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腐朽地主生活由挨家法开始
“夫人,少爷醒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正享受着丫鬟力度适中给自己揉压太阳穴,缓解脑中昏胀感觉的沈夫人半依在塌上,丫鬟的禀报,让她顿时不顾身体,从雕花床榻上面坐了起来。
四十出头的富家夫人,饶是保养得当,眼角也是爬上了一丝丝细密的鱼尾纹,听到丫鬟汇报而怒坐起来的她,脸色严厉,哪里还有分毫的雍容华贵?
没有休息好带来的沧桑,让本就憔悴无比的夫人面孔看起来更是吓人。
“这不孝子终于醒来了?让他滚过来!”沈夫人阴沉吓人的脸以及严厉的声音,让房间内的几名丫鬟皆是哆嗦着低下了头,生怕触了夫人的霉头,被好生一顿责罚。
沈夫人看着退身离去的小丫鬟,严厉地说道,“慢着,见了他反而闹心,请沈大先生请出家法,越儿那个不孝子眠花宿柳,犯我家规,杖三十,沈七,沈九两恶奴,不劝阻少爷,为虎作伥,各杖十五,家法执行完毕,再滚去祠堂反思。请沈大先生亲自监督家法执行!”
小丫鬟一脸惊恐,有些无助地看着夫人的贴身丫鬟,却被贴身丫鬟狠狠地瞪了一眼,赶紧道一万福,低着头退了出去。
其他丫鬟见此情况,皆是不敢言语。
沈家九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夫人饶是对于少爷管教严厉,也比不过老爷的宠溺无限,少爷向来蛮横,更是对家里貌美丫鬟毛手毛脚,现在更是在整个家族陷入危机之中的时候,欠下巨额债务!在即将倾倒的大厦上踩了一脚。
“老爷啊,妾身该怎么办啊!”夫人望着东方,目光仿佛穿越了墙,投入到了那辽阔的海上。
眼泪无声滑落,却咬着牙不哭出声来。
月儿受了夫人的感染,也是一脸的戚戚然,沈家没了,她也就没有了立身之地。
隔着夫人所在后院旁边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额头上裹着厚厚纱布,隐隐还有一丝殷红从纱布中透露出来的沈少爷,正是一脸迷茫。
眼前的一切,都让他陌生不已。
尤其是站在他面前年约十六七的青衣小厮,更是让他认为自己在梦中!
“啪!”沈越给了自己一巴掌。
“少爷,这可使不得!”青衣小厮见到少爷刚醒过来,就给自己来了一巴掌,心中不由悲哀,莫不是少爷被赵二少爷砸得失了魂?
“沈九,少爷莫不是被赵二砸傻了?这可如何是好?”旁边的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厮也被少爷刚醒过来就抽自己嘴巴给吓了一跳,尤其是少爷抽了自己之后的一脸痴呆,更是吓人。
“沈七,有你这么诅咒主子的?爷傻了,你能好过得了?”正在努力回想事情,让自己确定环境的沈越,突然指着二十出头的小厮骂着。
动作幅度大了一点,脑袋摇晃,那刚刚恢复的一丝清明,再次变得昏沉起来。
“少爷,我这不是着急吗?没有您的带领,咱们两大狗腿如何狗仗人势?”沈七马上换了一副笑脸。
沈越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之前说出的话,完全是本能,并不是他主观想要干的。
即使他想要说点什么,也是不行,因为他又昏倒了。
思维清晰,身体有些不受控制,脑海中,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记忆,不知道是这个叫沈越的身体的,还是他本身的。
沈越不再是沈越,或者说,沈越不是本来的沈越。
有点乱,沈越目前自己也是有些弄不明白!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要让我穿越,为何不提前告知?系统呢?在哪里?你给我出来!身体同样叫沈越,处于什么朝代?我一个搞技术的,对于历史不了解,抄袭诗词?科举考试?三字经都背不了,在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封建时代,怎么逆袭成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在沈越脑中的记忆被他理顺之后,两个沈越的记忆重合在一起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同时,他也确定了。
身体是沈越,一个腐朽地主家庭的唯一继承人,这身份还是不错的;而灵魂,则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华夏的,同样也是叫沈越。
别人为穿越而欢呼雀跃,而沈越却头痛。
原因无他,别的主角,穿越不是带着系统,就是带着空间之门,要不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年,后知五百年的超级妖孽。
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机械技术人员。
如果说有点不普通,或许就是读了一个二流本科的机械专业然后去了一家军工单位的生产一线,然后把各种机械设备都是混了精通,跟军工相关的化学也是没少了解,喜欢研究各种老旧的古董设备,还喜欢挖社会主义墙角,用社会主义墙角的材料来制造各种老式机械设备,最终因为复制蒸汽机让锅炉发生了爆炸,从而来到了这个世界。
搜索了死鬼沈越的记忆,根本就没有任何跟工业沾边的,唯独知道的也就是他家有三千亩地,家中有不少貌美如花的丫鬟可以任由轻薄。
貌似,老老实实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没事儿调戏一番家中漂亮丫头,娶个知书达理的媳妇儿养上一群孩子,也很不错?
**而又腐朽的封建生活,那可是任何一个现代人都梦寐以求的。
理清脑海中混乱的记忆,有了奋斗目标的沈越,终于清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睛,就发现整个世界变得精彩了起来此刻,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漂亮小丫鬟出现在了沈越的视线中。
古代睡丫鬟,不犯法!
这是沈越的第一反应。
看着眼前瓜子脸上略施粉黛,柳叶眉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模样俊俏,特别是脸上密布的寒霜更是让整个人有了一股高冷气质的小美女,沈越觉得,他那堕落腐朽的封建地主生活开始了。
等等,那小妞儿脸上闪过的怨恨之色什么意思?眼前娇艳欲滴的水灵小白菜不会是被自己前任那头猪给拱了吧?
心中还没有来得及暗呼一声:腐朽堕落的封建地主生活从这一刻开始的沈越,一想到前任那头猪给拱了如此水灵的一棵白菜,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尤其是脸色冰冷如那腊月寒霜的小丫鬟樱桃小口中吐出来的话,让沈越整个人变得更加不好起来:“少爷,夫人吩咐,让您去祠堂在列祖列宗前跪着思过,什么日子反省好了,夫人原谅你了,再出来。”
小白菜说这话的语气,眼神,完全就是带着幸灾乐祸!
沈越觉得,自己一来就吃剩菜,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不过,家法?
古代封建家族家族威严的象征,那东西好像不好受?
跪祠堂思过?这是腐朽地主生活应该有的内容?
“怡儿妹纸,难不曾你没有向夫人禀告少爷的情况?少爷这可是重伤之体!”沈七听到小丫鬟的话,顿时就惊恐了起来。
沈九也是赶紧帮腔,“是啊,怡儿姐姐,少爷这身子骨本就弱,祠堂里面阴森寒冷,要是出了个好歹,九代单传的沈家香火就断在了这里!夫人怎么能如此狠心,莫不是你记恨少爷胡乱传话?”
沈越有些无语。
这尼玛什么世道?一来就跪祠堂,自己的前任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即使前任那头猪始乱终弃,一个小丫鬟也不敢胡乱传话吧?
然而,仅仅跪祠堂好像对不起穿越者的身份,怡儿接下来的话,让沈越整个人感觉更加不好了。
在他以腐朽堕落是的封建地主生活为奋斗目标的决心刚刚下达的时候,他觉得,他想要回去了。
不想过腐朽的封建生活了。
“夫人吩咐,少爷眠花宿柳违反家规,有辱门风,特意赐家法三十!你们两个狗奴才不思劝诫少爷,为虎作伥,各领十五,沈大先生亲自监督执行……”
小丫头怡儿一脸得瑟地看着整个人愣住的少爷,心头却是有些解恨:“活该,谁叫你刚刚摸人家的胸,说过些日子就收了奴家,反而去那烟花之地鬼混!”
眠花宿柳!
沈越呆住了。
又不是官宦之家,仅仅是个地主,谁特么的规定不能眠花宿柳了?不能眠花宿柳,如何去见识男人的天堂?
还没有等沈越想明白,就被到了这边一脸严肃的管家命令两个狗腿子给搀扶向祠堂而去。
“少爷,对不住了。夫人有命……”在沈家有着特殊地位的沈大管家看着被沈七跟沈九搀扶过来的沈越,脸色平静,口中说对不住,却丝毫看不出来分毫歉意。
沈大,四十许,身子骨壮硕,一道丑陋的刀疤从额头划过左眼斜划到耳朵处,恐怖面容让人不敢多看半眼。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管家,沈越看到沈大的第一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死鬼前任会对他害怕。
沈九看了看旁边一脸惊恐的少爷,心中暗叹一声,少爷这细皮嫩肉挨了这三十家法,估计非得残了。看来这次夫人是动了真怒。
小狗腿一脸期望地看着沈大,“先生,少爷这身子骨本来就差,有伤在身,现下刚清醒过来,能不能向夫人求个情,我替少爷承担?”
沈七咬着牙瞪了沈九一眼,心中不由暗骂,这孙子!
002 为人渣本尊背锅了
沈七恨恨地看着沈九,自己这不表态吧,得让少爷看轻了,要是表态吧,家丁手中那手臂粗的家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玩意儿,可是上好楠竹加工成筷子粗细的长条,桐油浸泡,随后每支用金丝缠绕,最后再用牛皮裹在外面,韧劲十足,打在身上,那种酸爽,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氏祠堂前面宽敞的天井里,整齐地排着三条两尺宽的凳子,三名魁梧的家丁穿着对襟短卦,胳膊露在外面,露出虬起的腱子肉以及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健壮无比,手中各持一根黑黝黝手臂粗的棍子,神情肃穆地站在宽凳前面,饶是六月的太阳下,他们依然给人凉飕飕的感觉。
旁边各自立着两名壮硕家丁。
“先生,要不由我跟沈九各自为少爷分担一半吧?”沈七一想,自己十五下家法,就已经能够要了半条命,要是少爷那三十下落在自己身上,不死了也得半身不遂。
“夫人有命,不得求情!”管家沈大脸色冰冷地说道。
“可是少爷这头上的伤……”沈九有些着急。
他是真心想要为少爷分担。
沈大摇头,“夫人说了,少爷伤在头,家法施在下半身,不影响。念在少爷身子骨弱,每日五下……”
“管家,你还不如一次施了,每日五次,这……”沈九要哭了。
一下得欲死欲仙,五下绝对皮开肉绽,刚刚上了药,第二天还没有结痂,再次来,那种痛苦……
“果然是好狗腿!不枉爷一直拿你们当兄弟,带着你们吃香喝辣。”沈越并不知道家法的厉害,刚刚来这个时代,还没有体会封建地主腐朽生活,居然先受一顿家法,虽然那棍子看起来手臂粗,自己是沈家九代单传的独子,老娘会下狠手?
作为少爷,不管前任如何,自己生生不能让下人看轻了。
沈九的行为,让他很是感动。
沈七这狗奴才,居然只替主子分担一半,良心大大的坏!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沈越学着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沈九样子,直接趴到了那施家法的宽凳子上面。
“我的少爷呐,您这是没有挨过家法,这……”沈九见到沈越不知道这家法厉害,不由隐隐着急。
沈大管家没有丝毫客气,手一挥,旁边几名壮硕家丁顿时扑了上来,一人按着趴在凳子上几人的上半身,一人扒掉几人的裤子。
“家规有云,施家法过程中,但凡有痛呼惨嚎者,家法翻倍……”执行之前,作为监管家法实施的沈大,宣布了一遍规则,随后还对沈越问道,“少爷,清楚了吗?”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沈越觉得这独眼龙管家有些嗦。
这难道是要给自己造成心理压力?
两名健壮的家丁一左一右按住了沈越的肩膀,“你们不用按着!这点痛苦,爷还能忍得住!”
心中则是想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眼前这处境虽然痛苦了一些,为了腐朽的封建生活,只要不落下残疾,忍受一点也是可以的。至少,比各级领导在自己面前瞎bb的精神折磨要好太多。
“少爷,规定如此!得罪了!”
按住沈越的一名家丁告罪一声,随后还用一团软布塞在了赵越嘴里,不等赵越反应过来,臀部就传来一股巨大的撞击力,只一瞬间,整个灵魂都被这股大力之后臀部传来的那种剧烈的火辣辣的疼痛刺激得荡漾起来。
额头上的青筋在这一瞬间鼓了起来。
这时候,才听到一声沉闷的“噗”传入耳中,细密的汗水,瞬间送身体各个毛孔涌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让沈越想要叫出来,以此减轻痛苦,奈何,口中被软布塞着,整个人向着上面弹了起来。
终于,沈越知道为什么挨揍还得被按着了。
不等第一下的痛苦过去,紧跟着,第二下落下……
沈越想要昏过去,然而,这痛苦,却刺激得整个人大脑清晰无比,后脑勺的伤痛,那都不算事儿了。
甚至,从醒过来到现在,一直都昏沉着的大脑,这会儿却清晰起来,心中不断地骂着自己的前任这王八蛋,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使得自己来了就挨揍!
如此酸爽的感觉,为什么不完事儿之后自己再穿越来?
仅仅五家法,让沈越清晰地体会到了封建社会粗暴家长对于子女以及奴仆那惨无人道的摧残,这日子,没法过了。
“少爷,好好调养,只是皮肉伤,明天这个时候再继续……”五下家法施完,沈越的屁股已经是鲜血淋漓,如同火在灼烧,火辣辣的疼痛感觉让他体会到了从来都不曾有过的酸爽。
那酸爽,无法用言语来道明。
五下家法完毕,沈大亲自给沈越上药之后,吩咐家丁把已经无法行走的三人用门板抬到供奉着沈家列祖列宗灵位的祠堂里面,并说等晚上才痛苦减轻再跪……
这使得沈七跟沈九两人千恩万谢,沈越则是心中暗骂不已,这恶奴,以后一定得揍回来!
