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官字两张口
广州城,杨猛窝着一肚子邪火过了一.夜,潘仕成也是一样,杨家凶悍的手段,实在是让人心惊,他做了一.夜的噩梦,刚一睡下就是满眼的血色,起起伏伏数次,他索性就不睡了。
事情九成九是杨家做下的,自己儿子直接参与其中,人家二话不说直接拿人,这可不是什么好路数,这是要报仇啊!
潘家在广州的势力不小,杨猛一行人前夜乘船而来,也被他们打探到了,可杨猛的行踪就不得而知了。广州城这么大,短时间想找出来,也不是件易事。
就冲杨猛的动作看来,人家就没打算和和气气的谈事,如果这杨勇出了事儿,只怕杨家会毫不客气,对荔香园潘氏举起屠刀。
如此凶悍的商家,潘仕成也是第一次遇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那杨勇,不要让杨家起鱼死网破之心。连夜安排好家里的防务,潘仕成只等着天亮,到总督府去会会巡抚黄丹彤了。
杨家敢如此行事,根本没把大清的王法看在眼里,这次不仅荔香园有危险,黄丹彤那里怕也落不了好,这杨家就是悍匪,这次拼着与黄丹彤撕破脸,也要保住那个杨勇。
第二天一早,杨猛穿上了自己的官服,拿着贺长龄的公文,悄悄的到了广州城外,而城内的三百刀手,也准备好了刀剑,他们的目的,就是保护杨猛,有了这三百人,就是那黄丹彤想发难,也要考校考校杨猛的胆气,一旦杨猛的人手,不管不顾直接攻打总督府,那就是泼天的要案了。
顶着初升的太阳,杨猛踏进了广州城,这次若是不顺利的话,只有行险一搏了。带着三百刀手,慢慢的走向总督府,半路上却遇到了一顶轿子。
“可是云南杨家的杨参将?”
一个带着儒雅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这事儿倒是奇了,自己刚刚踏入广州城,就被人认了出来,难道……
“正是云南杨三!”
既然人家都点破了自己的身份,杨猛也不遮掩,直接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我乃荔香园潘仕成!”
杨猛话中的敌意,也让潘仕成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再看看杨猛身后的几百人,虽说没有武器,可背上的包袱,和鼓鼓囊囊的腰腹,应该就是杀人利器的所在。
带着几百人去总督府,这位杨三是怎么想的,难道为了一个杨勇要带着杨家造反吗?
“呵呵!久仰大名,见过潘大人了!”
对于荔香园潘氏,杨猛没有一丝的好感,如果事情办成了,可以好好说话,如果办不成!他潘仕成就是冢中枯骨。敷衍的抱了抱拳,杨猛也不理他,直奔总督府而去。
杨猛的无礼,却让潘仕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是要报仇啊!一旦探出杨勇出了事,这几百人就是噬人的恶虎啊!
见了杨猛之后,潘仕成哪还有心思去为杨勇奔波,直接让轿夫回头,抬着他回了荔香园,现在去周旋时间上不知来不来得及,万一杨勇被害,只怕第一个倒霉就是自己,现在还是回家观望一下吧!
瞧杨猛的架势,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事情如果还能转圜,自己再出手不迟,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保护好荔香园的家人。
潘仕成匆匆来去,潘府的家人一问,原来是碰上掳了公子的正主了,这机会正好!拿了那杨家人换回公子,事情不就结了吗?潘家管事一声吆喝,百十个庄丁,就聚在了院子里。
“胡闹!都散了吧!现在守住荔香园最为紧要,哪个敢惹是生非,家法伺候!”
开什么玩笑呢?就自己家里这些,单从精气神上,就比杨家人弱了不少,人家可是来寻仇的,一旦有了把柄,那事情还能有好?
杨猛身边带了几百人,不知城外还有多少人呢?杨家有备而来,广州城驻着广州将军的人马,他杨家还敢这么嚣张,肯定会有后手的。
潘仕成在积极准备防守,杨猛那里却碰了钉子,广州将军是从一品的武将,在总督府也要低着头行走,绿营三品参将,听名号和从一品差了不多,可真正一比,就是天差地远了。
绿营那是烂大街的货色,人家总督府的差役,连个正眼也没给,要是这样的物件也能随意进出总督府,那才是奇事呢!
花了近百两银子,总算把贺长龄的公文递了进去,杨猛挥散了刀手,自己在总督府外的角落里默默的等着。
一直从清早等到黄昏,一个穿着大褂的人才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总督府。
“哪个是云南杨猛?过来答话!”
嘬了嘬牙,杨猛为了老大忍下了,快步走到了台阶之前,准备答话。
“没规矩的玩意!果然是个蛮子!巡抚大人说了,杨勇勾连洋人,罪责不小,不审清了、判明了,是不会放人的,你现在要人也成,不过只是个人头。”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了!告诉黄丹彤,以后出门仔细些,别死在外面!”
实在是憋不住了,杨猛的满腔怒火瞬间爆发,这黄丹彤摆明了是想霸占杨家的产业,这位传话的意思,杨猛也清楚,但云烟那玩意,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给黄丹彤只怕他害的都是大清百姓。
“大胆!给我拿下!”
那位传话的人,一听杨猛如此说话,也是面色大变,这是什么地方?两广总督府,在总督府门前敢说如此大话,真是闻所未闻啊!
“哪个敢!”
杨猛这话一出,三百刀手从各处角落里涌了出来,只要三爷一声令下,他们就敢打下这个劳什子总督府。
杨猛体型彪悍,握刀一站也是威风凛凛,这一声暴喝出来,准备动手的抚标也被吓住了。
“我的话,你传给黄丹彤,我大哥杨勇伤了一丝皮毛,我不仅要杀他,而且要灭他全族!老子给你们一天时间,明日此时,我大哥没出来,那咱们就试试谁的话好使!走!”
杨猛留下这些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有黄丹彤在,这事情就没法解决,此人必须得死!
杨猛如此口出狂言,也吓住了那个传话的书吏,他和总督府门口的抚标,就这么看着杨猛慢慢的消失在视线里。
“一群废物,白养活那你们了,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你们呢?”
被杨猛的气势摄住,这位书吏也大感丢脸,一腔的怒气,全发在了软趴趴的抚标身上。
以不敬之罪拿下杨猛,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苦于没有证据,空口白话没法对质啊!杨家父子刚刚被当今圣上赏过,真要因为几句话打官司的话,输赢也在两可之间,还是让巡抚大人做主吧!
这书吏把杨猛的原话,说给了总督府里的黄丹彤,这位封疆没想到杨家如此棘手,竟然敢带几百人来总督府要人,把杨勇放了,这事儿就应该能说过去。
但是就这么放人,他黄丹彤的脸就没了,书吏传回来的话,黄丹彤相信是杨猛说的,这事儿真难办了。
“这几天给我看好那个杨猛!”
杨猛的话听着瘆人,黄丹彤的心里也有些忐忑,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杨家不敢对他动手,自己可不是个屁官,而是大清正经的二品封疆,杀了自己他杨家也别想活。
至于灭族,黄丹彤只当听了个笑话,自己阖族几百人,借他杨家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做下这等大案。
负气而走的杨猛,没有住在广州城内,自己带了这么多刀手,住在广州城也是个麻烦,万一黄丹彤找茬,这事儿也不好说项。
再者住在广州城里,自己就是瓮中之鳖,一旦黄丹彤发难,连个逃的机会也没有,在离城门最近的地方租了一处宅子,杨猛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住了进去。
现在想要隐藏行迹,怕是很困难了,荔香园潘家、广州巡抚黄丹彤,已经把眼珠子放在了自己身上,遮遮掩掩还不如就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在宅子四周布下眼线,只要不被几万大军围住,逃出去,杨猛还是有些把握的。
有黄丹彤横在中间,官面上就走不通了,杨猛吩咐马帮的管事,去找几个交易过的洋人,看看他们那里能不能出些气力。
正好有个英吉利商人回来了,这位也想和杨家做买卖,痛快的答应了管事们的请求,可答应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这位和杨猛一样,巴巴的在广州城等了大半天,却连根人毛都没见着。
在朝廷的眼里,洋人就是鬼,谁要敢和洋人交从过密,清流们的口水就能淹死你,不说别人,堂堂的两广总督耆英大老爷,这些年不也过得不痛快吗?
原因何在?就是与洋鬼子接触多了,而且这几年大清与洋人的和约,都是这位大老爷签的,他的名声,在大清朝野也跟绿营差不许多,烂大街的玩意儿,更有甚者,当面就骂他是个汉奸。
正途走不通,杨猛也发了狠,直接让人打听到了黄丹彤的家乡,这黄丹彤不是要斩大哥的头吗?先把他族人的头给他弄来,让他瞧个新鲜。
杨猛带着一百刀手,直奔珠江的码头而去,在码头上,又遇上了那位荔香园潘仕成。
潘仕成也是无奈至极,他也找了黄丹彤,结果那位的态度颇为坚决,咬死了口,就是不放杨勇,而且还要给杨勇扣上一顶交通外国的大帽子,这可是死罪啊!
杨猛的院落,也在潘家的监视之下,杨家的刀手打听黄丹彤的故乡,这事儿潘仕成也知道,他以为杨猛要掳了黄家人来交换。
可自家管事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坐不住了,这哪是要交换啊!杨猛这是要行那灭族之事,一旦事情做了,黄丹彤必然会杀杨勇,那下一个就是潘家了。
“杨参将,不知所谓何事啊?”
现在的潘仕成,心里可是极度的苦闷,数遍大清历史,就没有一个像杨家这样,一言不合就要灭人全族,就是皇上也没这么大的气性啊!
“没事儿!杨家的人手太多,遣回云南一部分。”
“回云南是假,去巡抚黄大人的故乡才是真吧!有事咱们慢谈,何必要动刀兵呢?”
看着杨猛身后的刀手,潘仕成也是胆战心惊,这算是什么事?自己好歹也是二品大员,竟然向一个绿营的狗屁参将低头。
“你们赶紧去吧!行事小心一些,不要留下什么首尾。”
杨福良就是这次的领队,杨猛这次要试试他的能力如何。既然潘仕成猜到了,杨猛也不做隐瞒,直接让手下的刀手们登了船,望着他们离去,杨猛这才回头继续和潘仕成扯淡。
“潘大人,与其关心别人,还是想想自己为好,我杨猛敢来,就没打算空手回去,我大哥要是出了事,杀个万八千的,也没什么所谓,焚了这广州城也是小事一桩。”
杨猛说的杀气毕露,潘仕成听得战战兢兢,这事情做的,窝心啊!揭了杨猛的底子?人家只是说过,能不能证实还是两说,没有证据,这事儿要走官面,也是难办!
现在杨家已经入了圣上法眼,耆英作为满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让陛下心里不痛快,这事儿只能在他、杨猛、黄丹彤三人之间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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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刺黄
望着远走的渡船,潘仕成的心里满是苦涩,这下广州城要大乱了,听了看了杨猛做事的手段,这下黄丹彤惹了活阎王,人家说到做到,这事儿……
“杨参将,咱们的事情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黄丹彤那是自己找死,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西南的恶虎,自家的事情更是难办,这事儿起头就在潘家,现在对付不了杨猛,只能妥协了。
“有!只要我大哥没事儿,什么都能谈。”
潘仕成在广州的势力不小,现在不过被暂时困住了,一旦他反醒起来,自己带的这些人手,还真不是荔香园潘氏的对手。
潘氏根基在广州,已经经营了几十年了,自己能不能撼动潘氏还是两说呢!再有就是这潘氏几代经商,而且做得全是洋人的买卖,潘杨两家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大好的合作前景,却让潘桂那个混小子给败了个精光,一旦与潘氏对上,杨家的整条广州商路也算是废了。
“好!我保你大哥无恙,你保我儿无恙!”
从广州到黄丹彤的老家,来回不过十数天,人家既然提了条件,潘仕成也只能答应了,十几天的时间,也足够自己组织人手了,到时候如果保不住杨勇,潘杨两家只能开战了。
潘杨两人有了约定,便各自去忙活了,潘仕成忙着去解救杨勇,而杨猛则是在谋划着刺杀广东巡抚黄丹彤。
那英吉利商人,带回了许多枪械弹药,杨猛已经让马帮的管事,以货易货换来了这批枪械弹药,直接扑杀黄丹彤的代价太大,杀他容易,杨家想脱身就难了。
暗杀黄丹彤,这些火枪的射程太近,一旦射杀了黄丹彤,势必要和抚标对战,万一事情有变,杨家即使能撤出来,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制作炸弹炸死黄丹彤就是最好的选择,但广州城人流太过密集,炸死一个黄丹彤,只怕会有无数人跟着陪葬,这个不是杨猛想看到的。
如何暗杀,杨家的刀手都没有经验,这事儿只能亲力亲为了,一天过后,杨猛就开始在广州城的大街小巷不断的穿梭,浑然不管被关在大牢里的大哥杨勇了。
杨猛反常的举动,也在抚标的监视之中,这些动作也让黄丹彤有些心惊了,难道杨家真该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自己?
黄丹彤也想放了杨勇,可由于逼供的缘故,杨勇这嘴硬的东西,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了,现在放他出去,也只会惹得矛盾加剧,由于自己过于心急,手下人下手也狠了点,现在的杨勇虽说活着,但离死也不远了。
最惹人厌的还是潘仕成,他这几天也频频出入总督府,总督大人已经过问了杨勇的案子,也说过一些晦涩的话,但黄丹彤现在不敢放掉杨勇,万一杨勇死在外面,杨家肯定会找自己报复,对于这些话,他只能当做没听懂了。
两广总督耆英也是为难,这个黄丹彤,虽说官职比自己低了一等,但好歹是个封疆,有些话不太好明说。对付杨猛更是不行,那可是圣上眼中的红人,圣上费了心力,把杨家立作典范,自己绝对不能揭圣上的面皮。
这事情错在黄丹彤,但因为一个与洋人做买卖的商人,惩治黄丹彤,只怕清流那里,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攻讦自己,这事儿就让杨家、黄丹彤、潘仕成三人闹吧!最多自己最后做个和事老把事情搅和乱了了事。
总督不支持自己,黄丹彤就把主意打在了广东提督身上,他让广东提督将兵马调进城里,可在总督大人那里却被拦了下来,现在的黄丹彤已经骑虎难下了。
治杨猛的罪,拿不出好的理由,他带的人手,即是行商又是镖队,他还挂着云南绿营参将的衔,手里还有贺长龄的公文,这理全让杨猛给占遍了。
想给杨猛扣个莫须有的帽子,总督耆英那里也是横拦竖挡,现在自己、潘仕成、杨猛,只能凭各自的本事了,谁败了谁倒血霉。
自己手里有抚标,安全应该没问题,进出城只要谨慎一些,量那杨猛不敢冲击自己的队伍。潘仕成虽说是广州的坐地虎,可他的实力现在却是最弱的,潘仕成已经可以扫出圈外了,现在就是自己与杨猛在斗法。
杨猛不说话,黄丹彤也没法应对,现在广州城里的杨猛,就是个巨大的威胁,万一他真想刺杀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个,黄丹彤的头上冒汗了,想起当天那书吏带回来的话,他突然有些担心在老家的族人了。找来抚标的人手一问,才知道前些日子,杨猛派了一批人离开了广州,听说是回云南了。
可这话,听在黄丹彤耳中,不啻晴天霹雳,这……这杨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自己的妻妾老母、儿子闺女可全在老家啊!当日杨猛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杨勇出了事情,就要灭黄氏一族,难道他打探到了杨勇的境况,已经开始动手了?
黄丹彤为官多年,杨家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都是软语相求,要不就是花银子,这杨家倒好,第一次见面就扬言要刺杀自己,灭了黄氏全族,端的是目无法纪纲常之辈,想到这里黄丹彤愣住了。
杨猛这是要玩真的啊!派人去自己的老家,那是去杀人的,而这几天在广州城游荡,这是在选择地点刺杀自己啊!
再想想为杨家奔走的潘仕成,黄丹彤明白了,潘家公子潘桂,肯定是被杨猛掳走了,再对比一下杨猛进城的时间,可不就是嘛!
杨猛来了广州先是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一个就掳了潘桂,还杀伤了潘家二十多人,接下来就是拜访总督府,碰了壁就撂下了狠话威胁自己,瞧杨猛的做派,他杨家为了杨勇不计后果啊!
冷汗濡湿了黄丹彤的衣衫,这下可不是骑虎难下了,而是对上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妖魔,自己的家人……
“快来人!找个郎中去看看杨勇的状况!”
黄丹彤醒悟了,急忙让人去找郎中,可结果让人揪心,杨勇的外伤太多,血气损耗过重,是死是活全看天命,人力已经无济于事了。
这下黄丹彤也被逼上了绝路,现在只能行险一搏了,以潘氏的案子,把杨猛也下了狱。
可结果却是让人心灰意冷,总督府根本没有潘家的案子,潘仕成那贼厮鸟,把杨猛的首尾清理了一个干净,自己把家人被杀的案子给遮了下去。
心有不甘的黄丹彤,直接找上了两广总督耆英,问起潘家的案子,结果被不阴不阳的顶了回来。
耆英多大的架子?前次这黄丹彤不听劝,已经恶了这位总督大人,想走官面来对付杨家,门儿也没有!
想明白了事情,黄丹彤也想向杨家服软了,可杨勇的状况摆在那里,这条路也根本走不通啊!早知道杨家如此凶悍难缠,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会去为难杨家。
事情已经这样了,黄丹彤也是有了决断,无非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明日一早带着抚标拿下杨猛,如果事情还能回环,就放了他,没有余地就宰了他。
可第二天一早,老家的消息却先一步而来,老家那里送来了数百个礼盒,非是说礼品必须让巡抚大人亲自接手,不然谁也不给。
算算时间,杨猛的人一来一回也差不多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黄丹彤的方寸大乱,可家人要紧啊!点起所有抚标,他匆匆的赶出城去,到了地方一看,全是些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些日常的物品,这让黄丹彤的心平静了下来。
“不好!赶紧回城!”
想起神神秘秘的杨猛,黄丹彤一声大喝,就让抚标护着他赶紧的回城,这是要对付自己啊!
坐在轿子里,心里惴惴的黄丹彤突地想起,那些小物件好像在哪见过,吩咐人把那些小盒子拿来,黄丹彤一件件的观看。
可不是熟悉吗?里面有自己老娘的耳坠子,有儿子的扇坠,还有自己前几年给孙子打的一对银镯子,看到这些的时候,黄丹彤还笑了笑,离家久了,有些想家了,这些东西就是家啊!
“啊……”
想到家这些,黄丹彤猛地发出了一声惨呼,这些可不是整个黄家吗?
“杨家,我与你不共戴天!”
嘶喊出这么一句,黄丹彤就脱力了,行错一步啊!
颤巍巍的轿子,进了城门,可还没有走过一半,突地一声的闷响,整个城门楼子塌了,广东巡抚黄丹彤和他的十几个抚标,全被埋在了里面。
事情来得突然,漫天的烟尘和倒坍的城门,惊呆了周围的所有人,接下了便是混乱了。
“地龙翻身了!快跑啊!”
