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协饷风波(上)
协饷,是朝廷平乱之时,筹措军费的一个法子,这协饷并不是像杨猛做的那样,吃各地的大户,而是军队吃官府,官府吃百姓,想杨猛这样照着大户使劲,却是乱了规矩的。
士绅,说白了就是身上有功名的人,这些人有告老的官员,也有获罪的官员,更多就是秀才、举人之流了,凭着身上的功名,他们赚钱很容易,但士绅多不纳粮,协饷的时候,吃亏最多的还是老百姓。
而盯上湖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钦差王大臣僧格林沁的心腹爱将胜保。
胜保现在也是安徽的红人,钦差王大臣僧格林沁的左膀右臂,僧王是军机王大臣恭王的铁杆,与胜保扯上关系,就是与僧王扯上关系,与僧王扯上了关系,还愁不能与恭王扯上关系吗?
恭王是谁,皇帝的亲兄弟啊!国难之时,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地方的许多官员都看好恭王的前程,巴结逢迎不上恭王,够不着僧王,只能对着胜保使劲了。
这段时间胜保过得那是相当的自在,迎来送往的多的有些烦人,但这样的烦心事儿多些还是好的,红人也有真正的烦心事儿,这僧王好啊!兵也给了、权也给了、驻防的地方也给了,只是有一点这僧王做的不好,没给钱呐!
本指望着倒安徽弄些协饷,可这饷钱却不等人,长毛贼比他胜保先到安徽一步,从省府到下面的府道州县,多数被洗劫了一边。莫说饷银。就是军粮都是个令人犯愁的事情。
安徽没钱?这胜保可不信。长毛贼连小半的安徽都没打下来,遭劫的府道州县还是少数,那些没被劫的就没钱了吗?
伸手要钱,安徽的官员不是不给,您胜保大人缺钱了,咱们孝敬个三万五万、十万八万的,您开口就是了,没多还有少呢!若是说大军粮饷的事情。抱歉了您呐,没有!
安徽上上下下花钱的地方躲着呢!为了朝廷的事儿,出力不讨好,谁愿做谁就去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安徽上下的官员识相,胜保也不好太过逼迫,再说了这安徽也确实困难,长毛贼过境,不仅抢钱抢粮还抢人。在安徽协饷,那基本是没指望的事儿了。
好死不死。这张亮基听了左宗棠的建议,把湖北的钱粮往武汉三镇集中,谁手里都想握着钱粮呐!张亮基做刨祖坟的事儿,湖北的地方官们不乐意了,胜保得到张亮基解送钱粮的消息,那也不是偶然的,这是底下人在给他张亮基穿小鞋呢!
你张亮基是巡抚咱们惹不起,那就换个您这位巡抚大人惹不起的人来对付你,这样的损招儿,底下的官员们干的多了,胜保这饿狼来抢食儿来了,看你还敢不敢把银钱都聚到武汉三镇。
为了筹饷,胜保也是拿出了真本事,亲自去武汉三镇,有些掉价,不亲自去吧!还怕张亮基那小子不给面子,派个八旗的副都统过去成了吧?
当初那广州的副都统乌兰泰,都能在前线掌握大军,在京营之中,副都统这样的官职,也是含金量很高的,胜保觉得自己这面子给的不小了,想必那张亮基也会给面子的。
“爷,驻军安徽的胜保,派了他的一个亲信来武昌协饷,这事儿怎么处理?”
武汉三镇百废待举,杨猛这些天正在忙活房地产的事情,太平军一时半会儿打不过来,没什么军情,他也得忙着挣钱啊!
“什么玩意儿!这朝廷的旨意里,有让他到湖北协饷的谕令吗?”
胜保,杨猛没听说过,协饷这事儿,若是朝廷有旨,自己也不好挡着,但任由他把湖北的钱粮刮走,也是让人心疼的一件事儿。
“胜保,镶白旗、行四、举人出身,钦差王大臣僧格林沁的亲信,他驻防的所在是安徽,并无到湖北协饷的谕令。”
古雅月简简单单的报了一下胜保的履历,一听胜保是僧格林沁的手下,杨猛的头猛地一下抬了起来,仇人呐!
“什么狗屁玩意儿胜老四,没有谕旨就到湖北协饷,嫌命硬了是吧?僧傻子挨过老子的胖揍,那是仇人,胜老四派来的是什么人?到哪来?”
杨猛爆了粗口,古雅月掩嘴轻笑,自家男人装傻充愣养成习惯了,自打左宗棠来了武昌,他时不时的就要在家里爆粗口,看来入戏有些深了。
“来的是个副都统,刚到巡抚衙门,门房把消息传过来的,说是那副都统口气大的很!”
“口气大的那是蛤.蟆,到老子的地盘打草谷,老子不把他的肠子抻出来,这杨三傻子的名号给了也是白费,走!去巡抚衙门搅局去!”
做人要立身,做官要立威,这是平时杨猛与左宗棠喝酒聊天时学来的,做官立威在满人身上,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左宗棠摸了杨猛的底子,也是有意的接近杨猛,杨猛对左宗棠也有意思,正好一拍即合,两人时不时的要喝上一场,左宗棠有时候也给杨猛在城建方面出些主意,都是很中肯的,也基本都用上了。
左宗棠对杨猛的兴趣很大,同样杨猛也有些欣赏这个左骡子了,这左骡子一肚子的学问啊!恐怕本事不次于云南的魏五。
杨猛带着古雅月和几个睚眦,直奔巡抚衙门而去,他的宅子处于武昌的中心地带,离着巡抚衙门不远,也就十分八分的路程,杨猛在急着赶路,张亮基那边却很为难。
“季公呐!胜保派人前来,恐怕多半是为了协饷的事情,他这一开口,恐怕不是几万能打发的了的,若是三五万咱们给他也就是了,如果他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胜保是谁的人,与谁有关系。张亮基很清楚。但他一贯谦和。不怎么会得罪人,胜保的亲信通禀了之后,他就犯难了。
“东翁,别说几万,就是一两银子也没有,前期杨老三那边咱们还有笔帐,拢在一起已经过了三十万了,这杨老三是驻防在武汉三镇的。他的账咱们不能不还。
如今各地的府道州县解来钱粮,加在一起也没有三十万,虽说后续还有几笔大钱,但武汉三镇的消耗也不小啊!
江防要修一修,几万两银子只能草草办一办;武昌的城墙,还有一个二十丈的大缺口,这个也得耗银万余;抚恤遗孤、救济难民、筹措守城的粮饷,咱们这边的缺口本就不小,安徽与咱们没多大关系,长毛贼一旦打到了武汉三镇。他胜保也不会来救咱们,给他银子。多少都是白费!”
左宗棠这么一说,张亮基也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事儿不得罪胜保,就得得罪杨老三,胜保与武汉三镇没多大的关系,杨老三现在却是武汉三镇的守护神,得罪了杨老三,万一这小子跑了,长毛贼来了,到时候哭都找不着坟呐!胜保无非隔着湖北还远,只能得罪他了。
“让胜保的那个亲信进来吧!”
“巡抚大人,这次我是带着胜四爷的军令来的,军令也简单,五十万协饷,给了我就走,不给我就等着胜四爷来!”
这位副都统也是嚣张的很,不通名不报姓,张口就是胜四爷的军令,左宗棠冷笑了一声,这位也算是个行伍之人,身后坠着一个活阎王都不知道,还跋扈个屁?
这位副都统张口就不说人话,张亮基也被气着了,但胜保如今是红人,张亮基也不想得罪死了他,但张口就是五十万两的协饷,也太欺负人了。
刚要说几句严厉些的话,张亮基一抬头,却发现了坐在大堂门槛上的杨老三,好了!这下有解围的了。
“胜四爷?那个勾栏里出来的没爹的玩意儿?杨老子怎么没听说过?五十万两,不给就不走了?老子不开口,你也走不了!”
杨猛就是坠着这位副都统的脚跟坐在大堂的门槛上的,这巡抚衙门的门槛委实有些高,坐在上面跟坐着板凳没两样。
“大胆……”
“嘿……你小子说话的时候有些分寸,说了不好听的,老子就得用棺材把你送回去了,来的时候,老子在想是打断你的左腿还是右腿?就冲你这大胆俩字,一个字就是一条好腿呐!
我说完了,好了,你继续说吧!”
杨猛软绵绵的说出要打断这位副都统的双腿,这位还真不害怕,手往腰里一搁,就打算拔刀。
左宗棠和张亮基却是给吓着了,这可是朝廷的副都统啊!你给人断了双腿,这责任谁担?
两人没怀疑杨猛说话的真实性,只是想着如何缓解矛盾呢!
“杨军门,这是安徽胜保大人手下的副都统,这位都统大人,对面的是钦差提督五省水师团练大臣杨猛。”
左宗棠这些日子与杨猛的交情不错,也就出言提醒了一下,这话主要不是提醒杨老三的,而是给那位副都统说的。
“呵呵……副都统算个屁,老子宰了他,量那胜老四也不敢在老子的面前放响屁!”
“你就是杨老三?”
“如假包换的杨老三,看来你也是听过老子名号的,咱们俩算是有缘,这么着吧!你不是想拔刀吗?自己挑断脚筋吧!我动手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了,自己挑了的话,说不定还能长到一起呢!
这位兄弟,今儿个这事儿,就怨你倒霉了,好死不死,你来老子的地盘打什么草谷,回去告诉胜老四,云贵川湘鄂是杨老子的地盘,过来帮忙剿匪没问题,到老子的地盘抢钱抢粮,老子可不管他带的是八旗兵还是绿营兵,见着了就往死里打!
这是止血的药散,先吃了吧!免得路上淌血多了,死在道儿上。”
说完了之后,杨猛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铁盒,直接就摆在了门槛上面。
“好!就听你的,你这药好使吗?”
这位副都统应了一声之后,握着刀柄就慢慢的走向了门槛上的那个药盒,每走一步,这刀身就多出一截,瞧他这架势,可不怎么像要自断脚筋的模样。
“唉……这人呐!就怕瞎了眼、肥了胆,惹上些惹不起的人呐!
抚台大人,在这巡抚衙门的大堂之中,擅动刀枪,是个什么罪过啊?我记得水浒里有一回,叫做林教头擅闯白虎节堂,胜老四的手下嚣张啊!协饷不成,就欲劈杀新任巡抚,这是何等的跋扈啊?”
杨猛喟叹一声,也不躲闪,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这位副都统将腰刀抽了出来,举过头顶之后向他劈来,他的话多半都是说给张亮基听得,这事儿做了,就得一起担着,谁也跑不掉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一章 协饷风波(中)
杨老三的话说的不错,权力斗争之中,是无分满汉的,只看地位与作用,胜保派来的这位副都统,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在朝廷眼中的地位。
与张亮基相比,这位只是个相当于总兵衔的武官,还是个副的,能带多少人马呢?一两千还是两三千?京营之中虽说副都统的含金量不小,但比之绿营的总兵官,强的也有限。
与杨猛相比,这位无论是军职还是统领的人马,亦或是战功,都远远的不及,说些嚣张跋扈的话,这位还算是有些资格,动刀动枪,那就是找死了。
高高举起的腰刀,还没等落下来,就被门外伸进来的一把大刀片给磕飞了,飞走的腰刀钉在了大堂的柱子上,颤巍巍的刀柄,带着刀身发出了一阵‘嗡嗡’的声响。
“呵呵……你这是自找的,废了他!”
“我是僧王帐下的副都统长伦,你动我试试……”
“杨军门,手下留情啊!”
这个名为长伦的副都统还在嘴硬呢!张亮基却疾步走到了跟前,就要挡住从门口跨进来的睚眦。
“僧傻子的人啊!那可正好!老子与僧傻子有仇,你傻呆呆的来行刺老子,这官司打到哪里,你家杨老子也是赢定了,不知死?杨老子也不让你死,下半辈子躺着慢慢悟一悟怎么做人吧!
弄他的时候,找把铁锤,敲碎了他腰眼附近的脊梁骨,这样的话不仅腿废了,下面那物事也废了。惹杨老子。生死两难啊!”
杨猛说完之后。睚眦那两个人也不管张亮基的阻拦,上去几脚就踹翻了长伦,拽着辫子就拖了出去。
“杨老三,长伦是朝廷命官,就是犯了律法也得交由刑部议处!”
见杨老三要玩真的,张亮基也怒了,得罪胜保是一回事儿,废了他的手下就是另一回事儿了。长伦说的不错,胜保的手下就是僧王的手下,僧王后面还有个恭王,拒绝胜保协饷,那只是公事公办,废了长伦,就是实实在在的打脸了,打的不仅是胜保的脸,还有僧格林沁的脸。
“交!老子又没说弄死他,这位在巡抚衙门当堂行凶。手下人制止的时候,下手重了些。受点伤也不为过吧?
再说了您是谁?堂堂的湖北巡抚呐!疆臣呐!岂容他一个小小的副都统在您面前张牙舞爪?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您这官是有的做,可这人就没得做了!”
杨猛与张亮基说话的功夫,外面就传来了长伦凄厉的惨嚎,事儿已经做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你……你这是在害我啊!”
行了!这回不仅与胜保结了死仇,那个节制直鲁豫皖的钦差王大臣僧格林沁,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害不害的,看嘴上功夫,左骡子不仅嘴上功夫厉害,笔头子上的功夫更厉害,现在您不该找我说话,而是该让左骡子给朝廷上折子了!
胜保越界在先,长伦行凶在后,这仗打得!打一打朝廷的满汉之争,国难当前,他胜保破坏满汉臣工之间的和气,是想干什么?让长毛贼越发的坐大吗?左骡子看你的本事儿了!”
杨猛说话的时间,一脸青白的长伦又被拖了回来,腰间剧痛的他,已经说不出囫囵话儿了,只能用一双充满怨毒的双眼瞪着杨猛。
“爽了吧?你小子也算是便宜你了,你的家口安在了京师吧?等等看,要是有机会的话,你家里人也好过不了,杨老子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抄家灭门。
你这伤啊!伺候的好能终老,伺候不好你只能烂在炕头了!慢慢的烂,一丝丝的烂,从腿脚开始,到了肚子你也差不多就到这了。”
自始至终杨老三都是坐在门槛上说话,一声声一句句,听得张亮基和左宗棠,都有些毛骨悚然了,显然这样的事情,坐在门槛上这位,不是第一次干,两人这次也算是知道他的诨号为什么叫做杨三傻子了,做事全然不计后果,不是傻子是什么。
“杨军门,这道折子上不得啊!一旦上了,抚台大人的前程就毁了!”
张亮基的脑子早就成了一团浆糊,但左宗棠明白啊!杨老三这是使唤张亮基呢!这道折子一上,即使打赢了官司,朝廷也会嫉恨张亮基的。
“都说你左骡子会兵法,我看那也是吹出来的,这叫死中求活,也叫扯虎皮做大旗,事情已经做了,僧傻子和胜保会放过他?
胜老四给僧傻子告状,僧傻子让恭王出头,弄死他轻而易举,把事情闹到朝堂上,看朝廷怎么处理,处置抚台大人,朝廷就不怕天下的汉员心寒?别忘了,南边还有个天京呢!
这三五年之间,凭朝廷的本事,怕是对付不了长毛贼的,现在能打的,除了一个老子,再就是在湖南办团练的曾涤生了,那老小子也不一定一路顺风,闹不好这路子还坎坷着呢!
老子现在可是最能打的,川西平朵康、岳州破江边大营、收复武汉三镇,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摆在那里呢!处置了抚台大人,朝廷就不顾及老子的想法了?”
趁张亮基稀里糊涂的时候,杨猛也开始与左骡子正理八经的说话了,这一套套的说出来之后,左骡子的脸上也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谁他妈再说门槛上的那个是杨三傻子,左宗棠大耳刮子抽死他!
那个傻子能说出这番话,提到兵法一事儿,左骡子也是悚然而惊,这位做官的手段,用的可不是权术,而是带着杀气的兵法。
“杨军门,左季高受教了!”
“呵呵……受教的事儿还在后面呢!慢慢等着吧!送长伦回去的时候,别用汉臣,找几个满官。不然汉臣去了。怕是回不来的。”
杨猛可不管左骡子的表情。说完了这些之后,杨猛抬脚就走了,这事儿要是左骡子按着自己的法子做了,张亮基肯定毁,他左骡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事儿、有些话,就得往长远,再往长远看一看。三五年是不够的,十几年才差不多靠谱。
左骡子是湘阴名士,湖南第一师爷,跟着张亮基入武汉三镇,许多人都是清楚的,这一把玩的很不错,废了长伦,那就叫立威,给左骡子支了昏招更重要。
张亮基虽然犯了糊涂,但刚刚自己的话。他也多少听去了一些,作为张亮基的幕客。左骡子是必须要出力的!论战的折子一上,话语再弄得歹毒一些,跑不了张亮基也跑不了左骡子的。
望着小了自己几乎一半的杨老三离开巡抚衙门,左宗棠也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左宗棠一直认为杨老三是个爽直而能打的人,现在看来还得加上俩字:阴狠!
“东翁,这事儿……”
“就按杨老三的法子来,论战!”
张亮基确实有段时间是糊涂的,但他的反应也不算太慢,杨猛后边说的那些,他也基本都记住了,三五年或许就能有转机的,这是个机会,必须抓住喽!
“东翁,杨老三的法子虽有奇效,但后患比默不作声更大啊!”
左宗棠可不是傻子,虽说杨老三的主意,是个立竿见影的法子,但隐患也是能要人命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僧王、恭王是满人的翘楚之辈,这样的委屈,他们势必不会认账,不动就是死路一条,动了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
这话也不能按着杨老三说的来,就说我们两人在商讨布置拱卫武汉三镇的大事儿,胜保的亲信长伦,强闯巡抚衙门,张口就要五十万的协饷,我不过犹豫了一下,这长伦挥刀就砍,杨军门舍身相救,最后长伦这厮被咱们的抚标和杨军门的督标联手擒下,已经送还胜保处,让他依军法处置了。”
涉及到了身家性命,张亮基也变得才思敏捷了,折子之中不提长伦被废的事情,只是提及胜保、长伦之流跋扈,这样一来即使涉及到满汉之争,这矛盾也不会太过尖锐。
“东翁,折子拟好之后,需要让杨军门看一看吗?”
对于张亮基的选择,左宗棠虽说不怎么赞成,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杨老三的法子确实能让张亮基,暂时摆脱僧格林沁的报复,但长远来看,这场论战对张亮基的前程是毁灭性的。
但看看张亮基的年纪,再比比自己,三五年的疆臣也算值了,现在不动,说不定结果也不会比三五年之后更好的。
作为师爷,左宗棠对张亮基是尽到了责任,这就是所谓的职业道德,而杨猛利用的恰恰是这一点,只要左骡子不过分的计较他自己的得失,那这事儿就算成了。
权力争斗,可不止是扳倒一个的事儿,株连党羽、斩草除根,才是官场惯用的手段,大清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一个四五十岁,还做师爷的左骡子。
依照张亮基的意思拟好了折子之后,左宗棠先拿着让张亮基过了目,几经修改之后,他这才带着草拟的折子,来到了杨猛的府上。
“哟!左骡子,你上门可是稀罕事儿啊!正好是饭点儿,别走了,喝一杯再走!”
