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耕读传家
“可以就好!还有一事不知杨三当不当问?”
有些事情,还是要试探一下,姜元吉就是读书人出身,而且还算是个成功的读书人,做到这一县父母的位子上,有些东西他要是接受不了的话,自己就要谨慎行事了。
对于大清,杨猛有太多的不解,后世的行事方法与大清的礼法,有很多相悖之处,许多忌讳的东西,他都不清楚,这个时代需要他一点点的熟悉,一点点的融入,做出头的椽子,烂的也快。
杨士勤溺爱儿子,许多东西都能容忍,再者杨家是商人,对许多礼法上的东西都不太重视,杨猛想融入大清,又不想被改变太多,只能自己慢慢摸索试探了。
“三爷只管问,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在宜良苦熬了几年,这些日子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姜元吉心情大好,说话也多了几份豪气。
“杨家在宜良的产业,主要是以田庄为主,将来书院来了读书人,供养方面就从田租里出,而这些书院的学生,也可以教授农人子弟读书识字,一来可以谋些收入,二来也算是报答耕种的庄农佃户。
宜良素有滇中粮仓之美称,但土地出产却是差距悬殊,一亩良田抵得上三五亩山田。农学的东西,不知道可不可以让书院的学生普及一下,教授给农人一些好的耕种方法,这地里的收成多了,书院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大,供给上也不会出问题。”
说话一直是杨猛头疼的事儿,这拽文说话很难为人,可说的太直白了,成事的难度也就大了,说话遮遮掩掩,也是和官府中人打交道的必修课。
粮食是个大问题,无论是招徕人手,还是豢养刀手,都需要大量的粮食,杨家占了宜良半数的田地,这出产越多,养活的人口也就越多,杨家的发展也就越快。
原本周家的良田,可以继续种粮,可种植鸦片的山田,该种些什么作物,杨猛也没个头绪,问庄农佃户,他们也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粮食。
改造农具、规划种植的作物,是提高粮食产量的好法子,杨猛知道该怎么做,可具体的细节他就不清楚了,借助书院的力量,来办这件事,也能试探一下读书人的本事。
杨猛的意思,姜元吉也大致理解了,可这个问题他没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耕读传家是好事,历代也不乏一些农学的著作,朝廷也重视这个,但是让书院的学生去做这个,是不是有辱斯文呢?
士农工商,虽说耕种排在读书之后,但土里刨食毕竟是个下贱的营生,让一帮子读书人和庄农佃户搅在一起,好说不好听啊!
“这事儿元吉也不敢妄下结论,这几天不是要到总督大人那里求字吗?我顺带着提一提,总督大人做过岳麓书院的山长,他那里会有定论的。”
安定的宜良、明湖书院,这些政绩已经足够了,田产高不高,不是立竿见影的事儿,而且让读书人与庄农佃户厮混,也会引起争议。
弄不好形成风潮,就会影响自己以后的官路,顶雷这事儿,还得让给高个子,无论结果好坏,这话都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要说这云南哪个个子最高,除了云贵总督贺长龄贺老大人,就没有别人了,兴建书院的功绩自己要揣走,剩下那些挠头的事情,还得让贺总督来做。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姜元吉回答的也极为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做官没有眼色不成,胆子太大也不成。
“也好!这事儿就拜托姜大人了,正好现在是农闲时节,回去之后,我就安排人手,尽量在农忙之前,把书院的大体弄好。”
一听事情在姜元吉这里没有结果,杨猛也就不想再试探了,事情该怎么做他心里已经有了底,实在不行就拿银子堆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岑毓英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都知道钻营,有了钱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法办。
通过这些杨猛也认清了姜元吉,这位要做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逍遥浪子,好处一点不落,风险点滴不占,可是拿了自己的银子,就想抽身而去可能吗?
事情定了下来,姜元吉也不想和这个滇地呆霸王多做纠缠,这位行事心狠手辣,有好处的事情还行,没好处的事情,他也不想沾身。
离开宜良县衙,已经快天黑了,这一天杨猛的收获不小,人才有了魏五,赚钱的门路有了宜良的煤铁,而且一个人才基地,也在筹建之中了。
回了庄园,杨猛把县衙的事情,说给了魏五,望着不过十六岁的杨三郎,魏五心里的担忧居多。
“开办书院是个好事,但选择人手却要小心谨慎,这读书人好钻营不假,可朝廷那里也是规矩森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大操大办为妙,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
心里虽说担忧,可魏五也没什么手段改变,自己已经被杨三郎变相的囚禁了,只能通过旁敲侧击,来改变杨三郎一些有悖伦常的做法了。
见魏五没有提出异议,杨猛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还是可行的,暗中行事那是肯定的,书院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县衙之中的姜元吉,更是兴奋,连夜就开始准备了,如何把功劳挂在自己身上,也值得斟酌,明日如何应付总督大人的问话,里面的学问也很多,一个应对不利,恶了总督大人,那自己的官帽子就要飞走了。
天刚蒙蒙亮,姜元吉就踏上了征程,今天就是他飞黄腾达的日子,如果被总督看好,进入云南府衙也不是遥不可及。
兴办明湖书院,在云贵总督贺长龄那里,顺利的通过了,这位贺老大人出自岳麓书院,自然愿意看到这样的大好事儿。
最近贺老大人也过得艰难,滇西的事情越闹越离谱,让人头疼,本想好好做过这一任,没想到临了却摊上了大事。
好在宜良的姜元吉是个能人,于混乱之中,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正好借着机会,游一游宜良的明湖,松松心也是不错。
听说明湖书院是由杨家老三捐建,贺长龄也来了兴趣,这呆霸王还能做这事儿?
杨猛在宜良挨了闷棍开窍,这可是姜元吉亲历的事情,上师点化的经过,当日他也听了个大概,于是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贺长龄。
“上师点化,这杨三郎是该做点善事了!过些日子,咱们一道去看看明湖的景致,这书院可是大好事,一定要建好。”
杨家老三究竟打杀了多少烟鬼和官府的差役?贺长龄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虽说死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但频频杀伤人命,他家老子积得那点阴德,全给他败光了,这次捐建书院,也算是功德一桩。
贺长龄要亲自去明湖,这是姜元吉没有想到的,杨猛所提的事情,正好不用自己出口了,等贺总督到了宜良,让杨三郎亲自开口,这麻烦事自己也就不用经手了。
回了宜良的姜元吉,第一时间就到了杨家庄园,将贺总督要来的消息,说给了杨猛。
总督前来,两人也要早做些准备,当天杨猛、姜元吉带着各自的人手,就到了明湖。
湖边的龙泉寺已经有些破败了,不过周围的环境倒是不错,依山傍水、鸟语花香,建书院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当天宜良的书吏就拿出了书院的图纸,杨猛也不怠慢,召集了部分庄农佃户,就开始了书院的建造。几天时间,建造书院,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将书院的地基清理出来,时间却是足够的,另外砖瓦石料,这些东西也可以储备了,等贺总督一来,看到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姜元吉那里就要有好处了。
对于明湖书院,贺长龄显然也很上心,仅过了三天,他就轻装简从的来了宜良,在姜元吉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明湖。
本来杨猛不打算见这位贺总督的,可贺总督却特意提到了他,无奈的杨猛,只能从庄园赶到了明湖。
“好个威猛的杨三郎,当日追打老夫,你可还记得?”
杨士勤的面子,加上五万两的书院,贺老大人也是心情舒畅,开起了杨猛的玩笑。
贺长龄挥洒自如,杨猛却觉得有些窘迫,这位可是封疆大吏,说话一定得小心,千万可不能给杨家招灾惹祸。
“当日要打我的时候,你哇哇乱叫,今日倒好,怎么做了锯嘴的葫芦?也罢!说说你为何要建书院啊?”
见杨猛有些拘谨,贺长龄也放下了架子,没了官威这贺总督也就是个糟老头子,杨猛也慢慢的有些适应了。
“杨三浑浑噩噩十六年,遇到上师点化,这才开了窍,可不识字是个大问题,杨三愚钝,虽说这些日子认了几个大字,可拿过书本,他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他。
杨三就想啊,弄几个读过书的给我讲讲,是不是好一些呢?于是便有了建书院的想法。
再有我们家在宜良以田庄为主,历代不是有农学书吗?杨三是这么想的,让杨家的庄农佃户,跟着我一起学,地里的出产多了,庄农佃户的日子好过一些,杨家的收入也能提高一些。
总督大人,你看现在杨三投了五万银子,等地里的收成多了,杨家赚的可就是几个五万,几十个五万了。”
贺长龄是个读书成精的妖孽,能做到一省总督,心智也一点不缺,和他玩心计智谋,吃亏的可能就是自己,不如把想法实实在在的说出来。
“好!三小子,你不错!你很不错!点化你的那位上师也该是个大德之人,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份想法,也算是个济世之人。
耕读传家乃是美德,如今的云南却不成了,田地出产不足,到处都是流民,这法子使得,若是你这里做成了,我老头子出力支持你们杨家,让你杨家在云南兴兴旺旺。”
杨家老三很不错,这个法子,也给贺长龄一个启发,云南虽说气候不错,可粮食却是个大问题,因为吃不上饭,许多的民乱就是因此而起。
二十年前的傈僳族地王叛乱,如今跟着回回搅乱云南局势的流民,如果能稳定了田产,这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没想到这次宜良之行,不仅放松了精神,还得到了杨三郎的启发,莫不是那位上师,在借着杨三郎之口,化解云南的乱局。
耕读传家,书院建好了,不仅要推广农学,还要让庄农佃户读读儒家的经典,让他们知诗书、达礼仪、修身养性,也能少些乱民暴民。
这个事情如果办好了,有个十年八年,云南的局势必定会慢慢稳定,天下有家皆乐土,手里有了粮食,哪个还愿意造反?
第六十一章 弄了个通判
贺长龄的赞赏,杨猛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位总督大人开心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谋些好处,想到这里,杨猛便苦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三小子,我与你老子也算是交情深厚,有什么难事说出来,老头子好歹也是一省封疆,只要能通融的,冲着这个书院,老头子就通融通融。”
交情,杨士勤与贺长龄是有一些,但要说是深厚,这就是是扯淡了,无非杨士勤有用处,不然他一个总督大人,又岂能和商人为伍?
杨家老倌儿在云南有些善名,与各族交厚,想要坐稳云南的位子,必须处理好与山民的关系,有些事朝廷官吏不方便出面,这杨士勤就变得有些不可或缺了。
杨家老三,一个惹祸精,现在也有了作为,而这个作为,可能就是贺长龄摆脱云南这个烂泥塘的助力,许下些好处也是应当应分的。
“周士清把宜良的田庄兑给了杨家,数量不少,就怕招灾惹祸啊!”
周家田庄的事情,虽然解决的差不多了,可杨猛还是有些担心,大半个县的地产,绝对烫手,老爷子那里不说什么,可杨猛能体会到他的压力。
单凭姜元吉还不足以抹除这个影响,合法但不合理,难免会成为别人攻击杨家的由头。这事儿虽说贺长龄也经手了,但那是为了保住官帽子的无奈之举,一旦云南安定下来,秋后算账也不是不行。
“呵呵!这个简单,你杨家有钱,杨老倌在买卖上也是个行家里手,兼着他与云南山民的交情不错,使些银子,老头子保他个实缺的云南府通判如何?”
卖官鬻爵有辱斯文,可贺长龄也是无奈之举,滇西的事情,越来越麻烦,上次折了杨老倌的面子,他也不好开口请他去应对。
借着杨三郎开口的机会,许给杨士勤一顶官帽子,他身上有了官职,自己支使起来,也会理直气壮一些。
而之前杨士勤那个所谓的团总,无非是个不明不白的东西,官府要用他,认他是个团练首领,若是要对付他,直接把他打成聚众造反的劣绅,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杨士勤倒是想捐个官做做,可捐了银子,这官位却是虚的,对杨家没好处不说,反而会因为这个招灾惹祸。
贺长龄的许诺就不一样了,这位现在可是云南巡抚兼署云贵总督,实实在在的正二品大员,有了他的保举,这云南府通判,肯定是唾手可得。
但杨猛却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这事他可不敢随便做主,万一是个陷阱,那就麻烦了。
见杨猛不说话,贺长龄更觉得有趣了,自己一个总督,拼着面皮不要,许下了一个实缺的通判,这杨三郎还不怎么乐意,看来这杨家也有为难之处。
“好了!老头子不难为你了,回去把我的话,传给杨老倌,他知道怎么做。咱们还是说说这明湖书院吧!听姜元吉说,你还弄了一个医学馆,这是为什么啊?”
杨三郎岁数太小,这个贺长龄也能理解,可他岁数小,做的事情却不小,宜良典史、周士清、还有这明湖书院,都是大好事,就凭这些,这小毛孩子,就可以让贺长龄高看一眼。
“读书不一定都能当官,宜良典史一案,我就遇到了一个金针用的不错的秀才,我就想啊!这读书人,许多都是贫寒出身,读书不成学些医术,总能养家糊口吧!
就是得了功名,学些医术也不是坏事,修养身心、延年益寿,这医术总能有些用处的。
还有田庄的庄农佃户,他们全都是自己当牛做马耕种土地,要是弄些合用的工具,就会省下时间做些别的营生,这样他们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
事情总要试试的,贺长龄来了,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成,探探口风也是不错。
如果贺总督能发话,自己的事情做起来,就更加的光明正大了。
杨猛的话,也说到了贺长龄的心里,操劳近四十年,他的身子骨却垮了,要是会些养生的门道,再进一步也不是不行。
至于农具一说,贺长龄也听了个明白,儒家自有格物之道,学以致用、知行合一也是好事,再者说了增加土地的出产,可是个大好事,值得提倡。
“不错,这个立意不错,云南不是科举大省,让读书人学些东西也不错,总不能苦读寒窗,最后穷困潦倒吧!你这个提法,可以试一试。”
见贺长龄允了,杨猛心里一阵狂喜,有了这个事情就好办了。
“总督大人,这校训您是不是给提一个?”
拴住官员的无非名利二字,贺长龄给了大好处,杨猛也回了一记高超的马屁。
“校训?”
这校训可是稀罕词儿,贺长龄还没听说过。
“就是激励学生们奋发图强的话。”
杨猛摸了摸脑门,这话还真不能乱说,招灾惹祸啊!
“好!这个更好!我来想一下。”
贺长龄弄明白了校训的意思,也是老怀甚慰,一个痴痴傻傻的富家子,开窍之后能有这么好的点子,真是不错了。
“最好能让学子们,将学以致用的念头牢牢的钉在心里。等书院建成了,就在正门立一块石碑,让进出的学子,每天都要看一看、想一想,有个拼搏的目标。”
打蛇随棍上,见贺长龄连声叫好,杨猛也是不遗余力,有了这个东西,好多事情就有了遮掩,不怕别人背地里捅刀子了。
“好小子,这点子真是不错!我都有些羡慕杨老倌了,这么好的儿子难能可贵啊!”
说完了这些,贺长龄慢慢的踱起了步子,这所谓的校训,一定要谨慎一些,莫犯了什么忌讳。
“格物穷理、知行合一!”
贺长龄一句儒家格言,引来了姜元吉滚滚如潮的马屁,这个时候,杨猛却悄悄的退开了,自己虽说识字,可那些繁体字只能认个大概,就别在边上装孙子了,万一漏了怯,丢的是老爷子的脸。
这次贺长龄轻装出行,可谓是收获良多,在宜良县衙留下了墨宝,这位贺老大人带着长随,颠颠的离开了宜良。
“三爷,贺喜啊!云南府实缺通判,可是正六品的官职,有了总督大人的保举,这位子就是杨佛爷的。”
姜元吉很羡慕杨家,一个书院就得了一个正六品的实缺官职,自己这个七品的县令,可是寒窗十年,加上数千两银子才换来的,比比杨家自己好像什么也不是了。
而云南府的通判,可是个油水丰厚的位子,粮运、水利、河道,统统在通判的笔杆子下面,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弄个这样的位子来坐坐。
“把总督大人的墨宝,去昆明找工匠做成铜匾,一定要厚实大气,做完之后让总督大人看看,你的位子,就有了保证。”
杨猛点拨了姜元吉一下,也匆匆的回了昆明,贺长龄许下的通判之位,也不知好坏,别被那糟老头子算计了,这事儿还得赶快与老爷子商量一下。
回到杨家武庄,把事情的经过给老爷子一说,杨士勤的脸上也露出了红光,这实缺通判,在云南府可是个大官,位置仅在知府之下,有了这个位子,只要杨家不造反,杨士勤不倒霉,那杨家的产业就是铁打的江山。
有了这个官职,杨家不仅能稳稳的站在云南,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星斗,这事做的妙,五万银子没白花,实缺的通判,爹可是只敢想想啊!”
杨士勤现在就是个优哉游哉的富家翁,做个朝廷的官员,也是个不错的消遣,再说了这一府通判,也不是个小官。
云南府通判,没有铁打的后台,想花钱上位,基本没什么可能,老三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
“那这事儿您老就找贺长龄说道说道吧!还有那宜良的姜元吉,就要升迁了,他留下的位子,咱们能不能争一争,最好能让丁叔上去。”
花钱能买官,杨猛之前没想到这个,几千、几万两银子,在杨家就不算事,自己第一趟试探着出货,就得了三十万鹰洋,买官控制云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保钧当县官?你可别胡闹了,就他那只独眼,能当上县官?”
想当大清的官员,也得长得差不多,你长得歪瓜裂枣,或者缺胳膊少腿,都不能做官的,杨士勤对于自己的长相,那是颇有自信,可丁保钧就不成了。
自己这位兄弟,先不说那一只独眼,单单长相就是个老大难。独眼猎鹰,丁保钧诨号的由来,与他的长相也有关系,一个人长得跟个鹰似得,他能好看到哪里?
也就仗着一身的武艺,还有在杨家的地位,没有这些,丁保钧走在街上保不齐就能因为长相挨揍,让他去做县令,这玩笑开得有点离谱。
“怎么不成?宜良典史现在空缺,花银子让丁叔顶上去,让后藉着追捕恶盗的名义受伤,再花些银子,等姜元吉走了之后,让丁叔顶上去就是了。咱们就是控制宜良,又不是让丁叔出头露面,安分点呆在宜良就是了。”
云贵总督公开卖官,也让杨猛看到了机会,这是大好事,但杨家可信的人手不多,先让丁保钧顶上去,以后有了合适的人物,一个个拿银子顶上去就是了。
这么控制云南,不动刀兵,没有伤亡是个多好的事情啊!
自家的老爷子,长得面相清癯,看着就讨喜,一步步花银子把他顶到云南的高位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官商、官兵、官匪,纠结在一起,这云南也就是杨家的囊中之物了。
自家老三的话,也给杨士勤开了天窗,这主意不错啊!找些合适的人手,慢慢从官面上控制云南,省力气不说,还不会让朝廷注意,这事儿可以办!