城门附近人在一声呼喝之中,就开始了四处乱窜,一些在城门附近做吃食的小摊也遭了殃,不仅探子被踩烂了,而且还起了火。
由于黄丹彤的抚标,占住了城门,所以附近集聚了许多进出城的人,里面有商队也有在城内外做工的百姓,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把火头带到了商队里面。
好死不死,这商队拉的全是硫磺,这下可热闹了,熊熊火焰瞬间就将货物给吞噬了,好在城门口开阔,这才没有伤人。
过了好大一会儿,城门楼子倒塌的烟尘散尽了,四散而逃的人们,才纷纷回到了城门口,收拾各自遗落的东西,看到在砖石堆里拼命寻找的抚标,这些人才想起了被压在城门下的巡抚大人。
见人群回来了,黄丹彤的抚标,也直接拉了壮丁,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打发到废墟上寻找巡抚大人了,一群人忙活了半天,才从砖石堆里,找出了已经不成人形的黄丹彤。
塌了城楼压死了巡抚大人,这可是塌天的大事,找到尸体之后,许多有眼色的开始逃离城门,这可是个是非窝,再待下去,弄不好就要吃官司。
几个带头的一走,被拉了壮丁的也醒过味了,不等抚标们拿人,城门附近就静了下来,除了黄丹彤的抚标,再也没有一个人了。
黄丹彤可不是什么小官,他可是堂堂从二品的封疆,暴死可是要惊动朝廷的,这些抚标们也慌了,急急忙忙向总督府报了信儿,这下该轮到他们倒霉了。
一听黄丹彤横死,两广总督耆英也有些失神,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其他的公务也不顾了,匆匆带人来到了城门口。
到了地方一看,耆英这才放了心,塌了城门楼子压死黄丹彤,可比别人杀了他好得多,这事儿属于天灾不是**,就没他这个总督什么事儿了。
而身在荔香园的潘仕成一听这事儿,却是露出了惨笑,杨家厉害啊!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杨勇了,这位一死,只怕潘家也落不了好!
第七十七章 黄案
黄丹彤死了,他一死干净了,却给广州留下无数的麻烦,先是一个封疆横死,必须要给朝廷一个理由;二是这城门坍塌的原因,必须要给朝廷一个解释;三是他留下的麻烦,还要有人去处理。
见黄丹彤非是他杀,两广总督耆英也就没了心思,慢吞吞的回到了总督府,结果还没进门,就碰上了一脸急色的潘仕成。
“德畬,何事慌乱?”
自己这个得力属下,一向都是温吞吞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做官的失了心境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人,那黄丹彤擒了云南杨家的长子,我想探探情况,却被狱卒拦了下来,正要去找巡抚大人呢!”
这话说的就虚了,你荔香园潘家是广州第一家,黄丹彤的事能不清楚?望着满脸急色的潘仕成,耆英有些不解。
潘仕成脸上的急色不似伪作,黄丹彤已死,现在提这事儿,难道就是为了杨家的老大?
想起十几天前失踪的潘桂,潘家掩盖死伤二十多庄丁的事情,耆英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道这黄丹彤的死还有内情?是杨家人下的手?
潘桂、黄丹彤,杨勇之事难道是两人谋划的?杨家老三来广州救大哥,掳了潘桂找黄丹彤要人,结果在黄丹彤这里碰了钉子,就痛下杀手?
黄丹彤死的地方耆英是看过的,想起均匀倒塌的城墙,里面的疑点颇多,看来这事儿可有的讲究了,难道这杨勇已经被黄丹彤害了,这才引得杨家动手?
想到失踪的潘桂,焦急的潘仕成,耆英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但猜测归猜测做不得数,没有铁证这案子,耆英绝对不会栽到杨家头上。
大清是满人的天下,死一个汉官没什么,但绝不能因为这事儿让圣上丢脸,这就是耆英的处事原则,这也是他为什么与洋人签了无数和约,被满朝清流戳着脊梁骂,依旧能封疆一方的原因。
“这黄丹彤好大的官威,走咱们去看看。”
杨家弄了一个疯子过来,行事不计代价,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一个封疆了,潘仕成这个圣上封无可封的二品大员,可不能再死了,万一真和他想的一样,城外那个杨猛再对潘仕成下手,那自己也该倒霉了。
有了总督大人到场,杨勇被顺利的弄了出来,望着已经不成人形的杨勇,耆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黄丹彤该死啊!
一个沟通洋人的罪名,就能这么胡来,这人如果只是个寻常商家也就罢了,这云南杨家可是圣上亲笔点的楷模,就这么对待人家,丢的是圣上的脸面。
“祸事了!”
也不顾杨勇身上的恶臭,潘仕成上前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好没死!
再看杨勇的身上,无数的伤口已经生了蛆虫,广州湿热,闷在地牢里这么多天,他没死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找人医治,你不是认识洋医吗?一并找来,莫让这灾星死在总督府!”
耆英见潘仕成愣在了当场,越发的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现在这杨勇已经成了灾星,万一他死了,杨家那里还不知道能惹出什么大祸呢!
耆英这一提醒,潘仕成也回过神了,对耆英找来的郎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住杨勇的性命,自己则是一路小跑,出了总督府。
望着失措的潘仕成,耆英的心里也在算计着,黄丹彤这个匹夫,招惹人家的时候,也不看看人家的背景,这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到了自己手里,云南杨家可要好好的探一探了。
找来幕僚让他们去打听云南杨家的底细,耆英也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支老参,小心的切了一段须子,用来为杨勇吊命,现在情况不明,杨勇还是活的好。
至于黄丹彤的案子,怎么着也要办成铁案,庚子年洋人打过广州,把城门坍塌的事情推到洋人身上,再处罚一些掌管工事的官员和工匠,这事儿必须得在自己这里了结,决不能让圣上失了脸面。
转身下令让人控制住黄丹彤的长随,这事儿自己还得问一下,别漏了要紧的东西。
先期给杨猛传话的那个书吏,把杨猛威胁黄丹彤的事情说给了耆英,这云南杨家好嚣张,说什么做什么,还真没有王法了!但这些话万万不能传出去,这书吏必须解决掉。
耆英碰碎了一个茶盏,将责任推到这书吏身上,支使自己的督标把这位嘴漏的书吏,直接打死在了堂外,黄丹彤手下知晓事情始末的人,就算没了。
想到杨猛当日说的,要杀黄丹彤阖族,耆英也有些脊背发凉,这杨家是个什么来路,这人神共愤的事情,岂是能随便乱说的?
听到了这些话,耆英也留心了,派人手前往黄丹彤的老家打探情况。
督标带回来的消息,可不怎么好,广州城的云南商人,除了杨家还有不少,杨家的大致情况,被督标们摸了个大概,最让人心惊的就是杨猛的诨号,滇地呆霸王!
一听这个名号,耆英的脑子都炸了,杨家的那个家主杨士勤,真不是个东西,派个傻子来广州寻仇,到时候把事情一推六二五,剩下的全得自己来担着。
贺长龄的公文他也看了,贺长龄这条老狗也不是个物件,杨猛是个傻子,他他妈还给他弄了一个绿营的参将,这不是添乱吗?
杨猛在云南随意打杀官差的事情,耆英也听说了,这不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吗?杨家这是派来了能人,别人做事儿,杨猛这个呆霸王来挑担子,这些王八蛋商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这么一来,黄丹彤一案就是被查明,杨家那里也有说辞,傻子弟弟与大哥关系好,听说大哥在广州城遭了难,被人鼓动闯下了大祸。
云南杨家是圣上钦赐的仁孝杨家,这事儿也能与仁孝挂上钩,和个傻子较劲,圣上不会这么干,那责任就得自己这个两广总督来担着了。
惹事的是潘家和黄丹彤,杨家也歹毒要直接灭了黄丹彤满门,这得多大的屎盆子啊!算来算去,好嘛!这一通好货全砸自己身上了!
“阿奇那!赛斯黑!贺长龄!杨士勤!混蛋!王八蛋!你大爷的!姥姥!”
耆英也怒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自己好端端的坐着,怎么就无缘无故掉马桶里了?云南那两个老王八,好歹毒的心思!妈的!这两条老狗穿了一条裤子,合起伙来坑自己,自己招谁惹谁了?
潘仕成也是个面瓜,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能忍着不透气,万一这杨勇死了,杨家那三傻子可怎么处理?杨士勤敢派人前来,只怕已经算计妥当了,杨勇一死,潘家也挺不了几天的。
“来人呐!以最快的速度延请两广的名医!”
这个时候,保住杨勇才是最重要的,这个灾星可不能死,要不自己就惨了。
杨勇要救,黄丹彤的案子也要做好,他老家那里八成也出了大案,趁着这几天的功夫,自己还要想些对策,免得被云南的那俩老狗给坑了。
黄丹彤的案子好处理,他老家的案子就难办了,杨家如果真动手,最好隐秘一些,自己这边再做点文章,那事情就妥当了。
黄丹彤之死,就是杨猛的杰作,他让人挖了一条地道,在城门下面埋了炸药,炸塌了城楼,弄死了黄丹彤。
为了这个费了杨猛好大的心力,黑火药的威力有限,杨猛把这次弄来的火药,全部给埋在了城门下面,还好弄死了黄丹彤,不然事情就要麻烦多了。
黄丹彤死了,剩下的事情潘仕成应该知道怎么办,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对潘家动手,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了,大哥那里还没有声响,想来不是死了,就是受了伤一时难以行动。
去黄家的人手,只回来了一半,其他人押着黄家的细软回云南了,这黄家也是个富户,金银珠宝弄了几十万,其他物件也是不少,可万一大哥没了,这些当个屁用?
好在老爷子那里不放心自己,把西山的火枪兵给派来了,有了这些人,灭掉潘家应该不成问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给自己找条后路了。
耆英忙着处理黄案,杨猛则是在筹备对付潘家,潘仕成却一头扎进了总督府,杨勇要是死了,潘仕成也不打算出去了,现在出去与寻死无异。
两广总督耆英大人也是上心此事,本来不能进总督府的洋医,也在夜里,悄悄从后门进了总督府,杨勇的情况不容乐观,虽说已被郎中们吊住了命,可能不能挺过去,谁也不知道。
好在总督大人提到了洋医,这些洋医治疗外伤的手段,不是郎中们能比得上的,清理好了杨勇的伤口,给他敷上西药,第二天杨勇的气息就强了不少。
中医、西医共同出力,五天的时间,杨勇的伤口开始结痂了,这可是大好事,只要杨勇不死,那潘家就有救了。
耆英那里也得了驿马来报,黄丹彤全家失踪,家里的细软书籍,但凡是能带走的,全部被卷走了,只剩下一座几十亩的空宅,和老家的万亩良田。
这下耆英的心里也有了底,只要给黄丹彤栽上些大帽子,让朝廷通缉他们的家人就成了,云南杨士勤在这事儿上做的高妙。
可回身一想,耆英也是老大的不高兴,这狗屁倒灶的事情,怎么偏偏让自己给摊上了。云南那两条老狗,这是明着算计自己,等以后有了机会,这次的事儿,也得一并来个了解。
杨勇那里已经大好了,现在只要时间够了,杨三傻子不作下大案子,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至于黄丹彤,他还比不上杨三傻子,自己身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就想去谋算云南杨家,这回可好!一个封疆,老家的几百族人,全部让辣手的杨家给弄没了。
黄丹彤的案子,耆英就不怎么费心了,这不到一年,黄丹彤就关了十几个商人,谋了人家的家财不说,还坏人性命,这个就已经足够了。
广东的课税,这位也从中捞了不少,本来这些财货,足够黄家消耗了,可这位贪心不足惹上了阎王,这又能怪的谁来?
耆英的折子,递到京师,道光帝龙颜大怒,黄丹彤一个封疆,竟然如此不知自爱。在广州强取豪夺,这与土匪有什么两样?
不到一年的时间,连破了十几家,冤杀好人无数,而自己刚刚表彰的杨家,也被这奸贼迫害,杨家现在做买卖是为了防疫啊!
越想越气,道光帝大笔一挥,直接将案子定为铁案,黄丹彤不得下葬,封尸于故乡任人唾骂!抄没家产、诛其三族。
可死了的黄丹彤,临了还给了朝廷一记嘴巴子,他的九族都从海上逃匿,远遁西洋了。这下道光帝怒了,着人去黄丹彤的老家先鞭尸,再掘了黄家的祖坟,这事儿到这里,才算真正的了结。
第七十八章 和解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黄丹彤一案,被大清皇上盖了棺,黄丹彤的死虽说有些不明不白,但他的罪责却是实实在在的,耆英并没有牵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黄丹彤自身行为不检点,他的死因也就变成了无人问津的悬案。
而朝廷也把这事漏了过去,甚至连广州城主管工事的官员都没有追究。
黄丹彤一案,他的罪责很明确,但死因却有些牵强,好多的明眼人,都看出了里面有猫腻,这事儿值得深究啊!
看耆英的奏报,里面也是疑点颇多,为什么黄丹彤以前祸害了十几个商家,耆英不闻不问,单单到了杨家头上,就揭了黄丹彤的老底?
广州城是大清对抗洋人的一线,那可是府城、省城,而且还驻着广州将军,城防应该是紧要的军务,这城门楼子说塌就塌,是不是有些太过儿戏了?
而且这塌的时机怎么就这么合适?广州城里的洋鬼子不压,无数百姓不压,为什么单单就压死了广东巡抚黄丹彤?一省封疆如此横死,许多朝廷大员,都起了不平之心,今天死了一个黄丹彤,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呢?
黄丹彤手脚不干净,在朝在野的许多大吏老臣,比黄丹彤干净的有多少?这个头绝对不能开,理应让耆英查明了黄丹彤横死的真像,不然这事情落到了自己头上,那可怎么整?
许多大员的奏报,都被道光帝驳回了,批示简单,黄丹彤该死!
这里面的学问就大了,圣上那里好像知道黄丹彤的死因,而且两广总督耆英很可能查明了案情,但这么草率的批示,是不是有些过了?这下许多手脚不干净的大臣,开始人人自危了,难道是朝廷的手脚?
而道光帝那里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事儿怎么处理?耆英的秘奏他也看了,杨家的情况他也了解了,这事儿就得这么办啊!
黄丹彤的死因很是蹊跷,但杨家也一样令人挠头,道光帝见过杨士勤父子的画像,可万万没想到,那英武的杨家老三是个傻子,贺长龄做事有些糊涂了。
这杨家老三,那名号听着就不是什么好物件,滇地呆霸王,这是好人该有的名号吗?打杀朝廷不肖的差役、打杀烟鬼,虽说是好事,但这些人自该有朝廷的律法来办他们,让一个傻子出手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杨士勤也是个人物,看看在广州城做的事情,这杨士勤是个堪用的人才,但是性子却有些不足,睚眦必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样的风气不能带进朝廷,杨家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能再重用了。
至于那贺长龄也是一样,这次云南的民乱,他要处理好了也就罢了,处理不好,也该给他个教训了,朝廷的事情不是儿戏,岂能给个傻子封官!
远在广州城的杨猛,这段时间也是心里忐忑不安,近一个月,潘家那里还是没把大哥弄出来,这事情难道要往最坏的方面发展?
潘仕成倒是差人传过话,只说大哥受了伤,需要医治,可什么伤势,得花将近一个月医治?
杨猛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后路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可老爷子那里该如何交代呢?事情全是因为自己的买卖而起,没有自己那获利丰厚的买卖,大哥也不会被盯上,这事儿的主要责任就在自己身上,占了杨家老三的身体,害死了杨家老大,这些天杨猛过得也不是滋味。
他数次想对荔香园潘家出手,可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却让他有些犹豫不决,时间拖得越长,对他来说越不利,荔香园潘家可是广州城的第一家,等他们防备妥当了,自己要行事,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很可能危及自身,危及杨家。
但一个黄丹彤不足以报仇,没有潘氏阖族的首级,杨猛也没脸回去。
这一个月的功夫,老爷子那里也来了十几封书信,几乎隔天一封,老爷子也说了,事不可为就赶快会云南,并且提醒杨猛不要冲动行事,杨家有三个儿子,不能因为一个,牵累到另外的两个。
可老爷子越是这么说,杨猛留下的决心也就越牢固,这事儿不拿出个说法,他绝对不会回去的!
中西医近一个月的治疗,杨勇的情况也大好了,虽说一直昏迷,可气息比刚从牢里弄出来的时候,要好了太多,郎中们估摸着这几天他就会醒转,这下潘仕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一个月的时间,杨勇也在鬼门关走了好几次,若不是潘仕成花大价钱,弄了一支几百年的老参吊命,这杨勇早就翘辫子了。
杨勇病危一次,潘仕成也得跟着在鬼门关打转转,耆英那里把黄案草草的办了,潘仕成却仔细的研究过,城门楼子的废墟里,发现了一些木屑、铁皮,他找人看过,应该是洋人的火药桶爆炸后的残片。
杨家处理黄丹彤的始末,做的极为妥帖,几乎就没有什么首尾,即使有也怪不到杨家头上,最让潘仕成害怕的还是无缘无故消失的黄家人,广州城外的那个杨灭门,太过吓人了。
荔香园那里虽然准备完全了,可对上杨家,也不知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挺过去,一旦荔香园被破,那福建潘氏在广州的这一支,只怕要死个精光。
遭了大罪的杨勇,这些天也是浑浑噩噩,无数的凶神恶煞,不断的折磨自己,可为了杨家他都忍住了,老三的买卖绝对不能落入外人的手里。
努力的睁开眼,面前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无数张牙舞爪的人,也向他扑了过来。
“有本事就宰了老子!想从你家大爷这里捞好处,门儿也没有。你们别得意,等老三来了,大爷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阖族阖家,咱们到了阎王面前再说理!”
各种酷刑都尝遍了,杨勇也是生不如死,可嘴巴子早就被卸了,想说话骂人都难,见这些人再次围了上来,他也只能逞口舌之利了。
“大爷!您没事儿了,已经被救出来了,三爷就在广州城外等您!”
潘仕成的管家,赶忙上去安慰,就怕杨勇使力过大,挣裂了伤口,这一个月潘仕成没有靠上,可他的管家,吃住都在杨勇的房间,也算是吃尽了苦头,万一杨勇的情况有个反复,那他这一个月的忙活全都白费了!
“哈!老三来了……”
大喜若狂的说完这个,杨勇又晕了过去。
“快!快看看,别裂了伤口!”
杨勇的话,潘仕成听了个清楚,这云南杨家都是些什么人?张口就要灭人阖家阖族,自己给杨三起的诨号倒也合适,杨灭门除了他,没人能担的起来。
“潘大人,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杨勇的底子好,养上几个月,保证生龙活虎,不会留下什么沉疴的。”
说话的可是两广的名医,有了这个保证,潘仕成的心也彻底放下了,这次的劫难算是过去了大半。
“好!今夜把他秘密带回荔香园!”
杨猛虽然说过,杨勇无事一切可谈,但潘仕成也不是什么肉头,拿住了杨勇换回儿子再说,能不能和解,还要看杨家的态度。
潘仕成把转移杨勇的事情一说,耆英也是双手赞同,杨家的这个灾星,绝对不能死在总督府,万一杨三傻子发了毛,攻打总督府,那自己这个封疆也得做到头了。
为了让杨勇安全离开总督府,耆英也是出了大力,五百人的督标,全都配着鸟铳,在后半夜把潘仕成一行人,送到了荔香园。
总督府的异样,杨家的刀手也第一时间报给杨猛,这是个好消息,五百人保护肯定是重要人物,这个时候,没有足够的把握,潘仕成是不会离开总督府的,这么想来,大哥应该没死。
果然第二天一早,杨猛就接到了潘仕成的请柬,说是请他过府一叙。
自从得了消息,杨猛也是想了半夜,事情有可能是好事,也有可能是潘仕成的圈套,为了稳妥,杨猛选了五十个会使短枪的刀手,人人都是前后着了护甲,有了这些,督标的那些鸟铳就不足为惧了。
人手两把短枪,杨猛的鬼头刀也让人磨了,腰里插着数把购自洋鬼子的十字短刺,做足了准备,杨猛这才带着五十刀手,向荔香园开去。
自己若是回不来,杨猛也发了狠心,剩下的刀手要做的就是火焚广州城,屠杀荔香园!