对于左宗棠的称呼,杨猛一直张口就是左骡子,而左宗棠也不在意,他是个师爷,又不是什么疆臣大员,称呼左骡子反而显得亲近了。
“杨军门,我这边是有公事的。”
对于怎么称呼杨老三,左宗棠也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称呼杨大人,这位才二十出头吧?显得自己就有些过于谄媚了,不符合他的脾性。
称呼杨钦差,也差不多,而且杨老三的军职主要是提督水师团练,称呼钦差的话,在张亮基面前不好开口,唯有这杨军门叫起来最合适。
“咱们要串供吧?魏夫子,你来读一读,我听一听。”
看到左骡子手里的折子,杨猛指了指一身男装的魏芷晴,左骡子也知机的递了上去。
偷偷的瞥了一眼杨老三口中的魏夫子,好嘛!又是个雌儿,这位年轻的杨军门,不仅会打仗,这享受也是妥妥的。
魏夫子先瞧了一遍左宗棠的折子,一开口,左骡子又惊诧了!
这位比之前那位厉害啊!听这抑扬顿挫的口气,称呼她为魏夫子,还真是不差多少的,自己折子里的意思,这位全给读了出来。
“呵呵……你左骡子什么时候,笔杆子这么仁厚了?不过大体的意思差不多,成了!记住喽!咱们喝酒去!”
“杨军门……”
读了一遍就算记住了,这可是大事儿,怎么也要做些记录的,不然时间久了,就对不准了。
“左先生放心!一字也不会差的!”
魏芷晴合起了左宗棠的折子,指了指被杨猛挡住的古雅月,左宗棠这次是惊艳了,好嘛!一个功底深厚,一个博闻强识,这俩雌儿联手,可不比自己差多少啊!若是再加上杨老三这个兵家,绝配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协饷风波(下)
“走!咱们去喝酒,最近武汉三镇大举东土,却是挖出了不少的陈年老酿,最久的一坛竟是宋神宗时候埋下去的,这个不敢消受,康乾年间的老酿,却是醇厚的很,回去的时候带上几坛。”
在武汉三镇动土,其实没必要深挖的,但为了一些窖藏的金银,这个功夫还是要做的,动土的这一个多月,不仅挖出了许多窖藏的金银财宝,深埋在地下的好酒,也挖出了几万坛。
这边的人,就有这么个爱好,生儿育女了,婚丧嫁娶了,或是年景好的时候,都要埋几坛米酒或是小烧的。
大部分的酒,都被杨猛建了个地下酒窖存了起来,有些东西谁知道有毒没毒的,只有那些大批量的藏酒,用牲畜试过无毒之后,杨猛才少量的喝上一些。
“哦……康乾年间的,那咱们得好好的品一品了。”
左骡子再次瞅了魏夫子和古雅月一眼,这才跟杨猛搭上了话。
“别看了,这俩瞒不住你左骡子的法眼,想要个娇妻美妾,自己去寻摸,打老子的主意,莫忘了长伦那厮是怎么废的。”
两人相处的还可以,算是酒友吧?酒友之间开些玩笑,更能增进感情的。
“娇妻美妾就算了,我都这岁数了。”
“一切皆有可能嘛!喝酒吧?”
“走!”
一坛老酿,一桌的精致小菜,几杯老酒下肚之后,左骡子又开始探底儿了。
“杨军门。当年你何故口出狂言。让朝廷给革职永不叙用了?”
“还不是因为林老虎。那位鉴于云贵绿营废弛,想在云南搞些变革,滇西的绿营老子训练的不错,他这胃口一大,就想搞个骑营,结果触了先帝的霉头。
这事儿啊……没法说!
若是当年照着林老虎的办了,长毛贼凭着云南的兵卒,就能轻松的剿灭。其实这支人马,是林老虎留给北边的老毛子的,可惜……”
说起当年的事儿,杨猛也找到了话头,林老虎也看好这个左骡子啊!托付西北之事,只可惜这林老虎走得早了一些,若是他能启用这左骡子的话……
“是可惜了!想林师一生兢兢业业,没曾想却殁在剿匪的路上了。
杨军门,为何这次剿匪,不见云南的绿营呢?”
这也是左宗棠心里的一个疑问。既然云南有可堪一战的绿营兵,为何剿匪的时候。只见贵州兵,而没有云南兵呢?
“早他妈废了!朝廷的这班官员,除了贪赃枉法有一套之外,坏纲常乱军纪,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林老虎因为绿营之事被斥责,老子被革职永不叙用,这新营也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没几个月就散了,现在云南就没有几个绿营兵的!”
试探都是彼此的,左骡子在探底儿,杨猛也在探左骡子的底线。
“唉……说的也是!这次曾涤生办团练的事儿,多半是我左骡子促成的,可朝廷那边和湖南的官府也并不怎么看好呐!
掌兵难!编练一支新军更难呐!杨军门若是有机会,可否帮一下我那老乡党呢?”
说来说去,杨猛觉得自己被左骡子给算计了,这厮留下喝酒的目的,恐怕就是想让自己帮帮那个在湖南练兵的曾涤生。
“呵呵……我倒是想啊!十年七迁曾侍郎,读书人的楷模,士林的翘楚,能结交这样的人物,岂不快哉!只是老子是个粗鄙的货色,就怕人家曾侍郎瞧不上眼儿喽!”
在湖南练兵的曾涤生可是个关键人物,杨猛真是想结交一番,虽说八成要分道扬镳的,但此等人杰不见次活的,才是真正的可惜呢!
“怎么会?杨军门练兵有一手,可是天下皆知的,若是能给曾涤生一些援手,想必他也会感激的。”
见事情有门儿,左宗棠也就加了把气力,这杨老三好交,就是不知道他有几分诚意。
“援手?怎么个援法?送几个会练兵的过去?等船厂、炮厂建成了,再送些船、炮过去?”
“那最好不过了!”
“想得美哟!据说你请曾涤生出山都是三请的,这要学本事,还不得过来见见面喝喝酒吗?
别的不说,这兵法,无论是西洋的还是咱们的我多少都明白点儿,曾涤生要是来武汉三镇的话,我少不得也给他些实惠的东西,但不来就是没诚意了,这援手之事儿也就别想了。”
曾国藩是个什么人,杨猛还是要接触一下的,策反八成是没希望的,但策反不成,就不代表没有别的法子了。
“杨军门爽快,那我就试试!”
“成了!该说的说完了,这酒我会让人给你送去的,回去复命吧!胜保这事儿,不容易办呐!”
左宗棠有心多留一会儿,可主家儿不留客,他也只好告辞了,说到这胜保协饷、张亮基反击之事,左宗棠总觉得有些不妥,但哪里不妥,一时之间他也想不清楚。
杨老三说的不错,胜保这是打草谷呢!对于胜保,杨老三肯定是要抵制的,胜保节制安徽,而杨老三的地盘是云贵川湘鄂,胜保到这些地方协饷,伤及的是杨老三的直接利益,他与胜保缠斗,属于正常的。
而自己的东翁张亮基,掺活到这件事儿里面,一是因为杨老三的缘故,这第二嘛!拒绝胜保协饷的要求,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朝廷拨下来的粮饷本就极少,许多省份都是入不敷出的,湖北南有长毛贼的威胁,北边又起了捻子,形势真是不容乐观。
钱粮什么时候也是不够的,白白的拿出来接济胜保,张亮基要是做了这个。这湖北巡抚的差事同样不好干。银子拿出来给了胜保。万一长毛贼来攻武汉三镇,胜保不救,弄不好张亮基就得跟蒋文庆、陆建灜一样,死在长毛贼的手里。
得罪胜保得罪僧王,保住自己,也是张亮基不得不做的事情。左宗棠分析的明白,张亮基和杨老三都有不得不做的原因,只是这事儿还是有些不妥。
不妥之处。就是左骡子忘了算计自己的利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现在只是个师爷,还没有参与这种斗争的资格,疏漏也就是出在了这里。
长伦被几个湖北的满官送到了胜保的大营之中,经过几天的休养,长伦已经能忍着剧痛开口说话了,他将事情的经过说给胜保之后,也是嚎啕大哭,后悔已经晚了。自己人都废了,早知道……
“欺人太甚!杨老三!张亮基!老子定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张亮基拒绝。胜保倒是可以想得到,但没想到的是半路蹦出了一个杨老三,这杨三傻子胜保可是知道的,这位是个狠人,连僧王都打过。
见了长伦凄惨的模样,胜保也想过带兵去湖北,威慑一下张亮基,但杨老三坐在了武汉三镇,这事儿就不好那么做了,万一这杨老三真的动了手,自己怕是也要跟着受牵连的。
至于长伦,多他不多少他不少,在巡抚衙门动刀枪,他这个副都统还真是有些自找麻烦,早知道就派个不这么跋扈的过去……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发生了就要有应对的措施,皇上用恭王、用僧王,是个什么意思,胜保也大概齐清楚,满人的江山满人保,这满人的脸面轻易丢不得!
他胜保是比不了张亮基,比杨老三也差了一些,但他身后有人啊!僧王就是他的靠山,这个时候,就是用靠山的时候了。
一份诉苦的信函,带着长伦的遭遇,到了僧格林沁的手里,一看到杨老三的大名,僧格林沁也是怒火渐升,当年被杨老三伤了臂膀,虽说只是脱臼,但左臂却留下了一些暗伤,每到阴雨时节,左肩总有些隐隐作痛,僧格林沁还真是因为当年的事儿,与杨猛结了仇。
胜保是自己派到安徽的驻防大将,去湖北协饷之事,虽说胜保做的有些过分,但杨老三和张亮基做的更过分,出手就废了一个副都统长伦,怕是杨老三的手笔吧?
僧格林沁虽说是带兵之将,但政争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参劾杨老三和张亮基倒是不急,他先将消息递到了在军机任职的恭王手里。
僧格林沁的信件,到了恭王奕?的手里,这位现在也正挠头呢!张亮基的那份折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要挑起满臣汉将之间的争斗啊!
张亮基的折子,加上僧格林沁的信件,这位六王也是大体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此事源于胜保,却坏在了杨猛的手里,张亮基不过是为求自保而已,但这自保的手段却有些过了。
奕?现在还不是军机首辅,但他的话语权却比军机首辅要大得多,湖北的事情,要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长毛贼自打定都江宁之后,第一步就是进击镇江、扬州,这两地一失,漕运就断了!
漕运断了,倒是小事儿,长毛贼的兵锋直指京师,却是了不得的大事儿!现在处理胜保协饷闹出的烂事儿,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处理胜保,难免汉将跋扈,处理张亮基,又难免汉臣汉将心生怨愤之情,长毛贼的兵锋直指京师,如今保社稷才是真正的大事儿。
“这张亮基擅守,让他与僧格林沁协防京师一线如何?这山东巡抚,张亮基做得!至于这湖北巡抚的差事儿,让崇伦担当吧!”
朝廷在江南带兵的人不多,河南巡抚琦善是一个,再就是胜保了,江南没有满臣是不成的,留一个琦善也是不成的,琦善之前有过劣迹,带兵打仗非其所长,用他朝廷也是无奈。
把胜保调离安徽,琦善就有些孤掌难鸣了,调走张亮基,安插满臣到湖北,一是可以消弭张亮基心里的恐惧之情,将他的折子压一压,这事儿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崇伦入湖北,也能在后方支援一下琦善与胜保,还能节制那个嚣张跋扈的杨猛杨老三,这样一来,江南的大局有了,张亮基要挑起满汉纷争的念头也会被打消,这才是真正的顾全大局。
“六爷英明!”
……
自打恭王奕?进了军机,做的事情不多,除了调僧格林沁驻防直鲁豫皖一线之外,他多半时候还是在观望的,如今处理张亮基和胜保之事,这位二十出头的王爷,手法相当的老道,既顾全了大局,又给胜保留了颜面,这事儿做的妥帖,军机诸臣的赞扬倒也不全是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如今是战乱的时节,带兵之将重于文臣,带兵的多少都有些跋扈的,软处理文武之间的纠纷,是最好不过的了。
胜保协饷一事,就这么被压住了,张亮基和那个长伦则是成了牺牲品,虽说这张亮基没怎么受到波及,但他的路,也就到这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 图穷匕见
张亮基调职山东的事情,很快就到了武昌,这个时候太平军的北伐大军,也从天京出发了,如今的山东地面,有捻子有长毛,铁打的罗汉进去了,也得变成泥菩萨。
“杨老三害我!”
这朝廷的谕令一到,左宗棠也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杨老三的圈套,挑起满汉之争,能保住张亮基一时的职位,但以后这路该怎么走,就要仔细着些了,稍有不慎,就得倒大霉!
得了调职的谕令,张亮基也是一脸的苦涩,这下好与僧格林沁对上了,去了山东,还不得满地的小鞋?
自己有多大本事,张亮基清楚,此去山东任职,左宗棠这位湖南第一师爷,还是要仰仗的,有他在身边自己的安全才有保障,可谁知张亮基提出让左宗棠跟着他去山东,却被这位左骡子给拒绝了。
“东翁,自打我跟了你,一年有余了吧?这一年多来守长沙、治武昌,我可是操碎了心,满头的银丝就是见证呐!
守长沙,那是为了保乡梓;治武昌,一是因为大人盛情难却,二是两湖本是一家,也算是乡里乡亲;这山东么?我去了一是人地两疏,二是山东与我左骡子八竿子打不着,何苦去山东受罪?
大人的盛情难却,但左季高的心力有限,若是以后左季高落魄了,少不得要去劳烦大人,如今么?左季高累了,只想回去守着我那片茶园。”
左宗棠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亮基知道,这事儿做不成了。只能带着满腔的遗憾。与急匆匆从广东赶来的崇伦交接了职事。远赴山东而去。
新任的巡抚崇伦,在云南做过按察使,在广东做的是布政使,杨潘两家的势力他清楚,而且这人能在云南与广东任职,与两家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恭王想要用崇伦制衡杨猛,怕是打错了算盘。
到任的崇伦。第一时间就到杨猛的府上拜会了这位惹不得的杨军门,巡抚拜提督,这事儿也是很稀罕的。
对于崇伦这样的,杨猛也不怎么在乎,即使来的是个狠角色,杨猛也能乖乖的让他服软,如今的太平军可不是仅有北伐一路,征安徽湖南的西征大军,也已经筹备妥当了,巡抚不服。杨猛转身就走,看谁死的快?
杨猛真正的关心的是左骡子那厮。左大帅啊!眼见着都咬钩了,杨猛岂能容他安然窜回湖南?
武昌的码头上,左宗棠雇了一艘小舟,正准备回乡呢!却不想,难缠之人找到码头上来了。
“我说左骡子,咱俩好歹也算是酒友了,你这不声不响的就要遁走,可是看不起杨老子?”
杨猛斜倚在码头的拴马桩旁,望着跟艄公一起忙活的左骡子,开口也没什么好话。
“杨老子,您真是杨老子啊!左季高与杨军门无冤无仇,您何苦害我呢?”
瞪了一眼码头上的杨老三,左骡子跺了跺脚,也埋怨了起来。
“我害你?这话说的我咋听不明白呢?”
“杨军门心里比谁都明白,左骡子惹不起您,我躲您成了吧?后会无期了!”
张亮基对左宗棠还是不错的,给他弄了个候补同知的功名,但这候补的同知,一个县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轮到他左骡子做官,死活八辈子也等不到啊!
“吆嗬!你还真犯了骡子脾气,这事儿咱们得说清楚了,我是给张亮基出的主意,害谁也害不到你左骡子吧?
无端的给杨老子扣屎盆子,可是你这身老皮紧了?要找杨老子给你松快松快?”
一听杨猛的话,左宗棠真是急了,几个大步跨着石阶就上了码头,面对着杨猛,也是一副怒气勃发的样子。
“杨军门,左骡子是张亮基的幕客,这折子出自我手,多半人都是知道的,你毁张亮基的前程我左骡子管不了,何苦毁我的前程呢?
言辞激烈、挑起满汉征伐,杨军门好深的算计啊!”
人,谁也不是傻子,只有个反应快慢而已,左宗棠自然是反应快的那一批人,而且还是其中的翘楚之辈,这胜保协饷之事的前前后后,左宗棠都想了十多遍了。
若是张亮基拒绝了长伦,这事儿只能害到张亮基一人而已,但杨老三出手废了长伦,却是把矛盾弄的不可调和了,张亮基怎么样都是没有前程的,但杨老三废了长伦之后,出的主意,看着虽然有奇效,但也脱不出军机们的掌心,一个软绵绵,就能让张亮基的折子无处着力。
这杨老三废了长伦,最终的目标,祸害的却是他左宗棠,恨只恨,当初的自己,错把这杨老三当做了朋友,一时不查,把自己就给搭了进去。
“这事儿我也没没追着打着让你办吧?说白了,还不是你左骡子自愿的,好嘛!你看不明白局势,恶了朝廷,这回头反而怪罪起我来了,这没道理啊!”
有些话,明白人之间不能不明说,自己要是再装傻充愣的话,恐怕真要恶了这头骡子了。
“没道理?我也觉得没道理呢!张亮基是个小封疆,您对付他,自然是门当户对的,可左骡子不过是个小小的师爷,您杨军门何苦害我呢?”
这事儿,左宗棠还真就不明白了,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厉害点儿的师爷而已,杨老三可是管辖五省水师团练的钦差提督,两人本就没有什么对抗,他就不明白了,位高权重的杨老三,何苦为了自己,玩死里得罪胜保、僧格林沁等人。
杨老三暴揍僧格林沁的事情,左宗棠也听说过,但那只是君前较技,真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死仇。说是为了协饷的地盘,出狠手立威。把那长伦揍一顿也就够了。除非这杨老三……
想到了这里。左宗棠也悚然而惊,杨老三最大的问题就是协饷,左宗棠差人偷偷的查过,杨老三协饷的数额,虽说许多人都讳莫如深,但左宗棠估计仅在湖北一省,杨老三协饷的数额也是极为庞大的,算上云贵川湘四省的话。若杨老三都是按着这个法子来,那所幕的协饷,就是个让天下人震惊的数字了。
武汉三镇的房产买卖,杨老三也干的热火朝天,虽说解决了大量百姓的生计,但细想一下杨老三的作为,也是个好大的漏洞,杨老三卖出去的房子不是很多,千余所宅子吧!但价格确实不低,而左宗棠从老百姓口中。也没听到多少抱怨的声响。
“杨老子要是说看上你左骡子了,你信吗?”
瞧着满脸疑惑的左骡子。杨猛知道他想到了许多许多,一般人思绪纷杂的时候,多是皱眉转眼,而左骡子想事情的时候,耳朵却不停的动弹,时不时的还要发出磨牙的声响。
左骡子是个明白人,许多事儿,经不住他的思量,看来这位还算是本事不小的。
“不说笑了!杨军门,左某家里还有婆姨孩子在望眼欲穿呢!就此别过!”
想通了许多事儿,左宗棠觉得这杨老三沾不得,抱了一下拳,就要上船离开。
“杨老子要是说看上你左骡子了,你信吗?”