“我先去总督府探一下,如果可行,就让保钧上去试试,多花些银子,我也认了。”
事情能不能成总要试试,杨士勤咬了咬牙,决定带着丁保钧,去总督府趟趟路。
从宜良召回了丁保钧,这位杨府的大管家,一听自己能当上县令,紧贴在头骨上的脸皮,也微微的发红了,当官谁不想啊!
杨士勤带着丁保钧,走了一趟总督府,结果出奇的顺利,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杨士勤得了实缺通判,丁保钧做了宜良典史。
本来这银子还能少花一些,那云南府的通判,刚刚做了没一年整,他也算是与杨士勤有些交情,为了尽快上位,杨老爷子又花了大价钱,顶了这位云南府通判一把,有个两三个月,这通判的位子,就会空出来。
而丁保钧那里,就简单了,收拾好铺盖,直接上任就是了,一个不入流的典史,谁管他长得难不难看。
第六十二章 千人马帮
老爷子那里进展顺利,杨猛也就在昆明多留了几天,老爷子做了官,需要有人跑腿什么的,而杨家没有这样的人选。
刀手、打手杨家有的是,可通文墨手脚利索的伙计,就选不出来了,杨猛手里倒是有几个人选,岑毓英、秦子祺、魏五都是不错的人选。
可岑毓英这小崽子油滑,秦子祺是个变态,魏五更是个精通法力诈术的老奸贼,这几个人给了老爷子,就怕他们让老爷子吃亏。
岑毓英和魏五,杨猛可以交出来,但秦子祺杨猛还有大用,不想把他弄走。这三个人,最让杨猛相信的就是秦子祺,岑毓英和魏五,轻易也不能放手,他们的害处大过益处,万一老爷子那里遭了两人的暗算,杨猛悔青了肠子,也挽回不了局面。
而老爷子要顶云南府衙通判的缺,时间就两三个月,现在给他弄幕僚什么的,时间上虽说没问题,就怕有人想借机上位。
做了老爷子的幕僚,势必要接触一些杨家的东西,万一这人心怀叵测,还不如用魏五和岑毓英呢!杨猛思来想去决断不了,只能请老爷子杨士勤来决断了。
而杨士勤听了杨猛的分析,只说了一句话,‘让他们来!’,看着老爷子自信的表情,杨猛的的心里可打起了鼓。
自己好歹有了一世经验,这岑毓英和魏五,都不是省油的灯,照着大清的说法,这两人都有反骨,朝廷用他们,有无数的妖孽掣肘,这两人没什么大作为。
可杨家现在只是个小庙,这一老一小两尊佛,却是有些容纳不下,万一这两位破庙而出,遭殃可是杨府的一家老小。
“星斗!你们三兄弟的母亲早亡,这十几年老子把心全用在与人斗法之上,要不哪来杨家这偌大的家业?岑毓英小崽子一个,魏五也是个落魄老鬼,老子要对付不了他们,早就成了商路上的枯骨了!尽管让他们来,老子训狗一般把他们训的服服帖帖,不然哪能显示我万家佛的手段?”
对于老三的不信任,杨士勤大是恼怒,你一个被点化开窍的傻子,都能收服这一老一小,身为老子被儿子轻视,那可是相当窝火的。
再说了,自己二十多岁跟着天理教造反,近三十岁扑入云南,半辈子都在与人打交道,封疆大吏玩过,市井流氓宰过,夷人、洋商斗过,山民、蛮夷慑过,岂能被一老一小吓缩了?
“行!这事儿随你,这几天大哥那里也该动身了,宜良的根基已经奠定,只等着洋鬼子的鹰洋和技术了。这次我琢磨着要将西山存的那九万斤云烟,全部出手,这批货散出去,咱们就等着洋鬼子上门求货吧!”
杨猛有了宜良的根基,又得了买官的路子,觉得自己的步子可以迈的大一些了,把这批货屯在广州,只换洋鬼子的火枪、火炮与技术。
轻便的货物,还由珠江商路回云南,大批量的货物,先囤积一下,等买通了铜道,直接运回云南。
“九万斤?这事儿是不是谨慎一些?一次运走这么多货物,太过扎眼,还有就是鸦片终是害人的东西,这么多会不会造孽啊?”
杨猛西山毒场的规模,杨士勤并不清楚,上次连着包装的竹筒,不过万余斤的货物,就换回来近千洋枪,三十万鹰洋,零敲碎打的东西还有一堆。
九万斤将近三百万鹰洋的货物,这一网撒下去,不知会害了多少洋人,鸦片的危害杨士勤很清楚,自家老三可是上师点化的,造孽过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嗨!您老知不知道洋人的传教士?咱们信神仙佛祖,他们信上.帝,咱们大清的神佛哪管洋鬼子的苦难?再说了大清现在饿殍满地,神佛忙着呢!管,也得等咱们这边安定了,到时候咱们不卖了,不就是积德吗?”
仁善这词儿杨猛只对自己人还有些,别人吗?现在自己都穿不上裤子,他们的死活,等以后再说吧!
“也对!洋鬼子都往咱们这里卖鸦片,他们那个劳什子上.帝都不管,咱们的卖给他们,神佛也不管,这事儿就按你说的来!”
想起大清的烟鬼们,杨士勤也是一肚子的怨气,不说别人,单单杨家有多少好手,毁在这鸦片上了。
杨士勤也是崇佛之人,杨猛拿着神佛说事,他还真就信了,自家的老三是上师点化的,既然他说不会造孽,那就不会造孽,既然没有冤孽,就任他胡来吧!
杨士勤这话一说,杨猛心里也泛起了嘀咕,神鬼之事他也有些信服了,双眼望天赌咒发誓,挣了钱财除了自己过好之外,也让云南的百姓过好,有了这个寄托,他忐忑的心也慢慢的平息了。
“大哥这次去广州,时间会很长,就怕大嫂那里不乐意,这事儿还是您去说说吧!”
九万斤,不是小数目,一家恐怕也吃不下,再加上还要引进洋鬼子的技术,这趟活儿没三五个月,恐怕办不妥帖。
“无妨!你那大哥是个风.流鬼,常年不着家,时间长些就长些吧!这次他呆在昆明的时间,也算是长的,你那里不必顾惜他,再者说了,他是你大哥,多担待点也是应当应分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那大哥做的就是这个活计,你的买卖利厚,他就该跑腿。
还有就是你为我谋得这个差事,老头子忙活了小三十年,你大哥跑了五六年,都没办成,你倒好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做了,论起这个,你大哥也该跑腿。”
杨士勤刚说完这话,跑腿的老大就来了,一听老爷子在编排自己,杨勇也出了声。
“爹!您这是偏向呢!看老三那胳膊腿,就是为走马帮生的,我才该坐在家里安安稳稳数钱呢!”
杨勇当然是玩笑之言,可小儿子却是杨士勤心中的一块宝,那容得老大胡咧咧,听了杨勇的话,老爷子当即就吹胡子瞪眼子,要发怒了。
“大哥,正好你来了,我正在和爹商量出货的事情,这次买卖西山的九万斤云烟,一次全部运到广州城,你要在那里找几个稳妥的地方,分批安置这批货。”
杨猛给大哥打圆场,却没落什么好,一听九万斤的出货量,大哥杨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混蛋!老三,上次那一万斤,就不知能害多少人,九万斤寻常一个国家的子民,都会让你害了,这鸦片荼毒几代人,这么做丧良心啊!”
“放屁!洋鬼子往咱大清贩卖鸦片,咋就没这个好心呢?老三做事自己有本,你就乖乖听令,再敢胡言乱语数落老三,打断你的腿!”
自家老三,杨士勤都从没说过重话,他这个老子这里都能忍,他老大这个做儿子的就不能忍?一句混蛋、一句丧良心,可把杨士勤这个做老子的惹火了。
要不是杨猛眼疾手快,这位老爷子的拳脚,就得把老大放倒。
“爹!您可是亲爹!这怎么还上手了,大哥这是好意,怕我为杨家招灾惹祸,您看看,您老倒好直接就动手,合着老大不是您亲生的?”
杨家老大杨勇,也被吓得直缩脖子,这个护犊子的老爷子,老三就这么金贵?还说不得、骂不得了?
而暴怒的杨士勤,也被杨猛这个小儿子逗笑了,还是老三贴心,看老大那模样就有些面目可憎。
“混账!什么也敢说!老大!这事儿只此一次,下次再让我看到、听到,非打断你的腿。我说过老三做事有本儿,以后我去了官府,杨家的事就不管了,全凭老三做主,你有没有意见?”
对此杨勇也不敢多说什么了,杨家一直是老爷子做主,对于老大、老二,杨士勤也是要求极为严苛,对抗老爷子,杨勇还没那么大的胆气。
“您说什么是什么,我这腿都快保不住了,哪敢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事儿真的能办吗?”
杨士勤半个江湖出身,家业也是一帮老兄弟帮忙打下的,所以对于兄弟和睦也极为重视,因为这个杨家三兄弟的感情也很不错。
之前虽说老大、老二,经常挨老三的打,可家里老爷子被踹断腿,都一声不啃,对于老三杨猛,杨家老大、老二也极为爱护。
这次杨士勤将杨家交给老三杨猛,身为老大的杨勇没什么意见,但对于大批销售云烟之事,他还是有些拿捏不定。
“这事儿虽说缺德,但也不是什么坏事,此事是洋鬼子先挑的头,我们只是回击而已,大家既然都丧良心做买卖,那就做下去,看谁先吃不住劲!”
风波过后的杨氏父子还是一片和睦,最终老爷子杨士勤,为此事下了定论。
老爷子拍了板儿,杨家上下也就开始为这次大批量的出货做准备了,以老大杨勇的马帮为基础,杨家的一千多刀手加入进来了。
其实这次出货用不了这么多人,只要分批将货物运到广西的渡口就行,可杨猛知道这里面的危险,千余人的刀手,不是为了保护发出去的货物,而是为了保护返回来的金银。
要不是太过扎眼,杨猛都想派出西山的那五百火枪兵,上次弄回来的钢刀、短枪,杨猛全部配给大哥的手下了,为了保证安全,这次的刀手们,还配了大量的弓箭,就怕回程不安全呀!
刀手人数众多,可马匹却远远不够,杨家武庄、宜良田庄、还有杨猛之前劫来的驮马,拢共八百多匹,等其他的商队回来,或许能凑够千匹左右,可面对九万斤货物,多几百匹少几百匹,都没什么大碍,无非一趟运不完。
人扛马驮足足四趟,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九万斤云烟,才到了广西的渡口,这大批的货物,单单通关的银子,就花了将近一万,等这次的商队回来,杨家就会成为真正的西南第一豪商。
这么大的商队,杨猛心里也有些不安,叮嘱了大哥许多次,只要人在货物无所谓,到了广州,这批货物必须分开储存。
一千多刀手,虽说实力不弱,可一旦漏了白,大哥杨勇就会成为血食,被一路上的豺狼虎豹围攻,到时候一千人当个屁用?
第六十三章 滇西之行
送别了大哥的马帮,杨猛就想回宜良处理那边的事情,刚要找老爷子辞行,没想到却遇上了总督府的官员来访。
贺老大人许了杨士勤通判的官职,银子花了,反而弄来了麻烦,滇西保山那里出了大乱子。回汉相争械斗不断,还殃及到附近的云州、永平、顺宁等州县,参与械斗的人成千上万,死伤无数。
贺总督也是碍于面子,没有让杨士勤进总督府,上次推了杨士勤的好意,这次贺长龄也是无奈了,械斗不同于民乱,一旦官府介入,很可能引起民乱,而保山那边的情况特殊,范围有些打了,万一官府盲目介入,引发大规模叛乱,一旦出了那种状况,他贺长龄的总督之位,也就做到头了。
杨士勤看了保山递给总督府的禀帖,心里也在打鼓,官吏欺上瞒下,就怕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禀帖的范畴,波及数个州县的械斗,已经不能称作是械斗了,这是正儿八经的民乱。
现在双方打得火热,天皇老子去了也不好使,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
这明显是个火坑,杨士勤当然不打算,就这么跳进去,可自己的缺还没顶上,现在恶了贺长龄,恐怕自己的银子就要白花了,银子打了水漂是小事儿,就怕总督大人迁怒啊!
得了官身,就这一点不好,拘束的很,拒绝不行,接了更是不行。
那总督府的官吏,也是迟迟不走,这是要等着回信呢!看来贺老大人也焦头烂额了。
杨猛也看出了老爷子的为难,什么事他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看老爷子为难的样子,八成又是回汉械斗。
“爹!可是滇西的事情?”
“不错!保山附近回汉械斗,波及数个州县,总督大人让我去说合一下。”
当着总督府官吏的面,畏缩的话、负气的话都不能说,不然传到总督耳中,还是麻烦。
“上次你去,被当地的官绅驳了面子,这次我去吧!”
杨猛这话带上了杀气,云南现在不能乱,一旦出了大乱子,朝廷大军进境,粮草军资都是个大数目,朝廷不会多拨军资,倒霉只会是杨家这样的商户。
滇西出了大乱子,八成有当地官吏暗手,只是事情超出了他们的估算,这事儿要解决,只能从官府下手了。
自家老爷子还是个候补,虽说是实缺,但终究还不是朝廷官员,身份不明不白,去了也不好说话,再被人驳了面子,可就是丢人了。
“你去?你怎么处理?”
对于自家老三,杨士勤也摸着了他的脾性,这是要去杀人啊!
“管他是谁,谁挡着三爷说和,想搅乱局势我就灭谁满门!”
杨猛这一句话,不仅吓得总督府的那个屁官浑身战栗,杨士勤也不住的挠头,老三这是想为自己解围,可这杀性也太大了。
杀些乱民还不碍事,若是杀了官员,难免是个麻烦,事情这么办虽说快速,但影响太坏!
“不成,这事还得请总督大人决断!”
杨士勤的意思也很明确,要想平息民乱,就得拿出血腥的手段,无论是谁摊上了事情,就一个法子,一刀切!快刀方能斩乱麻!
总督府的官吏带回了杨家父子的原话,这么干虽然效率高、速度快,但影响太坏,他贺长龄可不想临老背上擅自屠杀治下官绅这么一大口黑锅。
但事情还是要调解的,乱子不能再大了,云南再乱就会上达天听,自己一个御土不严的罪责还是跑不了的。
杨三郎在云南的名声吓人,让他去走一趟也行,事不可为再做他想,但玩狠的绝对不行!贺长龄本想让总督府的官员,和杨猛一道去滇西,可滇地呆霸王的凶威太盛,没有一个官员,愿意跟着杨猛一路。
无奈的贺长龄只能下了严令,不准杨猛随意杀戮,事不可为便回昆明。
话是这么说,可事情做不好,到时候这黑锅,弄不好就会栽到老爷子头上,滇西的事情,必须要有顶缸的,这事儿只能由当地的官员来承担了,他们不上去顶缸,难道要让老爷子来背黑锅?
说和两族之争杨猛也要试一下,他从心里不想看到云南陷入混乱之中,参与械斗的大多是苦哈哈,无论回汉都是一样,最倒霉的就是他们,被人暗中挑拨了却不自知,沉浸在人为的仇恨中,不能自拔。
说和械斗的双方,无论是昆明杨佛爷的面子,还是他杨猛呆霸王的面子都不好使,最好使的就是刀把子,武庄的刀手杨猛没用,他带了五百自己在宜良训练的刀手。
马青虎这个回回,做了这次刀手们的领队,而且刀手里,回回也占了多数,这次若是当地官员不识相,杨猛打算留下些回回刀手,也好让他们的损失小一些。
骑着自己的河曲健马,杨猛带着五百刀手,一行人直奔保山而去。
到了地方,杨猛差人打听了一下,事情起因简单,但结果却远超他的想象。
这次械斗起因很简单,在保山的板桥回汉族人互相唱曲讥讽对方,骂出了火气,接下来就是械斗了。
挑事儿的汉人,是板桥当地七把香会的头头万桂林,而约斗的回回名叫马大。板桥这个地方,汉人居多而且大多加入了七把香会,马大一伙人,不敌人多势众的七把香会,而万桂林借着人多势众打跑了马大等人。
事情到了这里并没有结束,万桂林趁势带着七把香会的成员,烧屋毁寺、奸.淫掳掠,因为一场械斗,无辜之人反而遭了大难,依着杨猛的态度,这两帮人都该死,械斗归械斗,殃及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
保山的回回吃了大亏,便约集顺宁、云州、缅宁的族人前来助拳,浩浩荡荡千余人,来找七把香会的万桂林寻仇,这事情就越闹越大了。
事情发生在永昌府的地界,迆西道罗天池、永昌知府恒文、副将常景云、游击刘贵茂,坚决的执行了汉强助汉以杀回的政策,偏帮万桂林,引发了更大规模的血案。
有了官府的帮助,七把香会可是占了大便宜,而回回却是吃了血亏,杨猛打听出来的就有五六百人被杀,可自己手下的刀手,回来却说七把香会和当地民团,屠了十数个村寨,一个小的村寨也起码有百十人,看来回回的损失很大。
这么大的损失,这事情可就麻烦了,这样的矛盾根本没法平息,谁来了也是一样,不妥妥帖帖的把矛盾理清,这事根本解决不了。
但自己来了还要尽力试一下,回回那里遭了难,还得抚慰一下,至于事情最终的结果,杨猛却不敢预料了。
让马青虎带人去找自己的族人,可他带回来的结果,却让人失望,人家不愿意见自己,离杨猛最近的就是马大一伙,这个肇事者还挺硬气。
无奈的杨猛只能另寻他路,找到了当地回回的上层人物,这些人里只一个杜文秀还有些礼数,在愤怒之中,见了自己一面。
杜文秀没过门的媳妇也让人给夺了,家产也被掠夺一空,这人能按下怒气见自己一面,也算是给面子了。
“马青虎就留下吧!我来的时候带了一万鹰洋,给你留下,也好应个急,这事情难办啊!你们不退一步,事情只会越闹越大,现在寻仇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云南的情况你们也了解,接茬闹下去遭殃的还是你们,若是听我一句劝,就跟我回昆明,让总督贺大人来解决此事。
不然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若是实在危难,可以到昆明找杨家,出头的事情,有朝廷在我们做不了,但给你们帮助,杨家还是有这份气力的。”
对于昆明杨佛爷,杜文秀还是赞成的,杨三郎送来百十个人手和一万鹰洋,也是救急救难,可仇恨太大,杜文秀也做不了族人的主,只能含泪惜别杨三郎了。
去官府说话,杨猛还没这个资格,这次矛盾的肇事者万桂林,屠村灭寨的团总沈聚成,就成了杨猛要寻找的目标。
沈聚成是保山金鸡村团总,打听到了金鸡村的位置,杨猛带着人手就过去了。
这金鸡村附近,也是有些破败,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看来这里也发生过械斗,金鸡村的壮丁也很警惕,隔着老远就敲响了身边的铜锣。
“告诉沈聚成,昆明杨三来了,让他出来见我。”
沈聚成是个是么物件,杨猛路上也了解过了,无非是借机发财的杂碎而已,这样的人就该拖出来埋了。
“昆明杨三,好大的名头,这是咱们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有话就说,想见我干爹?杨佛爷来了还有这个面子,你杨三不成!”
