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得势便猖狂(四)
“所谓几条措施,归纳一下不过两条,出钱出人而已!”
望着有些急色的张亮基,左宗棠说完这个之后,就笑而不答了,有些事儿,光他自己说是不成的,张亮基这个关键人物不想明白了,说再多也是嘴上抹石灰,白说!
“出钱?出人?季公的意思,可是让巡抚衙门出饷出人,整合湖南的练勇?
这事儿吗……”
出人,张亮基这边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涉及到了钱饷,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这钱到了用的时候,就没有多的时候,如今湖南刚刚遭了难,正是用钱的时候,这时节出钱办团练,只怕出力出钱也不讨喜啊!
“抚台大人,我来给您算一笔账,拱卫长沙这些天,不说粮草饷银,巡抚衙门单单发出去的赏银就有个三四十万吧?
若是咱们练上一支万余人的团练,这每人每月的饷银以五两来计,一万人一月五万,一年六十万左右,这笔钱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花不花,想必抚台大人也要计较一下的。
看长毛这架势,一年半载是平不了的,湖南必须要有一支能打的守军,不然长毛贼来了,有钱也没处花去。
而要平贼,朝廷势必要大举派兵,朝廷的手里也不宽绰,少不得各省的协饷,湖南是个富庶的省份,别的省出个三五十万,湖南怕是怎么也得**十万,与其将这协饷交给那些没用的八旗兵、绿营兵,抚台大人。咱们倒不如练一支可战能打的练勇。
一是可以拱卫地方。这二么!就是能跟朝廷讨价还价。咱们样的练勇能打,时不时的立些战功,您说朝廷还会逼着咱们协饷吗?”
左宗棠的法子,倒是与杨猛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以言语动人,专以利益驱动人。这么一笔账算完之后,张亮基的心里也活泛了起来,有了新的勇营。不交协饷只是小事儿,关键是勇营立了军功,也有他张亮基的一份,开先河立大功,这是有数儿的。
左宗棠以疑问结尾,张亮基早在半途就被利益打动了,这事儿做得!
“季公,这人选湘乡的罗罗山如何?”
张亮基没说银饷的事情,这事儿显然是成了,但罗泽南罗罗山。却不是左宗棠心仪的人选。
“嗯!这罗罗山是个不错的,师从理学大师唐鉴。湘乡人称罗山先生,他那学馆,上午授经史子集,下午授拳脚枪棒,一干弟子王鑫、李续宾、李续宜、杨昌浚都是能文能武的好手,做团练,他不仅有声望还有人手,只是……”
所谓先抑后扬不外如是,一句只是……,从古至今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人。
“季公,只是什么?”
罗泽南是张亮基选的,被左宗棠否了,他心里当然不怎么痛快,但左骡子是个人才,说不得他那边真有高见也说不定。
“罗罗山虽说有名望也有人手,但这功名却有些低了,秀才,怕是入不了朝廷的法眼吧?省办团练要的就是声势,这罗罗山在湖南的声势是够了,但在朝廷的眼中,他就是个老百姓而已!”
左宗棠说完这个,又停了下来,张亮基一想也是,建这个团练,虽说立功是首要的,但协饷的事情也不是小事儿,组织团练之人不入朝廷的法眼,到时候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协饷得交,团练的粮饷也得出,那财政负担一下就变成百五十万之数了,湖南要想接下这笔账,也有大困难啊!
“季公说的在理,可有合适的人选?”
“人选倒是有一个,而且与罗罗山的关系匪浅,只是这人难请啊!”
“难请?这湖南境内,有谁的架子这么大呢?”
“罗罗山乡党兼着儿女亲家,湘乡白杨坪的曾涤生!”
“嗨!这段时间真是忙糊涂了,怎生忘了曾侍郎?这位还真是难请,他因母丧丁忧在家,曾侍郎是个极重名教的人,让他守制之时出山,只怕咱们嘴上抹了香油,也说不动他啊!”
十年七迁曾侍郎,在湖南和朝廷都是大大的有名,选这人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这曾涤生却是个卫道士,想请他难喽!
“事在人为,只要抚台大人说通了朝廷那边,山人自有妙计,请他曾国藩出山!”