沈七呻吟不已,沈九虽然痛苦,倒是一条汉子,愣是没有呻吟出来。
三人都是有些绝望,因为明天还得继续!
沈越真的想要回去了,哪怕是现代无法享受腐朽堕落的封建地主生活,至少,不会有人如此揍他。尤其是,每天刚刚结痂就又得继续,那痛苦,远超一次揍完,这样才是最为恐怖的,甚至痛苦是无法忍受的,而这样的痛苦,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昏迷过去。
这一切,都是从沈九跟沈七两人口中听来的。
“那死鬼,究竟干了什么?”沈越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记忆中搜索出来。
为了转移痛苦,沈越跟沈七以及沈九这两个奴仆聊天,主要就是讨论这家法对人体的摧残效果。
当然,沈越可不是没有目的的,刚来就不明不白地挨了揍,至少得弄清楚自己前任这王八蛋究竟犯了什么错,才惹得老娘如此动怒,要连续六天对整个老沈家九代单传的独子下如此狠手。
“少爷,您真记不得了?”沈七听到沈九询问自己他犯了什么错才惹得夫人如此动怒,就连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也是顾不得了。
沈九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要是记得,爷还需要问你们?这里挨打,其他都记得,就是记不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沈越有些违心地说道,不敢去看两个狗腿的眼神,而是抬头盯着众多祖宗灵位之前的牌位。
那居然是一尊财神!
左手托着玉如意,右手举着硕大的金元宝正在对着沈越笑……
祠堂里面光线并不是很好,祠堂正中牌位不是沈家开家祖先,而是财神!
这就让沈越好奇无比。他这个时候,真心记不得多少事情,但是能够告诉这两狗腿么?
不能!
穿越者的经典法宝,被他给祭出来了失魂,或者说失忆,何况,后脑勺被开了瓢,失忆都是轻的。
“少爷,这次夫人真的是动了怒,以前您调戏女仆,或者爬爬未出阁小娘子的闺房,夫人都是舍不得动用家法的,何况有着老爷保护,夫人也没有办法,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沈七的揭底行为,让沈越自己都有点瞧不起曾经的自己。
这可是腐朽的封建社会啊!
可以妻妾成群,如果真有那爱好,娶上十个八个妾,玩角色扮演也成啊,至少,那还是合法的不是?
“我问具体何事?我刚才装英雄,就是指望着我爹救命呢……”沈越眼珠子一转,忽悠着两个狗腿。
“少爷,夫人动怒,一方面是老爷率领船队出海,比预计归来的时日晚了半月,有消息说老爷已经遭了灾……咱家的三千亩地抵押给了张家,还有两天就到还款期限,如若还不上,沈家数代人百年积累的传家根本就没有了……”沈九说道这里,说不下去了。
仅仅是这样,便宜老娘也不至于如此揍九代单传的唯一继承人吧?
自己可是沈家九代单传的唯一香火,要是揍出好歹,香火就此断了,便宜老娘能够向列祖列宗交代?
不过,沈七这个已经不讨沈越喜欢的狗腿接下来的话,让沈越明白了便宜老娘为何会如此动怒。
甚至,他觉得,老娘的这点处罚太轻了,典型的慈母多败儿,要是自己的儿子如此,他绝对会豪不犹豫地打断狗腿,或者,自己早tm地掐死了这人渣。
自己的前任,绝对是人渣中的人渣,当街调戏良家那都是小事情了,爬未出阁女子的后院围墙,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唯独后脑勺的伤以及这次挨揍,让沈越无法差点无法控制,掐死自己……
沈七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沈越之前的英勇事迹,一边的沈九则是皱眉不已。
003 沈府破产
在沈家书房里面,强撑着的沈夫人听着家中大管事的汇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夫人,张家派人来传话,明日就是最后的还款期限,如果我们无法筹齐所借银两以及利息,让我们用三千亩地作为抵押支付我们的欠款。”沈家会客的花厅里面,独眼龙沈大脸色阴沉地对着坐在黄花梨木八仙桌右边的雕花圈椅上揉着太阳穴的沈夫人说道。
沈夫人深呼吸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使自己精神一些,轻启朱唇,“先生,账面上还有多少家资?”
“谷粮780担,棉布3000匹,钱1328贯,银2733两,金128两……”沈大没有询问任何人,准确地说出家中资产。
“你告诉我一个总数,包括所有在其他地方置的宅子。”沈夫人挥了挥手,打断了沈大的汇报。
桌上青花瓷茶盏里面的极品碧螺春散发着迷人的芳香,却分毫未动。
“算上所有的外置别院,家资总共万两左右。”沈大汇报了这个数,一脸忧愁地对着沈夫人说道,“夫人,这些家业可是沈家祖上八代上百年置办下来的!可动不得。”
“如果不动这些,难道真的如了张家的愿,用所有的地抵债?”沈夫人无力地问着沈大,“祖训有云:躬耕起家,地才是我们的根本。只要有地,假以时日,一切都能置办回来。”
“夫人,仅仅这些是不够的。”沈大也知道,土地是根本。
不管是官员,还是富商,在有机会的时候,都会拼命地置地。
这才是家传万世的根本。
“加上沈府的宅子呢?”沈夫人想了想,随后咬着牙问着沈大。
“夫人,这可是……”沈大身体颤抖了一下。
“老爷回来,我们很快就能把宅子换回来,老爷回不来,这家业,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不成器的小儿,如何守住?”沈夫人这个时候,反而变得坚定。
她眼神中的决绝,沈大都不敢多看一眼,只能回答,“我们整个沈府府邸,价值在两万两左右,出售太急,可能也就一万六到一万七。夫人,您再考虑一下?即使出售,这也只够本金,老爷向张家举债三万两,月利三分,期限八月,利滚利,到期本息共计38000两……”
沈大的意思非常明显,即使卖掉沈家天地之外的所有家产,加起来也不过才三万两左右。
根本就不够。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尤其是沈夫人,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
宅子,田地,都是一个家族的根本。
卖了,整个家就败了,很难再翻身了。
“夫人,沈先生,春风楼老鸨子赵香秀求见……”月儿敲了敲门,进来之后轻声说道。
她的话,顿时让沈大跟沈夫人齐齐变了色。
他们算漏了少爷沈越在春风楼里面的借条!
“夫人,要不我去打发了她?”沈大见到夫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由沉声说道,“老奴已经打听清楚,春风楼老鸨子跟赵二少爷联手陷害少爷,欠下巨额债务……”
“先生,即使是他们陷害,欠条也是越儿亲手写下,白纸黑字写得分明,何况老爷不在,那赵家跟官府……”沈夫人呵呵苦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无力地叹息,“我那傻儿子啊!”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沈家马上就没有了钱,更没有理。
“夫人跟管家正在议事,你不能进去……”还没有等到沈大说什么,门口守着的月儿愤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紧跟着门口一暗,三个人影就闯入了花厅。
为首的一个女人穿着绿色罗裙,有些肥胖,眼角布满了鱼尾纹也没有被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给全部覆盖,嘴上则是涂着鲜艳如血的胭脂,煞是花枝招展,却也无法掩盖人老珠黄。人刚进来,声音就传了进来,“哈哈,沈夫人跟沈大管家都在啊!我这来得真是巧了……”
女人挤进来,就一脸的笑意,对于主人不欢迎的神情,丝毫都不在意,这正是春风楼老鸨子赵香秀。
赵香秀身后,则是跟着两个头上蒙着面纱,穿着粉色水袖裙,体态婀娜的年轻女子。
“夫人,她……”月儿看着眼前三个女人,丝毫不掩鄙视之情,有些急切地对着夫人说道。
“下去吧,我看到了。”沈夫人这时候恢复了正常神情。
不等沈夫人开口询问,赵香秀就把身后两名女子拉到前面,对着沈夫人笑着说道,“夫人,我给你沈家送媳妇儿来了,这两名女子,正是前日贵府沈越少爷一掷两千金赎身的思言、思诺姐妹,给贵府少爷红袖添香正是合适。今日听闻沈少爷醒来,正好送来让沈少爷洞房,冲冲喜……”
老鸨子赵香秀每说一句,沈夫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整个身体因为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
沈大丑陋脸上剩下的那只独眼,则是充满杀意地看向赵香秀。
赵香秀被沈大充满杀意的眼神看的一哆嗦,扬起手中的丝帕,哈哈一笑,从袖中掏出两张文书,放到沈夫人旁边的八仙桌上,“沈夫人,这是两丫头的身契文书,现在我给你送到府上,不知道……”
沈夫人连连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心中告诫自己,跟如此卑贱之人置气辱没身份,冷冷道,“欠条可带来了?”
赵香秀早有准备,拿出了两张欠条,一张是银万两,一张是黄金两千两。
“夫人,贵府是给金子还是银子?”见到沈大伸手去拿欠条,赵香秀赶紧把欠条收了回来。
“人你先带走,我们先考虑一下。”沈夫人不说话,沈大开口。
赵香秀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白纸黑字可是写得分明,且有众多人证,堂堂沈家不会想要赖账吧?沈家少爷呢?让他出来说道说道,在窑子里面,岂能胡闹?咱春风楼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对并蒂莲花,被你家少爷如此廉价拿下,现如今数天过去,不给钱也不要人,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如果不是沈府,岂能写下欠条就得了花魁?为此我们已经得罪了赵家……”
赵香秀的话,让沈大眼中的杀气更甚。
这老表子!
以春风楼这样不入流的,饶是花魁,赎身银子也不过三两千!
“我沈家再没落,也不会失信于人!”沈夫人冷哼一声,强制镇定,对着赵香秀冷哼一声。
“欠条上面明天可是最后之期!”赵香秀撕破了脸,根本就顾不得什么。
她一个表子,本就是没脸没皮之人。
“那也得等明日再说!”沈大脸上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杀气从身上弥散开来,整个书房都变得阴森起来。
“那好,明日酉时奴家上门取钱!沈夫人,您别见怪,我这样的贱籍之人,就指望着从这对并蒂莲身上得到养老钱。春风楼的后台,你们也应该清楚……”赵香秀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去。
话中威胁的意味,可是非常明了。
赵香秀走了,留下了一主一仆,以及两个依然蒙在面纱之下一动不动如同木头人一般的女孩子,等待着沈夫人的发落。
沈夫人被气得差点吐血。
堂堂沈家,居然被一老鸨子欺负上门!
“夫人……”沈大看着旁边的两名女子,请示夫人如何处置。
“她们也是苦命女子,沈府如果还能保存,就让她们当个丫鬟吧。总比在风月场所更好。人先安置起来,其他以后再说!”沈夫人的语气中,透露出来深深的无力感,书香门第出身,知书达理的她,知道这事情跟两个丫头没有关系,倒也没有迁怒两个丫头。
分明是被人设计陷害。
“谢谢夫人收留!”两个从进门都是如同木头的女子听到沈夫人的话,当即就齐齐跪下给沈夫人磕头,额头撞在青砖地面,嘭嘭有声。
声音清脆,珠圆玉润,煞是好听,奈何这场景,没有人在意,沈夫人甚至都懒得看看这两丫头长甚模样。
在门口的月丫头一脸愤恨地带着两名依然蒙着面纱,不停向沈夫人感恩的女子离去。
“卖地吧!”沈夫人说完这话,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倒在了椅子上面。“这次张家,王家,赵家三家联手……”
春风楼后面站着王家,而王家,则是跟抚台衙门有着莫大的关系,张家更是有着比王家还大的背景!
“夫人,我在之前就派人跟有意向的各家联系,这会儿人差不多都回来了……”沈大在沈家地位超然,虽然为仆,不过身份可不是仆人,所以,在之前就已经自作主张。
只有卖地,才能解决目前沈府的危机。
然而,出去联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沈夫人气得吐出了血。
“夫人,赵家出价每亩8两银子……”
“夫人,陈家表示他们暂时不考虑置地……”
“夫人,郑家老爷说他们惹不起看上咱家地的人……”
一条条消息,让沈夫人彻底乱了方寸。
“夫人,张家外管事在门外等着,他代表他们老爷而来,要求我们以三千亩地偿还老爷债务,明天来收地契……”门房传来的消息,让沈夫人再也扛不住了,一口殷红的鲜血吐了出来。
“派人给我把他打出去!”沈夫人再也无法保持风度。
004 巨额债务
“……那赵老二最不是东西,不过一无法继承家业,没有名分的婢生子居然敢跟少爷叫板……不过少爷您这倒也没有坠了我们昔日江南首富后人的名头……”
沈七的话中,虽然责任推到了赵家老二身上,沈越从沈九脸上的表情就能够看出来,这是为了维护他这个少爷的面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人渣本尊,在官学揍了训导而被革去了功名。
在这个神龛上供奉天地君亲师的社会中,揍老师!
沈家又是赔礼道歉,又是使银钱,加之老爹对被揍训导以及学正有恩,才仅仅被革去秀才功名,免了这人渣的牢狱之灾。这人渣在老爹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不仅不思悔改,反而跑到烟花之地快活,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
然,这货在春风楼跟赵家二少爷争风吃醋斗富,身上带着的三千两银票挥霍一空,更是从当众写下万两白银欠条,到后来为一对双胞胎花魁赎身砸下黄金两千两!
黄金两千两,同样是当众写了欠条!
“目前米价多少?”沈越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不知道物价,也清楚,这是一笔巨款。
“少爷,咱们宁波府海商云集,米粮大部分从外来,外面灾荒连年,辽东建奴祸乱不断,北方各地反贼众多,粮食价格不断上涨,也不过才担米银二两八钱左右,官方担米银一两……”沈九告诉了沈越想要知道的。
大明一担94公斤,按照自己那个时代米价上涨至5块一公斤,根据官方价,一两白银价值470软妹币!
万两白银,470万!
“金银价比例兑换几何?”根据沈九说的辽东建奴以及北方反贼,沈越推断,已经到了明朝末年的崇祯朝,哪怕他不懂历史,常识也是知道的。
辽贼,就是东北女真部落,后来的大清朝;而各路反贼,从崇祯上任之前到大明灭国,都是不断出现,尤其是声势最大的闯贼攻破了京城,年轻的崇祯在煤山上一棵歪脖子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汉人的统治……
自己,居然到了如此一个大时代!