看着左宗棠走下石阶,杨猛也不阻拦,依旧是斜倚在拴马桩上,重复着刚刚的问题。
左宗棠的一只脚都踏上小船了,听了杨老三这一问之后,他不由的苦笑了一下,转身又回到了码头上,如今这武汉三镇,势力最大的不是巡抚,也不是湖广总督,而是靠在拴马桩上的杨老三,他或许挡不住进武汉三镇的,但出去的话,没有杨老三的点头,怕是难比登天啊!
“怎么不走了?老子还想看着你半途而回呢!”
“说的也是!这武汉三镇,如今最大的就是您杨三爷,我左骡子能不能走出武汉三镇,可不是抬脚就说了算的。
杨三爷,您手下那两位联手,并不比我差多少,左某也是知天命的年岁了,没那么多的心力给您效力了。”
服软,左骡子跟谁服过软?但在武汉三镇,他想全须全尾的离开,非得跟杨老三服软不成呐!他左骡子还不想死呢!
“你肚子里的东西,杨老子还真没看上,比学问,这大清上下比你渊博的有之,比你驳杂的也有之,你说杨老子看上了你的什么东西?”
杨猛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瞄了一眼左宗棠,没说为什么,只是又提了一个问题。
“心机城府?”
“对喽!现在还想走吗?”
“怕是走不掉了吧?”
“也对!你打算怎么办?”
“杨三爷,咱们就明说吧!您到底看上了什么?”
心机城府?扯什么犊子,心机城府永远都不是成事儿的东西,成事之后才有的心机城府,成事之前,心机城府,还真没多大用项。
“野心!”
“野心?”
“怎么?你左骡子没有?”
“有是有,只是这野心又能当得什么大事儿?”
“你本事够了,野心有了,差的只是机会而已,贺长龄,老子与他打过交道,不错的一员大臣;林老虎,老子与他一起也做了不少事儿,大清第一虎臣;他们都看好你,老子自然也是看好你的。
如今这年月,机会多的是,老子手里就有大把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你左骡子想不想要。”
左宗棠知道,杨猛这话说的是不错的,遍数朝廷的官军和练勇,除了一个江忠源,在蓑衣渡打过一场漂亮仗,再就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大捷了。
杨老三先是在岳州大败长毛贼的江边大营,后又一举收复武汉三镇,遍数大清上下,军威最盛者莫过于杨老三,长毛贼定都天京之后,第一步就是北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杨老三手里是有大把的机会不假,但这位的心肠么……实在是不敢恭维!
左宗棠心里其实还有好多的疑问,只是不敢想而已,杨老三在武汉三镇训了八千练勇是不假,但杨老三的底牌,好像并不是这八千练勇,那些穿着号衣满大街溜达的壮汉,是干什么的?训练那些练勇的,好像也是这些壮汉,杨家还有多少?
有些事儿一通百通,这杨老三不地道,左宗棠一联系,许多东西就说不过去了。
“杨军门的好意,左季高心领了,只是出门一年多了,操心有些过度,这时节真是没有气力了,现在的左季高,只想回到白水洞,守着婆姨伢子,看着茶园而已!”
跟着杨老三,左宗棠想了想之后,就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时局未明,可不是下重注的时候。
“吆嗬!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婆姨伢子不是?茶园不是?
杨老子在武汉三镇,给你弄个万亩茶园怎么样?至于其他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一听这话,左宗棠的脸色也变了,莫非自己的家人已经陷在杨老三手里了。
“你……”
“我怎么了?”
“祸不及妻儿!”
“说的也是哈!别忘了老子的另一个诨号:杨灭门!”(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屈服折服(上)
“杨三爷,您好大的威名,好流利的算盘啊!不知您是什么时候,看上左季高的?”
杨老三虽然没有明说,但左宗棠知道,凭杨老三的人手,凭杨家的买卖,弄自己的家人,很容易,自己虽说声名在外,身上也有些杂七杂八的功名,可说白了,还是一介布衣,随便死在哪,没多少人在意的。
“这个还真不好说,要是硬说的话,从拱卫长沙开始吧!”
杨猛这边真是不好说啊!说什么?说你家杨老子前世就听过你左大帅的声名,特意来劝降策反的,这话是真话,可左骡子也得信呐!
“三爷的谋划倒是极为深远的,三爷觉得左季高就一定会给你效力吗?别忘了,左季高也有一个诨号:左骡子!”
出了张亮基这事儿,要说左宗棠不气不怒,那也是假的,杨老三要请他左季高,这事儿办的也有些不伦不类,一点礼贤下士的意思都没有。
“你这意思,咱们俩还得接着玩?我劝你呐!收收心,老子的手段,可没什么正大光明的,真要给你上了手段,只怕你老小子连三招两式也扛不住。
这么着吧!咱们也别弄狠的了,各自退一步,你的本事杨老子清楚,你就不用亮家伙事儿了,杨老子来上两手,你瞧瞧成不成,成的话!咱们和和气气携手共进,不成的话!你吱一声,咱们再玩大的!”
杨猛说完之后,就在身上摸索了几下,拿出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盛着秘药的银匣子。拿出这个之后,杨猛又解开了自己的板带,一掌宽的板带后面,嵌着近百个金镑。
穿着这个玩意儿,一是增加负重、增强体力,二是为了跑路之用,战乱时节谁也不敢保证百战百胜,这百十个金镑。就是杨猛保命的资本。
“喏!吃一颗这个,这条板带上有百多两金子,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怎么用,别想着离开武汉三镇,那样只会害人害己的。”
将秘药和板带交到左骡子手里,杨猛的意思很明确,兄弟,该吃药了!
“哼!那左某人就试试杨三爷的巧妙高!”
左骡子冷哼一声,也不犹豫,将秘药吞服之后。也就端详起了杨猛的那条板带。
金镑这玩意儿,左宗棠还真不认得。若是鹰洋、本洋,他或许认得,这东西出自哪里,他就不清楚了,但来自西洋是肯定的。
让左宗棠惊奇的不是板带上的金镑,而是板带的那个大铜扣,一掌大小的虎头铜扣,绝对是大清的玩意儿,只是这虎头过分的细致了,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呐!看这样子,也是精工巧做的玩意儿。
“三爷却是豪奢之人呐!”
“呵呵……你说的是板带还是金镑?”
“恐怕这板带,比这金镑值钱吧?”
“这就错了,你来瞧瞧他的!”
杨猛伸手一指,一个睚眦知机的卸下了自己的板带,左宗棠看了看,两个虎头铜扣,一模一样,细数了数胡须毛发,也几乎相似,只是深浅略有不同而已。
“机器造的?”
左宗棠有些底气不足的问了一句,机器这东西,他也只是听说过,没有真正的见过。
“好见识!就冲这点,也该用你啊!一眼能看出这玩意儿是怎么造出来的,你比好些督抚厉害多了!”
并不是西学厉害,也不是洋务犀利,而是大清闭锁的太深重了,见着轮船火车,恐怕大多数人的,都以神怪之说来理解,满清的统治者,对人的束缚有些太过扯犊子了。
若是按着正常的发展,即使落后,挡一挡列强还是可以的,但一个上行下效,锁住了太多人的头脑,左宗棠是个杂学家,见了这东西都是底气极端的不足,换了旁人,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机器二字吧?
“谬赞了!唉……三爷,你又何苦害我?”
说话之间,左骡子有些不自在的弓起了腰,一出来就是一年多,左骡子是三湘名士不假,可不是风留名士,秘药那玩意儿,对他的杀伤力还是绝大的。
“那可是好东西,绝品的好东西啊!如今也只有圣上手里还能有点儿吧!我这哪是害你呀!帮你放松一下而已!
我的药你也吃了,金镑也拿了,该干啥干啥去吧!出了城,有座竹楼,这地方你该清楚的,付钱办事儿,提裤子走人,也不会对不起谁的!
你去忙吧!我回宅子里等你!”
说完之后,杨猛转身就走,剩下一个左骡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丢给艄公一块碎银子之后,左骡子抬脚就离开了码头。
“爷,您这么对待左先生,就不怕他嫉恨您?”
古雅月一直跟着杨猛,瞧了自家男人对付左宗棠的手段,多少还是有些不齿的。
“哼!他?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出了城,左骡子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不出城,倒是个厉害人物。”
有一点,这科举是好的,那就是培养了许多能忍的货色,为了科举皓首穷经几十年的,有!不分寒暑终日苦读的,更多!
不等杨猛回到自己的宅子,弓着腰的左宗棠就赶了上来。
“你不出城,跑我这干什么?我这可没有你想要的。”
秘药这东西,不是什么害人的玩意儿,想忍住药力也简单,憋着就是了,看来这左骡子倒真是个人物。
“三爷,您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左骡子还想早早的回湘阴白水洞呢!”
杨猛的法子确实有些下作,现在的左骡子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只剩肃然了。
“怎么?嫌老子的手段下作?告诉你吧!老子就没啥正大光明的手段,与老子对上。只有暗箭没有明枪!
你左骡子不是对舆图有研究吗?进来瞧瞧杨老子的舆图。看看入不入你左骡子的法眼?”
不理会一脸肃然的左骡子。杨猛边走边说,到了正堂之后,杨猛就走进了内屋,这里三面墙上挂的都是明湖书院整理出来的地图。
地图这东西,想要弄清楚了,耗费的时间不小,杨猛的地图,也只是在康熙舆图的基础上做的。许多地方还是空白的,虽说这两年补充了一些,但千余人的队伍,想要在一两年之内,测绘高比例的地图,显然是不可能的。
“康熙皇舆全览图!”
进了杨猛的内屋,左宗棠又一次惊讶了,可着整面墙的舆图,他还是头次看到,这舆图与他之前见到的。大有不同,凭着自己的舆图知识。左宗棠细细的看了一下,墙上这东西,绝对不是康熙皇舆全览图,这与书籍里的记载,有很大的区别。
“嗯!这是根据康熙皇舆全览图改进的版本,虽说还是不怎么精确,但要做这事儿,现在还是有些力有未逮啊!只能等过几年再说了。”
杨猛这话,可不是诳语,无论是什么东西,最难的就是基础,康熙皇舆全览图,虽说是近二百年之前的东西了,但基础打得还是很牢靠的,凭着这份蓝本,补充一下,现在能将就着用,以后也能弄出更为精细的来。
“这就是我煌煌大清的江山啊!只是可惜了!”
左宗棠注目的地方,大多是在湖南湖北,这是他的老家,对这些地方的地理他很熟悉,方圆近两丈的大舆图,在湖南湖北的地理上,标注的算是极为细致的,就是湖南巡抚衙门的舆图,也没有这么精巧细致。
“左骡子,什么叫做可惜了?在老子手里可惜了吗?”
一听这话,杨猛的眉毛也竖了起来,这犊子损人倒是嘴毒。
“三爷误会了,我是说,有这样的好东西,敝帚自珍可惜了,康熙皇舆全览图,在民间的版本,也就方桌大小,没想到这真东西,竟是如此的细致微妙,还以为我在舆图上的造诣已经不浅了,看了三爷的这张舆图,左某才知道什么叫坐井观天。
三爷,可有湖南、湖北的舆图?”
左宗棠说的是实话,现在军中所用的舆图,也只标注了一些山水城郭,粗糙的很,想要凭着舆图打仗,根本没那个可能。
为将者不去实地看看,很可能会败在地形之上,就拿剿长毛来说吧!官军每到一地,就要募集一批乡勇,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熟识当地的地形。
看着舆图行军,错把冯京当马凉的事情,多了去了!
“喏!看这些吧!云南的新图还没运到,只能看这些老图了。”
杨猛在大案旁边,抬起了一个尺许粗细六尺长的皮筒,拿出了一摞散发着樟脑味的舆图,直接就拍在了丈许方圆,高不过两尺的大案上。
一份份舆图,最小的也有三尺方圆,大的就是可着皮筒的长短,沿江一带的几十副舆图全在里面了。
先是大略的看了一下,然后左宗棠就找出了湖南的舆图,这是张六尺见方的舆图,大小河流、大路小路,仿若蛛网一般,城池乡镇、山川丘陵星罗棋布。
左宗棠看图,也是有些功底的,先是看了看舆图上的标注,他就在不断的摆弄着舆图了。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正对着就是了!”
见左骡子弄的别扭,杨猛也就出言提醒了一句,有了这句话之后,左宗棠摆正了舆图,就不在说话了,略有些细长的手指,不断的在舆图上比划着,越看他脸上的神情越是精彩,看来杨猛那粒秘药,算是白费了。
“还有更细致些的吗?”
“有!”
深入其中之后,左骡子把杨猛当做了仆役,张口就是吩咐的语气,杨猛也不为怪,拿起了几个皮筒,直接就把长沙的布防图,与武汉三镇的布防图摆在了左骡子的面前。
“这是长沙城,这是武汉三镇!”
杨猛的地图上都没有标注某某地图的字样,这也是防着遗失,在皮筒之外有一张带着编号的纸张,想要找地图,顺着编号走,就是了。
长沙和武汉三镇都是左宗棠极为熟悉的地方,打眼一看,他就说出了这两处的名称。
“有些字小,这是放大镜!”
一个碗口大小的铜柄放大镜,也被杨猛递到了左骡子的手里,地图的印制,可是耗资不少,这批地图也是最近半年才印制出来的。
杨猛的那近千人的制图队伍,这两年大半的时间,就花在了这上面。
地图的印版,也是纯铜拼接的,这是最耗费功夫的玩意儿,印刷机械不值钱,这一幅幅地图的铜版,却是价值千金的。
桌面上这几十份地图,看着不怎么起眼,但原始的耗费,至少在百万两银子之上。(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章 屈服折服(下)
“三爷,季高回去的时候,三爷能否赠与几张湖南与长沙的舆图呢?”
这话左宗棠是发自内心的,有句话叫做见猎心喜,读书人见了好书有这个感觉,而自诩精于舆图之学的左宗棠,见了神品自然也会有这样的念头。
“左骡子,你这是在跟老子开玩笑吗?这玩意儿都被你摸了看了,你还想着回去?”
杨老三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左宗棠也是悚然而惊,刚刚有些着相了,浑然忘了自己的处境,但这杨老三终不是个什么好物件,这人的心机,是左宗棠见过的最深沉的一个,他在想什么,谁知道呢?
“三爷,这有不是黄花大闺女,看一眼摸一摸,不当事儿的!”
还能怎么着,左宗棠只能耍无赖了,桌子上的这些东西都摆在这了,除了江南的舆图,江北一些地方的舆图也在,重要的城塞都标注了出来,这东西是做什么的,不用细想也知道。
“呵呵……你还知道黄花大闺女啊!这可比大闺女值钱多了,墙上这副大图是第一份,光是铜版就刻废了上百块!
制造铜版的机器,是制作其他器械的母机,精巧异常,为了改进母机,老子至少投入了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这些!都是纯铜做版,聘用做好的老师傅,一版一版手工刻出来的,尺许见方的铜版,从制版到描摹再到刻划,最少半个月的时间。
一个老师傅,一月最少十两银子的俸禄。刻版顺利。每张铜版赏银五十两。从道光二十七年年开始准备,咸丰元年拿出纸版图样开始刻划,近千人制图,上万人做工,始有这一份份精巧的舆图,这他妈是至少百万两雪花银堆出来的。
你要黄花大闺女,我给你的那条板带,在安徽江宁一带。一个金镑能买仨,板带上有百多枚金镑,一气儿的话,三五百也能买着,你说你看这几眼、摸这几下值几多银子吧?”
杨猛说舆图的时候,左宗棠也是一脸的感慨,大手笔啊!绝对的大手笔,百万两雪花银,决计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跟杨老三说的一样,现在这粮食、银子可是硬通货。武汉三镇,几十万百姓。一天不过才吃六千两银子,百万两雪花银,够几十万百姓小半年的口粮了。
说起这大闺女的价钱,左宗棠也是一脸的无奈,乱世人命不值钱呐!杨老三给自己的这条板带,差不多百两黄金,折银五六百两,按着武汉三镇,一担粮食三两银子的高价,这也是两三万斤粮食,别说一担粮了,真正缺粮的时候,十斤粮就能换一个活人回家了。
“三爷,这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您说怎么办吧?”
左宗棠知道杨老三的意思,但杨老三能不能成事儿,还得再看一看,现在投杨老三,风险可比收益大,不值当的!
“左骡子,你也甭跟老子玩这些驴打滚的花活儿,不好使!
给句痛快话,老子这座庙,你是进还是不进吧?”
礼贤下士,杨猛没有那抹了油的巧嘴,他最拿手的本事是威逼利诱,耍嘴皮子,他还真不是左宗棠的对手,这招贤纳士,只能走下三路了。
“小庙容不得大神,同样这大庙也容不得小神,我这身本事,最多也就算个土地公、夜游神,您杨三爷何苦相逼呢?”
“土地公那叫城隍,各州县的城隍庙,可不是小庙,正好,你自诩土地公,这这正是城隍庙,来吧?”
左宗棠婉拒,杨猛却是接茬就上,宰了左骡子太可惜,不想弄死他,只能收下他了。
“三爷的心胸博大,何苦为难我一个师爷?”
无论怎样,杨老三这条船,左宗棠还是不想登上去的。
“左骡子!你这是想翻脸呐!这样吧!咱们再说就要伤和气了,武昌的码头有艘船,今夜你去君山一趟,明日回来答复我。”
软硬不吃,只能用撒手锏了,杨猛不在逼迫左骡子,而是让他去君山。
“三爷,要杀要剐您随便,何苦说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呢?”
今夜去君山,明天返回来,这不是扯淡吗?这君山与武昌之间的水路,顺风顺水过来都得三天,这沿江逆行,来回怎么也得六七天,一夜去一天回,当他左季高是神仙吗?
“别说没用的屁话,老子现在顶嫌弃你的,再他妈胡说八道,弄不好老子就得胖揍你一顿,把板带给我,回去的时候用不着花钱,带着左先生去君山,让他好好见识见识。
喏!这里还有两粒,说不准你老小子还能用的上,一次一粒别多吃。”
从左宗棠手里接过了板带,顺手把盛着秘药的银匣子递了过去,在几个睚眦的看护引领之下,左宗棠离开了杨猛的宅子。
“说说太平军的情况。”
就着桌上的地图,杨猛也看起了江南的局势。
“太平军定都天京之后,下了镇江与扬州,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率两万余军马开始了北伐,兵锋直指京师。
还有一路由新任的春官丞相赖汉英、检点曾天养,还有韦俊、石祥祯几个国宗率领,正在准备西征,他们的人马也大概是两万余精锐。”
魏芷晴报上了最近的军情,这事情可不妙了,太平军现在打安徽,之后或者很有可能会同时打湖北,这武汉三镇,即将陷入战火之中了。
放弃武汉三镇,对杨猛来说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谁来打,多少人来犯,杨猛都不会轻易的放弃武汉三镇,除非太平军打败他的新军。
“芷晴,让人准备行装吧!你们该回去了。”
这次杨猛打算留下古雅月与索朗白玛两人,其他人还是快些回云南为妙。两万精锐。对杨猛来说也不少了。这两万人,要是打集团冲锋的话,跟找死无疑,但分兵多路打武汉三镇的话,杨猛手上的人,还真是有些捉襟见肘。
火枪的数量越多,对手的人数越密集,威力也就越大。一旦打成了游击战,火枪也就不是那么犀利了,有几把弓箭,也不是不能对付新军。
“爷,我还是留下吧!这边的事情繁杂,您又要分心对付左先生,雅月饥饿白玛两人,怕是照顾不过来。”
这段时间,武汉三镇的事情,大多是魏芷晴在处理。杨猛的精气神都放在了左宗棠身上,分心他顾。杨猛没有那个本事,事情只能一项项的来。
内政的事情拍板,除了杨猛,就只有丁泰辰、杨福良、魏芷晴有这个权力了,丁泰辰在广州那边忙得很,杨福良这边的局面也不小于广州那边的,杨猛再分心对付左宗棠,这内政就没人打理了。
“你留下,月儿怎么办?她的岁数还小,离不得娘亲,带着孩子打仗,我又不落忍,你还是回去吧!说不定左骡子回来之后,就归心了呢?”