到了荔香园潘家,正在宅子外面等候的潘仕成,也有些吃惊,看着杨家人鼓鼓囊囊的装束,这次难道是来火并的?
幸亏总督大人,还留下了二百督标,不然这事儿,就难办了。
“杨参将,这个……”
潘仕成也很是窝火,自己好歹是个二品大员,却要低三下四的出来迎接杨猛,自己那儿子,真是不省心啊!
“我之前就说过,我大哥无事,一切可谈,让我见见我大哥,不然……”
杨猛也不会轻易进入荔香园,万一潘仕成心存**,进虎穴容易,能不能活着出来就难料了。
“抬杨家大爷出来!”
杨猛的行事风格很爽利,只怕杀起人来要更加的爽利,这个要求虽说有些无礼,但潘仕成也只能答应了。
见到病榻上的大哥,杨猛也顾不得许多了,手握刀柄上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很是平稳,可能只是昏迷吧!
“醒醒!”
见着萎靡的老大,杨猛心里的怒火也燃了起来,不是这货大意,怎么能被人抓住?几记耳光也落在了杨老大的脸上。
“老三!”
杨勇被几记耳光搧醒,模模糊糊的视线,也认出了杨猛,这些天遭了大罪,杨勇当即就哭了出来。
“闭嘴!死不了吧?”
老大的不谨慎,不仅危及到了买卖,最重要的是差点让杨家跟着他一起灭亡,杨猛当然没什么好气了。
“还成!”
“回去把潘公子带来!”
杨猛没有接走老大杨勇,而是差人去把潘桂带来,潘仕成拿出了诚意,杨猛自然不会让他吃亏。
“杨参将,那咱们这事儿算是和解了?”
见杨猛办事利索,潘仕成试探着问道。
“和解可以!但你潘家得赔偿,不然……”
老大杨勇遭了大难,起因就是荔香园的潘桂,老大现在没事了,但潘家的诚意还不够!
“好好好!就按杨参将说的来,宴席已经备好了,那咱们就开宴?”
赔偿不是问题,潘家和杨家一样,最多的就是金银,这些东西都好说,只要杨家的疯子杨灭门不动手,什么事都好说。
“等等潘公子吧!”
时间不大,潘桂被带了回来,见了老子,这位受了惊吓的潘公子也是失声痛哭。
“直接带大爷回云南!”
借着等待的时间,杨猛也听了郎中们的嘱咐,既然大哥不怕奔波,就让他先离开广州这个是非之地,回云南去养伤吧!
潘仕成也是大气,直接让那几个两广的名医随行,虽说这杨勇没事儿了,但伤势有了反复,这个责任还是潘家的,只有杨勇恢复了,杨潘两家的和解才能真正的实现。
第七十九章 杨潘之好(一)
潘仕成的安排很好,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却引起了杨猛的注意,这潘家不简单啊!洋鬼子也敢往家里带,潘仕成就不怕朝廷办他?
见杨猛注视着洋医,潘仕成怕他接受不了,也出来说好话了。
“杨参将,这是广州城最好的洋医伯加,他本来是米利坚船队里最好的军医,因为仰慕大清,就留在了广州城,这次令兄的伤势,就是伯加医生主治的。”
杨猛一听说这位还是个军医,也来了兴趣,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到云南,自己在那里的医学馆,正缺个西医,而且防疫方面的事情,也需要现代的医学。
“伯加医生,多谢出手救治吾兄!”
杨猛见过大哥的伤口,许多地方中医并不能解决,没有这个伯加医生,自己的大哥可能就没了,杨猛也不吝啬礼数,直接上前抱拳答谢。
“应该的!”
这位还会说汉语,虽说别扭,但杨猛听得懂,这个倒是让他有些吃惊了。
“酬劳我是不会亏待您的,告诉我您的住址,来日杨三登门道谢。”
会西医而且能说汉语,这也算个人才,不知能不能拉到云南去。
“不用了,胖达人已经给了很多。”
好嘛!这位还不贪心,旁边的潘仕成也觉得脸上有光。
“潘大人,不知这伯加医生,能不能一路跟随,就怕我大哥的伤势路上有什么反复啊!”
杨猛寻思了片刻,索性就直接提出了要求,到了云南让人绊住这一行人就是了。
“这个……我问问伯加吧!这事儿麻烦,朝廷不许洋人深入内陆啊!”
杨猛的意思潘仕成明白,先不说伯加答不答应,遣一个洋人进入大清西南内陆,这个就犯了忌讳。
潘仕成找来通译,与伯加一番对答,伯加那里倒是没意见,这事儿该怎么办,就看潘仕成的了。
对于英语杨猛很熟悉,伯加和通译的对话,他听明白九成以上,这伯加倒是个善人,看来这洋鬼子,也不全是坏人。
“杨参将,这边我来办,云南那边就拜托你们杨家了,伯加是个好人,别让他落到朝廷手里。”
伯加这样深入内陆的洋人,弄不好就会客死异乡,潘仕成与伯加有些交情,也就多说了这么一句。
“潘大人放心,伯加医生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我杨家恩怨分明,他们此行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杨猛说完之后,就当着潘仕成的面,开始吩咐刀手们一路如何隐藏行迹,西山的那五百火枪兵,留在广州也是个麻烦,这一路的护卫事宜,就交给他们了。
火枪兵、隐藏行迹的手段,这杨三那是个傻子,分明是杨家的一把利刃,滇地呆霸王,只怕是杨家藏锋的手段而已。
一群人就堵在荔香园门口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等大哥杨勇被人抬走,杨猛这才准备入荔香园赴宴。
“杨参将,这些东西……”
事情虽说办的差不多了,可杨猛的手下可都是身怀利器的,就这么带入荔香园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出来三个把家伙什解了跟我赴宴,其他人呆在外面。”
防人之心不可无,杨猛可不想单刀赴宴,万一潘仕成起了歹心,自己最起码也要能自保,外面这些人,就是第二道保险。
那三个准备赴宴的,也都是好手,杨猛的意思他们也清楚,只解下了长刀,拿出了短枪,匕首之类的还是掖在腰里。
看着杨家刀手一人两把短枪,潘仕成也有些心惊,他以为只有自己想学洋人的玩意,没想到杨家的人手,竟然人人两柄短枪。
对于西洋枪械,潘仕成也有些研究,杨家配的这些短枪,可都英吉利的军械,近战的威力可是不小。幸亏这次杨勇活了过来,不然对上杨家,就是有二百持鸟铳的督标,也不一定能挡住他们。
“潘大人,现在咱们可以开宴了吗?”
杨猛身上的东西一样未卸,也让潘仕成看到了杨猛的谨慎,据说这杨三只有十六七岁,哪来的这么深的城府?自家的潘桂与之一比,潘仕成打死儿子的心都有了。
“可以了,请!”
送走了大哥,杨猛的心情这才轻松了不少,看了看四周,这潘家荔香园可是块风水宝地,西望珠江码头,东瞰广州城垣,北有莽莽青山依靠,南俯园林海港。
“潘大人这宅子可是个仙境,这样仙气缭绕的建筑,杨三还是头次看到,这次带着刀枪前来,到有些唐突了。”
潘家荔香园,是宜良周家庄园的数十倍不止,这么大的园林,耗费肯定不小,见有些地方,还搭着竹制的脚手架,看来这潘家也遇到了财政危机,不然堂堂潘家公子,怎么会对云南的杨家下手?
“嗨!不提了,犬子不肖,差点害了杨家人,这次酒宴潘某就是想致歉。”
经此一事,潘仕成也受了惊吓,杨家太狠了,一省封疆说杀就杀,数百人的家族,说灭就灭。这样来路不明的商人,以后还是要小心接触。
“这事儿主要是我那大哥喝酒误事,财不露白,他犯了忌讳,活该遭此大难,但人没死就好,要是死了人咱们也不会如此说话了。”
杨勇这次吃了大亏,其实主要责任还是他的,外宅里的女人不安分,他不自知;身上负着事关杨家生死的买卖,更不该无度的喝酒;买卖做成了,也不该得意忘形,这些事杨猛都记在心里,回了云南还得和老大再走一场。
潘桂虽然是罪魁,但潘家用处不小,如果化解了这次的事儿,杨家与潘家合作,
也是双赢的好事儿。
“唉……”
杨三如此说话,更是让潘仕成羡慕不已,杨家老大遭了酷刑,依然保住了杨家的秘密,杨家老三更是了不得,一省督抚愣是死的不明不白,这杨家还能置身事外,这样的后人,自家要是有一个,他老潘就该酬神了。
“潘大人的生意与洋人交往多吗?”
自己在云南的事情还有好多,老大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杨家与洋人的交易,委托给潘家应该可行,杨猛也就问的直接了。
“不错!我荔香园潘氏,自乾隆爷的时候就与洋商交易,十三行中的丽泉行,就是我潘氏十八世祖潘启潘振承所创,期间虽数度起伏,但我荔香园还是稳稳的站在了广州城。”
说起经商的事情,潘仕成也来了精神,这才是他们潘氏起家的根本。
“那杨三就直接一些,潘大人家里,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潘家是个商业世家就更好了,杨猛索性就来了更直接的。
“唉……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入了席,慢慢谈如何?”
自己的儿子想干什么,潘仕成也清楚,可做这样的事,你不得提前一些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下手,不明不白的鲁莽下手,差点招来了灭门之祸。
潘仕成虽说是个人人仰慕的红顶大官商,可里面的苦楚,也就自己清楚,荔香园耗资靡费,非到万不得已,那个商人会倾尽家财来置办宅院?
云南杨三不简单,别看他年纪不大,可好些话都说到了自己心里,难道杨家要与潘氏合作?想到杨家的手段,潘仕成心里也有了希冀。
潘家的宴会很丰盛,在一个完全是西式风格的大厅里,杨猛也见识了大清的各种美味,自家的厨子,与荔香园的厨子一比,简直就成了做大锅菜的。
前世的杨猛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吃东西实在,轻易不浪费食物,他不像潘家父子那样浅尝辄止,一道道的菜品,到了他这里全被一扫而空。
二十几道菜之后,杨猛吃的差不多了,便不再吃了,拿起了餐桌上的盖碗,开始慢慢的品茶,杨猛的豪放,也加快了潘家父子的用餐速度,匆匆吃完了,三人便来到西式的客厅坐下,一盘盘的时鲜水果,又被端了上来。
“潘大人,杨三做事直接,不喜欢弯弯绕,咱们有话就直说,您不用藏着掖着,也不要怪罪杨三莽撞无礼!”
潘仕成是个读书人,少了商人的一些市侩之气,但说话却有些晦涩,饭桌上聊了几句,杨猛也没摸清他的脉络。
“好!咱们就实话实说,这些年潘家为朝廷研制水雷,为广东水师制造战船,潘某在广东做的事情,全是为了大清,可朝廷却没有一分银子的支持,一国之事靠一家支撑,这里面的艰难,想必杨参将能够理解。”
作为大清的百姓,作为大清的官员,见识了洋人的手段,潘仕成打心里想让大清强大,作为一个商业世家,潘仕成很清楚商人的依靠是什么。
那就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乾隆爷那些年,佛郎机商人,还不得乖乖的与自己祖上做生意,现在呢?买卖鸦片!这能叫做生意吗?
云南杨家毁家纾难抵御瘟疫,这里面的事情潘仕成不清楚,想来这杨家也是心向大清的。
“这些事儿咱们就不必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知潘家都与洋人做什么买卖?”
杨猛却不想提及大清,这大清已经烂到了骨髓救不了了,就这个死样子,接下来必将是乱世,乱世不知何时到来,还是顾及眼前为妙。
“杨家想与洋人做什么样的买卖呢?”
说起商业上的事情,潘仕成也多了几份气势,杨家找上潘氏,做的必定是难做的买卖,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不知道杨家是不是要碰那些东西?
“所有的买卖!日用商品、机器设备、军火舰船、专利技术,包括鸦片也不是不可以。”
杨猛的一句话,除了日用商品之外,其他的都是朝廷所不允许,或限制经营的,但从杨猛的口气之中,潘仕成也听到了熟悉的东西,偏僻的云南,怎么会有对洋务如此精熟的人物?
专利这个东西,也是潘仕成这几年才接触到的,前些年为了研制水雷,他找过一个米利坚军官壬雷斯,他就说过所谓专利之类的东西,为了这个,他可是花了一个月五千两银子的天价,雇佣的壬雷斯。
杨猛所说的后三样东西,买卖不是不行,可进入大清就难了,看来这杨三,还瞧上了自己手里的权力。
潘仕成主管两广盐务,而云南自给不足,每年都需要大批的川盐、粤盐,这个恐怕才是杨家放过潘氏的原因。
第八十章 杨潘之好(二)
与杨家做这样的买卖,危险太大了,一旦事发,杨家能够全身而退,荔香园潘氏呢?再就是如果事发,杨家偏居西南,朝廷就是想对付杨家,也不一定能成。
荔香园潘氏就不一样了,广州城可是驻着广东将军的,别看潘家现在风光无比,一旦朝廷清算自己,根本就没有潘氏活路。
而且杨家想做这样的买卖,动机也有些不纯,杨士勤在云南的声威不小,邸报上说云南最近也起了民乱,加上杨猛对付黄丹彤的狠辣手段,这杨家想干什么,根本无视朝廷法纪,这个也值得深思。
与杨家的买卖好像做不得,但荔香园的情形,潘仕成也清楚,整个荔香园几乎耗去了他全部的资产,虽说有两广盐务支撑着,可耗费过大收入过少,潘氏消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杨家想做的这些买卖,都是利润极厚的,只要潘氏倒倒手,就是守住了一座金山,做与不做该如何抉择,让潘仕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至于告发杨家,潘仕成却没这个想法,一来杨家偏居西南,就看杨猛的那些带着洋枪的手下,朝廷能不能对付了杨家,还是两说的事情。
二来,杨家如今圣恩正隆,这个时候发难,即使放倒了杨家,那也捎带着拂了皇家的脸面,这事儿现在没什么问题,但总有一天,朝廷会清算自己的,让皇家丢脸,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些人会嫉恨一辈子的。
这个买卖做了,荔香园有延续下去的希望,但也背上了天大的风险。不做!杨家也会走别的门路,听说杨士勤和自己一样,也是云南的盐官,这些买卖只要找几个合适的人手,杨家自己也能办起来,只是耗费些时间罢了。
而错过了这次机会,潘氏就会慢慢的衰弱,等到他潘仕成不能为朝廷提供好处的时候,就到了清算的时间。潘氏的荔香园,到时候必将易主,这可是自己半辈子的心血啊!
大清这个朝廷,潘仕成也有些不看好,庚子一败之后,大清就成了软面,谁也能捅上几下、踹上几脚,前些日子,一个不知名的小国比利时,都挠了大清一把,做个买卖还要依着五口通商章程,这大清再不振作,就真的没救了,可就他所知,朝廷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一丝的振作之心。
庚子一战,潘仕成可以算是全程经历了,从战事开始到后面的缔结城下之盟,他是一个见证者,杨家如果真想在云南起事。两家合作一下到不是不行,但必须要有一个更为可靠的关系。
现在说这些太早,这杨家的水有多深,自己还得试试,别一个猛子扎进去,反而丧了身家性命。
“杨参将,我听说过宜良的周士清,不知……”
潘仕成的这一问,可问到点子上了,杨家若是没有别的心思,图谋那滇中粮仓做什么?如果有这个心思,还得探探他们要做什么?
杨猛听了这个问题,也不由的暗叹潘家的情报能力,这个事儿都能挖出来,看来潘仕成也是用了心的。
“为民除害而已,再者说了,杨家需要保护商队的人手,土地就是拴住这些人的绳子,现在我又成了绿营的参将,贺总督也是照顾杨家,拨了一个防疫营的编制,但这防疫营没有粮饷,全得靠杨家,防疫营现在已经有了七八千人,消耗很是不小,看来当初灭了周士清为民除害,对杨家来说也是好事。”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潘仕成猜到了一些,杨猛也就捎带着提了提,这些事儿潘家早晚都会知道,自己进口的那些玩意,对大清来说可都是违禁的东西。
本来这事儿,杨猛想自己完成的,可大哥出了事情,他就不想让杨家的直系掺和这些东西了,万一再出了事情,救援不及时,老爷子那里就没法交代了。
自己展现了手段和实力,量这潘仕成不会随便出什么幺蛾子。
潘仕成细细的听着,脑子里也在不断的盘算,周士清的消息,他知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周士清是宜良的大地主,占了宜良的半数良田。
杨家的手笔很让人吃惊,以保护商队为名,杨家到底养了多少人手?云贵总督贺长龄拨下了一个旗号,他杨家几个月时间,就能组织七八千人,如果再加上洋枪洋炮,学清初的平西王吴三桂割据云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云南是个什么地方?自古民乱不断,桀骜的山民众多,据说杨士勤在山民里的威望不小,以土地捆住这些山民,组成一支杨家军,好深的算计啊!
但乱民始终是乱民,吴三桂当年也不是被康熙爷拿了脑袋?杨家的具体做法,才是潘仕成决定合作与否的关键。
“杨参将……朝廷把云南的盐课与铜课交给了杨家,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潘仕成斟酌了好一会,才敲了一记边鼓,有些话很不好说,弄不好拨弄到人家的软肋,两家就会直接翻脸的。
“西洋的采矿技术强过大清,冶炼技术也强过大清,这就是杨家想与潘大人合作的目的。杨家不仅要做盐铜的买卖,现在也在整合云南的煤铁,咱们以后还要办钢厂、建铁路,自己造枪造炮、造横行海上的巨舰。”
洋务的真谛啊!洋人之所以强过大清,就是因为船坚炮利,这些东西学会了,就不用怕各国的洋人了。但是杨家这么做,大清朝廷能允许?
杨猛的这些话,正好让潘仕成抓住了话头,来试探杨家的底细。
潘仕成在不断的算计,杨猛又何尝不是,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但还得让潘仕成清楚杨家的根底,做这个很是费脑的。
“朝廷那里不允许怎么办?这些东西可都是违禁的,一旦朝廷追究,这责任合我们两家之力也担不起来啊!”
大清就是横在潘杨两家之前的一座山,对抗大清,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云南多山,煤铁主要出在山里,这个可以遮掩,而盐铜,是朝廷明令杨家去做的,只要出了东西,不怕朝廷那里说歪歪话,还有就是官吏哪有不贪的,名利这玩意儿可以放到无数的官员,只要咱们齐心合力,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吗?”
杨猛说的不清楚,可潘仕成听得清楚,这么做可以使云南富强,也能让杨家控制云南,可以一省之地对抗整个大清,潘仕成看不到什么希望。
“清流的力量很强大,洋人在清流眼里就是恶鬼,咱们与恶鬼为伍,就是立了再大的功勋,也是半人半鬼不入流的货色,到时候朝廷要清算我们,可怎么办呢?”