顾不得想未来建奴入关的遥远事情,沈越首先得搞清楚,自己占据身体的这个人渣,逛窑子花的究竟有多少,对于金银无概念的他,只能用米价去衡量!
明末大量来自美洲以及日本的白银涌入神州,而黄金流失严重,但是黄金的价值,远比白银更高。
“海商出海,带着瓷器,茶叶以及棉布等,几乎都能够换回来整船白银,甚至还有很多商人用黄金跟欧罗巴红毛鬼以及金毛鬼换白银,使得金贵银贱,一两黄金能兑银八两甚至十辆……”沈九知道的东西挺多。
哪怕是最低比例,金一两换银八两,两千两黄金,也是白银一万六千两!
折合软妹币,也是752万!
也就是说,三天,自己本尊这个人渣,在一家不入流的风月场所,加上自己之前身上的三千两白银,欠下的两万六千两的帐,一共花了两万九千两白银,折合软妹币,将近1500万软妹币!
什么叫一掷千金?
说的就是这种!
“少爷,这也由不得夫人动怒,咱家虽然有着三千亩地,除了朝廷税收,还有加派的辽饷,剿饷,练饷等各种摊派,加上这几年年景不好,每年地里所出米不过三担……抛开各种税收以及摊派,沈府岁入不过三千两白银,早就入不敷出,若非如此,老爷也不会去海上闯荡……”沈九见到少爷不说话,脸上神色难看,以为他是被施家法而恨夫人,急忙解释。
少爷跟他同岁,从他进入沈家之后,就成了少爷跟班,自然知道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对于银钱根本没有概念。
何况,在春风楼,他也想要阻止少爷,少爷自己也犹豫过,赵二实在是欺人太甚,一个婢生子,连列入赵家族谱宗祠资格都没有的人,那样侮辱沈家,如果能忍,也就不是沈家少爷了。
只不过,体己钱从来都不少的少爷不清楚家中状况而已。
“沈九,我明白你的心思,放心吧,我理解娘的苦衷……”沈越还能说什么?
现在的沈越,有些迷茫,一开始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而且还是富贵的地主家庭,很是为即将过上妻妾成群的腐朽封建地主生活高兴了一番,还没开始,带着伤被施家法,皮开肉绽之下还得跪祠堂反省,那股兴奋劲就被一盆冷水给泼灭了。
现在沈九告诉他的情况,虽然没有说明沈家困境,一下子砸出近三万两白银,整个沈家不吃不喝十年的收入,让沈越本能感觉到,腐朽的封建地主生活,已经开始离他远去……
“少爷,老爷这么久没有回来,很可能出了事情。海上风险大,谁都知道,他为了这个家……”沈九见到沈越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从小一起长大,还真没有看到过少爷如此的神情。“明天,咱们家就该偿还张家38000两的本息银子,春风楼的欠条……”
如果真是让少爷从此收心,不再寻花问柳惹是生非,沈家重新崛起,也就依然有着机会。
“少爷被革去了秀才功名,明年的会试无法参与,不能中举,如何……”沈七绝对可以胜任神级补刀猪队友,这个时候,居然给他的少爷泼了一盆冷水,在沈九那欲要吃人的眼神中,后续的话说不出来。
“也就是说,明天开始,咱们家,不仅家没有了,地也没有了对吧?”沈越心中哀嚎一声,对着沈九问道。
沈九没有说话,脸上尽是哀默之色。
到了这样的情况下,几人尽皆是没有了谈话的兴致。
从沈九跟沈七两人的话中,沈越发现,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所有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巧合,他便宜老爹举债三万两白银置办货物出海,用价值远超的三千亩良田抵押,结果,就出了事情!这个时代的海商跟海盗,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腥的。
而自己的猪本尊,欠下的银子,用沈家的宅子跟家资刚好能够偿还!
地方土豪劣绅巧取豪夺的事情,不管是历史书,还是影视作品,甚至网络小说,都是绝对不少见的。宅子,土地,这是封建地主最为核心的东西。哪怕是到了民国时期,神州大地的资本家们依然在疯狂地置办土地。
老爹出海没有能够回来,连学正教谕都认为12岁就中了秀才,前一次乡试之前染了恶疾失去了机会,但是写得一手好八股文的沈越在来年乡试中举是十拿九稳的,毕竟沈越是宁波府少有的天才,结果在这个时候又刚好被革去功名,堵死了沈家最后翻身的机会!
没有阴谋?
“你们不让老子混吃等死,老子就让你们一个个地都变成粪土!”想明白了这一切的沈越,心中暗自发狠。作为一个骨子里面就不老实的穿越者,沈越不相信,自己干不过这些腐朽的封建地主!
“这世界上,可不是只有苦读圣贤书,货与帝王家才是出路。当年咱们沈家祖上能够成为江南首富,比拥有天下的皇帝还富裕,咱们为何不能做到?”想明白了这一切,沈越已经有了决断。
绝对不能就此向命运低头。
“少爷,大商人虽然富甲天下,但是地位实在低下,朝中无人,哪怕一个地方知县也能让富商倾家荡产。咱们宁波府首富,张家,地方知县都得陪着笑脸,知州也得平等对待,就因为朝中有人……谁都知道出海利润数倍,但是真正能做的有几人?朝廷无人,这一切……”沈九听到沈越的话,不由一愣。
少爷想要经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大明的商人富有,但是地位实在低下,只能依附官宦人家。
“少爷无法再参加科举!”沈七喃喃地说道,随后变得一脸兴奋,“少爷,咱们出海吧,一船不值钱的茶叶瓷器,就能换回来一船的银子!”
“你不说话没分当你是哑巴。”沈九恨恨地对沈七说道。
“朝中有人好办事。很多时候,并不是非得读书考取功名才能达到目的。咱们这些地方,富商之家不是也办有族学?更何况,朝廷那些官吏,只要有足够的银子,让他们干什么不行?如果不行,那就说明银子不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沈越的性子,完全就是想到就做,而且,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奋斗的目标。
从头考取功名?换成大明其他朝代,那倒是好出路。
崇祯朝,而且还不知道是哪一年,中了举,中了进士又如何?建奴入关,要么在鞑子的胯下屈辱苟且,要么就丢了脑袋。
沈越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掌握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科技知识,必须在大明被闯贼弄翻,野猪皮被为了一个女人的吴三桂放进山海关杀得江南人头滚滚之前有自保之力,出海,是唯一的出路。
005 破家县令
“少爷,不好了,夫人跟沈先生都被衙门抓走了!”当沈越做梦梦到自己跟鞑子杀得难分难解,双方的血染红了整个战场,流成了小溪的时候,就被吵醒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怎么回事?”沈越从梦中醒来,整个人好一阵才变得清醒。
昨晚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想要回去当盛世狗也不愿意做乱世的人,结果依然无法回去,只能无奈接受,直到半夜鸡鸣才趴在板子上迷迷糊糊睡下。
睡的正香甜,却被不允许进入祠堂的夫人贴身丫头月儿闯进祠堂,焦急唤醒,告诉他家中陡逢变故。
夫人被抓走,沈大先生同样陪着夫人被抓了。
沈家唯一继承人沈越,是整个乱成一团的沈府唯一能做主的人。
“今儿个一大早,县衙的捕头就上门,说是老爷借张家三万两银子到期赖债不还,张家人跟春风楼老鸨子同时击鼓鸣冤,要求县太爷做主,县衙的捕快不由分说抓走了夫人跟沈先生,要求我们偿还了债务才放人……”满脸焦急的月儿,清秀的面庞上完全是慌乱。
眼神中,还有对沈越这个少爷的责备。
沈越嘴角抽搐了一番,这是一天腐朽封建生活都不让自己过啊!
向着月儿问了情况,月儿把昨日春风楼老鸨子赵春秀上门逼债,沈大先生派出人员去询问对沈府田地有想法的各家询问的情况都简单说了,这让沈越良久无语。
“张家欺人太甚!市面上良田值二十到二十五两银子!老爷不过借他们三万两,加上利息,也不到四万,居然让我们用三千亩良田抵债!十两银子一亩拿下我们家的田地!”沈七被气得蹦了起来。
屁股上的伤痛,仿佛丝毫不影响半分。
“不是还有一天?”沈越昨晚猜测沈府这是遭了陷害,几家合谋,加上官府,如何躲得了!
破家县令,灭门知府,说的就是大明朝。
敖英所撰《东谷赘言》可不仅仅是指以前的朝代,而是大明朝更甚。
月儿幽怨地看了沈越一眼,“少爷,如若仅是张家一家,给了地,也是没事儿。还有春风楼!”
沈越不语。
事情是前任本尊那头猪干的,但是他却要背锅。
“这是要让咱们倾家荡产,再无翻身之力啊!好毒辣的计策!”沈九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越昨晚上弄明白为何挨打以及沈府目前的处境,就已经想其他家族合谋夺取沈家家产跟田地,现在被证实,依然也是不知道如何办才是。
“少爷,老爷未归,夫人被下狱,整个沈府就指望少爷做主……”月儿幽幽地对着沈越说道。
“是啊,少爷,我们必须先想办法把夫人救出来!”沈七也是有些慌乱,跟着少爷向来都是没有干什么靠谱之事,夫人不捞出来,到时候后果更加严重。
月儿已经说明,沈府现银不过数千辆,加上米粮布帛不过万,在宁波府跟杭州府的几套小宅子,价值差不多三千两,沈家宅子价值近两万,这个时候,根本无法短时间出手。
张家谋划沈家三千亩地,周围各大家族在地价降低到15两每亩依然无人敢买。硬逼沈家用土地抵偿借贷的三万两本息银子。
赵春秀的春风楼,沈越欠下的账,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偿还不起,只能用沈家花费了八代人上百年才建成,价值两万两的府邸抵债!
两家同时出手,没有半分的生机!
“不就是想要咱家的地跟宅子吗?给他们!”想明白这一切的沈越,深呼吸了一口气,满脸阴沉地说道。
“少爷,万万不可!宅子跟地可是沈家根基!没了府邸,没了宅子,也就没有了沈府!”沈七噗通一声跪下,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
沈九在一边咬着牙看着沈越,眼泪在眼眶中转圈,但是没有流下来。
即使是奴仆,也是属于沈家之人,对整个家族有着深厚的感情,谁都不愿意沈家上百年数代人建立的基业就如此毁掉。
“宅子没了,可以重新建!地没了,可以赚钱买回来。娘亲因为我,才受如此侮辱!若不救母亲,枉为人子!”沈越的话,有着无尽的悲哀。
非是因为沈夫人被抓下狱,而是到了这样一个吃人的时代。
沈越本身就是胸无大志,在知道穿越到古代,也不过想要当个当街调~戏良家,混吃等死的纨绔,奈何,现在却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王八蛋沈越给他留下一个不尊师重道的坏名声,这个时候母亲被下狱也无动于衷,在这封建礼仪最为严酷的时代,他出门都得被丢鸡蛋。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沈夫人被抓,受到侮辱的不仅仅是她,更是整个沈府。
这一切,都是经过精心设计才有的结果,由不得沈越想别的办法。
“少爷,这是陷阱,抓了夫人跟先生,老爷不在家,逼着您按照他们的条件办,救出夫人,沈府就失去了一切……”沈九提醒着沈越。
“不救夫人,沈府还能剩下什么?无论是张家的借款,还是春风楼的欠账,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还么?”沈越咬牙说道,“只要人在,我们沈府就还有机会!如果我不救母亲,最终会如何?如果不是我中了圈套,母亲也不至于如此,失去了地,我沈家这宅子,还能坚持多久?”
沈九跟沈七皆是不说话,月儿眼中神采奕奕,不过责备依然没有少见半分。
“走,去县衙。”沈越不再说别的。
对于尚未见过的便宜母亲,沈越很是佩服。
一介女流,顶着丈夫出事的巨大压力,儿子不仅未能分忧,反而成了压垮整个家族百年基业的最后稻草,也是没下狠手。
天下母亲,皆是如此。
沈越带着两个狗腿一拐一拐地走出了祠堂。
府里面的家丁奴仆丫鬟,脸上都是慌乱无比,沈越让月儿在府中安抚人心,说他很快就能把夫人救出来,自己则是让沈九去账房取了千两银子的银票,直接往十多里外的定海县城而去。
十多里的路途,主仆三人带着一顶软轿行走,伤口已经结痂,坐轿子疼痛不已,反而不如走路,两个狗腿子是下人,自然没有坐轿子的待遇。
一瘸一拐的主仆三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县城,已是临近中午时分。
定海县城城墙甚高,门楼更是壮观,毕竟这边靠海,时不时会遇到倭寇骚扰。
高大的城墙门楼,却对沈越没有丝毫吸引力,让沈七去县城最顶级的醉仙楼订一桌最上等的席面,自己则是跟沈九去了县台衙门。
“县太爷有令,赶紧偿还债务,沈夫人自然就放出来了。县太爷仁慈,证据确凿,直接抓人,抄没家产田地偿还债务,人还会被充军发配,北边可正在打仗……”县衙的门房一脸严厉地说道。
一开始,沈九给了一锭五两的银元宝,门房收了,动都没有动弹,再给了十辆才进去晃了一下,说县太爷忙,不见。
最终在沈越示意下,沈九咬牙给了五十两亨通银庄的银票,才让这狗眼长在头顶的门房脸色好了起来,得到此消息。
沈越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崇祯励精图治也无法挽救大明,整个大明王朝已经烂到了根子,一个县衙门房的胃口都是如此之大!
这狗县官应该也是加入了瓜分沈家,否则不会如此。
“先生,麻烦您向县太爷求求情,我家少爷想见见我家夫人。”沈九强忍怒气,用袖子笼着手,再次递过去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县太爷吩咐了,处理完债务之前,不能见!”门房接过银票,看也没看就揣入了袖子,懒洋洋地说完之后就转身进了县台衙门。
“走!”沈越的胸中燃起了熊熊火焰,今日之仇,不报对不起穿越者身份,转身就走。
“少爷,咱还没见到夫人啊,去什么地方?”沈九不解,少爷来县衙,不就是为了见夫人,商量如何解决?