左骡子要是这么好收服的话,他就不叫左骡子了,说实话,杨猛对于收服左骡子,只有三四分的把握,读书人的气节,可是个相当碍事儿的玩意儿,万一这左骡子横了心想找不痛快,杨猛也无计可施。
“月儿还不懂事儿,带着几个月也没大问题的,这段时间,您的事儿多,我不在的话,雅月和白玛忙不过来,你这昼夜操劳对身子也不好的。”
魏芷晴说的,是最好的选择,想了想之后,杨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世道催人呐!
让魏芷晴报了一下太平军西征部队的具体情况,杨猛在屋子里忙活到半夜,也没拿出一个很好的拱卫武汉三镇的法子,死守人数太少,城池太多,火炮、火枪的数量不够,调派火炮枪械,又容易暴露自己的实力,三千条洋枪,百十门火炮,是杨猛现在能调用的极限力量了,再多,就没法儿解释了。
回到后宅,诸女都在守着呢!淡淡的离愁,在深夜催人心肝,终是相守了几年的夫妻,感情虽说不是那么的炽烈,但韧性还是有的。
平天下与享天伦,冲突了,不平天下难享天伦,杨猛可不想做个乱世破国的军阀,他要安安稳稳的享受。
怀拥诸女、大被同眠,没有做多余的事情,杨猛就是和诸女说着话,一直到天亮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爷,左先生回来了。”
这句话比什么闹钟都好使,杨猛一骨碌起身之后,穿着丝袍就奔出了后宅,直奔大堂而去。
“三爷,您这是……”
“说结果!”
不理会左骡子的诧异,杨猛搓了搓脸,清醒了一下,往门外看去,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三爷,您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左宗棠的问题,很是平实,但杨猛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第一个问题。
“出将入相,是我能给你的,至于我想要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
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实话实说,杨猛要与左骡子建立信任关系,在有些事情上,是不能说谎的。
“我这边倒是不错,只是三爷,您不知道想要什么,这话怎么说?
趁势而动无非是为了国祚,无非是为了那张龙椅,不知道想要什么,三爷是不是在诓骗左季高呢?”
杨老三要做什么,怕是离不开那造反二字,君山是个什么情况,左宗棠也看过了,自己除了一死之外,怕是难逃杨老三的指掌了,想通了有些话说起来,也就没什么压力了。
“诓骗你?之前还成,之后就不成了,我真是不怎么清楚,起初吧!我只是想好好的享受一番,可这世道,你也清楚,想好好的享受,手里没点硬家伙是不成的。
那好,老子就练兵,结果,手里有了硬家伙,头上还有个劳什子大清朝,老子就心想,反他狗日的大清,结果有人说了:三爷,您还缺个大势。
好!那老子就等大势,好歹遇上了长毛贼,这大势也有了,怎么处置长毛贼还有满清,又成了老子要心烦的事情,全杀了,几百上千万的人口呐!杀这些人很容易,挥挥手张张嘴的事儿,可杀了之后怎么办呢?
左骡子,你说怎么办呢?”
杨猛几句话,也道出了心里的烦恼事儿,有些时候,杀人是不错的法子,可有些时候,杀人又是犯众怒的法子,太平军不该全杀了,还有新兴的捻子也一样,满清差不多一个道理。
“三爷就不想坐龙椅?”
杨老三的话差不多是实话,左宗棠大概分辨的出来,但历朝历代造反无非就是为了坐龙椅、当皇帝,杨老三的话里,却没多少这些意思,而且这杨老三平常行事,也没那么多的讲究,若是真想做皇帝,现在就该养气了。
“这时节、这世界、这几十年,做皇帝还成!再退个几十年,那时节、那世界、那几十年,做皇帝就是找死的营生了,你觉着呢?”
杨猛的话弄糊涂了左宗棠,他还真没听懂杨老三说的是个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章 昏招与妙招(上)
“恕左季高愚钝,不清楚三爷说的是什么,三爷能否说的再详细一些呢?”
从贼,也要看贼王是个什么物件,若是这杨老三跟洪秀全一个样儿,打死他左季高八遍,也不会跟着杨老三做事儿的。
“你这左骡子,这是要搞隆中对吗?老子可不是刘皇叔,老子是云南的杨灭门!
四个字,富国强民;八个字,壮我国威,天下同乐;十六个字,老子读的书少,你左骡子自己去编排吧!”
现在是春天,在大堂里站着,衣衫单薄的杨猛也觉得有些发冷,说完这两句之后,杨猛就走进了内屋。
“三爷,不多不少正好十六个字!”
左宗棠跟在杨猛的身后,说了一句让杨猛有些失笑的话,最后那句他还真没数过字数,只是顺口说的而已。
“咱俩说话可不是逗乐,这隆中对就免了,你来说说太平军即将开始的北伐与西征吧!”
内屋空间小,还有个小炭炉,进了内屋,这温度就不是那么低了,隆中对什么的,杨猛真是没多大兴趣,左骡子的军事才能,才是他要摸清楚的,左大帅之名享誉后世,想必这左骡子是个战略级的人才。
“北伐与西征?”
对于太平军的情报,左宗棠可不像杨猛掌握的这么清楚,太平军的北伐队伍,由林吉李三人率领,下了镇江、扬州之后,一直在休整。
往安徽、湖南、湖北,这边来的西征队伍。也在修整之中。恐怕过不几天。这战报就要满天飞了。
“这是情报,这是地图,你给我分析一下吧!现在是老子想不想用你的事儿,不是你想不想跟着老子混的事儿,君山那边你的一家老子都在,若是想死,早在君山你就撞墙跳井了,既然不想死。就乖乖的跟着杨老子做骡子出死力吧!”
杨猛关于太平军北伐与西征的情报,和自己预判的行军路线图,都摆在安置地图的大案上,杨猛伸手一指,左宗棠先拿起了桌上的情报。
左宗棠是个从小就读书的人,一目十行的本事也有些,扫了一眼情报之后,这位左骡子就惊讶了,扫一眼情报,扫一眼杨老三。几十份情报汇总在一起,加上对太平军诸将的分析。也是洋洋洒洒万余言。
扫了一遍之后,又细看了两遍,这字迹不是之前那个雌儿的,可能是那个博学一些的写的,字虽说是一样的秀气,但字里行间是有种文气的。
之前那雌儿写的字,只是为了漂亮而写的,这位写的字,却能看的出一股文思嵌在字里行间。
“三爷,这情报……”
“说事儿,老子正在考验你呢!别问东问西的烦人。”
见左骡子看的投入,杨猛也在内屋打起了羊祖内家,并不怎么理会一脸震惊的左骡子。
“三爷这拳脚,倒是得了武当山的真传。”
“做事儿!老子的本事待会儿再说,现在是看你本事的时候,把图上的路线选出几条可能性较大的出来,这好好的一路拳,全让你给毁了。”
打内家拳,讲究个静气凝神,第一次开口,这一路拳脚就不怎么顺畅了,第二次开口,杨猛也打不下去了,武当山在湖北境内,这左骡子熟识武当内家拳,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文武都通,也算是博学了。
“那您继续,我也继续。”
讨了个没趣儿,左骡子也不尴尬,拖过被杨猛用铅笔弄的乱七八糟的舆图,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暴殄天物,但一眼下去,又是一顿惊讶,这路线图,大半都在安徽、湖南境内,有三条指在了武汉三镇。
越看越是惊讶,这舆图上的十几条路线,条条都是大有可能的,按捺住心中的讶然,左宗棠看完了路线图,再次看了一遍情报之后,又看了一边路线图,再看一遍情报,如此往复,就停不下来了。
杨猛打完第三遍羊祖内家的时候,左宗棠才抬起了头,仔仔细细的端详这个二十多岁的骁将杨老三,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他了,在武昌的时候如此,到了君山也是如此,回到武昌还是如此。
看着杨老三慢吞吞的一招一式,左宗棠也在考察着杨老三,内家拳能在这个岁数打成这样的火候,这杨老三绝不简单。
左宗棠虽说不是个武人,但山僧野道见得不少,所谓的武学境界,他也听说过一些,举重若轻、举轻若重,杨老三身上的丝质薄袍,也是随着发力的方向开始,时紧时松,颇有一副飘飘欲仙的感觉。
慢悠悠的羊祖内家,打起来并不轻松,三趟下来额头见汗,五趟走完大汗淋漓,就在杨猛专心打拳,左宗棠细细观看的时候,内屋的门轻轻的开了,左宗棠见过的俩雌儿,一个捧着银盆,一个端着茶盘,悄悄的在内屋布置了起来。
茶盘是简单的饭食,银盆里是水汽氤氲的温水,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吃过了,左宗棠回头继续观看,杨老三充满了力度的拳法。
“嗬……”
吐气开声,收住了拳路,习惯性的伸手接住了古雅月递上来的面巾,擦拭之后,杨猛才有些愕然的望着屋内的二女。
“打的用心,没看到你俩,正好你们也来了,听听左先生的巧妙高吧!”
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块茶点之后,杨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也就把目光转向一脸羡慕的左骡子。
“说说吧!”
“武汉三镇必有一战呐!”
“这傻子都知道!长江五虎,江宁已经落入太平军的手里,安庆是下一个,之后是九江,九江过后就是第四虎武汉三镇了。安徽、湖南、湖北。都要受兵灾。必然的事情。
老子要让你说的是太平军的北伐与西征。”
杨猛这边称呼洪秀全等人,不想朝廷,都是以太平军起头的,杨猛虽说看不上洪秀全,但对太平军的将士,还是没多少恶感的。
“北伐,在我看来是招妙棋,以两万人马威胁京畿之地。朝廷势必要价钱直鲁豫一带的防御,朝廷的精锐兵力聚集到直鲁豫一线,江南就无兵可派了。
如今江南的兵力,大多是绿营,各省的绿营多已废弛,从广西时的小十万人马,到如今江宁附近的三五万人马,长毛贼击溃了一批,各地留下了一批,绿营疲弱难用的局面已经出现了。
配上西征。这北伐的巧妙也展现了出来,长毛贼擅攻。官军不擅守,一来一去,这江南怕是要有一多半的地方易手。
长毛贼要西征,三爷的看法不错,先下安庆,再下九江,之后就是武汉三镇,如此一来,两湖苏皖都成了长毛贼的采食之地。”
左宗棠有好些话,没有说,杨老三所谓的大势,无非是天下大乱而已,现在已经乱了,为何还不出手?长毛贼所过之处,危害甚深,还是要早些解决为妙。
“雅月,你把太平军高层定都天京的情报拿给左先生。”
左宗棠手里的情报,杨猛看了十几遍,这样的分析还算妥帖,但前瞻性还是有些不足的,或许是情报上的原因,杨猛也就多加了一些筹码。
关于定都之事,太平军高层也是有争执的,这种争执实在洪杨两人之间发生的,洪秀全的意思明确,学明末的李自成,北出河南、进军中原、定都开封、再图京师。
而杨秀清学的则是明祖朱元璋,沿江东下、进军下游、定都金陵、再作打算。这个争执是在太平军占领武汉三镇之后开始的,由于太平军的人数越来越多,船只也越来越多,洪天王北进的想法,被现实击败,只能为了大军补给和大军的优势,选择东王杨秀清的法子,东进江宁。
定都天京之后,这种争执依旧存在,针对太平军的大好局面,高层也制定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先定江南、再图进取。
中策,全力北伐、问鼎中原。
下策,遣将四出,分扰南北。
这些情报对太平军来说也是高度机密的,但有了前期渗进去的影子,这机密也就变成了杨猛手中的情报。
现在的天京,主导军事的是东王杨秀清,这位选择了将上中两策合并,兵分两路,一路图中原,一路图江南,太平军的情报差不多都摆在了左宗棠的面前,接下来的分析结果,就是决定前程的东西了。
将情报大致看了一遍之后,左宗棠并没有继续看定都的情报,而是拿起了之前的太平军北伐与西征的情报,又仔细的看了两遍,才继续拿起了定都的情报。
“三爷,这杨秀清不简单啊!兵分两路,虽说不是妙招,但长毛贼与朝廷之间的胜负,勉强可以说是五五平分,虽说太平军稍微弱了一些,但弱的并不是太多。
兵分两路,西征与北伐,打得好就是妙招,打不好就是昏招。”
虽说嘴上说是妙招,但左宗棠的心里并不看好长毛贼的北伐队伍,虽说林吉李三人都是悍将,但依着在湖南、湖北、安徽的战法,长毛贼若是这么北伐的话,必败无疑。
南方虽说是朝廷的财税之地,但满人并不多,朝廷的控制力,也不似想象中的那么森严,相对于南方北方才是朝廷的根基之地,甘陕直鲁豫、蒙古东三省,长毛贼想跟南方一样,越打人数越多,很难!
至于西征的队伍,委实是不错的决策,长毛贼起于两广,如今正是回头四顾的时候,只可惜西征的人马太少,两万余,看着是不少,但相对于两湖和安徽的数百城池来说,就有些杯水车薪了。
左骡子的分析大体不差,但杨猛并不满意,他不满意的不是左骡子的本事,而是遮遮掩掩。
“打得好是妙招,打不好就是昏招,这车轱辘话好说不好听呐!左骡子你说我是把这西征、北伐看成是妙招呢?还是昏招呢?”
说话不交底儿,左骡子的分析,乍一听,很是能迷惑人,但回头一想,他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打得好是妙招,打不好就是昏招,难不成还有一个半昏半妙的招数?
“三爷智珠在握,何苦让左季高操劳呢?”
“这不叫操劳,这叫展示,你不把你的真本事拿出来,老子怎么用你,听说你跟张亮基说过,不做督抚便做知县,你尽说些车轱辘话,老子是捧你做督抚呢?还是捧你做知县?”
杨猛说完这话,左宗棠也是一脸的苦笑,与张亮基说话的时候,左宗棠觉得身边没外人,可不曾想,这话也进了杨老三的耳中,看来他谋算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章 昏招与妙招(下)
“怎么?三爷不打算留我在幕中效力?”
杨老三的话,又让左宗棠诧异了,本以为杨老三留下自己,是让自己在他幕中效力,可听这话的意思,他是要捧自己上位呐!
“你?留在幕中效力?雅月拿面咱们自产的水银镜子来,让左骡子好好瞧瞧他那副尊荣,留你在身边,吃饭都吃的少!”
杨猛这话说的实在,也说的左骡子有些尴尬,他都四十多了,就是二十多的时候,也不是个翩翩少年的样子,他左骡子长得虽不算丑陋,但也与英挺不沾边。
古雅月掩嘴轻笑,递上来一面尺许见方,老银镶边的玻璃镜,借着明亮的烛火,左骡子也细细的看了自己的老脸,确实不漂亮啊!
“呃……三爷,您打算怎么捧左季高呢?”
玩笑开完了,左宗棠放下了手里的玻璃镜,打算跟杨老三正经谈买卖了。
“若要论科举的话,你左季高就是个倒霉蛋儿!走这条路,你这辈子是走不通了,现在太平军肆虐,唯有军功才是最好的路子。
武汉三镇,你是别想了,那份挑起满汉争端的折子,恐怕少不了你的瓜落,但岳州这地界是不错的,两湖的门户,兵家必争之地,我这边与崇伦有些旧交,加上你在湖南的关系,挺你做岳州知府,应该不是问题。
如今这岳州知府也是个烫手的营生,谁也不想去做的,长毛贼打岳州是必然的。很可能会在打武汉三镇之前。
在湖南练兵的曾涤生是你的旧交。你们两厢两手。一个在湖南的腹地作战,一个守护湖南的北大门,岂不是珠联璧合?再者就是,给你把家口安置在了君山,也有这层意思在里面,一年到头不着家,只怕荒了好田呐!”
杨猛这话说完了,左宗棠也没了别的念想。跑怕是真跑不掉了,杨老三设计赚取了自己的家人,还在君山那边,修了一座好大的宅院,说不清道不明啊!
要说自己与杨老三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这些东西摆出来之后,谁他妈信呐?
“在我看来,太平军的北伐与西征,是两记大昏招!战略是不错的,战法必定是太平军的死穴!”
无奈的接受了现实。杨老三谋算之深,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自己不知不觉的就掉进了他的陷阱之中,想要逃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杨老三敢把自己放出去,肯定有制衡自己的杀手锏,杨老三说的不错,他有的都是些下九流的法子,但这下九流的法子,却最是难缠不过,左宗棠现在连一丝反抗的心气儿,都提不起来。
“哦……这话说的有些意思了,继续说!”
“杨秀清给林吉李三人的军令,师行间道、疾趋燕都、毋贪攻城糜时日,就是最大的死穴。
北进最好的法子就是步步为营,跟打武汉三镇差不多,裹挟百姓、袭占州县,这样朝廷为保京师稳固,只能越发的集中兵力,京师的兵力越是集中,下面州县的防备就越是松懈,步步为营,最多二年京师可下。
但杨秀清的一个快字,直接就毁了北伐的前程,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这林吉李的人马,至多打到京师城下,便会力竭。
林吉李所辖人马,从情报来看俱是百战精锐,若是想拖延朝廷兵援江南的步子,只需一支偏师,万余人马就足够朝廷恐慌了,差三员悍将,两万余精锐北伐,除了挫师折将,再无别的结果,这不是大昏招吗?”
“嗯!不错!有些意思了!”
这分析与杨猛自己的分析差不多,北伐说白了就是虚招,虚招实打,看的是实力,没有这个实力,虚招实打,就是露空门,跟找死无异。
“再说这西征的队伍,西征是不错的战略,江南之地富庶,有了江南之地,别说几十万大军,就是聚集百万大军也不在话下。
杨秀清的安排是不错,北伐、西征用的都是老兵,但战力有了,这数量却是远远的不足,打一地抢一地,如今不成了,打一地占一地,才是最好的法子。
天京城内,近百万人口,几十万壮丁,若要稳稳的西征,二十万人是必不可少的,一边打仗一边练兵,即使壮丁的战力不足,守城也可堪一用。
西征与北伐一样,同样需要步步为营,洪杨二人选择将大队的人马留在天京拱卫都城,这是最大的一记败笔。
无论是北伐还是西征,太平军的人数都太少了,分兵两路,怎么也要各自有十万大军,至于大军的补给,抢就是了,别的都不重要,达到目的才最重要。
这不伦不类的西征与北伐,打一地抢一地,势必引起各地士绅和百姓的怒气,战乱就意味着万事俱废,旷日持久,太平军之前不扰民的好名声丢了,这所谓的太平天国,也就走到了末路,最多十年,太平天国必将销声匿迹。”
战乱是个犯众怒的营生,官军的声名狼藉不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平军在百姓的眼里也会变成长毛贼,众怒难犯,一旦百姓踊跃从军,太平天国就完了。
“这才有些左大帅的风范,给你两千壮丁,可守得住岳州城垣?”