这个也是横在潘仕成心里的一根尖刺,荔香园潘氏,虽说是广州第一家,可背后攻讦自己的清流也不在少数,等自己的油水被榨光了,朝廷就该收拾自己了。
“狗屁!他们说话要是有用,大清能鸦片屡禁不绝?几千洋人能踹翻大清?戳别人的脊梁骨,他们随意,但要戳到杨家身上,不管是什么理由,就得看是他的嘴硬?还是三爷的刀快?”
清流是些什么物件,潘仕成清楚,杨灭门的杀性一出,肯定是封门的好锁头,潘杨之间可以合作。
“老三,你们杨家没有自成一家的打算吧?”
这个问题说清楚了,潘杨两家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潘仕成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杨猛也听出了里面的味道,这个问题可能就是打开潘杨两家合作大门的钥匙了。
“看情况,将来谁说的准,不过大清显然是没戏了。”
话不能乱说,给潘仕成一个希望也就是了,事情没必要说的太清楚。
潘杨两人谈了半天,在一旁的潘桂只听了个大概,加上对杨猛的恐惧,这位听过的也忘了个差不多,只能在一盘悄悄的品茶。
“老三,你家老爷子可还康健?”
探完了杨家的底细,潘仕成的正事也来了。
“很不错,那手劲可扎实的很,每天早晨雷打不动的练上几趟内家拳。”
潘仕成问起杨家的情况,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在家里行三,可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婚配了吗?”
话听到这里,杨猛才算清楚了潘仕成的打算,这是要联姻啊!不过也不错,可自己家里真没有姐妹,许给潘桂这个二世祖。
“我们家全是男丁,大哥、二哥都已经有了正室,姐妹却是没有的。”
杨家没有女儿,这联姻的事情,就难办了。
“老三你婚配了吗?”
怎么问起自己了?难道这潘家有女不成?
“岁数小,还没有婚配。”
“呵呵!不小了,你还有绿营参将的衔,也应该找个正室了。潘某有一女,正是二八年华,咱们就不多讲究了,你看看成不成?潘桂,你去找你妹子莲儿过来,见见杨家的世兄!”
本来不该让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的,可杨潘之间涉及的事情太过重大,没有这么一层关系,潘仕成总觉得不靠谱,只要两家成了正经的姻亲,这事情就可办了。
潘仕成那里算盘打得精巧,杨猛一听莲儿,心里却有些忐忑,姓潘的名字里还带个莲,这名字可不怎么好。
“潘大人,这婚姻之事,杨三不敢擅作主张,还得让家里的老爷子来定夺啊!”
杨猛是重生一回的人,多少有些迷信,一听潘家女儿的名字,心里就起了疙瘩。
“呵呵!你看看莲儿再说,潘杨之间的合作需要有个保险。而老三你这样的豪杰,也需要美人在侧呐!”
见杨猛想婉拒自己,潘仕成却夸起了自己的女儿,若不是为了维护潘氏,杨家哪去找这样的好事儿?
许多一二品的大员,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不然家里的门槛,也得被他们踏破。不过这次也委屈自己那块心头肉,即使嫁入杨家,办婚事的时候,也不能打着潘家女的名头。
可在家族与女儿之间,潘仕成还是选择了前者,不论是谁家的女儿出嫁,都要讲究个门当户对,这杨家与自己一样,都是官商出身,家世那是没得说。
而杨猛也算是个青年才俊,虽说语气粗俗了一些,但心机手段却是老道的成了精,这样的人物,必有大展宏图的一天,也不算辱没了自家的女儿。
最主要的是杨猛很是在意家人,对大哥的那份感情,潘仕成可看在眼里,自己赴险地之前也要送走大哥,只要女儿入了杨三的心,以后的生活决计错不了!
第八十一章 杨潘之好(三)
过了不大的一会,一阵抱怨声传入了杨猛的耳中,说的是粤语,杨猛听不太明白,但这声音却很是甜美,就是这个感觉,声音柔柔糯糯的很吸引人,带着抱怨的语气,都听着这么有滋味,人如其声那就完美了。
想到家里的那个唐尤物,磁磁的欢声,杨猛就有些心猿意马,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这位潘家莲儿了。
刚刚还抱怨老大裤腰带拴不住,现在可好,听了声音自己也把持不住了,五十步笑百步啊!
“待会儿见了杨世兄要说官话,他可是有官职在身的,别惹老爷子生气。”
潘桂低低的训斥声在外边响起,接下来杨猛的眼前就是一亮,荔香园与进来的女孩相比,就是坨渣啊!
“爹爹!杨世兄!”
这莲儿也没了刚才的抱怨,萼萼婷婷的福了两下,正正经经给端坐的两人见了礼。当她灵动的眸子转到杨猛身上的时候,隐晦的亮了一下。
杨猛体型虽说粗豪,可面目却是得了杨士勤的真传,比豪莽的老大要强上不少,加上他年纪不大,脸上的轮廓还不明显,也是大块的帅哥一个。
“云南杨猛杨星斗见过潘小姐。”
美人当前,杨猛当然不能失了仪态,起身之后,也是正儿八经的回了一礼,借着起身的机会,杨猛也粗扫了莲儿几眼。
珠圆玉润,杨猛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南方姑娘身材娇小玲珑,很难配上珠圆玉润这个词,可不是很高的莲儿却给了杨猛这种感觉,通过那双古灵精怪的美眸,杨猛把她的性格也猜了个大概,应该比二世祖潘桂强不到那里去,难缠的娇小姐一个。
杨猛正经见礼,这可是潘仕成也不曾有过的待遇,这一下就让老潘号住了杨猛的脉门,事情成了!
“星斗,你多大年纪了?”
潘仕成顺着杨猛的话,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把年岁一论,杨猛长了莲儿几个月,这一声世兄也当得。
接下来潘仕成与杨猛闲话了几句家常,潘桂也知机的带着莲儿离开了,那莲瓣色的轻纱,随着鼻腔里的荷香,飘出门外的一刻,杨猛的心里也多了几分失落,看不够的人间美景啊!
“星斗,你与我家莲儿门当户对,你看这事儿……”
潘仕成有急的理由,自从建了荔香园,他的资产就在大幅度的缩水,虽说买卖还在,可荔香园和自己那头的花费也大,为朝廷开办的船厂,已经开始出现了亏空,再没个生财之道,他就要挪用两广的盐课了,这动用盐课牵扯甚广,花盐课一两银子,就得拿出五两来跑关系。
花银子还没关系,一旦盐课出了篓子,那可是要命抄家的大事,即使不被戳破,自己又能抵挡几何?即便将来能堵上这个窟窿,挪用盐课也是个要命的把柄。
如果能快速的与杨家接上头,自己不动用盐课的银子,潘家就会有转机的。
“潘大人可是缺银子了?这事儿不急,总要听听家里老爷子的意见,咱们定了的事,万一在他那里有什么反复,到时候也不美不是?杨家在广州还有一批货物,出手之后能得百余万鹰洋,这些就压在潘大人这里吧!”
如果和潘家合作,云烟的事情,肯定难以保密,如果莲儿进了杨家门,广州这边的代理,倒是可以给潘家,但这件事情必须得谨慎,有些道道杨猛还没有想明白,不能现在就交给潘家处理。
“这样吧!等你出了这批货,我带着莲儿咱们一起去云南,如果这事儿定了,咱们就……”
潘仕成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急躁了,可有了救命稻草就得抓住,潘家虽说还能撑上几年,但已经有些日落西山了。
许多的亏空得赶紧堵上,短时间的周转,是不会有问题的,就怕收支不均,越折越多就无力回天了。
“这样吧!杨家的马帮在广州还有十几万的鹰洋,我这就让人拿来,潘大人先应应急,我回去之后,也尽快的把货物处理掉,咱们也好动身去云南。”
看来潘家确实到了危难的边缘,不然潘仕成也不会如此的心急,即使没有姻亲,潘家的作用也很大,给他些银钱应急也是应该的。
“星斗,听你的意思,云南需要很多东西,不知都需要什么,如果能带去的咱们一道带去。”
杨猛实在,潘仕成也不能亏待他,作为一个红顶商人,平白受人钱财接济还是有些丢份儿的。
“洋人,有一技之长的洋人,能找多少找多少,据说洋人的传教士知识广博,可以多找一些,洋枪有多少要多少,洋炮也要弄上几尊重量轻的,若是有洋人的军官愿意到云南,价钱随他们开!”
云南需要的东西很多很多,让杨猛一时之间全说出来,也有些难为他了,因为到现在他也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等招了这批洋人,再找一些秀才,把云南缺的东西和技术列出来,他才能有个详细的清单。
“洋枪洋炮现在去购买,也是些旧货,这样吧!咱们给米利坚人下个单子,让他们备上批新货,长短火枪、轻便的火炮,足量的火药弹丸,下次搭着盐船一并到云南可好?
至于那些懂技术的洋人和传教士,应该能招上几个,至于洋人军官,这个我得试试,我熟识的那个米利坚军官壬雷斯也不知回来没有,如果他回来了,这事儿倒是可以办。”
杨猛这一开口,全是杀头抄家的玩意,潘仕成也留了一个心眼,现在潘杨两家,还不是铁杆子亲戚,这么玩就怕杨家到时候放了荔香园潘氏的鸽子,洋人可以找几个,但货物嘛!等两家的孩子晚婚之后再说吧!
“成!就按潘大人说的来,那杨三就告辞了,鹰洋马上会送到荔香园的。”
杨猛被潘家姑娘一弄,也有些神思不属了,现在不是谈事儿的时候,自己回去先把积存的云烟处理了,那些东西长时间放在广州,也是个麻烦。
杨猛匆匆走了,潘仕成的麻烦却来了,潘家的大小姐带着潘仕成的夫人,却打将过来了。
“爹!您是不是把我给卖了,好人家的女儿哪有未过门就见别家男子的?你说!你说!”
刚刚那次短暂的会面,哪是一个深闺女儿家能忍受的,潘氏虽说和洋人做买卖,但门风还是很严谨的,未婚见了别家的男子,对莲儿来说是个奇耻大辱,话越说越恨,点点清泪也顺着莲儿软玉一般的面颊滑落下来。
“老爷!莲儿这丫头可怜,从小就没了亲娘,这些年我把她拉扯大不容易啊!您平时也对她关爱有加,今天怎生就莽莽撞撞的让她见了外人呢?”
潘仕成的正室夫人,也出来说话了,莲儿是潘仕成的小妾所生,但那位潘家奶奶,命不好!生产的时候死于血崩,潘仕成的正室夫人无后,正好就养下了莲儿,十几年的感情,比之亲生骨肉也不差多少。
潘夫人虽说不大出门,可也清楚商人的道道,家里的老爷子,这是要拿莲儿做买卖啊!
“唉……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每日里只知闲坐闺房,哪里知道我的悲苦?
这次是你那哥哥不省心,惹了云南杨家的活阎王,黄丹彤是什么人,堂堂的一省封疆,还不是被你刚刚见过的那个杨家老三,弄塌了广州的城门楼子,不明不白的死了?
黄丹彤死了还不算,杨老三心如铁石,差人直接杀光了整个黄氏几百口人,我不把这梁子化解了,咱们荔香园就是第二个黄家啊!”
“爹爹!这事儿莲儿应下了,您怎么说,莲儿就怎么做!”
一听刚刚那个笑眯眯的杨世兄,一口气就杀了黄家数百口人,莲儿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如雪,原来爹爹是有苦衷的。
“是桂儿惹下的大祸?”
莲儿不知道黄丹彤是个什么地位,潘夫人可是清楚的,潘桂这次真是闯了大祸,人家杀上门来了,这事儿老爷做的不错。
但听到杨家一气杀绝了黄家,潘夫人也开始担忧起了莲儿,自家的丫头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莲儿这丫头,平时虽说还算乖巧,但性子也是很刁蛮的,到了杨家就怕她刷小姐性子。
杨家如此杀人不眨眼,一旦莲儿惹怒了主家,万一被打死可怎么办啊!想到这里,潘夫人的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
“哭什么!咱们家桂儿做错了不假,可杨家也没过分的追究,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我想把莲儿嫁过去,还有别的原因,这几年咱们家建了这荔香园,耗费可是不小,现在买卖上已经出现了亏空,咱们潘家支撑不了几年了!
为了堵上这些亏空,我挪了朝廷的盐课银子,这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杨家这次来和好,是带着买卖来的,为了修好两家的关系,我这才做的这个决定。
莲儿啊!杨家是西南豪商,家世是错不了的,我把你嫁过去,也是有考校的,这杨家虽说杀人不眨眼,但对于自家人还是很维护的。
这次杨三来广州就是为了救他大哥,你嫁过去之后,只要好好孝敬公婆,仔细伺候夫君,不与妯娌拌嘴,融入了杨家,他们杨家能看着咱们家就这么倒了吗?
你是爹爹的心头肉,把你嫁出去,当然要选个好人家,这杨三相貌堂堂、身强体壮,而且肚子里也有东西,将来必然是个声名赫赫的人物,不算辱没了你。
现在这话只是在咱们家里说说,人家杨家点不点头还得另说另讲,过几天咱们就要去云南了,这一去爹爹见你的机会就极少了,唉……”
说到伤心之处,潘仕成也是不断的揉搓眼角,咬着牙不让那慈爱的泪水滑落。
逼着女儿抛头露面,以色.相示人,这是什么人家才能办的事情,没想到就落到了他潘仕成的头上。
广州第一家,大清第一红顶官商,算个狗屁啊!不是这无用且贪婪的大清朝廷,他潘仕成能走到这一步?
荔香园潘氏家大业大是不错,但这些都是辛苦经商换来的,这是他潘家的产业,不是大清皇家的金库,望着泪水涟涟的夫人和莲儿,潘仕成也下定了决心,只要杨家有诚意,他就实心实意的帮着杨家办事儿。
朝廷?丢他老母的仆街货,爱死不死,关他潘仕成屁事儿。
第八十二章 杨潘之好(四)
“老爷,杨家重情那是好事儿,听您的意思,这杨三还不错,也不算辱没莲儿,莲儿呐!嫁过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公婆,莫在使那小姐脾气。”
见潘仕成也落泪了,潘夫人心里的不舍更重了,自家的莲儿,就是猫儿狗儿见了都愿意亲近,把她远嫁云南,以后可怎么再见啊!
“那杨家这是在帮助咱们潘家,可为什么要莲儿抛头露面呢?”
听了爹爹所说,莲儿也是认了,可让她抛头露面这茬,莲儿的心里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这就是爹爹的不是了,为了把潘家和杨家绑在一起,爹爹也是豁出了老脸,杨家的买卖有些道道,不这么做,就怕以后遭殃的还是咱们潘家啊!”
对家族潘仕成做的无愧于心,可对于自家的女儿,这事儿忒不地道,就跟莲儿说的一个样,自己这个当爹的是把女儿给卖了。
商家、商家没家哪来的商,潘氏的买卖兴盛,不光是潘仕成这一支出力了,其他的潘家子嗣也起了不小的作用,一些重要的职司,都是潘家人顶着的,所以荔香园潘氏很重亲情。
这次为了家族,变相的卖了女儿,潘仕成的心里也不是味,说通了莲儿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杨潘之间的合作,许多事情还是要捋清楚的。
还有就是杨家需要的洋人,潘仕成也得尽快的办理,趁着下任巡抚到任之前,自己也要把盐课上的漏洞堵个干净,以防被人暗算了。
杨猛那里也是说到做到,留下了马帮的花销,广州积存的十万鹰洋,很快就送到了荔香园。
杨勇前几次买卖擅自提了价,将近十万斤云烟还剩了一半儿,这些东西得赶紧处理了,黄丹彤一案虽说做的隐秘,但矛头也隐隐的指向了杨家,一省封疆就这么死了,很可能会招来一些人的仇视,广州已然成了是非之地,还是早作打算为妙。
广州是个大商埠,处理掉这批云烟的能力是有的,早先杨猛是打算做长久的买卖,这次如果与潘家成功联手,以前的关系,也可以舍弃了,以后广州这边的云烟,就可以让潘家来代理,这次找几个大洋商,把货物销出去,也不会对自己的买卖,有很大的冲击。
与洋鬼子交易,自己的体型太过特殊,容易被人记住,还是让马帮的管事们去处理吧!
由于潘氏的资金出了问题,杨猛这次出货,只要现金现银,而经过杨勇的前几次的试探,云烟已经被好些洋商认可,杨猛将云烟的价格翻了近两倍,依旧供不应求,半数的货物,换来了四百多万的收益。
这些钱财,不能全部交给潘家,云南那边由于防疫,宜良庄园的银子花了个干净,这四百万收益,散碎的银子,拢了拢也有一百几十万,剩下的全是鹰洋、本洋、银锭、金镑、金条之类的硬通货,这两百多万,杨猛要带回云南,不然云南那边的运转,就要出问题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杨猛给荔香园送了一百五十多万现银,捉襟见肘的潘家,也算是度过了难关。
杨猛一百五十万的诚意,也让潘仕成放了心,十几个懂技术,愿意去云南的洋人,也被秘密带进了荔香园。
传教士那里却遇到了麻烦,潘仕成找了几个传教士,可他们的要求却有些过了,要在云南建教堂,这话说着简单,可一旦做了就是证据,朝廷如果追究的话,那杨家就要被架在火上喽!
无奈的潘仕成把这事儿,说给了杨猛,杨猛想了一下答复也很简单:可以!
但有杨猛还有要求,不能传教不能立神像,建成的教堂,先期要作为学堂来使用,至于传教和立神像的问题,看这些人在云南的贡献。
贡献越大,得到好处越多,如果贡献到了一定程度,杨猛可以让他们建造神像,至于传教的问题,在云南必须要谨慎,希望传教士们可以理解,但是这些传教士如果贡献很大的话,杨猛可以送他们去藏边传教。
这条件一开,传教士们当然高兴了,大清是神的荒土,好容易遇到一个开明的官员,这些传教士们也开始串联了。
大清的五个口岸,都有教堂存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广州城就聚集了,几十位有些特长的传教士,这可把潘仕成难坏了,这么多人都住进荔香园也不是个事儿,只能在海上租了一艘外国商船,暂时让他们住在船上。
至于杨猛的条件,潘仕成老赞成了,建教堂事小,传教可是个大事儿,让这些传教士到藏边去传教,潘仕成不得不佩服自己未来女婿杨三的毒辣。
藏边是什么地方?去那里传教?前藏后藏的两个佛王,还不得让铁棍僧把这些洋神棍杵成肉酱?