一个嚣张的东西,直接就回绝了,杨猛本就窝火,这下可把他给惹毛了。
“把人给我拿过来!”
骑在马上的杨猛可不惧怕这些个团练庄丁,就冲他们手里的家伙事,自己的三百多刀手,也能对付上千。
说话的这位没眼色,直接宰了了事,虽说答应过贺长龄不杀人,那是不主动杀人,这小子想触杨家的霉头,不能惯他这个毛病。
“且慢动手,杨佛爷声名我们是知道的,不知三公子来金鸡村所谓何事啊?”
一个五十余岁的胖子,出来打了圆场,瞧这位的衣着,应该就是正主了。
“三公子?老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称呼,你若是敬我就叫一声三爷,不想敬我叫杨三即可,当然杨傻子也行!这三公子老子听不惯!”
杨猛这次来,没打算找回回的麻烦,这次主要是为了让当地的官府,主动接下这个烂摊子,行事也要小心一些。
“义父!咱们周边有数万哨练,怕什么昆明杨佛爷,这小子要是不识相,直接宰了就是。”
刚刚答话的那位,又想挑拨是非了,对于这小子,杨猛也想杀,但现在不是时候了。
“说话的那个崽子,报上名来,三爷好记住你。”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鸡村沈振达!”
“好!三爷记住了,这次事情了了,你若不死我必杀你全家!”
“三爷,息怒这事全是误会啊!”
那位胖子,见杨猛撂了狠话,也是脸色大变,对上昆明杨佛爷,这就是找死啊!自己这个义子也是个惹祸精,杨士勤纵横云南近三十年,多少不开眼的大家悄然无息的死光了?平白惹上杨佛爷,可不是什么好事。
“别说什么客气话,你不是有数万哨练吗?三爷这次带了十万鹰洋,你们若是想开战,我就把这十万鹰洋撒进山里,看周围的山民,能不能屠了你这数万哨练!”
杨猛来金鸡村,就没打算好聚好散,这些王八蛋要把云南带入民乱的泥潭,就是杨家的死敌。
“三爷这是说什么话,有话好商量嘛!”
沈聚成却是变了脸色,滇地呆霸王是谁,他可是知道的,万一这杨三郎,真的犯浑撒出大把的银子,屠了金鸡村,可真是抬抬手的事情。
“简单!让官府里和你们一伙的,把事情担下来,不然咱们就试试谁的手黑!心毒!”
第六十四章 无奈(上)
杨三郎在金鸡村外打上家门耍横,也惹恼了金鸡村团总沈聚成,昆明杨佛爷虽说威名在外,可对于沈聚成这样的地主来说,在云南最大的还是大清朝廷。
屠了金鸡村?如果杨家撒出大量金银提前准备,也不是不可能,可杨三郎打上门吓唬人,一看就是外强中干,在这里弄死他,接茬给杨家扣上个造反的帽子,除了昆明杨家也不是不可能。
但现在的金鸡村不过千余壮丁,要弄死杨三不一定能成,万一让他跑了,那就等于捅破了天,杨士勤要是真的不管不顾,往山里玩命撒银子,山民可认钱不认人,到时候杨家拍拍屁股,啥事也沾不上,倒霉的还是金鸡村。
沈聚成这个肥贼眼珠子乱转,不时的发出杀气,杨猛也看了个清楚,这老王八还真是胆肥,竟然敢打自己的主意,杨猛对于自己的安全很是上心,沈聚成的反应,直接让杨猛起了杀心。
“都醒醒神,准备动手,待会儿哪个敢还手,回头杀他全家!”
金鸡村的这些壮丁一看就是些乌合之众,而自己的手下全部有马,猛冲一下这些壮丁就会吓破胆,凭着三百多人,破了金鸡村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猛此行本不想杀人,可金鸡村众人的态度,逼着他杀人,杨家刚刚起步,若是自己在滇西铩羽而归,影响的不是他杨猛的名声,而是杨家的名声。
有了一个敢炸刺的金鸡村,以后不知还有没有,银鸡村、铜鸡村、铁鸡村出来对抗杨家,屠了金鸡村,也好让那些不服气的,有个参照,别动不动就炸刺。
杨三郎准备开打,沈聚成那里也不示弱,喝令着壮丁们准备迎敌。沈聚成不是行伍出身,不知道四条腿和两条腿的差距,可他不明白,金鸡村有人明白。
这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永昌的副将常景云和游击刘贵茂,云南的绿营虽说废了,但将官们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能想出激起民乱来升职邀功的主意?
沈聚成义子的举动,也是这两位撺掇的,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杨三郎真敢屠村,本来这滇西远离昆明,滇地呆霸王的名号,他们有些似是而非,这下见了真神,算是知道什么叫呆霸王了。
杨三郎手下的刀手一动,躲在村口的这两位就看出了不对,他们是正经的武举子,手里都有两下子,眼力也是不错。
不说马,单说人,金鸡村的这些平头老百姓,就不是杨家人的对手,杨家的人手虽少,可个个拿的都是好刀,而且看他们的装束面容,也不是汉人,而是云南最桀骜的山民。
这要真开了打,杨三郎势必会屠村,在场的一个也别想活,三百多骑马的刀手,攻破这金鸡村轻而易举。
沈聚成那傻货也不明步,步兵对马队,能这么摆开架势胡玩吗?这就是伸出脖子挨刀啊!
“三爷且慢动手,咱们是永昌绿营的人,有话好好说,都是汉人就不要同室操戈了!”
说话的是游击刘贵茂,官大一级压死人,姓常的不出头,他可不能等死,只能冒着冷汗出来说和了。
“你是个什么物件,你说不动手就不动手?”
有人出来圆场,杨猛也止住了蠢蠢欲动的刀手们,自己可是答应了贺长龄,要不是金鸡村的傻子不明步,他也不想屠村。
“鄙人永昌游击刘贵茂,三爷!屠村这事儿,可是死罪!您就不怕牵连杨家?”
忍了就好,刘贵茂擦去头上的冷汗,也装了个大,企图吓退杨三郎。
“果真是个逼人!牵连杨家?金鸡村死个干净,我把事儿一推,牵连个屁!你这货既然伸出头来了,那咱们就好好说话,拿出五万两银子,派个带官职的人跟着我回昆明复命,不然今天就让你们知道呆霸王的滋味!”
杨猛开口就是五万两,刘贵茂死的心都有了,你杨家财大气粗,五万银子不看在眼里,可在场的除了沈聚成,都是些穷鬼,要不谁把脑袋拴裤腰带里,谋求升迁发财?
“三爷,人我们可以派,但钱是真没有!”
拿钱比要命都狠,刘贵茂可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玩命抄来的财货,白白便宜了杨家。
“没钱也行,一个人头五十两,看你们这里也有个千把人,自己抹了脖子这事儿算完!”
这金鸡村的沈聚成不是想斗狠吗?杨猛前世今生都是做的玩命的买卖,斗狠就要斗到底!
“杨三你别欺人太甚,打就打哪个怕了你?”
沈聚成那个干儿子,也是个横的,杨三这又是要钱又是要命的,好汉虽说要打出村,可挨打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那就开打!都给三爷听好了,杀一个十两银子,老弱妇孺都作数!”
杨猛‘噌’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鬼头刀,杀人立威正好有了由头。
“钱我们给,人我们也派,三爷不要动怒!”
看架势杨三是要玩真的,常景云可坐不住了,话就跟杨三说的一样,屠了金鸡村杨三把责任一推,在场的这些死了也是白死。
“常爷,不能啊!五万两!可要了命了!”
沈聚成也是个老扣,因为几句话,就要拿出五万两,这还不如杀了他呢!
“闭嘴!三爷的人手精悍,两千团勇也不是三爷的对手,不给咱们一个也别想活!到时候连命带财一样也剩不下!”
沈聚成这个傻子,让他出来是平事儿的,没想到越弄事情越难办,舍财还是舍命,常景云心里有数。
“这话三爷爱听,这么着吧!银子你们给四万九九千九百九,剩下那一两,买那货的一双耳朵,没听过三爷的名号,耳朵长了也是白费,留着没用!”
对于面前这些挑事儿的王八蛋,杨猛可没什么慈悲心,沈聚成的那个干儿子,他算是记下了,这次先拿他双耳,下次灭他满门。
“干爹!”
杨猛这话一出口,沈振达也害怕了,没想到昆明杨家这么厉害,三四百人就能干过两千多人,被割了耳朵,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
“认了吧!”
常景云上前用刀柄敲晕了沈振达,用腰刀直接割了他的双耳,收了腰刀,这位绿营副将,小心翼翼的把耳朵递给了杨猛的手下,见了这一幕,这次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算是知道昆明杨家的厉害了。
金鸡村准备的财货,看的杨猛眉弓直跳,一个个箱子、布袋里什么玩意都有,银元、金锭、手镯、戒指、簪子,许多布袋和箱子上,还留有一股血腥味,这些东西不用问就知道,全都是抢来的。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这么玩,会遭报应的!那刘啥毛,你跟着三爷回昆明复命,话怎么说自己斟酌斟酌,说差了!就不是五万银子,一双耳朵的事儿了!”
这些个带血的东西,杨猛也不想过手,他现在心里也在担忧,一个金鸡村团总,就能弄来五万以上的财富,这么丰厚的回报,很多人都会眼红的,就怕滇西的事情愈演愈烈,波及到整个云南。
可现在杨家的实力还是太弱小,对付一个金鸡村不成问题,据沈振达所说,他们有数万哨练,只怕整个保山的团练,都聚在了一起,一个杨家对付整个保山那就费劲了。
永昌游击刘贵茂的出现,也让局势更加凶险了,回回毫不退让,民团蠢蠢欲动,官府挑拨离间,这事儿闹到最后,最终倒霉的肯定是回回。
杜文秀那里还要去一趟,把金鸡村的东西送过去,看看能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若是他们能退一步,给自己一两年的时间,他可以为他们出头。
让刀手带着不情不愿的刘贵茂,回昆明复命,这事儿永昌绿营必须接下来,不然老爷子就会背黑锅,金鸡村赔的财货,杨猛则是亲自压着,到了杜文秀那里。
望着一箱箱、一袋袋财货,这些可都是族人的东西,杨猛能给送回来,也算是尽了力,可单凭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平息族人的怒火,只能糟蹋杨家的一片好心了。
“三爷,我……”
拒绝杨家的好意,这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自己几天之前也算是一县首富,可自己做的与杨家做的一比,本族的同胞兄弟,他也不曾如此回护过。
“还是那句话,该让就要让一下,不能让不想让,过不下去了,去昆明找我!”
对于杜文秀的遭遇,杨猛现在也无力帮助,这杜文秀通情达理已经算是不错了,换了别人早和自己怒目对视了。
“我尽力!”
千言万语道不尽恩仇,杜文秀也只能说这么一句了。
“该让得让,该打也不能手软!”
话杨猛只能说到这了,再说下去就是挑拨是非了,杜文秀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马青虎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回到昆明,没想到刘贵茂那个兔崽子反了水,在总督府哭诉,把杨猛在金鸡村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贺长龄。
总督府的差官到杨家问罪,杨猛也火了,这帮狗日的,挑起了矛盾,还要反咬杨家一口,看来自己这个呆霸王的名号是不好使了。
点起杨家在昆明的团练,杨猛直扑昆明县城,今天不让刘贵茂这狗东西,见识见识杨三郎的威风,他那狗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
团练闯城,这下事情可大发了,连贺长龄贺大总督都有些束手无策了,昆明的绿营还在城外,自己手下的督标、抚标人数不够,万一杨家老三真的狗胆包天,攻打总督府,那自己这辈子就算完了。
总督府里的刘贵茂,差点吓破了胆,本以为到了总督府就没事了,他这才反咬了杨家一口,想不到杨家呆霸王在昆明如此强横,竟敢攻打县城!
城门虽然关了,可凭着总督府、云南府衙、昆明县衙的差役、兵丁,也挡不住杨家的团练,无奈的贺长龄,只得亲自登城说和了。
“三小子,你这是造反,快散去人马,咱们有话好说!”
见杨猛老神在在的坐在马上,贺长龄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带人来喊冤的,看来那永昌游击刘贵茂,所言不实啊!
“总督大人,您是长者,可做事情总要讲理吧!你央我杨家去说和滇西民乱,杨三不辞劳苦亲身前往,单单安抚保山的回回,杨家就花了六万多银子,这事情做到这个程度,杨家没有辜负贺老大人的期许吧!
刘贵茂,在金鸡村当着数千人的面,说是愿意来平息民乱,这也是事实,保山混乱无兵可调,我派人护送他来昆明,他在总督府都说了些什么?我杨家保境安民,还有错了?今天为了把事情说清,当时在场的人,我都带来了。”
第六十五章 无奈(下)
城下这些是当时在场的人?这不是白纸上坟糊弄鬼吗?杨猛带了多少人去滇西,贺长龄心里有数,但现在这层白纸还真就不能戳破,戳漏了让杨老三攻城?
“说理就说理,用不了这么多的人证,你散去他们,咱们到总督府好好说道说道。”
追究杨三?怕是杨家的那个老倌不会答应,云南已经够乱了,再惹起杨家与官府对着干,那他贺长龄的脑袋就保不住了,杨家这个三小子不简单,这事被永昌的那个蠢物给办差了!
“都回去吧!总督大人下令了。”
杨猛一声令下,杨家的团练呼呼啦啦的退走了,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样子,见杨猛散去团练,贺长龄的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看到那些团勇松散的样子,贺长龄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也一样松了下来。
“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说理弄得跟攻城一样,可吓坏我这老头子了。”
杨猛进了城,贺长龄就是一通数落,不然能怎样?治他杨家一个造反之罪?这事儿本就是贺长龄求人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去就算了。
回汉可以械斗,但乱子绝对不能出在杨家,杨老倌在云南的山民之中很有威信,万一……
“攻城?杨三可不敢,那可是造反啊!我就是气不过,我杨家花了银子、出了力气,再被问罪,这事儿……”
杨猛早在路上就想好了对策,这次闯城也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震慑那些个,暗中觊觎杨家的官吏,让他们看看自己的胆气,动杨家的时候,好好想一想后果。
“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这事儿你说怎么办?”
处置永昌的刘贵茂,只怕滇西那边人人自危,处置杨家更是惹祸,还是把事情搅乱了吧!
“这是滇西回回给杨三立下的字据,当时时间紧急,就以血书写在了衣服上。”
杨猛从怀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大褂,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是如何收了杨家六万银子,如要安抚滇西的族人,落款是杜文秀。收据下面还有一个个的血色指印。
“这是……”
看到这件血衣,贺长龄信了杨猛的话,这白色的大褂,也就回回之中的地主豪绅经常穿着,望着那一个个血色的指印,贺长龄心里也有些为难。
“大人交代的事情,杨家敢不尽力,这是临走的时候,我让杜文秀签下的,他算是个头人吧!我杨家的银子不能白花,他应了我的事情必须做到,不然我就带着昆明的团练前去寻仇!”
这血书哪是杜文秀写的,这是杨猛让岑毓英蘸着羊血写的,为了做这个,可是花了好大的气力,宰了一头羊不说,为了烘干血迹,杨猛还差人现找的木炭,趁着聚集人手的时间,才把这血书做好了。
杨猛也算到了,刘贵茂断然不敢细究那五万银子的事情,自己要是拿出来那些东西,永昌的官员,没几个能落了好。
闻着有些膻腥的白大褂,贺长龄真是信了,这是羊肉的味道,杨三没说假话,那就是刘贵茂那厮骗了自己。
可怎么处置刘贵茂呢?滇西混乱,这些武人还有用处,这些个混账,一个十六岁的小娃娃都对付不了,还混什么官场,真该把这群废物发配了。
“事情是我听差了,揭过去吧!”
事情只能自己担着了,杨家的呆霸王可不好惹,弄不好这刘贵茂,活着回滇西都难,杀官现在可不是时候,不能让刘贵茂遭了杨三的毒手。
“好吧!”
杨猛的戏做完了,刘贵茂也得给他些苦头吃吃。
收回血衣,杨猛也没跟着去总督府,事情都说完了,去了总督府,只会让贺长龄难堪。
送走了贺长龄,杨猛直接出了城,让等在城外的刀手进城猫着刘贵茂,今天不给他点厉害,杨家就是丢份儿。
在这昆明县城,做事想要瞒过总督府也不容易,杨家刀手猫在总督府外面,贺长龄第一时间知道了。事情难办了,这杨三不依不饶,这是要杀刘贵茂啊!
无奈的贺长龄,只能差人找到城外的杨猛,把他带到了总督府,这事遮不住了,自己出面都没保住刘贵茂,那还有什么面子?
“三小子,这事儿老头子都担下了,你这么不依不饶到底想干什么?”
杨家虽说有功,但好歹自己是云贵总督,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杨家未免有些嚣张了。
“见见刘贵茂,把事情当面说清,我没想杀他!”
贺长龄动了怒,杨猛只能退一步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明着给刘贵茂一个难堪,杨家的面子上哪去找回来?
“好!那你们就当着老头子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杨猛的目的,贺长龄也看出来了,这是要为杨老倌挣脸面,这事儿的确是刘贵茂那厮瞎了眼,这污水岂是能随便泼的?
畏畏缩缩的刘贵茂,进来之后,又惹得贺长龄厌恶了,一个武人连点胆气都没有,怪不得镇不住滇西的混乱。
“话,我已经提前说了,看在总督大人面上,我不杀你全家!你刚刚迈进来的那个门槛看到了吧!上去把右手一下摔断,一下断不了,就拿你全家的命来熄杨三的受的恶气!”
这话一说,贺长龄也皱起了眉头,杨家好歹毒的心思,杨三才多大岁数,这事儿肯定是杨士勤授意的,一个武人废了右手,还能有个屁的前程,杨士勤能称雄云南府,果然有些手段,这刘贵茂也是瞎了眼,好端端的去招惹杨家做什么?
杨士勤的手段狠辣,也正好合用,现在云南缺的就是这个,杨士勤通判的缺,也得赶快让出来,一旦滇西有变,正好让他这个通判去戡乱。
刘贵茂的脸色也瞬间惨变,没想到杨家如此歹毒,要直接断了自己的前程。
“我乃朝廷命官,正经从三品的游击,你敢灭我满门?杨家也得不了好!”
右手废了,直接就会断送自己的前程,这个条件刘贵茂接受不了。
“嘿嘿!那咱们拭目以待!狗屁从三品的游击,绿营的游击当个屁事,只要做的隐秘,朝廷也查不出来。”当着贺长龄、刘贵茂的面,杨猛也是撂下了狠话,事情就跟杨猛说的一样,绿营的三品游击,能算什么东西。
“总督大人救我!”