杨老三的一声左大帅,也让左宗棠如沐春风一般,但两千人守岳州,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三爷,岳州的差事不着急,您先说说您的看法如何?”
互相丈量一下各自的器量,毕竟被逼出力,与心甘情愿出力,是不同的,左骡子也想给自己一个,心甘情愿,跟随杨老三的理由。
“太平军必败!第一点,就是洪秀全的原因,洋教虽说新颖。洋人的炮舰虽说犀利。但洋教和洋人可不是一路货色。洪秀全那厮指望着他的洋兄弟帮忙是不可能的。
洪秀全这人自永安以来就枕于享乐,几十个王娘啊!他也不怕好田多了累死牛!太平军定都天京之后,洪秀全就不怎么理事了,只沉浸在太平天王的威严之中享乐,将怂怂一窝呐!
这第二点,洪杨之间必有一战,洪秀全那厮枕于享乐,杨秀清那厮野心勃发。一山不能容二虎,二虎之间必有厮杀,无论是死了洪秀全还是死了杨秀清,太平军上下,必然会实力大挫。
这第三点,才是战略与战术,你说的那些就足够了,三点合一,这太平军焉有不败之理?”
杨老三的说法,左宗棠赞同。但他并没有从杨老三的话中,得到自己该得到的东西。这问题还得接着问呢!
“三爷,若是剿灭太平军,您有几分把握?”
“手到擒来!”
这可不是在说瞎话,硬捍的话,杨猛有十几万训练有素的新军,几十万会熟练使用火枪的壮丁,云南囤积的火枪起码几十万支,自己生产的新式火枪,也在十几万支上下,重炮数千,中小火炮数万,以蛮力扫平大清或是太平军,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那朝廷呢?”
“一样的手到擒来!”
“为何不动呢?”
“大势所趋!”
“何谓大势呢?”
“读书人太多,各地的地主豪绅太多,剿灭朝廷和太平军之后,这批人就是老子的敌人,与其后面战乱不断,不如利用这太平军,先在江南洗地!”
杨猛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儒教,这下左宗棠的心可是悬了起来,湖南的曾涤生,檄文就是要保孔孟礼教的,朝廷之中,似曾涤生之流可是数不胜数的。
“三爷,你这是要绝了天下读书人的念想,后果您可曾想过?”
要是跟着杨老三做这个的话,左宗棠就要好好的思量一下了,做这事儿,真是死得快啊!
“哪个说老子要绝了天下读书人的念想,老子要做的只是让读书人合理的读书,合理的用书,至于那些束缚人心的玩意儿,才是老子要绝了的东西。
左骡子,你说湖南读书人,最重视的是什么,是科举呢?还是经世致用呢?”
杨猛的说法让左宗棠的眼色一亮,这话不错啊!
“并重!齐驱并驾!”
所谓经世致用,多半是在野的读书人,似曾涤生那样朝臣的还是重视礼教多一些,科举和经世致用,有些冲突,打着这个旗号的话,那阻力就小的多了。
“说的就是这个!科举和经世致用对掐,干咱们屁事儿,咱们不过就是选一边站队而已!理教你听说过吧?理教在湖南的学堂,你听说过吧?”
左宗棠这样的读书人,跟魏五、曾涤生之流不同,他们科举失利,只能钟情于所谓的经世致用,林老虎倡经世致用,也不过是为了抵制洋鬼子的办法而已,他也并不是想从根子上改变儒教。
而杨猛要做的就是变革,革除那些束缚人心的东西,儒教不可灭,这是华夏的精神传承,但两千年之中,太多的帝王利用儒教了,这玩意儿已经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理教也是三爷的手笔,理教的学堂跟罗泽南罗罗山有异曲同工之妙,读书习武本就是六艺所含,三爷大手笔,三爷高明啊!”
杨猛一提理教,左宗棠果然露出了欢快的笑容,没想到啊!这杨老三看着是个粗鄙货,没想到还会用大多读书人都能接受的理教做武器。
“高明谈不上,经世致用,儒教有经是不假,但用这个字,儒教做的就差了太多,而西洋诸国,却在用上,可以做咱们的领路人,所谓取长补短而已!
以儒教经典,倡西学之用,这就是经世致用之学,虽说初期走起来很难,但假以时日,这才是真正的大器呢!
我想会会曾涤生的原因也在这里,这曾涤生若是死犟的话,咱们以后少不得要与他沙场相会,现在是个机遇,外有列强诸国觊觎,内有长毛、捻子作乱,若是咱们合力,能策反了曾涤生,这事儿就大有可为了。”
杨老三给他左骡子,画出的是何等辽阔的一张大饼啊!左宗棠觉得这事儿绝对可行,但这路也绝对难走,这杨老三值得他左骡子效力,不为别的,单看武汉三镇的百姓就知道了。
如今武汉三镇的百姓,大多住在没门没窗的小楼里,可盗案抢案却很少发生,理教的学堂也在一座座的兴建之中,比起洪秀全或是朝廷,这杨老三更像是一个明主。
“三爷的计策绝妙啊!以后左骡子就跟着您做骡子了,不出一番死力,也对不住三爷,对左骡子用的手段啊!”
“甭说那漂亮话,跟你说的车轱辘话一样,打胜了才是妙招,打败了那就是绝大的昏招,若是败了,老子就是几千年最大的叛逆,永世不得翻身呐!”(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夫人团(上)
志同道合的人想要走到一起,求同存异这四个字必不可少,不然只会是内讧。杨老三想要做的事情,他自己都说不明白,左宗棠也只有紧握这四字箴言了,不然两人很难走成一路人。
杨老三背后的水太深了,一个机器制造的腰带扣,这水就不浅,杨家只能用机器制造腰带扣吗?运铜的轮船是哪来的?
那些精巧的舆图,只有长沙和武汉三镇的城防图吗?各省的山川地理,这云南的杨家又掌握了多少?
杨家的情报能力,更是厉害的让人咋舌,太平军内部的议事,杨家都能了解,这太平军起事与杨家有没有关系?杨家对太平军都如此了解,朝廷那边呢?
理教,也是一个让人恐怖的东西,南洪门北理教,这是有数的,理教不在朝廷查禁的范围之内,杨家的理教更是这样,一个能出资办学的理教,比长毛贼恐怖多了。
杨老三对付他左宗棠的手段,熟稔的很,之前他又用这种手段对付过多少人呢?控制他左宗棠之后,第一个目标就是岳州知府,还有位置更高的吗?
许多事儿,左宗棠知道,是不能深究的,之前自己一直看低了杨老三,想来云南的杨家也是如此,你不接触,根本不知道杨家这潭水有多深。
左宗棠自诩是个脑筋不错的人,可到了杨老三手里,真是有些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杨老三只是杨家一个扛旗的。在外面挣脸的人。培养出杨老三的云南杨士勤又得多难缠呢?
想到这里。左宗棠基本就放弃了抵抗,只能选择求同存异了,太过较真,只怕死的难看。
就在杨猛和左宗棠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时候,一阵‘笃笃’的敲门声,破坏了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古雅月应声走出了内屋,不大的时候,又回来了。深深的看了左宗棠一眼,古雅月就走到了杨猛的面前。
“爷,左先生的夫人和家人来了。”
“来了更好!找处宅子安置下他们也好,左先生想离开武汉三镇,也得些日子,正好一家团聚。”
对此杨猛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于左骡子的家人,杨猛从来也没打算囚禁,在君山他们也是自由进出的,只是身边多了几个保护的人手而已。
“爷。据门房所说,左夫人是来说理的。”
这话古雅月也是斟酌着说的。左宗棠的夫人周氏,带着左氏上下近十口人正在门房大闹呢!
“嗯!应该!这事儿之前是咱们做的下作了,芷晴你去请左夫人他们进来吧!路上解释一下,雅月,更衣!”
见左夫人穿着就不能这么随便了,男女之防,怕是还要持续很长时间的。
“三爷,这个……”
左宗棠也不好开口了,自家那个夫人,也是个有主见的,到了君山之后,左宗棠也埋怨了几句,回来的时候,家人自然不能留在君山了,左宗棠索性就一并将家人带到了武汉三镇。
“发些怨气也是应该,听说左夫人也是个文理大家,我这边说不得还有差事呢!”
在古雅月的服侍下换上了那一身另类的提督战袍,杨猛对于左夫人的到来,倒也没特别的在意。
“拙荆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望三爷多包涵。”
来了肯定就是没好话,刚刚那名叫雅月的女子说话之间留了许多的余地,左宗棠知道,自己的夫人怕是在门房已经闹将起来了。
“无妨!”
说完之后,杨猛带着两人就走出了内屋,稳稳的端坐在了大堂的主位之上。
“左先生,随意!”
指了指下首的位置,杨猛示意左宗棠坐下,而古雅月则是去准备茶点了。
“您就是杨军门?”
左宗棠刚刚坐下,一个气质很好的中年女子就在魏芷晴的引领下走进了大堂,杨猛伸手挡住了左宗棠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为何要赚我们到君山,逼迫我家先生,杨军门您是沙场征战的好汉子!做事理应光明正大才是,以先生满门的妇孺做要挟,不觉得有些下作了吗?”
左宗棠家的周夫人,倒是与左骡子般配,生的一张利嘴,说的话也句句都在点子上,很是不错的一个贤内助。
“嗯!是下作了一些,但结果终归是好的,下作些的手段,也不是不能用!
让公子小姐们先入座吧!一路舟车劳顿,喝上一盏热茶,先暖暖身子。
这位想必就是左先生的贤婿,陶桄吧?听说你喜欢读书,君山那边的书籍,就没带上一些,如今这武汉三镇的书籍可是不多,若是想读书的话,我那行囊里,倒是有些翻译好的西洋书籍,待会儿去新宅子的时候,带上几本吧!”
与咄咄逼人的周夫人不同,杨猛坐在首位,面带微笑,将下作之言一语带过,扮起了嘘寒问暖的大以巴狼。
“哼!为了好结果就可以行下作之事吗?”
现在的月份,湖北还是有些冷的,一听有热茶,左宗棠家的几个姑娘孩子脸上都漾出了笑意,而被杨猛提及的陶桄,正要回礼,却被周夫人的一声冷哼都给挡了回去。
“这事儿就得让你家先生来说了,这官场哪有一处不肮脏?我做的这些怕是比起有些人要干净的多,左先生你说呢?”
斗嘴,可不是杨猛的强项,尤其是跟女人斗嘴,杨猛话锋一转,就把周夫人的怒火,变成了左氏家门里的内务。
“夫人……”
“哦……你们夫妻之间的悄悄话,可以进里屋谈一谈,在孩子面前争吵。平白的伤了和气。”
左宗棠刚要开口。杨猛却打断了他。伸手一指内屋的小门,这内务还是要到内屋解决的。
“夫人请吧!”
左宗棠不由的暗叹了一句杨老三油滑,这事儿怎么跟夫人解释呢?
“你们都随便坐,热乎乎的茶点待会儿就上来了,想吃什么吃什么。”
杨猛招呼了一下左氏的孩子们,起身在左氏夫妇之前走进了内屋,拿出几本书之后,给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架势。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旁。
“陶桄,你来!这你们湖南人魏源的一本书《海国图志》,这书写的虽说不怎么全面,但也算是大清第一了,这是我让人修改的版本,这是沈括的《梦溪笔谈》,这些则是西洋科技的基础书籍,你带回去看一看吧!”
左宗棠一家,男孩还小,几个女儿都是读书识字的。陶桄是左宗棠的大女婿,原两江总督陶澍之子。家学渊源,现在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正是可以变革的一代。
“谢过杨军门了。”
赠书是常有的事儿,对此陶桄也没多大抵触,还礼之后,就捧着书下去了,他坐下之后,隔着他一个座位的小姑娘眼里露出的满是羡慕之色。
“你是静斋吧?”
这位面露羡慕的小姑娘是左宗棠的二女左孝琪,表字静斋,给女儿起表字,也算是左宗棠特立独行了吧?这位小姑娘,也是个福薄的,看着他缩进袖中的左手,杨猛也很无奈,小儿麻痹症这病,到了十**的年纪根本是治不了的。
男人得了还好说一些,女人得了不仅影响行动,这容貌也要受到牵连。
“是……”
左孝琪的声音有些软软的不自信,怕是因为身子的缘故吧!
“有个词儿,叫做身残志坚!身子差一些不当大事的,关键看作为,你看现在这世道,多少身子骨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人,在吃着人饭不做人事儿?
江南起了战乱,有无数的百姓嗷嗷待哺,有无数的遗孤需要抚养,我这边有个差事,不知你愿不愿意接着呢?”
或许是杨猛靠的太近了,陶桄和一个年轻女子,明显的对杨猛露出了敌意,但听了身残志坚四字之后,他们俩的眼神,又慢慢的软了下来。
“是什么差事?”
与外表的软绵绵不同,左孝琪的眼神却是坚定的,她也不称呼杨猛,只是侧着脸轻轻的问了一句。
“太平军席卷武汉三镇之后,留下了不少的孩童,让他们流浪在外,怕是用不多久就要饿死,我给你一笔银子,给你一片土地,再给你一批人手,你办个抚孤院好不好?
你读过不少书,也可以做他们的教习,教他们读书认字、习武强身,当然一些生活无依的老人,一些患病、残疾没有生计的人,你也可以收留,你要做的就是,直挺挺的站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这乱世依旧有情。”
杨猛这话的煽动性,对左孝琪这个小妮子来说,绝对是不可抵挡的,一个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众人面前的机会,对别的兄弟姐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对左孝琪来说,却是再艰难不过了。
“真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憧憬与希望,左孝琪完好的右手,也紧紧的抓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我先给你五万两银子怎么样?”
“好!”
“三爷,您这是何苦?”
左孝琪的回答很是爽快,可左宗棠却显得很无奈,在杨猛开始说抚孤院之前,左宗棠夫妇就站在了杨猛的身后,陶桄夫妻,眼神软了下来,一方面是因为杨猛的话,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左宗棠夫妇的到来。
“孝琪,你爹爹不同意你出山,这事儿我看就算了吧!”
杨猛深深的看了一眼左孝琪,脸上露出了无比失望的表情,这下左孝琪脸上的仇恨指数,也猛然间提高了不少。
直愣愣的看着父亲,左孝琪也不说话,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左宗棠,眼底深邃的能让人沉沦其中。
“嗨……那你就跟着杨军门当差吧!女大不中留啊!”
左夫人周氏,一连四胎都是女儿,加上身有残疾的左孝琪,左骡子凭着这个借口,才纳了个妾,剩下的几个儿子可都妾室所出。
此事,左骡子做的不地道,不仅歉疚于夫人也歉疚于二女儿。
“多谢父亲大人体谅!多谢杨军门!”
左孝琪起身,先是给左宗棠福了一个,然后才轮到杨猛。
“谢?先收着吧!做这差事儿,可不是个轻快营生,你既然投到了我的帐下,那我就得把你当做男人使唤,不许喊苦不许喊累也不许哭鼻子,遗孤和老人,必须要比大多数人家的孩子和老人过得好!
做不到这个,军营之中的除了杀头的大刀,就是军棍和皮鞭,以后也不许着女装了,号衣就是你日常的服饰,雅月,去给孝琪找一身号衣换上。”
杨猛正正经经的发了话,左孝琪也跟个小兵似得努力的挺直了腰杆,脸上没有什么惧意,倒是笑意占了多数。(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夫人团(中)
左孝琪拖着脚步,跟着古雅月下去了,杨猛也不理会左氏夫妇,自顾自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杨军门,奴家刚刚失礼了,还请杨军门见谅!”
周夫人福了一福,也说了软话,许多事儿夫妻两人都是有默契的,既然自家男人决定跟随这个年轻的杨军门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这宅子,可比巡抚衙门的门槛高多了,这间大堂,平常都是用来议军务的,你带着一群妇孺就闯了进来,见谅?你说我怎么见谅?”
周夫人服了软,可杨猛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一个学识渊博的女夫子,对武汉三镇还是很有用的,有了刚刚左孝琪的一节,杨猛自然给她找好了去处。
“奴家是个妇道人家,可不能在杨军门的军中效力。”
周夫人可不是左孝琪那样的小丫头,被杨猛三两句话就绕得找不着北,能一直守着左骡子,还能容忍他纳妾,左氏的周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妇道人家。
“这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我就直接切入正题吧!这武汉三镇,壮丁不少,妇女也是不少,许多妇女每日里就是闲坐家中,做做女红什么的,这在人力上是个浪费,而且这相夫教子,也是需要识字的,你要让我见谅,不难!教授这些妇女们吧!”
听了这话,周夫人的第一想法还是拒绝,好人家的女子,哪有出去做工挣钱的,但听了杨老三的说法。左骡子的却竖起了大拇指。武汉三镇百废待举。这绝对是个好机会啊!
“夫人,应下吧!不应的话,杨军门的招数,你也接不住,这也是好事儿,如今武汉三镇百废待举,许多人家,一日的存粮都没有。在杨军门的学堂读书,不仅不花钱,每日里还管吃呢!这对那些百姓来说,是好事儿!”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之后,左宗棠也大体摸清了杨老三的脾气,这杨老三看着傻乎乎呆愣愣的,可他说的话,却丁是丁卯是卯,没有一件做不成的事儿。
自家夫人,也算是自投罗网了。想想也是读书认字没什么坏处,自家的几个女儿还不是夫人教出来的?教一教那些妇人。自家夫人也能胜任。
“杨军门在你的眼中,就没有不可用的人吧?”
被杨猛要挟了,作为妇道人家有些话还是可以说的,既然接下了差事,发几句怨言,也在情理之中。
“左夫人这话不假!没有不可用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人!
左夫人,您可以想一想,女人们接下一些活计,男人们就能做更多的活计,如今的武汉三镇,不仅百废待举,而且太平军的兵锋,不日便至,打仗的事情,男人要扛住了,女人也该出些气力的,这样武汉三镇才能正常的运转。
除了读书识字之外,我还会安排人到各处的女子学堂传授一些技艺,我在武汉三镇,开设了不少的工厂、作坊,许多活计都是适合女人的,当然做工的时候,会男女分开的,希望左夫人不要阻拦呐!”
在引导女人走出来这事儿上,武汉三镇无疑是个特例,战乱是个很好的由头,要是在其他地方这么做,恐怕阻力大的不可想象。
“那奴家就坐看杨军门的巧妙高了。”
这事儿,周夫人既不赞成也不反对,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头一次,听说松江等地,有女工,其他地界还真没听说过,这样大举用女工的事情。
“结果绝对出乎您的想象,正好我的几位夫人也在武昌,在这事儿上,她们有些经验,就让她们与左夫人搭个伙吧!”
杨猛这么一说,左宗棠那边又抓住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以前做过,恐怕如今的云南已经变天了吧?