为了给自家的女婿圆谎,潘仕成也是出了死力,藏边的广大,信仰之民众多,反正只要能挂上的东西,潘仕成全挂上了,把藏边夸成了一个传播教.义的神土。
藏边,英吉利的传教士最为清楚,大清的一个行省啊!一听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也卖了力,数十个英吉利人,其中还有几个佣兵,都住进了商船之中。
这前前后后拢来的洋人,几乎过百了,如何让他们进入云南也是个大问题,十个八个还好隐藏,这百十号人,放几个洋屁都能引来朝廷的关注,带着些人入滇,也成了极大的难题。
这事儿难倒了潘仕成,杨猛却没什么担心的地方,把这帮没安好心的玩意,装到船舱里就是了,反正一路逆流,多些压仓的货色也不错,弄个风鼓子,别让他们憋死就是了。
传教士们这么上杆子做事儿,八成是些间谍之类的东西,这些人杨猛得回去好好筛一筛,真心做事的留下,那些揣这歪歪心肠的,等榨干了他们身上的玩意,统统送到藏边,让那里的佛王好好消遣消遣他们。
这样一来,一是处理了这些间谍,二是给藏边的佛王敲个警钟,让他们好好想想该和谁合作。
一个月的时间,杨猛一百多万的资金,让潘仕成的买卖,站稳了脚跟,接下来就是准备入滇了。
杨家的马帮,一般都是来的时候坐船,回去的时候马船双用,有些地方逆水而行根本走不通,有了潘仕成这个两广盐官就不一样了,这次的船用的全是盐船,一路上有朝廷的纤夫,遇到逆水的地方,也能畅通无阻。
杨猛这里的事情好办,直接把货物金银装船就是了,潘仕成那里却比较难办,这次去云南,他只能装病了,提前几天,荔香园就传出了潘仕成染了恶疾的消息,两广总督耆英也来探望了,由于是恶疾害怕传染,两人隔着院子,各自交代了一下公务,总督大人就匆匆的离开了。
杨潘两家的联姻,不能做在明面上,不然西南、东南两大豪商联手,朝廷会忌惮的。这就要委屈莲儿了,潘夫人娘家的一个亲戚,就成了莲儿的爹,官面上的事情处理好,连人带马几十条大船,就开始顺着珠江逆流而上。
逆流坐船十多天,可苦了舱底的洋鬼子,难受还不能说话,这趟云南之行,仅仅在路途上,就给他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到了广西,杨家的名号就好使了,一路银钱开道晓行夜宿,近千人的队伍,直接开到了宜良。
洋鬼子安置到庄园后山的练兵场,而潘氏父女,就暂时安顿在了杨家庄园,云南府的防疫依旧在持续着,临近冬天了,这鼠疫的苗头也在渐渐消退,但云南府的各州县,隔上几天还是要死几个人的。
杨猛走前就有命令,不死人之后的一两个月,才能停止防疫,丁保钧一点儿折扣也没打,杨猛怎么说的他就怎么敢,加上这段时间只是保持卫生习惯,一个月的花费不过千多两银子,许多地方的防疫营壮丁,已经开始操练杀人的手法了。
先是防疫的几个月,然后就是远赴广州,杨猛疏忽了农忙时节,好在田庄里的管事、账房们,有这方面的经验,杨猛不管这些事情,他们就担起了责任,宜良这边粮食的产出不错,山田里的鸦片也收获完了。
这几天,正赶上给庄子里的庄农佃户们分配山田,由于杨猛之前就有了安排,虽然涉及宜良大半的山田,可管事、账房们做的井井有条。
因为防疫的缘故,就没让庄农佃户们进庄园,而是在庄子外的晒场上搭起了竹棚,进杨家庄园的时候,潘仕成就看到了庄子外面的竹棚,和络绎不绝的人群。
趁着杨猛问询云南近况的时间,潘仕成带着男扮女装的莲儿,悄悄来到了庄子外面。本来是不该让莲儿出来的,可莲儿有些怕生,加上父女离别在即,潘仕成也就放纵了莲儿一回。
潘仕成的一身装扮很是讲究,加上他的岁数,让许多庄农佃户,以为是昆明的杨佛爷来了,大半年的时间,没有杨家的接济,这些人都得活在饥饿之中,弄不好许多人就挺不过去,现在分的山田,虽说贫瘠一些,可杨家给的亩数多,收的租子也少的可怜。
这些人都是老练的庄稼把式,细细一算计,这一年的收成,不仅能填饱了肚子,而且剩下的余粮,足够一家人第二年的吃食,这么好的日子就在眼前,没有杨家的大慈大悲,哪有他们的好日子?
一传十十传百,昆明杨佛爷到来的消息,开始在庄农佃户里传播,因为痒子症的缘故,这些人不敢也不愿靠近杨佛爷,生怕自己身上带着痒子症,万一害了这位大慈大悲的杨佛爷,那就是罪过了。
远远的望见杨佛爷,这些庄农佃户,就跪在地上,嘴里喊着杨佛爷叩头拜谢,这可弄懵了潘氏父女,莲儿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迈着步子就要上去扶人家。
庄农佃户们亲历了凶猛的痒子症,那敢让莲儿靠近,也顾不得起身了,就这么跪着后退,一个老成些的庄农,也开始大喊:
“小爷爷,莫再靠近了!就怕咱们这些老庄户的身上带了痒子症,万一传给了杨佛爷,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杀了我们也担不住啊!”
莲儿听了这声大喊,也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潘仕成也是被庄农佃户们吓着了,自己这亲家,厉害啊!
莲儿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可吓坏了分配土地的管事们,刚刚丁爷才交代过,这些人是三爷岳丈家的贵客,容不得半点马虎,这痒子症还没退去,一旦传给了这些贵客,可怎生是好?
“老爷!少爷!这云南府最近有疫情,二位爷还是进庄子吧!二位爷是外地来的,就怕水土不服,万一染上了疫病,就是咱们罪过了!”
潘仕成一听疫病,也加起了小心,自己这次是来云南与杨家结亲的,可不能因为疫病,坏了两家的和气,他也就听了管事的劝告,在管事的带领下,两人在庄子门口,用老醋和烈酒洗漱之后,才重新回到了庄子里。
第八十三章 杨潘之好(五)
庄园里的管事仆役好一通忙活,才重新安置下了潘氏父女,可潘仕成的心,却被外面见到的场景给勾住了,不问问原因,他心里痒的厉害。
“外面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潘仕成问的不是什么机密,那管事也是如实相告。
“回老爷的话,那是杨家在分配山田,外面这些都是庄农佃户,他们原本耕种的是周家良田,三爷收回了良田,分给他们山田耕种。这**田山田都收拾好了,正好趁着农闲把地分下去,也不耽误他们明年的耕种。”
这管事说完,莲儿却觉得很气愤,没想到自己即将要嫁的,竟然是个坏了心肠恶霸,那些庄农佃户下跪,原来是给杨家吓得。
“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人家本就种着良田,为什么不让人家种了,换也换些好的,这山田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你们太霸道了。”
潘仕成也没想到莲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事情绝对不是莲儿说的这样,潘仕成能看出那些庄农佃户脸上的喜气,杨家若是强取豪夺,老百姓断然不会有那种表情的。
“少爷!这话您在庄子随便说,出去之后就别这么说了,在宜良诬蔑杨家,让那些庄农佃户听到了,非得跟您拼命不可。”
丁爷吩咐过,这些贵客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不能限制他们,而且还要好好的伺候他们,虽说这位娘.炮少爷的话,这管事有些不爱听,可还是很耐心的解释着。
“我给他们抱不平,他们凭什么要和我拼命?”
莲儿也是来了小姐脾气,这杨家蛮横的还有理了,当地的百姓怕杨家,潘大小姐可不怕。
这位管事也是个精明人,莲儿的刁蛮脾气一显露,他也发现不对,赶忙侧身低头,仔仔细细的回答起了莲儿的问题。
从周大牲口说起,到杨猛破家防疫,这位管事可是走过马帮的,也算见多识广了,一个个故事说的绘声绘色、荡气回肠。
说起周大牲口的恶行,莲儿也是一个劲的捏着她那对粉拳,恨不得把周大牲口抓来打上几下。说道杨猛买下了周家庄园重新分配土地,莲儿也跟着‘呵呵’的傻笑,就连周大牲口一家横死归途这么血腥的事情,莲儿也叫起了好。
正当莲儿听得起兴的时候,庄子外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管事回身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家的正主,昆明杨佛爷。
“老爷!”
庄园管事恭敬的见了礼,杨士勤却是没什么表示,望着潘氏父女有些出神了。
广州城潘仕成,当年杨士勤远远的见过,那个时候的杨家,虽说颇有资财,可入不了潘仕成的法眼,如今呢!这位红顶商人,竟然放下了架子,远赴云南来嫁女了。
潘仕成身边那位水灵灵的小少爷,应该就是自己未来的三儿媳了,看那模样身段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这婚事要的!
“可是广州的潘兄?”
潘杨相见,杨士勤行的是江湖的抱拳礼,这也是一种暗示,如果以官员的规矩见礼,就会显得生分,事情也就不好办了。
“哈哈!杨兄,昔年在广州城匆匆一瞥,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杨兄风采依旧,德畬不及啊!”
潘仕成也是同样抱了抱拳,说起了当日两人在广州城的那次对视。
“这是莲儿吧!好灵动的小妮子,叫声杨伯父,我这里可是给你备下了见面礼!”
“杨伯父!”
莲儿也是乖巧,俏生生的叫了一声杨伯父,就躲到了潘仕成的身后。
“老大!把我给莲儿备的物件拿来。”
杨猛一进云南,就着人快马将广州之行的始末,传了回去,并说了自己有意和潘家联姻的事情,以及莲儿的大致容貌。
老大这个惹祸精,自然是倒了血霉,已经成家立业的老大,实实惠惠的在老爷子那里领了一顿鞭子,若不是老大在广州遭了大罪,杨士勤都有心打他个半死。
身负杨家兴亡之责,还敢喝酒误事,杨士勤走了许多年的马帮,从来没出过这事儿,老大这次可好,差点牵着杨家走向灭亡,杨家戒烟戒酒的祖训,算是让他败了个精光,不教训一下也难消杨士勤心里的恶气。
揍完了老大,杨士勤就忙活着给莲儿准备见面礼了,由于潘杨两家的身份,婚事只能从简了,杨士勤这老爷子,觉得亏待了老三媳妇,也掏出了压箱底的玩意。
当年杨氏三兄弟的母亲,喜欢缅甸的翡翠,杨士勤也就在腾冲那里专门开了几家铺子,专门搜罗上好的物件,虽说自己的夫人故去好久了,可这几个铺子杨士勤没有关停,遇上好的物件,依旧让人收回来,这也算是他悼念亡妻的方式。
杨猛传的话,说自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就像一朵仙莲,杨士勤也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找了一套最为翠绿剔透的物件,好花还得绿叶配,看来看去还是这套东西最配。
选好了之后,杨士勤还是觉得心里有愧,老三浑浑噩噩了十六年,办个婚事为了杨家还得从简,想到这里杨士勤心里的愧意就更多了,把亡妻最喜欢的一套紫翡首饰也拿了出来,权当是父母送给老三的传家宝吧!
低眉顺眼的杨老大,仔仔细细的端着两个锦盒上来了,轻轻的递给老爷子,刚要离开,又替老三挨了一顿训斥。
“你也没眼色!老三为了你,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去把庄子里的事拾起来,让老三好好陪着莲儿!”
老爷子一通训斥之后,杨老大缩了缩脖子,溜溜的进了庄子。
“莲儿,来!看看伯父给你准备的物事合不合心意,不合适咱们再换。”
杨士勤捧着两个锦盒,温声呼唤着莲儿,看着水水灵灵的莲儿,杨士勤就觉得高兴,这可是老三的媳妇啊!
“莲儿,还不谢过杨伯父,怎么这么认生!”
杨士勤越是拿一般家庭的礼数对待自己,潘仕成越是高兴,冲这个态度,潘杨两家的事儿算是成了。
在老爹的鼓励下,莲儿怯生生的接过了两个锦盒,份量还不轻,只能递给了身后的老爹。
“打开来瞧瞧,不如意伯父再给你换。”
莲儿长得灵动,杨士勤越看越喜欢,莲儿和老三还真是绝配啊!老三那里缺失的父爱,也转到了莲儿身上。
“呀!真好看,谢谢杨伯父!”
莲儿还是少女性子,打开锦盒一看,就被盒子里,翠生生的首饰给吸引了,在阳光的照射下,莲儿发现自己拿着锦盒的手都沾上了许多翠色。
“再看看那一套,也是好东西。”
见莲儿喜欢,杨士勤也跟着高兴,鼓动着她打开另一个。
莲儿依言打开了第二个锦盒,里面是一套紫莹莹的首饰,那颜色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好漂亮的颜色,莲儿喜欢呐!”
“杨兄,这如何使得……”
潘仕成也是个收藏大家,前面那一套绿翠首饰,绝对是极为罕见的货色,虽说翡翠不值钱,但得看什么货色,那水灵通透的首饰,自己看了都不忍转眼,若是在旁人手里,就是花上十万、百万到手,也值得。
这套紫翡,材质更是罕见,成套的饰物,几乎就是一个颜色,这得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弄来?而且这套紫翡一看就是用过的,绝对是杨家主母的玩意,这东西给莲儿做见面礼,就有些过了。
“怎么使不得,我还觉得不够呢!等过段时间,让莲儿去趟昆明,这样的翡翠,家里还有不少,只要是莲儿喜欢的,统统给她。”
自家老三有了媳妇,当然得**着,看老三那架势,以后就不着家了,多给莲儿一些也是应该。
“谢谢杨伯父!”
莲儿一听还有更多,也是眉开眼笑,脆生生的又来了一句。
“拿着回屋吧!别在这里添乱。”
莲儿始终是个小姑娘,不知道推让,潘仕成呵斥了一句,莲儿的小嘴就瘪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莲儿将来是我家儿媳妇,你就不要添乱了!呃……潘兄,杨某失礼了!”
老杨也是个护犊子的主,一看莲儿瘪了嘴,自己也没把持住,顺嘴就训了回去,抬头一看却是潘仕成的一脸无奈,只能苦笑着抱拳致歉。
“嗨!都是这丫头闹得。莲儿,你也得了杨伯父的好处,乖乖回去看你的宝贝吧!”
潘仕成被老杨训斥,也没觉得不自在,反而打心眼里高兴,杨猛在广州城的所作所为,也有了出处,杨家如此护犊子,对莲儿来说是大好事,对潘家来说更是大好事。
得了好处的莲儿,心里还是很兴奋的,老爹的训斥转眼就被绿翠紫翡给驱散了,抱着锦盒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潘兄,这次老大不谨慎,老三太蛮横,让潘兄受惊了,杨某在这里赔罪了!”
杨猛在广州城先是掳了潘桂,后又威胁潘仕成的事,杨士勤也清楚,这是个嫌隙还是早些化解为好。
“杨兄,又客气了,星斗在广州城砸下了一百五十多万,这些还不够吗?再这么客气,潘某就无地自容了,我家的那个畜生要是有星斗的一成本事,潘某就得一路跪着去祖坟烧香磕头。这次的事情,都是那畜生贪心惹下的,不然老大能受那些个委屈?”
广州城的事情始末,潘仕成可是一清二楚,如果找罪魁,自己儿子潘桂绝对是第一个,杨士勤的客气,真是让他有些脸上无光。
“婿为半子,让星斗多帮衬着些,孩子还小多些历练开了眼界,以后也是根栋梁。”
杨士勤没有避讳潘仕成的脸面,这是把老潘当成了自家人才这么说的。
“有你这句话就成了,那畜生我也带来了,这些年就让他在星斗身边打杂,好好磨磨他那公子脾性。杨兄,星斗的婚事,咱们什么时候办啊?”
潘仕成是官身,不能离开职司太久,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是极限了,两广那里的事情,回去恐怕也会积堆吧!
“莲儿这么出色,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只是委屈了莲儿和星斗,咱们这么大的家世,这婚事办的……”
“唉……我这里又何尝不是呢!这辈子就这么一块心头肉,窝心啊!”
“哈哈哈……”
这两个难兄难弟抱怨完了,再想想两家联姻的好处,不由的同时放声大笑。
第八十四章 杨潘之好(六)
那边两位家主在纵声欢笑,杨家老大却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杨猛的院子。
“哼!”
杨猛眼耳敏锐,正堂的门开着,老大一进院子,他就发出了一声冷哼,在座的诸位管事,也噤若寒蝉,三爷自从夺了周家庄园,就没太发火,这次不知是为了谁?
杨猛的一声冷哼,在杨老大的耳中仿若惊雷一般,这次自己折在广州,究其原因还是自己不谨慎,若不是老三,自己就会烂在广州城的牢狱里。
“老三……大哥错了!”
“你还知道!你不是吹嘘跑惯了马帮吗?十多年历练,你是在哪历练的?女人肚皮上吗?”
借着老大的事情,杨猛也要敲打一下手下的这些管事,自己与老大那是亲兄弟,无非是在家里,落老大些面子,也没什么影响。
“我……”
见老三动了真火,杨勇也不敢反驳,老三的淫.威可是杨勇的阴影,在老爷子那里已经领了一顿好打,老三可不似老爷子下手有分寸,他要动手的话,可是拳拳到肉的。
挨打就是杨老大的梦魇,在广州城的牢狱,他把大清的酷刑尝了个遍,要不是相信自家老三、相信老爷子,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你在广州城的两个外室我已经弄回来了,自己瞧着办!其他地方的也一并弄回来,口风不紧、作风不端的就地做掉,这个不用我教你了吧!
把你马帮里走广州商路的好手弄出来,那个杨福良留下,我有用,其他的安置好他们的家宅,广州商路你以后就不要走了!”
杨家大爷犯了错,三爷依旧处罚严厉,马帮的当家人一职说撸就撸,这让在座的管事们,也加起了小心,三爷的规矩不能触碰啊!
“老三,我已经大好了,不走马帮我还能干什么呀!”
一听这个杨勇也急了,自己的本事全在走马帮经营买卖上,对于田庄、武庄的事情,他可是个生手,废了自己近十年的经验,老三做事太过严格。
“弄回你的女人,继续喝大酒,喝完大酒在她们肚皮上历练,你还想出去做什么?拖着杨家一道死在女人肚皮上吗?”
老大这次的事儿,太过凶险,杀黄丹彤、慑荔香园,虽说结了一门好的姻亲,可稍微有点变故,就是破家的大难,与之相比丢些面皮算什么事儿?
“你……”
当着众多管事被老三数落,杨勇也拿捏不住脾气了,这些都是家事,老三不该在管事面前,让自己如此丢面子的。
“怎么着?你还想练练?你们先下去吧!”
杨猛可不惯老大脾气,甩了外袍就走出了正堂,见三爷发了脾气,一众管事也是一路小跑窜出了院子。
“我好歹是你大哥,反正我的伤还没好利索,你就打吧!”
老三的手段,杨勇在西山是见过的,就自己这样的三个绑一块,也不一定能在老三手里讨着好处,略一思量,杨勇就主动认怂了。
“老三!你干什么?老大的身子骨刚刚大好,哪经得住你折腾?”
混乱的管事们,也惊动了院子里的两位家主,一听老三要对老大出手,杨士勤也紧张了起来,老三的功底子全是他一手**的,就老大那点本事,对上老三就只有挨揍的份儿。
“嘿嘿!演个戏给管事们看看,让他们以后做事加点小心,老大你不错,演的有那么七八分火候了。”
见两位大老爷一来,杨猛脸色一变,就成了街上的无赖。
“你……合着你是消遣老子!哎呀!”
巨大的落差让杨勇说话失了分寸,老爷子的一巴掌,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让潘大人见笑了。”
见潘仕成也跟来了,杨猛客气了一下。
“混账!事情我们都商量好了,什么潘大人多生分,就叫岳父大人吧!让他也过过瘾!”
打了老大,老三那里也没放过,杨士勤轻踹了杨猛一脚,让他改口。
“岳父大人!”