“去张家!”沈越咬牙说道,“要想救娘,必须找张家以及春风楼背后的王家!”
明显是狗官县令跟张家以及春风楼背后的王家,甚至还有赵家一起合谋,要不然,县台衙门如何会大清早抓人?更不会跟投入大狱的母亲见一面都不行,县令不见沈越,这倒是正常。
沈九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跟在沈越后面。
沈越的表现,让他很陌生,但是却很是欣喜,不再如同之前那样胡闹,反而变得沉稳。
张府就在定海县城西边,庞大的院落,占据了小半个县城,这里却不是张家宗族根本所在,只是定海县的一个别院。
一路上,沈越从沈九口中了解到了张家的情况。
张家是宁波府新崛起的豪族,张老太爷年轻时候只是游乡货郎,支持幼弟张三郎读圣贤书,张三郎也是争气,仅仅用了五年时间便从秀才到了举人,进士榜更是被刚登机的天启皇帝点为榜眼,崇祯朝不断升官加爵,荫妻封子,短短十多年时间,张三太爷已成为正二品的户部尚书,现在更是有消息说张三太爷要授大学士,入内阁……
宁波府的张家自然快速崛起。
006 上债主门
张老太爷生有四子,分别为福禄寿喜命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三子张善寿有着张三太爷照应,数年前崇祯朝新立开恩科中了进士,现已官至正五品的吏部员外郎,不可谓升官不迅速。张三老爷家的大少爷在最前几年同样中了进士。
宁波府张家,一门三进士!
朝中有人,人数还不少,张家不发达岂不是没有了天理?
门楣光耀的张家自然少不了修宅子置办土地,否则无法配上张家显赫地位。
朝廷明令禁止出海,不过那是针对普通百姓,张家在张三太老爷中了进士出了仕之后,便开始出海贸易,随着张三太爷升官,船队也变得庞大。有了钱,宅子庞大,却没有多少传家的土地,张府更是无法跟其他豪族相比。
崇祯皇帝依托东林党灭了阉党,江浙地主关系错综复杂,土地早就兼并的所剩无几,张家购买土地,自然不是容易的事情。
沈越从这些信息中更是分析出来,沈府早就被算计了。
朝中无人,也未曾投靠任何一家的沈府,手中却有三千亩上等良田,自然也就成了张家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张家已经无法满足只是从那些小家族手几百亩几百亩地搞了,再说了,小地主基本上都是投靠了江浙大族。
土地是任何朝代的根本,张家属于新贵,即使张三太爷入了内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不敢轻易去谋夺其他江浙地主家田地。
沈越带着沈九上门,门房没有为难,进去通报,很快带着一名干瘦的灰布长袍中年管家出来。
“地契可带来了?给了地契,我们两家就两清。”管家站在大门前面台阶上,俯视着沈越,丝毫没有让沈越进去谈的意思。
沈九当即就要开口,却被沈越一把拦住了。
沈越虚眯着眼,抬头望着满脸嚣张的管事,冷笑一声说道,“你一个奴才,能够做得张家的主?一个小小管家居然如此嚣张,也不怕督察院弹劾!”
“张家行事岂容你一个不尊师德,爹死了还眠花宿柳的败家玩意儿评价?”张家管事一脸冷笑,话却极其刻薄恶毒。
沈九听到这话,顿时就红着眼冲了上去。
主辱臣死!尤其是对方不仅骂了少爷,更是骂了老爷。
哪成想,还没有冲出去,沈九就被沈九一把拉了回来。
拉住了沈九,沈越快速跳上了几级台阶,在那刻薄管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啪!”两声,给了管事两边脸各一巴掌。
“我父亲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咒骂的?”沈越打完,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小王八蛋,你敢打我?”张家管事没有想到,沈越这个读书人会对自己动手,当即扭头对着院子里面喊,“来人,沈家打上门来了!”
沈越听到这话,好不担忧,反而脸上浮现一抹冷笑,更是在一帮子健壮家丁冲出来之前,一脚向着张府管家裆部猛踹过去,哪怕自己被革去了秀才功名,又岂能是一个恶奴也能呲牙咧嘴的?
何况从昨天到这个世界,本就一肚子的憋屈!
这一脚,本就夹带着即将家破人亡的憋屈以及远去的混吃等死腐朽封建地主生活的怒火,沈越直接用了十二分的气力。
“啊……”张府管家顿时双手捂住裆部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倒在了地上,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嚎声。
张家院内窜出来的膀大腰圆家丁见到管家挨打,不由分说就向着沈越扑来,沈九这个忠仆,这时候已然从下面蹿了上来,张开双臂护在了少爷前面。
“你们今天动小爷一根毫毛,我沈家的地,你张家一亩都别想要!”沈越对沈九这个忠心奴仆很是满意,不过,这时候,他敢动手,自然不怕挨了张家这些家丁的揍!
家丁距离沈越本就不远,听到这话,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敢造次。
“沈家小儿欺负上了咱们张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这时候,躺在地上的张家管事已经缓了一些,见家丁不上前,不由怒了。
“你们敢!”眼见那些膀大腰圆的家丁凶神恶煞地要扑上来,沈越也是有些着急,向着院子内部看去,“也不怕爷把地契给了其他家族你们老爷拔了你们的皮。”
“干什么?家门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正在这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院子里面响起。
不多时,一个挺着如同即将临盆孕妇一般大肚子的中年男子,双手背在背后,缓缓踱着方步走了过来。
一众本要上来揍沈越的家丁见到他,赶紧行礼,“二老爷好!”
“怎么回事?”张二老爷如同没有看见沈越,威严地呵斥着家丁,“府中正在宴请贵客,惊扰了贵客,你们担待得起?”
沈越在一边,斜眼冷视着胖子,早在他冲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跟管事一起出来的胖子躲在院子内的月门之后观察着情况,否则他也不会喊着说要把地给了别的家族。
家丁懂个屁。
“二老爷,这人在门口撒野,打了三管家……”一名家丁赶紧汇报。
张善禄好像这时候才看到沈越,胯下脸,一脸阴沉地对着沈越说道,“小子,撒野也不看看地方!这是张府,户部尚书的别院!”
一张口,就用户部尚书吓唬人。
“张府的牌坊修得好是气派,一门三进士,宁波府谁人不知?只是不知道户部尚书别院的下人都如此嚣张,督察院的监察御史们知道不知道。”换个人,真的会被户部尚书的头衔吓着。
沈越却丝毫都不在乎,张三太爷想要入内阁,目前朝廷齐、楚、浙三党并立,倾轧的厉害,齐党跟楚党的监察御史巴不得找机会弹劾张家。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加上有着借条跟欠条,沈越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找到跟东林党对立的另外两党送上证据!
“这恶奴,口口声声说张府看上了我沈家三千亩良田,只要把我沈家三千亩良田地契给了他,就能让县太爷放了我娘……”
沈越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地上躺着的管事,更是目瞪口呆,这小子居然血口喷人!
张善禄明明知道沈越是张口胡说,但是却无法反驳,他之前可是躲在后面,不在场!
“二老爷,冤枉啊!我只是告诉他,让他用三千亩地契抵债,咱张家撤了诉状,他沈家自然无事……”管事见到二老爷面色不善,赶紧开口辩解。
刚一开口,张二老爷肥胖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狗奴才!
这事情能当众说出来么?
走上前去,连连在管事背上踹了好几脚,“狗奴才,你一个小小管事,居然打着我张府旗号招摇撞骗!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事情传出去,监察御史不弹劾张家谋夺他人田产才是怪事,三太爷再进一步的事情岂不是得黄了?
一众本来是揍沈越的家丁,在张二老爷的命令下,开始揍管事,不过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张府管事的哀嚎声,则是传了很远。
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觉得差不多了,在地上哀嚎的管事声音小了下去,张二老爷才阴沉着脸让抬去关入柴房,下来再处置。
一众家丁把三管家抬走,张二老爷拱手,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沈越说道,“有劳沈公子替我张家管教下人,沈公子的恩情,改日闲暇,定当登门拜谢。”
沈越心中不屑至极,说是记恩,明显告诉自己,张家有仇必报,改天会报复,自己在意么?
对方谋夺沈家田地,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沈越不怕事,笑着拱手,“张二老爷客气了,举手之劳!”
张善禄的脸阴沉起来,“不止沈公子可筹集齐了银子?”
沈越丝毫不在意他脸上的阴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张家门槛太高,如若不是此事,小子如何敢蹬贵府门?”
沈越的话,让张善禄脸上阴云瞬间消散,一脸笑容地邀请沈越进府详谈。
“我可以同意以地契抵债,按照市价,两千亩不到就足够偿还我爹欠张府的债务!”沈越进了张府的偏厅,没有绕弯子,直接对着一脸热切的张善禄说道。
“你爹可是用三千亩抵押!”张善禄一听,脸上的热切瞬间没有了。
处心积虑谋划,就是为了沈家三千亩良田一起到手,以市价?那不是白谋夺了?何况给县衙打点,也是不少。
“张老爷,江南虽然苛捐杂税繁重,土地岁入很低,不过土地是一个家族的根本,沈家纵使没落,断然也不会在市面上地价二十到二十五两银子的时候以每亩不到十三两的价格抵债!若真如此,传了出去,张家不怕落个仗着朝中有人,低价强买良田的恶名,监察御史要是以此弹劾张三太爷,不知道张三太爷还能不能入得了内阁……”沈越很是平静,此话一说,装着平静喝茶的张善禄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们担心的就是如此。
却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子开窍了,除非弄死他,如果弄死了,就能没人知道?
“你待如何?”张善禄深呼吸一口气,目光闪烁地看着沈越。
三千亩地,张家势在必得。
同样,张三太爷入内阁,更是势在必得。
007 海船
沈越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个方案,第一,以目前地价算,1900亩地偿还我爹借贵府的本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家要的可不仅仅是这1900亩地,更加不会以二十两银子一亩给沈家结算。沈家败了,踩上一脚,让他们永远无法翻身,没有机会报复,这才是王道。
处心积虑谋划,而且还是几家连同县衙一起谋划了很长时间,仅仅凭借这小子几句话就放弃?张家能同意,其他家会同意么?
张善禄摇头,直接等待沈越说第二个方案。
“全部的地给你们也没有问题,不过依然得按照市场价格来算!”沈越看着张善禄脸色的变化,慢条斯理地说道,在对方还没开口的时候,继续说道,“不管用二十两,还是二十五两的价格,多余的部分,用张家的海船补偿。”沈越说完了第二方案。
张善禄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子。
沈越一脸平静,“如果张二老爷不同意,我宁肯让我娘在县衙大狱吃几天苦,受几天罪,去其他县寻找买家,我想,十八两的价格,其他县甚至南直隶的杭州府,应天府有很多人愿意买!”
“反正我不尊师的名声传了出去,也不在意多一个不孝,何况,我在努力筹银子,也不算不孝。”
沈越这完全是撕破了脸。
要么,按照沈越的要求,两方各取所需,要么就一拍两散。
别说周围的其他府,哪怕宁波府,也不是张家能一手遮天,张家不过以新贵而已,周围其他豪门大族,很多不是张家惹得起的。
“你要海船干什么?”张善禄目光闪烁,他有些摸不准这小子想要干什么。
难道用海船来坑张家?
大明禁海,而各大豪门家族出海,都是见不得人的。
“海船除了出海,还能干什么?”沈越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沈家祖上百年基业,我爹把地抵押给你了贵府,而我在春风楼欠下两千金,万两银,也就只能用宅子抵债了。”
“张家没有海船……”张善禄心中不断猜测这小子要海船干什么,口中则是否认张家有海船。
大海商私造海船,已是公开的秘密。
朝廷的靖江、卫河两提举司,负责督造运船,不过尽皆是用于漕运的漕船,大明水师舰船,也是两提举司所出。
不过都是数百料的小船。
水师最大战船也不过400料,长约27.8米,宽不过5.1米,只能用于内河,不适合海上航行。
从嘉靖朝开始,北方游牧民族威胁增加,而沿海地区倭寇肆虐,明朝府库空虚,来自北方的威胁更大,战略重心向北转移。
政府缺钱,加上沿海官僚为了自己家族利益提出禁海,百姓内迁,让倭寇上陆地跟大明交战,大明海防线由海上退缩到陆地,水师就不需要大船了,运河上的漕船,太大更是容易拥堵。
而出海,几百料的船,根本经不起海上的风浪,运载量太小。
所以,各大海商尽皆私造大船。海商跟沿海豪族勾结,而豪族依托东林党的保护,从而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出海违反朝廷制度,私造大船,更是抄家杀头的重罪。
大海商都是有着支持者,自然有着自己的造船厂,虽然无法造出当年郑和下西洋时候的数千料巨型福船,两千料的宝船却没问题,这是大海商的主力型号。
昨天晚上,从知道回不去,沈家背负巨额债务,即将亡家灭族的时候,沈越就在想,应该如何做,才能度过危机,让沈家崛起,自己才能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三千亩传家的良田,任何家族都是不能放弃,对沈越来说,却没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土地,是束缚农民以及地主的东西。
鞑子马上就要入关了,不管是嘉定三屠,还是扬州十日,都证明鞑子在江南的血腥屠杀。沈越可不想没有享受到封建地主腐朽生活就让鞑子给屠了,或者在鞑子胯下苟且。
朝廷岁入不足,北方各路反贼越演越烈,挟裹着大量人口离开土地,北方到处荒地,九边重镇的军饷粮草,都需要南方支撑,朝廷中没有人照应的沈家,苛捐杂税将会越来越繁重,又没有了功名的沈家三千亩良田,将会承担更多的苛捐杂税……
卖地买船出海,不仅能求得富贵,更是可以躲避鞑子的屠刀。
一些蛮野之地的野蛮人,根本不懂得出海。
张家谋夺沈家三千亩良田,沈越借着救母的事情,卖地,有着最好的机会。
封建礼仪,百事孝为先。
如不是这样的机会,卖地,沈越将会被周围人用唾沫淹死。否则当初便宜老爹沈得富卖一半的土地或者更少筹集三万两银子的出海经费,沈府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结果。
沈家祖上七代上百年才积累到三千亩良田!