杨猛与周夫人谈条件的时候,古雅月也带着一身号衣的左孝琪走了进来。这号衣无裙,虽说古雅月她们穿的号衣,衣服的下摆长一些,但对习惯着裙装的左孝琪来说,这就是第一个考验。
脚上的一双皮马靴,也是格外的沉重,她走路本就不便,这么一来,拖拉的也厉害了一些。
“抬起脚走路!双手自如的摆动,背着手拖着脚,是要显示你的地位吗?”
杨猛一声怒斥,不仅吓了左孝琪一跳,正在吃着茶点的孩子们,也被吓了一跳。
努力的抬脚,努力的甩手,走到杨猛跟前的那几步路,对左孝琪来说很艰难,但心中却有一股难得的畅快感觉。
“对!就是这样!虽说是女孩子,但也要走出一个英姿飒爽来!五万两银子明天送到你的府上,具体怎么用,你自己拿主意,不怕你做错事,只怕你不敢去做事儿!”
杨猛的话,在左氏夫妇看来有些不近人情,但对左孝琪来说,却是最好的鼓励,虽然说不出什么有气概的话语,但她的头点的却是分外的有力。
“左夫人,咱们事情算完了,宅子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与左先生还有事要议,就不送了!”
杨猛拱了拱手,周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一众家眷就跟着魏芷晴走了。
“三爷有心了!”
“帮孝琪,帮武汉三镇的妇女,也是在帮我自己,只要结果是好的,我这边无所谓!”
左宗棠又发现了杨老三的一个特点,说话真来直去,不喜欢听恭维话,这在左宗棠看来,有些不符合年轻人的特质。
“三爷,如今武汉三镇,正是百废待举的时候,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轻易交给孝琪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五万两,百万人口,五六天的口粮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日子。左宗棠一直在操心武汉三镇重建的事情,对于银子,那可是相当的计较。
“这是老子的家当不是官府的,老子挣得钱多,愿意怎么败就怎么败!老子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这话,左宗棠信服,爱婿陶桄在君山看的书。路上给左宗棠提过,据说君山的书画都是一船一船,一屋子一屋子的,这些东西哪来的,除了太平军的船队,就没有别人有这些东西了。
想起自己探查杨老三攻城的时候,周边的百姓说到前一天,江上起了浓烟,杨老三做了什么,就不难推测了。
“三爷。您之前可是对太平军动过手?”
“有的时候,听得多了。说的多了死的快!最近你除了要管幕中的一些事情之外,就是串联你在湖南的熟人,明说我要推你上岳州知府之位,看看多少人挺你?”
左宗棠留在幕中,虽说有些作用,但作用不是很大,这位是个官场的万事通,做官比做幕客的作用大得多。
“三爷,不知我要注意些什么?”
“一不贪,贪污五百两灭门!二平等,虽说不能做到人人平等,但你在大面要做到,不能给杨老子丢人!
就这两条,缺钱了向我要,嚣张跋扈,弄不好就会挨揍,揍了也是白揍,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出头的。”
左骡子不贪,但是他的脾气不好,略有些跋扈,杨猛的提点算是比较照顾他的,这么个名人,杨猛还是想与他好好共事的。
“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杨猛这边比以前清净多了,左骡子效力幕中,许多事儿,都不用杨猛亲自处理了,比起官府的杂乱事儿,一言独断的杨家系统,可是让左宗棠羡慕的很,杨家上下用起起来如臂使指,流畅的很,全然不似朝廷那样处处掣肘。
而武昌城中,也多了一所所女子学堂,周夫人带着孩子们,和杨猛后宅的女人们,忙成一团,这事儿不做不知道,上手之后才知道有多难,几十万壮丁,十几万老弱,剩下的全是女人,适龄的女子、不识字的、可以出来的,也有十万上下,这个数量,可是难坏了周夫人。
对此莲儿他们有办法,召集城中识字的女人,这些可都是夫人小姐之流,寻常的人物,或许请不出她们,但杨军门的家眷就不一样了,如今武汉三镇从百姓到绅商大户,指望官府的不多,指望杨军门的却是九成九的人口。
杨军门的夫人出来了,这是个难得的拉近关系的好去处,无非都是女人们之间的事儿,无论是绅商还是地主大户的老爷们,都是表现出了相当的积极性。
一个几千人的夫人团,也就在武汉三镇,瞧瞧的成型了,不得不说夫人团的作用,许多绅商大户,得以加入杨家的商号和各处的买卖,杨军门的家眷起了不小的作用。
走夫人路线有用,愿意上杆子的就越来越多了,夫人团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识字的多了,教授读书认字的先生们,也就多了。
除了忙碌的周夫人,武昌城中,还多了一个走路一蹦一跳的少年人,这少年人走路虽说怪异,但做的事情却相当令人敬佩,之前整日在粥铺附近游荡野孩子们,一些无力劳作挣钱的老人、病人,都得到了这位怪异少年人的接济。
这位走路怪异的少年人,出手很是阔绰,许多壮丁只能吃窝头咸菜,这位少年人收容的野孩子,吃的却是大米白饭,顿顿还有鱼有肉,至于那些孤老就更享受了,每日里还能抿几盅小烧,活的那叫一个滋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跟在这个走路一蹦一跳的少年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孤老之中,有能认字的、能管账的,也有嘴皮子利索的,一座座抚孤院,在武昌城中拔地而起,数千老弱遗孤住了进去,这少年人,是除了杨军门之外,让大部分武昌人挑大拇指的第二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一蹦一跳的少年人身边也多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伙子,少年人走到哪里,这小伙子也走到哪里,两人的关系很是亲密无间。
“爷,孝琪那丫头,带着心上人来了,怕是要您做媒人呐!”
魏芷晴的调笑,也让杨猛乐了起来,有的时候,人格的魅力,比外在的东西,更吸引人,自己这事儿算是做得不错。
“那就去准备一份贺礼啊!厚厚的!重重的!孝琪这样的丫头,该有一场风风光光的大婚,若是左骡子同意了,全武昌城为之贺喜,老子要摆百万人的长街宴!老子要让左孝琪这个丫头的声名,在两湖之地盖过他的老子!”
无关乎显摆,也无关乎自己与左宗棠的关系,左孝琪有这样的魅力,那杨猛就要成全她,让她成为一个典范,让她成为天下人仰慕的对象,要让这绝望乱世之中的人们,知道什么叫做人性,知道什么叫做暖暖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 夫人团(下)
“杨叔父!”
走路一蹦一跳的左孝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杨猛正堂的人,因为辈分的原因,十九岁的左孝琪只能称呼二十四的杨猛为叔父。
“孝琪来了,听说你带来了一个少年人,可是意中人?”
左孝琪可以随便进出杨猛的宅院,但带了人就不成了,只能等着通禀之后才能进来。
“叔父,你怎么取笑人家啊?”
说到意中人,左孝琪的脸上难得的多了一丝红晕,看来是真的了。
“唉……这世道啊!你要多防备着点儿,免得有人从你这里渔利,让你这个年轻的叔父,见见你的意中人也好,他要是有些花花肠子,隔着八丈远,老子都能闻得出来,你老老实实的坐着,我不让你说话,一个字也不许说,让他上来吧!”
杨猛一句话之后,一个稍有些文弱的年轻人,就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草民刘文清见过杨军门!”
刘文清这个名字平平常常,这年轻人的面相倒是挺顺眼的,只是左耳边有一处残缺的地方,这要是个读书人,就不能参加科举了。
瞧他耳朵上的伤势,不是刀剑伤,而是撕裂伤,加上腮边的几处撕裂的痕迹,八成是被什么野兽给咬的。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走到近前,把双手伸出来,我看一看。”
刘文清慢慢上前,杨猛的身子也瞬间绷紧了。瞧过他的双手之后。杨猛慢慢的松懈了下来。这是个耍笔杆子的书生。
“学生刘文清,是汉阳的一名童生,长毛贼过境之时,抢了我家的粮食,一家人都饿死了,我脸上的伤,是饿昏的时候,被野狗咬的。”
初步的检验。这刘文清算是过关了,这人说话的时候眼神清澈,看来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
“喜欢女人吗?”
杨猛这话问的太过直接,不仅左孝琪的脸红了,这刘文清的脸也跟着红了。
“喜……喜欢!”
有什么说什么算是个实在人,这一点杨猛是比较赞成的。
“孝琪有我这么个叔父,算是个有钱的,之后若是没有男丁,会纳妾吗?”
说到这里左孝琪的脸色明显的一黯,这话杨猛说的也是有些违心。自己都做不到,却要强求别人。但谁叫这位看上了左孝琪呢?没办法!
“文清的命是三爷救得,没有三爷在武昌舍粥,没有三爷的练勇,文清早就被野狗吃了,我只知孝琪是个与三爷一样好心肠的女子,却不知三爷与孝琪也有莫大的关系。
刘文清在此起誓……”
刘文清突地一跪,吓了杨猛一跳,一听后面的话,杨猛也就明白了,这起誓杨猛是不信的,也就开口打断了他。
“不需要起誓,有些东西看岁月的熬炼,你若是个负心汉,也是孝琪的命,这事儿我看孝琪是同意了,就看你的意思了。”
有些事儿,杨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喊打喊杀平白的破坏了人家小两口的感情,感情这玩意儿,岁月炼真金,赌咒发誓全是屁话。
“文清依着三爷的吩咐。”
“别介!这事儿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两厢情愿才是好姻缘,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往老子头上乱扣帽子,说说你对孝琪的看法吧?”
“文清初见孝琪之时,以为他是个热心肠的世家子,有了三爷救命的一节,文清觉得该搭把手,于是一来二去便与孝琪熟识了,谁曾想她竟是个奇女子,文清为之深深的折服,这时间长了,也就……”
到底是个年轻人,太过露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瞧着左孝琪脸上的笑意,杨猛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孩子终是个大事儿,实在不成啊!你们将来就从抚孤院过继几个,慢慢的将抚孤院,这个事业做大,只要是钱的事儿,要多少叔父这边有多少!”
子嗣是个大问题,左骡子这样的也不是被困在其中了吗?说完了这些,杨猛就打开了内屋的门,左骡子正靠在门边听窗根儿呢!
“喏!左骡子,那边厢可能是你的二女婿,自个儿过去验验货吧!”
“三爷做主就是了!”
“少他妈跟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这刘文清,现在不能走仕途,但将来说不准也是个官运亨通的,你亲自验一验,将来出了不肖,别赖在我的身上。”
这事儿终究是左骡子的家事儿,杨猛不方便插手太深,关系归关系,家事归家事,必须分清楚了。
“三爷,左季高多谢了,若不是您那有静斋的今天?”
“所谓时势造英雄,这个女巾帼自有她的风骨,若是块烂泥也扶不上墙的!”
杨猛在内屋坐了没一会儿,左骡子就乐呵呵的走了进来,嘴上还一句句的叫着好。
“事情定了?”
“定了!”
“那婚事我来办!八抬大轿游武昌,全城齐享长街宴,这婚事怎么着?”
“三爷有些铺张了,全城摆宴怕是没个三五万两下不来的,为了婚事做这些靡费无度!”
“铺张?靡费?三五万而已,咱们只管饭食,其他东西老百姓自备,婚事那天做事儿的双倍饷钱,不做事儿的也有饷钱,这事儿没你说的这么离谱,老子要在武汉三镇,竖起一块丰碑,做好事儿、当好人,老天爷都眷顾你!
作恶事、当坏人,扒皮拆骨无下场,十八层地狱都不收你!
你说武汉三镇,有了一个左孝琪左大善,这离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还远吗?这里面的东西,比三五百万银子都珍贵的多啊!
你走到哪里。左大善就做到哪里。你这当老子的。可不要吃女儿、女婿的干醋啊!”
重拾人心、重建儒教,需要很多的榜样,也需要很多的典范,杨猛这么一说,左骡子也服气了,真要是得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结果,三五十万两银子,也不白花。
“三爷厉害!”
“又来了!让左夫人也瞧瞧吧!若是可以的话。越快越好,趁着太平军来之前,老子要让武汉三镇铁板一块。”
抚养遗孤加上一场婚事,能与拱卫武汉三镇联系起来,左宗棠这次是真服了,好事儿都能做的这般心机阴沉,要是阴谋诡计的话,那得多厉害?
夫人团那边的进展,也是令人欣喜的,几万人找到了一个谋生的门路。每天白天的课程,也转到了晚间。在一声声的感激之中,也是很容易培养出成就感的,现在的周夫人,可是武汉三镇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欲罢不能的感觉,也深深的藏在周夫人的心底儿。
得了睚眦带来的消息,周夫人无疑是最高兴的一个,带着一群几十号夫人,这位就把杨猛议事的大堂,变成了菜市场。
两个主角,左孝琪与刘文清,脸色变得跟茄子有的一拼,到了杨军门的宅子,自然没人敢说什么败兴的话,一通通恭维的贺语,喜得周夫人也是眉开眼笑。
闹得差不多,杨猛挥散了夫人团,大堂上只剩下了左氏夫妇和脸上汗津津的小两口。
“多谢三爷了!”
随着交往时间,周夫人也有些佩服堂上稳稳端坐的这个年轻人了,他说的不错,看结果!这结果真是令人心喜的,最让周夫人高兴的还是二女儿的婚事,这小伙子虽说脸上有伤,但不碍大事儿,最好的还是两人志趣相投,端的是一件好姻缘。
“事儿是他们俩自己办的,与我没多大的关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就是你们夫妇拿主意的时候,若是点了头,剩下的我来办!”
杨猛说话的时候,魏芷晴招呼着一群睚眦,抬上来十几口大箱子,杨猛一一看了一遍,对于嫁妆还算是满意。
“孝琪,这就是你的嫁妆,过来瞧瞧吧!芷晴,你安排一些工匠,连夜给孝琪弄一身嫁衣,文清也一样,不求多奢华,喜庆就好,明日给他俩布置宅子,后日大婚!”
一箱箱的嫁妆,都是些金银珠宝,杨猛能临时拿的出手的,也只有这些玩意儿了。
“三爷,使不得!这嫁妆太多了!”
左宗棠是个师爷,对于核价也算清楚,这一个个箱子里,底下铺的都是金砖,上面一层,全是玉器珠翠,十几个箱子,光是金银就得十几万,加上那些玉器珠翠,五六十万是保守估计,弄不好就得上百万呐!
“你觉得多,我还觉得少呢!行善就是败家,没有钱财怎么一救上千人。
芷晴,让人给文清包装一下,把他弄成原武昌的一个大家子弟,这样出去赚名声的时候,就不怕别人指摘了。”
杨猛做局,在现在看来就是天衣无缝的,信息的不通畅,就是做局的关键。
对此左宗棠夫妇,也没什么异议了,杨猛说的不错,之前他给孝琪的那五万两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做抚孤院这事儿,小两口需要一个厚实些的家底儿,这样出去做善事的时候,才不会牵扯到左宗棠。
宅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杨猛要做的只是筹备百万人的饭食,还有小两口的嫁衣和出去挣面子的八抬大轿,一天两夜的时间,做一身简单的嫁衣,置办一副结实些的八抬大轿足够了!
大婚这天,老天爷也上脸,大好的晴天,从太阳初升开始,武昌城左大善的八抬大轿就从杨猛的宅子开始起步。
不用选专门的轿夫,百万人一路接力,从早上到傍晚时分,这八抬大轿就没落过地儿,没有锣鼓喧嚣,没有上满了行头的戏子,只有粗拉拉的船调,和清脆的乡曲小调,这就是行善积德该有的待遇。
“左骡子,你说这一场婚事过后,这武汉三镇的民心可用吗?”
站在一处小楼之上,杨猛俯瞰着默默散去的人群,心里有些忐忑的问道。
“三爷,这民心最是淳朴厚重,您对他们的好,他们时时刻刻都会记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上,有朝一日,您振臂一呼的时候,才知道这民心是否可用。”
除了感激,左宗棠的心里真是多了几份佩服,这个年纪轻轻的杨老三,厉害呐!自己痴长了二十岁,多学了二十年,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堪比诸葛卧龙,到了这小年轻的面前,返身看看自己,却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但愿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满清二百年,把人变成了奴才,许多事儿要是清算起来,不得刨祖坟灭族群吗?
但愿咱们也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吧!国内不是咱们着眼的地方,海上、边疆,也不知会埋葬多少忠骨英魂。
但打出去,是必然的,侵我一毫,反占一尺,恶仗在国外!狗日的洋鬼子,等着老子的屠刀吧!”
扶起了一个左孝琪,杨猛的心也在慢慢的平衡之中,杨猛估摸着,扶起左孝琪之后,自己怎么着也能杀个百十万人不遭天谴,至于国外杨猛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人看!(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 西征北伐乱天下
美好的事物多不长久,就在武汉三镇的百姓,庆幸武昌有个左大善的时候,太平军的北伐队伍动了,北伐的领队是新晋的天官丞相林凤祥、地官丞相李开芳、春官副丞相吉文元,大军自浦口出发,经蒙城、亳州入河南境内,克归德之后兵锋直抵黄河南岸。
林吉李三人,依照东王杨秀清吩咐,以快打慢,行军之疾,一下就让朝廷紧张了起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林吉李的北伐大军出动之后,以夏官丞相赖汉英为首的西征大军,也开始了行动,战船千艘,兵员数万,溯江而走,这一下安徽两湖的官员也坐不住了。
朝廷在江南的两支大军,琦善的河南绿营驻扎在扬州附近称江北大营,向荣的杂牌绿营,驻扎在天京附近称江南大营,对于北伐和西征的两支长毛贼,江南、江北两大营的琦善和向荣,都选择了坐看。
不是不想打,实在是打不过啊!挥师北进的林吉李是长毛贼的悍将,琦善本就兵少,只能眼睁睁的目送林吉李三人北进了。
向荣兵多,但尽是杂牌,五六省的绿营军马合在一起面前能自保,对付西征大军,也就只能在夜里想想了。
赖汉英虽说名不见经传,但千艘战舰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手笔,常青树一般的向荣自然不会抽风,去对付这支不知道多少人马的西征大军。
太平军的北伐、西征大队一动,杨猛这边的情报也就到了,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月。恐慌才会降临到武汉三镇。但之前的战争准备。要加快了。
“三爷,武汉三镇新建的粮仓已经竣工了,粮食也存了一些,咱们做这些会不会给他人做嫁衣裳呢?”
左宗棠对杨猛的称呼,也固定在了三爷上,称杨军门外道,称东翁杨老三还不愿意听,左氏得了杨老三的恩惠。称呼三爷也不算是掉价。
“老子做的嫁衣裳,怕是没人敢穿!芷晴,让泰辰速度快一些,湘江到长江的通道已经打通了,粮食、木材以及货物,先尽着武汉三镇囤积!
雅月,知会杨福良,让他差人在湘西架设电报线路,沿江的武庄,收缩防御。”
虽说跟了杨猛。但左宗棠所能触碰的只有武汉三镇的防务和一些关于太平军的情报,只言片语之中。左宗棠也能察觉杨家的大场面,但许多东西,还是如坠云雾之中。
“三爷,只怕朝廷的调令不日就要下来了,您是与太平军征战之中的常胜将军,一旦安徽的胜保告急,只怕僧格林沁会借机让您去安徽对抗太平军的西征大队。”
左宗棠的疑虑不无道理,只是杨猛在之前早有准备,收复武汉三镇的折子里,明确的说了半年之内难以再战,折子里的东西,是左宗棠不清楚的。
“无妨!收复武汉三镇的时候,老子在折子里做了伏笔,虽说朝廷很可能会催促老子,但据此抗命,朝廷也是无计可施的。
如今赖汉英的西征大队,目标直指安庆,打下安庆之后,安徽就是个破锣,而九江也是太平军势在必得的地方,在安庆分兵,差不多就是赖汉英的选择。
西征的大队,都是些新人,赖汉英、曾天养、韦俊、石凤魁、林绍章、石祥祯这些人老子之前听都没听说过,蔫人出豹子,谁知道这些人能不能打?
