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徐阶致仕
张凡现在觉得自己的脸皮还很是薄了些,没有练出那种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地步。自打放出话来说自己要收集这“查干告亚”一来,很多牧民都会来此和张凡交易。张凡带来不少布匹和茶砖盐巴之类的东西,兑给牧民们的价格又公道,牧民们趋之若鹜之下甚至还难得地用很是拗口的汉话祝福张凡“早生贵子”,初时因为语音问题没听明白的张凡还很是高兴,等他听懂了,立刻派了个手下来接替自己收集东西。
来到亦集乃的第二天,隆庆交给他的秘密任务就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货物,张凡倒是徇了回私,换了些好的毛皮准备带回去给母亲和娇妻做成裘衣。
礼部那边一天的扯皮又结束了,张凡向王希烈问了问状况。虽然都是在打马虎眼,可是在礼部一帮子官员漫天胡侃的情况下,俺答似乎也有些急了。很多在封贡面的条款都大大的降下来,看来他们也接到把汉那吉已经到达明廷的消息,想要急于促成互市。王希烈这里就立马用了“拖”字诀,心急的俺答频繁向黄台吉示意,就差没有直接跟王希烈说他自己就是俺答本人了。
张凡听了这些,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这鞑子,多次举大军侵我大明边疆,现在知道急了。王大人,你可得慢慢吊着他!”
王希烈也很是高兴:“那是自然,今日让他也尝尝这般受制于人的滋味。不过这么一直吊着他也不是办法,现在还不知道朝廷里到底是什么反应。”
“我估摸着朝廷里,有些见识的人应该会提议册封把汉那吉,但是并非要放弃和俺答合好。”张凡分析,“若是册封了把汉那吉,俺答必然势孤,如此一来和他讨价还价就容易了许多。但是切切不可逼俺答太紧,他大一万大军明日就要到了,万一撕破了脸皮,我们那里还能考虑这么多,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王希烈听了张凡的话也是眉头深陷,张凡说的在情在理,若是俺答真的撕破脸皮,城外的一千护卫虽是精兵,也敌不过万人大军。
鞑靼之地的几人正在烦恼,千里之外的京城里却又更精彩的再演。
话说高拱因为徐阶的关系称病回家休养,但是他又哪里能服气。他在家中也经常联系内阁之中那位从不显山露水的郭朴,这个张凡压根就没见过几次面的高拱老乡,想要找机会重回内阁。
这件事原先急不得,可是突发事件的到来却是让两地分开的二人同时感觉到机会来了。就在张凡北的那日,宫中发生了一件事情。
隆庆皇帝自打登基以来,倒也显得颇为圣明,只是那被他老爹嘉靖衙役的扭曲性格急剧反弹,行事也更加的荒诞不经。对于女人的那份有些变态的追求拖垮了他的身子,因此张凡才会得到隆庆让他收集的任务。这倒不是因为这肉苁蓉多么有效,而是隆庆其他的吃的多了,已不像以前那般有效。那日太医换了这药,隆庆觉得又有了些作用,这才会让张凡收集。
所以隆庆虽然有着正宫皇后,还有嫔妃等等数人,却还是大肆奸淫宫女。本来说是在宫中,什么东西不是皇帝的,下面的大臣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只是那徐阶,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又是倒严嵩的功臣,经常寻隆庆的不是。起初隆庆也是有些好转,却又开始荒淡起来,而徐阶仿佛是永不放弃一般的架势。这么一来,隆庆就反感了,只是碍着自己皇帝的面子,毕竟这事传扬出去也不好,只是忍耐了下来,可是这越是忍耐就越是加深了他的徐阶的反感。
郭朴这人也是能力出众,并不焦躁,当年海瑞能免一死,也是多亏了郭朴在嘉靖面前说了不少话。只是久在官场,又是内阁这一权利漩涡的中心地带,也不得不事事小心。他如如今也看出来隆庆有些厌恶徐阶了,于是就给在家休养的高拱去信,二人一番商议,准备发难。
那日早朝,议论了朝廷今年的打算,众人又讨论了一番和俺答互市的事情。隆庆看到日将近午,下面的大臣都是有些劳累了,拿出昨晚冯宝特意递给自己的几份折子。众人一看就知道有好戏了,隆庆一下子拿出好几份奏折,说明这些折子要奏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可是一件事情会让这么多人奏,最有可能的就是两个字弹劾,看来今日有人要倒霉了,正有些昏昏欲睡的众人立马来了精神。
“昨儿个司礼监递来几份折子,你们都不是蠢人,大概也能才出几分。”隆庆说道。也没有让太监读出来,而是将折子发到内阁中人、各部尚的手中,让他们自行翻阅。
有资格看折子的人那表情叫一个津津有味,没资格看的更是心痒难耐,他们倒不是担心折子是弹劾自己的,毕竟隆庆这么做,那被弹劾之人必是有大身份的。
没过多久,首辅徐阶就颤抖着站了出来,跪在隆庆明前说道:“陛下,这定是些小人的蓄意污蔑,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语气甚是愤怒!
奏折弹劾徐阶的事情很简单,徐阶出生松江府,家中颇有财势,不说良田千顷,势力还是很大的。这本来没什么,在朝中为官人或多或少都是这般。只是徐阶位之后,家中人也是颇为自傲,徐阶也未加管束,渐渐的形成了一股恶势力,再加徐家雇农颇多,因为徐阶的身份又不用交税,获利丰厚。奏折弹劾徐家恶霸一方,侵吞田地。若是一般的官员,或是找人疏通一番,也就没人过问了;要么就是发落到大理寺裁定。只是徐阶乃内阁首辅,此事就不同了。
这次高拱和郭朴发动了不少御史弹劾他,似乎想要用同样的法子报复徐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徐阶虽然能猜到一些,却更加在意隆庆的意思,他知道隆庆对自己颇为不喜,有可能就接着这次机会除掉自己这个障碍,因此才立刻站出来撇清关系。
“阁老不必如此,快快请起。”隆庆“和蔼”地说道,“此事朕也很是为难啊。若是有人诬告,待朕查清了必要治那人的欺君之罪;可是这么多折子大都是御史们联名奏,影响颇大,朕也要重视啊!”
“陛下,老臣在朝为官数十载,树敌无数。”徐阶现在也豁出去了,毕竟这事和他有大关系,“此事必是奸佞所为。”
“阁老的话朕很相信,可若如此就不再过问,那朝廷的威望何在、朕的威望何在?以后这些御史恐怕就会心灰意冷了。”隆庆老神在在地说道。
徐阶听他这么一说,有些哑口无言。隆庆把大道理搬了出来,徐阶憋得老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隆庆也不想多和他废话,说道:“阁老不必心急,此时就交由礼科给事中张齐协同大理寺一同查证,相信定会还阁老一个清白。退朝。”
明朝在六部之外还设有相应的六科,每科的都给事中虽然只是个正七品的言官,却是领着辅助皇帝处政,并监察六部,纠察弹劾官员的任务,甚至有权驳回皇帝的赦令,权力不小。加有明一朝对言官很是宽容,而朱元璋又对大臣很不放心,这些什么御史、六科给事中的权利都是他给的。
众人恭送走隆庆,渐渐退去。徐阶站在那里,却是心都要凉透了。张齐是什么人,张齐和徐阶有恩怨,简直恨徐阶入骨。当年徐阶领着礼部尚衔,张齐就是礼部的官员,只因为徐阶看张齐不顺眼,无论此人有再大的能耐,就是不让他施展。这么多年来,张齐凭着资历和人格混成了礼科给事中,虽然权利不小,可毕竟只是个正七品的言官,对于入朝几十年的他来说根本就是耻辱。这次若是让张齐协同大理寺查案,还不把徐阶往死了整!
张居正看着恩师的背影,第一次发现他真的老了。虽然和他政见不同,可毕竟是自己的恩师,不说别的,就是这提携这恩也是了得。可是张居正却无法走前去安慰他,徐阶心高气傲,张居正若是去说些安慰的话语定会被认为是一种无聊的同情。
徐阶转过身来,面色苍老之下,看到张居正站在那里。他来到张居正身前说道:“你不必为为师揪心。为师这一次恐怕是神仙难救,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为师在陛下眼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老师,我……”张居正刚想说话就被徐阶打断。
“你和为师政见不同,为师下野之后,这朝中能跟你较量的也就剩下高拱那个老东西了,他现在在家中定是得意非常。”徐阶说道,“你也不必为为师难过,为师为官几十载,什么风浪没经过,什么沉浮没看过。当年严嵩权极一时,却也不是让为师给赶了下去。你要记住一点,永远不要让人抓住你的把柄。”
张居正听了他的一番话,十分感动,毕竟师生之情难以抹去。张居正扶正衣冠,向徐阶行了一礼,徐阶却是没有在看他,转身离开大殿,身影倒是颇为潇洒。
几日后,朝廷传出消息,徐阶向隆庆请辞,隆庆也没有再追查徐阶的问题,准了他回家颐养天年。徐阶致仕的消息犹如狂风一般席卷京城,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外传播。大明首辅因老致仕,谁都知道这只是个托,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徐阶首辅的位子空出来,内阁中的权利真空会带来巨大的变化,各州各府的官员也要重新选东家了。张居正被看好是不二人选,隆庆也很欣赏他,甚至朱翊钧的生母李贵妃和秉笔太监冯宝也经常为张居正美言。然而谁都没有料到的是张居正主动向隆庆提出了人选,请求隆庆重新启用那位在家休养的高拱。
朝中下乃至隆庆本人都很惊讶,如今高拱复职内阁是肯定的,却未必能接任首辅之职,张居正如今正是名声正旺之时,为何会推辞,反倒推举了和自己有间隙的高拱。张居正对外说是因为自己的恩师徐阶致仕,自己心中烦闷,无法胜任首辅之职,只是这话哪里会有人信,而张居正更是没有多做解释,留给众人猜测去了。
此时,远在北国的张凡正在和王希烈等人烦恼鞑靼的问题,京城中的大变故是丝毫不知。他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障碍就这么轻易地被人除去了。有时候历史就是如此简单,偶然和必然相辅相成,难以把握。只不过现在的张凡即使知道了京城里的消息也没有时间感叹了,他碰到了一间棘手的事情,在这北国之地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身影!
第六十二章 雪地苗影
俺答一万大军已经到达亦集乃,黄台吉去“拜见”之后,他身边那位老年护卫也消失不见。张凡他们早就明了,也并未点破。
这日,俺答着正装,带着护卫进城与王希烈开始正式商谈。张凡还是没有再去,而是留在城中。赵明派人打探了一番俺答的军队,发现当真是装备精良、人马彪悍,看似人畜无害,却是处处暗藏杀机。
张凡听了他的汇报之后,也是忧心忡忡。
这日,张凡还是像往常一样招摇过市,由于前日张凡大肆收集药材,出手也颇为大方,很多牧民都对张凡的映像很好,热情地和张凡打招呼问好,张凡也是平易近人的回应着。
张凡和王猛二人走过大街,正准备回去。路过一个小巷之时,一个身影突然窜出,站立不稳的情况下撞在张凡身。王猛大为惊异,他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人的气息,不由得紧张起来。张凡却是毫不知情,扶住那人一看,侍卫妙龄女子。
不同于北方人常年风吹日晒的粗糙皮肤,这么姑娘的俏脸看起来白润细腻的很,一双凤目可怜之余还透着款款情愫。穿着一身寻常鞑靼少女的衣服,躺在张凡怀中,浑身仿佛娇若的没有丝毫力气一般。
张凡倒是也被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迷住了心神,好在他定性还算不错,立刻回过神来,赶忙扶住怀中女子的双臂。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张凡也能感觉到她玉臂的娇柔。那女子顺势慢慢站起身来,身子却有意无意的在张凡身蹭了蹭,这一手不流媚色的手段倒真是让张凡有些失神了。
那女子有些慌张地说道:“我……我太莽撞了,多谢公子!”
声音春风一般吹进张凡耳中,让他顿时感到一丝热流从小腹升起。张凡有些诧异,想到:“难道我才离开茹雪几日,就这般不堪!”赶忙紧守心神,对那女子说道:“不用担心,姑娘为何这般慌张,莫不是遇到了歹人?”
那女子听到张凡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说道:“不是,我……我一个人出门,走在没有人的巷子里有些怕。”
张凡听了,笑着说道:“呵呵,姑娘不必害怕,光天化日之下怎用歹人敢来行凶!”
那女子听了张凡的话,向张凡微微俯身感谢。王猛在一旁一直没有放松警惕,那女子俯下身子的一瞬间,偶尔从发丛中闪现的一丝银光倒是让他有了几分明了。
那女子只是盯着张凡,娇声说道:“妾身的名字颇为拗口,妾身有一汉名,唤作李映月。妾身观公子不像是此地人士,不知公子……”
“姑娘好眼力,在下张凡,是大明的官吏,此方来到这北国之地与徒汗商议互市之事。”张凡不知道怎么的,将这些事情告诉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鞑靼女子,而王猛在一旁也并未阻拦。
这个女子很是豪爽,就连张凡这第一次见的人很是孟浪地邀她去吃饭,她推辞一番也就去了。
张凡带着她前往这亦集乃不多的几座饭馆,这李映月看到很多人对张凡热情的招呼,态度很是恭敬,不由得大肆好奇,问道:“张公子想必很有名望。”
张凡笑了笑说道:“姑娘谬赞了,张某只是受命朝廷,不值一提。”
二人来到饭馆,中间,李映月很是热情地询问着张凡一些问题,张凡也是来着不惧,甚至暗自透露出自己是受皇帝的托付,身负圣命。那李映月听到也只是露出女儿家惊叹地神色,并没有其他表现。
“我在这城中几日,并未见过如姑娘一般的人物。”张凡问道。
“妾身平日里都在家中,今日却是觉得闷了,这才出门。”李映月说道。
通过谈话,张凡知道这李映月的父亲是鞑靼人,母亲却是汉人,其母以汉人的规矩教导,这才使她行事如汉族女子一般。
即将分别之时,李映月露出颇为不舍的表情,说道:“今日出门时久,再不会去就要让家母着急了。只是……”
张凡听了,大度地说道:“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映月扭捏地说道:“不知明日还能见到张公子吗?”那表情分明显示她已经看了张凡。
张凡赶紧连连应是。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张凡微笑的表情冷了下来,想王猛示意。王猛会意,走到一个明商身边耳语几句,那明商立刻吩咐了手下两名伙计,跟在了那女子身后。
二人回到住地,张凡对王猛说道:“你可看出什么端倪?”
王猛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女子不简单,刚刚出现的时候,卑职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若不是天生娇弱异常,那便是专门训练过了。”
“这女子虽做鞑子装扮,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若是带着目的接近我,恐怕她根本就不怕我识破其身份。”张凡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的目光盯着我,这样一来赵千户那里也好行动。只是不知她是哪方势力派过来的。”
“卑职虽不知是何人派她前来,却是能大致才出她是哪里人。”王猛说道。
“哦?你还会看相不成?”张凡故意打趣着说道。
“要说看相,我看大人倒是会些。”王猛跟随张凡日久,也不再像往常那么沉闷,不咸不淡地开了句玩笑。他是指张凡遇到努尔哈赤时说的话。
张凡听了他的话,有些无奈,感觉这王猛有些像腹黑方向发展的趋势。
王猛继续说道:“适才她向大人行礼之时,卑职看到了她的耳饰。那绝对不是鞑靼妇女平常佩戴的样式,倒像是南边苗族女子的耳饰。”
张凡听了他的话,沉思了起来,口中喃喃说道:“苗族……南边……莫非……”张凡突然想起,南疆广西之地,苗、壮、瑶族各山寨最近又在蠢蠢欲动,嘉靖年间有韦银豹率众的起义,虽在嘉靖四十五年受降大明,不过据锦衣卫的奏报,进来也不安稳。这李映月或许就是那边某个准备起义的头领派来的人,可是张凡有些搞不明白,她来鞑靼做什么?难道想要联合鞑靼,可这也并不容易,俺答如今自身难保,更是向明廷求和,而且他南疆之地还并未建有多大势力,俺答也未必能看得他们。
“搞不明白,就算她是来和俺答联合的,先不说成于不成,为何会找我?”张凡很是疑惑地说道。
“这点卑职也弄不懂。”王猛说道,“那些广西的山寨酋长起义之时虽然很是凶猛,不过规模都不大,最大一次也只不过万人,还是拉了很多不想起义的族人才有此规模。”王猛说道。
“莫非,这次他们想有大动作?”张凡仿佛询问一般。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大人倒不必将此事报去。”王猛说道。
张凡听了他的话,很是诧异,他倒不是觉得王猛有问题,问道:“这是为何?”
王猛有些无奈地说道:“大人才来锦衣卫不久,若是有空去翻翻锦衣卫以前的记录,特别是东厂的就知道了。自我大明开国以来,这起义就从来没有断过,那年要是没有起义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人谎报了。”
张凡听了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大明朝进三百年,自洪武初年开始,每年都有起义,不是对朝廷不满,就是地方官员欺压太狠,再不然就是也想学朱元璋一样弄个皇帝做做。一开始,朱元璋的锦衣卫和朱棣的东厂都很积极的将这些苗头灭在萌芽之中。可是渐渐的,起义的地方越来越多,这也是东厂和锦衣卫不断扩大的一个原因,然而不断的增加人手却也处理不过来这么多的起义苗头,更何况东厂和锦衣卫还有更“重要”的监视百官的任务,于是,就连皇帝也不太在意,对那些苗头也只是派少量人手盯着。若是起义了,就立刻派当地驻军镇压,剿、抚兼施之下很快就能平息;若是规模较大,朝廷难以快速剿灭,就下旨招安头领,分化其内部,再慢慢消除隐患。
张凡很是苦笑,不过转眼一想,这也是朱元璋带来的,谁叫他是中国第一个以农民起义而坐皇位的人呢!
二人正说着,赵明走了进来,向张凡见礼后,说道:“大人,你叫我查看的那女子就住在城内一户民居之中,家中也只有她和一位她称作母亲的人。不过卑职向周围的住户打听了一番,他们都说这女子很早就住在这,却是又有些异样。”
“异样,什么异样?”张凡说道。
“卑职手下也都是老江湖了,看出那些住户有些言辞闪烁,给了些金银就道出真相。”赵明说道,“据说这女子是昨天傍晚才搬入此处的。”
“昨日……”张凡沉思了一番,问道:“俺答的大军师是么时候到的?”
“正是昨日傍晚。”王猛立刻回答道。
张凡恍然大悟,说道:“看来这女子真是来寻求帮手的。”当下将那女子的身份和赵明说了。
“可是她为何会盯大人?”赵明听了他的话,也明悟了几分,可是还有些不解。
“这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倒是能猜一猜。”张凡说道,“她盯我,肯定是因为此次前来求援遇到了麻烦。要么就是鞑靼完全拒绝了她,她只好转移目标;要么就是鞑靼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她接近我只是想向他们表明诚意。”
“看来大人已经成功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赵明说道。
“当然,我的任务就是要吸引这些人的眼球,给你们做好掩护。”张凡说道。
“只是怕大人会因此身陷险境。”赵明有些担心张凡的安全。
“此事无妨,我每日招摇过市,却又不干什么有威胁的事情,他们万不会动我。”张凡说道,“何况还有王猛在我身边,不会出事的。”
“那大人准备怎么应付此女?”赵明问道。
“那就要看她怎么应付我了,我见招拆招便是。”张凡很是随意地说道。
赵明有些揶揄地问道:“若是此女施展美人计,大人……”
张凡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说道:“这我倒没想过,不过若是如此,她岂不是吃亏了。”男人在一起果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三人笑了笑,就连王猛都笑了两声。张凡说道:“好你个赵明,是不是打算回去后和茹雪通风?”
