除了冯见雄之外的大多数同学颇为长眼。
一楼的大客厅和小餐厅对面,居然还有一间专门做了隔音的宴会厅,里面装了鸡尾酒吧台、家庭影院各种设备,还有舞台灯光,关起门来就能在家里K歌。
花园里竖着庭院灯、草坪灯,有秋千,有野炊桌椅,还有户外烧烤炉,用电用炭皆可。
虽然父母嘱咐了夜里凉,但虞美琴也知道,对于从来没有玩过野炊碳烤的女生来说,这种活动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所以依然是从储物间里拿来了两大包果木白炭,让大家玩个痛快。
六个人分成两伙,想K歌的去K歌,想烧烤的穿厚实点儿在花园里烧烤。至于油烟或者PM2.5什么的那时完全不必担心的——背后就是幕府山,正面就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江风一吹这点油烟早散了。
至今不擅唱歌(相对而言)的吃货史妮可,自然是穿着一件额外的厚风衣(问虞美琴借的),窝在花园的野炊长椅上,拨弄着面前的大烤炉。
铁丝网上搁着鸡翅、菌菇、切大滚刀块儿的牛羊肉、青椒土豆串,都是虞美琴从自家冰柜里翻出来的。
史妮可双手烤着火,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也不顾是否失礼,直接就问虞美琴:“美琴姐,你爸妈到底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也这么有钱。”
这种问题,换个注重一些别人隐私、不那么天然呆的妹子,还真不好意思问出来。
虞美琴也是一愣,还奇怪史妮可为什么要加上这个“也”字。
“我爸做外贸的,自己开公司,我妈么……好像也不用干啥。”虞美琴一边回答,一边似乎还在回忆,“其实,这两年外贸也没早些年那么好做了,以前印象里我爸的生意怎么来怎么赚。但是前年暑假人民币开始升值,我总觉得光靠出口总有路越走越窄的一天,未来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呢。”
第52章 计数君已阵亡
史妮可和虞美琴在烤炉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刷油,抹酱,撒孜然胡椒迷迭香,不一会儿就传来阵阵让人食指大动的气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或许是史妮可的天然呆颇能让人放松戒备、不再顾虑隐私,虞美琴也说了不少关于自己家里的事儿。
史妮可由此得知:美琴姐的家境,还算是比较殷实。靠着父亲多年经商,家里的家产林林总总搜罗一下,虽然没有上亿,七八千万还是凑得够的。
不过,近两年的涨势却也不怎么样。有识之士都看得出,随着人民币的升值,在华夏做出口生意只会越来越难——这还是建立在没人能预见08年底金融危机、出口行业瞬间坠崖的前提下的。
“唉,记得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国贸专业多值钱呢。不管啥学校,只要文科还过得去,国贸的分数线一个赛一个高,这才几年,居然就这样了。”
史妮可一边给烤翅刷着奥尔良酱,一边和虞美琴一起感慨叹息。两人聊了那么久,不由得一起感慨起世态炎凉。
这份感慨,90后们乃至00后或许无法理解,但是对于80后们那确实是真真切切的体会。
从大约01年到05年——时间线大致是和华夏成功加入WTO起,直到人民币升值潮启动后、热潮渐渐褪去这段期间对应——那几年里,国内高考时普遍最火最值钱的专业,就包括国贸。
那几届的家长似乎觉得只要孩子学了这个专业,以后工作一定好找,职业生涯一定大赚。
虞家的财富结构,大致也是和这一波人同荣同辱。如果没有人来改变什么,迟早会陷入暮气、变成夕阳产业。
虞美琴内心也是意识到这种隐忧的,只是她不知道问题究竟有多严重、什么时候会爆发,也就只能先顾着自己把书读好再说。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她母亲在面对她交男朋友这个问题上才会那么急躁张狂。
一般来说,走上坡路的人家,家长都比较低调,因为闷声发大财就好了,没必要太张扬拉仇恨值。
而已经到了顶峰,“拔剑四顾心茫然”,看不到后续上升通道的,才容易各种纠结联姻,或者想要显摆“哥阔得比你们早”。
就像四九城里80年代第一波下海那批倒爷,年轻时赚了一笔,但是本人文化和管理水平那都是不存在的,只是运气好赶上了头口水,阔了,开个桑塔纳。
后来么,也没见继续高增速发达,就这么混着。然后只能看着有文化有学历有能力的年轻人渐渐赶上来,开上奔驰宝马。
这时候,老炮儿们多半还是会继续开桑塔纳。只不过被人问起时,会这么说:你当爷开不起奔驰宝马?爷开的那叫情怀!20年前这帮**崽子连永久牌儿自行车都蹬不起的时候,爷就已经开桑塔纳了!