万一碰上个石达开那样的,咱们就要挠头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看戏。”
救胜保,杨猛巴不得看着他兵败身死呢!再者说了不让太平军荡涤一下两湖的清兵,有些事儿还是不怎么好做的。
还有一条就是西征军离着武汉三镇还远,两三个月的时间之内,赖汉英等人怕是要在安徽与湖南墨迹,打武汉三镇,也得靠时间呐!
“三爷,这岳州与武汉三镇南北依托,我去岳州之事,要抓紧一些了,不然等太平军打下了岳州,咱们就失了先手。”
这话倒不是左宗棠心急自己的知府帽子,而是军事需求,若是如杨老三所说,太平军在安庆分兵,必然是兵分两路,一路打安徽,一路打湖南。
要是兵分三路的话,剩下那一路就是打九江的,对武汉三镇威胁最大的就是岳州了,一旦岳州失陷,江面上的战事就是南北夹击之势,加上陆路的攻势,如果现在不固守岳州的话,未来的武汉三镇恐怕要三面受敌了。
“这不错!你这几天,写一份遏制太平军,并吞大清的章程出来,署名之后按上手印,这东西少不得!
你再用书信试探一下曾涤生,看看他想怎么守湖南,串联的事情,也不要懈怠。”
投名状,是绝对少不了的,不要小看一封书信的作用,对于汉臣,朝廷的防备森严,只要有了这份东西,朝廷那边的态度就是有错杀没放过。
“三爷,咱们之间还得用这些手段?”
听了这话,左宗棠也无奈的苦笑了起来,杨老三行事,滴水不漏啊!这份东西看来是必须要写的。
“先小人后君子,现在这世道,连自个儿都信不着,就别说外人了,这东西写了虽说没多大的作用,但好歹是个寄托。”
杨猛说的是实话,他虽然不会饿肚子,但在所谓的大势面前,还不一样要装孙子,许多事儿,看起来抬抬手就能完成,结果可能一样,但后果绝不相同,目的之后还有目的,近期的看似很容易,但对以后的影响却是很长远的。
百姓也差不多,太平军的规模越来越大,洪秀全制定的有些制度脱离了人性的范畴,但现在的太平军还是个能混饭的地方,只要有粮食,太平军或是清军。都不会缺少人手的。
如今是乱世。官军投长毛。长毛投官军的事儿,多的数不过来,一仗打完,或许长毛之中就有官军,也或许官军收容一批长毛,原因也简单,当兵吃粮而已。
对于自己身边的人,杨猛的第一态度就是不信任。他桌上的密报,除了各级官员管事的,还有谍报头子秦子祺、孙伯青、李海的,秦子祺负责监视孙伯青,孙伯青负责监视秦子祺,秦子祺、孙伯青共同监视李海,杨家上上下下的人,背后都有一双眼睛,那就是影子。
正常的行为,不会被上报。一旦有人行为怪异,这些情报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杨猛的面前。利益能使人团结一心,利益也能使人眼红心黑,杨家涉及的利益太大、太多,对于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内,杨猛都不会无条件的信任。
左骡子是个有心机的人,杨猛当然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周夫人、左孝琪,也是杨猛控制左宗棠的手段,至于这投名状,则是绝了左宗棠投朝廷的必要步骤,少不得也缺不得。
“我这就办!”
杨老三说的实在,左宗棠知道许多事儿,都是拒绝不了的,还是那四个字,求同存异。
太平军的北伐与西征,在杨猛和左宗棠看来是绝大的昏招,但初期对朝廷的压力也是巨大的,朝廷的兵员不足,绿营八旗废弛,这是个极大的弱点。
江南本就被太平军弄得七零八落,打的差一些也情有可原,赖汉英的西征军,一路攻城略地,没有受到什么有效的阻击,琦善、向荣的南北大营都按兵不动,江南各地也只能谋求自保了。
北伐同样是这样的局势,直鲁豫三地,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界,直隶闹过天理教,山东是白莲教的一个根据地,而河南新兴的捻子,也慢慢的在发展着。
太平军的兵锋一指,这些地方的民间也就蠢蠢欲动了,倒不是老百姓想着去叛乱,而是世道太过艰难了,十个老百姓,起码有六七个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顿像样的饭菜,老一代的天理教、白莲教,没什么前途,但新兴的捻子还是比较有市场的。
撇家舍业抢大户,短期看来收成比种地要好得多,驻防直鲁豫皖一带的僧格林沁,肩上的压力也同样很大,僧格林沁手里的兵是不少,但绝大部分要用于拱卫京畿,最精锐的京营,调派个三两千还成,再多,只怕朝廷那边不许。
蒙古铁骑也是一样,虽说直鲁豫一带多是平原,但守城对蒙古铁骑来说有些屈才了,轻兵疾进,迎着长毛贼的兵锋硬打,僧格林沁倒是想呐!可朝廷那边却是不允。
江南已经打成了一锅烂肉,万一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惨败,大清朝廷的军心就再也收拾不起来了,固守一些重要的城池,就成了僧格林沁不得不做的事情。
人少城多,朝廷在北方的兵力捉襟见肘,太平军的北伐大军,也就能长驱直入了,今天失一城明天失一城,恐慌的情绪也在北方蔓延。
京畿之地要保住,同样江南的财税之地也不能失却,朝廷终归是朝廷,不能像长毛贼一样,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乞丐大皇帝,顾虑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官军守的八面漏风,太平军打的有声有色,这虽说不是战略布局只是无奈的现实,但这无奈的现实,却让太平军上下以为东王指挥得当,改朝换代指日可待。
朝廷上下,也同样觉得社稷风雨飘摇,随时会被颠覆,越是这样朝廷越是不敢放手施为,只能选择固守京畿一带,勒令各地的官员死命的守土。
偌大的朝廷上下,就没有一个人觉得长毛贼只是外强中干,或许有吧?只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但武汉三镇的杨猛和左宗棠,却看得清楚,这样的优势只是暂时的,相对于朝廷来说,太平军还差的太多。
论人口,朝廷控制这四万万,虽说离心离德,但稍微出几个愿意扶保社稷脑残货,也比太平军在天京的百万人多的多。
论粮食的占有量,虽说太平军肆虐江南之地,但战乱只是在少数地方发生,绝大部分土地上的百姓,还在过着与往常一样的生活,只不过他们身上背着的苛捐杂税越来越沉重了而已。
太平军袭占了镇江、扬州,断了朝廷的漕运,但这两年大运河本就淤塞,海运的红船,在上海道还是有不少的,以江南之地维持京畿的粮食,海运虽说有些杯水车薪,但也能解一时之急。
天下大乱,虽说是个势头,但距离真正的天下大乱,还远着呢!
太平军基础不稳,粮食将慢慢成为他们的一个大难题,虽说太平军占据的都是江南的富庶之地,但所谓的田亩制度,却是大大抵消百姓积极性的一个物件,太平军掌握的土地不少,但粮食的产出却会越来越少。
百万人聚在江宁,看着不少,但真正论起来,优劣也是极为明显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串联不成就威胁
与左宗棠预计的差不多,赖汉英在安徽打的极为顺畅,胜保这个驻防安徽的,也跑到了琦善的江北大营,虽说自打太平军西征开始之后,他就缀上太平军,但照面他却是不敢打的。
耍笔头子上的功夫,或许这位举人出身的有些本事,但耍刀把子上的功夫,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胜保与武汉三镇的杨老三,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安徽是自己的防区,丢了难免要吃瓜落,这位胜老四也是个有急智的一看赖汉英驾驭战船千艘,他就给朝廷上了一道请水师团练大臣杨猛出战的折子。
至于杨老三打武汉三镇时的损失,就不关他胜保什么事儿了。
杨猛这两天也在谋划着推左宗棠上位的事儿,左宗棠在湖南算是有些关系,守长沙左宗棠是有功之臣,而岳州是湖南的北大门,赖汉英的西征大军,看着吓人,让左宗棠任岳州府,也是大多数人能够接受的。
以湖南巡抚骆秉章为首,团练大臣曾国藩为辅,湖南的折子,先一步到了朝堂。为了拱左宗棠上位,杨猛也在湖北走了一趟,新任巡抚崇伦那边,花些银子,折子也就上去了,新任的湖广总督吴文镕,也是杨家的老相识。
杨猛给这位吴部堂也许下了承诺,只要左宗棠任职岳州,他的人马就听从吴文镕的调派,赖汉英的西征大军,隔着湖北可不远,吴文镕也忙不迭的应了这事儿。
与岳州府相比,能得到杨老三的支持。才是最好的底牌。
虽说不是联名的折子。但这也算是两湖官员的心声了。可惜的是,在军机的眼中,这左宗棠是个有前科的,不说别的,单单他之前做了张亮基的幕客,就是抹不去的一个大污点,虽说想让朝廷提拔左宗棠的折子有那么几份,但结局都是一个样。留中不发。
“三爷,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吧!”
瞧着京师来的情报,左宗棠的脸上有惊讶也有无奈,别人的折子他左宗棠不知道,吴文镕和崇伦的折子是什么时候发的,他很清楚,即使用六百里加急,这两份折子也是刚到京师不久,杨老三能立马得到军机议事的情报,厉害啊!
“算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三爷想做的事情,天打雷劈都要做成了。朝廷不许?我看他能扛到什么时候。
胜老四那王八蛋想要借刀杀人,老子就先让太平军煞煞他的威风再说,他不是一路紧追吗?让赖汉英来个回头望月也不差!”
杨猛得到的消息,不仅有朝廷扣住左宗棠前程的事儿,还有胜保背地里打黑枪的营生。
“三爷,这事儿可不能干,咱们要是通匪,只怕也会败露的。”
用赖汉英?这杨老三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赖汉英好用不假,一旦被朝廷抓着把柄可是死罪啊!杨家在太平军之中有人,但对付胜保之事,不好做啊!
“迷糊了不是?这前程是你的终是你的,无论谁坐上岳州府的差事,到时候都得给老子乖乖的让贤,对付胜保,用不着这么麻烦,散布个消息,就能让他妥妥的生死两难!”
左宗棠虽说嘴上说着算了,但对于岳州知府这个官职,他还是有些向往的,人一旦失了平常心,做事儿也就没了章程,对付胜保这事儿,在杨猛看来简单的跟喘气差不多。
“什么消息?”
“胜保押了五百万两银子入安徽重整官军!”
“这也成?”
“怎么不成?太平军上下,见过世面的不多,你说是攻城的功劳大,还是劫掠到五百万两银子的功劳大?
洪秀全是个什么物件?小人而已!跟着小人时间长了,他的手下出息不了多少人才的。”
最了解太平军的,除了太平军自个儿,恐怕就是杨猛了,有些手段,左宗棠或许不信,但真要用了,对太平军来说,还真是好计策。
深深的看了一眼杨老三,左宗棠不由的有些赞叹了,这也行?还说洪秀全是小人呢!这位用的招数,多半都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那就试试?”
“试试呗!我觉得这胜保一败,朝廷那边又该催我动身了,到了那个时候,老子就不信他还敢犟!”
胜保从江北大营押运大批金银入皖的消息很快就到了赖汉英的手上,虽说不怎么信服,但官军好打,管他有枣没枣打上三竿再说!
这事儿赖汉英自己就能决断,胜保手下的兵丁不多,连着京营的两千多人一起,人马也不过五千数,对上赖汉英的两万太平军精锐,这货也只有吃败仗的份儿。
没有伏击对于官军,太平军上下是轻视的,追到湖口的胜保,想破了脑瓜子,也没想到为什么长毛贼要打他的回马枪,好在身处战区,胜保的手下们还算机警,太平军的大队人马一来,刚刚扎下营寨的官军,就开始溃退了,从湖口一直跑到彭泽,胜保才敢回头观望。
好在从江北大营带了一批绿营兵,这些都是有溃退经验的,虽说损失千余人手,但大队的架子还在,并不能算是惨败。
抢了个穷鬼,虽说在胜保的营中得了不少的军器甲仗,但赖汉英还是觉得这一记回头望月打的有些浪费,整个营地上下的财物不过万余,与情报之争的五百万差的可大发了。
攻占九江之后,赖汉英的目标不是武汉三镇,而是江西的省府南昌,之前无论是安庆还是九江,都是大军过境的地方,穷的响当当,武汉三镇也是如此。
对比战功的话,打南昌绝对比再次攻陷武汉三镇强得多,杨猛不想与太平军大战,这赖汉英也算给面子。抽了胜保一记耳光之后。他就率领水路大军直奔南昌而去。
胜保大败而回。也不敢说是没上手大军就溃散了,只能据折上报,长毛贼势大,自己为夺九江,在湖口与长毛贼大战一场,斩敌三千余,自损千余,虽败犹胜。
这样的折子到了军机。自然会被斟酌一番的,结合安徽的奏报,和胜保的折子,军机们一致认为,这货是在谎报军情,当今天下,别说斩敌三千,就是斩敌千余,也是了不得的大胜。
不走捷报走折子,显然是这货底气不足所致。数来数去,能在大战之中。有所斩获的只有驻军武昌的杨老三了。
胜保这厮虽然没句实话,但杨老三可战可用,还是实实在在的,安庆、九江接连失守,下一个就是武汉三镇了,固守,恐怕不是办法,只能让杨老三的水师团练主动出击了。
朝廷的调令下的很快,几天的功夫,就从河南那边过来了,对于这个调令,杨猛早有预料,他的折子也在谕令到的时候,发给了朝廷。
意思很明确,杨老子在武汉练兵,没本事打长毛,但话也不绝对,若是岳州稳固,杨老子不是不能出蛰,但守岳州的人,得让杨老子来选,我看湖南的左骡子不错,岳州没有左骡子,杨老子是决计不会离开武汉三镇的。
大体的意思就是这些,折子里的语气,也差不多,虽说之前上了几分奏疏,但那都是魏五代笔的,杨老三的这份折子到了军机,几位看过的军机,也一个劲的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瞧错了。
这么粗拉拉的折子,之前不是没听说过,但亲眼见到,对军机们来说还是头一次,这属于要挟朝廷了,当然不能答应。
“再发一份谕令!”
恭王奕?也有些挠头,这位杨老三不仅与僧格林沁有仇,而且还是皇兄启用的能人,因为一份折子处置他,无疑是打皇兄的脸。
再者说了,杨老三为人粗鄙,做些离谱的事情,还是可以原谅的,杨老三认为左宗棠可用,应该不是假话,但左宗棠这厮,掺和了不该掺和的事情,用他,恭王这道关卡不好过。
朝廷拒绝了杨老三的提议,很快就知道了这事儿做的不妥,长毛贼攻入江西,一路夺城拔寨,兵锋直抵南昌城外,三四份谕令下去了,杨老三那边却是一点的回应也没有。
这算是联系不上呢?还是算抗命呢?这事儿军机们也不好办呐!说杨老三抗命,谁知道他收没收到谕令?联系不上?湖北那边请饷的折子雪片一般,想来武汉三镇是没有战事的。
杨老三对于朝廷的谕令不闻不问,军机也不是没有办法,湖广总督吴文镕和湖北巡抚崇伦,都在武昌,这事儿直接找他俩就是了。
结果这两位的折子,也是说的不明不白,前后两份折子,吴文镕说杨老三依旧在练兵,而崇伦却说杨老三在收拾行装,准备出征了。
杨猛与崇伦的关系密切一些,身在武昌崇伦,也好些天见不着杨老三,吴文镕那边也是一样,朝廷来了谕令,总要回复的,不知实情如何的两人,只能帮着杨老三文过饰非了。
杨老三与军机干仗,那是秘密,若是让天下的督抚知道了,还了得?这事儿也只能稀里糊涂的办,看了吴文镕、崇伦的折子之后,军机又发了谕令,问杨老三在哪?
结果这次两人的答复一样:不知道!
好嘛!一个朝廷的统军大将,说没就没了,这事儿不用再问了,显然是杨老三在与朝廷玩失踪呢!这事儿怎么办?
看来朝廷不启用左宗棠,这杨老三一时半会儿是联系不上的,但朝廷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向一个臣子低头,这事儿闹来闹去,就闹到了四色棍的面前。
“这左宗棠是个什么人?”
既然事情是因为左宗棠而起,军机们也不敢把持两湖官员的折子了,看了折子之后,四色棍觉得这事儿,是军机们做的过分了。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这左宗棠是个会守城的,一个知府的官职,也当不得大事儿,两湖的官员都是明白事理的,你们留中不发也就是了。
杨老三是个什么玩意儿,朝廷上下多半人都清楚,杨老三能打不假,但也是个浑人,你们何苦与他斗气儿呢?
“杨三是个会打仗的,他觉得左宗棠能守住岳州,想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后路着想,为了一个府道官,不值!允了吧!”
在用人上,不得不说,四色棍做的还是不错的,虽说满汉之争也在酝酿之中,但一个知府的缺,当不得大事儿,为了这个惹得杨老三与朝廷斗气儿,真是不值!
天下的官员,大半都是汉员,满臣这些年不出什么人才,也是不争的事实,即使不让左宗棠这个汉人出任岳州府,可上去的也多半是汉员,为了一个知府的帽子,破坏剿匪大计,不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僵局初现
军机与杨老三斗气儿,来来回回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什么战机也被耽误了,恭王为了一个知府与杨老三斗气儿,结果败走麦城的消息,也被有心人,四处的散布,因此恭王丢了好大的脸面,一个气量狭小的评语,稳稳的落在了恭王头上。
这事儿自然是杨猛做的,但结果却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恭王这个年轻人,虽说丢了脸面,却赢得了四色棍的赏识,自己的六弟为什么硬阻左宗棠的前程,四色棍是清楚的,这左宗棠与张亮基关系密切,按着四色棍的意思,也该不用的。
但牵扯到了杨老三这个不得不用的浑人,四色棍必须展示出自己作为皇帝的胸襟,这一手无论是满汉臣工都会欣赏他这个皇帝的,六弟失了颜面,被人讥讽心胸狭小,对四色棍来说,是好事儿不是坏事儿,有了这一场,自己这个六弟想要篡位,就失了好些人心,他没了篡位的机会,也就可以大用了。
“嗨!这买卖做砸了!”
看完了这个情报,杨猛自嘲的一笑,顺手就把情报甩给了左骡子。
“呵呵……怕是三爷另有图谋吧?”
左宗棠看了看情报,这事儿委实效果不怎么样,但这也是很明显的结果,以杨老三的心机做这样的事儿,怕是另有图谋的。
“嘿嘿……自己想去吧!这次去岳州,别的要求没有,只有一条,守住了岳州!能打不许出岳州。不能打也不许丢了岳州!”