刘贵茂怂了,若是在永昌自己还能逃过一劫,杨三连昆明县城也敢围,自己这次怕是难逃一劫了。
“唉……”
云南绿营废弛,要想平乱少不得要倚仗杨士勤,一个绿营的游击真不当什么事,怪只怪刘贵茂瞎了眼诬蔑杨家。
杨家也是嚣张,当着自己的面,竟然敢口出狂言,灭了朝廷命官满门,这事也是能摆在桌面上说的吗?这次乱后也该打压一下杨家了,不然他们还不知道云南该由谁做主。
见贺长龄不发话,刘贵茂也傻眼了,他也只听说过杨家厉害,可没想到这么厉害,连总督大人都服软了,想起自己傻乎乎的行为,他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看总督贺长龄的样子,杨三肯定不是在说大话,手废了不一定前途就废了,人死了可就全玩完,想到这里刘贵茂也是拿出了决心,走到门口将右手狠狠的磕在门槛上,随着一声闷响,他的手臂不正常的弯曲了。
这个时候,刘贵茂浑身也涌出了一股悍气,他绷着满脸的青筋,先跪了贺长龄,又回身对着杨猛说道:
“这次是刘某人做差了,山水有相逢,再会!”
说完这话,刘贵茂负气离开了总督府,而杨猛的嘴角却诡异的弯出了一个弧度。
“刘贵茂本督保了,你也走吧!”
今天这事儿,虽说杨家有理,可做的有些过了,不把自己这个总督放在眼里,总有杨士勤后悔的一天。
杨猛知道刘贵茂今天杀不得,也就熄了暗算他的心思,这次为了杨家的名声,驳了贺长龄的面子,老爷子那里就要头疼了。
回了杨家武庄,杨猛将滇西和今天的事情一并说了,老爷子却表现的很轻松,根本没有半点担忧的意思。
“爹!这次恶了贺长龄,只怕这老鬼挟机报复,咱们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胳膊拧不过大腿,大清在云南的实力要绝对强过杨家,自己的场面虽然有了,但刚刚铺开,根本使不出力气,这个时候贺长龄发难的话,杨家只能忍气吞声了。
“就他?滇西肯定是个乱局,这贺老头子怕是要倒霉了,等滇西的回回发难,各族庄农佃户必然会跟着胡闹,就凭永昌那几个杂碎平乱?做梦!”
今天老三闯城做的不错,杨家的名声现在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杨家站的稳,谁想把杨家当成肥羊,那就是找死!
这事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贺长龄现在不追究,以后他就没机会了,但滇西的事情,却让人挠头,万一乱子大了,很有可能波及到杨家。
“老三,滇西的事情你怎么看?”
“无奈!本想帮帮他们,可七把香会和保山附近的团练,拧成了一股绳,永昌的官员,也偏帮他们,矛盾很难化解。现在想平乱,除了硬打硬杀,没什么快速有效的办法。”
这次滇西之行,让杨猛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滇西那边这么闹,对谁也没有好处,大清想分化云南各族,可出了大规模的民乱,赋税肯定受影响,平乱也要消耗大量的军资。
永昌当地的官员,想借着此事升官发财,现在有可能,但到了清算的时候,哪个也跑不了。
沈聚成那等贪婪的地主,和他手下的练勇,更是讨不了好,你烧杀抢掠,人家能不报复?滇西的局面,就是个烂泥塘,谁陷进去谁倒霉。
“事情做不了,就不要强作,杜文秀那里,也就到此为止,不能和他牵连过深。他来昆明是一回事,咱们从昆明支援滇西又是一回事。前事可做,后事万万做不得,这个辫子被抓住了,咱们家会被打死的!”
对于滇西的乱局,杨士勤做出了决策,现在还不是杨家出手的时候,勉强出手只会招来杀劫。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要在宜良招人,贺长龄不得不防,万一这老鬼缓过神来,就该咱们倒霉了。就是他走了,这次的事下任总督,也不一定会轻易放手,因为咱们家始终是个威胁。”
金鸡村数万哨练的规模,也触动了杨猛,自己虽然在宜良有无数的农兵,可要指望他们,自己就真傻到家了。
精锐刀手,必须再招一批,起码得有个四五千人,这样才能让杨家暂时无忧。
第六十六章 鼠疫
本来杨猛是想等云烟买卖做起来之后,再慢慢发展实力的,但现在时间不允许了,杨家的团练大多是附近的民壮,这些人壮声势还成,真的让他们和朝廷对抗,恐怕办不到。
真正属于杨家的刀手,不过千余人,其他的刀手,大多跟长工一样,用人的时候从各地招来的,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忠心的,打打顺风仗还成,一旦遇到挫折,恐怕就会一哄而散。
杨家原本的近千刀手,除了西山的火枪兵,大多被大哥带走了,现在也就杨猛在宜良的人手,还能用一下,可大哥带走一些,分给武庄一些,宜良的人手也不多了。
滇西之乱,也不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在多花些银子将来不吃亏,杨士勤也是赞同老三的说法,云南的局势混乱,是该准备自保的时候了。
回了宜良,杨猛就筹备着招收新的人手,原本周家的良田,大部分没有分配下去,这些土地拴住几万人不成问题,可规模太大,杨家也养不起,四五千人的数量,对杨家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一人一年六十两,五千人就是三十万,再加上饭食、衣物、武器,这个花销弄不好就会过百万。
杨猛不打算动杨家的老本,周士清的浮财,这段时间也花了不少,宜良用钱的地方也多,自己还得留些备用。
两千人,杨猛觉得自己还能撑上几年,一旦大哥那边顺利,就直接扩到五千。找来韦驼子,杨猛把事情说了,韦驼子很兴奋,这个可是好事,杨家越强大,他们这些刀手的日子就越好过,这事儿能不答应吗?
这次招人,杨猛也提高了标准,最好是猎户,就算不是也要身强体壮,能打能杀的,当然必须要有家人。
这次随杨猛到过滇西的人手得了好处,他们可以回寨子找人了,把人手散下去,杨猛正在谋划着如何练兵,韦驼子又回来了。
“三爷,不好了!宜良发了瘟疫!”
“操!什么病?发在咱们家的田庄吗?死人没有?”
多事之秋啊!滇西那边民乱,贺长龄那里敌对,现在宜良又发了瘟疫,这日子咋就这么难呢?
“老鼠带的痒子症,咱们家的田庄还没事,但一些杂居的村寨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一听是能死人的瘟疫,杨猛也紧张了起来,老鼠带的病,可千万别是鼠疫啊!这病在后世都很难治,这个时候染上了基本就得等死!
“赶快找来刘一贴和庄子里的郎中!还有把那些刀手全都带回来,别染上病!”
杨猛也慌了,就现在这医疗水平出了瘟疫,可别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础给毁了。
“人已经回来了,刘一贴他们就等在门外。”
“赶紧弄进来,这是大事!”
刘一贴带着庄子里的三个郎中进来之后,好嘛!这几位也是一脸的愁苦。
“刘一贴,这是什么病,有没有药?”
杨猛真是急了,后世东南亚流行的疟疾、霍乱,依旧有极高的杀伤率,万一真是鼠疫,那就麻烦大了。
“无解!这痒子症是绝症也是急症,几天就会要人命的。这病是从老鼠身上传的,只要出现死鼠,问题就大了,那几个发瘟的寨子,全都有死鼠出现,已经可以确定,就是痒子症!”
作为医者,刘一贴对这些事当然关心,韦驼子带回这个消息之后,他就打听过那些刀手,这次瘟疫他已经可以确定了,就是痒子症。
“鼠疫!这是鼠疫啊!”
杨猛这下也没招了,当年鬼子用过这种细菌武器,杀伤力高、流行性强,事情难办了。
“三爷说的不错,有些地方是叫鼠疫。”
“别说没用的,治不了能不能防住?有什么现成的药剂没有,死马当作活马医,准备药材下去布药。”
宜良可是杨家的后院,鼠疫绝对不能在宜良肆虐,宜良的人死的多了,对杨家来说就是打击,想到这里,杨猛也挂念起家中的老爷子了,昆明那里可别有啊!
“治疗时疫的验方倒是有,可对于痒子症的用处不大。往年有这个病症,一般就是打醮、做法会、拜痒大爹、点天灯,除了这些没什么合用的法子了。”
痒子症是个绝症,刘一贴根本没有办法解决,想挨过这场疫病,靠的不是郎中,而是各人的命。
“那都是狗屁!做法会?拜痒大爹,鼠疫来了就是拜亲爹也没用!病是怎么传的,你给我说说。”
杨猛一听刘一贴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他妈也算防病的法子?自己脑中有限的防疫知识,也被翻了无数遍,刘一贴没办法,自己这个主子不能没办法。
“老鼠死了不能去碰,碰了必定染病,死过老鼠的地方也不能去,去了就染病,这病还能传给马牛,马牛染病,也必死无疑!病死的人不能立马掩埋,必须放去毒气才能掩埋安葬。”
刘一贴说的鼠疫传播途径,让杨猛想到了传播疟疾的蚊子,老鼠身上的跳蚤,应该就是鼠疫传播的途径。而且死尸也不能那么处理,不立即掩埋或者火化,只会让鼠疫传播的速度更快。
“找灭跳蚤的办法!韦驼子,去县衙把丁叔请来,安排下面的人,大量购买烈酒、醋、还有生石灰,准备铁锅、木材、盐巴,让下面的人立马烧水,刚刚回来的人全部用盐水洗澡,你也一样。”
杨猛的大脑,也在急速的运转,这次麻烦了,如果防不住鼠疫,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三爷,百部泡水可以灭蚤。您准备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对于杨猛的安排,刘一贴有些不解,灭杀跳蚤用百部就行,弄烈酒、醋、生石灰做什么?
“防病!先从咱们庄子开始,治不了咱们也得挡得住,不然损失就大了。”
鼠疫是可以作为细菌武器的病毒,有极高的死亡率,传染性也很强,管他有没有效做了再说,等死可不是杨猛的性格。
“这些东西怎么用呢?”
作为一个医者,刘一贴也来了兴趣,如果三爷真能挡住痒子症,那就功德无量了。
“灭杀跳蚤,可以防止鼠疫蔓延,酒和醋可以消毒杀菌,庄子里的人,除蚤之后统统用酒醋洗澡,出去办事的要带上面罩,扑上酒醋防止感染。生石灰则是要对咱们庄子消毒,凡是犄角旮旯,藏污纳垢的地方,一律用石灰水喷洒。准备柴火,凡是咱们庄子里,发现的死鼠,或者有了死人,全部焚烧!”
鼠疫来了,去做法会拜神仙,那就是找死,自己一定要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让鼠疫在杨家肆虐。自己现在也就能想出这些了,做不成,也算是尽了人事。
“这些都好,只是焚烧尸体,就怕死者的家人不干啊!”
这些法子,刘一贴觉得可以试一下,但焚烧死者的尸身,就有些不近情理了,入土为安,死了都不让人好过,只怕多数人会反对。
“和死比起来,烧尸体算什么?你也别闲着,只要是对防疫有用的药材,统统去备足,吃药一时半会吃不死人,让庄子里的人,先吃着试试,如果咱们能挡住,就说明有用。
咱们稳住了架子,才能去救治更多的人,别忘了庄子里的牛马牲口,也和人一样,洗澡除蚤、喂食些强身的药草。
这些做完了,你也不要闲着,找防疫的手段,找到之后,报给我只要可行,咱们就得做。”
安排刘一贴他们下去忙活了,杨猛也是忧心忡忡,多事之秋啊!现在正是杨家发展的良机,谁曾想先是滇西民乱,给了杨家一记,然后就是这鼠疫,杨猛的心里也有些怕了,他怕失去!
鼠疫可不长眼睛,他也不分善恶,万一自己的亲近之人,染上了鼠疫,那可怎么办啊?
一连几天,天天洗澡收拾庄子,弄得整个杨家庄园怨声载道,谁家都这么不干正事儿,一天洗一回澡,一天晒一回被窝?
可杨猛不管这些,拿着马鞭整日里在庄子里游走,那些个不好好洗澡,不仔细消毒的仆役,让他看见了,保准就是一鞭子。
七天,一个周而已,杨家庄园还是没能幸免,出去的刀手,采办的仆役,倒了六个。这下杨家庄园的人也有些怕了,痒子症中了必死,这下不用杨猛的鞭子,这些人也乖乖的洗澡了。
死的那几个,杨猛不顾众人的反对,一家给了二百两银子,就把尸身在庄子外面火化了,这六人杨猛也仔细的瞧过,都是体质不好的,自己的法子好像有些作用了。
这些天为了防疫,杨家庄园几乎就被隔离,虽说也发了鼠疫,但并没有流行开来,这让杨猛稍稍的松了口气。
原本不看好杨猛的刘一贴,这些天也在研究自家三爷的法子,看着不起眼,可一条面巾,几斤酒醋确实挡住了疫病。
洗手、洗澡、四处消毒、加上一些防疫的药剂,本不该幸免的杨家庄园,好像逃离了这场瘟疫。
而宜良现在却是有些凄惨,自痒子症被发现,到现在不过十天,各乡镇寨子报上来的死亡人数,已经近千人了。
宜良县姜元吉,也被吓破了胆,直接封了县衙,不理案子不管民情,下面有事禀报,也得隔着院墙呼喊,痒子症太过吓人。
乾隆年间、嘉庆年间的痒子症,一死就是成千上万,整寨死光的也不罕见,姜元吉可是知道这段历史的,自己就要升迁了,绝对不能病死在宜良这个地方。
丁保钧这个独眼典史,也怕了!自从被召回杨家庄园,他就缩在里面,再也没有出去过。狗屁的朝廷命官,狗屁的差事,现在是什么时候,痒子症可是打不着、摸不着的,天皇老子染上一样得翘辫子,自己岁数不小了,可不能病死在**上。
杨家的庄农佃户,也有不少染病的,为了探到这个消息,杨猛可是以出去一趟五十两银子的价格买到的,天不怕地不怕,敢打敢杀的杨家刀手,在鼠疫面前,一个个也变成了怂包软蛋。
更坏的消息,也从昆明武庄传了过来,昆明县城发疫了。
第六十七章 舍命舍财防鼠疫
自家的老爷子可就在昆明,这下杨猛坐不住了,好容易认了个亲爹,可不能让他染上鼠疫,杨猛暗自盘算着该不该带人进昆明防疫。
连丁保钧都怂了,自己的刀手一个个也跟骟了的牲口似得,全没了一身的桀骜之气,要想防疫,单凭自己一个是绝对不行的。
找来刘一贴,杨猛详细的问了庄子里的情况,貌似自己的手段,真的起了作用。但这个事,刘一贴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
“刘一贴,三爷要是出去防疫,你跟不跟着?”
刘一贴现在完全熟悉了自己的防疫手法,让他当个防疫的大总管不错。
“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痒子症无眼,现在可不是行善积德的时候啊!”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对于自己救治过的滇地呆霸王,刘一贴已经是信服无比,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这痒子症可凶险无比,一旦染上了铁打的金刚也得玩完,更何况三爷的血肉之躯?
“你不做、我不做,难道任由这鼠疫横行,咱们庄子试过的法子,既然有些效用,咱们就该出去试试,昆明有老子的亲爹,宜良有供养咱们的庄农佃户,这些全都舍不得,什么鼠疫?什么痒子症?老子就想把它打回去。”
自己的苦心不能白费,这鼠疫既然庄子里能防住,想来别的地方也能成。
“爷!既然这么说了,刘某人也豁出去了,水里火里我陪您!”
三爷坐拥万贯家财都敢去,自己一个郎中更该出去,会会这肆虐云南的痒子症。
“好!这么办,你把那些药剂,挑简单易制的,备出几份,把药材抓足了,咱们先从宜良开始,消毒的手段,你也整理一下,速度要快一些。”
安排刘一贴下去准备,杨猛又把丁保钧给找来了,一听自家三爷要出去防疫,丁保钧当场就跪下了,这事儿能办吗?这是出去找死啊!
“三爷!可使不得啊!您可是老爷子的心头肉,让咱们捐钱捐物多少都成,您可万万不能以身犯险啊!这痒子症沾上之后,十死无生,咱们可不能胡来啊!”
丁保钧一急,大鼻涕都哭出来了,杨家老三真是个活祖宗,啥事都能干,唯独防疫这事情不能干,染上痒子症,神仙都难救,也不知哪个王八蛋撺掇的,真该活剐了他。
“事情是我自己定的,就从宜良开始,你跟不跟着?”
“怎么不跟?”
丁保钧什么也顾不得了,扯起官袍的袖子,擦干净大鼻涕,也来了狠劲。
“召集人手,这次出去的一人五百两,死了一千两!”
这次防疫可不是行善积德那么简单,杨猛要保住自己的基业,要守护好杨家,庄农佃户没了可以再找,可刀手们的家属呢?自家的老爷子呢?
如果没有办法,杨猛也不会出去,既然有了防疫的办法,怎么也该拼上一次。
人手很快召集起了,杨家庄园的刀手,一共剩了八百多,全部聚在了院子里。
“这次防疫,咱们都是拿着命去拼,你们这样,老子也是一样,必须去!一人五百两,染病死了一人千两的抚恤。待会儿,刘一贴会交给你们防病的法子,都好好给我学着点,那个敢疏忽懈怠,老子直接剁了他!
家在宜良的,我会差人给你们准备下东西,自己带着寨子里的人到庄子取,我在庄子里怎么做的,你们回去也是一样。
家不在宜良的,别回去了,我会让人打听的,万一你们带回去瘟疫,祸害的就是家里人,只要你们的寨子发了疫病,老子都会帮着你们防疫。
再有一条,那个敢趁着瘟疫做丧良心的事情,老子活剐了你!听明白了,就跟着刘一贴学,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给老子记清楚!记明白!别人那里没事儿,你那里出了问题,老子一样会杀人!”
鼠疫太厉害,让这些人自愿前去,只怕没几个有胆儿的,没办法杨猛只能来硬的了。
“三爷,您就不要去了,您这是救苦救难,咱们不要银子,死了的照常例就行,这事儿您不该花钱,救己家人本就是应当应分的!
您们也听好了,三爷交代是一样儿,我韦驼子还有话说,三爷做的仁至义尽,这桩桩件件都给我记住了,吃三爷的、花三爷的、还指着三爷救命,你们一个个的都攥紧了良心,哪个敢做对不起三爷的事,哪个敢往三爷脸上抹灰,咱们弟兄的刀也不认人!”
韦驼子不错,这个时候还知道帮着自己收买人心,是个练兵的好手,这人以后可以大用。
“行了!老子说的话,不能自己坐回去,你们下去准备吧!这次出去不是杀人的,带把短刀就成!”
挥散了刀手们,杨猛也在想着,该怎么防疫,杨家这八百刀手,看着人数不少,可放到十多万人的宜良,也就能算根毛,统摄防疫的事情,需要的人手很多。
“丁叔,咱们人手不够,该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还得让丁保钧解决,看他能不能调些宜良的差役。
“三爷,您是宜良的团总,还愁人手吗?”