“夫人善解人意,定然会原谅大人的所为。”赵明也开了句玩笑,不过随即又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大人不妨打蛇随棍,装作被此女迷惑,如此一来说不定能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张凡沉思了一会,点头说道:“你说的对,一味的防备是什么也得不到的,我倒要看看这苗族女子想要什么。”
第六十三章 虚与委蛇
王崇古请纳降把汉那吉的折子到京城时,高拱已经重居内阁首辅之位了。重新入阁的高拱对于自己的工作丝毫没有生疏,立刻投入了进去。他很是感谢张居正推荐自己,但是一码归一码,和张居正之间的矛盾始终是存在的。自然,重新拉帮结派的活是少不了的,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关于把汉那吉之事。
张居正也很是着急此事,他能猜到张凡等人一定也在等着这边的消息。可是朝中很多人都反对,虽然张居正做为内阁第二把手,但是毕竟势单力孤,无奈之下只能向高拱求援。
话说这高拱和张居正曾是至交,而且二人的经历颇为相似。高拱之前也在裕王府做过讲读,开邸授经,隆庆也颇为喜欢他。而他升迁之后,继任者便是张居正。或许因为共同的经历,二人渐成莫逆,只是因为徐阶和张居正立诏之事产生了间隙,不过二人并非深仇大恨,如今徐阶致仕,张居正觉得正是重归于好的机会。
这日张居正来到高拱府中,二人见礼之后,高拱很是热情地说道:“贤弟安好?此番来我府中不知有何赐教?”
张居正也很是高兴,说道:“肃卿兄,小弟此番来此,却又要是相求。”
“可是为了那和鞑子互市的事情?”高拱政治嗅觉灵敏的很,怎会看不出他的来意。
“正是此事。”张居正见他明说,也不再打马虎眼,开门见山地说道:“此次把汉那吉前来投降,正是个大好几回,怎能放过。”
“我听说贤弟收了位佳徒,此次也随使北?”高拱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正是。”张居正说道。
“贤弟如此着急此事,莫不是在担心爱徒的安危?”高拱问道,话语中亲切至于不带任何它意。
张居正听了他的话,叹了口气,说道:“远德这孩子前途无量,如今更是刚刚成家,若说不担心他那时假话。可是更重要的是我大明的利益。”
高拱没有说话,他知道张居正这番话是真心实意,并无虚假。
“小弟知道肃卿兄与我之间有些不快之事,但是小弟也知道肃卿兄是个一心为国的好官。”张居正继续说道,“还请肃卿兄暂时放下与那些言路不合之人的间隙,将此事敲定。小弟决然不会再过问肃卿兄的打算。”
原来高拱此次复出,朝中很多与他有过矛盾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前几日就发生了一件事。当年迫使高拱称病回家休养的人力有一位胡应嘉可谓是占了头功,高拱知道此人是受了徐阶的指使。如今徐阶致仕归乡,高拱复职之后让人散步了些想要对付这些人的消息,那胡应嘉当真胆小如鼠,竟然吓破胆死了,此事闹得满朝风雨。
高拱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起来。张居正也没有再说话,耐心的等待着。
半晌,高拱说道:“你就不怕把俺答逼急了,痛下杀手?”
张居正笑着说道:“肃卿兄入阁比小弟早,也曾数度与俺答在暗中交锋,他的心思你是最清楚不过,还用问小弟吗?”
张居正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即使不甚了解俺答,起码也知道他有些智慧。大明若是封了把汉那吉,鞑靼贵族势必对俺答起疑,到时候俺答定然会极力向大明求和,怎会发了疯一般剿杀明使,自寻死路。
高拱看了张居正半天,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答应贤弟。可是贤弟也得记得自己说的话,绝不干涉我。”
“叔大绝不敢食言。”张居正很是严肃地说道。
“既然如此,贤弟打算怎么做?”事情谈妥了,高拱开始询问具体事项。
“我已盘算多日。”张居正说道,“还请肃卿兄和我联名奏,请求圣纳降俺答。”
高拱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说道:“贤弟好打算,我是首辅,你为次辅,我二人联名奏,恐怕就是朝中所有人反对,陛下也要好生考虑一番了。”
“这只是引人注目的手段,更重要的是称述此间的厉害,如此一来,陛下定然会同意的。”张居正说道。
当下,二人联名拟折,奏给了隆庆。果然,第二日隆庆让人宣读此折之时,引起朝廷下一片哗然。先不说折子说了什么,就是高、张二人联名也够让人惊叹了。不过转而一想,众人便也释然,高拱最大的对头走了,他和张居正之间不过一丝小小间隙,况且此人颇有抱负,也就释然了。
虽然朝中下大部分的人都反对,觉得俺答已经答应互市,不必弄得如此麻烦。况且把汉那吉前来投降的时间实在太过巧合,恐防有诈。高拱和张居正二人力排众议,称述了此间利害关系,众人虽然还是颇有不服,奈何隆庆被说动了,准了他们的提议。
接下来的更绝,高拱采用的方法是“厚其服食供用”,让把汉那吉穿锦衣、坐华车、骑好马,前呼后拥地招摇过市。这件事立刻就传遍了天下,一直到达北国之地。
王希烈等人与俺答的商谈进入了胶着阶段,礼部的人总是不痛不痒,偶尔说些和互市相关的话题,却根本指不向主题,记得俺答很是焦躁。
朝中,张居正和高拱二人虽然行事迅速,但也耗费了几日,从张凡接到把汉那吉投降的消息已经过了五六日。俺答在急,礼部的人可不急;同样的,张凡更是不急,他此次任务的主要工作就是吸引他人的目光,而且他做的很好。伪装的官位不高,却得到很多人甚至王希烈的恭敬对待,毕竟他在明廷的身份也并没有保密,俺答派人一查探便知道了个大概。试想张凡顶着锦衣卫二把手的身份,如何不引人注目!而他自己倒显得无所谓,反而很是逍遥快活,主要就是因为那位李映月。
这些日子,在城中总是能看到张凡和李映月二人出双入对,仿佛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一开始倒是李映月主动来寻张凡,后来二人就调过来了。张凡也告诉李映月自己有了妻子,李映月仿佛毫不在意,仍是和他打得火热。
二人玩着游戏,却都不敢露出马脚,谁也没有向谁打听过什么重要之事。那些商人见张凡和一异族女子很是亲人,也没有什么不妥,反倒替他高兴,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虽然李映月是异族人,但是有些风月老手还暗地里会意过张凡,异族女子胆大的很,特别是床第之间的风情更是让人**。听得张凡无奈之余,新婚使然的他倒还真是有些动心了,不过为了朝廷重任,他还没有下手。
这一日,李映月邀请张凡去她家中,这在中原本是不可想象之事,在这里却很是自然。她的家并不大,却布置的很是妥当。家中只有李映月的“母亲”一人,听说其父在领主的护卫中效力,时常不能在家。李映月的“母亲”,一个中年的汉族女子,岁月侵蚀的脸庞却仍能依稀看到当年的风情。张凡见着女子倒是真的和李映月有几分相似,却不知是其生母,还是花大力气找来的替身。
介绍之余,张凡只道她的名字叫做于兰儿,年少之时被鞑子掠到此地,将要为奴之时被李映月的“父亲”看,这才脱离了苦海。这个女人倒是很会演戏,一段经历说来可悲可泣。她知道了张凡是大明官吏的身份很是高兴,似乎是想让“女儿”脱离苦海,跟着张凡,就是知道映月去了只能做妾,也丝毫不在意。热情的劲差点就让张凡答应了下来,还好一旁的王猛轻咳一声,提醒了他。
于兰儿很是“识相”地让张凡和映月独处,王猛看她也不会下杀手,也出去,只是也未敢院里,就在门口警戒着。
和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独处一室,即使知道她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张凡也不免有些尴尬。李映月倒是很热情,不知不觉间就坐到了张凡的身边。
“张公子,此处并无他人,小女子也非歹人,何须如此。”映月的声音清脆中带着魅惑传入张凡耳中,身子已经挨了张凡。
张凡赶忙坐开,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李姑娘还请自重。”
李映月听了他的话,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面泫然欲泣,说道:“公子是否嫌弃小女子,是个不知羞耻,只想攀显附贵的下贱女子。”
一番伤心的话语说的张凡明知她别有用心,却依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情。张凡赶忙说道:“姑娘误会,只是,只是张凡已有家室,如此岂不是负了姑娘!”
李映月伤心地说道:“这些日子一来,映月早已爱了公子,公子难道毫不知情!映月不在乎公子是否有了妻室,就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张凡一听她的话,头都大了,逢场作戏、虚与委蛇也不用做到这般地步,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想法:“难道她真的喜欢我。”不过瞬间就把这想法压了下去。心想既然她这般,自己也要好好配合才是,叹了声气,颇为无奈地开口说道:“姑娘,张凡实在是惭愧啊。”语气颇为软化。
李映月一听有戏,立刻换了副表情,脸变得红润,害羞一般地说道:“我……映月可否唤一声……凡哥?”
张凡暗叫厉害,且不说表情换的这般快、这般自然,光是这声音,多么的柔情蜜意,就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无法幸免!张凡虽也是颇有原则之人,但他始终是个男人,前世是没这个资本,这世大半的时间都在读,和茹雪成亲不过月余,出了开始几日的怜惜之外,几乎算得夜夜享受闺房之乐,也不怕弄坏了身子。这一次出使禁欲了十余天,早就急不可耐,却是被这李映月的几句话就挑起了心中的。
张凡心中强自镇定,他先试着在心中想着爱妻,哪知欲念越来越强,没有办法,又在心中想着自己出征之时,险些被鞑子杀死的情景,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李映月感觉到张凡的变化,倒也暗自佩服。虽然自己还是处子之身,却是诱惑过不少人,却哪里有一人有张凡这般定力,心中倒真是对他有了一丝喜欢,微笑着说道:“凡哥,映月若是给你添了麻烦,请恕映月的不是,只是映月……映月当真是喜欢了凡哥。”话语间虽然还是充斥了虚伪,可是却带了一丝真情,说出来之后,她才感到不妥。
张凡也听出来了她话语间的那丝情意,却是以为这是她的新伎俩,暗道一声厉害,说道:“映月不必如此,我知晓了,只是这样岂不是委屈了姑娘。”
李映月听了他这番虚情假意的话语,却不知怎么的,心中反而有了一丝失落,奈何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媚笑着说道:“映月不求名份,只是想伴在哥哥身边。”话语又恢复了先前一般,那一丝真情也被她强自压在了心中。
“只是,我家在大明,你真的能舍弃这里。”张凡这番话就是要探视她到底是什么打算的了。
李映月颇为无奈地说道:“母亲一直希望我能有个好归宿,若是嫁于明人,哪怕为妾、为奴为婢,也比在这里成为那些贵族老爷的玩物要好的多。只是,父亲他定然不会允许的。”说罢,又是一阵伤心。
张凡赶紧抚慰,却是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再次试探道:“映月,我去向领主说情,他若同意,你父亲那里不就好说了吗!”
李映月听了他的话,很是高兴地说道:“对啊!凡哥是大明的使臣,领主大人必然会同意的。”
这下张凡算是明白了,李映月来此求援,不管是向俺答还是向别的鞑靼贵族,肯定没有成功。结果自己的出项让她看到了希望,自己锦衣卫的身份更是方便她打探消息。
张凡和他深深惜别,这才出了她家。回到营中,张凡向王猛问道:“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你怎么想?”
王猛一路也考虑了良久,说道:“这女子定是想要留在大人身边了,只是不知大人作何打算。”
张凡考虑了一会,说道:“我决定中她的计。与其将她拒之门外,到时候不知又会派个什么人过来。既然这个已经浮出水面,就要把握住了。”
王猛点了点头,又说道:“大人,卑职观那女子也不是个蠢人,她难道就看不出大人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意图?”
张凡笑了笑,说道:“她确实不蠢,她也看出了我们的打算。可是却还是要如此做,这里面的乾坤就大了。恐怕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是啊,既然都已经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却还是要硬,这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李映月却毫不犹豫地钻进圈套,若不是想立功想疯了,就是派她出来的人有了大麻烦,或者是她自己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张凡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事情已定下了,咱们就静观其变。”
第六十四章 俺答相邀
张凡第二日就去了蒙根都拉克府,说自己看了他一个护卫的女儿,请求他让那护卫把女儿交给他。张凡一番急切的表情仿佛已经被映月完全迷住了心智,却又丝毫不带做作。要不是早就通过气,连王猛都差点认为张凡动了真情了。
对张凡来说,不管李映月接近自己是什么原因,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看,不管是哪个男人,心中定会有那大男子主义在作祟,有些飘飘然是很正常的。张凡想到既然这李映月是想长期留在自己身边,一时半会也打听不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还不如先顺着自己的心性,也好暂时让她放下防卫。只是张凡这是当局者迷,他就没有想到万一自己真的对她暗生情愫,到那时该如何是好。
李映月的“父亲”是位标准的鞑靼汉子,虽人到中年,身体十分健壮,显然是位骁勇善战的猛人。和张凡见面之后,这汉子先是表现出了对张凡的不屑,然后又在映月的决绝表情和蒙根的劝说下很是“勉强”的同意。只是那偶然看在映月身的眼神之中露出的馋涎之情将他的内心完全暴露出来。看的张凡大叹这演技实在是不够专业。
十七世纪之前的鞑靼,婚嫁很是随意。李映月和其“母”都坚持让映月随张凡回大明之后再行婚嫁,张凡也就随着她的意思。不过这李映月倒是很热情,每每在张凡处待到很晚才离去,二人虚情假意之下在外人看来倒真是甜甜蜜蜜的情侣一般。
出使的礼部诸人和随行的商贾都来祝贺张凡能在异地寻得伴侣,就连俺答都派人来道贺。张凡特意在所住营地办了一场酒席,算是答谢众人的祝福,将映月的“家人”也请来,连带着算是喝过定亲酒了。
这亲事定下后,映月更像是着了魔一般整日粘着张凡。此地可没有定亲之后,成亲之前二人不得见面的规矩。张凡也不反感,也极力表现出欢喜之情。就这样,一场假戏真做的恋情开始了,倒是在这形势日趋严峻的情况下让人感到一丝缓和。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二月了,张凡等人来到此地却是有了将近半个月。王希烈还在与俺答周旋,总是在一些不痛不痒又不能不谈的事情纠缠不清,俺答等人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毫无办法。
这日,映月伴着张凡到很晚才恋恋不舍的回去,张凡特意派了人护送。映月前脚刚走,就有人进了张凡的帐子。
来人正是赵明,他看着张凡打趣说道:“大人当真是好艳福,如此女子怕是在江南众美云集之地都很是难找。怎么样,大人可曾尝过她的滋味,是否**?”说完,脸露出一副一看就明白的男人特有的表情。
张凡却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赵千户,你就不要打趣了。我虽是男人,也当真难忍,可是她是敌是还不得知,怎么能如此?”
“大人此言差矣。”赵明说道,“不管她是敌是,既然送门来何有不收之理!何况大人又不吃亏!”
张凡无奈地轻咳两声,赶忙转移话题,说道:“赵千户,这么晚了来找我,可是有要事?”
赵明也立刻摆正姿态,说道:“大人,卑职接到朝廷的消息,经内阁首辅高拱高大人和次辅张居正张大人的奏请,加宣大总督王崇古和大同巡抚方逢时的奏,皇招降了把汉那吉,善待其随行人马,并授予把汉那吉指挥使之衔。”
“乖乖,指挥使啊,地方三司之一!”张凡赞叹道,随即想到赵明刚才的话,赶忙问道:“内阁首辅高拱!?”
“大人没有听错。”赵明立刻说道,“徐阁老已经致仕回乡,皇重新启用高拱,如今已是闹的满朝风雨了。高拱此次大权在握,很多以前和他有间隙的官员无不惧怕他报复,听说已经吓死一位了,现在已是人心惶惶。”
张凡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有些失神。且不管高拱台将会带来的变化,光是徐阶这个自己最大的障碍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难道是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中的主角光环发作,张凡却不这么认为,他始终相信历史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改变,不熟悉这段历史的他相信不管自己来没来这个时代,不管这世界怎么变化,徐阶既然在此时致仕,定有其必然。稍事片刻,张凡就回过神来,有些忧虑地问道:“陛下就这么不管不问?”
“陛下什么都没有过问。”赵明说道,“陛下似乎有些隔岸观火的意思。”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到老师张居正曾经和自己说过,隆庆想来个大换血的想法,不由释然。隆庆如今是借着高拱的手来改造朝廷各层的班底。不过张凡立刻就放下了心,一来张凡和高拱没有矛盾冲突,若说有关系,二人都是徐阶的敌人,反倒亲切了起来;二来张凡只道隆庆有意提拔自己,朝廷权利的真空必然会使得下面的人权力增加,起码对张凡来说是件好事。
张凡脑海中闪过这些消息,便不再多想,问起当前之事:“把汉那吉的事情怎么说了?”
“此事已被朝廷大肆昭告天下,皇派来给俺答传信的使者已经路了。”赵明回答道。
“如此看来,这俺答到底会做何打算,就要见分晓了。”张凡喃喃自语一般说道。
第二日,映月又来寻张凡,二人越好去观赏大漠的风光。刚要出门,张凡就被人叫住了。
张凡很疑惑地看着来人,一个做鞑靼侍卫打扮的青年。那青年很是尊敬地用不怎么流利的汉语对张凡说道:“张大人,我们徒汗有请,希望大人可以前去。”
“徒汗找我何事?”张凡很是疑惑。
那青年说道:“徒汗并未明说,还请大人去了,自然会知道。”
张凡听了他的话,知道非去不可了,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映月。映月很是柔顺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理解的意思。
张凡跟着那人来到俺答大军驻扎的营地,门口的岗哨看到那青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直接放行,甚至连跟在其身后的张凡这个汉人也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张凡看到很多士兵看着那青年的眼神中充满尊敬,不由得对他兴趣大增。
来到俺答牙帐前,那青年没有丝毫停留,掀起帐帘就走了进去,张凡只好跟着他进入大帐。做为俺答的住所,这里很是宽大,地铺着厚实的地毯,大帐中央燃着篝火,很是暖和。四周挂满了弓箭、战刀等器具,甚至还挂着一具羊头骨。
大帐里处,正对着帐门有一张大案,案后一位面似花甲的老人坐在那里,脸很是精神,看不出一丝老态。张凡一见到他,就确定了眼前这名老汉和那日扮作黄台吉侍卫的是同一人,虽然服装不同,气势也完全不一样,可张凡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名青年很是恭敬地来到老人面前,单膝跪下,说道:“尊敬的徒汗大人,巴特尔奉命将明朝来使张凡张大人带到。”
“嗯,下去。”俺答开口说道,声音很是沉稳。
巴特尔退下后,场面很是沉寂,张凡率先开口:“大明特使张凡谒见徒汗大人。”
俺答也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听说张大人打算娶一位鞑靼族的姑娘,恭喜恭喜,不过还望张大人好生爱待。”
“这是自然。”张凡有些尴尬,这些天一遇到人就对他说起此事,他赶忙改变话题,说道,“为小使带路的那位巴特尔是徒汗的护卫吗?我观他在军营中极是受人尊敬,想必也是位名将之后!”