杨猛说完这些就没了后话。左宗棠仔细的一想。好嘛!自己这次又成了杨老三手里的一面大旗,为了一个知府的位子,这杨老三敢硬抗风头正盛的六王奕?,这名声可是赚足了,只怕以后有些不得志的能人,想上位就得走杨老三这条路了。
这事儿是小事儿,左宗棠也关心岳州的防务,岳州与武汉三镇相隔百里。现在岳州基本是个空城,守住岳州,对左宗棠来说也是个基本难以完成的任务。
赖汉英的西征大军,两万余,分兵的话,恐怕也不会少于五千,想要守住岳州城,三千可战之兵必不可少!
岳州,不仅没兵而且没钱,即使岳州的壮丁无数。想要整训,没钱也能难死人啊!
“三爷。您手下的练勇,可否调派个两千呢?”
自己是杨老三的人,出去做事儿,怎么也得给点盘缠吧?
“想得美!这是老子水师团练的八千练勇,这个要两千,那个要两千,老子是提督官,可不是练兵官!”
杨猛绝不会把水师的练勇,分派给左宗棠的,这些人就是未来的海军,如今广州那边已经来人训练他们了,拱卫武汉三镇,杨猛都不打算用他们,分给左宗棠,开什么玩笑呢?
“那就给个三五十万银子吧!”
没兵左宗棠就退而求其次,要钱!这杨老三是个大方的,自己女儿的婚事,出手就是近百万,三五十万两银子,在杨老三这边就跟散碎银子差不多少?
“什么?开玩笑呢?你做的是岳州的知府,不是杨老子手下的知府,要钱跟朝廷开口!
杨老子的钱,也是一分一毫的挣得,你当是长江发大水冲来的啊!张口就是三五十万,你左骡子也忍心!”
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岳州又是个太平军势在必得的要冲,自己这匆匆忙忙的是去找死吗?
“三爷,没人没钱,岳州是守不住的!”
左宗棠摊了摊手,表示岳州是去不得的,这玩意儿既没人又没钱,太平军还必打岳州,去了横竖是个死,不如在杨老三这边安稳。
“哪个说没人没钱了?人,岳州那边有万余训练了三个月的练勇,钱没现成的,但你可以做买卖啊!
军粮这东西,无论是太平军还是官军都缺,杨家的商号不能跟他们做买卖,这买卖就交给你了。
粮食进价是二两一担,加上运费二两,本钱是四两银子,卖给官军八两,卖给太平军四十两,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岳州附近千里之内无粮可买!
凡属新下的稻米,一律收到岳州,在岳州装船发往别的地方,这人也有了,粮也有了,你是不是该收拾铺盖卷滚蛋了?”
进口粮食,杨猛是亏本的,而且亏得不少,至少在一半以上。进口的粮食,多是玉米之类的粗粮,太平时节只值几钱银子一担,即使是现在,这粗粮的价格也不过一两二三。
从广州运到云南,若是用普通的船队,粮价还得翻一番,用驳船,除去人工耗费,也在五钱银子左右,一担粮一百斤,本钱就是二两五,即使是战乱,精米的价格也不过两三两银子,总的来看,这进口粮食就是亏大本儿的买卖。
但杨猛的云烟这东西,又真是不怎么值钱,虽说需要外购烟土,但提纯之后做成云烟,这成本几乎被冲的没了,云烟的利润是成百上千倍的,粮食的亏损与云烟的利润相比,又可以忽略不计了。
“三爷,垄断粮市虽说是个好买卖,可就怕下面的百姓消受不起啊!”
粮食买卖挣钱吗?平时虽说这粮食买卖赶不上盐货之类的玩意儿,但到了战乱的时节,这粮食却是一等一金贵的玩意儿,翻着番的卖粮,是再挣钱不过的买卖了。
但一下就把粮食的价格提高几倍,怕是无数的百姓都要饿死吧?湖南是左宗棠的老家,这般丧良心的买卖,左宗棠真是不敢做。
“百姓那边自有低价粮可买,你要做的就是垄断官面上的所有粮食,这买卖你可以与曾涤生合伙,长沙、芜湖、无锡、九江是江南四大米市,其他的地方。自有老子的人负责。这长沙这个大米市就交给你了。”
战乱之中最好的武器是什么。不是什么刀枪棍棒,也不是什么坚船利炮,只有一条,这粮食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左宗棠要垄断湖南的粮食,一个人是不成的,若是再加上曾国藩,这事情就差不多能办了,杨猛所谓的百姓自有低价粮。也是一个武器,理教的武器。
杨猛打算以理教的学堂为依托,借助粮食扩大理教在湖南的影响,官面上的粮食百姓买不起,想要买低价粮,唯有理教的学堂有,借助粮食这个东西,杨猛就能摆平许多抵制理教的人。
真要是遇上了死硬的,杨猛也不介意看着他们饿死,能在粮食面前不低头的。想来人数也多不了,理教的教义简答。这样的理教都抵制,那未来肯定就是敌人了。
杨老三的话,要拐着弯去听,左宗棠思量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许多事情想不明白,只有到了岳州,实地去看了。
“三爷,您说的能打不许出岳州,是什么意思?”
杨老三的话里有说道,能打不许出岳州,是左宗棠唯一不解的。
“话的意思很明白,你做岳州知府,这岳州的团练,只能帮着守岳州,在岳州城内,任你指挥,出了岳州就不好使了,即使长沙陷落,也不许岳州的团练出城。”
岳州的团练,是武庄的人手,别看只有一万人,但他们的战斗力是很可观的,不用火枪,打肉搏战的话,恐怕太平军和官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仗要慢慢的打,一万团练,也是杨猛防着赖汉英的主力打岳州,有了这一万人,只要指挥得当三五万太平军是打不下岳州城的。
“三爷,近期来看,太平军的着力点在江西,咱们的一万团练大有可为啊!”
杨老三供粮,手里还握有一万团练,左宗棠的心思也在慢慢的飘飞之中。
“打住!在这岳州府的任期之内,你左骡子只能在守城上有战功,除此之外,这岳州的团练你也调不动,硬要来的话,小心团练哗变!”
左宗棠心急,杨猛可以想象的到,但现在真不是他左宗棠大展雄风的时候,要灭太平军,杨猛早就灭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扩大地盘。
“左季高心急了!”
杨猛一声暴喝,左宗棠也是悚然而惊,初上位的欣喜让他失了本心了。
“知道就好!不想早死,就按着我的来,曾涤生不打出赫赫威名,就没有你左骡子的出头之日!
有了曾涤生珠玉在前,你左骡子的人马,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曾涤生起不来,你就要蛰伏在岳州,咱们需要一个挡箭牌。
到了岳州若是时机合适,给我引荐一下曾涤生,我想见见这人。
还有,守南昌的是你的同乡江忠源,此人的本事不小,赖汉英那边怕是要无疾而终了,北面的林吉李也遇到了麻烦,被挡在了河南的怀安。
你来说说,太平军接下来的动向吧!”
北伐与西征,杨猛比较看好的是赖汉英的西征大军,只是这赖汉英的时运不济,跑去江西打省府,结果遇上了已经升职为江西按察使的江忠源,有这位守着江西省府,只怕赖汉英要倒霉了。
而北伐大军遇阻,则是必然的,虽说太平军有两万精锐,但北方不及南方富庶,加上僧格林沁有备在先,粮食什么的都被聚集到了易守的城池之中。
大军的补给,成了林吉李的软肋,三人停住脚步打怀安也是有不得不停的理由。两万大军再精锐,饿的腿肚子发软,也是白费!
北方的粮食少,林吉李三人手里吃饭的嘴巴多,一个壮汉,一天一斤粮食根本不够,太平军的士卒个个都是大肚汉,一天耗粮起码在三百担以上,没有补给,想要天天吃饱,在北方可是个大难题。
但这种僵局之时暂时的,久攻不下,杨秀清那边势必会调整战略的,最多三五个月,这事态又要起变化了。
“江南,是太平军必得之地,江宁有江南大营,扬州有江北大营,安徽、江西、两湖,是太平军必得之地,江西不及其余三省富庶,打安徽、侵湖南、掠湖北,怕是太平军之后的战略。
若要劫粮,两湖是最好的地方,而洞庭湖一带,必然成为太平军的首要目标,武汉三镇是长江咽喉,贼志在必得啊!”
这么一分析,短暂的僵局之后,恐怕第一个挨揍的就是武汉三镇了,岳州到成为了其次,左宗棠也想透过这些,摸一摸杨老三的实力。
“差不多吧?我认为赖汉英南昌遇阻之后,太平军必然有援兵,兵分多路,恐怕是最好的办法,跟你说的差不多一路打安徽,一路侵湖南,一路掠湖北。
我打太平军容易,半途打散就好,在武汉三镇碰了钉子,只怕湖南那边的压力就大的离谱了。
占长沙打岳州,合围武汉三镇,你左骡子可比老子危险多了!”
左宗棠的分析不错,杨猛的分析也有理,这仗现在无论怎么打,太平军都是有优势的,僵局只是短暂出现的一个苗头而已,就看洪杨如何决策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 曾夫子(上)
左宗棠带着家人和十几门臼炮,两百多炮兵走了,去岳州上任了,杨猛本想打发去岳州的刘文清、左孝琪夫妇却留了下来。
相对于岳州,武汉三镇更难防守,而杨猛手里的兵少,汉口与汉阳都在他放弃的范围之内,左孝琪的抚孤院如今做的风风火火,杨猛不敢预估太平军的人数,有心让她去岳州发展,没想到这位也是个倔脾气,硬是留在了武汉三镇。
这无疑是增加了杨猛拱卫武汉三镇的难度,谁知道太平军打过来的时候,这小两口会在那里呢?左孝琪是杨猛竖起的一面旗帜,这面旗子倒了对武汉三镇的民心都是摧残,因为一个人,拱卫武汉三镇的战略也要改了。
硬守武汉三镇,不是办法,杨猛兵少,分散守城的话,反而会被各个击破,为今之计只能迎头痛击了,近战,是新军的强项,是能决定战局胜败的。
新军打的仗不多,唯一一次正面交锋,还是打的阵地战,虽说打得时间很短,但杨猛也发现了许多不理想的地方。
右刀左枪,是杨猛一直在刻意训练的近战杀手锏,训练的时候,没什么毛病,可真正打起来,一边瞄准一边挥刀,加上柯尔特操作有些复杂,虽说训练精熟,但新军右刀左枪的表现并不抢眼。
问题不是出在了训练上,而是出在了枪械的操控性上,柯尔特打的是铅弹,威力是十足十的,但操作繁琐。无疑是个大问题。
北伐的太平军与杨猛没多大关系。西征的太平军在南昌遇阻之后。杨猛上了一道折子,说需要时间练兵,暂时不能轻动,朝廷那边也准了,这段时间武汉三镇的铸炮局也开始上设备了,研制新的枪械,就成了杨猛的问题。
西山,云南科技的中心。近几年在钢铁上的成就虽说不错,但钢铁的生产,依旧是坩埚的天下,想要大批的生产钢铁,还有不少的门槛需要跨越。
虽说西山的发展,杨猛不怎么满意,但西山的收获还是不错的,铸铁配方几经改进之后,西山铁厂,已经能大规模的出三种铸铁了。一种是西方通用的配方,也就是民间所说的软铁。另一种则是新配方结合古法弄出来的,引进了化学之后,这种配方经过试验也稳定了下来,这种铸铁的性能与钢差不多,应该就是球墨铸铁,但究竟是不是,杨猛真是不清楚。
第三种介于二者之间,是专门就打制大片刀弄出来的,钢刀,只有骑兵刀才是,大片刀多是铸铁的,刀身厚重的大片刀,对钢铁的要求不大,杨猛也就默许了,毕竟好钢还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最奇特最离奇的收获,应该归功于韦驼子,这位在印度劫掠的时候,找到了一些铁蛋蛋,这玩意儿当时放在一个很华美的箱子里,找人一问,据说就是所谓的乌兹钢锭。
这名叫乌兹钢锭的铁蛋蛋起初也没引起韦驼子的注意,但藏着这些铁蛋蛋的货,收藏了不少极品的刀剑,刀剑上的花纹漂亮,韦驼子开口一问,事情也就有了眉目,这个时候的乌兹钢锭,已经基本断了传承,但有些东西是经不起挖掘的。
复兴团在印度的实力数一数二,做这个事儿,不难!
韦驼子对复兴团来说,就是个太上皇,而杨猛喜欢好的刀剑,为了让三爷乐一乐,这事儿可被韦驼子摆在了头等的位置上。
韦驼子追着不放,复兴团也一样,几乎断了传承的乌兹钢锭,也就这么被发掘了出来,但发掘出来归发掘出来,这乌兹钢锭的传承,不是断于人为的原因,而是矿脉的枯竭。
好刀,三爷固然喜欢,但乌兹钢锭绝对是个好东西,立功就要立大功,即使是杨猛到了阿里的时候,韦驼子还是把这件事儿给瞒了下来,耗时近半年,动用人力数万,把旧的矿脉翻了个天翻地覆,复兴团终于找到了几万斤矿石。
这乌兹钢锭被弄了出来,不巧那个时候,杨猛正在静养之中,韦驼子弄出的大动静,就被交到了杨家老爷子的手里,试了试韦驼子送来的刀剑之后,老爷子拍了板,以杨猛的名义重赏了韦驼子,顺手就把乌兹钢锭的事情交给了西山的葛仕扬。
有了老爷子的默许,葛仕扬也直接给韦驼子传去了消息,不仅要配方,还要能制造乌兹钢锭的活人,以及将乌兹钢锭打造成大马士革钢的技术。
这下韦驼子给自己惹了麻烦,复兴团那边就倒霉了,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这事儿做成了。
这事儿杨猛之前还真不知情,直到杨福良前次来的时候,给他带来了一把大马士革钢打造的大刀片之后,他才清楚的了解了过程。
这事儿也算是阴差阳错吧!若是杨猛处理这事儿,不仅不会给韦驼子赏赐,还会斥责他一顿的,动用复兴团做私事儿,杨猛培植复兴团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奴役他们,奴役势必带来反抗,杨猛想要的是一个极为亲近杨家的复兴团,而不是一个奴隶。
但事情已经做了,结果也不错,在印度消失的矿脉,还真被西山的人,找到了替代品,虽说工序依旧复杂,但这种好东西,毕竟是传了下来。
大马士革钢,绝对优于普通的钢材,是铸刀的极品材料,但这东西的造价太高,杨猛着眼的还是能够批量生产的钢材。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云南的机械制造业,虽说赶不上英法德这样的大国,但比一些欧洲的小国强了不少,虽说在精细程度多少有些差距,但大面上还是不错的。
柯尔特,之前在杨猛的心里就是一个过渡的产品,霍尔、德莱赛也是一样。杨猛想要的是两款比较经典的枪械。可以用一个时代的枪械。
步.枪。杨猛不怎么熟悉,比较熟悉的只有美制的m14,从最老款式到最新的款式,他都很熟悉,这玩意儿对机械和钢材的要求不小,杨猛也不知道宜良的兵工厂能不能制造的出来。
至于手.枪可就样式繁多了,依着生产技术,杨猛觉得五四式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考虑到战斗效果,杨猛想到了一件神器,盒子炮!
这东西绝对是近战的利器,威力巨大射程远,算是这片土地上最为经典的战斗手.枪,而且没有之一,二十响的快慢机无疑是盒子炮之中的经典,单手微.冲呐!
这盒子炮细说起来并不是一把好枪,结构复杂、体积大、分量重、携带不方便,但杨猛看上他的原因也简单射速快、威力大。近战的时候,哪还有时间瞄准。抬枪就打是准则,配上铅弹之后,这玩意儿造成的弹幕,谁碰上谁死,军队是杀人用的,可不是伤人用的,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就是杨猛看重的东西。
将一些主要部件,分别画出了图样,杨猛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宜良的兵工厂,不需要看整机,只要这些关键的部件能量产,这两样经典,就可以再现!
画图纸、整顿武汉三镇的防务,花去了杨猛十几天的时间,想必左骡子已经在岳州城耀武扬威了吧?
“爷,左先生的电报到了。”
沿长江一线,到武汉三镇,杨猛零星的架设了一些电报线路,左骡子用的怕是君山的线路吧?
“什么事情?”
“说是约好了曾侍郎,这段时间您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过去一趟。”
“嗯!把赖汉英西征军的情报拿上来我看看。”
会曾涤生,杨猛就要离开武汉三镇,自己的老婆孩子可都在武昌呢!离开,对杨猛来说有些难,但从近期的局势来看,武汉三镇无大战,有于彪坐镇,短时间离开也不是不行的。
“让莲儿他们收拾行装吧!”
看完了情报之后,杨猛还是决定不冒险,家人从来都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稳妥为上,自己要去岳州,势必要带上三五百睚眦的,于彪镇守新军,万一出了纰漏,后悔可没去处。
“爷,夫人们还在做女子学堂的事情,现在让她们离开,怕是不妥吧?”
这消息古雅月可不敢去通传,夫人们来了武昌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想起那时候的场景,至今两股战战,古雅月不想争风吃醋,只想老老实实的呆在男人的身边。
“嗯!你去传消息是有些不妥,芷晴和白玛去哪了?”
“帮着夫人们做事儿去了!”
“混账!那是老子的人,我去说吧!”
魏芷晴和索朗白玛八成是被莲儿叫去的,现在魏芷晴可是掌管着武汉三镇的大局,因为女子学堂的事儿,耽误了武汉三镇的大事儿,不可取!
杨猛匆匆的离开了内屋,问了一下莲儿他们的去处,跨上马就赶了过去,到了地方果不其然,身担大任的魏芷晴,正在讲课呢!
“莲儿,怎么把芷晴也唤来了?”
见了莲儿,杨猛第一句就不是好话,语气中的怒意,不禁让莲儿打了个冷战。
“周夫人走了,我这边缺人,就找了芷晴!”
“混蛋!芷晴现在掌的是武汉三镇的大局,一旦出了变故,应对不及时,那武汉三镇的百多万人都危险了,收拾东西回宜良吧!”
让莲儿她们离开是必然的选择,这次莲儿敢随意调用魏芷晴,下次还不知道出什么事情呢!正好借题发挥让女人们带着孩子回宜良。
“爷……我错了还不成吗?”
自打索朗白玛触怒了杨猛之后,后宅的女人们也格外的小心,杨猛把道理一说,莲儿就知道错了,只是没想到自家男人,直接就撵她回宜良。
“大战在即,你们也该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多想想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杨猛这么一说,莲儿脸上的幽怨之气,少了一些,但还是一个梨花带雨的表情。
“让芷晴和白玛留下帮衬您一下吧!”
“成了!回去之后替我向老爷子问安,带着她们去收拾行装吧!这边的事情,我让芷晴处理一下。”
睚眦护送着莲儿她们走了,魏芷晴也跟着吃了好大的一顿瓜落,虽说身边带了传令兵,但这并不能消除自家男人的怒火。
这是杨猛最怕的事情之一,有些人只有他自己可以支使,如今的杨家,除了一个莲儿能胡乱做事,还有就是云南的老爷子了,老爷子那边有他自己的一套系统,杨猛还不怎么担心,他最担心的就是莲儿,但愿这次之后,她能有所警觉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