何为乡党,那就是同进同退的一群人,这曾涤生做了团练大臣,罗泽南就必然出山,这份情谊算是结下了,将来他曾涤生,要是不给他左骡子一条明路,怕是面皮上说不过去的。
事情议定了,张亮基就开始准备折子了,两人之间的密谈,杨猛虽不知情,但张亮基折子的手抄本,却到了杨猛的手里,让古雅月读了一遍,翻译了一下,杨猛也算是明白张亮基的意思了。
“操啊!曾国藩也出来了,这八成是左骡子那货撺掇的,刚刚在长沙城打出了威名,就要忙着为自己做事儿,这左骡子心急啊!
不过这事儿倒是不错的,现在这时机正好,老子在图谋兵权,他左骡子也在图谋前程,曾国藩出山带兵,朝廷那边必有说道,若是这曾国藩都能掌兵,老子为啥掌不了兵呢?
好事儿!大好事儿!”
杨猛自言自语的这些话,就不是古雅月能理解的了,有些情报,古雅月也是不能经手的,秦子祺所属暗影的密报,只能是杨猛亲启,别人开了那可是要命的。
秦子祺的情报都是大白话写的,不像朝廷的那些奏折一般晦涩难懂,杨猛不需要翻译,这些密报,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
与杨猛的秘密情报一样,四色棍也是有密折奏事的,涉及到了人事。一般都是密折奏事。这密折的意思。就是只有皇帝本人才可以拆看的。
张亮基的密折,四色棍还是为是他要参劾某位大员呢?揭开一看却是张亮基,请旨省办团练,这团练大臣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省办团练,就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大清的团练,一般是乡族自办早已有之,大清皇权不下县。民团就是乡族地方自保和缉拿盗匪的武装,无论是县办还是府办,规模都不是很大,省办团练人数自然不少,体制之外多了一支军队,而且还是与正规军差不多的军队,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还有一点就是四色棍,不怎么喜欢曾国藩这个人,曾国藩是穆彰阿的弟子,在四色棍看来。曾国藩能官运亨通,多半还是沾了穆彰阿的光。
穆彰阿在四色棍看来。就是个误国误民的奸佞,若是没有他,哪来的《江宁条约》?没有那两千万的赔款,自己这皇帝的日子,能过得如此拮据?
还有一条,这曾国藩在他即位之初,就连上了《应诏陈言疏》、《议汰兵疏》、《敬陈圣德三端防流弊疏》,评价他这个皇帝崇尚虚文、刚愎自用,当时四色棍就想宰了这个哗众取宠的侍郎曾国藩,若是不是新帝登基不好擅杀二品的大员,以及诸重臣的劝慰,这曾国藩早就做了死鬼。
人员不满意,与制度相冲突,第一时间四色棍咸丰帝,就想否了这个不伦不类的玩意儿,但他毕竟是皇帝,这事儿是国之大事,还得让军机重臣们议一议这个条陈,不然他真就如曾国藩说的那样刚愎自用了。
军机四大臣,首揆是太子太保、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次位是光禄寺卿、内阁学士穆荫,第三位是吏部左侍郎邵灿,最后一位是新入阁的挑帘军机麟魁。
对于张亮基的折子首揆祁宫保不置可否,第三位的邵灿也是汉员,有些话不方便说,这事儿怎么办,穆荫和麟魁的意见,就是主导这事儿成败的真知灼见了。
麟魁是刚刚入阁的,没啥话语权,这事儿的决定权也就到了穆荫的手里。
“诸位,湖南的办法不是办团练,而是在八旗和绿营之外,再立一支新军,这事儿历朝未有,曾涤生又是汉臣,汉人掌兵,非福!”
这天下还是满人的天下,穆荫的话说的有理有据,这事儿就难做了!
涉及到了满汉之争,许多话都不好说了,但祁寯藻和邵灿终是汉员,而且他们的位置也不比穆荫差多少,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汉人掌兵非福!这话是不错的,历数掌兵的那些汉臣,也确有跋扈不臣的野心。
但曾涤生此人却是不同,他是儒学大家,最终君臣之义,由他带兵没什么好担心的。”
维护的话,也就能说到这里了,八旗不成绿营不成的话,身为军机也是不敢随便乱说的,张亮基的法子新颖,在庚子一役之中,练勇是出过力的,而今剿灭长毛发逆是大事儿,纠结于满汉之争,却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嗯!这一点也是我要补充的,写文章曾涤生是个不错的,但书生带兵打仗,终是有些不妥的,一旦挫师折将,这责任谁来担当?”