“他是个奴隶。”俺答却突然开口,语气中有一丝得意之情,说道,“他的母亲是一个因为不适生存而被灭掉的部落的普通女子,沦为得胜部落勇士的玩物,像个婊子一般伺候着男人,不能有丝毫的怨言,也不能有丝毫的反抗,不然迎接她的不只是皮鞭和没有饭吃,还要被更多的男人玩弄。他那不知是谁的父亲就是玩弄他母亲的人之一,他出生之时身就被打了奴隶的记号,被人视为野种,被众人嘲笑,甚至连他的亲身母亲都厌恶他分走了自己的一份食物。但他并不感到可耻,他凭着自己的身体和决心证明了自己是位真正的蒙古勇士。在一次和其他部落的混战中,他做为奴隶是要冲在最前的,可是他不但活了下来,还亲手砍下了对方首领的头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瞧不起他。我赐予他‘巴特尔’之名,就是要褒奖他为了部落的贡献,也是要让他人知道,即使身份再卑微的奴隶,也可以成为人人。”
张凡知道俺答所说的“他们”只在讽刺大明朝的那些严酷礼教,但是他并没有反驳,却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他的身带着奴隶的记号,难道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谁敢?”俺答有些轻蔑地说道,仿佛在嘲笑张凡一般,“那个记号是他一生奋斗的动力,即使他以后能够竖起大旗,被称为‘汗’,那个记号也将会伴随他一生,成为他最为珍贵的东西。”
张凡听了他的话,一阵默然。这个世界本就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世界,大明如此,鞑靼如此。只不过在这里,一切的表现都是这么的自然,这么的明显,丝毫没有做作。张凡不想在讨论这个问题,问道:“徒汗这次把小使唤来,不知又何事?”
“你们南朝人当真虚伪,你难道不知道我找你是何事吗?”俺答说道。
“小使心中有些了解,却不能见全貌,还望徒汗为小使解惑。”张凡说道。
“把汉……”徒汗说道这个名字,不复刚才的雄风,却是有了一丝犹豫,“我那孙子把汗已经被你们的皇帝封为指挥使。”
“徒汗消息很是灵通。”张凡说道,“可是这不是徒汗逼走自己孙子的吗?”
“唉!”俺答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地说道,“也不怪把汗,是我平日里凶名在外,却是和家人有了隔阂。这个傻小子,我毕竟是他的哦伯各爷爷,怎么会对他下狠手!”
“还不是徒汗自己想要占孙媳。”张凡毫不犹豫地说道。
“此事并非如此。”俺答有些无奈地说道,“若当真是我自己,把汗也不会出逃了。去年我确实强娶了一名女子,却不知那女子已和另一个部族的首领有了婚约,无奈之下,只得寻一位女子前去,以免两部开战。把汗这愣小子却是不肯,我都打算另寻他人了,这小子却以为我要下手,居然带着家人跑了。”
张凡听了他的话,差点笑出来,心想着爷孙两个都是混蛋。不过转眼一想也就明白了,徒汗凶悍之名遍及鞑靼,甚至明廷都有耳闻,他的孙子自然要害怕。不过张凡又有些疑惑了,问道:“徒汗到底想问什么?”
“我是想问,把汗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俺答说道,毕竟是自己的亲孙,怎能不关心。
张凡见到他的神情,立刻说道:“徒汗请放心,把汗对我国来说有大用,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都不会亏待他的。”
“这……这我就放心了。”俺答听到张凡很是诚恳地说出,反倒放下心来。
“徒汗如此紧张自己的孙子,就不怕把汉那吉不理解你,却是一心想向你报复?”张凡问道。
“不会,把汗虽是我的亲孙,但是待人和气,心地善良,丝毫没有跋扈之行,绝不会和我作对的。”俺答说道。
“如此一来徒汗更是要提防了。”张凡说道,“我的身份想必徒汗也清楚,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大明很是想和贵方重开互市,不仅为了利益,更是为了便将百姓的安定。然而我们也知道,自从去年,徒汗大人派大军南侵我国之时损兵折将,贵方内部定有对徒汗不满的人想要利用这个良机。我是怕徒汗之孙不韵世事,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俺答听了张凡的话,皱起眉头来,他清楚自己孙子的个性,很是温和,同样也很是心软,极易被人说动,若是当真如张凡所说,弄得自己骨肉相残,那……想到这里,俺答不由脊背发凉,流出冷汗来。
“多谢坦诚相告,容我好好考虑此事。”俺答说道。
张凡见他模样,识趣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告退了。徒汗若有什么事情可遣人来唤张凡。”说罢,看到俺答在思索着,张凡自动退了出去。
巴特尔一直等候在帐外,看到张凡出来,也没有说话,示意他跟着自己。
张凡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想到俺答告诉自己巴特尔的遭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直到走出大营,回到自己的驻地,一句话也没说。“也许,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他说那些大道理。”张凡看着巴特尔离去的背影,心中想到。
第六十五章 危难真情
俺答,这位现任鞑靼首领,达延汗之孙,小王子阿著之子。曾经风光无限,率部众围困过京师,更是率二十万人入雁门关,攻破应州四十余堡。可就是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面对着亲情也无所适从。
如今的俺答已经六十有二了,虽然因为长年的征战,身体十分硬朗,可是也给他带来了很多伤痛,这点他自己最是清楚不过。所以在弄清楚张凡的身份之后会单独召见他,起码张凡也是可以和隆庆说话的人。
张凡对他说的一番话使他颇为顾虑,如今部族之中对自己不满的贵族不少,却都是因为自己往日的余威才震慑住。如今自己的孙子把汉那吉外逃,给了这些人一个天大的机会。再加把汉那吉性子弱!所以俺答这次急着向明朝表示愿意重新封贡互市,不只是为了孙子把汉那吉,更是为了自己部族的几十万族人。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主要的,他在那些贵族中安插的眼线报给了自己一个消息,似乎要有大动作。此次俺答率军来亦集乃谈判,虽然只有一万人,但是他毕竟是当今鞑靼首领,那些人还不敢对他做什么。可是明朝来使只有不过千人的护卫!千人护卫千人,若是遭遇大军,惨状可想而知。
当然,张凡等人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对鞑靼了解不足的他们并没有想那么远,反而只是防范着俺答,却不知道自己防范的人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些日子,明朝商人在亦集乃城中做买卖,这里也汇集了很多闻名而来的牧民,小小的亦集乃似乎瞬间重新显露出自己曾做为一国之都的繁荣。只是人一多起来,鱼龙混杂之下却不知道有几人的目的是单纯的。
和张凡的一番私谈后,王希烈等人明显感到俺答一方的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本要很是纠缠一番时间的问题,俺答居然不顾手下参谋的斤斤计较,大方的同意了下来。王希烈一班人很是疑惑,还是张凡对他们说了个大概原因,这才释怀。如此一来,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王希烈等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没有再如市侩小人一般,倒也让步了许多。虽然没有达到最大的利益,却也是比来之前的预计要好了很多。
明商之中混杂的锦衣卫和东厂诸人,这些日子以来渐渐摸清了这里的大概情况,几个说是做皮货、药材生意的商人要再次长期驻留。领主蒙根都拉克不但不反对,反而很是欢迎,不仅帮他们张罗住处,更是免了他们第一年税收的三成,弄的这些探子里都有人不好意思了。
这些日子来,赵明报告张凡,这城中混进了不少“闲杂人等”,虽然做的是牧民的买卖,却总是不务正业。张凡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却是因为这些人人数众多,无法一一监视起来,只让赵明派人看住几个明显是头领的人。而渐渐传回的情报也让他们感到了危机感,明白过来真正的敌人并非俺答,而是那些贵族。那些贵族也并非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却是想借着他们挑起俺答与明廷的矛盾。对于自己成为棋子,众人感觉十分不爽。
“大人,你看这件事怎么办?”赵明问道。
“为今之计,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张凡也有些无可奈何,“你立刻派人去宁夏卫向王崇古王大人求援,让他派大军接应我们。”
“卑职领命。”赵明说道,“可是大人,这远水救不了近火。陛下的使者估计明日就能到了,这样一来,和俺答商谈互市一事不久也要结束。我怕回去的路,那些人……”
“这我也知道,恐怕那些人就是等着这个时候下手。”张凡说道,“这样一来就可以嫁祸俺答,他不守盟约,背信弃义的黑锅算是背定了。不管朝廷是联合那些贵族讨伐俺答,还是不打算找麻烦,我们都可以算是枉死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张凡突然说道:“在这里自怨自艾也不是办法,你一方面派人向王大人求援,我再去和俺答商量。”
张凡来到俺答大营门前,表明了身份要求见俺答,自有士兵前去通报。俺答立刻接见了他,出来迎接张凡的还是巴特尔这位沉默的护卫。
来到俺答帐中,张凡很是直接,毕竟这关系到自己两千多人的生死存亡:“徒汗,张凡这次来是有要事相求。”
俺答见他表情甚是严肃,挥退身边侍从,问道:“有话直说。”
“想必徒汗也知道我等如今身陷困境,小使这次前来就是向徒汗求援的。”张凡说道。
俺答自然知道张凡的意思,却是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张凡见他如此,立刻说道:“徒汗应该知道,若是我等此次无法安然回到大明,倒霉的绝对不只是我们。”
“这我也知道。”俺答说道,“可是我也有些无能为力。那些人若是联合起来,人数远胜我部族的勇士。我此次只待了一万人来此,除了知道他们不敢轻易对我出手以外,更是为了防范自己部族被他们侵扰。”
“此地虽靠近我国,奈何再过几日,我等也无理由继续停留于此。”张凡说道,“我已经派人回国向最近的卫所求援,可是这一来一回怕不是需要五六日,可能等援军赶到,我等早已死无葬身之所了。”
“我也想过,可是若我派人保护,即使这一万人全去,他们也不会只派一万人来。”俺答说道,“这帮人心狠手辣,办事力求绝对,必然会派大军。”
“这……”张凡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也没了主意。心中不由想到:“回到明朝两年,却是来了两次北方,而且每次都身陷险境,难道这里是我的煞地不成。”
这次的商谈毫无结果,二人根本拿不出什么法子。看着张凡面有忧虑的回来,赵明等人都大概猜出了个结果,没有来打扰他。
李映月每日还是来寻张凡,二人这几日感情很好。本是高高兴兴地进来,却看到愁眉苦脸的张凡,映月很是诧异。不过她到底是知晓一些的,转眼一猜就知道了个大概。此时的张凡可谓生死未卜,然而李映月却是有着不得不接近他的理由。“这人当真是不错,若不是……算了,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不如陪他一同死在这里倒也不错。”李映月心中想到。她一生命苦,父母早逝的她和姐姐二人相依为命,却是看到姐姐被深爱的男人出卖。为了家人,来到这苦寒之地,却是遇到了张凡。虽然二人都是虚情假意,可就算如此,也让她尝到了人生的甜处。对她来说,一生都在虚伪和狡诈中度过,但是和张凡在一起的虚伪却让她难么的难舍。
“凡哥,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映月强打笑脸,关心的问道。
这时的张凡心烦意乱,却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不知来头的女人,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李映月却没有不喜,反而好言相劝:“凡哥,有什么心事,能跟月儿说吗?月儿虽是个妇道人家,但是……”
“我看你我二人也不必如此了。”张凡冷冷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俩心中都明白,现在我敞明了和你说,如今我们性命难保,你还是另寻他人。”
李映月听了他的话,表情变化,却没有惊讶,只是苦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虽然我也察觉,可总归是自欺欺人。”
张凡看着她没有说话,却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也闹不清楚她打的什么主意。
“我的身份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个大概。”李映月继续说道,“我是苗族人,自小父母双亡,比我大六岁的姐姐把我拉扯大。原本我以为就这么过下去也是不错,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情。
“姐姐她到了出嫁的年纪,有一个很是相爱的人。那人也是同族,自小跟我姐姐感情非常。却是……却是出卖了我的姐姐。
“我们生活的寨子很小,他看了权势,巴结了其他族的头领,不想再呆在那个穷苦的地方。姐姐对他丝毫没有阻止,无论他做什么,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姐姐就感到十分幸福。他很快就成了我姐夫,新婚后的他对姐姐很是疼爱。可是……”
说到这里,李映月脸留下了泪珠。她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姐姐带着我和他一同去了那显赫的族中,然而生活却丝毫没有起色。直到那族的头领看了姐姐,向他索要。姐姐已非清白之身,即使去伺候头领也得不到名份,只是个最低贱的侍婢,如奴隶一般。而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对姐姐说头领看了她,若不把她献出,恐有杀身之祸。姐姐相信了他,更是怕牵连我,委身于头领。
“我那时虽小,却是懂得一些,奈何姐姐决心已定,却没有办法改变。谁知那头领又看了我,姐姐誓死相护,被折磨的体无完肤,这才保住了我的清白。可那头领却仍然没安好心,不断对我……”说道这里,映月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双手抱在胸前,不忍回忆。
半晌才回过神来,泪流满面地说道:“我虽仍是清白之身,却早已污浊不堪。这些日子来,不管你是虚情假意也好,逢场作戏也罢,我宁愿你就这么一直对我如此,起码会让我就这么一直生活在梦中。”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张凡说道。
“假的又如何!”李映月却说道,“人生短短几十载,若是就这么虚情假意的度过,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张凡默然了,李映月的故事很老套,很狗血,却是很真实的,让人同情的。面对这样一个女子,什么话都是无力的,什么人生格言在她面前都站不住脚。可怜的她根本无法享有真实的爱情,拥有的只是虚幻而已,甚至虚幻中还隐藏着尔虞我诈。
“你被那头领抓住了把柄,就是你姐姐!”张凡说道。
李映月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轻生!”张凡继续说道,“你若是死了,你姐姐想必也不会独活!”
“不,你不明白。”李映月苦笑着说道,“姐姐她如今过的生活哪里算得一个人!我觉得让她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张凡听了她的话,突然变得愤怒起来,抬起手,重重的一个巴掌就打在她的玉面之。力气之大,竟将映月扇倒在地,嘴中仿佛看着不争气的人愤愤说道:“懦弱!”
李映月的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她却不闻不问,望着张凡说道:“我一个小女子,就算懦弱又有何不可!何况我连死都不怕,你凭什么说我懦弱。”
张凡平复了心中怒气,说道:“说你懦弱,你从来没有想到过抗争,你从来没有为你姐姐着想过。人生短短几十载,可若是带着屈辱和悲痛度过,那是何等的漫长!你以为不怕死就是勇敢吗?不,寻死是最懦弱的表现,逃避责任的胆小鬼才会这么做。你不怕死,你却没有继续活下去,追求幸福的勇气。”
张凡没有经历过这么多,这些大道理也不过是前世的所见所闻。原本张凡觉得这些东西谁都知道,可是现在看来,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看不透。心中愤怒之下,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
李映月却被他的这番话呆住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张凡确实继续说道:“你难道就想让你姐姐这么死去,带着悲伤和痛苦死去。她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而你却寻死觅活的,你姐姐会怎么想,她不会怪罪你,只会怪罪她自己。你难道就想让和你相依为命的姐姐就这么死去,难道就不想让她重新露出笑容吗!”
张凡说话的时候,李映月先是发愣,接着,眼中的泪水开始流下,到最后已是嚎啕大哭起来,嘴中还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要我怎么办,我不过……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姐姐……姐姐……”
帐外的人听到里面传来映月的哭声,原先以为张凡是不是做了什么,脸都露出了暧昧的表情。可是映月的哭声越来越不对劲,众人却也不敢进去查看。
张凡看着悲痛的李映月,前将她搂在怀中,李映月将脸埋在张凡怀中,感受着这别样的温暖,心中却突然的安定了下来,仿佛漂泊不定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宁静的港湾。
二人就这么抱着,半晌,张凡才将她扶到自己床边,刚想让她坐下,李映月却是紧紧抱住张凡,不让他离开。张凡无奈,却是不好动粗,只得迁就着她,将她轻盈的身子抱在怀中,坐了下来。
李映月在张凡话中抽泣了一阵,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该怎么办。”
“这一时半会哪里能想出办法。”张凡说道,“不过你要好好活着,总会有办法的。你我二人既然已经挑明了关系,我也就和你明说了。这次我能否回到大明还是未知之数,你留在此地,待形势好转再离开。”
“不,我要跟你一起离开。”李映月在他耳边说道,声音虽轻,却是透露着决然。
“你怎么还是如此,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生!”张凡有些恨她不成器地说道。
映月擦了擦脸的泪痕,将自己娇丽的面容放在张凡眼前,一双含着泪光的眼睛如春水一般映着张凡的面容,樱唇吐张之时,一股温热气息扑来,令人神往。
李映月看着张凡说道:“我要和你一起离开。我要你娶我!”
张凡猛然听到她的话,有些呆了,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映月却是大胆异常,樱唇堵住了张凡的嘴巴,与他热吻起来,口技之熟练立刻让张帆痴了!
半晌,唇分,李映月用带着喜悦的声音说道:“不管如何,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好男人。映月真的爱你了。”
第六十六章 利益使然
解开了心结的映月变得十分热情,本就大胆奔放的她毫无顾忌地和张凡缠绵起来。张凡也感到了她的热情,回应了起来,双手也攀了她的背部。可是没过多久,张凡停止了双手的抚慰。
映月感到了张凡的不同,疑惑地离开他的热唇,看着他皱着眉头的脸,疑惑地问道:“凡哥,怎么了?”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离开张凡,面带泪光地看着他,却是越来越痛苦,最后无声地流出泪珠。
张凡有些惊讶,刚忙前安慰她:“怎么了映月,好好的哭什么!”手将要扶她的双肩之时,却被映月躲开。
“我知道……”映月痛苦地看着他,口中绝望地说道,“我知道,凡哥定是嫌我的身子肮脏。我虽是处子之身,可是全身污秽不堪。我……我配不你。”疲惫的身心再也支撑不住,映月蹲在地,双手抱膝痛苦起来。
她这一哭可把张凡的心哭乱了,手足无措的他赶紧扶起映月,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我哪里有,映月这么美丽,这么善良,怎么会有人看不起你。不,这世没人有资格看不起你。”说着,亲手拂去她的泪花。
“真的吗!”映月就如同一个不韵世事的小孩一般看着张凡,知道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重新路出笑容。继续问道:“可是凡哥刚才为何突然对映月冷淡了起来?”
张凡重新抱着她坐回去,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想到了茹雪,和她成亲没有多久,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映月听了他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心中欣喜自己找到了一个疼爱女子的好男人,口中不由得说道:“男子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过,莫非茹雪姐姐管教很是严厉。”开心的她居然调笑起张凡来。
张凡也被她的话逗乐了,大手打在映月翘挺的臀部,引得她娇哼一声,面色羞红。张凡听在耳中,很是**,强打精神,说道:“茹雪她嘴是温柔不过,我却是怕伤害了她。”面色中透露着深爱之情。
映月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不由得说道:“凡哥,映月不求名份,只求能伴随在你身边……”
话还没说完,樱唇就被张凡大嘴堵住。良久,气喘吁吁的二人分开双唇,张凡深情地说道:“不,我绝不会辜负映月的。”
一番情话说的映月面色红润,更是激起了她内心的**,动情地说道:“凡哥,映月好爱你,映月现在就给你。”
张凡却是立刻推开她,看着她不知所措的面容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要想想怎么平安离开才是。何况,我想和映月拜堂之后,再行此事。”
映月很是感动,却也不再撩拨张凡心弦,乖巧地坐在一边,像是小媳妇一般。平复了一番心情,张凡说道:“今天你先回去,我还要和别人商议商议才好。”
映月一颗心全都系在张凡身,自然为他马首是瞻。张凡派人护送她回去,二人临别之时的依依惜别看在其他人眼里不由得让他们很是疑惑。赵明前问道:“大人,莫非你和她……”
张凡微笑地看着他,看的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之时,张凡很神秘地说道:“天知道呢!”转身向里走去,口中说道:“去请王大人来,我们要商议一番出路了。”
“张大人。”王希烈进来后,向张凡打招呼。
“陛下的使者就要到了。”张凡说道。
“不错。”王希烈说道。
“这么一来,我们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此处了。”张凡说道,“就连商贾们带来的货物也基本兑换一空。”
形势十分严峻,众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人抱着希望说道:“也许那些人未必会来!”
众人虽然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是大多数还是面露喜色。张凡看到他们这般模样,不由开口说道:“不是我打击各位,我张凡也有家人在等着我回去。可是这两日,我和俺答谈了谈,已经可以确定我们回程只是定会有人前来阻截。”
众人听了他的一番话,刚才的意思喜悦不由得消散,房间里又是一片愁云惨淡。有人不由得开口问道:“张大人,那俺答难道就不能帮忙?”