“张二老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只要一艘两千料的海船,或者三艘千料海船!”沈越平静地说道。
内地的人不知道,沈越能够不清楚?
听到沈越的要求,张善禄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胃口实在是太大,“你可知道两千料海船造价几何?”
张善禄如果是询问别人,真的会给忽悠住,奈何他眼前的沈越,来源于后世,还是理工科的高素质技能人才!
“两千料宝船,木料以及人工费用,所需不到白银万六千两。配备佛朗机炮,成本也不到白银两万四千两……”沈越毫不犹豫地回答。“千料海船,造价更低,成本不过六千两……”
沈越的数据,都是得益于发达的网络,大明朝的海船造价,并不是什么难以找到的。
沈越很多时候自己制造都会对比在各种条件下,生产制造条件以及各种工种的人力人本。
人工成本,在封建社会,反而是最为低廉的。
唯独就是效率太低。
张善禄眼珠子都瞪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沈家小儿会对这些了解的如此清楚。
沈越接下来的话,就让张善禄脸色黑得难看起来,好像他丝毫都不担心对方会灭口,“当初我爹出海,一艘作价二万四千两的两千料海船,就是来自于定海吴家湾,三万两银子的借条,到手的也就只有六千两……”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张善禄的脸上,已经能拧出水来。
“当初你爹出海,可没有配备佛朗机炮……”良久,张善禄才有些干涩地开口。
“所以我爹没有能够回来得了。海上风险大,我只求自保。另外,我不要千二百斤大佛朗机炮,六百斤小炮8门足矣……”沈越直接开出条件,“如若张二老爷同意,一手交船,一手交地契,绝不反悔。这样一来,张家也就不存在谋夺我沈家三千亩地的恶名……”
沈越的提法,让张善禄很是动心。
一艘海船,根本要不了那么多。一门佛朗机炮,同样造价也不是那么高。而给对方一跳破船,几门废炮,让这小子如同他爹死在海上,永绝后患。
目前张家的海贸业务都是给了投靠他们家的其他家族,随便抽调一艘,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即使这样,也有大量利润分出去,海船的建造如果不打点,不是容易的事情。
知县衙门,知府衙门,巡抚衙门各级都得打点,地方守卫的千户所同样不能少。
宣德八年(1433年),三宝太监郑和病逝印度洋西岸古里,太监王景宏率领船队七月返航,宣德皇帝诏令:“下西洋诸番国宝船悉令停止”、“各处修造下番海船悉令停止……”
至此,朝廷不再建造千料以上大船,近两百年过去,朝廷造船技术衰退,靖江、卫河两提举司下辖造船厂,仅能制造四百料战船跟不足千料漕船。
这些船并不适合海上航行。
目前海上大部分海船皆是千料或千五百料海船,唯独张家船队,有着两千料的造船技术。
张善禄确实意动,他更在意的是在海上能够消除后患。
沈家这小儿,远比表面更加难缠,出了海,他便休想再回来。
“此事关系甚大,我需要考虑……”即使同意了,也不能当即答应。
“张二老爷,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张家状告,加上那春风楼落井下石,使得我母亲含冤下狱,事情如果传了出去,对于张家名声可不是好事,何况今日还有一天期限……另外,我准备跟母亲商量,用沈家宅子抵债,还望张二老爷帮忙说和……”沈越脸色平静地说道。
张善禄看着沈越平静的脸色,眼神复杂,内心却是狂震,这小子显然是明白了几家图谋,必须除去!
“那是下人擅自妄为,请放心,我会亲自帮忙向县太爷说明情况,放令堂归家……”张善禄一口应承了下来,只要这小子出海,绝对不要想回来了。“我答应你的条件,另外会帮忙说服春风楼再给你们三天筹钱!”
沈越一脸轻松地从张府出来,站在张府门外,背着手脸色平静地望着张府的门脸。
直到沈七、沈九准备开口问询问,沈越才转身。
“少爷,张家怎么说?”沈七一脸的焦急。“县太爷在张家吃席,去县衙等着也是不会见我们。”
“去县衙迎接我娘!”沈越平静地说道。
沈九脸色陡变,急切地问道,“少爷,您答应张家的条件了?”
008 沈家唯一出路
沈九一脸期待看着沈越,他希望少爷告诉他,这不是真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看到沈越轻微点头的那一刹那,沈九整个人都变得竭嘶底里,“少爷,那可是沈家数代人上百年的积累啊!没有了这些土地,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沈九两人只是仆人,却也从小在沈家长大,早把沈家当成自己家,从小被教导,他们就是沈家人,要为沈家的发达而努力。
沈家发达,是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现在,还没有发达,家族上百年积累的基业烟消云散,大厦轰然倒塌,如何能够接受?
沈七双眼通红,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少爷,跟他们拼了吧!”
看到两人反应,沈越心中欣慰,却默然摇头,“拼?跟谁拼?有什么拼的资格?当务之急是接我出来,县衙大狱,岂是她老人家待的地方!”
沈越的话,让两人脸上变得愤恨与萎顿,沈越有些不忍,想要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最终,还是作罢。
建奴随时可能入关,扯反旗要革大明朝命的各路大王越来越多,闯贼应该成了气候,大明眼看就要亡了,要这么多土地干什么?
有了地,就有了牵挂。没有自保之力,最终要么成鞑子刀下的亡魂,要么就接受“留头不留发”的屈辱,在野蛮鞑子胯下苟且。
土地对于封建家族的重要性,已经从两忠仆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去县衙的路上,沈越一直想着如何说服便宜老娘,仆人尚且如此,作为主人,反应只会更加激烈。
刚来这世界,身体有伤就被责罚,挨家法跪祠堂,深深体会到了封建家族夫人的威严,放弃土地,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估计就不是挨家法跪祠堂,很可能会被大义灭亲的……
县衙大门外,沈越带着两人赶到的时候,沈夫人尚未被放出来。
两只长高的石狮子很是雄伟,给人一种不忍直视的压迫感。
沈越看到这县台衙门高高的门槛,暗中发誓,早晚有一天,会把这衙门跟那狗官一并拆掉。
没等多久,捕快就押着沈夫人跟沈大等人从县衙侧面的小门出来。
沈夫人保养得当,看起来三十多岁,并不漂亮,却有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现在的她,脸上满是疲惫。
饶是沈越不想,看到沈夫人出来,也是不得不掀开长衫下摆,对着她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哽咽有声地说道,“孩儿不孝,累母亲大人受苦!”
沈夫人见跪在地上的沈越,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转瞬即逝,冷冷地说道,“起来吧!”
“娘……”沈越想要说什么,却被沈夫人阻止了,“回家再说!”
“对,回家再说!”沈越也知道,这里非是说话的地方,急忙爬起来,一走一瘸地上前去扶沈夫人,随后亲自掀开轿帘,等到便宜老娘上轿。
“家中突遭变故,看来对少爷刺激不小……”跟在后面的沈大看着沈越的行为,微微叹息了一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路无话,按照风俗,在沈府外面的客栈开了房间,丫鬟用桔子皮烧水为夫人以及沈大先生沐浴更衣,随后沈夫人跨过了每一重门前燃烧着的炭盆。
“越儿,你是如何说服张家放娘出来的?”刚一回府中,沈夫人不顾疲惫,让沈九跟沈七两人守在外面,月儿还没有奉上茶,便在花厅当着沈大先生询问沈越是如何把他们捞出来的。
脸上的严厉之色,让沈越心中发毛。
见到这场景,沈越噗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蔷说道:“娘,孩儿不孝,同意了他们所有的条件!”
“什么?”沈夫人听到这话,整个人气得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人站了起来,颤抖着用保养得当的葱白手指指着沈越,嘴唇诺诺,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个混账东西!我死不足惜,你居然用沈家数代人先人积累起来的身家换我出狱!让我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旁边的沈大,动色不已,暗呼一声好狠辣的手段!
老爷生死未卜,家中主心骨被抓了,剩下一个眠花宿柳不靠谱的少爷来处事,为了救母,如何能够不按照他们的意思行事?
“不孝之子!你叫我如何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沈夫人脸上的悲愤,让天地都为之变色。
又快又急地说完这句话,脑袋一偏,向着旁边的黄花梨木八仙桌撞去。
沈大反应快,一把拉住夫人的胳膊,想起什么,还没拉住,就松了手,沈夫人的额头撞在桌沿上,破了皮,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破头可不是沈夫人想要的,当即就要再一次撞向八仙桌,反应过来的月儿死死地抱住了她,并且把她往后拉,哭喊着:“夫人,不可啊,少爷还年轻……”
见到如此情景,沈越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之前想过便宜老娘在他用地换人之后会反应激烈,却没有想过如此一个激烈法。
这样下去可不行,跪着的沈越急忙用膝盖快速行了过去,死死抱住夫人双腿,哭喊着,“娘啊,孩儿不孝,你这是一走,孩儿怎么办?爹现在生死不明,咱家大仇未报……”
沈大顾忌着男女有别,这个时候的他却没有估计,因为眼前的夫人是他母亲。
原本挣扎着一心求死的沈夫人,在听到沈越这话的时候,一下子回过神来。
老爷生死不明,沈家大仇未报!
“越儿,你……你说……什么?”沈夫人急切地问着沈越。
她万万不曾想过,她那从来都没有让她跟老爷少操心过的儿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尤其是老爷生死不明,沈家大仇未报。
沈越见转移了老娘的注意力,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娘,孩儿知道,咱们这家业是历代祖先省吃俭用节约出来的,但凡有可能,孩儿也不会同意他们的条件……海上风险虽然大,爹遭了海盗劫持,并没有证据证明他老人家已经……爹不在家,张家,王家,赵家三家联合打咱们家产业的主意……孩儿同意张家条件,不仅仅是为了救娘,更是为了有机会去把爹找回来,让我们沈家重新站起来,失去的一切,我们都要夺回来!”
沈越快速把事情讲了出来,这里没有外人。
“少爷,您要出海?”沈大急了眼,“海上危险你可知道?”
“不就是风急浪大海盗横行?当年咱家先祖因为海贸富可敌国招来杀头之罪,父亲为我取名越,就是希望我能超越,重现我沈家辉煌!”沈越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豪气万丈。
即使是跪着,也给人一种高大的感觉。
沈大一时间有些晃神,好像需要仰望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少爷。
沈夫人听到这话,不由噗通一声摊在了地上,搂着沈越放声痛哭起来,“老爷啊,咱们越儿长大了啊!可惜了,咱们沈家败了……”
沈大看着沈越,脸上满是无奈,如果仅仅只是老爷的借债,倒也垮不了沈家,还有机会。
沈越爬起来,扶着老娘坐下,让月儿为夫人包扎。同时说道,“娘,非是孩儿推脱,昨日在祖宗牌位前想了一夜,这些日子的事情,完全就是几家为了谋夺咱家产业而布局,甚至在爹借钱的时候就已经布上了!咱们都知道,海商可不仅仅只是做生意……”
沈越把自己的推断给说了出来,海商在海上,客串海盗的事情不见少,沈夫人不知道内情,但是这个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张家为了沈家的地,很可能是在海上抢劫了归来的沈老爷。
仅仅如此,还不够,因为沈家还有一个沈越,明年的乡试只要中举,后年的春闱再中了进士,那就有了翻身的机会,所以,沈越才会被赵家的人合谋县学的人革去了功名,断了沈家翻身的根本。
对方足够狠,进一步设下圈套,让沈越欠下银万两,金两千两……
“少爷说的没错!老爷出去的船上就有炮,但是仅仅几艘小船……”沈大最不想承认这种结果。
这种情况,也是沈夫人跟沈大两人多次讨论过的却不愿意承认的。
“如果不是孩儿被革去功名,出官入仕还有重振我沈家的机会,现在,出仕的机会也被断了!”沈越知道便宜老娘想着什么。
“娘,即使孩儿没有上当,我们侥幸凑出钱还了张家的钱,咱家的宅子跟三千亩地就像一块肥肉,没有了爹的保护,早晚也会被吞掉,他们不会等到孩儿中举之后进士及第出仕!孩儿在跟张家谈的时候,问他们要了船,出海,有了钱,我们失去的这一切,都能夺回来!”
沈大看着沈越,一双眼睛精光不停地闪着,却没有说任何的话。
沈越说的是事实。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没有了主心骨,整个家族就会被鲸吞蚕食。
“你是沈家唯一的血脉,即使失去了整个沈家,我也不能同意你出海!”沈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闷气,对于沈越目前的懂事,沈夫人喜闻乐见,要是老爷能看到,多好。
沈家九代单传,万万不能在沈越这里断了。
一听便宜老娘的话,沈越急了,不让出海,那可如何能行?
009 续香火
出海,沈家方能有一线生机,还有可能重新崛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而,沈家人丁单薄,海上风险大,沈越要是出事儿了,沈家,就彻底没有了机会。
“不出海,依然有机会!哪怕不能重新让沈家辉煌,只要香火还在,也就还有机会!”沈夫人看着沈越期待的眼神,摇了摇头。
“娘,孩儿再考功名,已然没有了可能。失去了地,失去了宅子,做个富家翁也是没有了可能。从此碌碌一生,孩儿何以见列祖列宗?”沈越慷慨激昂。
“碌碌一生也比沈家绝嗣的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出海一事,绝无可能!”