这下算是完美了,潘仕成的脸,也笑成了菊花。这杨家的亲情真好,莲儿嫁到杨家不会吃亏的。
“正好岳父大人和老爷子来了,大哥也一起来,咱们说说广州的生意。”
事情既然定了,也该给自己的岳父透透杨家的底子了,正好这几天让他适应适应,有不懂的地方,自己也好指点一下。
四人来到正堂,杨士勤坐在了主位,潘仕成坐客位,杨勇、杨猛则是坐在了下手。
“岳父大人,杨家的云烟买卖,说白了就是鸦片生意,只不过小婿将鸦片精炼了一遍,混入了其他作料,这云烟的致瘾性,要远强过鸦片,有了杨家先期销售的那些,云烟势必将大火于列强各国,这个您还要有些心理准备,这东西卖的越火,咱们的危险也就越大,这段时间您在广州要做的就是,隐藏咱们的生意,购置洋人的军火。
隐藏不是避讳洋人,而是要避讳大清朝廷,与咱们做生意的洋人,必须要保守这个秘密,这是条底线,绝不能让潘杨两家出现在朝廷的视线之中。
至于购置军火,以各国最先进的军火为主,火炮要最轻便威力最大的,弹药的配置,越多越好。最好能引进洋人制造火药的技术设备,军火是暴利的买卖,价钱上咱们可以让步,哪家给咱们技术,咱们就用哪家的军火。”
杨猛说完了最紧要的东西,顿了一下,这些话对潘仕成的冲击很大,得让他捋清楚了。
“鸦片!军火!技术!星斗啊!这事儿是不是莽撞了,洋人船坚炮利,咱们不是对手,这买卖做不得啊!”
潘仕成一连发出了几声感叹,这才明白了杨家买卖利厚的原因,可鸦片是毒,任何正经的国家都会抵制的,大清国力衰弱,这样的买卖做了,就是自取灭亡啊!
“无妨!大清虽然不济,但人口众多,列强各国不试探清楚不会轻启战端,庚子年一战,虽说大清败北,可参战的不过几万人,与大清几十万兵力相比,列强各国漂洋过海的兵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这些就是咱们的底气,这也是买卖要瞒着朝廷的原因。
您在广州做生意,我在云南练兵,仅凭我自己的手段,三五年的时间,就能独霸云南,练出一支十余万或是更多的军队,到时候不论是大清还是列强各国,咱们依着云南地利,战败他们不是什么难事儿。
您这次回去,我会把杨家的五百火枪兵拨过去,荔香园是死物,过些日子您把潘氏的人丁送到云南,您也多备几条后路,事有不济咱们便独霸云南。
若是时机合适,推我家老爷子上云贵总督之位,咱们独霸云贵,侵占别的省份也是可以的。”
让潘仕成转移家族,一是可以保护潘家,二是可以控制潘仕成,这联姻虽然已成定局,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听了杨猛的话,潘仕成也陷入了沉思,兹事体大事关潘家的兴衰,这个必须考虑清楚再做答复。
和杨家合作,依着杨家护犊子的脾性,荔香园潘氏应该不会吃亏,潘仕成也是个官场老油子,知道什么是真假,杨士勤对莲儿的喜爱,和他对自己的真诚,都不是作伪,合作是可以的。
不与杨家合作,朝廷那头把自己当做了金库,总有一天自己会被榨干的,那荔香园就会成为朝廷的饵食,不与杨家合作,潘氏的衰落或者灭亡,可以清晰的预见。
反观二者对潘家的影响,潘仕成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虽说自己这个女婿有些要挟的意思,但潘仕成能够理解,杨家的买卖获利丰厚的同时也潜藏着巨大的风险,弄不好杨家就会成为,朝廷、洋人两者眼中的肥肉,女婿这么做也是老成之谋。
“就依星斗所说,亲家,你可是养了一头八方纵横的猛虎啊!”
“嗨!什么猛虎,小犊子一个,性子张狂罢了!星斗以后的路子,还得亲家多扶助啊!”
“那我呢?我就呆在家里吃闲饭?”
老三和两位大老爷是高兴了,老大杨勇就憋屈了,自己不过是失了一次蹄,难道就让正值盛年的自己赋闲不成?
“放心,老三不会让你闲着的,老三!给你大哥透透气,别让他吊着了,你得了莲儿那个好姑娘,也得让你大哥稳稳心思,要不心里不平,他又该惹祸了。”
老大虽说这次犯了错,但在杨士勤的眼中,老大也是可用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自家兄弟不用,难道还要用外人吗?
“等你养好了身子骨,就走藏边、甘陕一带,去的时候,贩运洋货、茶货,回来的时候,购置牛羊马匹,有了这些牲畜,不仅能提供肉食,还能代替许多人力,组建真正的骑兵等等……”
杨猛侃侃而谈,杨士勤欣慰异常,而潘仕成则是更加看好了自己的女婿,刚刚十七就能主宰西南豪商之家,以后多些历练,那就了不得了。
杨猛分派好各人的任务,两老一小也成了他的学生,许多新奇的东西,绝妙的主意,不断被三人学去。
一点点的把事情大致轮廓,应该注意的事项说完,天色已经不早了,学了好些东西,有些兴奋的三位学生,还是有些意犹未尽,四人进了饭厅,这一问一答,就说到了后半夜,把大略的事情说清楚,接受三个学生的轮番轰炸,可把杨猛累了个不轻。
教授三人一些新颖的东西,杨猛也在不断的提高,结合大清的状况,辅以自己后世的知识,一些绝妙的点子,也在一轮接一轮的问答之中,在他的脑中成型。
大事、正事谈完了,就该轮到杨猛的婚事了,潘仕成力主速办,杨士勤却不想亏待了莲儿,一番商议之后,三天时间的准备,杨猛的婚事就定下了。
为了隐藏潘家的身份,杨猛的婚事就不大操大办了,除了布置一间婚房,就只有杨潘两家的直系亲属见证。
这么潦草的婚事,让杨士勤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再要求,等将来条件允许了,让杨猛必须为莲儿补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大婚仪式。
见老爷子态度强硬,杨猛除了点头应是,也不敢多说别的,杨猛知道莲儿有些刁蛮,本来还想着调.教一下的,现在看老爷子的态度,这是把莲儿当成了亲闺女,以后可要防着莲儿告自己的黑状啊!
第八十五章 简约而不简单
杨士勤争了三天的准备时间,可布置一间婚房,三天时间那里够用?
打制新家具,三天能弄出个桌腿就不错了,用周士清原来留下的古董家具,杨士勤还觉得晦气,购置新的,急切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
铺盖被褥,新的倒是有不少,可面料不合适,现织造肯定来不及了,只能将一些新的铺盖拆了,重新弄上喜庆的面料。
潘仕成那里给莲儿准备了嫁衣,可老三的吉服怎么做?粗粗赶制那做工肯定不行,精工细作时间上又来不及。
这些可把杨老爷子给难坏了,他索性发了狠,回到了昆明县城,把自己与夫人屋子的陈设,一股脑的搬到了宜良。
杨士勤很多年没在这里住过了,无他!睹物思人而已,即便是住在昆明的老宅子里,他也只会选择些偏房、厢房凑活上一宿。
搬家具物事的时候,杨士勤想起了当年夫人弥留之际下的苦功,想起这些他清癯的脸上也沾满了老泪。
打开了主屋边上的一个厢房,里面一色全是香樟大柜,这些年杨士勤虽不住这里,但里面的东西,管事们养护的极好。
这柜子里的东西都是在夫人病重的几个月里,吊着命赶制的,杨夫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见不着三个儿子娶妻生子,便在最后的日子里,忍着病痛,依着自己的想法,给三个儿子置办了大量娶亲的用度。
老大、老二当年已经记事了,唯有老三混混沌沌不认得自己生母,望着满屋子的东西,走了多年的夫人,再次解了自己的危难。
心里悲伤难抑,杨士勤索性开了酒禁,杨家虽说禁酒,可杨士勤每年都要存上一窖上好的米酒,原因也简单,当年赏识自己的老岳父每日里最欢喜的事,就是小酌几盅自酿的米酒,每年必藏一窖上好的米酒,他这也是跟老岳父学的习惯而已。
依着模糊的印象,杨士勤来到昆明杨府后院的一处空地,支使庄丁小心的起开了一处酒窖,这是老岳父家族最老的窖子了,当年每逢大喜事,老岳父都要带着自己开启这处酒窖,起出一两坛好酒,这次老三的婚事办的简单,但酒菜绝对不能简单了。
起出了二十坛老酒,杨士勤又开始置办菜肴了,云南当地的飞禽走兽、时鲜果蔬自然不在话下,一些进贡的好货色,杨士勤也拢了不少。
三天的时间,大半都用在了饭食之上,没有选择吉时,没有满堂的高朋,杨猛的大婚显得有些寒酸,本该大喜的日子,杨士勤一脸忧郁,潘仕成也是落落寡欢,儿子、女儿正理八经的大婚,办成了这么个鬼样子,搁谁身上也高兴不起来。
“世道如此啊!”
“窝囊!就该反他狗日的!”
潘仕成本想劝解几句,不想却勾起了杨士勤的怒火,但这是老三大喜的日子不能骂街,杨士勤使劲抚了抚胡须,按捺住了脾气,无奈的与潘仕成相视苦笑。
接下来就是简单的拜堂了,跪了二老,莲儿在唐梅依和马青莲的扶持之下,回了婚房。这个也是没办法,潘仕成为了保密,就没带侍女之类的仆役,而杨家全是男丁,家里的仆妇也是极少。
老大家里倒是有,但老大的手脚不干净,谁知道哪个是老大的相好?所以这事儿,只能让唐梅依和马青莲来担当了。
送走了莲儿,就剩新郎官杨猛,潘仕成、杨士勤、杨勇四人了,二老觉得事情办得窝心,唯有以酒浇愁了。
“上酒!”
一个酒坛子,连皮带酒四五十斤,杨士勤一手托起,拍掉了泥封,一股醇香就在整间屋子里飘荡。
“好酒!”
潘仕成可是个酒仙,一闻味道就知道是极难遇到的陈酿老酒。
“换盏!”
杨士勤着人撤去酒桌上的小酒盅,换上了一个个银碗,将坛子里的酒,倒入一个银盆之中,琥珀色粘稠的汁液,就成了四人的猎物。
潘仕成是个酒仙,杨士勤也不差,酒中之王可当得,杨猛也是酒到杯干,活脱脱的一个酒缸,而好酒的杨家老大杨勇,却成了酒蒙子,一轮凉碟十几碗老酒,这位就大舌头了。
而杨猛三人,却是刚刚完成了热身,第二轮热菜过后,杨勇被抬走了,杨猛三人却刚刚起兴。
杨士勤三四斤的量,第三轮的时候也不成了,也顾不得了礼数了,摇摇摆摆的败下阵来。
第四轮、第五轮,岳父大人潘仕成直接倒了,杨猛差人将他抬了回去,喝到这个时候,那一坛老酒也差不多喝光了,杨猛将剩余的酒倒入银盆,拿着银碗捧着银盆,晃晃悠悠的奔洞.房而去。
婚房外面是唐梅依和马青莲,杨猛过去直接就把银盆给了唐梅依,用银勺舀了一碗老酒,捏着马青莲的小脸,给她灌了下去,然后就准备在院子里料理唐尤物。
“三爷!夫人在里面,今天不行的。”
唐尤物头一次拒绝了杨猛,狠狠的推了他一下,指了指洞.房的方向。
“喝糊涂了!”
接过银盆,杨猛在唐尤物的扶持之下,进了洞.房。
“爷,这是金钩。”
将掀帘的金钩递给杨猛,唐梅依羡慕的望了一眼莲儿,就要出去,不想却被杨猛拉住了。
“过些天,也给你来上一场。”
杨猛虽说喝多了,但米酒的后劲还没发散,现在他还是清醒占了多数的。
唐梅依带着脸上的红晕,悄悄的退出了婚房,扶起门外被杨猛灌倒的小青莲,把大好的时光留给了夜色。
举着银碗、拿着金钩,杨猛挑起了莲儿的盖头,烛火映照之下,莲儿身上的紫翡配饰,将莲儿妆成了一株仙莲。
“杨世兄!”
娇怯怯的莲儿,费了好大劲,才嘟囔出这么一句。
“杨世兄?该这么叫吗?罚酒一杯!”
银碗里琥珀色的酒浆,香气扑鼻,莲儿本不想喝的,可杨猛却将银碗送到了她的嘴角,闻着怪清甜的,莲儿伸出粉红色的小香舌,舔了一下银碗,清清甜甜的滋味,一碗老酒被杨猛一送,直接就喝了下去。
莲儿这一舔,却勾起了杨猛的心思,望着仙莲一般的莲儿,他却有些下不去口了。
“饿不饿?”
莲儿太出尘,杨猛有些不忍动手,憋了一会,就问了这么一句。
莲儿还真是饿了,杨猛他们有吃有喝,莲儿却从早晨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身为潘家大小姐,她哪里挨过饿?见杨世兄和气,莲儿就猛地点了点头。
“那就吃吧!”
莲儿眼中露出的希冀之色,又让杨猛把持不住了,这个勾.人的妖精。
一听可以吃东西了,莲儿‘嗖’的一声,就窜到了桌子旁,各色的佳肴不住的往嘴里塞着。
小老虎一般的莲儿更是诱.人,杨猛从怀里又拿出了一个银碗,走到桌边坐下,笑吟吟的问道:
“莲儿,该怎么称呼我呢?”
“老爷!”
一阵横扫,莲儿驱走了饥饿,也来了精神,学着娘亲的语气,叫了一声老爷。
“老爷?我就那么老?这个不好,再喝一碗!”
看着莲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杨猛就想戏弄戏弄,一碗酒浆再次递到了莲儿嘴边,这次小丫头可没喝,而是瘪着嘴说道:
“你欺负我!我娘亲都是这么称呼爹爹的,怎么就不好了!”
说完之后,莲儿拿起了一根蜜渍的鲜笋‘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
“你爹爹已经有了孩子,所以才叫老爷,咱们没有孩子,你唤我老爷,是不是有些早了呢?”
杨猛说的轻巧,莲儿脸上却布满了红云,想起来的时候,娘亲交代的事情,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莲儿,立马就变成了鸵鸟。
“这酒该不该喝?”
杨猛拿着银碗,在莲儿面前晃着,羞羞的莲儿,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
“酒先不能喝,你得叫声好听的,不然……嘿嘿……”
杨猛的怪笑,可吓着莲儿,这小丫头一双灵动的眼里充满了雾气,现在爹爹娘亲都不在身边,而且还远在云南,自己熟悉的那些家丁也一个不在,她只能委委屈屈的想称呼了。
“爷!”
“恩,这个不错!以后就这么叫,今夜过后咱们就是夫妻了,喝个交杯酒吧!”
这一声‘爷’叫的水灵脆生,杨猛听了好似吃了仙丹一般,浑身无一处不舒坦熨帖,一个交杯酒的提议,又让莲儿这丫头害羞了。
这个可是娘亲交过的,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得,莲儿怯生生的端着银碗,望着一动不动的夫君,有些不知所措了。
“来吧!”
见莲儿眼中雾气渐浓,杨猛也伸出了银碗,莲儿软软的手臂环在杨猛粗壮的手臂上,却不想自己这位夫君发坏,一下把她勾入了怀中。
这些事娘亲都是有交代的,虽然浑身不自在,可莲儿忍下了。
近在咫尺的一碗交杯酒喝完,杨猛却看到了莲儿嘴角的一点笋渣,这货也是无耻,伸出舌头就卷了回来,清清甜甜的滋味,也不知是莲儿的,还是蜜笋的。
“你欺负我,还舔我!我要告诉杨伯父!”
别的能忍这个可不能忍,虽说被舔了一下蛮舒服的,可莲儿还是怒了。
“杨伯父?今夜过后可没有杨伯父了!欺负你?待会儿我还要在那欺负你呢!”
环着不断扭动的莲儿,杨猛朝里屋指了指,这下莲儿这丫头也蔫了,低垂着小脑袋,也不挣扎了。
“有人教过你吗?”
见莲儿的表现,杨猛也来了兴致,紧了紧怀中的小丫头,轻声问道。
莲儿错了错银牙,这个坏人轻.薄自己不说,还问这么羞人的问题,娘亲可说过这事儿谁也不能说的,一阵摇摇头,一阵又点点头,莲儿小丫头进退两难了。
“怎么还不会说话了?”
见莲儿陷入了两难,杨猛的兴致更高了,松开莲儿让她对着自己,看看她都学了什么本事?
那羞人的事情,是娘亲交代过必须要办的,伺.候不好夫君会被夫家看不起的,这些东西莲儿还是明白的,虽说羞怯她还是伸出了抖动的小手。
那坏人很无赖,竟然举着烛火,靠在自己身边,这一通忙活,那两碗老酒的酒劲也上来了,莲儿的身上也布满了晶莹的汗粒儿。
杨猛手中的烛火,先照着紫翡,紫翡的反光浸染着莲儿,还有那一滴滴晶莹的汗粒儿。
“神物啊!莲儿瞧瞧你自己,真是朵仙莲!”
轻拥着莲儿来到铜镜前面,里面模模糊糊的紫影,让人迷醉。
第八十六章 微醺卧仙莲
望着铜镜里的斑驳人影,杨猛有些痴迷了,这娇怯怯的莲儿,让人流连啊!
莲儿看了铜镜里的人影,反而鼓起了勇气,俏生生的转了身,使尽了全身力气,说了一句让杨猛发狂的话。
“爷,要怜惜莲儿啊!”
望着铜镜中模糊的影像,还有一脸委委屈屈的莲儿,杨猛心里也有些后悔,扎心挠肝看着难受,但委屈归委屈,她偏偏还是低眉顺眼,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想到这里杨猛不由的佩服古人了,能用礼教把大多数的女人变成这个样子,男人还可以三妻四妾,享受啊!也难怪古时候多昏君奸臣,**太大,得到远比付出的代价要小,换谁也想试试啊!
“嗨!”
气沉丹田、一身呼喝、双脚一跺,杨猛暂时压住了心中的欲.望,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唐尤物那样钻山越岭的山里妹子,都扛不住自己的折腾,何况莲儿这个大家闺秀?今夜饮酒过多,腾腾而起的酒劲,让他的思维有些短路,就怕下手没数,万一出了意外,潘杨之好就要变成生死仇敌啦!
一手擎着烛火,一手挽起莲儿,能看不能吃,煎熬!悲催!郁闷!
转身回到桌上,杨猛拿起了桌上的水果,不停的啃噬着,酒是不能再喝了,今夜已经喝了太多,这老酒的后劲也凶猛,一股股的猛劲,让人燥热难当。
“爷,可是莲儿不好?”
杨猛好容易克制住了自己,可惹事精又来了,见夫君背对着自己,莲儿以为刚刚的表现不好惹得夫君嫌弃了。
娘亲说过夫君如果不理会,就是不喜欢自己,这下莲儿心中的那一丝矜持也被无奈的放下了,强忍着委屈在杨猛耳边软糯糯的问道。
“莲儿很好啊!时间很晚了,你快去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去给二老敬茶呢!”
背对着莲儿,杨猛的额头青筋毕露,先是‘咯吱咯吱’的咬牙声,然后才是闷闷的回答。
而回答杨猛的却是,脸庞的清凉,和身后颤抖的身体。
“莲儿,你怎么了?”
回身一看,却是梨花带雨的一张俏脸,那紧咬的嘴唇,已经渗出了鲜红。
“你……你不喜欢莲儿,莲儿没脸见两位爹爹了!呜呜……”
唇上的鲜血沾到了贝齿之上,显得分外妖异,好嘛!自己打算放过她,她倒好还来劲了,上杆子找虐。
“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夜我酒喝多了,伤了你怎么办?你乖乖去睡吧!”