“唉!”张凡叹了一口气,说道,“难。俺答此次只带了一万人,为的只是护卫自己安全。可是那些鞑靼贵族联合起来,人数众多,俺答的大军都在自己部族中防范着。那些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会考虑到俺答的这一万人,我估计前来狙杀我等的人马不会少于两万人。”
又有人问道:“派去宁夏求援的人呢?”
“宁夏卫虽然是距离此地最近的地方,但是路程不短。我们最多后天就要路了,估计那时,派去求援的人才刚到宁夏。”赵明低沉地声音绝了这最后一天生路,“况且王巡抚就是再快,也要集合整军、补充辎重,估计等他们到来,也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绝望了,绝望的气氛散布在房间的空气里,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有人顶不住压力,突然大叫起来:“我不想死……”话刚一说出口,那人就被赵明打昏了。
“为今之计,必须让那随我们来的一千人马做好大战的准备。”张凡说道,“千万不要告诉那些商人,以免引起混乱。”
“可是大人,那些商人各个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若是他们不放弃那些财物,到时候必然会拖累我等行军的速度。”赵明面有忧色地说道。
“若是告诉他们,撒泼起来,我们会死的更快。”张凡说道。他也怕死,非常怕,有了家室之后更加的怕。可是现况如此,他丝毫没有办法。也许是曾经面对过死亡,如今的张凡还能承受绝望的恐惧。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王希烈说道,“走一步算一步。”突然的叹气让人觉得他瞬间苍老了许多。
众人渐渐散去,张凡还是独自坐在那里沉思着。难道就这么接受死亡?不,事情一定有转机,可是在哪里呢?黑暗的道路没有丝毫光亮,让人难以前行,可是他只有前进。
第二天,隆庆的特使到了,俺答很是热情地接待了他。隆庆的圣旨说,顾念双方往日之情,明廷将会善待把汉那吉。俺答很是感动,双方签订了停战的协议。互市之事关系重大,双方已经将具体的条件,如如何保障安全、交易公平等事情谈妥,可是互市之地却久久不能敲定。这件事俺答也毫不让步,最后王希烈出来打圆场,俺答同意此事容后再议。
朝廷的特使见过俺答之后,找到了张凡,说是隆庆又密旨传下。张凡接过密旨打开看了看,立刻去俺答大营请求谒见徒汗。
“张大人有何事啊?”俺答问道。
“徒汗,陛下让我向您传话。”张凡和他也算熟悉了,也不客套,直奔主题,“还请徒汗不要动怒。”
“但说无妨,我并非气量狭小之辈。”俺答大方地说道。
“陛下说,此次虽是答应来不再开战,可是贵方曾多次毁约,令人无法深信。”张凡说道,“只是陛下和朝中大臣也无法和徒汗当面交谈,特意让小使前来传话,看是否有双方都能接受的法子。”
俺答并没有对张凡的直白生气,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而且张凡说的也是事实。他考虑了一番,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也不想如此,可是那些人实在是讨厌的很,长生天早该收回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下地狱。可是让我完全消除他们确实更难,我掌权几十年来也只是恰恰能和他们分庭抗礼而已。”
“其实此事还有转机。”张凡说道。
“哦?”俺答听到,敬候佳音。
“关键是在徒汗有没有这份心思。”张凡说道,“只要徒汗有这份心思,愿意帮忙的人还是有的。”
俺答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良久,试探性地问道:“这是你们皇帝的意思?”
“不,陛下并没有向我说过这话。”张凡说道,“这是我的意思。”
俺答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你很受你们皇帝的喜欢,可是你们的皇帝应该还没有昏庸到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跟别国开战。”
张凡也笑了笑,很是自信地说道:“徒汗误会了,张凡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根有据的。”
“哦?我洗耳恭听。”俺答也被他挑起了兴趣。
“一切都是利益二字。”张凡说道,看到俺答有些不解的神情,耐心解释起来,“徒汗请想,若是我大明下不闻不问,任由那些人回了合约,到时候,边疆依然会受到骚扰。朝廷将近两百年来也无法根除,却也是面对了现实。如此一来,每年还是要死人。而长痛不如短痛,若是能帮助徒汗消除危机,我朝与徒汗世代交好,起步美哉!”
“可是你们朝廷里的那些大臣未必会同意。”徒汗有些忧虑地说道。
“徒汗放心,我朝当今内阁之中,也高拱大学士为首,小使的老师张居正为次。二人虽然颇有矛盾,却只是个人恩怨而已,两人都是一心为国的肱骨之臣。到时候,陛下同意了,宰相也同意了,下面的人即使反对也无济于事了。虽然不太好说出口,我朝却是一直重文轻武,很多有本事的武将却不受重用,很是不忿,若是有个能让他们立功的机会,还不尽心尽力!”
“嗯,这倒是也对。”俺答同意了他的观点,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是我鞑靼部族之间的问题,若是让他**队参与进来,就算是胜了,怕是会有人不服啊!”
“徒汗放心,我们会在暗中支援。”张凡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说道,“若是有需求,我军定然不会让他人看出破绽。等到大势已定,胜者为王,其他人就是有想法,也不敢说出来了。”
张凡的话对俺答的诱惑很大,想到自己能够完全控制鞑靼全境,不再受到那些讨厌贵族的阻碍,心中就很是兴奋。只是他还有些顾虑,他不知道这是南朝人给自己下的圈套还是真心帮助。他不由得向张凡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说完,一双雄鹰一般的眼睛露出精光,直视张凡双目。
张凡怡然不惧,从容地说道:“徒汗请放心,张凡若有一丝欺瞒,只管叫五雷轰顶,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一番誓言彻底使俺答放了心,他高兴地叫进侍从,倒马奶酒,对张凡说道:“如此,饮下这晚酒,你我二人算是立下誓约了!”说完,一口将手中的马奶酒喝了个干净。
张凡有些面带苦色地看着手中的酒水,看到俺答期待的目光,闭住呼吸,大口将酒喝下肚去。
“好!”俺答见他喝了酒,很是高兴。
张凡半天才换过劲来,对俺答说道:“如此,誓约已立。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就是我们怎么才能安全回去。”
“既然立了誓,我也豁出去了。”俺答说道,“明日我亲率这一万人护送你等到达长城。”
第六十七章 生死无踪
今天是二月初三,还有三天就是春分之日,只是张凡眼前的天地间哪有一丝春天即将来临的迹象。虽说殿已经没有积雪了,可是这眼前的居延海依然冻得结实的很,听这里的人说,能在四月化冻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俺答很守信用,当然,他也是为了自己的统一大业,亲自带着一万人马护送张凡等人。
队伍中的那些商贾们颇为顾虑,倒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消息,而是因为他们这次大冬天的出来,各个都赚了个盆钵皆满。虽然牧民们只是用东西跟他们交换,可是他们带来的那些在大明境内本不值钱的茶砖,粗布都换回很多名贵的东西,如皮料、香料、药材等等,如今被一万鞑子护送着,总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安。
出使的礼部官员各个表现的像苦大仇深一般,脸都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特别是那位隆庆在后来派来和俺答通信的使者,脸都吓白了,暗自后悔当时自己怎么会自告奋勇接了这份差事。
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们也是知道消息的,虽然脸表现的从容无惧,可是各个都把那些留下来打探消息的同僚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凡倒是表现的春风得意,不是他不怕死,而是想开了,反正躲也躲不掉。更何况现在有美人相伴左右,二人一阵郎情妾意,引得旁人很是羡慕。
出了亦集乃,因为人数众多,花了一天时间才到来事的亦不刺山。这里随时山地,却不适合伏击,众人也是心下稍安。
俺答和一千明军每日都派出大批斥候打探前方可有埋伏,谨慎之下倒也让人心烦。
“大人,若是战事一起,这些商人……”赵明在一旁询问张凡。
“皇之所以派兵回味我们此次出使,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商人。”张凡说道,“到时候自然要保护他们的安全。不过你也要给我派人看紧了,若是有人敢不服从,扰乱军心的话,不要手下留情。”
“卑职明白了。”赵明领命而去,开始布置起来。
张凡的命令很冷酷,甚至有些无情,可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今的状况却是不容的他心软了。
正在沉思的张凡突然觉得有人在打量自己,转头一看正是李映月。张凡不由得说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残忍?”
李映月微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妾身知道凡哥不是那种人,何况凡哥这么做是在救他们,怎么会残忍。”
张凡不由得感慨,映月柔顺之余,却很是通情达理,也许是看管了人情冷暖,她丝毫没有妇人之仁。不过这么一想,张凡打量了一番她,心中不由得想到:“幸好映月很是乖巧,若是那种悍妇,我就……”没有来的,张凡哆嗦了一阵。
“怎么了凡哥,可是天气太冷了,要不要再加件衣服?”李映月一颗心如今都在张凡身,很是关注他。
“没事,不碍事的。”张凡赶紧说道。
众人求稳,行路也很是缓慢。俺答派人来找张凡,说是想把那些商人的货物都放在车,这样一来万一有什么变故,跑起来也快些。张凡倒是同意了,可那些商人却死活不干,以为鞑子要强自己的东西。张凡和王希烈等官员好说歹说,这才让他们作罢。不过一个个看着那些被鞑子护卫着的货物,看到鞑子兵手中的弯刀,心有余悸之下,还是紧张地盯着自己的东西。
这次为了躲避可能的追杀,张凡和俺答商议决定走最近的路直奔宁夏卫。这样一来不只可以鞑靼缩短路程,也能方便事发之时,王崇古的接应。
众人一路行走,一路祈祷,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第三天,路程已经走了一半。俺答的部下用鞑靼人特别训练的鹰来打探前方有没有大队人马,虽然不甚准确,却是速度极快。
“大人,俺答让人来请你过去,说有事相谈。”赵明对张凡汇报。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已经能猜出个大概。来到俺答处,见他正在于部下交谈。看到张凡,俺答立刻将他唤到身边,对他说道:“前面五十里出有很多人马。”
“徒汗可打探清楚是何方的人马?”张凡问道,他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来人是王崇古派来的援军。
“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俺答说道。
在众人焦急地等待中,过了好半天,才看到有斥候飞马而来。
“禀徒汗。”那斥候翻身下马,匆忙行了一礼,就立刻说道,“前面将近两万人的大军正在向我们这边过来,看他们的装束,是和林部的人马!”
众人听了皆是大惊,俺答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桑维尔,你这老狗果然背叛了我。”
张凡不知道俺答和这个桑维尔有什么恩怨,也不想知道,赶忙说道:“徒汗,此时不时恼怒之时,还是赶快想想解决的办法。”
俺答被他这么一说,立刻冷静下来,说道:“桑维尔阴险狡诈,而且身边据说有一个你们大明叛逃过去的人做参谋。他既然出来了,那么那个和他睡一个女人的巴彦斯也来了,我估计他为了防止被发现,会率人从亦集乃更西边追过来。如今我们算是两头被堵了!”说完,他立刻又派了个视力不错的斥候爬亦不刺山山顶向后打探。
张凡一听他的话,心顿时凉了下来。不过现在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思索了一番,说道:“徒汗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俺答不愧是枭雄,身陷险境也怡然不惧,只是:“我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出路。”张凡说道,“现在我们腹背受敌,只有抛开恐惧一直向前,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觉得他这是在找死,俺答却是思索一番,说道:“张大人此言不错。若是继续呆在此地,到时候两方人马一起涌,更被没有活路。倒不如直冲向前,抛开后面的追兵,这样敌人也就少了一半。”
“徒汗英明。”张凡恭维了一句,却并非虚言。
这时候,山打探的斥候也回来了。后面果真也有两万人马向这里急行,虽然距离尚远,可是也不过就一天不到的路程。
这样一来,众人都算是坚定了突围的打算。俺答更是做了打算,命令自己的护卫巴特尔要保护好张凡,必要之时要现带着他突围,毕竟现在的张凡对他很重要。
大军开始加速前行,众人都明白了,就连那些商人都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让人安心的是,他们倒是颇为平静,也许当他们决定来这里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映月跟在张凡身边快马疾行,二人对望一眼,没有说话。李映月却早已做好了打算,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两方人马相对而行,不出半个时辰就相遇了。对方看到自己的猎物出现,前方的那些鞑子甚至都露出了狞笑!可是看到自己的猎物不但没有露出惊吓的表情,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冲了过来。
这稍稍的发愣,俺答部下的骑兵已经冲了进去,搅乱的敌阵。后面的人马赶紧护卫着张凡他们和商队从旁边走过。
敌人毕竟人多,在经历了一阵小小的混乱的之后,领军的头领立刻重组阵型开始围剿,更是派人前去堵截张凡他们。行路速度极慢的张凡等人立刻就被追。那些和林部的鞑子得了头领的命令,显然是要杀尽眼前所有人。
混战开始,鲜血和断肢在飞舞,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中还充斥着惨叫声,叫的最惨的自然是那些受伤的商人。
张凡毕竟是有过经验的人,加身旁有王猛和巴特尔两人护卫,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一丝闲暇之余,看到映月居然手持一把不知哪里来的长刀,已经有三人倒在她的刀下,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
一开始,众人还能抵挡的住,可是时间一长,对方人多的优势立刻显现出来。加还要保护商队,死伤顿时变得惨重。
王猛做为一个从战场退下来的人,战搏之技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锦衣卫里那些非常的拷问手段,杀招更是威力显赫,招招致人于死地。
巴特尔丝毫不负俺答对他的评价,勇猛之余不顾伤痛。常年的争战让他的身体伤痕累累的同时,抗打击的能力更是出众,加厚重的冬衣和战甲,若不用力,根本无法伤他。出招势大力沉,刀刀断人筋骨,对着自己的同胞也毫不留情。
可正是因为两员猛将的护卫,张凡顿时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向这边涌来的鞑子更多了。眼见就要被敌人围住,巴特尔来到张凡身边,操着不怎么流利的汉语对他说道:“张大人,我护卫你突围。”
“我怎么能独自逃走。”张凡说道。
“这是徒汗的意思。”巴特尔没有多说。
张凡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他和俺答立下了誓约,却是重要了起来。王猛没有说话,看到张凡默认了,立刻前去杀开一条血路。
映月这个颇有武力的女子贴身护卫着自己的爱郎。三人冲出敌阵,快马加鞭地向南跑去,巴特尔在后面缠住敌人。可是敌人实在太多,一些人更是直追张凡这个正主而去。
这边在演着追杀,那边的厮杀也在继续着,俺答的一万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士兵,站立很是勇猛,可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两倍,渐渐的,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战斗一直持续到夜里,这边且战且退,已经到了一条内河的边缘。此河从大明境内的一处高山流下,水势颇急,却是没有冻。众人到此处,已经退无可退。这时候,从后面而来的追军也赶了过来。
三万大军面对着只剩八千人的疲惫之师,将死之局!
敌阵中涌出两队人马,护拥着两个人缓缓走到阵前。其中一人看着俺答,微笑着说道:“徒汗大人,想不到您真的去帮助南朝人!”
“桑维尔,你还知道我才是汗!竟然敢袭击我,不怕众人反你吗!”俺答厉声叫道。
“徒汗大人说的什么话!”另一人说道,“我们来剿杀突入我鞑靼境内的南朝军队。只是徒汗身先士卒,竟然死在南朝人手中!”
“巴彦斯,你和桑维尔想挑起明朝和我鞑靼的大战吗!”俺答高声说道。
“不敢,不过那些人自大的贵族们可就不一定了。”桑维尔阴笑着说道,“到时候,让他们和南朝拼个你死我活,这鞑靼早晚是我们俩的天下。”
“一山容不得二虎,巴彦斯,到时候我看桑维尔也不会饶了你。”俺答说道。
“徒汗不用离间我二人。”巴彦斯说道,“我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所以早已宣誓效忠桑维尔汗了。”
“就凭你!”俺答轻蔑地看了看桑维尔,说道,“就凭你桑维尔也敢称汗!”
桑维尔仿佛很讨厌俺答的语气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恼怒,下令说道:“给我杀光他们。”
立刻,得了命令的部下蜂拥而。眼看着就要冲到,俺答和明朝诸人都严阵以待。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阵箭雨,霎时间,冲来的鞑子倒下一片。
获救的众人有些莫名其妙,突然有人喊道:“快看!”
只见东边,漆黑的大漠点着无数火把,正快速向这边移动着,耳中隐约可以听到万马奔腾的轰隆声。
桑维尔和巴彦斯却是有些呆住了,回过神来的二人看到俺答他们的强援到来,不由得慌了神。看那火把的数量怕不是有六、七万人。眼前是一天河流,若是不后退,在这里等着,那将必死无疑。
“快……快撤退!”“撤退!”桑维尔和巴彦斯二人慌忙地命令部下撤退。近四万大军立刻兵荒马乱起来。
带到来的人马靠近,敌人已经远远逃去。
“王大人!”来人由卫兵举着火把,高声叫喊着。
“老朽在此。”王希烈赶忙应声,有些衣冠不整地出来。
来人却是王崇古亲自带队,只是来的也只有三万人,不过每人手都举着两支火把。刚才就是这些火把吓跑了敌人。
众人相见,俺答很是感谢了一番王崇古这个和自己打了这么多年仗的人,二人此番不是做为敌人相见,到颇有些惺惺相惜。
“王大人,为何迟了这么些天才来!”王希烈并非责怪,他深知王崇古的为人,只是想要问明情况。
“别提了。”王崇古颇有些无奈。原来去年之时,那个向鞑子通风报信的人这次又有了动作,阻拦了来求援的人。幸好王崇古对他早有防备,一直派人监视,这才及时发现了这件事。
清点一番人数,发现那些商人倒是没死多少,护卫的一千明军也只是死了二百多人。但是俺答的一万人人却是死伤不少。
就在众人谈话之时,巴特尔伤痕累累地被人抬出来,声音嘶哑地说道:“徒汗,巴特尔对不起您,您要我保护的张大人不见了。”
“什么!”众人大惊!
第六十八章 准备后事
“你这奴才,快些让本宫进去。”朱翊钧的声音愤怒中带着焦急,对着不让他进门的太医用稚嫩的声音高声叫着。
那名太医很是为难地说道:“殿下,王百户身染严重的风寒。且不说如今还昏昏沉沉的,若是让陛下和殿下也染风寒,微臣万死不抵其罪啊!”