人性如此,一个道理。
虞母孙秀纨其实心里清楚着呢。那种怨念的话,她也就在丈夫面前关起门来说,到外面她还是能保持住贵妇人的得体言行的。
只不过她知道,以她家的“产业结构”,加上女生的姿色、气质价值随年龄的变化,她的女儿在联姻市场上出手越早,就越能撑筹码——就像捏着股票的人,如果明知自己捏在最高位了,总想快点出手,别人如果看不上,就会心急火燎。
……
“行了,这两大盘烤好的,我们先端进去吧,把出风口拉到最小——放心,炭不会熄的。”虞美琴烤完手头的两盘食材,便吩咐道。
史妮可跟着一起,把烤翅肉串搬进K歌房。
里面冯见雄和两名女队友正唱歌喝酒嗨着呢,白静一个人坐在旁边灌果汁吃薯片。
“大家都来吃烤串先,趁热。”虞美琴招呼了一句,陪着大家一起坐下来。
大家晚上都是吃的飞机餐,如今都快午夜,早就饿了,过来便是一顿大快朵颐,谁也不会客气。
“嗯妮可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冯见雄拍了拍老婆的肩膀以示爱抚。
“佐料都是美琴姐调的,我就转转铁钎子。”史妮可表示不背这个锅。
“哦,那我谢错人了,美琴姐不好意思,下一首歌请你一起唱吧,就当赔罪了。”冯见雄笑着说,“主要是平时没怎么见你做菜过,没想到厨艺也这么好。”
虞美琴爽朗地一笑:“厨艺好,不代表会经常轻易下厨。要不是今天赢了比赛,大家开心,我才不下厨呢。”
点歌器上,恰好切到了下一首歌《千里之外》,冯见雄便拉着虞美琴的手,一人一个话筒,轻缓地对唱起来。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一路上黑白……”
“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周洁伦这首歌是去年年底的新专辑里发行的,如今正是最红最热的时候。歌里本来就夹杂了费玉污的美声唱段,所以其实是非常适合男女对唱的——让女生唱费玉污那部分就很唯美了。
史妮可便和田海茉、南筱袅一起,坐在旁边赌骰子喝酒。她刚刚才从虞美琴嘴里翘出那么多家世隐私,八卦之心已然被激发得泛滥起来。喝着喝着,就提议玩玩真心话大冒险。
史妮可赢了一盘,也不想刺探别的感情隐私,只趁机问:“茉茉姐,你家住哪里的啊,家里都是做些什么的呢?”
田海茉有些奇怪:“怎么想到问这些?有你这么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么。”
史妮可腼腆地说:“刚才跟美琴姐聊了不少,突然发现我还是太不了解你们了,以后出去怎么好意思说跟你们是朋友呢。”
似乎是怕田海茉多心,史妮可还主动补充说:“哎呀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我也可以先告诉你们我家是干什么的呀。我爸早就过世了,我妈原先就开个……”
“行了行了,我们没想多,告诉你就是了。”田海茉这种矜持端庄的脾气,还真捱不住史妮可这种天然呆,立刻就投降了。
喝了杯酒掩饰了一下情绪,田海茉款款地交代:“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家是姑苏的吧?”
史妮可点点头:“嗯,这个知道,你去年就说过了。就是不知道细节——可别跟美琴姐一样,到时候万一我们有机会去姑苏做客,结果到你家一看也是大庄园豪宅……那我肯定都不敢当你朋友了。”
田海茉展颜一笑:“切,我当你担心啥呢——你以为富豪遍地捡的呢?放心,我跟你一样,都是普通家庭。”
史妮可腼腆地自嘲:“我可不是普通家庭,我是实打实的穷人——哦,我懂了,这年头的有钱人都喜欢说自己普通人家。”
也幸亏如今泼尼马那句“我也只是普通家庭,顶多是房子大了一点儿”的名言还没被创造出来,不然刚才谁要是敢说自己是普通人家,妥妥地被人黑死。
田海茉被一挤兑,实言相告:“我家住在周庄镇子上。我妈拿自家的四合院儿开了个民宿客栈,平时自己打理。
我爸么,早些年读过美院……他自称是‘书法家、画家’,实际上也没多少人买他的字画。就算买也就千儿八百白菜价,赚钱还没我妈多呢。闲下来字画卖不出去的时候,他也帮忙一起打理民宿。”
史妮可听了,怕田海茉多心,连忙劝说:“那不也挺好,我就巴不得家里有个读书人的家长。人这辈子成不成功不能只看钱,能修身也是极好的。再说你们家能在古镇上有四合院的祖宅,莫非原先是读书世家?以后咱去周庄一定要吃大户哦~”
“行,你们肯去玩,我当然招待。”田海茉淡然应承。
史妮可便借着酒劲儿,唱歌赌骰,把男朋友的三个女队友家世都打探了个底儿掉。她最后得知南筱袅倒真是普通人家,父母都是普通白领。
一伙人玩到后半夜,冯见雄提议已经不早了,妹子们才各自回屋休息。
虞府这座别墅果然大气,光浴室就有三个,这么多客人竟然也不耽误。
虞美琴给冯见雄和史妮可安排的这套客卧,浴室就是在卧房套间里面的,所以没人会打扰他们俩没羞没臊。
冯见雄已经二十多天没近女色,史妮可又是刚好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难免极尽所能曲意逢迎。
以太以太压灭爹,
一库一库哈压库,
妮可妮可妮可妮,
一次两次三四次……
四次之后,冯见雄才已经彻底冷静贤者了,才觉出女朋友的心态有些不正常,今夜简直是受虐狂属性爆棚发作。
“你到底怎么了,这么疯狂。”
“别说,继续。”史妮可一边给冯见雄马杀鸡放松,一边轻拢慢捻抹复挑,鼓起冯见雄的雄风就继续坐上去自己动,“老公真好,好想今晚就被你**死在大**下,啊——”
“你疯啦!”
“我没疯,呜呜呜……你肯在央视上公然说那番话,我这辈子值了……还行不行?不要担心我,不行我还有蓝色小药丸……”
“老公,我什么都是你的,你对我太好了……只要你不抛弃我,你有多少女人我都不会管你……啊——”
冯见雄本来都不行了,不过他是压根儿没见过这种抖M属性爆棚的女生,好奇心激起了他的潜力,让他生平第一次嗑了蓝色小药丸儿。
计数君已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