对啊!这个团总杨猛早就忘了,想起金鸡村号称的数万哨练,自己也可以用宜良的壮丁啊!而且合法合理。
“丁叔,嘱咐一下下面的人,遇上那些合用的、忠厚的,可以招进咱们庄子,借着这个机会,咱们也物色些人手,老爷子那里也一样,他不是也挂着昆明团总的名头吗?
如果宜良这边办成了,昆明那里咱们也照方抓药,但是让下面的人记住,防疫是要务,绝对不能轻忽,招收人手的事儿,要放在防疫的后面。”
借机招人是不错,但绝对不能忽视防疫,万一瘟疫扩散,招再多的人,染了鼠疫也是些死人。
“好!三爷这招好,咱们既行善积德,还能提高杨家的声威,最妙的是能招一批忠心可用的人手,无路是谁,咱们把他从鬼门关拉出来,感恩戴德总是要有的吧!一石三鸟啊!”
自家这个三爷哪哪都好,就是胆子太大,这痒子症也是随便能碰的,但三爷心里有本,丁保钧也只能豁出去了。
刘一贴那里也准备好了,酒醋、盐巴、生石灰、用来消毒,百部、盐巴用来洗澡除蚤,雄黄用来熏蒸屋子。两剂汤药,清瘟败毒饮,十全苦寒救补汤,一个是泡水喝的,另一个就是汤药,两药并用也没什么抵触,药材也备了一大批。
“刘一贴,教刀手们如何除蚤消毒、药剂的用法、还有自身的预防,烧埋人畜尸体也一并教了,一定要细细的教,一个个的验,那个不用心学,直接告诉老子,老子宰了他!”
防疫可是大事,一个不慎,杨家这些刀手,全填进去也不够,现在不好好学,出了问题,那可得用人命来买教训,谁知道这条人命是不是至亲之人的?
刘一贴教授的方法,也极为简单易学,为了让刀手们记住,刘一贴也是出了死力,把防疫的法子,编成了歌谣,就跟一些简单的验方一样。
记上个十遍八遍,就能背的滚瓜乱熟,教完他们方法之后,又是各种细致的手段,刘一贴这个医者也是发了狠,拿着藤条教学。
做错了,没有二话,先得挨一下狠的,然后才是细心的教导,一天半的时间,杨猛的这八百多刀手,俨然成了一个个郎中,在防疫方面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杨猛也接着机会,准备了大批的酒醋药材,牛马也带病不敢用了,只能靠肩扛手抬了,杨家庄园外,堆起了无数的壶、缸、麻袋。
丁保钧细算了一下,单药材、烈酒两项,就花了万两银子,这还是因为不敢进城,只在城外购买的,防疫这事儿要是做完,也是个大窟窿,全得用银子填。
东西预备好了,战战兢兢的刀手们,跟着杨猛出了武庄。将人手分配好,各自带上备用的银子,杨猛一声令下,这八百刀手分头而去。
杨猛带着刘一贴,直奔杨家庄农佃户们最多的一个农庄,好在这个农庄是新建的,还算干净,暂时还没引发鼠疫。
安排下一个刀手,带着庄农佃户防疫,杨猛也是下了狠心,庄农佃户那个敢不支持防疫,一律收回土地驱走了事。
一上午的时间,杨猛转了十几个没有发病的农庄,看到情况还好,他也吐了口气。
下午可就遇到了麻烦,一个农庄染了鼠疫,老老小小已经死了几十口人,一个个浑身赤露的妇女,正在往庄子外面抬死人,数十条死尸就这么摆在庄子外面,一股刺鼻的尸臭味迎面而来。
“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还让人光着身子抬尸?”
见那些干瘪的妇女,费力的抬着一具具死尸,杨猛有些不明白了,这事儿应该是汉子来干的,用女人做什么?
在那些死尸里,杨猛也发现了,十几个光着身子的女人。
“乡民们相信,让光着身子的女人抬尸,痒大爹就不好意思传病了,这法子可以避免瘟疫传播。”
刘一贴这话,听得杨猛脑门上的青筋直冒,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愚昧!准备柴火,把庄子外面的尸体全部烧了,其余人手,进庄子!”
杨猛一声令下,刀手们就忙活了起来,可火化尸体,却引来了庄农的不满。死了都不给个全乎尸首,杨家太霸道了。
杨猛没闲心讲理,一条尸花了一百两银子,全都买了下来,焦臭味取代了尸臭,在杨猛的严令之下,农庄的防疫,也开始了。
出于对土地的眷恋,杨家人的蛮横,也被农庄的庄农佃户们忍了下来,强制洗澡除蚤,每天吃汤药,每天晒铺盖,这些庄农佃户,逆来顺受惯了,在刀手的监视之下,把事情做的很妥帖。
杨猛也搭着帐篷,住在了庄子外面,把多余的刀手安排下去,这个庄子就是他的片区。各处报来的消息,他也是就地处置,有关防疫的摆在第一位,其他的能拖就拖。
五天的时间,宜良的瘟疫被挡住了,杨猛花了五万两银子买尸体,各项物资的花销,也有个三万多两。杨家的刀手,倒了三十多个,但疫情实实在在的被挡住了。
第六十八章 鬼门关前斗阎罗
宜良死亡人数,在急速的下降,从一天百十人,到一天十几人,区区五天,杨猛的防疫措施有了成效,许多人也知道了杨家的目的,之前的怨恨一下转变成了感激。
宜良万民感激,本该是个高兴的事情,可杨猛却高兴不起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宜良死了近千人,这个代价有些大了。
这些天刘一贴,也是没睡多少觉,为了找出治疗痒子症的办法,他试过了无数药物,除了自己的百宝丹,能有些效用外,其他的药物没有明显的疗效。
百宝丹虽说有点效用,可还是敌不过霸道的痒子症,除了能拖延个一两天外,染病的人还是死路一条,只不过多遭了几天的罪而已。
杨家的一个个染病的刀手,这几天也接连的死亡,对于痒子症,刘一贴拿不出办法来,只能任由痒子症夺取一条条的性命。
不断的死人,杨猛也看在眼里,可鼠疫是个什么东西,他很清楚,有化学药品、现代医械的后世,都不好治愈的鼠疫,在大清能被治愈,那才算出了妖呢!
治不了就只能严防死守,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很清楚,防疫的手段,只是堵住了鼠疫传播的途径,防疫一停,鼠疫还会爆发,找根源也是不可能的,这所谓的痒子症,从乾隆年间就在云南肆虐,已经流传了近百年了,让自己去刨根,根本不可能。
灭鼠除蚤加强防疫,就是杨猛能做的,可防疫的花费太大,短时间还成,如果常年累月的这么干,杨家也承受不住。
杨猛思前想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强卫生习惯了,酒醋、草药,这些可以断了,百部、盐巴、生石灰百姓应该用得起,只要加强了卫生习惯,应该可以停止防疫。
挡住了大潮,其他的就看宜良百姓的了,保持好卫生习惯,才能有效的截断鼠疫流传的途径。平日里再紧抓灭鼠灭蚤,问题应该不大。
让留在身边的秦子祺,写了一份告示,找姜元吉盖了县府的大印,杨猛以宜良团总的名号,将如何防控鼠疫的事项,在宜良散布。
杨三爷挡住了要命的痒子症,这个毋庸置疑,许多人也信服杨猛的说法,但还有一部分,把这事儿当做了耳旁风。
鼠疫的反复,在杨猛的意料之中,那些按告示谨慎行事的百姓,大多幸免于难,而那些懈怠的,却付出了血的代价,一个反复又是近千条人命,杨三爷的话,不能不信,不信!痒大爹就会找你,这就是宜良百姓的原话,用人命买回来的教训。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宜良的这次鼠疫,在杨猛的巨大投入下,总算是控制住了,虽说依然在死人,可一天十几个的数量,已经可以接受了。
瘟疫的爆发是有时间段的,最多三五个月,这次瘟疫就会停歇的,只要养成好的习惯,可以堵住鼠疫的肆虐。
一个月将近五十万的花费,也让杨猛有些吃不住劲了,买尸焚烧花了十几万,杨家死了五十多个刀手,又是五六万,活着的一人给了五百两,四万多将近五万,买药材、酒、醋、生石灰,也是十几万两银子,零散布施的银子没数儿。
这些花费,还不算庄子里出的粮食,仅仅绿豆一项,庄子里就拿出了十几万斤,散粥的粮食更是无数。
这么大的花费,也不是没有好处,这好处就是宜良百姓对杨家的感恩之心,这次的瘟疫,活生生的从眼前划过,多少人死在了面前,没有杨佛爷家出力,还不知会死多少人呢?
宜良这里情势大好,云南府其他的州县,就倒霉了,从宜良开始,鼠疫在整个云南府肆虐,这些州县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鼠疫的流行,十几个州县过万人的死伤,也让这些地方的人,活在了恐惧之中。
管好了宜良,杨猛本打算去昆明,那里是杨家的老巢,虽说武庄那里已经动了起来,可云南府不比宜良县,事情难办的很,老爷子杨士勤气怒之下,已经不再出资防疫了。
现在老爷子已经是正经八百的朝廷命官了,滇西的民乱愈演愈烈,贺长龄那里吃不住劲了,提前让原来的通判腾出了位子。
滇西是个烂泥潭,老爷子绝对不能过去,这次鼠疫是个很好的由头,鼠疫发在昆明的肘腋之地,相信那贺长龄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宜良姜元吉的一份禀帖,让卧病的贺长龄,抓住了救命稻草,本以为杨士勤是在胡闹,没想到他的法子真管用,宜良的瘟疫已经被杨士勤带人控制住了,这么大的事情,姜元吉不敢编瞎话的。
最近又是滇西民乱,又是云南府瘟疫,贺长龄怒火攻心,倒在了**上,瘟疫可是天大的事情,云南多疫病,最吓人、死人最多的就是痒子症,这次又是痒子症,而且发生在云南的腹心之地,贺长龄怎么能不上火。
自康熙二十一年始,乾隆五十六年、嘉庆二十年、道光五年,云南都有大疫爆发,罪魁就是这痒子症,阖村阖寨的死人,死者如麻、乡邑为墟,这就是写照。
这次又是痒子症,贺长龄没了举措,近百年了,就没有好的法子治理瘟疫,他也无能为力。没想到杨士勤竟然如此的能耐,生生制住了这次瘟疫。
与瘟疫比起来,民乱就是小事了,民乱才死几个人?痒子症大发了,那可是上万上万的死人,死的十室九空,死的白骨遍地。
这次瘟疫发自宜良,宜良死的人也最多,云南府的其他州县,也是几百上千的死,这是大疫的征兆。
照宜良起初那个死法,云南府四县七散州,就要死上大几万人丁,宜良还是杨士勤出了大力,不然还不知道死多少呢?
万一是个大疫席卷云南,那就真要死人如麻了,滇西的事情不着急,急的是云南府的瘟疫,这次说什么也要把瘟疫挡在云南府,绝对不能出境。
让人找来云南府通判杨士勤,贺长龄也不客气,直接把堵住瘟疫的命令下了。
“总督大人,这事儿不好办呐!”
自家老三在宜良的花费让人咋舌,整个云南府四县七散州,一趟下来那杨家可要出老血了。
“有什么苦衷,你直说,现在不是绕弯子的时候!”
疫情大过天,拖一天整个云南府,就要多死几百上千的人丁,杨士勤太不识相,现在哪是谈条件的时候!
“耗费太大,我家老三在宜良办事,单单买尸焚烧、抚恤死者就花了近三十万两,一条尸二百两,团勇死一个一千两;激励练勇防疫,一人五百两,花了二十万;购买防疫用的烈酒、老醋、盐巴、生石灰、各色药材,花了四十万;解毒用的绿豆,我家还白出了几十万斤,散粥布施花了十多万两。
这前前后后,一百几十万的银子撒了出去,一点声响也没有,宜良的事情是好转了,可依然在死人。家里老三怜我老迈,亲身在宜良的村寨、农庄防疫,我们爷俩这是鬼门关前斗阎罗,稍有个闪失,杨家就完了!”
杨士勤的戏做的十足,清癯的脸上老泪纵横,银子咱不在乎,可亲临村寨防疫,一旦染上了痒子症,那就没命了。
“哎呀!耗费怎会如此之巨?这次可苦了你们杨家了!”
贺长龄知道痒子症的厉害,可防疫的花费如此浩大,却超出了云南的承受能力,望着老泪纵横的杨士勤,贺老大人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自己误会了人家,人家怎么做的?毁家纾难啊!练勇涣散,贺长龄是知道的,没想到为了防疫,杨家竟然使了天大的价钱,这宜良的瘟疫,就是拿银子砸回去的啊!
防治瘟疫是天大的要事,但这么大的耗费,就是榨干了他贺长龄的骨髓,也拿不出来,一个宜良百多万,云南府四县七散州,这就得过千万了,这么大笔的银子,向朝廷开口,那是一点门儿也没有的。
瘟疫绝对要防治,贺长龄将目光放在了杨家身上,都说杨家是西南豪商,再出几百万,应该不是问题吧?
“唉……总督大人,杨家为了宜良也算是破家了,先是宜良周士清的田产,后面又有明湖书院,滇西民乱,这次为了防疫,家里的现银花了个一干二净,我这就回去变卖地产,看能不能再弄些银子!”
贺长龄这老东西打的好算盘,杨士勤夸大耗费的目的就在这里,说的少了谁也不在乎,不多不少贺长龄还得打杨家的主意,把花费扩大,也好跟这位云贵总督谈买卖啊!
“团勇那里的花销不少,能不能降低一些,再有就是那些云南当地出产的东西,直接从官府出,能不能再降一下耗费呢?”
开源不行,但贺长龄会节流啊!白花花的银子给了团勇也是浪费,盐巴、粮米之类的,云南就有,不行就开官仓,盐矿滇池就有,也可以先供给防疫。
“咱们爷俩只是团总,那些团勇也惜命啊!你不给个大价钱,谁会去埋尸焚尸?谁会去各个寨子防疫?钱粮可以想办法,人手可万万不能缺,不然我哪舍得让老三,去各个寨子防疫?咱们这是在带头干好事儿,要不让绿营来干这事?”
开什么玩笑,防治痒子症,就如杨士勤说的一样,那是鬼门关前斗阎罗,玩命的营生,绿营?指望他们?云南人死光了,他们也不会干这个!
“这样吧!本督许你一个绿营三品参将的衔,你把云南府的团勇聚在一起建个新营,就叫防疫营好了,特事特办,本督这就请旨,这事儿可以作保,一两个月就会下来。
但营号给你了,团勇还是团勇,耗费还得你自己出,疫病之后,这防疫营若是开销太大,你直接散去就是了。”
杨士勤一听这话,也哭不出来了,这不是玩人吗?狗屁的三品参将,只要挂在绿营的物件,就没好东西,刘贵茂一个从三的游击,不也得自己摔断胳膊乖乖的滚回永昌?
单单老三在宜良花的银子,买他百八十个绿营参将都够了,贺长龄这个老鬼倒是奸狡的很,弄个虚名糊弄杨家的银子。
“大人,我这不是刚刚做了通判,这参将还是让我家老三来当吧!”
杨士勤的不满,贺长龄怎么能听不出来,防疫是大事,自己做的是有些亏心,也不怪杨士勤这老倌说话不是味。
但给了杨三参将的帽子,这小兔崽子更得把尾巴翘到天上,上次敢围城说理,下次就不知道惹什么祸了?但瘟疫可不和自己谈条件,这价码还得提高啊!
“好!三品参将的事儿,就给你家老三,你这里就暂署云南盐运使的职缺,但这事儿不一定能成,我请旨试试吧!”
云南空着的盐运使是正儿八经的三品的帽子,自己这次一下许出去了,也不知会得罪多少人,但一个肥缺和防疫相比,还是后者更为紧要,防疫可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官帽子啊!
第六十九章 防疫营杨参将
贺长龄也就这么多油水了,再榨就要防着贺老鬼翻脸了,一个正三品的云南盐运使,可是花钱买不到的,如果贺长龄能把这事儿办成了,杨家的钱也不算白花。
昆明附近的滇池就有大盐矿,只是开掘的手段不济,如果自己得了转运使一职,那可是发大财的位置。
云南的食盐,一直紧缺小半还要从外省运输,自己只要占下滇池附近的盐矿,三五年就能让老三在宜良花的钱,打十个滚。
无利不起早,防疫虽说积阴德,但花费太大,贺长龄不把这事儿办成,杨家也不会出死力,先让老三慢慢的干,拖上五七个月,不怕这贺老鬼不出力。
“那卑职尽力!”