话说那日,王崇古的援军及时赶到,却不见了张凡的踪影。众人在寒冷黑暗的大漠中举着火把寻找,终于在水流湍急的河岸边发现了三匹手倒地的战马,王猛浑身是伤地倒在水中,眼看就要被河流带走。众人立刻将他抬岸,继续寻找,却是不见了张凡和李映月。
王崇古立刻派人护送着礼部诸人加受了重伤的王猛回京。他怕还会有人来袭击,俺答的几千人马大有危险,直等到俺答派人去叫来的五万大军这才回来。俺答却是对于张凡的生死未卜十分的烦恼,却实在不好说什么。这些天他和王崇古派人顺着河流找百里,却一直没有发现张凡和李映月的踪迹,只是在十余里外的一个河流弯道处发现了张凡的锦衣卫腰牌。
隆庆在礼部诸人回来之后听到了这个消息,十分地震惊。而太子朱翊钧听到消息的当时就大哭起来。隆庆立即命人将王猛送入太医院好生救治,只是他在被发现的时候,身已经中了多出刀伤,而且抛在冰冷的河水中被冲刷了大半日,得了严重的风寒,身体发热,这么多日子有被人快马送到京城。颠簸的路途加重他的伤势,到现在也没有清醒的迹象,时而会说些胡话。
如今隆庆和朱翊钧正站在王猛养病的房前,隆庆其实也非常想进去,毕竟张凡是他非常看好的人,将来定是可以成为朱翊钧的肱骨,可是做为帝王的他也要有帝王的威仪。所以朱翊钧在闹着要进去,他也没有阻拦。看到太医为难的眼神,隆庆发话了:“钧儿,要注意身份,岂可丢了皇家的礼仪。”
“可是,父皇!”朱翊钧看着隆庆,眼中充满了哀求。
隆庆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对太医说道:“开门,朕陪着太子进去。”
那太医听了大惊,立刻阻止:“可是,陛下……”
还没说完,隆庆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去准备些抗风寒的药,朕和太子出来时会服用的。”
“遵旨。”太医看他,只能无奈地领命,打开了门。
朱翊钧在门刚刚打开之时就跑了进去,隆庆跟在后面。
房内,为了保持通风,即使今日外面的风不小,依然门窗大开着。王猛躺在一张火炕,盖着厚厚的被褥,下面的火炕烧着火。走到床边都可以感觉得到一阵热意。
“王百户,王百户,老师他在哪!”朱翊钧推着王猛喊道。
“钧儿,王百户身患重病,你这样不是加重了他的病情吗!”隆庆呵斥了朱翊钧,走到王猛床前。
此刻王猛满面潮红,双眼紧闭,没有睡着,却也没有醒着。露出被褥的脖子都可以看到裹着厚厚的白布,面有些血迹渗出。
“太医!”隆庆高声喊道。
“陛下。”门外的太医立刻进来。
“王百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有血迹渗出来?”隆庆问道。
太医听了他的话,看了看王猛,赶紧回话:“陛下,王百户身多处受了颇深的刀伤,加他身染风寒,伤口难以结疤。用了宫中最好的金疮药,但是总被血迹弄湿。”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给他换药!”隆庆厉声说道。声音不大,可是其中却带着极大的愤怒。
“遵……遵旨!”太医被他的语气打了个激灵。赶紧关窗门,唤来帮忙的太监拿来金疮药、绷带和热水毛巾。
掀开王猛的被子,他的身没穿什么衣服,却是被渗着血迹的白色绷带缠满了全身。太医立刻为他解下绷带,还好在场的除了男人只有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倒是没什么尴尬的。
隆庆在场,太医和太监不敢有丝毫马虎,将王猛的伤口又清水洗净,用吸水极佳的布轻轻吸干伤口的血,撒就是在宫中都没有多少存活的金疮药,然后再用绷带仔细地包扎好。小太监却是从别处抱来一床已经捂热的干劲棉被为王猛盖。
等到一切弄妥,太医又用沾湿了凉水的毛巾盖在王猛头部为他降低体温。
隆庆这才来到王猛面前,颇为威严的声音说道:“王百户,王百户,认得朕是谁吗”心急之下,他倒是忘了这天下除了自己这个皇帝,还有谁敢自称朕的。
不知当真是龙威震慑还是怎么的,王猛被他这么一说,竟然真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隆庆,口中说道:“陛……陛下……下……”
“对对,是朕。”隆庆见他认得自己,很是高兴,立刻继续问道,“王百户,张同知呢?”朱翊钧在一边也是不敢说话,紧张地看着他。
“张……张同知……”王猛呢喃着这个名字,还有些迷糊。
“张凡,张同知!”隆庆立刻提醒道。
“张凡……”王猛说着,突然大声喊起来,“张大人,张大人!”
隆庆见他想起张凡,赶紧问道,“张大人,怎么了!”
“死……死……”王猛说道。
“死……死了?”隆庆有些失神。
朱翊钧听了,用劲推着王猛大声喊道:“你骗人,你骗人,老师他没有死。快说老师去哪了,不然本宫叫父皇治你欺君之罪!”
可是王猛无论朱翊钧如何摇晃,口中只是反反复复说着一个死字。
朱翊钧还在奋力摇晃着王猛,隆庆却是阻止了他,说道:“钧儿,不要如此!”
可是朱翊钧还是再推着王猛。隆庆心烦意乱之下,厉声喝道:“皇儿!”
朱翊钧被他这一声停住了动作,看向自己的父皇。隆庆看到他的小脸挂着泪痕,大手按在他的头,安慰他说道:“钧儿,张……张爱卿已经死了。”
“父皇……”朱翊钧大呼一声,扑到隆庆怀中大哭起来。
屋外的大臣们听到屋内的哭声,倒也很是悲痛,他们大多都知道隆庆和朱翊钧对张凡的欣赏。倒是高拱,他没接触过张凡,只是听到朝中大臣们说过隆庆与朱翊钧和张凡的关系,只是以为张凡是个很得皇和太子喜爱的宠臣而已,却是没有想到皇这么关心张凡,尤其是太子的哭声,让高拱对张凡产生浓厚的兴趣之时也不由得大大可惜没有见到这位前途无量的新贵。
张府,赵氏和茹雪婆媳俩自从张凡走后,对自己的儿子和丈夫端的是日夜牵肠挂肚,盼他早日归来。如今听到礼部的使臣已经回来了,却没有见到张凡回家,婆媳二人以为张凡是进攻禀报去了。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晚戌时还是不见张凡踪影。她们俩心中不安之余,昭雪也在一旁安慰,也许皇宫中在开宴庆贺,却是怪张凡也不让人回来通知一声,让家人担心。
张府一家下一直等到戌末,突然,家中丫鬟来报张居正来了。赵氏和茹雪立刻让人迎他进来。
“张大人。”二人立刻前见礼。
“夫人,茹雪。”张居正跟她们打了招呼,坐了下来,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一个是自己学生的母亲,才过好日子没多久;而一个是自己学生的新婚发妻,刚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就要守寡。张居正实在是说不出口。
赵氏和茹雪都是聪明的女人,怎么会看不出他有难言之隐。茹雪很是害怕,害怕的已经开始浑身发抖,腿软之下多亏了一旁的妹妹昭雪扶住,这才没有倒下。赵氏可能也有些猜到,虽然心如刀割,依然鼓起勇气,问道:“张大人,是不是我家凡……凡儿……他……”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发颤,最后已经说不出话了。
张居正看了她和茹雪的模样,知道她们已经能猜到了,只得说道:“凡儿,凡儿他,死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赵氏和茹雪立刻就昏了过去。“夫人,夫人!”“姐姐!”堂中顿时乱作一团。
第二日的朝堂,气氛颇为悲伤。王希烈先是向隆庆正是禀报了此次出使鞑靼的诸项事宜,下面众人开始了关于张凡后事的商议。
“陛下,这次我们能够平安归来,甚至免去了与俺答的误会,避免了两国开战全都是张大人的功劳。”王希烈那日也听到俺答说过此事,所以立刻站出来说道,“虽然不知道张大人和俺答说了什么、许诺了什么,但若不是张大人说动俺答亲率一万人马护卫我等归来,老臣今日恐怕也……”
隆庆和满朝文武一听就明白了,昨天王希烈等人刚回来的时候,隆庆听了汇报,说是他们被人袭击之时,是俺答亲自率人帮忙护卫的,那时的隆庆正觉得奇怪,王希烈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过来,定是张凡许诺了什么,俺答才会率军亲护。
果然,有人提出了反对:“张大人的功绩的确令人敬佩,可他并非此次出使的领头,却擅自许下俺答什么条件,万一俺答一次为要挟……”
“此事无需再议,张凡确实有大功与朝廷。”隆庆的声音传来,“是朕亲自给了张凡和俺答谈判的资格,此事有记载,若是不信可以到宫中查阅副本。”隆庆这么一说,反对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且不说张大人与俺答定了什么约,只是那俺答见张大人已死,却也是不打算再追讨什么了。”王希烈却是又加了这一句,退了回去。这下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人有话说了,既然俺答不追究,张凡又确实救了朝廷的特使,还有什么话说。
隆庆说道:“张凡为我大明众臣,甚至为了朝廷身死疆外,张卿家。”
张居正立刻出列说道:“臣在。”
“厚葬张凡,你是礼部尚,又是张凡的恩师,这件事就由你去办。”隆庆说道。
张居正恭敬地说道:“臣,张居正遵旨。”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么正式完整的回话了。
隆庆仿佛有些累了,却强打精神,继续说道:“张凡有大功于朝廷,不仅说动俺答使得礼部特使平安归来,更是免去了我大明和鞑靼的一场大战,救得百姓军士无数。虽然张凡已然身死,但朕当好生厚葬,善待其家人。此事,高拱,你来办。”
高拱出来,说道:“臣遵旨。臣虽然没见过张大人,却也听同僚们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可见张大人忠于陛下和朝廷,更是为民着相的忠勇之臣。臣建议,升张凡为礼部尚,封忠勇伯,并加太子太傅衔,善待张家后人。”
他说道这里,下面的朝臣们更加有些为张凡可惜。想他不过弱冠之年,就居此高位,若是他这次能活着回来,高拱说的这些职位除了个忠勇伯的爵位,其他的倒也不是不能给他,毕竟他也做过太子的老师,教导太子读。可是高拱最后一句“善待涨价后人”,众人听了却很不是滋味。谁都知道张家就他一个男子,而且新婚不久,哪里有后人留下!
“你拟好了圣旨,呈来就是了。”隆庆满脸疲劳地说道,“朕有些累了,退朝。”
第六十九章 起死回生
诺大的张府一片愁云惨淡。堂内到处布满黑白事物,众多的朝中重臣都来吊唁,就连太子朱翊钧都来了,在张凡灵堂前痛苦。隆庆天子之尊虽然没有到场,却是发下了圣谕。如今的张凡已是朝廷二品大员,忠勇伯的爵位加太子太傅衔,可是对于一个死者来说,再高的殊荣也没有丝毫作用。何况张凡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
堂中只有张居正负责主持迎宾客,灵堂中虽无张凡家人在此答谢,却没有人见怪。
赵氏却是在自己房中休息,自打她听到自己儿子身死的消息,就是醒过来就哭,直到哭累了再次昏倒,香梅这丫头一直守在她身边。
茹雪那边却是昭雪照顾着,也是丝毫不敢离开姐姐身边。听到丈夫去世,茹雪就只知道捧着张居正交给她的张凡的腰牌在那里,双眼无神,生无可恋的她更是起了轻生的念头。头天晚昭雪担心姐姐睡不着,去她房中查看,却是看到茹雪用一条白绫企图悬梁自尽。昭雪立刻喊来下人救下了姐姐,还好时间不长,被救了回来。第二天,昭雪刚离开她没一会,再回来就看见姐姐拿着一把锐利的剪刀抵在自己咽喉处。这么一来,昭雪再也不敢离开姐姐,一步不离地伴着她。茹雪还总是呢喃着“相公,怎么还不回来,妾身等着你……”之类的话。看着就要疯了的姐姐,昭雪更是心如刀割,却是有一半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将心中的爱意告诉他。
“礼部侍郎王大人到!”随着司仪的通报声传来,王希烈一脸悲痛地走了进来。
“尚大人!”王希烈向张居正行礼之后,在张凡灵前好生拜祭一番。他虽辈份长于张凡,却是为了感谢张凡的搭救他性命的恩情。
这边,王希烈正在跟张居正说着话,司仪的声音再次传来:“司礼监冯公公到!”
冯宝也来了,这让在场的有些官员很是惊讶。也不怪,他们只知道张凡以前是锦衣卫的人,应该和冯宝这位东厂督公很是疏远才对,却是不知道张凡和冯宝的交情也是颇深的。
拜祭了张凡的灵位,冯宝面也是带着泪痕。来到张居正面前,见礼一番,说道:“唉,张大人正是风华正茂,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去了!张大人生前善良正直,就算对着咱家这些太监也是尊重的很,却是丝毫不像其他人那般面和善,心中不知道在怎么骂咱们。”
一旁的其他官员听了,不由得心中有些恼怒,却又哪里敢在脸露出来。想冯宝是什么身份,东厂的督公,行事狠辣不择手段是他的标签,朝中下官员,除了内阁之中的位高权重之人可以不理会他,谁敢对他露出不满!
张居正却是毫不在意,他倒是知道一点冯宝的心思,冯宝这番表情倒也掺着几分真诚,说道:“凡儿年纪轻轻有此成就,本来有着大好前程,可惜、可惜啊!”
“内阁首辅高拱,文华殿大学士李春芳,文华殿大学士郭朴,到!”司仪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这次可是震动了不少人。张居正虽是内阁次辅,但是毕竟身为张凡的恩师,来此吊唁无可厚非。太子和张凡感情深厚满朝皆知,加隆庆追加给张凡太子太傅的荣称,朱翊钧来此祭拜自己的太傅也是无可厚非。可是高拱和张凡毫无关系,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如今内阁四位众臣齐聚于此,张凡的影响当真是大。众人心中虽然有些觉得不敬死者,可还是不由得想到,幸亏张凡死了,若是他还活着,不用等到朱翊钧登位天子,恐怕这朝中的气象也要大改了。
三人来到灵堂,祭拜一番,和张居正与冯宝打了声招呼,五人开始聊了起来。
“唉,天妒英才啊!”高拱长叹一声,说道,“张大人,我虽未见过令徒,却也是相当佩服啊!”
郭朴一直为高拱马首是瞻,也说道:“忠勇伯施展智慧,解了我朝兵祸之险,功劳之高只在开疆扩土之下。可是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
张居正不管二人是否口是心非,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叹气着说道:“凡儿为人宽厚,着实是可惜了。”
李春芳为人厚道,却是在一旁并不多言。张居正却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真正为张凡感到惋惜的,不由得很是感激。
高拱这次来却还有着别的目的,见到和自己不合的冯宝已是坐在一边品起茶来,这才对张居正说道:“张大人,如今北方事情暂告一段落,还请不必太过悲伤,专注于朝政之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是在提醒张居正,他要开始打击朝中与自己不合的人了。
张居正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却是已经和他立下约定,没有打算毁约,说道:“肃卿兄说的正是,居正定当相助肃卿兄。”
高拱和郭朴一听,很是高兴。高拱不指望张居正会帮着自己肃清政敌,只要他不阻拦自己就好了。
这边正说着话,朱翊钧却是从后面走了出来,适才他去看望自己老师的妻子茹雪去了,如今小脸眼睛还是通红,还能看见泪痕。
“拜见太子殿下。”在场的众人立刻向他跪拜。
朱翊钧却很是讨厌地看着这些人,稚嫩地声音却说出让这些大多了年纪的官员很是尴尬的话:“本宫来的时候并不算早,这里确实除了武英殿大学士张大人外,并无他人。怎么,父皇的圣旨和本宫已到,你们倒是都来了!”
下面的众人很是尴尬,心想太子这不是故意刁难他们吗!毕竟皇的圣旨来了,太子亲临,他们再不来,莫非是不想在仕途混了吗?
朱翊钧也只是发泄了一番心中的不满,毕竟小孩子,却也不是跟这些人有深仇大恨,教训了一番就让他们起来了。
高拱等人刚想和朱翊钧说几句话,门外却是传来了嘈杂之声,还伴随着一两声惊叫。朱翊钧不由得大皱眉头,喝道:“谁人在外喧哗,对本宫太傅不敬,还不去给我抓进来。”
他刚刚说完,门外却是进来两个身影,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身都是缠着绷带,互相扶持着走了进来。看到他们的官员却是仿佛见了鬼一般,纷纷避让。
来到灵堂里,朱翊钧,四个内阁大臣,秉笔太监冯宝看到来人的面容也是呆住了,整个张府都是静悄悄的。半晌,门外传来司仪那有些颤抖和魂不守舍的声音:“忠……忠勇伯,太子……太子太傅张凡到!”
好嘛!感情还有自己来吊唁自己的!
紫禁城,隆庆的御房中。隆庆打量着站在自己眼前,浑身缠满绷带的张凡,不顾身旁冯宝的提醒,走到他身前,摸摸下巴,恰恰肩膀。直到按到了张凡的伤口,引来痛呼声,这才停下手。
“张……张爱卿,张凡,真的是你?”隆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张凡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回陛下,正是微臣。”
“你不是张卿家的鬼魂?”隆庆问道。
张凡不由得面露古怪之情,说道:“回陛下,微臣不是鬼魂,微臣还活着。陛下听过鬼魂还会受伤的吗?”
“这倒也是!”隆庆这才确定张凡还活着,随即高兴起来,“呵呵,张爱卿可是把朕和满朝文武都骗过了!”
张凡也很是纳闷地问道:“陛下,到底是谁说微臣已经死了?”
冯宝在一旁说道:“是护卫张大人的王百户。”
“王猛,他还活着吗!”张凡以为王猛死了,听到他还活着,很是高兴,可是他又有不解,王猛为何说自己死了呢。
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卫禀报太医求见。那太医进来,看到了张凡,却是没有惊讶,而是对隆庆说道:“陛下,王百户的寒热已经退去,人也清醒过来。他说张大人没死,只是不知去向了。”
隆庆顿时大怒,想打都是因为这太医无法及时救醒王猛,让自己摆了个大乌龙,很是没有面子,当下就想让人把他拖出去砍了。可是看到张凡,觉得今日不宜见血,这才作罢。
挥退了太医,隆庆坐回自己的龙椅,赐了张凡的座,问道:“朕看张卿家浑身是伤,可要紧?”
“回陛下的话,臣多亏了一位女子,这一身伤已无大碍了。”张凡想起了李映月。
“对了,听说爱卿是和一女子互相搀扶而回。”隆庆倒也很八卦,赶忙问道:“爱卿快快详细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日巴特尔托住了不少敌人,王猛杀开血路冲了出去,三人骑马来到河边,河流湍急之下,水也颇深,无法渡马,却是没有了去路。身后有十余鞑子追来,王猛见退无可退,所幸拼死作战。映月更是护卫在张凡身边,她虽然刀法不错,身也没有受伤,奈何女子力气终归有限,一番搏杀,已是无力了。
王猛勇猛之余,破绽不少,身受不少刀伤。一股意志支撑着他,却也是渐渐无力了。这时候,终于有鞑子突入到张凡身前,王猛和映月救援不及,张凡身挨了一刀,掉下马去。王猛却是被身边鞑子缠住,无法回援;映月却是立刻下了马,护在张凡身前。
这时候,映月身也是受了多处刀伤,无力再战。剩下的鞑子见身后的同伴快要被王猛杀死,狠下心来,不再劈砍,一刀捅去,打算把张凡和映月两人一刀捅死。王猛见状,不顾还有鞑子在攻击自己,撞向了那个准备捅出尖刀的鞑子。刀身依旧穿过映月的身体捅进了张凡体内,却是因为王猛的这一撞没有伤到要害。奈何王猛这一撞却是势大力沉,将张凡和映月撞进了河中。
掉进了河的二人,虽然身受重伤,却是被冰冷的河水激醒。毫无力气的二人却是紧紧抱在一起,大有同生共死的打算。二人就这么顺流而下,却是被河水一直冲进了大明境内,卡在一处石缝中。
张凡毕竟被人保护,受的刀伤虽多,却只有最后被那一捅嘴是严重。他费了最后的力气将昏死过去的映月拖回岸。二人衣服被冰凉的河水浸透,若再穿着,恐怕都活不了。张凡没有丝毫犹豫,寻了个山洞,升起篝火,将二人的衣物脱去。两人就这么的相拥在一起互相取暖。
映月身多处刀伤止不住地流血,稍稍清醒的她让张凡用火为自己烫住伤口止血。听着映月的惨叫声,张凡心下感动之余,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报答她。
寒冬中的二人没有食物,吃掉了衣物中的皮革之类的东西,这才有些力气。缠着单薄的衣服,互相扶持着走了两天才到了最近的凉州卫。虽然张凡的锦衣卫腰牌丢失在河中,幸好身还有冯宝给他的东厂督令,亮出了令牌,自有人赶紧救治二人。
不过张凡担心京城家中的母亲和妻子,想要赶快回京。可是映月伤势过重,他本想让她留下来养伤,自己先回来。可是映月说什么也不干。无奈之下只得勉强和她一同骑快马回京。路马不停蹄,马稍稍有些累了,就到最近的驿站换马继续狂奔。这才赶了自己的丧事!