吃了些水果,让杨猛更加的清明了,就莲儿这娇弱的样子,自己一发狠,说不得真能弄死,加上现在的医疗手段不成,万一大出血的话,可惜了这么个神物,还是先养着慢慢开发吧!
比起儿女之情,还有杨家与潘家的关系,杨猛觉得这么匆匆的上场,发生意外的可能很大,有潘家在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没了潘家一切从头做起,十年八年都有可能耽误。
“爷,你说的是真的吗?莲儿不怕受伤的!”
莲儿也是少女性子,脸色说变就变,刚刚还一脸幽怨像,现在立马破涕为笑了,这个惹祸精还蹬鼻子上脸,一下就坐在了杨猛的大腿上。
仰着一张笑脸,这惹祸精还不忘火上浇油,把一双玉手放在了杨猛的胸膛上。
“下去!别撩拨我,不然倒霉的是你。”
“就不下去,倒霉就倒霉,总比丢脸好!”
杨猛要把这惹祸精拨下去,可她却不知凶险直接扑到了杨猛怀里。再严厉的话,杨猛也说不出口,这惹祸精扭了几下,那刚熄的火焰又升腾起来了。
“姑奶奶,求求你去睡下好吗?再弄我我就弄你了!”
“弄吧!我不怕!”
好嘛!刚刚吃的几个水果,却被这惹祸精弄没了,加上酒劲太大,杨猛有些眩晕了。
“这样吧!我找梅依过来,你们一起吧!”
“我才不要呢!那个大脚女人太丑,而且我才是夫人,哪能跟婢女一起?”
这惹祸精还是个小心眼,知道的还不少,杨猛越是对她好言好语,这位小妮子越是放肆,她还嫌撩拨的不够,拿着一根鲜笋不断的逗弄自己。
莲儿不知深浅,可杨猛知道自己的战力,这么整下去,等酒劲上来,失了本心就怕惹下大祸,害人害己。
“啪啪”
也顾不得许多了,杨猛拉下莲儿这个惹祸精,顺手就给了她两下。
“呜呜……你打我……呜……我告诉爹爹去……”
杨猛酒后没有控制好手劲,这两下打痛了莲儿,这小丫头,从小就没挨过一指头,这一下可是叫起了撞天屈。
“老实呆着!”
杨猛一瞪眼,把莲儿给吓住了,小惹祸精哭哭啼啼的趴到了被子上,坐不住,疼啊!
杨猛就这么敞着衣衫出去了,唐梅依和马青莲就住在厢房,他这是去求援了了,先试试再说,万一自己迷糊了,就让唐梅依顶缸,这也是没办法了。
刚出了屋子,杨猛的脚下就是一软,真是喝多了,过个个把小时,自己可能就控制不住酒劲了。
唐梅依也是大意,门也没插,杨猛就这么推门进去了,抹黑到了**边,杨猛也打算开个玩笑,狠狠的向着暗处抓了一把。
抓是抓住了,可感觉不对啊!马青莲的痛呼一传来,杨猛也蒙了,好在马青莲被灌翻了,不然脸全掉地上了。
“三爷,您怎么来了?”
唐梅依睡得轻,马青莲一声痛呼,也把她惊醒了,借着微光,见是杨猛她有些惊讶的问道。
“那边需要你帮忙,我喝多了,手里没数儿,你过去一趟,万一我要是……”
唐梅依知道三爷的厉害,莲儿一个小丫头肯定不成,她也没犹豫,她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你找来了那个大脚女人?”
小妮子也是个人精,骨碌碌乱转的双眼,透出的满是怨气。
“不然就睡觉!”
“不行!要不就没脸见人了!”
小丫头对于这事儿很固执,三妻四妾她见得多了,自己爹爹的姨太太有四十多个,自家夫君有几个也不稀奇,爬到**上,这位慢慢从腰里抽出了一小卷白绸子。
“这是什么?”
“不告诉你!”
小丫头撅着嘴,把白绸子展开,轻轻铺好,这才乖乖的躺了上去。
“我知道了!”
“哼!”
有了唐尤物这个保险,杨猛也就放开了,刚刚一通闹腾,也算是熟悉了,莲儿满脸红云翘起了三寸金莲。
……
莲儿那里含泪忍悲,收拾好了证据,就准备睡了,可杨猛却吊在半空之中,进退不得。
“我去梅依那里一趟。”
杨猛划拉起汗衫,就准备出去,却被莲儿拉住了。
“不行,你今夜不能离开。”
“那我们继续?”
“痛死了!才不要呢!你让那大脚女人过来。”好嘛!这位还挺大度,于是就轮着唐尤物倒霉了。
可上来酒劲的杨猛就不算好人了,他把在莲儿那里的谨慎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硬枪硬马、硬打硬杀。莲儿已经被吓得缩到了角落里,太凶残了、太没有人性了,那大脚女人,就跟台风中的小船一样,一会儿天上一会儿水底,呼声也是时断时续,有时候莲儿觉得她已经死了,可再过一会儿,又传来了她的呼声。
一番剧烈的动作,杨猛的酒劲也全上来了,
好在杨猛的酒品不错,喝大了之后,就是睡觉,把莲儿扑到之后,鼾声也随之而起。
莲儿算是逃过了一劫,可另一场劫难又来了,杨猛两三百斤的坨子,压住了莲儿,那就跟五指山压住了猴子一样,动也不能动!
有莲儿这个垫子,杨猛是睡得舒服了,可莲儿就遭了大罪,无论她怎么哭喊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到了后半夜,唐梅依醒转过来,莲儿才遇到了普世甘霖,莲儿在下面,唐尤物在上面,两人一起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杨猛翻了下去。
莲儿得救了杨猛却遭了殃,一下被翻到了地上,无奈三爷的坨子太重,只能委屈他了,弱弱的两个人胡乱给他盖了些被子,就算了事。
夫人的屋子不能住,唐尤物刚要离去,却被莲儿拉住了,被压了一晚上,刚刚得到了解放,莲儿也没了睡意,就与唐尤物说起了女人间的私房话。
说起了地上的三爷,唐梅依自然是百般维护,三爷做的大事小情,都被她夸了一遍,把个小丫头说的满眼都是水雾。
天亮了,杨猛没醒来,却来了哭唧唧的马青莲,这小丫头刚刚醒了酒,觉得胸前痛的厉害,解开衣服一看,却是一个紫青的手印。
被人坏了名声,别看马青莲年纪不大懂得可不少,于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满院子找梅依姐姐,现在终于找到了,小丫头哭的冤啊!
“三爷弄得!”
唐尤物充满磁性的一句话,就让马青莲止住了哭泣,一脸的怨色也没了,竟然还有一丝喜色。
“青莲,你也上来,咱们一起说说话。”
莲儿初来云南,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昨晚与唐尤物说了**,对杨家也有了归属感,这小青莲也就跟着沾了光。
杨猛一觉睡到了晌午,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酸痛,睁眼一看自己睡在了地上,这地气潮重,能舒服才怪。
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了‘咔咔’的声响,他这才慢慢的坐了起来,莲儿那小丫头,正挪着步子在房间里走动呢!
“嗯……”
回想了一下,昨夜的事情,没觉得有离谱的地方,杨猛这才开口询问。
“莲儿,你没事儿吧?”
“懒鬼!我都给爹爹敬完茶了,爹爹说你是个懒鬼呢!你们都是坏人,我爹爹还在醉着呢!他可是从来没有醉过的,你们喝了多少啊?”
听莲儿的声音,不像是受了大伤,杨猛也就放心了,细细的一问,原来老爷子那里也是一样,记挂着莲儿呢!
老爷子一早就派来了仆妇打听情况,莲儿小丫头也是乖巧,带着唐尤物和马青莲就去敬茶了,见莲儿没事儿,杨士勤也就放心了,他最怕老三手里没数儿,伤了莲儿。
这下没事了,潘仕成那里醉的厉害,没个一两天缓不过来,儿子新婚他呆在庄子久了不好,于是就拖着一滩烂泥似得老大,回了昆明。
第八十七章 在商言商
杨家人美了,潘仕成却倒了霉,杨家的老酒是极品,但也得分个喝法,因为杨猛和莲儿的婚事,杨老爷、潘老爷都心里都憋着气,喝酒就没了节制。
杨家经年禁酒,杨士勤那里还有个底限,一看不好就溜了,潘仕成借着喝酒撒气,加上酒好这一下就喝过了头。
得亏医治杨勇的两广名医被杨猛绊住了,他们开了几副醒酒汤,又弄了几副回元的药剂,才让潘仕成在一两天之内恢复了,不然这场大酒过后,潘仕成想恢复没个月半那是不可能的。
这几天莲儿那丫头也是遭了罪,晚上受夫君的蹂.躏,白天还要伺候爹爹,要不是有唐尤物和青莲帮忙,这次婚事非得把潘家父女一起放倒。
回了神儿的潘仕成,问了莲儿的情况,夫君也好、老公公也好,他也就没什么牵挂了,两广那里的事情多,不能长时间不在,看来也到了他动身离开的时候了。
向莲儿问起杨猛的情况,这小丫头就说不上来了,除了晚上能见到夫君,白天基本看不到他的影子。
“星斗现在掌控着杨家,事情繁多、身上的担子很重,你要多体谅他一些,以后也少耍那小姐脾气,莫要给星斗添乱!”
云南的乱象潘仕成清楚,现在的杨家怕是到了关键的时候,自己这个新女婿不沉迷于女.色,倒是好事儿,莲儿的脾性潘仕成清楚,也没忘了敲打她一下。
“爹爹,人家才是您的亲闺女,你一口一个星斗,叫的到亲切,他只是您的女婿,不是儿子呀!人家还得叫‘爷’呢!”
莲儿一听爹爹训诫自己,也是不依,拉着潘仕成的胳膊,就撒起了娇。
“婿是半子,你哥哥我就留在云南了,他要是能学得星斗两三分本事,我潘家何愁不兴?你那里也多提提你哥哥,让星斗多磨练他一下,潘家还指望着有个后人呢!去看看星斗回来没有,爹爹有话要说。”
打发走了莲儿,潘仕成也在思索着杨潘两家的合作,自己这个女婿是个大才,但在买卖上杨家还有许多缺憾,既然两家成了铁杆亲戚,这些事还是要说清楚的。
杨猛这几天也没闲着,云烟的事情不急,保护好潘家才是要紧的事情。潘家的闲散人丁,要迁到云南,需要宅子和地产,昆明太过扎眼,只能在宜良找一处好宅子了。
杨家在西山的五百火枪兵,是最为可靠的人手,这些人拨给老丈人,一方面可以保护他和商路的安全,另一方面也可以牵制一下潘家。
杨猛的心里有一个底限,潘家可以发财,但不能爬到杨家头上,潘家在广州的势力不小,福建那里也有枝节,一旦潘家想取杨家而代之,这五百火枪兵就是杀手锏。
潘家可以经商,可以帮杨家训练人丁,但潘家不能有自己的武庄,钱和枪都握在手里,人的野心也会不断的壮大,拉一把、压一下,才是杨潘合作的真谛。
杨猛这些天把时间都放在整治这支队伍上了,这些人派过去,不仅要能打能杀,还要有些别的本事,大哥杨勇马帮里的几个管事,也被安插在里面,云烟是杨家的立足之本,绝对不容有失。
想经营云南,花费必然不菲,前期购置地产,训练人手,全是耗资巨大,几乎没有什么回报的买卖,杨家要想撑住这个场面,必须得有充足的资金。
云烟的配方,杨猛可以保密,销售的渠道也必须控制好,让云烟流行才是杨猛的目的,而不是把它变成奢侈品。
在广州提价也是不得已之举,杨潘两家近期都缺钱,这次之后,云烟的价格也要做一些调整,反正自己这边几乎就是无本的买卖,只要有了市场,就是一个大子儿一两,自己也能发横财的。
这些管事们到了广州,就是要监控云烟的价格,决不能让潘家过分的从中获利。只要价格合适,洋鬼子们就会替自己开发市场的。
这些人手已经被杨家训练的差不多了,杨猛只需要交给他们一些监视的手法,和秘密传递消息的办法就成了。
正在忙活着,田庄那里传来了消息,是新晋三夫人带过来的,说是岳父醒了,让自己过去问安。
传话的那位刀手可是吓得不轻,额头上全是汗,这么和三爷说话,他算是第一个。
“怕什么!好歹是个玩刀的汉子,这几句话就能吓着你?走,回田庄!”
武庄的刀手还差些,但田庄的刀手,对自己太过敬畏了,一个眼神就能吓得他们浑身发抖,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敬畏之心差不多就成了,过分的敬畏,会养出奴性的,人有了奴性就是个工具,云南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指望自己一个人,榨干了也不成,合适的事情让合适的人手去做,杨猛可不想做个干事的机器。
到了田庄,莲儿已经在岳丈的院子外面等候多时了,旁边的仆役们在烧着热水。
“爷!快些嘛!爹爹都等了好久了。”
这妮子看来还得调.教,这次的传话就有些不三不四,自己辛苦弄来的声威,可不能让女人给败了。
“过来!”
杨猛朝莲儿招了招手,莲儿小丫头,也不知是什么事儿,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过来。
杨猛回身挡住了仆役们的眼光,在莲儿的小.翘.臀上打了两下。
“以后给爷传话,要带着敬语,别这么不三不四的,不像个样子!”
“你欺负我,我告诉爹爹!”
无缘无故挨了两下,莲儿眼里立马升起了水雾,什么人呐!动不动就打人!
“那好!咱们找岳丈大人评评理!”
杨猛接过仆役手里的茶盘子,拉着泪汪汪的莲儿,就进了潘仕成的屋子。
“小婿给岳父大人敬茶!”
新夫妇恭恭敬敬的按规矩做完了,就轮到莲儿发难了。
“爹爹,他是坏人,老是欺负人家!动不动就打人家!你要为莲儿做主啊!”
莲儿这小丫头也不管不顾,起来之后,拉着潘仕成的胳膊,就喊起了冤。
“呦……这个我可管不着了,你得找昆明的那个爹爹告状,你这小宝贝现在可是杨家人了,我这个爹爹说话不好使喽!你再看星斗五大三粗的,爹爹也不敢管啊!你瞧爹爹这老胳膊老腿,万一被他打坏了怎么办?”
莲儿在杨家什么待遇,潘仕成比谁都清楚,杨家老爷子、自己的女婿,差点就没把这小丫头**到天上去了,再瞧挤眉弄眼的女婿,这位亲爹也推起了洋磨,直接就把事儿支到昆明去了。
“哦……这样啊!那我就去找杨爹爹。哼!你不要太得意!”
莲儿瘪着小嘴跑了,杨猛也找了个位子做了下来,岳父召见肯定是有事儿相商。
“星斗,你觉得杨家现在如何啊?”
不理莲儿那里的杂事,潘仕成的时间紧迫,与爱婿说完了事儿,他还要赶着会广州呢!
“只要做好了云烟买卖,杨家的资金无虞,看形势,现在杨家的处境不错!”
杨猛对自己的买卖有信心,说话也就有了底气。
“错了!你大错特错了!咱们在商言商,数遍古今,哪一个商家能长长久久?没有!但延续百年以上的买卖,却数不胜数,这是为什么?
买卖还是那些买卖,只是换了人家而已,商人逐利这是他们发家的基础,也是消亡的基础。利薄的买卖长远,利厚的买卖有风险,你数数那些个商家,有多少是折在厚利上的?
利厚的买卖数遍大清也有不少,你家的云烟、洋人的鸦片都是,但这些不是正经的买卖。这样的买卖可以做一时,但绝对不能做一世!害人终害己,虽说洋人不对在前,但咱们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杨家要想稳稳妥妥,云烟只能做一时,其他平常的买卖,才能做一世。杨家经营的茶货,是个好买卖,你想学洋人的东西,也是个好营生。
不要把眼光放在身前,要放长远,这一世还不够,还有下一世,还有千秋万世!衣食住行,只要有人这些买卖就不会败落,你要用好云烟得来的资金,你也要用好杨家以前的脉络。
安南一带、藏边一带、四川一带,都是你杨家原有的地盘,这些地盘你要守住了。
由安南波及南洋、西洋,由川藏黔桂波及整个大清,这些是你以后要做的,商人做的是买卖,只要能获利,利厚利薄都是一样做的,莫要以利钱的厚薄来衡量买卖,事情要看长远,不然你杨家的势力再大,与泱泱华夏五千年一比,也不过是一朵鲜艳些的昙花而已。”
杨猛之前的眼光就没放在杨家的买卖上,这些对杨猛来说只是细枝末节,他把自己的心思大多放在了人手和器物之上。
岳父潘仕成的一番话,无疑是当头棒喝,一下就把杨猛给惊醒了。
论起阅历自己不及岳父,但论起见过的世面,十个潘仕成捆在一起,也不及杨猛,话不说不透,理不辨不明,岳父的这一棍子打的好啊!
“星斗谢岳父大人指教!不知杨家的买卖,该向哪个方面发展?”
对于大清的商业,杨猛也是一知半解,要说到对大清的商业的了解,自己的岳父绝对是个专家,有专家在身畔,杨猛也就直接开了口。
“纵观大清的几大商帮,做的无非是沟通南北、联结外洋而已。他们做的东西,你们杨家就做的。
晋徽潮是最大的商帮,与洋人做买卖最多的也是他们,你杨家原本的买卖不要放手,再学着他们的手段,滇、藏、川、黔、桂,就是你当前的地盘,把这五省的买卖做尽了,你杨家就是大清第一家。
以后背靠这五省,通开安南一线,与英、法、佛郎机等洋商交易,这五省的地盘还不是你杨家的?
做完了这些,再靠着南洋,驱动五省之力席卷大清,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商业世家就是商业世家,岳父潘仕成给的不仅是经商的路线,还是杨家崛起的路线。
“这买卖如此浩大,岳父大人怎么就被牵制在了广州城?”
话张张口就能说出来,潘仕成的商业大计,听着无懈可击,可潘家怎么就不济事了呢?
“话说出来简单!事儿做起来艰难!各个商帮可不是肉菜,而是一盘盘毒药,你敢搅了他们的买卖,他们就敢跟你玩命。
官商兵匪自古就是一家亲,各人有各人的地盘,做过江的强龙,荔香园没这个本事,但你杨家就不一样了,与这些商帮比起来,你们杨家就是拿刀的强龙。
钱没你多!心没你狠!路子没你广!何况你杨家还有私兵,这些加在一起,就是把滚烫的热刀,而大清的商帮就是块牛油,你想切哪就切哪!”
“那不就是不玩人性吗?经营手段比不过,就比划拳脚,这个是不是有些下作了?”
听了这些,杨猛算是明白了,自己这老丈人也不是什么善类,这是在撩拨自己啊!
“商场无父子!人性又算的什么?数遍了那些大商家,干干净净的没几个,再说了你杨家做买卖,不是为了一家,而是为了一省,就说依附在你这田庄的那些个庄农佃户,他们不也得好处吗?两厢一比照,所以说这买卖啊!你杨家做的!”
第八十八章 立商帮(上)
杨猛和老丈人聊得正欢,外面的院子却乱了起来,嘈杂的声音让杨猛皱起了眉头。
“乱糟糟的像个什么样子!呃……老爷子您怎么来了,拿着鞭子这是要做什么啊?”
杨猛刚呵斥了一句,就觉得事情不妙,是自家老爷子来了,看那表情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啊!自己最近没做什么啊!难道是莲儿那小妮子弄得事儿?