杨士勤的话里打着晃,贺长龄这个宦海老鬼岂能听不出来,奸鬼对奸鬼,只能实实在在做买卖了,盐运使看来非得许出去了。
“咱们平辈论交,卑职这话说出来就生分了,你们回去尽快控制云南府的疫情,万不可让他跑将出去,一旦瘟疫席卷云南,那就是滔天大祸。”
望着慢慢退走的杨士勤,贺长龄也准备出力了,不说别的,单单杨家在宜良的所作所为,就值这俩官帽子,这次的折子要好好润色了,当今的陛下崇仁孝之道,杨家父子这次把仁孝两字给占全乎了,事情应该办的成,自己应该也少不了一份嘉奖。
杨士勤回到武庄,自己先乐了,本来这次老三只想要个管云南产业的官职,这下可好官帽子、刀把子,戴的正握的紧,最让杨士勤高兴的还是防疫营的旗子,和自家老三的参将之职,有了这个杨家的刀手,就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兵马了。
再做事情也不用偷鸡摸狗一样了,老三劫鸦片也有了名头,自家的马帮,也不用再受云南境内关卡的盘剥了,单这两项就能收回本钱。
身在武庄的杨猛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喜过望,老爷子想的不错,单单一顶参将的帽子,就足够本钱了。
但防疫的事情不能像老爷子说的那样拖时间,先稳住了疫情最为要紧,不然这鼠疫散播开来,对杨家没有一丝的好处。
防疫不是一天两天的营生,等止住了鼠疫最凶猛的势头,拖上个一年两年也说的过去。
这次招收防疫营的人手,杨猛也大异往常,只招宜良当地的光棍,这一场鼠疫下来,宜良多了无数的苦汉,这些汉人也是自己平衡山民的一个手段。
无家无业的、家人死绝的、还有宜良的一些无赖,全被杨猛招进了防疫营,这次可是奉命办差,有些祸祸乡里的**无赖,直接让杨猛抓了壮丁。
两千人的防疫营,杨猛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建了起来,这些人大多数是自愿的,但也有一部分是强拉的,自愿加入的杨猛分成了一拨,让老刀手们带着,那些个无赖**,杨猛让新刀手带着。
没有整训,他们学的就是如何防疫,这防疫营只是个架子,这次防疫肯定得死不少人,这些光棍无牵无挂,让他们来打头阵最为合适。
不是杨猛心疼抚恤的银子,而是不想让那些有家口,再遭大难。
防疫营的月钱,杨猛也依照着刀手们的标准,每月五两银子,防疫期间每月加十两,这个价钱足够让许多人卖命了。
学防疫的知识就是整训,新老刀手们,也下了狠心,皮鞭敲打着这些人,在快速的学习防疫知识,一个个新兵,都老老实实的学着。
不是想学,而是不敢不学,为了快速的堵住鼠疫,杨猛也是下了狠心,第一天反抗管教的二十几个人,被他亲手剁了脑袋。
一个个挂在竹竿上的脑袋,就是最好的鞭子,第二天杨猛只杀了五个,第三天一个,第四天这些人知道了什么叫命令。
握刀而立的杨猛,就是防疫营的命令,他指的方向无论对错,哪个敢不上,脖埂子就得挨刀。血腥的鞭策,让这些人飞速的成长着,十天,几经改进的防疫手段,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
疫情不等人,多一天就要死上几百上千人,这防疫营刚刚有了架势,杨猛就把他们派到了云南府四县七散州,命令很简单,让当地团练配合,封锁云南府防疫。
杨猛带着三百刀手坐镇昆明,防疫营的人手,都是就地征购物资,钱杨家来付,因为杨家的名号,这次防疫也得到了许多地主豪绅的支援。
不是甘心情愿,也是被逼无奈,这痒子症太吓人,沾上就死,根本没有一丝活路,疫情控制不住,这些地主豪绅的头上,就时刻悬着一把利刃。
一边防疫,一边拉人手,杨猛坐镇昆明也丝毫没闲着,手底下的三百刀手就是教头,一队队从云南府各州县招来的光棍民壮,就是兵员。
简易的军营,就扎在昆明城外,杨猛坐镇昆明,一边要控制昆明的疫情,一边还要**大批的新人,时间紧迫,鼠疫多扩散一天,整个云南府,都要死上千余人,为了让防疫营,遍布云南府,杨猛手里的刀,就没有一天不杀人的。
血腥的防疫营也惊动了云贵总督贺长龄,练兵不是这么练的,防疫营十根竹竿百颗人头,已经在昆明县城传的沸沸扬扬,杨参将为了防疫,怒斗阎罗也被传为了美谈。
杨猛在这个时候疯狂的杀人,昆明的百姓反而称赞他,让贺长龄很是不解,他决定探探,昆明城外的防疫营。
贺老大人来的不是时候,正好赶上了杨猛行刑,二三十号人,跪在军营的门口,杨猛挨个砍头,整个防疫营大门口,扬的全是生石灰,可这厚厚的一层生石灰,也盖不住酱紫色的地面。
掀着轿帘贺长龄看到了这一幕,二三十颗人头,二三十条性命,转眼间就没了,这可惹火了贺老大人。
“杨三,本督是让你防疫来的,不是让你杀人来的,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杀了百十号人,不等瘟疫到来,昆明的百姓就会被你杀光啊!”
呆霸王这个祸害,这事儿哪是读圣贤书的贺长龄能容忍的,刚刚在折子里夸了杨家父子仁孝,这位可好,当着昆明阖城老百姓的面,大开杀戒,这个要是传到了朝廷耳中,自己可就要背上欺君之罪了。
“总督大人,不得不为啊!云南府鼠疫肆虐,拖一天就死数千人,防疫营的人手太少,杨三只能在各地招募**无赖,一是他们胆大,二是家里没有挂碍,三是为民除害。
除了在宜良招的那批人,后来的这些都是各州县的**地痞、混混无赖,这样的人最是难管教。鼠疫还在扩散,防疫之人紧缺,杨三不得不痛下杀手,来让他们学习防疫的手段。
总督大人要是觉得杨三做的不对,可以直接拿下杨三,问一个滥杀之罪。大人!杨三杀人是为救人,人手不足之前,杨三手中的刀也不能歇!”
原来如此,贺长龄也大为惭愧,一石二鸟的法子,这简直就是老天为云南防疫所准备的,清剿了各地的恶霸,瘟疫之后,云南府的风气必将一新。
而这些地皮恶霸,也有了赎罪的机会,也能为云南府的疫情,出上自己的一份力。
“就这么办!旁人诟病你杨三,本督为你作保。这疫情可控制住了?银钱可还宽裕?”
法子好不是真好,只有控制住了疫情,才算是好,不然再多的理由也是滥杀。
“有防疫营在的地方情形已经大好了,但人手不足,一些村寨的疫情依然严酷。银钱倒是不急用,现在杨家的防疫物资,都是在各地赊欠的,等瘟疫过后,我杨家再一一偿还吧!”
防疫的花费,确实巨大,虽说有各地的地主豪绅捐献物资,可杨家赊欠的物资,也快过百万了。这些钱杨猛不得不花,他一直把云南当成了自己的地盘,鼠疫不比民乱,一旦大规模的爆发,死的人就不计其数了。
“还得多长时间才能控制疫情?”
这个是贺长龄最关心的问题,这痒子症极为难缠,以前发疫的时候,最长持续过四五年。
“没准!宜良是最先防疫的地方,至今已经快两个月了,依然每天死亡十数人,防疫不比治病,这是个细致的功夫活,做好了防疫,只能等瘟疫慢慢散去,不然一个懈怠,这疫情就会如猛虎般反扑。”
这次杨猛说的是实话,鼠疫没有治疗的办法,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严防死守了。
“你这里安心做事,本督做你的后台,疫情一定要控制住,缺什么说话,只要是可以办的,本督尽快给你解决。”
云南府的疫情,贺长龄也清楚,自发疫以来,各地的禀帖不断,自防疫营建成之后,疫情已经得到缓解,这是不争的事实,杨家这次算是立了大功,贺长龄也在划算着,是不是把杨家的防疫之法报给朝廷,也好催促一下,上次的折子。
“总督大人放心,只要杨家还在,这疫情杨三怎么也要控制住,钱没了咱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什么都玩完了。”
杨猛说这话,也是想提醒一下这位总督大人,自己的帽子还是个虚的,老爷子那里也是个暂署,你贺总督的事情没做好,而我们杨家可是出死力了。
贺长龄也听出了一些味道,于公于私杨家都尽力了,这样的人家得不着好处,也不符合他的处事原则,看来防疫的折子,也该上一道了,也让京城里那些官老爷知道,不摸拢好杨家,这疫情也是两说的事情。
京城里多的是御医,这个折子递上去,也不怕他们推敲,痒子症可是朝廷也关注的疫情,这防疫的法子,做不的假。
“你们父子就安心做事吧!挡住了瘟疫,云南府的老老少少不会亏待你们杨家,朝廷也是一样,你们毁家纾难,朝廷的恩赏,也不会吝啬的。”
云南府出了杨家这么一个仁孝忠诚之家,这个可是大好的名声,贺长龄也想明白了,杨家得到朝廷的褒扬,自己脸上同样有光,到时候云南志,少不得记上自己一笔,第一个挡住痒子症的总督,也稳稳的落在手心之中,跑不掉了!
第七十章 毁家纾难 仁孝杨家
有了贺长龄的保证,杨猛心里也有了底,这次算是名利双收了,只要老爷子坐稳了盐运使之位,这次的花费,只是些许本钱而已。
杨家的收获远不止于此,因为这次瘟疫,云南府的许多地主豪绅,都在寻思着离开云南。痒子症在云南的威名那可是用人命填出来的,自瘟疫开始,就有不少人开始举家逃离了。
杨猛防疫封锁了整个云南府,小门小户可以走个干净,可那些有家宅牵连的富户们想离开云南府就难了!
有几个铁了心想离开云南的富户,也借着机会,给杨猛上了一份厚礼,不为别的只为逃脱死劫,云南爆发痒子症,这个可是有历史的,持续几年也是常事,呆在云南几乎就是找死。
万贯家财、无数良田,对上痒子症屁用没有,这疫病可不分贫富,沾上了就是个死。滇西的混乱,平民老百姓或许不知道,但这些富户的消息也是灵通,瘟疫、民乱,云南已经不是乐土了,兑了云南的地产,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无忧无虑的好日子,成了笼罩在瘟疫恐惧之下,大多数云南府地主豪绅的梦想。
杨猛也看到了机会,开始在云南府频频出手收购农庄、私窑,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云南的乱局让这些不动产的价格跌的极惨,原本数千两买来的土地,现在能卖个三五百两,就是大喜事了。
许多找不到下家的富户,都打算不要土地房产,直接带着细软跑路,但杨猛的防疫营却与各地的民壮一起,将整个云南府给封锁了。
锁境!这个可不是什么好征兆,这下云南府的地主们可坐不住了,有了一个打头的,其他的纷纷响应,昆明的防疫营,也快成了集市,到处都是来打通关节,希望离开云南的各地富户。
防疫需要大量的银子,再动手购置田产,杨猛也扛不住啊!防疫和购置田产,凭宜良田庄的实力,只能做一项。
问了一下丁保钧,这位原本杨家的大管家,却一脸轻松,三爷这人非要自己硬顶着,这事儿给老爷子一说,只要武庄出点血,事情很好办的。
可杨猛不同意啊!杨家有自己的买卖,这些都是需要本钱的,一旦自己从老爷子那里,抽了大量的银子,影响到杨家的本行就不好了。
田产、防疫,都是自己要弄得,决不能把压力带给整个杨家,万一自己这里败了,杨家还是个归宿,杨家若是败了,自己连个归宿也没了。
周士清的家财、宜良典史的家财、第一次出货的收入,这段时间也用了三分之一了,防疫是个大头,购置整个云南府的田产,更是个无底洞。
就在杨猛想打退堂鼓的时候,丁保钧提了一个建议,那就是赊欠,银子拿来买田产,防疫的物资先欠着,给商户们许下厚利,凭借收购来的田产做抵押,周转一下,各地的商户应该会给杨家这个面子的。
这就是杨猛赊欠的原因,这段时间,杨猛在整个云南府,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无数的田庄,等鼠疫平息,这些土地升值了,里面的赚头,也足以支付防疫的费用了。
田产杨猛是不会卖的,只希望大哥那里一切顺利,如果三百万鹰洋到手,自己这里的窘境也会迎刃而解。
贺长龄想知道防疫的法子,杨猛也不吝啬,直接让刘一贴去了总督府,这位总督大人,询问防疫方法,杨猛也知道他的目的,无非是表功而已,他贺长龄有功,杨家就有功。
如果这老不死的敢吃独食,杨猛也有对付他的办法。
在刘一贴的帮助下,一份很专业的折子,又被贺长龄递了上去,这位贺老大人还算忠厚,没有吃独食的打算,而且两份折子里,对于杨家他也不吝赞美之词。
吃独食,只怕军机处的那些老鬼看不过眼,给自己下绊子,那些个老东西可是真正的奸鬼,勾连党羽、打压异己是他们最为拿手的本事。
贺长龄的办法也简单,那就是让杨家的作用变得不可替代,云南防疫是件大事,没了杨家,凭云南官府还真做不了这个。
在折子里,他把杨家的作用,提到了很高的位置,杨家在云南的瘟疫就挡得住,杨家不在,云南就会爆发大疫。
事情他说明白了,如果自己的承诺没有兑现,云南发了大疫,军机处的那帮老鬼,也逃不了,两份折子一先一后,直接把自己的罪责,减到了最为低微的程度。
贺长龄的折子发到京师,的确被军机处的老头子们给压住了,开什么玩笑,你贺长龄在云南卖官,就知道上折子,不知道递好处啊?
一个三品的参将,军机处的官老爷可以准了,这绿营的玩意就是烂大街的东西,不说花钱买,就是白送有些人也不愿意要,这样的虚帽子许出去再多,也没问题。
可云南盐运使一职,是个肥的冒油的帽子,你贺长龄收了人家多少好处,把一个无名无姓的王八蛋,往正三品实职肥缺的位子上顶?你拿了银子想顶他上位,也该有些眼色,光有折子没有孝敬,算个什么玩意?
军机处的大老爷们,胡子一抚眼皮子一耷拉,贺长龄的折子,就被丢到了犄角旮旯。可这第二份折子一来,这些老爷子可就坐蜡了。
贺长龄这狗东西,打的好算盘,第一份折子看着平平无奇,可配上第二份折子,就是个要命的陷阱,到时候云南发了大疫,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全得跟着吃瓜落。
好在云南路途遥远,弄个说法糊弄一下,也说的过去,当天贺长龄的两份折子,就被递了上去。
六十多岁的道光皇帝,最近几年活的也很窝囊,自庚子年起,好像就没什么好事儿,庚子一败洋人就骑到了大清脖子上。
庚子年的《穿鼻草约》,辛丑年的《广州条约》,壬寅年的《江宁条约》、癸卯年的《五口通商章程》,甲辰年的《望厦条约》、《黄埔条约》,今年又来了比利时,这煌煌大清,就没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望着今天的折子,头一份就是云贵总督贺长龄上的,云南是个是非窝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康乾盛世的时候,云南是个好地方,一年单单抵京的精铜就有一两千万斤,各项产业欣欣向荣。
可到了自己父子手中呢?先帝嘉庆爷,见证了云南的败落,先是铜课不济,后是连绵不断的民乱,大好的云南,现在也成了无底洞,军资俸禄都拿不出来,还要让朝廷和周边各省的支援。
贺长龄上了折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这么一闹,道光陛下的老脸,也阴沉的快挤出水来了。
国事为重,臣子们上了折子,做皇帝的不能不管,拿起贺长龄的第一份折子,他细细的读了起来。
“有些意思……”
云南出了杨家父子,他们做的事不错可堪嘉奖,但贺长龄许下的官职,就有些昏庸了。这样的义民,许个虚职就行,让一个商人掌管云南的盐业,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正要批复斥责一下贺长龄,这位云贵总督的第二份折子,又落入了眼帘。道光陛下放下已经提起的朱笔,拿起了第二份折子,紧皱的眉头慢慢的伸展开来,心情也越来越好。
“好!毁家纾难、仁孝杨家!”
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一声大喝,可吓坏了周围的太监、宫女,这又是出什么事了,当得皇上这么大喊大叫的。
望着周围目瞪口呆,一脸谨慎的奴才们,道光陛下心情大好,‘哈哈’的开怀大笑。
如果……如果大清的子民都如杨家父子一样,那夷人算什么?肆虐云南近百年的瘟疫来了,人家父子家也不要了、命也不要了,毁家纾难父子合力生生挡住了瘟疫,而且收效极为明显,这个贺长龄,说的不明不白,差点埋没了人才。
看看人家杨士勤,自己是个商人,自家富了依然不忘行善积德、保境安民,再看看东南沿海的那些臣子们,打仗打不赢,谈判也不行,张口哭穷倒是一个顶俩,兴盛的大清就是在这帮子无能之人手中败落了。
这事儿得大办,激励一下举国上下昏昏然的官员们,看看人家一个平头老百姓是怎么做事的,树立一个典范,让全大清四万万百姓,就照着杨家的样子做事。
“让军机处的臣工们,过来议事。”
该怎么嘉奖赏赐,也是有学问的,道光皇帝可不是一腔热血的小毛孩子,亲政二十多年也算是勤勉,贺长龄的法子,只是针对杨家的,朝廷要把这事儿办的风风光光,让整个大清的百姓都看到,对大清仁孝忠诚是不会吃亏的。
军机处的老爷子们,擦干了头上的冷汗,亏得皇上只顾着高兴了,没有提奏折的事情,不然这趟就被贺长龄那狗东西坑了。
君臣一起商议了一下,官职就按贺长龄所说的办,但是特别给了杨士勤一个世袭一等男的爵位,要不封赏下去,儿子和老子的官阶一样,虽说那绿营的参将,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说不好听啊!
封官容易可赏赐就难了,杨家防疫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几百万两的银子,朝廷可不能填这个窟窿,但不赏赐,朝廷的脸面也就没了。
揣着肚子里的火气,诸位军机处的老爷子,也拿出了翻天的手段,痛陈厉害,把云南的铜课交给了杨家。
你杨士勤不是有钱吗?你不是经营得法吗?你不是和贺长龄合伙坑我们吗?正好云南的铜课凋敝,把整个云南的铜课交给你杨家,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恩遇啊!
俗话说的好,盐铁不分家,再加上个铜课,这杨士勤也当得,做好了大家脸上有光,做不好再拿你杨家开刀。
这个主意倒是合了皇上的心意,杨士勤总归是个商人,给他个督抚的官职,不是不行就怕他担不起来,先拿云南的盐课、铜课,练练手也好,如果这杨士勤真是人才,到时候再提拔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表功牌坊,这些当然缺不了,还得昭告天下,云南杨家忠诚为国、毁家纾难,朝廷也是大气,把云南的铜课交给杨家管理,让天下人也看看大清的心胸。
道光陛下,本想着招来杨士勤当面表彰的,但云南的有瘟疫,这个想法被一众老臣给否了。
见不着杨士勤的面,道光陛下也不吝啬,赏了许多宫里的小物件,还亲自提笔写下了‘毁家纾难、仁孝杨家’八个大字,并让造办处,依着这个做了匾额,让杨家风光一下。
第七十一章 福祸相依
京城的军机们在算计杨家,而杨猛却在云南忙的焦头烂额,将近三个月了,鼠疫一点退却的意思也没有,各州县依旧每天死人,虽说比以前少了太多,但鼠疫一天不退,防疫的手段就一天也不能停。
好在现在只是维持卫生习惯,比之以前的花费少了太多,可就是这样,杨家依旧在云南府欠了七十多万的外债,杨猛在宜良的收获,用于购置田产也花了个干净,现在整个云南府,起码三成的私窑,两成的良田,一成多的山林,都归到了杨家名下。
大哥杨勇的马帮,回来过两次,送回来九十多万鹰洋、三十多万本洋、十多万两的银子,这些杨猛都压在了武庄,不再收购土地了。
大哥那边说了,现在云烟的市场有限,一两个月之内,不会有大宗的钱货返回了,这些收入杨猛必须要为防疫留下,万一疫情有个反复,继续大笔的赊欠恐怕就不行了。
贺长龄那里本打算做完了防疫,就让杨士勤去滇西的,可是瘟疫虽说被挡住,但隐伏的疫情更为让人担忧,杨士勤说了,只要还有死人,这防疫就不能停,一旦停了,三四个月的努力,几百万的花费,就全打了水漂。
杨士勤的这个说法,贺长龄也问了许多郎中,事实如此,无奈的总督大人,只能严令杨士勤加强防疫,万万不能让疫情复起。
滇西那里却出了大麻烦,回回张世贤率领近千精锐人手,开始了报复,这位嘴上说的是找之前的仇人,可一路上也没少干烧杀抢掠的事。
距保山六十里的丙麻驻守着一队清军,这位胆大包天的张世贤,直接攻下了丙麻,杀伤了不少清兵,俘虏了百余人,还把丙麻的守备和都司一并掳了。
回汉相争是百姓械斗,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可袭击兵营,杀伤绿营清兵就是造反了。张世贤的目标是保山县城,这下当地的官绅也傻了眼。
贺长龄听了之后,大怒!保山的这群废物,杨家花了七万银子用于说和,他们倒好,屁事没干成,反而激起了民乱。
如果只是回汉械斗,贺长龄不会太过上心,可杀伤了绿营清兵,这个就是造反了,朝廷对于造反的态度可是极为坚决,一旦出现造反的苗头,必须坚决镇压!