当然,和映月那一段却是在隆庆面前没有细说。隆庆听完也是大叹张凡走运。张凡却是对冯宝很是感激,若是没有他给自己的东厂督令,现在却是难以全身而回了。
“钧儿听了卿家身死的消息,很是悲伤。”隆庆说道,“若不是朕极力将他劝回去,现在恐怕又要缠着卿家了。”
“臣让陛下和太子殿下担心,臣惶恐。”张凡立刻行礼说道。
“卿家如今有伤在身,不必多礼。”隆庆说道,“你身的伤还没有好透,家中也有人再盼着你,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情过些日子再说。免得别人说朕不同情理!”隆庆看起来很是高兴。
“多谢陛下厚爱,臣告退了。”张凡感激地说道,他确实很担心家中的母亲和妻子,还有正在自己家中的映月。
“嗯,冯宝,送张卿家回府。”隆庆吩咐道。
“是,陛下。”冯宝说道。
第七十章 通情达理
张凡从宫中回到家,告别了冯宝,约定过些日子去看望他。刚进家门,张凡就听到家中的喧闹声。
“我的儿啊……凡儿,快让为娘看看!”母亲赵氏的声音激动中带着颤抖,传入张凡耳中,张凡不禁加快了脚步,走进客堂中。
堂,香梅正安抚着赵氏,赵氏却哪里安得下心,想要快些见到自己的儿子。
“娘!”张凡立刻来到母亲面前,跪下说道,“孩儿不孝,让娘为孩儿担心!”
赵氏用颤抖着还有些冰凉的双手捧起张凡的脸,看到却是是自己的儿子,这才渐渐放下心,却是痛哭起来:“儿啊,我的儿啊,为娘还以为从此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张凡喊了一句,却再也说不出别的来,即使满腹经纶,也无法道尽母亲对自己的深情关爱!
“凡儿,你瘦了,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稍稍稳定心神的赵氏仔细打量了一番儿子的面容,有些心疼地说道。
“不,孩儿没事,只要能见到母亲,这些没什么。”张凡说道。
赵氏看到儿子身抱着很多绷带,赵氏有些心疼,看到他还跪在自己面前,赶忙将他扶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想要触摸,却又怕碰到张凡的伤口:“天杀的鞑子,让我的凡儿受了这么重的伤,疼吗?”眼中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张凡见了赶紧劝道:“娘,别哭,孩儿身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难受而已。”
母子二人说了一会话,张凡见母亲的心情安定下来,这才放心,心中想到自己的妻子,却不见茹雪的身影,问道:“娘,茹雪呢?”
赵氏听了他的问话,面有些无奈,张凡确实会意错了,以为茹雪出了什么事情,赶紧问道:“娘,茹雪她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氏没有说话,张凡看向边的香梅和堂中的其他丫鬟,却是个个面露无奈,不禁大急。最后还是香梅开口说道:“少爷请放心,少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
张凡见她欲言又止,情急之下厉声问道:“少夫人怎么了,香梅,快些告诉我。”
“凡儿,你别为难香梅。”赵氏说道,“这事也是怪为娘听了你身亡的消息,却是没有注意到茹雪。茹雪听了你的消息,两次想要自尽,如今昭雪陪着,却是不信你还活着……”
张凡听了,没等母亲说完,立刻向后面走去。
来到自己和茹雪的房门前就听到了昭雪这丫头的声音传来:“姐姐,你怎么不信我呢!姐夫他真的没死,已经回来了,却是去了皇宫,现在估计已经回家了。”
“昭雪,你又想骗我。相公死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昭雪,姐姐求求你,行行好,放过姐姐,让姐姐去下面陪相公!他一个人在下面实在太孤单了!”茹雪的声音传来,还是这么的让张凡心动,可是那不带一丝生气的绝望却让张凡整个心都揪到一起。
“姐姐,你怎么这么痴心,姐夫他回来了啊!”昭雪的声音急切中带着哭声,“昭雪,昭雪也爱了姐夫,可是他确实我的姐夫!姐姐,你醒醒啊!”
“昭雪,姐姐却不怪你爱了姐姐的夫君,姐姐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你还可以继续寻找自己的爱人。”茹雪说道,“你若真是爱她,就别让他一个人在下面孤独,让姐姐去陪他!”
张凡听了昭雪的话,心中很是震撼,他确实没有想过自己的小姨子会爱自己。可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茹雪!”推开房门,张凡喊道。看到娇妻双眼无神,一脸死气,心中疼的厉害。
“姐姐,快看,姐夫回来了。”昭雪激动之余,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被张凡听了去。
“相公,你来看茹雪了!”茹雪见到张凡,欣喜之余,脸的死气却并没有消散,有些神经质地微笑着,说道,“茹雪知道,相公一个人在下面孤单的很,只怪茹雪没能立即下去陪伴相公。”
说完,茹雪趁着昭雪没有注意,一头向床边的坚硬立柜撞去。
“姐姐!”“茹雪!”昭雪和张凡二人大叫。张凡情急之下,不顾身的刀伤还在疼痛,行动不便的他拼命冲了进去,抱住茹雪那柔若无骨的腰身,两个人滚在地。
茹雪的手肘却是抵在了张凡腰部那伤的最重的伤口,引得张凡一阵龇牙咧嘴,却是紧紧搂住自己的爱妻,仿佛再也不像松开手一般。
茹雪趴在丈夫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毫无温度的玉手抚,白色干裂的唇中吐出断断续续的话音:“相……公,妾身是在做梦吗!”
张凡感受着妻子的手,冰冷的手却让他感到温暖,看着她憔悴的脸庞,说道:“茹雪,是相公,相公没有死,回来看茹雪了!茹雪不是在做梦。”
“相公,相公,相公……”茹雪只是呢喃着这个名字,眼中也是渐渐出现了神采,最终趴在张凡的胸口大哭起来,双手却是紧紧抓住张凡的衣服,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昭雪看到姐姐终于清醒过来,高兴的泪水立刻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她默默地退出房门,正打算离去,却突然想到了刚才张凡可能就在门口,那自己的那番话……昭雪虽然平日里调皮活泼的很,但是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想到自己喜欢自己的姐夫,还说了出来,很有可能被张凡听到,不由得脸色通红。在路过丫鬟奇怪的眼神中,跑回自己的闺房里,扑到床用被子蒙住头大是害羞。可是昭雪却感到自己心中也泛起一股甜蜜的感觉,心中不禁想到:“也许,让他知道了也不错!”
这边房间里,茹雪终于确信张凡没有死,还活着,却是被他一身伤又吓的痛哭起来。张凡就这么躺在地,安慰了扑在自己身大哭的爱妻良久,这才让她停止了哭泣。
夜晚,二人躺在床,什么也没做,如今的张凡重伤在身,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茹雪也很是柔顺地轻柔趴在他身,避过了他身的伤口,心中却是一直在感谢苍将张凡还给了他。
二人都没有睡,张凡慢慢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却是突然想起了李映月。
茹雪哪里能听不出来张凡和映月的关系,却是轻柔地问道:“相公,你是不是喜欢了这位李姑娘!”
张凡有些感觉对不起茹雪,毕竟二人新婚还不到两个月,但是……开口说道:“茹雪,映月她为了我险些丧命,我不能辜负了她,何况……”
没有再说,却是张凡的嘴被爱妻的一根芊芊玉指堵住了。茹雪说道:“相公,茹雪并非吃醋,何况映月她将相公带回了茹雪身边,茹雪不介意和她一同侍奉相公。可是,昭雪这丫头怎么办?”
张凡听到茹雪接受了映月,心中虽有愧疚也很是高兴,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口中自然而然就说道:“我……我不知道昭雪这丫头何时对我……”说了一半,却是觉得自己像是推卸责任一般,不由得有些难再开口。
茹雪知道他的心思,却没有责怪,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昭雪她对相公的心思,可是那时候,相公已经对茹雪私定终生。茹雪那时却是害怕失去相公,这才没有说破,现在看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起她。”
张凡没有说话,也不敢说。
“依妾身之意,不如相公将茹雪也收入房中。”茹雪说道,“这样一来,妾身也能稍稍放下些对不起昭雪的心思。”
说实话,张凡听到她的话是非常激动,一想到孪生姐妹二人共同嫁于自己,那份心思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不想的,可是:“茹雪,这,不太好!”
茹雪却是轻笑道:“这又有何不可!茹雪和昭雪虽是姐妹,可是都是真心喜欢相公。经过这次,茹雪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么藏着掖着,却是自寻烦恼,倒不如早些想通了,早些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张凡却也是不好立刻答应,轻抚着爱妻的粉背,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
第二天,恢复了的茹雪果然好了许多,虽然因为这几日没怎么进食,身子有些不适,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赵氏看到媳妇又有了生气,也很欢喜。却是又担心起张凡的伤势来,虽然张凡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仍是让香梅去请了京城最好的郎中来给张凡换药。张凡惦记李映月,让香梅去请了位女郎中来为映月查看伤势。这京城中的官家太太不少,多有隐疾,女郎中也不难找。
等到郎中为映月换好了药,开了些养生的方子,张凡特意让香梅好好打赏,这才进了映月休息的厢房。
房中的床,映月却是醒着,虽然还不能动,却已经能在别人的服侍下吃些东西。那日她憋着一股劲,将张凡扶到家中就晕了过去,经过一番救治,已无大碍。
“这是凡哥的家?”映月看着张凡,用有些嘶哑地声音说道。
张凡坐在她床边,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有些纷乱的头发,温柔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的。”
映月听了,脸不禁生出一团红晕,问道:“你真的打算娶我?不嫌弃我的身子脏?”
“怎么会,映月是这世最纯洁干净的姑娘!”张凡微笑着说道,“就算你想反悔,我也不会同意,我张凡娶定你了。”
二人之间没有鲜花和诗词的浪漫,有的只是尔虞我诈和刀光剑影。可是张凡这番颇有些霸道的话语却是深深感动她。
张凡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映月的玉手,轻声说道:“你好好养病,我这些日子会经常来看你的。”
替映月细心地盖好被褥,张凡退了出去。
来到客厅中,碰到了昭雪,二人想到昨天的情景,都是有些尴尬。张凡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却是隆庆派来唤张凡入宫的使臣解了这份尴尬。
张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昭雪目光的注视下,乘着隆庆让人接张凡的轿子离开了。他却是没有看到,昭雪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一丝留恋爱慕,还有一丝无奈和痛心。
第七十一章 万金药材
“参见陛下。”张凡进了御房,向着隆庆行礼。
“卿家的伤还未痊愈,快快起来。”隆庆赶忙说道。
“谢陛下关心。”张凡说道。站了起来,发行今天的御房内不只有隆庆和冯宝,内阁中的三位自己认识的大臣都在,还有一位张凡却是在自己的灵堂看过,却不认识,比自己老是张居正看着要大一些,相貌很是瑰奇,就是高拱了。
果然,高拱看到张凡在打量自己,微笑着说道:“老夫正是高拱,我与你老师张大人以兄弟相称,就卖个老,唤你一声贤侄了。”
不管高拱与张居正有什么矛盾,如今人家笑脸相迎,张凡总不能驳他面子,很是恭敬地说道:“晚辈张凡,见过首辅大人。”
几人见过礼,隆庆开口了:“张卿家,身的伤如何了?”
“托陛下洪福,微臣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张凡说道,“微臣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再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这就好,你若是方便,等会去看看钧儿。”隆庆说道,“钧儿听到你身亡的消息,很是悲痛。昨日看到你活着回来,却被朕派人叫进宫中,一直朝着要见你呢。”
“微臣惭愧,让陛下和太子殿下担心。”张凡说道,他这不是做作,倒是真的很感动。
高拱在一旁看到了这番情景,不由得暗暗记在心,毕竟张凡和朱翊钧的关系如此之好,却是要注意。
“闲话就说这么多。”隆庆开始进入正题,说道,“今日召你入宫却是有些事情要问问清楚。”
“还请陛下询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凡说道,他其实已经猜到隆庆和内阁大臣们一同是要问自己什么了。
“这次出使鞑靼,众礼部官员能够平安归来,听说都归功于你说动了俺答亲率大军护卫。”隆庆说道,“那俺答听说你身亡的消息很是失望,也没有细说。如今你或者回来了,估计俺答也能收到消息。你且说来,到底和俺答许了什么承诺。”
“那日陛下密旨,让微臣与俺答相商是否有可以长期和平的法子。”张凡说道,当下,将和俺答的对话和承诺都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
听完张凡的话,众人沉默了。半晌,高拱开口说道:“你是说,鞑子内的那些贵族不满俺答统领他们?”
“与其说是不满,倒不如说是不服。”张凡说道,“毕竟俺答就是靠着自己的势力起家,其他人又何尝不想尝尝做这‘汗’的滋味!”
李春芳也在一旁说道:“我等往日就知道鞑子内部不合,却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内斗如此之激烈。”说道这里,李春芳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高拱。
隆庆明白他的意思,高拱如今正在大肆打击自己在朝中的政敌,不过他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继续问道:“既然情况如此,却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张卿家为何回去找俺答而不去寻那些和俺答作对的人?”
“微臣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这么做的。”张凡解释,“第一,当时的情况很是凶险急迫,而且俺答也是处在困境,找他联手比较容易。第二,那些鞑子贵族联合起来之后确实比俺答更有实力,可是他们之间也是谁都不服谁,没有领头人的情况下去和他们商谈,这条件就难办了。第三,也是最主要的,那些鞑子贵族之所以不服俺答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俺答不太想与我天朝打仗,而那些贵族却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天朝国土。”
“微臣认为张凡说的对。”张居正说道,“当时情况确实凶险,而张凡却也很是聪明,知道联合弱者。”
这些人都熟悉张居正,知道他不会因为张凡是自己的弟子就为他开脱。况且张凡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利于朝廷。
隆庆在考虑这,高拱在一旁说道:“陛下,其实这不失为一条好计策。”
“哦?高爱卿且为朕细细说来。”隆庆说道。
“我朝若是暗中支援俺答降服那些鞑子贵族,如此一来,俺答必会感谢我朝,这样边疆的扰乱就可以迅速平息下去。微臣估算了一下,起码会有三十年的平静。”高拱说道。
“这个确实很可能,可是若这只是俺答的诡计,一旦我们帮助他平定了内乱,他获得鞑靼的大权,又来攻打我朝,我们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隆庆还有些担忧。
“陛下,此事不会发生。”张凡说道,“刚才首辅大人也说了,我朝只是暗中出力帮助俺答平乱,却不是帮助俺答将那些贵族的势力一扫而空。若是俺答毁约,我们便可立刻将俺答想我朝求援的消息放出,到时候那些心有不甘的鞑子贵族绝对不可能在听俺答指挥,鞑子内部一场更大的祸乱将会立时掀起。”
众人听了张凡的解释,都豁然开朗,并非他们想不到,而是没有张凡对鞑靼认识的这么深。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隆庆说道,“不过我们难道要派人去通知俺答吗?”
“陛下,此事不必如此麻烦。”高拱说道,“微臣听说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已经在鞑子那边了,我们只要让他们把张凡还活着的消息散步到鞑子境内,相信俺答听到了自会派人前来。”
众人一想,果真如此。事情定下来,众人还要商议一番张凡的身份问题。以为先前以为张凡身亡,那些封号却是毫无顾忌地加在张凡身,如今张凡还活着,就得改改了。
“陛下,微臣觉得……”一直没有说话的郭朴开口了,“张大人此次功劳很大,他不但解救了朝廷的使臣,更是避免了我朝和鞑子的一场大战,而且与俺答的约定若是成了,可保北疆几十年的安定。这些封号除了一个礼部尚如今由张居正大人担着,无法分授两人,其他的张大人却是当之无愧。”
隆庆听了他的话,却是皱起了眉头:“那怎么办,朕赐张爱卿忠勇伯的称号,加太子太傅衔,虽是一品之职,却无实务,难道让张爱卿这么年轻便退居朝政,颐养天年不成?”
说道这里,在场的人都笑了,张凡却是有些尴尬。
“依臣之见,张大人做过锦衣卫的同知,虽时间不长,却是不便再朝堂之。”高拱说道。
他的话其他人都理解,锦衣卫监察百官,而且张凡和如今掌着东厂的冯宝关系不错,若是让张凡和那些朝臣一同朝,肯定怪怪的。
“爱卿的意思是?”隆庆问道。
“其实这事和成国公朱希忠有些关系。”高拱说道,“国公他前几日和微臣谈过,国公说自己虽身子还算硬朗,却是已过了知名之年,将至花甲,统领锦衣卫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高拱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众人又不禁猜测,朱希忠为人倒也算不错,却并未与高拱有何矛盾,难道真的是朱希忠自己提过此事?
隆庆的话却是解了众人的疑惑:“这件事成国公也和朕说过,当时朕以为不过是他的戏言,现在想来却是真的了。”
张凡一直没有说话,他心中一直在想着别的。记得第一次见到朱希忠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不过是年过不惑的中年人,却没有想到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古人有云:“人到七十古来稀。”年近花甲的朱希忠虽然对锦衣卫都督这份很有实权的职业非常有好感,却也渐渐感到岁月不饶人,想要退下来了。
“如此倒也是个办法。”隆庆想了想说道,“成国公他也确实老了。张爱卿虽然年轻,却也对朕忠心耿耿,况且办事细心。明日朕将成国公叫来问问他的意思。”
张凡着实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成了大明特务头领,还是威名赫赫、或者说臭名昭著的锦衣卫都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众人告退。隆庆却是把张凡留了下来,连冯宝都赶了出去。
御房中只有二人,隆庆对张凡说道:“爱卿,你对朝廷和朕忠心,朕将锦衣卫交与你确实很放心的。”
张凡赶紧表忠心:“谢陛下厚爱,微臣定当忠心效忠皇和朝廷,比不辜负圣期望。”
隆庆却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只是要你效忠于朕、于朝廷,你要答应朕,日后要好好辅佐钧儿。”
张凡顿了顿,没有说什么“皇洪福齐天,万岁”之类的话,而是跪在隆庆面前,恭敬地说道:“微臣遵旨。”
隆庆看了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让张凡起来之后,很是神秘地将他招到自己身边,小声说道:“朕这次让你办的事,爱卿办的很好,居然弄来了千把斤的肉苁蓉。”原来就是昨日,去鞑靼的商队回了来,其中就有张凡为隆庆收集的那些东西,隆庆看到竟然有千余斤,不由得大是满意。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些无奈,面却没有显露,只是说道:“陛下的吩咐,微臣自当要尽心尽力。”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隆庆很是满意地说道,“想必爱卿也知道朕要你寻的药材是干什么的了。此事你办的很好,朕去没法子在明面赏赐你什么。”
“陛下不必如此,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做臣子的职责。”张凡赶紧说道。
“爱卿越是这么说,朕更要赏你。嗯……”想了想,隆庆说道,“你如此年轻就加了太子太傅,却是难赏。这样,这些日子你先以养伤之意在家呆着,等到三月之时,朕授你钦差之职,前往江南之地替朕清查那里的税务。自打朕开了海禁,江南之地的税收丰厚,却是贪赃枉法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你查没的官员贪渎税银交三成给国库,三成进朕的内库,剩下四成就留着。”
这下张凡有些骇然了,听过隆庆奢侈但是不知道居然到了这种程度!大明如今开了海禁,海外的银子如潮水一般涌入,江南之地的官员贪渎是正常的。张凡就算不知道数目有多大,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四成查没的税银!不怕银块把自己家堆满吗!
心有余悸之余,张凡赶紧说道:“谢陛下赏赐,可是,这样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隆庆面有怒容地说道,“这天下是朕的,朕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何况这些是贪渎的银子。爱卿想要抗旨吗?”
“微臣不敢。”张凡立刻跪下说道。
庆满意地点头说道:“这样才好,若是为朕办事却没有赏赐,将来还有谁替朕卖命!何况,这么一来,朕却是不用担心爱卿被那些行贿之人的小恩小惠给迷惑了!”