母子二人各不相让,这种情况,在沈家从来没有少出现,一边的月儿看着对峙的母子两,不由有些焦急。
少爷之前不着调,夫人为此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的眼泪。
现在少爷上进了,却……
“夫人,少爷说的没错!家中的地,张家势在必得,少爷这也是让我们能获得的最大利益了,而其他几家,谋划我们的宅子,还有那狗官……”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大叹息了一口气,开口了。
沈夫人见到沈大如此说话,不由诧异无比,“先生,越儿可是沈家唯一香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既然谋夺了我们沈家所有的一切,断然不会允许让少爷……”沈大再次叹息了一口气。
沈越不知道沈大为什么会帮自己说话。
“如同你说的,越儿去了海上,岂不是更容易下手?”沈夫人一阵失神,幽幽地说道。
“娘,茫茫大海,出去了,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都是不容易找到的!”沈越的话,让沈大眼中的赞许之色更甚。
“夫人只是担心沈家绝嗣,只要有了少爷的骨肉……”沈大说的时候,还不时地向着旁边的月儿看去,月儿能够成为夫人的贴身丫头,如何能够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朵红云。
而沈越,则是有着一种不好的感觉……
沈夫人让沈越出去,她需要再考虑一番,沈大也跟着出去了,留下一脸纠结落寞的沈夫人跟月儿。
“月儿,先生的话,你听明白了吗?”良久,沈夫人才幽幽地开口,询问月儿,“咱们家,败了,如若你不同意……”
“夫人,月儿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月儿听到这话,赶紧走到前面,跪下对夫人说道。
“为了我沈家,可怜了你……”沈夫人叹了一口气。“趁着今日这宅子还属于沈家,你跟越儿把房圆了吧……”
从昨天那些被打发去询问对沈家地有想法的管事汇报的情况,以及早上被凶神恶煞的县衙捕快抓入大牢,沈夫人就知道,沈家被盯上了,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一张精密罗布的网,沈越太年轻,根本无法躲过。
如若不是从其他的船队传来的消息让沈夫人慌了手脚,一时间疏忽了沈越,也不至于如此,但是就如同沈越说的,即使躲得过这一次,张家对三千亩地势在必得,失去了主心骨,沈家没有背景,又如何能够躲得过?
月儿羞红着脸离开了花厅,等在外面的沈大重新进来。
“先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重新见到沈大,沈夫人整个人精气神都如同被抽空了。
“少爷能够醒悟,咱们府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沈家连香火都无法续下!”沈大叹了一口气,“老爷出海,不仅仅是为了搏一把,张家盯上我们家的地,不是一天两天,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狠!”
“越儿要是出了事……”沈夫人整个人变得更加落寞,眼泪噗噗地流了下来。
沈大叹息了一口气,“留下香火,沈家就有了延续,我会让沈五留下,少爷不离去,沈家香火都留不下,何况,出海,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如同少爷所说,都有一线生机。少爷非是福薄之人,之前那个算命的先生说的一切,都应验了……”
沈夫人跟月儿说了什么,沈越不知道;沈夫人跟沈大谈了什么,他更是不知道。
在沈七跟沈九两个狗腿子把他带回他自己所在的小院的时候,沈越发现,整个小院里面都见不到一个人,在他的这个小院,他的贴身丫头怡儿也都找不到踪影。
这一天折腾下来,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面,已是黄昏时候,不知道是沈夫人还是沈大先生的安排,所有的沈府下人,都在忙碌着整理沈府可以带走的东西,清点还能剩下的财产。
沈越并不在意,这家,过了今日,便也不再姓沈,昨天刚刚醒来时候还在憧憬的封建腐朽地主生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所以,心情不好,屁股上还带伤的沈越,饶是一天都粒米未进,也是没有了心思吃饭。
沈九跟沈七是沈越的贴身小厮,晚上并不住在沈越的小院里面。
而贴身丫鬟怡儿,从回来,都不曾见到影子。
沈越躺在自己那有着年头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面,一步步地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张家联合其他几家夺了沈家的家产,自然不会就此作罢,腹黑的沈越想着,他们肯定会斩草除根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要船出海。
“先生,现在这情况,我娘家也得不到支持……越儿出海,如何办货?”沈夫人也算是一号人物,原本担心沈越出海,一旦出事沈家绝后,在沈越坚持出海之后,她就不再考虑其他,转而考虑如何组织货源。
沈大摇了摇头,“府上的布帛数量已经够了,再收购一批瓷器跟茶叶,这不需要太好的,府中剩下的银钱足够;南下不仅能够避开张家,遇到红毛鬼,换他们的香料以及银子……”
“趁着还没有出海,让他给沈家留下后代吧!劳先生费心了。”夫人叹了一口气。
看着沈大出去,沈夫人无力地瘫坐在了太师椅上面。
张家同意了给船,沈越知道,船会被做手脚,至于组织货源的问题,沈越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有自己的办法。
心中即便有了定数,也是有些没底。很多东西,记忆中已经似是而非,跟他原来的世界不同,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通过网络找到答案,网络没有,联系一下相关爱好的人,也就能解决。
首先还得在船到手之后对船进行改造,要不然到了海上,遇到跟张家有往来的海盗或者海商,小命就没有了。
保命,那是第一要素!
考虑着如何让船更安全,各种方案是否可行,沈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穿着红嫁衣的月儿,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坐了很久,面对着模糊的铜镜,借着蜡烛不算明亮的光,认真地给自己化妆,胭脂水粉,都是夫人在之前就赏赐给她的。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八台大轿抬入沈府,不会有六礼之流程,甚至连置办酒席都没有。
沈府遭逢劫难,唯一的男丁沈越要支撑这个家,必须出海,为了传承香火,一切变得更加简单……
“唉!”坐了良久,外面依然闹哄哄的,月儿却没有丝毫高兴的神色,哪怕今日之后,在少爷尚未娶妻之前,她将会是这个家半个主人,也是高兴不起来。
看着铜镜中自己精致的脸庞,月儿叹息了一声,随后坚定地站了起来。
“少爷,你睡了吗?”到了沈越的院子里面,月儿站了很久,沈七跟沈九两个少爷贴身长随不知道去了哪里,少爷的贴身丫鬟怡儿也是不见踪影,整个院子里面除了微弱的月光,没有丝毫的亮光。
静谧的院子,跟府中闹哄哄的其他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伸头一刀,缩头同样也是一刀,月儿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敲了敲少爷卧房的门,小声地问道。
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没有得到答复,月儿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快速地转进了房间,随后把门关上,用门栓栓上,然后才喘息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让人看到,难为情。
沈越做梦了,做了一个旖旎无比的梦,梦中,他正在享受自己的腐朽堕落封建地主的生活,数名漂亮的丫鬟让自己予取予夺,其中有个胆子大的,更是不断地用小手在他身上不断撩着,随后,那妞儿更是把他按在了榻上,准备对他来个霸王硬上弓,沈越是不想反抗的……然而,最终那妞儿怎么都无法得逞,搞得他难受至极,当即翻身把丫鬟压在了身下……
“嗯~”痛苦的闷哼声响起,下身微微的疼痛以及温润的紧裹感,让他醒了过来。
沈越愣了!
自己不是在做梦么?
他身下,正压着一个女人,而下身的感觉,依然是那么的明显。
掐了自己一把,疼!
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他,被吓着了,正要抽身而出,弄清楚情况,却被一双手抱住,“少爷,奴家****,还请少爷怜惜……”
010 恶奴上门
“……”根本就不知道身下的人是谁,沈越这个时候进退不得,特别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很用力,很坚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男人在如此情况下,谁还能保持冷静思考?
也不管身下人美丑,什么都不管,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腰猛地一沉,小兄弟前面的那层阻碍,被暴力推开,紧!疼!
他身下的女人,再次闷哼了一声,却没有痛呼出来,显然是初历人事,而真正的沈越,倒不是没有经验,实践没有几次,理论经验丰富无比,正准备好好地实践一番,却不曾想……
然后,然后,没有了然后……
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沈越有问题,也许是穿越过来的沈越有问题,反正,不到三秒钟,他缴枪了……
沈越有些瞧不起自己了,如此的情况下,
“少爷,奴家是你的人了……”完事儿之后,沈越正在怒骂自己不争气,身下的人好像丝毫都不在意他的能力不行,而是幽幽地告诉沈越。
“……”沈越不知道说什么。
身下是谁他都不知道,沈府丫鬟下人不少,他见过的也就便宜老娘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月儿,另外一个就是不知道原因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怡儿,好像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少爷,沈家九代单传,即使现在败了,也不能断了香火。少爷为了沈家,不顾危险出海,海上风浪大,万一……”沈越身边躺着的丫头幽幽地说道,“为了沈家,奴家顾不得礼仪,还望少爷不要因此看轻了奴家!”
一个未出阁少女,在这个年头,主动爬上一个男人的床,甚至主动行周公之礼,着实容易被人看轻。
“为了沈家,委屈你了!”沈越还能说啥?
他依然不知道身下人是谁,但是却不能继续沉没了。
“少爷,休息一阵子,再好好疼惜奴家一番吧,在出海之前给沈家留下香火,才能防止万一……沈家断了香火!”丫鬟好像丝毫都不在意说的话不吉利。
她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给沈家续香火……
沈越气极,当即再次翻身压着了身下的女人,这女人,实在是太过气人了!
年轻人,火气重,被这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勾起了心中火气,加上来到这个世界憋屈,顾及这女人刚历人事,一开始沈越控制着自己的想法,打算两次完事儿鸣金收兵,结果却被女人不顾自己,缠着沈越,一夜数次,到最后沈越无力,才最终作罢,外面已经微微放亮了。
直到早上起来,沈越才发现,居然是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月儿。
没有感情的上床,早上起来自然尴尬不已。
特别是看着床单上面的那块三尺见方的白布上面朵朵梅花,以及慵懒躺在床上,动一下就呲牙咧嘴的月儿,沈越深深地叹息一番。
封建腐朽堕落的地主生活,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你多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准备的如何了。”沈越见到月儿要起来替他更衣,阻止了,即使没有感情,他也不能太过分,否则日子不好过。
在原本的时代,女人,那都是得哄着的。
当然,这个时代,依然也得哄着。
躺在床上的月儿,就这样看着沈越有些飘地离开,嘴角微微上翘,而眼角,则是流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沈越到了前院的时候,府中很多事物都已经装好,数辆大车就这样停在院子外面,下人们正在把院子里面打包好的事物往车上搬。
沈越正准备转身去后院,有些事情,需要跟老娘商量,一名四十多岁,嘴上留着一撇八字胡的瘦高个子男人带着数名神情嚣张的小厮,未经通报,直接闯入了忙碌的沈家。
“出来个能喘气的!”一名尖嘴猴腮的青衣小厮站在忙碌的院子里面,插着腰对着里面嚣张地喊道。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忙着搬东西的人,
“哪里来的疯狗挣断了链子?”正抱着一个小木箱向着外面走来的沈七,听到这话,当即把木箱放在了地上,一脸不善地看着闯进来的人,“这里是沈府,由不得你们撒野。”
“沈府?老子就是来收房子的!春风楼把欠条卖给了我们赵府,昨天就到了日子,赶紧滚蛋!”开始的那个小厮一脸嚣张说道。
其他的小厮跟那名管家模样的人,都是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
“我沈府可不欠你们赵家的钱!”沈七咬牙说道。
“你一个下人,能做沈家的主?”管家模样的人开口了,“让你们家能做主的人出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来人,给我打出去!”一向沉稳的沈九,也是来了气,原本正在搬家的沈家家丁以及丫鬟们,都是站在一边。
沈家败了,但是却还没有亡。
沈越看到这样的情况,原本想要出去,见到沈七跟沈九两人出头,便也收住迈出去的脚步。
不管对方什么来头,实在是太过嚣张了。
赵家的人,这完全是不顾忌脸面的行为,沈越在月门里面冷冷地看着外面的事态发展,就看沈家的下人们什么反应,这关系到他下一步的计划。
要是这些下人不够忠诚,他的麻烦就大了。
沈九的这话一出,在周围的几名健壮家丁顿时就向着刚才那名嚣张至极的小厮扑上去。
而其他的丫鬟以及婆子,则是举着扫帚撑衣杆什么的一应事物,甚至还有一名四十多岁有些肥胖的婆子手中举着擀面杖从旁边冲了出来。
“你们敢!”见到如此情况,管家模样的人有些着急,“难不成你沈府想要赖账?昨天你家夫人进县衙大狱还不够?”
这话一说,就如同捅了马蜂窝,沈七原本是要对那个青衣小厮动手,这会儿直接一脚向着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踹去,中年人没有留意,被沈七一脚踹了个踏实,整个人向着后面倒去,他身后的两名下人赶紧伸手拦住。
沈七一动手,其他的家丁同样动手起来。
一时间,整个前院都变得混乱起来。
一些归置好的物品,被撞反了,闯进来的几人在十多名沈府的家丁跟丫鬟婆子的追打下,一边用手挡着脑袋以及要害,一边快速向着外面跑去。
沈越在后面看着,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人心可用。
也不能让事情真的到无法收拾的程度,当即就向着外面而去。
“住手!”
011 忠仆
还在使劲踹人砸人的沈府下人们见到少爷出来,满脸不甘心,不仅继续踹了几脚,更是下了几次狠手才不甘地退后,站在一边凶神恶煞地盯着赵府的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赵家挨揍的人见到此情况,松了口气,几名小厮连忙将还躺在地上的管事扶了起来,之前的那种嚣张,早已不复存在。
“沈公子来的正好!看看你家的这些狗奴才,难不成这是公子的授意?”鼻青脸肿的管事见着沈越出来,倒抽着凉气让自己痛苦减轻,冷冷地对着沈越质问道。“你沈家败了,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沈家败与不败,岂是你能指手画脚的?狗奴才?说得你好像是你家的主人一般!想不到赵家如此不把下人当人,一个管事也不把下人当人。”沈越此话一出,沈府的下人笑了起来,而赵家的下人,本来因为挨揍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被跟他们同样是下人的管事给骂成狗!
如何能够不气!