现在派杨士勤去滇西也没用了,无奈的贺长龄亲自带队,带着尚算精锐的几千绿营清兵,直奔保山而去。
保山危机,无论怎样万万不能让乱民破城,一旦被攻破城池,那就是贺长龄官路上无法抹去的污点。保山当地的练勇已经进入县城,现在护城最为重要,贺长龄严令他们不得出战。
只要他们保住了保山县城就是大功一件,贺长龄到了保山,亲率几千绿营兵,连打带吓弄散了张世贤的队伍,保山县城算是保住了,贺长龄正要坐镇处置滇西的民乱,朝廷的天使又到了。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一路的颠簸差点把贺老大人颠散了架子,朝廷天使的架子很大,因为云南府的瘟疫,这些人就停在了盐津,让贺长龄带着正主杨氏父子,去盐津领赏。
为了保护朝廷的天使,贺长龄没有把绿营兵留在保山,而是让他们先行去盐津保护天使仪仗,做事前的准备。
找到杨家父子,将事情说了,杨猛一听去了礼仪不少,还得下跪,就打算借着防疫的名头躲过去,让老爷子去领赏。
但这个提议,被贺长龄严厉的拒绝了,在大清再大的事也大不过皇上,就是冒着瘟疫复发的风险,这次盐津之行,杨家父子也必须到场,不然就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不去不行,杨猛也没了办法,现在朝廷势大,还不是对着干的时候,索性就把防疫的事情交给了丁保钧,借着机会杨猛想把老爷子空出来的云南府通判的缺,让丁保钧顶上去,当然买官的银子还是必须得花的。
朝廷的天使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去,据说皇上还赐了不少的东西,杨家作为子民,也该回上一份礼物。花了三天的时间,搜罗云南的特产,以及各种稀罕物件,老爷子杨士勤也是花了血本,十几万的银子,就这么砸了出去。
好嘛!为了两个三品官,杨猛那里撒了两三百万了,这临了还得再送上一份,这回来传旨嘉奖的是位公公,也是特地替紫禁城那位来看看杨家父子的。
太监倒是个稀罕物件,前世杨猛还没见过活的呢!这次也算是有眼福了。
依着迎接圣旨的架势,整个昆明的官员,密密麻麻几百人,随行的浩浩荡荡几千人,慢慢的往盐津古渡赶去。
到了地方一套套的礼仪做完,差点把杨猛累死,老爷子和贺长龄还好,穿得都是轻薄的官袍,而杨猛穿的却是绿营带着铜铆钉的战袍,这战袍虽说是临时赶制的,但一点也没偷工减料。
将近一指厚的战袍,就跟个皮袄似得,云南什么天气,得有个三十多度,在烈日下走完了这一套程序,杨猛觉得就跟煮了一遍没两样。
终于到了接旨的时候,那公鸭嗓的老太监,清了清嗓子,贺长龄便知机的打了眼色,这是之前商量好的,该跪着接旨了。
“操!亲爹都没跪过,第一个就跪了个没卵子的太监,丧气!”
杨猛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却招来杨士勤的怒视,这个老三,胆子也也忒大了,都说太监耳朵灵,性子阴毒,别被传到上面,招来灾祸岂不是冤枉?
那老太监嘟嘟囔囔了半天,杨猛除了听明白了赏给自己和老爷子的官职,还有在昆明修一座牌楼,其他听得都是糊里糊涂,什么滋味也没听出来。
看电视的时候,那些大臣们一跪就完事儿,自己可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一跪就是半个钟头,穿着皮袄顶着烈日,跪上半个钟头,绝对是酷刑。
这狗日的老太监,几千两银子算是喂了狗,你妈的银子都送了,还让人在太阳底下晒干儿,忒不是东西了。
终于挨了过去,杨猛的战袍上都开始滴水了,要不是体质好,换了一般人,就得被活活热死。
“奴才给贺总督问安!呦……这就是杨大人吧!您这面相真是绝了,赛神仙啊!路上听惯了杨家父子、杨家父子的,奴才还以为您是个童颜鹤发的长者呢?没想到却是个黑须黑发的活神仙,赶紧请个画师,把杨大人的容貌画下来,老奴得让皇上瞧瞧这位活人无数的活神仙。
这位就是杨参将吧!瞧瞧这体格子,皇宫里的巴图鲁都赶不上您。哎呦喂……这是哪个不开眼的给您弄的这身行头,这大热的天,穿战袍会热死人的,快!赶快带杨参将更衣。”
接了杨家的银子,这位已经把程序缩到最短了,不然还得大半天的时间,杨家的银子没有白花,不然哪有请画师画像的机会,一个个马屁拍下来,一看杨猛的样子,这位老太监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云南本就湿热,今天又是艳阳高照,这位杨参将倒好,弄了一身战袍捂在身上,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一众宣旨的太监,虚摸假样的把杨猛搀到阴凉的地方,手脚麻利的伺候杨猛卸掉了战袍,战袍本就沉重,加上被汗水浸透了,估摸着得有二三十斤,这位云南的杨参将,绝对是个人才啊!
这大热的天,穿着可以御寒的战袍,顶着烈日晃悠一个上午,搁一般人身上早给热死了,这位倒好,‘咚咚咚’半桶清水下去,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位的体格子也是惊人,只看那一身疙瘩肉,就知道这位是个打骨子里横的人物,这些个太监伺候惯了大人物,看人也是有一定眼力的。
“谢谢诸位了,这天可真热。”
从腰里取出了几根金条赏给了一路伺候的太监,这战袍他妈没白穿,起码享受了一会儿皇上才能享受的玩意。
那老太监也是个油滑之人,与贺长龄、杨士勤寒暄完了,特意来看了杨猛,看着这位一身横肉的云南杨参将,这老太监当然不吝赞美之词。
画完了杨士勤,杨猛也赤着上身被画了,贺长龄、杨士勤那里中规中矩没意思,这杨猛才是重点,这个弄回去,起码能搏皇上一笑。
这宣旨的老太监明步,杨家自然也大方,上上下下一路赏下来,又是万余两银子。
因为瘟疫,这群宣旨的太监也不想在云南多逗留,收了赏钱,带着杨家给回的礼物,当天就匆匆的离开了。
杨家得的恩赏,也让贺长龄稍稍有些嫉妒,牌楼不说,单单那块当今圣上亲手题写的铜匾,就是个了不得的物件,云南的盐课、铜课,这回全成了杨家管理了,虽说盐课不足,铜课凋零,可依着杨士勤的手段,这杨家要大发了。
杨家父子也算是进了圣上的法眼,赐下了铜匾不说,洒金笺上的八个大字,也一并赏了下来,还有数十件皇宫的玩意,有了这些可保杨家百年无忧啊!自己一个封疆大吏,这些玩意可是一件也没有的。
疫情还要杨家父子控制,接完了圣旨,一行人也没多耽搁,一路匆匆忙忙的回了昆明,好在杨家的措施得体,来来回回半个月,云南府的疫情虽说没有消退,但也没有扩散。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刚刚回来没几天,滇西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保山叛民已经被肃清,这次迆西道罗天池和永昌的官绅算是立了大功,更为值得一提的是,永昌也出了个团练沈聚成,这次肃清残贼,此人立了大功。
给罗天池等人上了一个从优议叙、尽先补用的保奏,沈聚成拨补千总,换了顶戴还赏了蓝翎。
贺长龄那里皆大欢喜,杨猛却迎来了百十人的马队,这些不是别人,正是杨猛留在滇西的马青虎一行。
“怎么回事?谁让你回来的?不是让你在滇西保护族人吗?”
马青虎回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刚刚下马,就迎来了杨猛的劈头喝问。
“三爷!”
这次保山回回遭了大难,只能找三爷伸冤了,马青虎赤红着眼睛,跪在了杨猛面前。
“三爷,还是我来说吧!迆西道罗天池等人勾结金鸡村团总沈聚成,屠了保山的回回!保山城内外死伤累累,八千余口人无辜遭难,求三爷援手!”
在杨猛心里印象不错的杜文秀,也跟着马青虎回了昆明,可他的话却让杨猛震惊了。
“什么?这群杂碎!三爷早该灭了他们,你说吧!想怎么办?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没想到罗天池、沈聚成等人如此丧心病狂,聚众屠城?这是要引发更大的报复行动吗?这次滇西怕是要出大事了。
“进京告御状!”
第七十二章 赴粤
这杜文秀算是个讲理的,可进京告御状,真能解决这事吗?杨猛对此不报希望。
“这事儿,只怕进京也不好办,如果你要试的话,我可以让马青虎和你一起进京,路上的费用,打点的银子,我会给你备齐的,只是滇西那边?”
回回心齐,上次张世贤能找齐近千精锐,下次恐怕整个滇西的回回都会响应,加上汉人的苦汉,各族的山民,滇西那边再出事,恐怕就不是回汉相争了,而是滇西各族的大乱。
“谢三爷支持!罗天池一众妖官,杀我族人掠我产业,我必要为死去的族人讨一个公道。滇西有头有脸的族人,我也一并带来了,咱们这次要一起进京告御状。至于滇西那边,想让他们闹一闹也好,不然朝廷也不会拿着当事情办!”
孤单单的去京城告御状,肯定不会有结果,杜文秀也存着心机呢!没了上层的约束,企图报复的族人,就会把事情越闹越大,由不得朝廷不关注,云南这里闹的越大,对自己这群高层的京城之行越有利。
这事儿杜文秀觉得自己做的高明,可杨猛那里却很是担忧,杜文秀这是想跟朝廷谈条件啊!以民乱为筹码,让朝廷处理迆西道罗天池等人,还他们回回一个公道。
可这民乱不是手里的钢刀,你想拿就拿、不想拿就放下,一旦事情到了一定程度,想控制民乱也是不可能的。
朝廷势大,就不会与杜文秀等人妥协,乱民势大,杜文秀等人就会被乱民裹挟,前者还好一些,一旦乱民势大,对云南来说就是个灾难。
“云焕啊!这事儿你们要谨慎一些,报复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真到了那一步,你们能控制得了局势?”
杜文秀表字云焕,这位回回跟自己是同宗,原名叫杨秀,这杜姓是随了舅舅,他在金鸡村的家产,也是继承了老舅的,可这次回汉征伐,这个倒霉蛋,不仅失了家财,连未婚妻也被抢了。
见杜文秀等人态度坚决,杨猛也没法子了,既然他们想告御状,就然他们去吧!滇西的事情,大不了自己多耗费些心力,等防疫营成军,还镇不住滇西?
给杜文秀等人,预备了几千两路费,还有几箱金条,有了这些,他们的京城之行,也能顺心一点。滇西的民乱,加上这些东西,杨猛已经花了近十万了,可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杜文秀带的这些人,都是永昌回回的上层人物,这些人将来平乱的时候有大作用,支持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兹当是前期投资了。
杜文秀他们一路奔波,精气神也有些涣散,在杨猛的挽留下,他们住进了武庄,住上几天等神完气足了,就让马青虎保护他们进京。
大哥那边的马帮,又回来了,但这次除了带回了二十多万鹰洋,还带回了一个坏消息,杨勇在广州让官府给抓了。
大哥杨勇被抓,这可是杨家的大事,从总督府找回老爷子,父子二人就在商量着,如何解救老大杨勇,广州官府抓杨勇的理由不大,只是沟通洋人之罪,但杨家父子,却闻出了里面不一样的味道。
“星斗,你大哥被官府扣住,八成是因为你的买卖,那买卖利厚,这几个月的时间,咱们就获利将近二百万,怕是广州那里有人起了觊觎之心。”
沟通洋人,这理由骗骗朝廷、骗骗百姓还成,在杨士勤眼里,这不过是个由头而已,大清五口通商,与洋人做买卖的人多了,如果都按这个来定罪,几千几万人都得下狱。
不说这个,各大商埠还有一些入了洋教的人,朝廷怎么不去对付他们,沟通洋人?这是在骗鬼吗?
“爹!我去广州一趟吧!事情究竟怎么回事,还得去看看再说。”
不用老爷子点醒,杨猛也知道里面的道道,毒品的生意有多大的利润,他可是最清楚的,大哥这次被扣在广州,这是有人要抢买卖啊!
对于这样的人,杨猛的观点只有一个,杀!杀到他们胆战心惊,杀个血流成河,这样再有人打自己主意的时候,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自家老三在想什么,杨士勤也猜了个大概,广州可不比云南,在云南杨家势大,可到了广州,杨家就是个普通商户而已。再说了因为洋人的关系,朝廷也在广东屯了重兵,这些朝廷的人马斗不过洋人,但对付自己人,他们还是有两下子的。
“星斗!这事儿还是让保钧去吧!你就安心留在云南吧!”
自家老三的胆子太大,加上他的身手和杨家在广州的刀手,若是想杀个总督、巡抚,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儿,封疆大吏可不是三品以下的小官,一旦被刺那麻烦就大了。
“丁叔还要防疫,这事儿还是我来办吧!”
广州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花钱能解决,马帮的管事们,早把事情办妥了,看来有人在里面不起好作用,一旦事情涉及太大,只怕丁保钧没那个胆量。
“好吧!带上皇帝赐的东西,到了那里先花银子做官面上的事情,这些东西也能有些作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鲁莽行事!”
杨士勤想想也是,自家的老大没有官身,万一被人在广州弄死,那时节做什么都晚了。丁保钧能做的,马帮管事应该做的差不多了,让他去很可能无功而返,自己看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但老三要去,必须给他点限制。
自家老三开窍之后,是个什么脾气,杨士勤也摸了一个大概,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万一老三在广州大开杀戒,漏了杨家的底细,那事情就麻烦了。
“行!您就放心吧!就是杀人我也会悄悄的杀,让朝廷找不出一丝端倪。”
能花钱解决最好,解决不了,哪个想做那绊脚石,杨猛也不介意杀上一些不开眼的。从官面上解决事情,云贵总督贺长龄就有了用处,把杨勇被扣的事情一说,贺长龄也回答的爽快,直接弄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杨士勤。
杨家做买卖那是好事儿,现在云南的防疫还指着杨家出钱呢!至于交通洋人,这个事情如果追究的话,也算是大事,睁一眼闭一眼,那就是屁事,想来两广的官员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
本来贺长龄应该写几封私信的,联系几个同年,那事情就会好办的多,但沟通洋人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这事儿还是稳妥为上,所以他只给了杨士勤一道公函,万一杨家真犯了大事儿,到时候也好解释不是。
杨士勤在忙活,杨猛那里也是一样,把防疫交给了丁保钧来做,细细的嘱咐他,一定不能轻忽,不然鼠疫爆发再控制疫情,这次的花费就全打了水漂。
刘一贴那里,杨猛也嘱咐过了,让他看着丁保钧,防疫的事情绝对不能出篓子。
防疫营现在已经富裕出了一些人手,这些人,杨猛也没让他们闲着,统统打发到宜良,让韦驼子抓紧时间操练,滇西已成乱局,将来的云南,家财不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手里的刀把子。
杜文秀那里,杨猛也去辞行了,并把他引介给了老爷子,自己这趟广州之行,还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如果滇西的事情闹大了,这杜文秀可是个杀手锏,凭着他们一行人安抚回回,至于其他的山民和汉人,老爷子应该能应付。
带上御赐的关防腰牌,包好自己的武将官服,杨猛打算赶紧动身,时间长了只怕广州那边有变故。
这次赴粤,杨猛带的人不多,亲随只带了秦子祺一个,二十几个刀手,一部分是西山火枪打的最准的,另一部分则是宜良最厉害的几个刀手。
杨猛本想带着唐梅依的,可时间紧迫,加上这次去是有事要办,带着唐梅依影响只怕不好,这次只能委屈这个尤物,呆在宜良了。
现在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唐梅依自然有些不愿意,可三爷是自己的男人,家里的大事儿还得由他做主不是?
“这段时间你可以找些女刀手,百十人就行,别弄多了,找女刀手的时候,太难看的别找。”
为了让唐尤物有事情干,杨猛让她组织一群女刀手,这事杨猛也是有目的的,云南的事情,不能光靠男人来干,将来用女人的地方也多。
汉家的女子偏于保守,而山民中的女子,稍微开放一些。现在插空训练一批,将来能有大用。
“随你吧!我一定找些水灵灵的山里妹子来。”
唐尤物却是会错了意,她以为杨猛要纳妾,自家的男人,自家最清楚,这事儿早该这么办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人将来我有大用,好好训练她们,多找些性子泼辣的。”
大哥还被关在广州,杨猛也没心情跟唐尤物打情骂俏,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杨猛带着手下的二十多人,就直奔广西水路而去。
这次赴粤,主要是解决问题,杨猛也准备了一批财货,安南、藏边出产的各色宝石,云南各色稀罕的物件,还有万两的金条。
事情最好能花钱解决,不然就麻烦了,官面上行不通,就只能走黑路子了。
大哥马帮的管事,杨猛也带在身边,许多事情还是要了解一下的,云烟买卖他叮嘱过大哥一定要小心,而大哥走惯了马帮,也是个稳重老成的人。
广州那边羁押大哥肯定是有目的的,难道真是大哥为了引进自己需要的东西,与洋鬼子走得太近了,才招来灾祸?
在广西上了船,速度就快了,一路顺流而下,到达广州,不过十天八天的时间,这段时间,自己必须捋清了,大哥被抓的缘由,不然无的放矢,只怕会害了大哥。
在船上,杨猛细细的琢磨着自己的推测,大哥找洋鬼子谈买卖,应该是极为小心的,而洋鬼子为了赚钱也不会出卖大哥,沟通洋人获罪一说,好像站不住脚。
这个问题排除了,就与自己和老爷子的推测符合了,那事情就难办了,杨家在广州经营多年,虽说是个商户,但应该有些名声的,一般人不会对杨家下手,这事儿弄不好就是广州的坐地虎干的。
而且这位的势力应该不小,不然马帮管事的银子,应该能探出些消息,现在杳无音信,只有两个理由,一是人家花了更多的银子保密,二是人家在广州的势力太大,没人想得罪他。
第一种还好办一些,如果是第二种猜测,那只能强打硬杀了。
第七十三章 内贼
对于云烟和收回来的资金,杨猛都要求大哥做的要隐秘一些,现在出了这个事情,八成杨家的马帮,出了内贼。
马帮的管事,老爷子说过可以信任,这事儿还得让他说说,看看能不能找出内贼,那样的话,有了目标事情就好办多了。
找来那个叫做杨福良的马帮管事,这位是个彝家汉子本名拗口,就取了杨福良这么一个名字。
“福良,大爷是怎么被官府拿走的?先不要急着说,好好想一想一些细节。”
杨家的马帮人手,都是应该可信的,问题出在哪里,杨猛一时间也找不到。配给大哥的那些刀手,事前也筛了几遍,这些人应该不会背叛的。
“三爷,事情是这么发生的,连续出了几次货,咱们家的那几个大客商,都带着货回西洋了,大爷闲了下来,就一直在广州寻找洋人。事发的那天,大爷住在了广州的别院里,是后半夜被官府拿走的,咱们没和大爷在一起,具体的情况也说不上来。”
杨福良一说别院,杨猛也想起了大哥的毛病,跟自己的毛病到差不多,性好鱼色,这次的问题八成是出在了女人身上。
大哥回了别院吹嘘,被他的女人知道了杨家的买卖,这女人又与那个广州的坐地虎有一腿,事情应该就是这么发生的。
“别院?可是大爷的外宅?那女人性子怎么样?”