“混账!连老子都敢呵斥,还要与你岳父动手,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过来领家法!”
杨士勤回了昆明,正在为亲家准备礼物呢!结果就接了宜良那边的飞鸽传书,自家老三打了莲儿不说,还要打老岳父。
这老三虽然开了窍,但无法无天的性子没变,这事儿他可真能做出来,打了儿媳妇不说还要打亲家,这脸杨士勤丢不起啊!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快马加鞭、一路颠簸,弄得杨老爷子火气很大,杨猛不知情的呵斥,更是火上浇油。
见老三迟迟不动,杨士勤一个跨步,手里的鞭子就照着杨猛挥了过来。
白挨揍可不是杨猛的专利,他一个滑步就闪了过去,伸手就要夺老爷子手里的皮鞭。
“大胆!”
见老三还手,更加印证了莲儿的说法,杨士勤是什么人?别看他长得清癯,手上的功夫可是无数人命历练出来的,说起杀人的数量,杨猛根本没法比。
杨猛这一闪一夺,也逼出了杨士勤的真功夫,只见那鞭子在空中一折,‘啪’的一下就抽到了杨猛的背上。
久不出手,杨士勤也没拿捏好力道,杨猛的衣衫应声而裂,这一鞭若是抽在了胸前还好说,杨猛穿着护甲呢!
可抽在身后就麻烦了,杨猛研制的护甲,只有前身,后身就是几层厚棉布,这一鞭子狠呐!外边的衣衫,连着护甲后身的棉布,一起被抽裂了,一道两尺多长的大口子,就印在了杨猛背上。
“老爷子!怎么玩真的?”
这一鞭子抽的扎实,后背撕心裂肺的疼,杨猛赶紧退出了老爷子的攻击范围,再挨上几下,就惨了!撕去身上的衣服,拿手一摸,好嘛!全是血!
“亲家,你这是干什么呢?”
“爷……爹爹你怎么真打啊?”
这一鞭子打实了,为潘家出头的杨老爷子也没落好,先是潘仕成的责问,完了就是莲儿带着泪的大眼睛。
“老爷子,您这是下死手啊!我招谁惹谁了?这一鞭子挨得冤枉,快去找刘一贴过来。”
杨猛知道这是误会,可也没老爷子这样的,不问情由就下死手,自己好歹也是个亲儿子啊!
“刁蛮丫头,该打!”
杨士勤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可潘仕成清楚啊!都是莲儿挑拨的是非,看着爱婿身后狰狞的伤口,这位心痛了,回手一巴掌就打向了莲儿。
“别介!我没事儿!”
杨猛就在边上,那容得莲儿挨打,伸手就架住了岳父大人的巴掌。
“唉……你们就**着她吧!这不是好事儿!”
手被爱婿架住,潘仕成心里也是感激,可莲儿这丫头不懂事也就罢了!自家这个亲家,下手也没个分寸,这可是亲儿子啊!
杨猛身上那二指宽的狰狞伤口,可是见证了杨家护犊子的程度。
“亲家,打他还错了吗?”
刚刚失了手,杨士勤心里也有些悔意,这是他第一次打老三,刚刚老三表现的厉害,他就加了些力,没想到失手了。
“唉……我说你听着吧!”
潘仕成原原本本的把事儿说了,人家小两口闹着玩,你杨家老爷子来凑什么热闹,凑热闹归凑热闹,你也不能下死手啊!
一番话说完,潘仕成话里的怨气很重,自家的爱婿了不得,几次谈话他就喜欢上了,这扎实的一鞭子,也打在了他的心上。
莲儿悄没声的来到杨猛身后,一看那狰狞的伤口,泪直接就止不住了,一双幽怨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罪魁祸首。
“我看看伤势!”
老爷子心里有愧,走上前去要查看杨猛的伤势,莲儿却跟个小母鸡似得,护在了夫君面前。
“没事儿!没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我说老爷子,从哪论也是咱们爷俩最亲,你可倒好,下死手啊!”
说话的功夫,杨猛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刘一贴过来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忙不迭的为三爷清理伤口。
好在是皮外伤,刘一贴的百宝丹也是治伤的灵药,撒上去不长时间,血就止住了。
“三爷!是皮外伤,只是伤些血气,过几天就没事儿了。”
刘一贴的主子是杨猛,所以这话也是对杨猛说的,并没有理会两位大老爷。
“好了!都下去吧!三爷的热闹就这么好看?”
杨猛一说话,院子里的人散了个干净,只剩了四位正主。
“爷!我错了!”
莲儿小丫头也是内疚的很,没想到自己这个老公公这么狠,这是要把夫君打死吗?以后再也不能告状了。
“没事儿,这点伤两天就好,你也回去吧!我与二老有要事商量。”
劝走了莲儿,杨猛这才开始呲牙咧嘴,光着上身就进了屋子。
“老三,疼吗?”
“你这个老头子,真是……你挨下试试?”
“亲家,星斗是个大人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唉……怎生能失手呢?”
杨猛不抱怨,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来到屋子的正堂,杨猛就打算说正事儿了。
“星斗,伤真的没事儿?”
潘仕成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这一鞭子太狠,生死仇敌也不过如是。
“您二老就别提这事儿了,刘一贴说没大碍就是没大碍,治外伤那是他的绝活儿!
老爷子,刚刚我与岳父大人,说起了经商之事,您老是走马帮过来的,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走马帮是老爷子的强项,有些事情可不可行,还要问问老爷子。
潘仕成也带着怨气,把自己的构想说了一下,这样的蛮横的买卖,数遍大清,可能也就杨家做的了。
“嗯!可行!藏边一线咱们离得最近,最近你不是想让你大哥走甘陕一线买牛羊牲畜吗?索性就断了甘陕晋一带的路子,咱们先拿藏边试试。
朝廷最近在甘陕一带清剿刀客,商人们没了护持,咱们家顶着绿营的帽子,还有云南盐官的帽子,以盐运商队的名义派上刀手,正好接住这个摊子。
藏边的买卖霸住了,就是个金库,霸住了藏边、甘陕一线,再图川、黔、桂,毕竟藏边那边的商家势力小,而这三省的商帮,几乎都是晋徽潮一带的大商家,等咱们理出了头绪,再针对他们不迟。
至于安南一线,还是依着你的路子来,那里洋人称霸,没有稳妥的手段,安南商路不宜先开,就让咱们的人先零敲碎打吧!”
杨士勤的说法,得到了潘仕成的赞同,西南、西北商路毕竟不是他的长项,而杨士勤的法子更加稳重一些。
“老爷子,那咱们主要经营什么呢?”
对于要经营的商品,杨猛也要有个大致的了解,宜良田庄还有百十多洋鬼子呢!看看能不能现学热卖,从他们头上捞些好处。
“这个简单,这些地方缺什么,咱们卖什么,除开害人的鸦片,只要能挣钱,咱们什么都做。”
老爷子杨士勤的想法,倒是与岳父潘仕成不谋而合,经营传统的买卖,可杨猛的心比他们要大的多,推广洋货,现在是个挣钱的好路子。
而这些洋货,将来的云南都要制造生产,现在就做,以后也不用专门开商路了。
“老爷子,我想问的是洋货。”
“这个吗?无非是布匹、香料、日用杂物,这些都是量大的买卖,不要怕单头跑,藏边、甘陕一带还是有不少货物的,只要选好了货物,就组建些大马帮。还有就是,咱们只做大宗的货物,零散的买卖,还是要交给当地人的,利益均沾!这样买卖才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杨士勤虽说买卖做的杂七杂八,但眼光和谋略还是不差的,这些年精力有限,许多利薄的生意,他就没怎么做,老三才多大年纪,所以他也把自己以前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
“亲家,这买卖大了,只怕是人手不够啊!”
潘仕成在一旁也听得仔细,照着杨士勤的法子,这初期需呀的人手不少,做买卖不是人手越多越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几个害群之马,那就把买卖砸了。
他担心杨家步子太猛,万一坏了名声,这买卖就没法做了。
“这个不必担心,咱们杨家的买卖,主要走得是马帮,在各地都有靠实的人,路上没有买卖,东西到了地方,咱们还得再过一遍手。
这个事儿,也得亲家帮忙,你们那里精熟账房的人多,给咱们派了一批,也好充实一下各地的人手。
剩下要做的就是组织人手了,云南什么最多?那就是山民,他们大多数在山上过得并不好,只要咱们有了足够的马匹,这些山民就是最好的马帮人手。
这样一来,不仅咱们的买卖做大了,也能让云南的山民有条好一些的活路,之前就有许多头人找过我,但咱们家的买卖有限,用不了这许多的人手,我就没有答应,这次正好,用了这些人,乱民也能少上许多。
正巧亲家要回去,多给派些账房过来,趁着老大购买马匹的机会,咱们把各地的管事都弄回来,重新整合一下,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也不成,花花世界迷人心啊!”
老爷子说的这些,杨猛却有些不认同,做批发虽说赚钱,可云南的家业大、耗费大,终端市场他觉得也应该占据,利益均沾不是不行,但必须以杨家为主。
“岳父大人,晋徽潮各大商帮的商家是如何做买卖的?”
自己的想法太超前,就怕实施上有难度,还是问一下专家为妙。
“一个或几个东家建立总号,总号一般设在老家,由各位东家选择掌柜,然后派往各地,掌柜负责买卖,一般的东家基本不参与买卖。
各个商帮的架构大概就这样,选聘大掌柜和各个铺子的掌柜就变得格外重要,万一所托非人,这买卖就不好做了。”
杨家的买卖,与商帮相比还差了一些,山民是好用,可他们之中懂得经商的不多,杨家想要成立一个商帮,很不容易,起码现在就面临人手的问题。
而这个恰恰是最为紧要的,也是潘仕成最为担心的,在大清做买卖,不同于和洋人做买卖,洋人只看货物好坏、价钱的高低,而在大清信誉很重要,你没了信誉,这买卖就寸步难行了。
第八十九章 立商帮(下)
听了潘仕成的解释,杨猛思忖了片刻,大略的组织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又问了一句。
“岳父大人,洋人可有公司一说?”
“有!最有名的就是英吉利的东印度公司,咱们这边的鸦片,最大的供货商就是东印度公司,其他各国以前也有类似的公司,但英吉利的东印度公司是持续时间最长,势力最大的。
据说整个印度,都是他们的地盘,这东印度公司不仅做买卖,还有自己的船队、军队……星斗你不是要仿效这东印度公司吧?”
潘仕成一边说着东印度公司,一边想着杨家的买卖,这两者到有些相像。
“哈!这个倒是个好模式,咱们就依着这个东印度公司的样子来。岳父大人,你认识不少的商帮掌柜吧?”
潘仕成说的东印度公司,倒是给了杨猛新的思路,以公司的名义到各地培养人手,既能保护杨家的生意,又能在各地扩大影响,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嗯!荔香园潘氏也算属于潮商的一支吧!徽商那里我认识不少人,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要打他们手下那些掌柜的主意?这个可不成!”
潘仕成以为杨猛要打各大商帮掌柜的主意,这可不是个好主意,那些商帮的掌柜,大多是各家的可信之人,即使投了杨家,难保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
“不是!我要找些精通账房的老人,各大商帮肯定会有一些赋闲的老人吧!花高价把他们请来,建个学堂让他们做先生,统一培养咱们的人才。
学的好的、有些本事的,就派去各地做掌柜,那些次一等的就做伙计,历练几年,那些有长进的,咱们提拔重用,没本事的降格使用,这不就有了班底吗?
咱们这次需要一百人,就培养五百人或是一千人,五选一、十选一,咱们再给他们定下规矩,让他们在这个规矩下办事,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现代公司的制度,杨猛虽说一知半解,但现在用这些就足够了,太先进了也不一定有用,半生半熟就不错。
“老三,你这么做可不好,大清国多大?咱们杨家现在做不来独霸的买卖,各地的商家是不会同意的!”
杨猛一说这个,杨士勤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做独霸的买卖啊!走马帮可以独霸,但各地的生意如果这么玩的话,只能惹是生非。
“不是独霸,是合作!但凡是咱们马帮走过的地方,就要建货栈、商号,以咱们为主,当地的商家可以入股,一年的盈利在年底根据股份的多少分红,这样不也是利益均沾吗?
而且这么做的好处很大,咱们可以有目的的购置货物,大批量的组织各地的出产,咱们马帮走得地方越多,咱们的实力也就越强大,这就跟滚雪球一个样。
除了那些害人的,无论什么买卖,只要到了一定规模,就可以当做股份,并入咱们家的商号,这样一来在买卖上,谁还能斗得过咱们?
而这些货栈、商号,就以当地的地名为准,比如在宜良,就叫宜良商号,但凡是宜良有规模的商家,咱们都可以并进来。
这么做难度很大,不是一时半时能做到的,先期咱们可以在各地选一些有名望、有善举的士绅、地主,让他们入股,银钱、土地都成,年底分给他们红利,有了他们做表率,不仅对咱们的商号有利,而且还能让当地的商家们,看到咱们的诚意。
这些人一旦加入进来,咱们买卖就算真正打开了局面,借着机会就可以购置地产了,这些土地就用来养人,养咱们的武装力量。
初期肯定不会顺利,咱们这段时间,也要训练一批精熟的刀手,让他们跟着商号一起驻扎,到了地方就招徕那些活不下去的庄农佃户,给他们衣食饷钱,让这些刀手们训练他们,组成当地的护商队伍,而一些好手,就直接发回云南,咱们在家里再组一军。
到时候各地碰上解决不了的麻烦,就让这支队伍过去解决,这个法子有个三五年,应该就会成型,到时候数遍大清,谁又能奈我何?”
杨猛一边说一边改,终于弄出了一个大体的思路,说完之后,他一回想,自己这个法子还真是不错。
杨士勤和潘仕成两位当家人却陷入了沉默,杨士勤想的是成与不成,而潘仕成心里却涌起了好大的希望。
“好!这个法子绝妙!虽说前期耗资不少,但一经成型,就是商海的巨舰,再大的浪潮也难以撼动。星斗!只要你有需要,荔香园全力支持!”
想想杨猛的法子,再想想莲儿在杨家的地位,潘仕成的心里也翻起了波浪,大好的机会啊!
“这事儿虽说不错,但初期用的人手太多,藏边、甘陕一带,咱们投入的人力不小啊!在云南训练这些人手,动静小不了,只怕朝廷那里会察觉。”
云南现在虽乱,但乱在滇西,招徕这么多山民下山,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杨士勤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点。
“嗯!这个不难解决,这次防疫咱们不是在云南府购置了许多田庄吗?以招徕庄农佃户的名义,引那些最桀骜的山民下山,他们下来了,朝廷的心也就下来了。
咱们这么做,朝廷不仅不会责罚我们,反而会帮助我们,刀手就从这些人里挑选,等大哥那里顺利购置回牛马,还会闲置出更多的人手,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些隐秘的地方练兵。”
老爷子杨士勤这么一说,自己前期做的谋算,也到了起作用的时候,滇西不是乱吗?自己抽了他们的薪火,看他们能乱到什么程度?
“嗯!地点就选在宜良吧!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让咱们的人坐上宜良县的位置了。
你不是还弄了些洋鬼子吗?找个山沟安置他们,周围的山上让刀手们的家人建些寨子,这些人也是个大毛病,万万不能让人发现。
这次的人丁,我就从滇西那里招徕,这银子得你来花,武庄那里的银子,还要备货,购置大量的马匹耗费也不小,不动窖银武庄那边没多少余钱。”
杨士勤说了这话,就算是同意杨猛的做法了,这次玩的可大了,不过人活一世,看着儿孙们作下天来,也未尝是坏事。
“我那里也没问题,你要的账房老手,我这个月就给你找来,不过他们的家口你也要安置,那些不带家口的,咱们用着也不放心。”
爱婿的算计是多大的买卖,潘仕成很清楚,这次回去选人,也不是什么好干的活儿,万一找了些狼心狗肺的玩意,那可就丢人了。
三人这一通计议,花了不少时间,他们说的起劲,莲儿那里却急坏了,夫君身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一直就在她眼前晃荡。
想起来哭一会儿,哭一会儿又想起来,饭点也过了,夜也深了,还不见夫君回来,这小妮子把泪一抹,带着唐马二女,就冲潘仕成的院子走去。
到了地方,却被刀手给拦住了,三爷议事的时候,除了杨家的老爷子和大爷,谁也不能打扰的。
“三爷他们用过饭吗?”
虽说哭肿了一双眼,但小丫头还是有些威风的。
“回三夫人,没有!”
“那就差人去准备,谈什么要紧事连饭也顾不上了?”
想着那道伤口,莲儿就心痛,皮开肉绽啊!夫君也是硬气,挨了那么一下,还能笑出来,要是搁在自己身上,早就哭完了。
“青莲,你回去给三爷拿身衣衫,要轻薄一些的。”
想着自家夫君还光着膀子,莲儿便吩咐青莲回去取衣服了。
时候不大,饭食也做好了,衣衫也拿来了,莲儿便在院门外喊了一声。
“爷!该用饭了。”
“进来吧!”
有了杨猛的吩咐,刀手们也不阻拦了,三女端着饭食和衣衫,就进了院子。
进了屋子莲儿幽幽怨怨的望了杨老爷子一眼,这下弄得杨士勤好不尴尬,不就挨了一鞭子吗?就老三那体格,三两天就没事儿了。
潘仕成也是乐得见杨士勤吃瘪,你不是惯着她吗?看你怎么收场!
对两位老爷子不理不睬,莲儿乖乖的来到杨猛跟前,见杨猛光着膀子谈事,她的心又揪了一下。
“爷!换上衣衫吧!”
“好!”
见莲儿低眉顺眼的小模样,三人都笑了,这小丫头!
杨猛一起身,就听着‘嗞’的一声,杨猛一想坏了,莫不是血把裤子沾椅子上了,回手一摸没走光,这才安下心来。
“多狠的心啊!要打死人嘛!”
莲儿一边嘀咕,一边给杨猛换上了衣服,在场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货色,莲儿嘀咕的声音虽小,可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得无礼!莲儿,你也不小了,爹爹明日就回广州了,你在杨家要做好你的三夫人,莫要胡乱生事!”
这杨家护犊子厉害,就怕把莲儿惯得没样儿,这小妮子要是不敲打一下,能给你作翻了天,自己这就要走了,没了管束,就怕她再惹下祸端。
“亲家,莲儿不错了,您就省省心吧!”
虽说被莲儿弄得没脸,可杨士勤还是一样改不了脾气。
“爹爹,怎么这么快就回去?”
莲儿一听爹爹要走,泪水又止不住了。
“广州城那边一摊子事儿,这次来了不少日子了,回去还得十多天,不走不成了,等有时间你就和星斗去广州看看我吧!”
离别太伤感,爱女、爱婿,在潘仕成的心里分量都不轻,可不走不成啊!广州现在是杨潘两家最大的收入来源,自己得过去坐镇。
“岳父大人,多留些日子吧!反正朝廷那里也没什么正经事,拖一拖无妨的!”
“说什么混话,朝廷的事都是大事,现在咱们还不是朝廷的对手,不是对着干的时候,以后说话要谨慎,万一碰上较真的,这些话就是惹祸的根苗。”
潘仕成要走,杨士勤也没做挽留,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老三成了势,才是他们享福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杨士勤亲自带人护送潘仕成这个亲家走了,杨猛有伤在身,也就没有一起去。这些天安置好了宜良这边,他也要回昆明一趟,西山那里也该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