对于汉员掌兵,穆荫是一百个不同意,这天下是满人的天下,就是再乱,也轮不到汉人独自执掌由汉人组成的新军,这与长毛贼何异?
“嗯!书生掌兵,非其所长,自误事小,误国事大,这道折子先留中不发吧!看看局势再作计较!”
与穆荫论满汉之别,祁宫保还没这个闲心,扫了一眼新入阁的麟魁,祁寯藻就做出了裁决。
这事儿是皇帝亲自发下来的,第二天还要当面对答的,祁寯藻、穆荫、邵灿三人,都说了留中不发的意见,而麟魁却临阵倒戈,支持起了曾国藩。
“长毛猖獗,用人不分满汉,有剿灭长毛之能便可用;湖南危急,用兵不分八旗、绿营、团练,只要敢打敢杀就好!
长毛贼已危及社稷,危难之时不能瞻前顾后,就该放手用人、放胆用兵。”
能入军机,谁也不是傻子,祁寯藻、邵灿两人有他们的谋算,而穆荫也有自己的谋算,新帝登基,难免激进,麟魁就是要通过这激进的话语,来博取以后的前程。
“嗯!朕自有计较,跪安吧!”
这事儿,四色棍是赞成麟魁的说法的,但现如今这局势还不到做决定的时候,跟着杜夫子,四色棍也没少学这些个为君之道。
张亮基的折子被压住了,这有些出乎杨猛的意料,本想着这班军机,以汉员为主,曾国藩的事情十拿九稳,没想到满汉之争的战场如此广大,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有人在提满汉之别,这就是有心找死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得势便猖狂(五)
“三爷,雅月夫人那边来了消息,说是一千万斤精铜已经上船了。”
于彪的话让杨猛有些愕然,朝廷那边的事情,因为满汉之别走得不顺利,率军驻扎在罗汉洲的杨猛心里有些不顺畅,正跟睚眦们练手呢!
没想到,朝廷那边不顺利,云南那边却出奇的顺利,杨猛估算着,云南那边要想筹齐一千万斤滇铜,怎么也得个把月,没想到这才十天不到,就已经装船了。
这样在罗汉洲阻击太平军,就变得没什么意义了,不若等他们打下岳州一并找他们算账。
“唉……白忙活一场,走了!回君山!”
君山就是杨猛在洞庭湖的老巢,那地方比之岳州,对杨猛来说地位要重要的多,岳州地理的重要性,那是对湖北和湖南来说的。
手握君山,杨猛一可以截断洞庭湖与长江的水路,二是可以截断长江上游的水路,扼住了洞庭湖北口才能真正的阻断长江水路,不然长江上游经洞庭湖,还是有无数条水路可通的。
“这就回去?”
这次来罗汉洲,于彪可是热血沸腾的,没想到就因为雅月夫人的一个消息,这一盆冷水兜头盖脸的就把他的热血给浇灭了。
“怎么?大冷天的,你还想留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知道你想打仗,到岳州一并做了吧!打岳州的时候,咱们最多只能带八百兵,你心里有些数儿。老子到时候也要上阵的。”
杨猛带了三千兵马和一条翻江龙扎在了罗汉洲。在洞庭湖拦截太平军。很隐秘,所以不不虞暴露兵力,但到了岳州,这事儿就不好大张旗鼓的做了,一个云南的豪商,弄个五七百打手还算正常,再多了,只怕被人误会。
“啥?您要带八百兵打岳州。您老饶了我吧!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我这身皮还要不要了?”
一听杨猛的话头,大冬天的,于彪的头上就冒汗了,冯云山是怎么死的?萧朝贵又是怎么死的?打岳州,可不是打清军驻防的岳州,到了三爷动手的时候,只怕岳州已经易主了,防守的一方绝对就是太平军,这太平军虽说是群泥腿子。但这些年发展的算不错,有枪有炮的。万一……
“所以说让你心里有些数儿,老子要谋官职必须要走这一步,富贵险中求,这次咱们求得可是大富贵,八百人足够了!”