“是大爷的外宅,只是里面有好几个奶奶,具体什么情况,福良也不清楚啊!”
这一问可把杨福良给问住了,主家的外宅,不是他该过问的东西。
“大爷出事之后,宅子里的女人可还在?”
这事情算是有了眉目,也不知能不能把幕后算计杨家的人物给扒出来。
“都在!”
这个杨福良是清楚的,杨家大爷出事之后,他也问过宅子里的女人,没人离开的。
都在?要么就是与外宅没关系,要么就是幕后的那位,也是个心机阴沉之辈,拿着大哥的外宅钓鱼呢!而自己可不就是那条大鱼,看来如何进入广州城也是个问题。
大哥折了自己应该能救得出来,如果自己折了,老爷子可不一定能把自己和老大给捞出来,自己如果不小心,弄不好就会危及到整个杨家。
“福良,咱家的货物还好吧?”
不知道那些货物,大哥按没按自己的吩咐来,只要货物不失,对头不晓得货物的真像,那他的准备就没有那么充分。
一旦被对头发现了货物的神奇之处,只怕救大哥就难上加难了,广东可是有将军一职的,驻扎的清兵也不在少数,人家有了完全的准备,自己上去硬打那就是找死了。
“三爷放心,大爷一到广州,就把货物连夜秘密的安置下来,至今尚有半数的存货,这次出货大爷提高了价码。
自大爷出事之后,我们几个管事,又挪了一下货物,原先的那些仓房,已经让刀手不分昼夜的监视了,只要有人过去,咱们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杨家的这些管事不错,他们也猜到事情与货物有关,只要对头没有得到货物,这事情应该可以办的。
“福良,进了广州,咱们的行踪一定要隐秘,不行咱们就住在广州城外。”
广州是个大商埠,鱼龙混杂,就怕自己被人盯上,万一自己也失落广州,那杨家的事情就难办了。
“福良省的,我们已经在广州内外,提前置下了十数处宅子,人手也都秘密的安置了,大半的刀手,都混在广州城内,只要三爷一声令下,咱们就去劫狱!”
“胡闹!广州是什么地方,那里驻扎着朝廷大军,劫狱?不等你们逃出广州,人家就会锁住城门,到时候一个也别想活!就是劫狱也要计划周全一些!”
劫狱这事儿,杨猛也想过,要想劫狱首先就要制造混乱,不然孤零零的去劫狱,只是找死而已。
“福良,广州城失过火吗?还有码头的船多吗?”
劫狱是该提前计划,制造混乱,一个是城内,再一个就是拿广州的洋鬼子做文章了。
“失火?经常的事儿,十三行有一年大火,烧化的银子淌的满大街都是,只要计划周密,咱们一把火就能烧了大半个广州!
至于码头上的洋船,更是多得很,那些船大多是木制的,只要弄几条带着硫磺火硝的小船,烧个一干二净,也不难办到!”
一听杨福良所说,杨猛也瞪圆了眼珠子,这都什么人啊?问别的事儿还不显才能,这一说到打家劫舍,这位的眼珠子都直冒绿光。
“到了广州,你就去准备这些物事,一旦用上了,咱们家这条商路,就算是废了!广州的产业,也一并准备出手吧!现在找好了下家,一旦动手,咱们的损失也不会太大。”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自己的大哥杨勇都要救出来,这事儿的起因就是自己的买卖,救不出大哥,杨猛也没脸回去见老爷子。
现在杨猛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若是猜测有误,只能再慢慢探究了,但杨猛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大哥杨勇八成是栽在女人身上了。
“三爷,那咱们真的要劫狱吗?”
这都养了些什么人,杨福良咋就这么热衷劫狱呢?看来这位做马帮的管事是有些屈才了,等救出大哥,如果这位表现的不错,就把他弄到宜良的田庄。
“滚蛋!劫狱那么好做?忙你的去吧!”
赶走了杨福良,杨猛又找来了秦子祺,这位可是个逼供的行家,大哥别院里的女人,少不得让他来料理,但这位的爱妻被人奸.杀,只怕他到时候下不了手。
“子祺,广州那边的事,我大概有个谱了,只怕我那大哥遭了女人的暗算,对付女人你下得去手吗?”
一听要对付女人,秦子祺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犹豫了好久,这位毒心秀才,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子祺啊!你以后是怎么打算,你的岁数不大,就想这么过一辈子吗?”
这秦子祺是个人才但有些**,让人摸不准他的脉络,不清楚的了解秦子祺,杨猛也不敢大用。
“呵呵!三爷,您可比我小啊!我心已死,没有什么可希冀的,以后子祺就是您身边的一条恶狗,哪个与三爷结仇,我就撕碎哪个!”
秦子祺先是一笑,然后就是阴森森的誓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人心思坚定,一旦心念动了,留在身边就是滔天洪水。
“想跟着我也行!但你要成家,不然我不放心,你连个家口都没有,对你我无法约束,将来……”
秦子祺不似岑毓英,杨猛不用和他玩心计,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那子祺就马上成家!”
秦子祺报了大仇,心中的执着已经没有了,现在他正在将杨猛变成自己心里的执念,有了这个执念,他就可以报恩了。
“船上有母马,老子让你睡母马你也去啊?这次广州之行,你就别干事了,自己找个情投意合的姑娘,记住!一定要情投意合,不然你只会害了那姑娘,想想你那亡妻,她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杨猛一番话说完,也就不再说了,秦子祺亡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只要有个温婉的女子,应该化解他心里的坚冰。
秦子祺是至情至性的人,有了牵挂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去保护,这样的人才是杨猛能用的,捏住他的软肋,不怕他反水。
将沉思的秦子祺挥退,杨猛开始继续琢磨救老大的事情,这事儿依着现在的分析很难办,这次弄不好就要开杀戒。
杨猛一行人,半夜时分到了广州,这个时间正好万籁俱寂,进入城外的宅子,也不引人注意。
大哥的外宅,位于广州城内,现在这个时间不合适,城门已经关了,只能等明日一早,把大哥的女人悄悄掳出广州城了。
杨猛把计划一说,杨福良却打了个眼色,杨猛挥退了各位管事,将目光放在了杨福良身上。
“三爷,咱们有法子现在联系城里的人手,等明早城门一开,就能把城里的几位奶奶接出来。”
“嗯!让他们在开城前半个时辰掳人,随着一早出城的队伍把人带出来,一定要把事情做的隐秘一些。你也安排几路人身,预先在城外埋伏,若是他们身后有尾巴,尽量活擒,如若不能,杀!”
能联系城内,事情就好办多了,为了防止对头手段高明,杨猛连夜让人在宅子里挖了地道,以防事情有变。
第二天一早四个木桶,就摆在了院子里,老大也是个**子,四个养在一起,就不怕被掏空了?
“把她们带进屋子离去,你们在院子里,制造些杂音。”
看着木桶里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四个便宜嫂子,杨猛扫了一眼,暗叹老大的口味独特。
“我是杨家老三杨猛,找你们来就是为了问问我大哥被擒的事情,知道什么说什么,别让我的人动手!”
半夜突然被掳,这四位也吓得瑟瑟发抖,杨猛的话一说完,有两位抖得更厉害了,这事儿也算有了眉目,看来自己的猜测成真了。
“子祺,卸去这两位的下巴,别让她们死了,这两位让人安置下去。”
秦子祺那里完了事,杨猛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位,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这老大怎么就会口无遮拦呢?
“你俩好好想想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然就让你们尝尝杨家的手段,我大哥的事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子祺,将两人分开,咱们一个个的问。”
秦子祺忙活完,给杨老大的那个外室镶上了下巴,这位倒也识相,哭着把事情说了。
这位还不算是肇事的,里面那位才是,杨勇一年在广州住不了几天,而这些外室,又是正在好时候,不该发生的事情就来了,里面那位叫皎月的女子,算是四人里面最有姿色的。
广州这边的风气,比云南开放一些,这位皎月经常出去采买胭脂水粉,闲着也是闲着,顺带着就找了一个面首,好死不死这位还是广州大家的一个公子。
杨勇这次来广州,因为买卖顺利,一次喝的大醉,就把杨家的生意,透露了!
而这两位正是那夜伺候杨勇的外室,皎月做的事情,地上这位都清楚,但没有提醒大哥,这才有了杨勇被羁押之事。
“好!吃杨家的、喝杨家的还吃里扒外,该死!”
第七十四章 荔香园潘氏
“把皎月带上来!”
杨猛忍着心里的火气开了口,杨家禁烟禁酒,自己这位大哥倒好,出来之后什么也不顾了,你酒品好也成,喝了酒乱说话,这是个大毛病。
“你要干什么?”
这皎月也是个泼辣的货色,敢这么说话,看来是有了靠山的。
“干什么?别以为身后有人就能保住你,说说吧!你和谁陷害的我大哥?说明白了只死你一个,说不明白,你就知道什么叫身不如死了,三爷还有一个毛病,叫做株连!你若是没有家人,就什么也不要说,否则,三爷在你面前一个个活剐了他们!”
杨猛这话一说,皎月的脸上就没了血色,没想到杨家人来的这么快,自己本打算卷了杨勇在广州的家产,没想到却陷入了绝境。
“说罢!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事情说清楚,你那几个姐妹应该知道你的家在何方,放心!就是在天边,三爷照样能找的到!”
秦子祺点上了线香,皎月思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了口。
“广州的潘公子,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到底是谁动的手,我就不清楚了。”
“那个潘公子?说仔细些!现在哪能找到他?”
“广州只有一个潘公子,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祥鹤楼喝早茶。”
有了幕后的主试就好,杨猛才不管那么多呢!就是太子漏了破绽,他也敢下手。
“子祺,你和福良带人进城,掳来那个劳什子潘公子,咱们好好谈谈。”
听到这话皎月的脸上没了一丝血色,她原本以为杨勇只是个普通的商家,没想到这杨家竟然跟土匪一般,说掳人就掳人,什么都不顾了。
“乖乖的等着你那位恩客吧!招惹杨家,不管是谁都没好下场的,今天也让你看看杨家的手段!你也是的,跟着我大哥多好?将来生个一男半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让你白白糟蹋了!”
正午时分,秦子祺带回了一口木箱子,打开之后一位长得还算可以的年轻人,挣扎着在箱子里坐了起来,秦子祺拿去他嘴里的破布,这位说话也极为嚣张。
“敢杀我荔香园潘家的人,你们别想活着离开广州了!”
看这位的样子,一点也不怕事儿,底子雄厚啊!
“子祺,杀了多少人?”
“这小子的随从太多,二十几个好手吧!”
杨猛悠闲的与秦子祺问答,广州城里却掀起了滔天大浪,荔香园潘家公子被劫,二十多人亡命巷口,这事情太大,连广州将军那里都惊动了,整个广州城,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开始戒严了。
“我是云南杨家的杨三,杨勇是我大哥,地上这位想必你也认识,把事情说道说道吧!”
经杨猛的指点,这位嚣张公子也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皎月,这下他的嚣张气焰也没了,一张脸也瞬间白了起来。
“想好了再说话,不管你是谁,是什么出身,如果我大哥有事,不仅你要死!你的家族也会跟着你完蛋!”
这位敢如此嚣张,家世绝对错不了,不是商人就是官吏,但这些杨猛也不关心,如果老大没了,他只能带着仇人全家,会云南给老爷子交差了。
“你敢!我爹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员,还有当今圣上恩赐的顶戴花翎,杀我全族,你好大的口气。杨勇的事情是我做的,他现在被押在广州城的大牢里,杀了我你就别想救他出来了!”
正二品?这在杨猛的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不过听这位的意思,大哥还活着。
“来人!”
招来了门外的刀手,杨猛决定给这位潘公子一个下马威。
“弄条绳子,勒死皎月!”
杨猛的话一出口,那刀手也不犹豫,解下了腰里的皮带,直接套在了皎月的脖子上。
“三爷饶命!奴家不敢了!奴家再也不敢了!”
垂死之际皎月苦苦哀求,可对于这个陷害大哥的女人,杨猛已经够宽容了,若不是念在他是大哥的外室,怎么着也与大哥有些情谊,按杨猛的意思,就该杀她全家。
“动手!”
杨猛手下的刀手,可是他亲自训出来的,一声令下,这位踩着皎月的后背,就把宽皮带兜到了她脖子上,手脚一起使劲,皎月发出了公鸡打鸣般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闷响,皎月的头整个被勒了下来。
“下回少使些气力,你看好好的屋子,就这么废了!”
皎月人头被拽掉,那鲜血喷的满屋都是,屋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被血雨淋了。
“潘公子,这回轮到你来了,说不说你看着办,皎月就在前面路上等你,成人之美的事,我也非常乐意干!”
身为荔香园公子的潘桂哪见过这个,一下就吓得尿了裤子,他是知道云南杨家的,可没想到杨家竟然如此目无法度,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他眼前被拽下了脑袋。
“这事儿是我和黄丹彤谋划的,后来黄丹彤知道了杨家的大买卖,就想撇开我吃独食,现在我也见不到杨勇了。”
黄丹彤是谁,杨猛可是一清二楚,广东巡抚!这下问题严重了。
“说说黄丹彤的起居吧!你能与他一起谋算我大哥,应该是比较熟悉的,还是那句话想好了再说!”
杨家被一个巡抚盯上了,那问题就不好解决了,若是在云南还有些转圜的余地,在广州城这事情就麻烦多了。
走官面的路子,黄丹彤那里走不通,两广总督耆英是个满人,自己向他行贿,还不如走黄丹彤的路子。
大哥与洋鬼子做买卖,这些洋鬼子都有一定的实力,若是由他们出面,也不知能不能解决问题。
再就是这位潘公子的家族,不知他是不是独子,如果是的话,倒是可以交换,看他的年纪,正是惹是生非的岁数,听他的口气这事儿八成是他自己勾结黄丹彤做下的,不然那位巡抚大人,不会想着自己吃独食的。
而且这位潘公子应该也有些家教,大哥的事情这小子,八成不敢说给家里,不然把事情向家里一说,量那黄丹彤也不敢吃独食。
潘桂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说了,这黄丹彤不好抓,一省的巡抚,本就有抚标保护,加上他不喜外出,大多时间都在广州城里。
想在广州城劫持巡抚,可不像劫持潘公子一样简单,单单他手下的抚标,就不好对付,而且这类大员出行,一般也不会经过偏僻的地方。
在广州城做事,就几乎没有可能了,掳不了他但宰了他,杨猛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你说的荔香园潘家是怎么回事?你家里知道你谋算我大哥的事情吗?”
为了大哥只要有办法就要试一下,如果这潘家在广州势力很大的话,这事儿揭过去,也不是太难。
“我叫潘桂,我爹潘仕成是朝廷正二品的大员,十三行同孚茶行的东家。三爷!这次是我糊涂了,还望您网开一面。”
过了初始的恐惧,这潘桂说起话来,也有了条理,没想到这杨家连巡抚大人也敢谋算,自己这次给家族惹了大祸。
“我大哥没事儿,什么都好说,如果我大哥有事儿,你就把我这话放在心里,不管你潘家是善是恶,族人有多少,杨三必将你潘氏杀个干净!”
杨猛说话发自本心,无论什么事都要有个底线,潘家让大哥遭了难,就是触了他的底线,妄杀滥杀对杨猛来说并没有多大的负担。
潘桂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自己的家族这些年开销太大、收入太少,虽说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为了开源他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杨勇身上。
皎月之事,错不在潘桂,是皎月主动**的他,听说杨家的买卖月入百万,潘桂的心不由的动了,可没想到抓了一个杨勇,却引出了云南的凶虎,杨家不是什么好来路,这下不只是他要倒霉,整个潘氏都惹上了大麻烦。
“三爷!这事儿能不能告诉我爹,我爹的故友不少,应该能帮上些忙的。”
潘桂现在只祈求杨勇不要有事,万一那黄丹彤逼供不成,杀了杨勇,那麻烦想都不敢想。
“杨家的事情,杨家会用自己的手段解决,你爹那里我会去拜会的,你就呆在这里好好发个大愿吧!最好我大哥没事儿,不然老子让你潘氏顷刻之间血流溋野!”
事情本不该这样的,大哥不省心漏了破绽,潘桂没有心胡乱下手,黄丹彤则是贪心不足,一省督抚那可是封疆大吏,这还不满足?
好好的买卖被大哥的疏忽,潘桂的莽撞,黄丹彤的贪婪,差点弄散了架子,杨猛心中的怒火也越来越盛。
家里的公子平白失踪,保护公子的庄丁死了二十多个,荔香园的主脑潘仕成也坐不住了,这潘家惹上了大麻烦。
这很明显不是绑票,一般做这个买卖的不会直接杀人,而且潘仕成也找仵作验过,死的这些人都是一刀毙命,几乎还是同时被杀的。
二十几个好手瞬间被杀,说明对方也是极厉害的人物,这样的对头,潘仕成数遍了仇家,也没找出一个来。
难道是自己的儿子惹了祸?潘仕成几乎就是白手起家,虽说是接了族叔的买卖,但当时买卖已经做不下去了,他能在十几年间,成为广州第一家,没点心机城府,那也是不可能的。
“去查查少爷最近在和什么人来往,这几个月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潘仕成也是个大忙人,大清与洋人签订的一些条约,他几乎都参与,自庚子以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与洋人缔约,这可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许多朝廷的清流之辈,都在明里暗里戳自己的脊梁骨。
没想到一个疏忽,就惹上了不知名的强敌,看对头的手段,显然是无所顾忌之人,要是正儿八经做事的,断然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省首府所在悍然杀戮二十几条人命的。
从中午事发,潘家的人手也走遍了广州城,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潘家的庄丁就这么死了,自家的公子就这么平白的失踪了。
潘家的人手,消息也极为灵通,公子潘桂最近与巡抚黄丹彤走得几近,而且还以沟通洋人之罪羁押了一个杨姓商人,这话到了潘仕成耳中,就成了炸雷。
“莫不是云南杨家?”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潘仕成颓然做到了椅子上,庚子年他与杨家的掌舵人,远远的见过一面,当时那位带领的手下可是颇为精壮的,而且这位也是个血气之人,跟着林老虎参加过禁烟。
跟洋人做买卖,利润有多少潘仕成很清楚,当年的那位这几年肯定也发了财,云南多山民,山民桀骜而凶悍,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杨家做下的。
想到这里,潘仕成猛地想起杨士勤来了,云南杨家的掌舵人莫不是杨士勤?在云南主导防疫,受了圣上恩赏,他家还有个三品参将,据说是勇武异常,莫不是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