张凡心中苦笑,却只能领旨谢恩:“微臣遵旨。”
第七十二章 锦衣都督
出了隆庆的御房,和在门外候着的冯宝亲切地交谈了一会,张凡去往东宫看望朱翊钧。!。!超。速!更。新
这条路他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回,早已是滚瓜烂熟。一边走着,心中不由得想起和隆庆的对话。说实在的,得了隆庆这么大规模的赏赐,要说张凡心中一点激动都没有那是骗人。不过他心中也有一丝别的想法,这算是什么?合法的贪污吗?不是,毕竟是隆庆这位大明天子授权的,可是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会怎么想?另一个严嵩吗?不,他们不敢,到那时张凡是什么身份?忠勇之名的三等伯爵封号、奉天翊运推诚,加太子太傅还领着锦衣卫,谁敢和他叫板!不过张凡觉得自己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却又有些担心自己锋芒太露,毕竟树大招风。但是担心却又放下,只要自己不准备谋逆,隆庆和朱翊钧这两代帝王必会保自己一生富贵平安。
想着这些,张凡已经走进了东宫。朱翊钧看到张凡很是高兴,拉着他问东问西。张凡见他关心,心中感动之余也并无不耐,将这次遇险之事说来。惊险之余,朱翊钧和身边的一班太监宫女更是随着张凡的叙述时而紧张、时而兴奋。尤其是当张凡说道李映月之事时,这件事他没有打算隐瞒,直接说了出来。朱翊钧听了很是感动,而那些小宫女虽然见惯了宫中的人情冷暖,却依旧是少女情怀,向往着这样一份爱情,不由得很是羡慕李映月能遇到张凡这么一位翩翩佳公子,看向他的眼神也是眉带春情。张凡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却更加让她们爱慕起来。
“太傅。”朱翊钧喊道,他早就想这么称呼张凡,如今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父皇和我说了,太傅是否等到伤势痊愈就要去江南?”
“正是。”张凡说道,并不惊讶朱翊钧知道这件事。
“可惜,那些诗词典籍描述的江南如此之美,本宫却是无缘得见。”朱翊钧有些失落,突然他面色一喜,说道,“不如本宫也去求父皇让本宫和太傅一同前往江南游玩。”
张凡很喜欢朱翊钧,可是朱翊钧这么缠着他让他有些为难,开口说道:“这恐怕不好,皇派臣去那里并非为了游玩,而是前去公干。”
“这有什么关系?”朱翊钧有些不满地说道,“难道本宫去了会妨碍太傅公干吗?”
“你去了当然会妨碍!”张凡心中说道,不过嘴也是耐心开导:“皇这次拍臣去那里是为了清查税务,揪出那些贪渎的官员。若是殿下去了,那些人必然畏畏缩缩,那臣可就不好查证了。”
朱翊钧小孩子心性,却不是不懂这些,发了会脾气就好了,又突然问道:“茹雪姐姐怎么样了,那日本宫去太傅家中看到茹雪姐姐精神恍惚,不管怎么劝都不回应。”
“多谢殿下关心,臣的妻子已经好了。”对于朱翊钧这样的关心,张凡很是感谢。
“那就好。”朱翊钧说,可是他突然又变了表情,说道,“听太傅刚才的话,定是要纳那位李映月为妾了。太傅可不能辜负了茹雪姐姐。”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有些尴尬,说道:“殿下请放心,茹雪是臣的发妻,臣必然不会辜负于她。”
出了宫,张凡回到家中,看望了母亲和自己的妻子之后,路遇到昭雪,两人见面很是尴尬。看着昭雪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张凡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头钻进了一旁映月的房中。
昭雪见他躲开自己,不由得有些懊恼,暗自下决心,下次自己要主动些。虽然这对女儿家来说有些难为情,不过昭雪从来是藏不住事的性格。暗恋张凡一年有余,却是为了姐姐的幸福将这件事憋在心里,那日在姐姐面前说出来让她十分开心。她如今也要把握住自己的将来,不能眼看着幸福从自己面前溜走。
进到映月房中,张凡关门长处了一口气,刚才昭雪的眼神让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发现自己进了映月的房间。
映月如今还不能动弹,不过精神倒是好了很多,躺在床用有趣的眼神看着张凡,刚才外面的情景她也猜了个大概。
“怎么,凡哥那日面对鞑子凶恶铁骑都丝毫不惧,如今倒是怕起了一个小姑娘来!”映月用有些揶揄的声音调侃他。
张凡听了,有些尴尬,来到她床前坐下,说道:“我的好月儿,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她是我的小姨子,若是真让我……你叫我在茹雪和她们父亲面前怎么说。”其实茹雪早就同意了,他这么说只是因为陈文川。
“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想过。”映月说道,“你们男人个个都是口是心非,嘴说着不想,心中却不知道早就想到哪去了。伪君子!”
她这一番话说的张凡大窘,想他一个大男人,如今官运昌荣,春风得意,心中怎么会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如今的张凡倒真像她所说的那样带了一些酸儒的坏脾气。只不过,在映月这个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女子面前,张凡却是安心卸下了所有的面具,让他感觉和映月一起比和茹雪还要轻松、还要真实。
看着她面带揶揄,张凡不知怎么得就打起了胆子,手不老实地伸进被褥里,摸了她的身子。映月感到他那只作怪的手,面略有红润,却没有拒绝,说道:“看你那番急色的表情,早知道你这样,本姑娘哪里会进你的家门。”
“如今你是羊入狼窝,想逃也不行了。”张凡坏笑着,不由翻身压了她的身躯,却是怕碰到她的伤口,一只手撑在床面,说道,“我说过,娶定你了。皇命我掌管锦衣卫,你要是敢跑,这天下之大却没有能躲得过我眼睛的地方。”
“我才不会跑呢,跟着你虽然有些委屈,却是不错。”映月狡辩道,却是不再多说,向爱郎索吻。
张凡见到他微微闭双眼的娇艳模样,也不再装君子了,嘴巴覆樱唇和她缠吻起来。不过没过多久,张凡就停了下来。
映月却是知道原因,她的身子感到张凡的手摸到了自己绑着绷带的伤口。抚摸着这些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的创伤,张凡很是心疼,看着映月的玉容,不禁说道:“还疼吗?”
映月却是柔顺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只怕留下疤痕,让你讨厌。”
“不,我怎么会讨厌!”张凡说道,“这些疤痕只会让我更加爱你。”说完二人又是一阵缠吻。
这些日子,张凡没有再出现在满朝文武的视线中,只是偶尔进攻陪朱翊钧说说话,或是到老师张居正家中和他一番畅谈。如今徐阶致仕,张居正的改革之路没有了阻碍,可是高拱复职,虽然他并不会反对张居正的改革,只是高拱如今一心想要清理那些和自己政见不同的人,加隆庆不加管束,弄得如今满朝下人人自危。张居正也没了立刻实施的打算。
四个内阁大臣之中,郭朴和高拱是穿一条裤子的;而李春芳老好人一个,既不得罪别人,别人也总是和他有些距离;剩下的张居正在朝臣心目中颇为正直,感到威胁的人如今都来像他求助。只是张居正和高拱有过约定,不会干扰他清洗政敌的动作,却又有些放不下面子一概拒绝,只得向隆庆称病,躲在家中拒不见客,也只有几个内阁大臣和张凡才能进府。
几个内阁大臣指望不,那些人就将目光看向了张凡,想通过他和张居正取得联系。如今正是张凡养伤的时候,于是张府门前又是一番门庭若市的模样,许多大臣都亲自门“看望”张凡,甚至是一些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各部尚也不例外,带着厚礼,甚至直接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张府。张凡倒是想把这些女子留下,不过看到昭雪这丫头大有将这些惺惺作态的狐媚子一口咬死的表情,只得作罢。而在得到张凡明确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之时,这些人还是将带来的厚礼留下,带着被当做货物一般的女子离开,弄的张凡也是十分困扰。
不过这个状况最近改变了。前些日子,成国公朱希忠向隆庆请辞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说是自己年事已高,不堪劳累,想要回家和小辈玩耍,颐养天年。隆庆于是“悲痛”中带着“留恋”地接受了他的辞呈,随后立即任命张凡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锦衣卫做为明朝皇帝监察百官的特务机构,这些人在带着礼去“看望”张凡如今这位特务头子,不是自寻死路吗!这才让张凡清静了下来。
当初还有些大臣不满隆庆做出的决定,可是锦衣卫属于皇帝亲卫,任命指挥使完全是凭着皇帝的喜好,这些人即使再努力,也动摇不了隆庆的决心,只得作罢。
进入三月,张凡的伤势早已痊愈,就连映月也可以行走自如了。他俩受的并非什么伤筋动骨的硬伤,虽然严重也不过是皮外伤,加精心调理和许多名贵药材的将养,已无大碍。如今张凡也已经完全掌握了锦衣卫,毕竟他圣眷正隆,下面的那些同知、佥事等也知道隆庆对张凡很是喜欢。王猛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张凡想要升他的官,却是被他拒绝了,仍然想做张凡的护卫,感动之余张凡也赏了他很多财物。
家中,赵氏倒是对映月这丫头很是喜欢,虽然张凡才和茹雪成亲不久,可是能多个媳妇给自己多生几个大胖孙子,她也很是开心。倒是昭雪对映月微微有些敌意,毕竟姐姐已经嫁给了张凡,她不可能去吃自己姐姐的醋。但是对于已经和张凡确定关系的映月,小丫头感到了危机感,毕竟多个人,到时候张凡对她的爱就要被分走一些,加张凡对她总是躲躲藏藏,让昭雪很是恼火。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俺答的使者却是再次来到了京城,是来和明廷商议互市地点的。领头的正是和张凡有过一面之缘的俺答的大儿子黄台吉。
第七十三章 往事揭晓
“张大人,有月余不见了!”黄台吉很是热情地和张凡说话,“我替我父汗向大人问好,大人伤势不知如何了?”
“谢徒汗的关心,在下已经痊愈了……,小。说。网”张凡也很客气地说道。
黄台吉率使臣代表俺答来京,本来如今的张凡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轮不到他来接待。可是黄台吉十分明确地表示想见张凡,如今才有二人的一番对话。
朝廷里既然已经确定了封贡互市一事,而且高拱和张居正这两位首辅和次辅都是力挺此决议,其他的人也就不再反驳。如今最主要的是两方开出都能接受的意见。张凡这边得了隆庆的旨意和黄台吉谈话,朝廷那边正在商议别的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加强军事防备,以备不测。
“父汗在族中还有些事情,无法亲自前来。”黄台吉说道,“不过父汗给了我与贵朝相谈互市的权利。”
“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张凡说道,“可是本官如今已不是礼部官员,待我去请尚大人一同前来。”说完,张凡刚想转身,黄台吉拉住了他。
“张大人……”黄台吉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
张凡只道他有些事情想和自己单独谈,挥退了在场的人。王猛做为张凡的贴身侍卫,也出了去,不过没有远离,一直守在门口。
看到屋中就自己和张凡两人,黄台吉这才放松,不过还是小声地说道:“不知张大人和我父汗约定之事……”
张凡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这件事如今在朝中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了,有些本事的人都多少能听到或者猜到一些。张凡坐下,端起杯子在黄台吉有些焦急的眼神中怡然自得地抿了口茶,这才说道:“台吉不必担心,此事在本官刚回来的时候就和陛下与几位内阁大臣商量过了,也都答应了下来。”
黄台吉听了他的话,刚想舒口气,张凡一个“不过”有让他紧张起来。
“不过……”张凡看了看他,说道,“我家陛下也说了,我朝与贵国交恶多年,若是明着出兵相助,却是有些不妥。”
“那是那是。”黄台吉赶忙应道,“可是,贵朝天子打算如何相助我父汗平定族中内乱呢?”
“兵是不能出的。”张凡说道,“可我朝的这些将领却是闲的很,加互市将要重开,若是徒汗需要什么东西,尽管提出。”
虽然得不到明廷派兵帮助,可是俺答在鞑靼毕竟经营了这许多年。张凡如今掌着锦衣卫,那些在鞑靼境内的探子往这边汇报的消息告诉他,俺答自己族中的士兵和那些贵族手下的人差不了多少。何况那些人之间也是多有矛盾,若是真打起来,那些贵族之间不背后捅刀子,就得谢天谢地了。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不管最后是谁赢了,最好能落得个两败俱伤,那朝廷里可就算安心了。
黄台吉不傻,他当然明白张凡话里的意思,可如今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且不说自己的父汗和张凡有过约定,俺答甚至已经为了张凡和其中两人开了战了。那日俺答回到部族后,首先就向那日袭击张凡等人的桑维尔和巴彦斯的部落讨伐宣战。这两个部落人口并不多,加会被那些贵族派出来做袭击明使之事,本就是因为这二人不太得其他人的喜欢。俺答大军讨伐之时,根本无人去帮助。可是虽然这二人得不到其他人的帮助,毕竟是鞑靼那些不服俺答的贵族圈子里的人,那些人如今见俺答开始动手了,岂有不防备的道理。
“如此也好。”黄台吉想了半天,说道,“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草率。待我和父汗商议后再和贵朝细说。”
既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黄台吉也就放下心来,和礼部尚张居正等人开始相商互市一事。这些张凡没有再去过问,他要赶紧回家,母亲赵氏昨日跟他说有件事情要和他商议。
自打赵氏住进了这座新家,立时就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家中粮钱充足,加张凡又得隆庆的赏识,时不时有些赏赐什么的。针线活计也不用她做,一日三餐自有厨子做好了,丫鬟们伺候着。加张凡如今是春风得意,媳妇都有了,还有两个姑娘巴巴想要嫁进张家。如今还不到四十岁的赵氏现在看来更是精神焕发,就连脸的皱纹都消失不见,原本有些花白的头发也是乌黑亮丽,若不是整日穿的颇为庄重,还以为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人。
前些日子张凡的那个身亡的消息确实让她受了很大的惊吓,如今一切安定下来,赵氏听说自己儿子有升官了。锦衣卫指挥使她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太子太傅虽在那些朝臣眼中是个尊贵无比的称号,可在赵氏眼中,儿子教导过太子读,这个称号是自然而然。不过那个忠勇伯的称号倒是让她了心,自从知道之后,她就一直在琢磨着什么。张家下却是除了香梅这个一直跟在赵氏身边的丫头,看出了些端倪,其他人都一概不知。如今,赵氏再也藏不住了,想要跟儿子说说。
“娘,您说有事要和孩儿商议,不知是何事?”张凡回到家,就来到了母亲的房中。
“你……凡儿,你和茹雪成亲也算有些日子了。”赵氏看着张凡,半天才开口,“何时打算为张家诞下后人。”
张凡听了母亲的话,有些疑惑,心中不禁想到:“难道娘想抱孙子了?”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张凡不是不懂。自己和茹雪刚成亲没多久,虽然觉得茹雪如今不过十八岁,生孩子或许有些早了,但是张凡和她行房之时也并不可以避免此事。如今赵氏又提,张凡以为她急了。
思索一番,张凡开口说道:“母亲是不是想抱孙子了,此事不必着急,我和茹雪会努力的。”
赵氏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笑骂一句:“臭小子,跟娘说话这么不正经。”不过转脸又黯淡起来,说道:“娘有件事,想……想和凡儿商量。”
张凡更加疑惑起来:“娘,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是关于扬州的事情。”赵氏说道。
张凡听了立刻就想了起来,这件事赵氏如果不提他倒要忘记了,现在母亲提了,张凡立刻问道:“可是母亲想让孩儿回去认祖归宗一事?”
赵氏点了点头,说道:“当年你祖父说过,张家若是无人入仕就不回扬州,此事的原因如今也该告诉你了。”
张凡没有做声,专心听着。
“当年你祖父是扬州一大户人家的子弟。”赵氏开始了诉说,“扬州自古盛产玉器,听你祖父说张家就是靠着玉器生意发家的。到你祖父这一代,张家的生意更是越做越大。可是自古以来,商人逐利,即使家中有再多的银子也不了台面。你曾祖便一直希望家中有人能进入仕途,也好让张家光耀门楣。
“你祖父这辈有兄弟两人,你祖父年纪小些,名为远林,你还有个祖叔父叫做张远山。你曾祖打小边让他二人读习字,你祖父兄弟二人也聪明的很,年纪轻轻也双双中了秀才。只是到了年纪,张家大业总要有人来继承,可是兄弟二人都想去考功名。你祖父对我说起这事时,也怪自己年轻气盛,不知怎么的生出歹念,那年乡试的前一天,却是在你祖叔饭中下了药,想要独自去乡试。你祖父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为非作歹之事,也是没个轻重,待郎中查看之后,说你祖叔已是无法产子。幸好你祖叔是兄,早已娶亲有后,可你祖父却是怕你曾祖怪罪,同时也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无颜再留在张家,这才独自一人逃到了安化。想你祖父一辈子勤勤恳恳,丝毫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却也是为了自己赎罪。”
张凡默默听完,有些无奈。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却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祖父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猛!头脑一热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不过这些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张凡还要知道母亲和自己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赵氏继续说道:“你祖父当年立下张家不出仕人就不回扬州的家规,你如今是完成了。可你祖父弥留之际还有交代。若是你伯父没有子嗣,你将来有了孩子要过继一个男儿给张家。若是你伯父有了子嗣,此事就尚且作罢。”
张凡有些愕然,报恩?赎罪?可能都有,又可能都不是。如今的张凡就是心中万般不愿,可是这是自己祖父的吩咐,他没有办法拒绝。
“娘,那孩儿……”张凡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娘知道凡儿不愿。”赵氏说着说着,眼中就带了泪花,“谁愿意把自己的亲身骨肉,亲孙子交予他人!”