“你!”感受到跟着自己来的人目光不善,赵府管事暗骂一声这小儿口舌厉害,知道继续下去不是好事,对方的人得罪了无所谓,赵府的人要是得罪的很了就麻烦,当即改变了话题,从袖中掏出了欠条,“这欠条你沈府认与不认?”
“认!爷欠下的债,倾家荡产,也不会赖账。难道张府的人没有告诉你的主子,得等我们找你们交接?”沈越没有想到,对方彻底是撕破了脸皮。
本来以为,春风楼的人上门讨债,却不成想,是春风楼背后的赵家。
或许,他们认为,沈家已经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先得意一番吧。
“希望沈公子言而有信!”赵家管事说完之后,就带着人退出了沈府的院子。
“当我们沈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沈七心中本就憋着一团火,刚才动手了,却没有发泄出来。
沈越一把拉住了他,“先让他们嚣张几天!”
“可是,少爷……”沈七有些急,现在沈府这样,如何能够报仇?
其他的下人,都是心有戚戚。
沈府没有了,他们何去何从?
到哪里找对他们如此好的东家?
“先让所有人在院子里面等着吧,我去见见母亲。”沈越心中早就有了计划,没有了田地,没有了宅子,沈家还有他呢。
败不了!
“小七,少爷有什么主意?”旁边一名婆子问着沈七。
“是啊,咱们应该怎么办?”
“沈大先生也没有说怎么安排我们啊……”
沈越一走,沈家的下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淡定。
他们的未来都是跟东家捆绑在一起,沈家荣华,他们跟着沾光,毕竟沈府对于下人虽然严厉,只要不逾越,其他家的下人待遇都是不能比的。
沈越进了母亲所在的院子里面,这时候月儿已经回来了,她正拿着手中一块隐隐有着殷红的白绫向夫人展示,见到沈越进来,赶紧收了起来。
“娘,我们该动身了。”沈越对着母亲恭敬地叩了三个头,轻声说道。
“都收拾完了?”沈夫人的声音中,落寞,哀伤,甚至有着幽怨与苍老,唯独没有一丝的责备。
沈越抬起头,看到自己便宜老娘脸上的表情以及迅速苍老的容颜,没来由的心中一紧,事情不是他惹出来的,但是占据了本尊的身体,事情得扛啊!
当即就对着老娘说道,“娘,只要咱们还在,沈家的这一切,都会回来,孩儿向你保证,只要一年时间,孩儿就会把咱家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如果无法夺回来,就抢回来!”沈越心中补充了一句。
这是一个吃人的社会,只有吃人,才能不被人吃。
神情黯然的沈夫人再次听到沈越这样说,暗淡的眼睛里面突然变得光彩连连,看着自己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好一阵,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是轻轻地说道:“既然准备好了,就走吧!月儿,扶我起来。”
“娘,还是我来吧!月儿刚刚……”沈越赶紧爬了起来,上前去扶着沈夫人,月儿在一边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过那脸上,却洋溢着淡淡的幸福。
饶是身体有些不方便,依然跟沈越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夫人出了门。
前面占地上百平米的院子里面,到处都站满了人,在东家还没有出来的时候,这些人跟身边关系好的聊着,一脸忧郁地讨论着东家如何安置他们。
里面的下人,大多数都是在沈府里面呆了很多年。
看到少爷扶着夫人出来,沈大先生双手竖在一边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其他几名管事同样也是在一边盯着夫人,脸上神态各异,整个院子里面都安静了下来。
沈夫人站在月门前面,让扶着她的沈越跟月儿放开自己,家中陡逢变故,现在更是连家都没有了,身子摇了摇,拒绝了月儿跟沈越的搀扶,坚定地站着。
随后,对着院子里面一众下人奴仆,深深地鞠躬。
“夫人,这可使不得!折煞我们了!”沈夫人的动作,让一众下人尽皆亏倒在地上。
主人向下人行礼,这可是违制的事情,除了那些年长者。
“大家请起来,感谢大家这么多年把沈家当成自己的家,现在家门不幸,沈府败了,无法再雇佣大家,这里还有些财货,虽然不多,也是我们感谢大家这么多年为沈府所做的而表示一点心意,大家可以以此做点小生意,或者置办一点家业安身立命……”沈夫人对着下人们非常认真地说道。
“夫人,我不走!”沈七哭着到了前面,噗通一声跪下,对着沈夫人砰砰地叩头,“小七从记事开始就在府中,老爷夫人待小七视如己出,虽然小七只是下人身份……”
沈九没有说话,跟着走上前跪下叩头,额头破了,鲜血流出来,也是丝毫不觉。
“夫人,老奴从在万历八年进入府中,历经泰昌、天启至今朝,凡五十又三年,得蒙东家恩惠,娶妻生子,至今日四世同堂,小老儿更是什么活都不干,每月依然有月例,老有所养也不过如此!家中遭难,小老儿力弱,后人尚能为府中出力一二……”一个颤巍巍的老头走到前面,穿着倒是不差,掀开长衫的下摆,对着夫人跪下。
苍老的声音如是说道。
“夫人,我们不走!”其他人也是噗通跪下,砰砰地磕头……
012 班底雏形
“大家……请起来!”沈夫人见着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府向来善待府中下人,一辈子为沈府服务的老仆人,在后来也是由沈府养老送终,这是沈家仆人从来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任何一个豪门大族,规矩森严,但是在这森严的规矩下,周围豪门大族如同沈家这样善待下人的真心不多。
沈越被那老爷子说的话给震惊了,从万历八年就进入了沈府,到现在已经五十三年,也就是说,万历一共48年,泰昌皇帝一年没到就在女人肚皮上嗝屁,随后是天启皇帝混了七年,随后进入大明最后的崇祯朝,万历八年到现在53年,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崇祯五年了。
崇祯五年,六月初六日,黄河决口孟津,军民及商户死者无算,百姓转徙乞食,无路可走,聚而造反;八月,朝廷命朱大典巡抚莱州,二十日莱州城围始解;九月,农民军高迎祥、罗汝才、张献忠等聚集山西,分四路出击。连续攻克大宁、隰州、泽州、寿阳诸州县;十二月,朝廷复派贺人龙、李卑、艾万年三将进关中,助张宗衡、许鼎臣围剿农民军;同月,官军围登州,筑围墙以困孔有德,其城三面距山,一面临海,墙有三十里长,东西俱抵海……
沈越一推算出现在所处的时间,脑海中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他不知道东北的野猪皮如何了,打进了大明首都北京城的闯贼声势尚未起来,不过李闯王现在正跟着高迎祥混,其他的张献忠之流,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队伍吧?
野猪皮打到江南还有几年,也就是说,他还有几年的时间。
“夫人,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走!虽然非是沈姓,老奴能有四世同堂的今日,皆是东家给的……”老头子颤巍巍地说道,把沈越给拉回来了。
沈夫人一介女流,面对这样的情况,确实不知道如何处理。
家中仆人众多,大多数都是之前的老仆人的后人,在这个过程中,也是有着一些人由沈府支持出去做小生意,另外安家。
否则,这么多代积累下来,哪里才这么一点人。
沈越看到这情况,心中高兴,毕竟,干任何事情,都需要靠谱的人。
“娘,他们一直都以沈家为自己的家,现在沈家陡然没有了,他们何去何从?不如留下他们吧。”沈越对着沈夫人说道。
沈夫人正不知道如何办,听沈越这样一说,脸上则是露出了为难神色,“越儿,今日不比往昔,咱们家失去了宅子,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土地,已经无法再养着他们了!”
不是她狠心,这么多年,这些仆人在沈家,都是兢兢业业,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夫人,我们有手有脚,府中没有了地,没有了铺子,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双手养着夫人跟少爷!”沈七离得近,听到沈夫人的话,顿时高声说道。
沈越看着这狗腿子,不像是假话,倒也高看了他一眼。
“夫人,昔日府中养着我们,今日府中遭逢变故,是我们养东家的时候了!请夫人同意!府中还有财货,我们这么多人,可以学着老太爷,做货郎,重新让沈府辉煌起来!”跪在地上的老爷子说道,他的门牙已经掉了,说话都有些漏风,却让所有人能够听清楚。
沈越赶紧上前去扶起他来。
“承蒙诸位不弃,沈越在此谢过大家了!”沈越把老头扶起之后,在他前面,恭敬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随后跪着说道,“沈府已经没有了立家之资,有今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全部留在沈府,已然不行,不过小生决定出海,一方面找回父亲,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重振沈家……”
沈越没有明说,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这么多人,继续跟着沈家可以,全部留在沈府没有用,青壮年可以跟着他出海,其他的人,可以留在府中。
“少爷,我愿意跟着您出海!”沈越话刚说完,在老爷子身后,一名四十来岁的魁梧中年人就走了出来。“承蒙老爷恩惠,我陈大力在饿死边缘捡回一条命,更是为小人娶妻,现在有了孙子!小人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
沈越认得分明,这是他挨家法对他下手的那名壮仆,沈府看家护院的家丁。
“少爷,我愿意跟您出海,哪怕是刀山火海!”
“少爷,沈家给了我今日一切,让我有了后人,继承了香火,我的命,一直都是沈家的!”
……
一众人都开始跪在沈越前面,如同表明他们的忠心,态度很是明了,不管是刀山火海,都跟着沈越去。
“诸位!大家可得想好,海上风浪大,一旦出去,命就不由我们自己了!”作为一个穿越众,沈越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人的忠心会如此。
眼前的这些人,明知道危险,依然跟着去,把命交给了他!
这是他的班底。
“越儿,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你可得慎重啊!”沈夫人没不知道沈越的心思,在这个时候,即使对于沈府的这些仆人们的表现让她很是满意这么多年没有白对她们好。
仆人的信任,那是把性命交给了他们。
一个不好,出现了问题,就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自己儿子是出去赌一个未来,其他人……
“娘,我知道。今日大家以忠心待我沈家,我必以真心待大家!”沈越本来想要说大家以国士待他,他以国士报大家,这话在封建时代,说了,并不是好事儿。
“既然大家不弃,这些家资分下去,给大家安家,出海,算上每家一股,大家不再是沈家的下人,而是沈家的生意合伙人!都是股东!”要想让这些人一直绑在沈家的船上,就只能让大家有着共同的利益。
在海上,很多时候都是搏命的。
与天斗,与人斗!
其他的家里面,除了那些有着丰富经验的船队领队,很少船员能够得到分红的,毕竟,很多的人,都是家生奴才的。
013 彪悍的未婚妻
沈家内部的情况,外面的人知道的很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感激东家对他们的好,或者有着自己的考虑,或者不愿意出海去生生丢掉了自己的性命,拿着沈府给的财货离开了沈府。
特别是五大管事,除了沈大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个叫杨福的管事留下,之前他在沈府的权利,是最小的。如果真论地位,仅仅是比仆人丫鬟高上一些。
“先收拾东西,搬到我们新家去吧!”沈夫人听着沈越的话,再看着沈越把家中准备好分给下人的遣散财货按照原本的计划分给那些离开的人,剩下的同样也分给了留下的人,跟原本的沈越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也是欣慰。
沈府离去的人不少,留下的人更多,最后清点人数,居然有上百人!
原本准备安顿的小宅子,已然不够用,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府有着百年积累,非是豪门大族,也是有着比普通殷实人家更多的家资。
从嘉靖年间倭寇屡换边,朝廷禁海开始,沿海区域人口就变得稀少。
也是因为此,各大家族偷偷出海,才有了机会,不容易被人发现。
除了朝廷的一些卫所,沿海很难看到人,这些卫所,几乎都跟各大家族有着密切的往来。卫所的官兵帮忙维护大家族的港口以及造船厂,各大家族从经济上支援各个卫所。
吴家湾距离定海县城有着七十余里的路程,其实已经不算是定海县范围,而是属于慈溪县,这里有着海边最大一个卫所戚继光抗倭时期的大型基地,观海卫镇。
随着大明卫所制度的没落,卫所兵因为朝廷经费稀缺,武官层层克扣,卫所兵大部分逃亡,仅仅有着一些老弱病残留下,这个曾经的大明第一卫,也没落了不少。
沈府主要的宅子用来抵债,在杭州跟苏州都有两套小宅子,现在无法安置家中如此多的人口,在靠近观海卫的龙山所,沈府有着一两百亩的贫瘠土地,是当初沈府为了跟龙山所的千户搭上关系,最终还给沈越定下了一门亲,是龙山所从五品的副千户家中的三小姐,为此,据说花费黄金千两,银八千两……
沈府没有了,龙山所那边反而适合现在的沈家,那边的宅子虽然破败,不过沈府占地面积庞大,靠近卫所,安全性能也不差,卫所的军士大量逃亡,也有足够的地方安置沈家这些不愿离去的仆人。
“叔,咱们家现在这状况,龙山所那边……”去的路上,沈越独自一人在一辆马车中,二十多名强壮的家丁跟在长长的车队两边,沈越心中担忧不已。
宁波府目前未乱,尚未听说以后盗贼存在,沈家虽然败了,这车队里面财货家资加起来也有近万两的银子呢。
何况,沈府败了,龙山所那边是否会落井下石?
这种事情,在封建时代,绝对不会少发生。
婚姻不由自己,都是为了家族的发展而联姻。
“不会,否则夫人也不会同意去龙山所。之前知道府中情况的时候,那边派人送来了银千两,不过你在春风楼的事情,估计不好糊弄,副千户家的三小姐,那可是彪悍无比,从小弓马娴熟……”沈大坐在马车前面,听到沈越的问话,不由扭过头看了一眼沈越。“而且,我们去龙山所,也是徐大人的建议,他派来送信的人说,三小姐对你夜宿春风楼很不满……”
丑陋的刀疤,沈越倒是不觉得恐怖,不过那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玩味,让沈越浑身寒毛倒竖。
大明的女子,不应该是三从四德么?
嫁人之后更应该是夫为妻纲啊!