张凡倒不是不愿意,毕竟辈子的他稀奇古怪的事情见的多了,这也不算什么,他主要是怕母亲伤心,赶忙劝慰:“娘,别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赵氏听了他的话,正哭着的她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有你这么劝娘的吗,这话对你媳妇说去。那个映月姑娘就是被你这张嘴给骗回来的,果然,男子长大了没个好东西,尤其是你们这些读人,满嘴油腔滑调,竟会骗姑娘家。”
“孩儿这不是看母亲正哭着吗!”张凡有些尴尬,说道,“这时竟然是祖父的遗训,凡儿自当遵从,大不了我和茹雪再给娘多生几个孙子孙女不就行了。只是如今孩儿虽已成亲,却未有子嗣,况且我那伯父张玉方也不知有无子孙。”
“娘不是听到你要去江南了,这才和你提起这件事。”赵氏止住了泪水,无奈地说道,“本来娘不想和你说这件事,如今却是在心中也藏不住了。”
“娘不必担心,一切等孩儿去了扬州,自有分晓。”张凡安慰道。
夜晚,张凡和茹雪正准备歇息。之前一个月,张凡因为受伤的缘故,茹雪却是没有和他行那周公之事,怕是担心丈夫的身子。如今张凡痊愈了,茹雪今晚想要好生让他开心,心中羞涩之余却也带着兴奋。只是他发现丈夫有些面色不乐,不由得问道:“相公,怎么了,是否有什么烦心事。”
张凡听到妻子问话,觉得这事终究无法隐瞒,随即把母亲告诉自己的事情说给了她听。茹雪听了后也有些难过,毕竟自己嫁给了张凡,为张家诞下后人延续血脉是自己的职责,可是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要送给他人,又有哪个女人不心疼。
张凡感到爱妻心中不快,从身后抱住了她,脸颊在她耳边磨蹭着,说道:“雪儿,相公知道你不想,可这是家祖的心愿,也是相公要替他老人家还的债。”
茹雪感受这爱人的抚慰,心中的郁闷稍稍缓解,说道:“相公,茹雪岂能不知,只是,终归有些不舍。”
张凡看到爱妻难过,不由得劝道:“雪儿不必多想,我伯父家中的情形尚不清楚,若是有了男子,也算是为我们将来的女儿找个好归宿。”
茹雪听了他的话,这才稍稍安定。感受丈夫的爱抚,内心的**渐渐壮大,转过头来眉带春情地看着他。
张凡见了,也不再耽误,将娇妻抱了床,说道:“当务之急,我夫妻二人应当同心协力,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才是。这可要劳烦娘子了。”
茹雪听到,羞的双颊通红,脸埋进了被褥中。张凡哈哈大笑,不再啰嗦,翻身就了美人香榻,房中自然又是一片春潮。
第七十四章 绮丽偶遇
北方之事已经敲定,隆庆下诏,封俺答为“顺义王”,又封了俺答之弟昆都力哈和其长子黄台吉为都督同知,其余子侄和部下六十三人分别封为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官;俺答每年向要向明廷贡马一次,每次马匹的数量不超过五百匹,贡使人数不超过一百五十人,由朝廷给予马价购买,并且另加次;在大同、宣府、山西三镇的长城附近开始互市市场,供两方百姓和官员进行交易。
封了俺答“顺义王”是朝廷中早就商议妥了的,不过封了俺答的部下却是朝廷和黄台吉商量好的缓兵之计。
事情传出,大明北疆的百姓更是欢天喜地,不管俺答会不会遵守约定再来侵扰,起码眼前这几年可以过些安定日子。鞑靼境内据锦衣卫和东厂密探传回的消息,那些普通的牧民并没有什么,只是也颇为高兴以后可以更加方便和便宜地换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然而除了俺答之外的各个部族反应不一,有的欣喜、有的担忧、有的则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俺答得封后十分高兴,他召集诸部首领,并且严令规定:“若是再有哪家台吉进边作歹,将他兵马革去,不着他管事,散夷作歹考,将他的老婆孩子牛羊马匹尽数赏给别夷。”俺答毕竟是徒汗,是鞑靼名义的统治者。不管那些各族头领贵族再怎么不服,明面也要答应下来。
至于怎么对付这些不服的头领,俺答已经和他那里的锦衣卫接了头,和明廷勾勾搭搭地交换意见。这又是一个长久的打算了。
张凡却不去管这些,最多就是收拢鞑靼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再汇总报朝廷。平常只是在家中和茹雪努力那造人大业,加再过不久要去江南之地,又要和茹雪分别。茹雪虽然知道这次丈夫南下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难舍之下跟整天仿佛和张凡腻在一起。张凡倒也快活,时不时地去调戏一番映月这丫头,只是映月她大胆的很,每次到最后都让张凡生出一种自己被她调戏了的异样感觉。再加昭雪这丫头对自己的纠缠,让他头痛不已,每日告别了茹雪就带着王猛在大街乱转悠。
张凡本来是要准备去往江南的一应事物,可是以他如今的身份,下面巴结他的人不知凡几,张凡也乐得清闲。因为这次他是要去江南清查税务的,也去寻户部掌管监察的官员了解了一番情形,得知隆庆开关之后,每年出海的船只要到夏季才会回来,他不明白隆庆为什么让他四月底就动身。那样到了江南还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出海的船只才会回来,这时候那些官员才会露出马脚。若是去清查以往的账目,定是早就被做好了手脚,查证起来时极难的。不过张凡在去面见了隆庆几次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皇帝是故意要给自己放个大假,加锦衣卫在各地皆有分部,消息传递极快,根本不会耽误工作。张凡也就欣然接受了,只是他这次毕竟是名义的公干,无法携带家眷,倒是有些担心茹雪再次承受那相思之苦。
现在离出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张凡除了家里和去太子东宫之外整天无所事事,每日和王猛二人在街闲逛,倒是颇有一番功成身退,颐养天年的意思,就差手中没提着个鸟笼子了。
一开始张凡还满京城溜达,可是到了紫禁城和东大街附近,不是会遇到些官员,他们如今看到张凡拘谨的很,让张凡也很不舒服,渐渐的,他也就不去那里,只是在市井中转悠。
话说这男人一有了权势和金钱,即使家中娇妻美妾,也要忍不住去外面风流一番,倒不是个个都是色中饿鬼,图的也就是个刺激罢了。这日张凡不知有意无意的就逛到了前门外大栅栏一带,这里可是有着全北京甚至全大明都大大有名的八大胡同。其实八大胡同并非专指这里的八条街巷,在它们之间的一些胡同里还分布着近百家大大小小的妓院,只不过这八条胡同里的妓院多是一等二等的,姐儿的档次也很高,而且不少家还有那种“卖艺不卖身”的沽名钓誉、待价而沽的存在。
王猛跟在张凡身后来到这里,虽然他很好地履行了一个贴身侍卫的职责,却是看着张凡的眼神不由得还是露出了几分异样。张凡却是毫不在意,他并非来此寻欢作乐,只是也古代的烟花柳巷对他着实吸引不小,想来看个新鲜。
如今申时刚过,酉时才到,这里的各做小楼却是早早地就点起了花灯。有明一朝虽然严令禁止妓院的存在,但是就连朝廷自己都有教坊司专门干这事,官员们更是这里的常客,这令也就没人遵守了。
各座小楼都用彩带打扮的花花绿绿,门口到处站满了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热情地拉着恩客。看的张凡心中不禁想到:“都说着古代女人矜持,怎么行事要比五百年后的那些小姐更加夸张!”
“这位爷,怎的带着个大男人在街转悠,莫不是喜欢那调调!”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拉住了张凡的手,说道,话语间还在张凡身动手动脚的。她倒是有些眼力,看到张凡一身华服,要挂着一块美玉,面容更是俊朗非凡,再加身后跟着个护卫一般的人,知道这可是个大金主。
张凡被她那露骨的话语说的有些招架不住,加身遭到她的毒手,有些尴尬。他望向王猛,想要让他给自己解围。王猛却是一副你自作自受的表情,根本不去过问。跟张凡时间久了,他倒是也知道了一些张凡的脾气,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
看着张凡被拉进了这座名叫翠香阁的楼子,王猛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跟了进去。倒是没有人敢过来和他交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加手还提着一柄剑,这些姐儿哪里敢来找他。
张凡刚进去,还没来得及查看,一股浓烈的胭脂味就扑鼻而来,呛的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身旁的姐儿一看就知道她是头一回来这风月场,不由得轻笑了两声。张凡仔细看了看这里,三层的小楼装扮的很是精致,不时有姑娘走过身边带起一阵浓烈的香风。张凡瞧了瞧,这里的姑娘都穿着颜色极其艳丽的衣服,只不过穿着有些裸露,只能堪堪遮住大好身段。这些姐儿看到张凡在打量自己,无不冲他抛着媚眼,大献殷勤。还有很多厅中的桌旁坐着些男子,享受美人伺候的美酒佳肴同时,还与身边的姑娘调笑着,不时引来一阵娇笑声。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过来,虽然浓妆艳抹,打扮的让人不敢恭维,不过张凡还是能看出她的长相确实很美。这女人来到张凡身前打量了一番,看到他的相貌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赞叹:“好俊俏的小哥!”再看到张凡的一身装扮,眼中更加放出光芒,立刻媚言讨好:“这位爷以前可是没见过,第一次来我这翠香阁吗?”说着整个身体都挨了张凡,一双还算白皙的手也开始作怪。
张凡有些紧张,仿佛面对的是比凶恶的鞑子还要可怕的人物,没有什么动作。
那女子却是和一旁路过的姐儿娇笑着,显示十分得意。那女子继续说道:“我是这翠香阁的妈妈,爷唤奴家翠娘便是。不知爷想找个什么样的姐儿陪着,奴家这里也算是这胭脂胡同里一等一的楼子,定能让爷满意。”说着,翠娘有挨了张凡,娇声说道:“或者翠娘亲自阵,虽然翠娘早就不干了,一身功夫可没有撂下,包爷舒服。”
“翠娘不必了,本……我只是来这里喝杯酒而已。”张凡说道。说来也巧,他说话的时候正是楼子里曲子告一段落的时候,话音不大可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先是那些男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接着姐儿的声音也消失了。张凡正不知所措,却是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那三腰牌来了。”
接着,很多来此寻欢作乐的人丢下银钱,低着头走了出去。翠娘正在纳闷,张凡和王猛却是看到许多出去的人都是有些身份的官员,不由得明白过来。张凡如今掌着锦衣卫,腰中时常带着锦衣卫的都督令牌,加隆庆给他出入皇宫的腰牌,以及冯宝以示好意,让他留着的东厂督令,朝中的大臣们背地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三腰牌”。这件事张凡倒是知道,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逛勾栏也能碰到许多这些人。那些人看到张凡当然不敢再留在这里,开玩笑,锦衣都督在这里,若是冲撞了他,给自己找些罪名,那自己的仕途不就到头了吗!
翠娘一会就回过神来了,那些低着头出门的人的身份她也是知道,不由得暗自猜测起张凡的身份来。张凡见她这副模样,赶紧让王猛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到她手中说道:“打搅了翠娘的生意,实在抱歉,这一百两聊表心意,就当赔偿翠娘的损失了,若是不够请说。”
翠娘顿时眉开眼笑,看了看银票就宝贝地收进怀中,面带笑,说道:“看爷说的是哪里话,还请里面请。”
张凡引起的这番骚动却是没有打搅翠香阁厢房里的动静,厅里剩下的男子多得是不识得张凡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开始寻欢作乐起来。
张凡正往里走,一间厢房大门打开,一个人边整理衣衫边走出来,正好和张凡撞见。
“张大人?”那人看到张凡,很是惊奇。
“高大人!”张凡也认出了他,正是文华殿的大学士高仪。这人倒也有些政见,只是为人风品不怎么样,如今张凡算是亲身见识了。听说他是将要入阁的人选,竟然如此孟浪,丝毫不怕那些御史的弹劾,来这里逛楼子,不由得有些佩服起来。
翠娘是知道高仪的身份的,看他和张凡之间平辈论交,甚至言语之中还有一丝恭敬,不由得更加疑惑起来。
高仪倒是不怕张凡的身份,和他热烈攀谈着,看到翠娘的表情,就自顾自地介绍起来:“翠娘,我来为你介绍,这位张大人,可是新晋的忠勇……”
张凡赶忙拉住他,说道:“高大人,咱们闲暇之余,不谈要事,呵呵。”
高仪却是因为多喝了几杯,见张凡阻拦,这也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对对,张大人说的对,不谈要事。”转身又吩咐翠娘:“今日我做东,翠娘快些准备些酒席,我要和张大人共饮几杯。”
翠娘听了赶忙欢天喜地的去准备了,张凡刚想推辞,却是被高仪拉了进屋。
第七十五章 进错房门
进了屋,张凡看到屋中的拉着纱帘的香榻还隐约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在喘息着,屋里布满的**气息在告诉着他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张凡有些尴尬,高仪却是没有丝毫羞涩之情,叫起那个被他唤作雨儿的姑娘,待她穿戴好本就没有多少的衣物,将她支了出去。
张凡来到屋中桌边坐下,有些尴尬和玩味地看着年过不惑的高仪,开口说道:“高大人,当真风流的很,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哈哈哈。”
高仪坐下,为二人倒茶水,说道:“唉,毕竟岁月不饶人,比不张大人年轻气盛啊!怎么,张大人莫非觉得家中娇妻美妾的还不过瘾,要来此地?”
张凡听到他的话,却是不好回答,难道就跟他说自己是来找刺激,看新奇,没想过风流快活?谁会信!不由得不再说话,只是喝着茶水。
话说来这里逛楼子的说是来喝酒,可又有哪个把精力放在酒菜,不过这翠香阁做为一等一的风流场,酒席菜肴自然也不能低了。翠娘很快就让人准备好了一桌丰盛菜肴,让人送了进来。还让几个美姐儿伺候二人饮酒。
张凡渐渐的也就放松了下来,他虽喝酒时间不长,却是颇为喜欢,饮了一杯,只觉得口中微有火辣,却甘甜至极,由舌尖流入腹中,端的是清爽怡人,不由大赞:“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高仪也是爱就之人,听了张凡的感慨,不由大为认同,说道:“可惜你我二人却是晚生了许多年,这正宗的杜康酒却是连酿造的方法也失传了。这杯中美酒虽有杜康之名,却无其实啊!”
“高大人倒是不必如此哀叹,兴许喝不到,我等才会如此向往。若是如今满街都是,即使再好,却也让人失了兴致。”张凡说道。
高仪听了不由得大是认同:“张大人说的对,就如那镜花水月一般,虽抓不到手中,却让人无限遐想。”
高仪一边喝着酒,一对享受着身旁妖娆的服侍。张凡拘谨的很,没有动手动脚,倒是一旁的姐儿着急了起来。二人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聊了起来。
“听说张大人下月就要去江南之地了?”高仪问道。
“正是。”张凡说道,“承蒙圣抬爱,我也要为皇效力不是。”
一旁的姐儿听到二人说话,不由得向高仪问道:“大人,这位张公子瞧着年纪轻轻,莫非也是如大人一般的朝中人物?”
高仪听了哈哈大笑,也是酒后失言,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看这位张公子年纪轻,他可是状元出身,还是本朝开过一来第二个连中三元的高才。如今岁数不大,但是圣眷正隆,如今已是有了忠勇伯的爵位了!”
张凡刚想阻止,却是来不及了,高仪将他的身份给说了出来。微微有些恼怒之余,也暗自庆幸他没把自己太子太傅的身份说出来,不然过些日子御史们弹劾自己不重威仪的折子估计就要堆满隆庆的御案了。不过这两个姐儿可是听的双眼放光,她们倒不是看张凡的爵位,而是他状元的身份。自古以来才子佳人的故事可是不少,就像正德年间的唐寅与那些青楼名嫒的故事她们可是听了不少,不由得和张凡有热切了几分,想是盼望在自己身弄一出状元郎和青楼女子的“千古佳话”,最好时能被张凡看,赎出去,那自己的福分也算来了。
张凡确实大感麻烦,只得和高仪继续说话:“高大人,我听恩师说起,李春芳大人如今年事已高,也是快到了卸下重担,回家享福的时候。况且他本人已多次和陛下尚乞休,若是待李大人归乡,内阁空出之后,凭着高大人的威望,当为继任首选。”
高仪其实很是得意,却也谦虚地说道:“张大人过誉了,高某也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陛下用得到我的地方,高某自当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也想问问关于老师张居正改革一事,说道:“高大人,你观如今朝中下氛围如何?”
高仪虽然有些头,却是心思敏感的很,听张凡这么说,将屋中的姐儿赶了出去。喝了杯浓茶清醒一番,揣摩着张凡话中的意思,这才开口:“唉,张大人知我为何如此放浪,丝毫不顾那些御史的弹劾,却是时常来此地?”
张凡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高某也是身不由己啊!”高仪叹道,“昔年严嵩专权,弄得满朝乌烟瘴气,却是无人敢惹。那年徐阁老终于斗倒了严嵩,高某也是天真地以为从此满朝下将政令通达,一片清明,谁知却全然不同。朝中依然是勾心斗角,暗中拉党结派之风不降反升。高某却是不想管,也没那个力气管。直到前年,高拱高大人与徐阁老之间还是斗争不断。如今阁老致仕回松江府了,这朝廷下又遭高大人在排除异己,已经有不少人倒了霉。高某一辈子毫无建树,却是也没有什么过失,凭着资历走到这步,却也是有些身不由己啊!”
张凡听了他的话,觉得不像是搪塞自己的谎话,思量一番,不由得说道:“那若是有法子让朝廷下政令通达,政治清明,不知大人可愿相助?”
高仪听了他的话,没有立即回答,思索了起来。张凡却是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高仪以后要入阁,这几乎已经是板钉钉的事情,他想为老师再拉拢一个盟。
高仪也是在朝中打滚多年的人,一番思索已经大致明白了,只是还有些问题,不由得问道:“这是张大人你的意思,还是令师张大人的意思。”
张凡很是明确地回答他,而是说道:“恩师对我有提拔之恩,我自然为恩师马首是瞻。”
“既然如此……”高仪说道,“高某倒也想干出一番事业,毕竟入朝几十年,要是让我就这么平平庸庸地等到归老,确实心有不甘啊!”
张凡见他答应了下来,却是没有急着问自己到底有什么打算,不由得放心下来,又举起酒杯和他畅饮起来。
哪知高仪喝完这杯酒,高兴地说道:“今日在此处得遇张大人,高某高兴,应当就些姑娘来一桶庆贺。张大人不必推辞,来到此地却不让姑娘陪着的要不就是像张大人身后这位壮士一般,要不就是有龙阳之好。张大人不想外面流出这个传闻!”这厮竟然威胁起张凡来了。
张凡更是哭笑不得,只得由着他。
一场酒一直喝到亥时,高仪却是早就趴下,宿在翠香阁了。张凡也是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却是心中想着家里,抵住了这里的诱惑,让王猛雇了辆车送自己回去。
到得自己家中,母亲赵氏已经早早睡去,茹雪却是和妹妹昭雪以及映月在厅中一边交谈一边等候着他。看到王猛扶着醉醺醺的张凡进来,茹雪和昭雪都很是关心地围来。映月却是老远就闻到了张凡身的酒气中混杂着胭脂味,颇为玩味地笑了笑,就不再凑热闹,会自己房里去了。
“怎么喝成这幅模样!荷儿快去拿热毛巾和盆子过来。”茹雪有些心疼地看着丈夫,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去那些洗漱的东西,眼神却是带着询问地看着王猛。
王猛有些尴尬,说道:“大人在路碰到了高仪高大学士,两人就多喝了几杯。”说完,王猛转身就走,他没说张凡是去哪里喝的酒已经很不错了。
热毛巾拿来,茹雪为他敷在脸。张凡顿时感到一阵舒服,却也有些反胃,立时就有了想要呕吐的感觉。茹雪和昭雪自小跟着父亲,陈文川这幅模样两姐妹没少见,自然是清楚的很。
吐了些东西,张凡觉得舒服了许多,喝了口茶水,稍稍有些精神,只是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一般。张凡坐在椅子看了半天,却是突然一把将昭雪拉进自己怀中,当着几个丫鬟的面就开始动手动脚,口中还不清不楚地说道:“雪儿,相公的好宝贝,嗝,来,让相公疼你。”说着一张充满酒气的嘴就要向昭雪樱唇吻去。
昭雪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过被张凡抱在怀中爱抚,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昭雪奋力挣脱了张凡的怀抱,一张俏脸通红一片,却是在生气,气张凡打碎了自己的美梦。
茹雪也是满面羞红,从来没见过张凡喝醉的她没料到自己丈夫醉酒之后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看到厅中的丫鬟都在憋着笑,茹雪赶忙让人将张凡扶回房里。
路,一阵冷风扑面,张凡倒是又清醒了几分。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若不是身旁有两个丫鬟扶着,恐怕就要躺下去。来到房中,茹雪让人准备了一壶特别浓的茶水,给他灌下去,张凡这才清醒过来。
“相公,以后还是别喝得这么醉,伤身子。”茹雪很是关心的替他宽衣。
张凡却是还有些迷糊,任由茹雪摆弄着。脱去张凡的外衣,茹雪正准备扶着张凡床休息,哪知这一靠近,她也闻到了一股子胭脂味,顿时就变了脸色。茹雪平日看起来性子弱,内心却是倔的很,想到丈夫居然去逛楼子,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她居然愤怒了起来。
本想说什么的她看到张凡一副迷糊的样子,也没有多说,扶着就将他送到了门外,关房门,独自歇息去了。
三月的京城,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张凡只穿着内衣就躺在外面地,不由得有些冷。半天才扶着房门爬起来的张凡推了半天推不开门,也没力气说话,只得扶着墙慢慢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映月的房门口,房门被他推开,他也不管这是何地就进了去,关了房门。
映月回房后躺在床一直没睡,突然看到张凡只穿着内衣,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来。看着他有些迷糊的表情,本来还有些疑惑的映月却突然绽开了笑容,扶着张凡就了自己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