“叔,您这话怎么让我如此发毛呢?”沈越对着沈大问道。
跟沈大处下来,才发现,这汉子除了外表可怖,人其实很好处,唯独就是谁都不知道他的过去。
“少爷啊,徐千户家的三小姐,那可是整个宁波府都有名的泼辣……”跟在一边的沈七发挥了他的作用,让沈越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如何的泼辣。
“姓徐?”沈越本能地捕捉到这里面的一些信息。
沈大见到沈越的表现,满意的目光一闪,点了点头,“开国大将军魏国公之后……属于世交,徐家大小姐二小姐皆喜诗书,唯独三小姐,不爱红装爱武妆,从小舞枪操炮,否则也不会同意跟咱家结亲……”
说到这里,甚至有些同情地看着沈越。
沈越嘴角抽搐了起来,感情自己的未婚妻是个没人要的。
“能悔婚不?”
“少爷,徐大人不嫌弃咱们是商人之家,你现在又没有了功名,他们不悔婚,已经是万幸了,咱们要是悔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还会被骂……”沈七的话,让沈越觉得,往后的日子越来越不好了。
一个武力值很高的媳妇儿,动不动就玩枪玩炮的女人,要是不爽起来……
画面太唯美,沈越不敢想象。
“你要想出海,有龙山所,也能够有着一些保障。”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沈越想什么,沈大对着沈越说道。“那边有着不少的匠籍之人,曾经戚爷爷抗倭的时候,不少的炮都是龙山所铸造,现在没落了。”
沈越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
他要想实现自己的想法,最缺的是什么?
技术人员!
在这个时代,能够铸炮的不叫技术人员,叫什么?
尤其是对那条船的改造,也是需要大量铁匠的。
看来老天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虽然说没有能够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那种封建地主的腐朽堕落生活,却给了自己不少的基础啊。
徐家三小姐,必须拿下!
不是喜欢舞枪操炮?培养一个大明时代的炮兵指挥官如何?
一路上,沈越原本不多好的心情随着逐渐靠近龙山所而变得好了起来。
只要有工匠,就能够快速按照他的想法去改变,到时候,那些吞了沈家的豪门大族,要想在海上斩草除根,可就不容易了。
“少爷,前面就是龙山所了……”日近黄昏,远处的天空中升起缭缭青烟,一些建筑的轮廓出现在车队前面不远处,沈九提醒着沈越。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车队还没有停下来,就听到前面一道清脆的厉喝声响起:“沈越那混蛋在哪里?”
014 悍妇
“少爷,徐家小姐来了!”沈七有些惊恐地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大脸上则是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沈越。
“来了就来了呗,我跟她又不熟!”沈越本能地感觉到不好,这不好来源于何处,却又觉得有些神经了,这可是夫为妻纲的封建社会。
女人,可是不允许抛头露面,相夫教子才是她们的生活。
男人就是他们的天。
“少爷,徐老爷可是从五品的副千户,您现在被革去了功名。”沈大一脸笑意地提醒着沈越。
如果只是寻常人家,也养不出来这样彪悍泼辣的闺女,徐家小姐身份不高贵,但是他有一个从五品的爹,而徐家族人更是有着其他的高官……
“登徒子沈越何在?”徐娇在到了车队前面的时候,双手一提马缰,英俊的枣红马人立而起,唏律律一声,才停下来,两只巨大的前蹄重重地踏在三合土的路面上,扬起一阵灰尘,才对着已然停下来的车队一手提马缰,一手用尺长的马鞭指着车队问道。
脸上满是杀气。
看得队伍前面的沈家下人双腿直哆嗦。
“少爷,敌人来势凶猛,咱们需避其锋芒……”沈九看着远处扬鞭立马的徐家三小姐,一脸惊恐地提醒着少爷。“徐三小姐多半是为了您在春风楼的事情而来。”
“闭嘴!大丈夫岂能被一小女子吓着?”沈越看着不远处那妞儿,心中也是发毛,但是脸上却不能有分毫的害怕,自己可是少爷,沈家目前的主心骨。
沈大也不说话,就在一边扭头看着。
在后面的马车上,沈夫人见到车队停下来,正要开口让人询问出了何事,就听到徐娇的声音,脸色不由变得怪异起来。
对于跟徐家结亲的事情,她并不喜,徐家要比沈家地位高,但是三小姐却非是越儿良配。
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地呆在闺楼学女红,非得舞枪操炮抛头露面。
不过对于商人家来说,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否则也不会有婚约。
“夫人,要出面吗?”月儿早就听说徐家三小姐骄纵,凶名早就已经传出了宁波府,南直隶都是有着不小的名声。
她刚跟少爷刚行了周公之礼,整个人身心都是归了少爷,自然不希望少爷受到伤害。
“越儿胡闹才让我沈家有了今日之难,有徐家三小姐提点着,让他以后行事也得多虑一番,并非坏事!”心中即使不爽,沈家却需要仰仗徐家鼻息生存,沈夫人这会儿自然是不会出面的。
副千户徐耀宗最是疼他家三闺女,得罪了副千户,还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得罪了徐三小姐,这事情就大了。
“夫人,徐三小姐可是……”月儿担心沈越,不由急了。
“行了,我知道你担心少爷,徐家三小姐非是不明事理的人,在这时候徐家没有悔婚,都是因为她的坚持……”夫人看着月儿急切的表情,幽幽叹了一口气。
能够出面阻止的夫人没有一丝动弹,沈家其他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出面。
一位是沈家的主人,另外一位是沈家未过门的主母,惹得起谁呢?
“沈越,你给老娘滚出来!你这样躲着算怎么回事?你去春风楼狎妓快活时候勇气哪里去了?一掷两千金跟人争风吃醋的勇气哪里去了?”徐娇脸色的寒气越来越重。
饶是这酷暑天的黄昏,也是让沈家靠近她的下人如坠冰窟。
倒是解得了炎热。
“少爷,不可!这会儿徐三小姐正在气头上,避其锋芒,从长计议!”沈九一副忠心奴才的模样,实则是想要用激将法让沈越出去,被这妞儿收拾一顿。
少爷去春风楼快活,他们连汤都没有喝到一口,结果还因为劝阻不力挨了家法,也不知道剩下的还会不会继续。结果吧,沈家也没有了,还得让他们跟着出海去在那狂风暴雨中闯荡。
沈九没气?
当然,不管怎么气,沈越都是少爷,让少爷被未来的少夫人教训一通,也能解气不是?
然而,沈越的行为让沈九一番计谋失效:“这建议不错!那疯女人来势汹汹,先避其锋芒,沈七,等她来了,告诉她,本少爷之前在春风楼受的伤严重呢,然后还挨了家法……”
说完之后,居然两眼一闭,就这样倒在了马车里面,脸色惨白,配上额头上的包裹着的厚厚白布,整个人都是虚弱无比。
当徐娇挨着马车找到沈越所在之处的时候,看到佯装昏迷的沈越模样,一肚子的气,居然找不到地方发泄,手中的马鞭居然直接给了沈七跟沈九这两个狗腿一人一鞭,理由是沈越被打得那么惨,他们两个贴身小厮活蹦乱跳,显然是护主不力……
任由沈七如何解释,都是无用。
沈九只能无奈哀叹,自己算计着少爷,还没有来得及看着少爷的惨状,自己反而挨了收拾……
“少爷啊,咱们这可是为了您第二次挨揍了……”徐娇刚走,沈越就清醒了过来。沈七一脸的忧伤,甚至眼角还有泪珠。
一看这货装的那个凄惨状,沈越觉得他不去演电影拿奥斯卡最佳演员奖都说不过去。
“行了吧,刚才我可是虚着眼看着呢,扬的虽然高,落下来可没有什么力道,要不然你还能活蹦乱跳的?”如果不是徐娇仅仅是吓唬两人,沈越还真的会对这悍妇保持着距离。
高高扬起的马鞭落下,两人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如果不是有心,岂能如此?
现在,他倒是对着妞儿有了兴趣。
车队继续出发,到了龙山所,徐府仅仅派了一名管事安置沈府,其他跟随过来的下人,被一名吏目带到旁边的千户所军营废弃营房安置。
“夫人,徐大人如此,分明是出于情面……”徐家并没有邀请沈家的人设宴迎接,这让沈夫人心中有着一丝的阴霾。
“现如今,我们沈家没落,亲家翁能够收留我们,已然是不错了。只是不知道……”沈夫人后面的话没有说,“只能指望越儿让我沈家重新发达了。”
“夫人,徐家三小姐闯入了少爷的院子……”正在这时候,小丫头怡儿有些慌乱地闯入了花厅。
015 姐姐,你在开玩笑?
沈家别院早就置办下来,平时也就只有三五个老仆维持,跟数代人修建起来的沈府那气势磅礴,规模宏大没法相比,倒也别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是粗略打扫,把从家中带来的财货以及日用品归置,沈家就算安顿了下来。
数量众多的下人帮忙下,入夜十分,就以安置的差不多。
徐家虽然没有设宴接待,倒也没有失去待客之道,做好饭菜之后让人送过来,其他的下人则是由军户家的人在安置沈家下人的营房外面搭了几口大锅……
沈越不习惯这个年代的马车,而屁股上面的伤,让他也没有办法起码,更别说他不会骑马了,在闷热的马车里面憋了十多个小时的时间,晚上也没啥胃口,喝了一碗粥就早早地睡下。
却不曾想,刚迷迷糊糊,他就听到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睁开眼,就看着一个身穿粉色劲装的女子手中提剑,杀气腾腾地出现在房门口。
徐娇!
待沈越看到门口是谁的时候,整个人从床上绷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想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跟我有了婚约,居然还敢去那风月场所快活!”徐娇见到沈越的状况,一脸的冷笑。
沈越额头上唰地一下冒出了瀑布汗。
这女人,貌似代入感有些强烈?
“那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沈越衡量了一下,目前虽不说手无缚鸡之力,跟这妞儿比,也非是敌手。
“不是那样,是哪样?你花两千金赎身的并蒂莲究竟长啥样?叫来我瞧瞧,比我漂亮吗?”徐娇的话,让沈越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沈越不知道如何回答。
徐娇一步步地向着沈越而来,脸上有着笑容,身上却散发着让沈越汗毛倒竖的杀气,房间中那明亮的蜡烛,都开始飘摇起来。
“不愿意?当初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保证不纳妾!不去风月场所,老娘才答应嫁给你,这才多久?你不仅逛窑子,还睡了你娘的贴身丫头……”徐娇柳眉倒竖,一步步地向着沈越走去。
沈越脑袋大了。
又是那人渣本尊干的!
这孙子难道知道自己要当接盘侠,所以啥事儿都干了,等自己来背锅?
难不曾他不知道,这世界上啥事儿都能干,绝对不能向悍妇承诺么?万一到时候因为不爽把那是非根给一剑咔嚓了,不能人道,未必去皇宫当大内总管?
即使去宫里,是去南明小朝廷的宫里呢,还是去野猪皮的宫里?
野猪皮宫里的女人,那可是丑的没边,要不然康熙乾隆也不会老是偷偷溜出宫找妹子,乾隆更是留下了“大明湖畔夏雨荷”……
想远了。
沈越回过神来的时候,徐娇已然离他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她只需要轻轻一挥手中的剑,自己估计也就得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都是误会,春风楼是赵家跟老鸨子设下的圈套……而月儿,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只是为了延续沈家香火……”沈越快速地组织着语言,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智商会在死亡威胁(或者成为太监威胁)下会瞬间突破到250,思维速度都已经超过了光速。
“你要出海?”沈越没有想到,这话居然让徐娇没有了之前的杀气。
“唉!”沈越叹了一口气,“这是目前沈家剩下的唯一出路。在赵家的设计下,我被革去了功名,堵死了出仕做官之路,失去了祖上累计的田地,做个富家翁混吃等死都是不能,而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出海了,我怎么办?”徐娇眉头顿在了一起。
这话问的沈越不由一顿。
该不会本尊跟这妞儿私定了终身,然后又让自己接盘?
这要不得!
“我不能耽搁你!”沈越一脸正气地说道,“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之前虽然我沈家是商人,但是我也有了功名,哪怕不能进士及第,中了举也能不辱没你!现在,我被革去了功名,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成个商人……何况,海商风险大,说不定就没了……总不能让你还未过门就守寡!”
沈越这话说的大义凛然。
若这不是一悍妇,仅仅这妞儿的脸蛋身材,也都比自己那时代那些靠着化妆技术的美女高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呢?”徐娇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沈越看向她,见这妞儿又开始恢复了冰冷的神态,脸上寒霜笼罩,自己回答不好,估计就得让她手中那剑饮血。
不管怎么说,这妞儿不能要!
心中一横,沈越以大无畏的赴死精神说道:“虽然我们有了婚约,尚未迎娶,我被革去了功名,并且在风月场所跟商人争风吃醋,有辱读书人斯文,徐大人可以籍此向沈家提出退婚,不会丝毫损伤你的名声……”
沈越说不下去了。
因为,徐娇手中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锋利的剑刃,让他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
徐娇冷笑一声,“你去春风楼干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我爹退亲,对吧?之前你传出来的那些破事儿,都是为了这个,对吧?就因为我名声不好,被传不守妇道……”
说着说着,徐娇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沈越整个人完全懵逼了。
女人心,海底针。
一天多少的变化?他突然觉得,自己那点感情经验,已经hold不住这妞了。
“不,你怎么会不守妇道呢?别人不知道,我难道不知道?虽然你性格泼辣,不爱红妆爱武装,这并不是你的错,女人,不应该只是待字闺中学习女红,成亲之后在家相夫教子……”沈越这话,完全发自肺腑。
错的不是徐娇,而是这个时代。
封建时代,女人不允许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追求,她们,只是男人的附庸。
“我不管你这是真话假话,想要悔婚,除非我死,或者你死。你放心,如果你先死,我跟你一起走!你能说这话,证明你没有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出海,我就跟着你出海便是!”徐娇收起架在沈越脖子上的剑,然后斩钉截铁地对着沈越说道。
“姐姐,你在开玩笑?”沈越懵逼了。
真的。
彻底被雷得外焦里嫩。
女人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