说完这句杨猛顺手捡起了地上的棉袍,就着棉袍擦了擦汗,往身上一裹,三两步就蹦到了岸边的驳船上。
他也是吸取了冯云山与萧朝贵的教训,带兵的时候,穿的就是与兵卒一样的棉制号衣。
“三爷,这事儿得跟老爷子说一声啊!”
于彪三步并作两步,追到了船上,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三爷亲自带兵上阵,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但带着八百人打十余万的太平军,这事儿有些扯犊子了,这不是找死吗?
“嗯!可以,若是说了,听说川西那边的马场,少几个拾粪的,你这身板子做这个绰绰有余了,老爷子要是找到我的话,你就去川西拾粪!”
带八百人打太平军,杨猛的心里也有些不拿准,但这场仗,就是一场秀,不做自己的在朝廷那边的官职,就没有保障,做了,以后就可以随意带兵侵占大清的领土了,这事儿利益点很明确,为了省时省力,这事儿非做不可。
一行人坐着翻江龙,从罗汉洲撤回了君山,翻江龙的好处多多,一艘动力船,十艘驳船炮舰,连炮带人能带一千多,身后再挂上几条运兵的驳船,载着三千人行军的翻江龙,速度飞快,一点儿也不吃力。
火力、速度都有了,这也是杨猛敢带八百人打岳州的定心丸,十艘驳船炮舰,上面有三百多门二十四磅臼炮,船头船尾还各加装了两门两千斤的铜炮,一公里之内的火力,只能用弹雨来形容。
翻江龙身上的火炮,九成九用的都是开花弹,若是对上太平军那样的十几万人的军阵,一轮炮击,轰死几千人都是少说了。
“雅月,云南那边的铜船,怎么准备的那么快?”
这是个疑问,杨猛要问清了,盐津渡口那边的仓库,是存了一些精铜,但只有百多万斤,是用来买卖的,即使云南的大路都修好了,十天之内,也很难筹齐一千万斤滇铜。
“爷,您不在云南的这几个月,朝廷一直催促着解铜,为了虚应故事,老爷子就往盐津渡口解了一批滇铜,魏先生说,可能您会用滇铜做文章,老爷子那边也就一气儿在盐津屯了五千万斤的滇铜。”
好嘛!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家有二老不用思考,啥事他们都给办了。
“好!让福泽那边加紧架设电报线路,知会影子的人,这些天严密监视太平军的一举一动,一旦太平军要打岳州,提前三天做出预判。
让老爷子那边,弄份折子,就说滇铜正在装船,三天三夜到岳州,再三天三夜到江宁,最后三天三夜入京师,九天九夜将滇铜解京,想必朝廷那边会高兴疯了,这样落差才更大一些。
让船队那边也准备好了一路大造声势,沿途各省都要兼顾到,让他们也出一份力,有了这个,沿途的各省也就好向朝廷请功了。
这样咱们的局,才能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做这么大的一个局,涉及到了一千万斤滇铜的归属,方方面面都要兼顾到了,不然一处出了疏漏,就是个满盘皆输的结果。
现在杨猛这边的通信,也有些麻烦,先得将消息传到广西,再由广西的电报站。传回云南。虽说消息一天之内就能送到。可杨猛还是觉得有些迟缓。
石达开行军的速度很快,一旦动了,从益阳到岳州,只怕一两天就到了,加上攻城,最多也就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很关键,早了不行,铜船无缘无故在岳州停靠一天。将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晚了更不行,洪杨现在有些不理会自己,万一这铜船真被他们劫了,想让他们吐出来决计不容易。
精铜可是铸炮用的战略物资,一千万斤呐!若是铸千斤左右的小炮,就是一万门,这个价值太大,足以让太平军与自己生死相搏了。
所以这时间必须选的正合适,最好是晚上入驻岳州,太平军连夜攻城。那自己就能安然把这一千万斤滇铜,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到洞庭湖了。
“知道了!爷。后宅的姐姐们问了,今年过年你回不回去?还有就是,梅依姐姐的产期就在今年底、明年初,您要是不会去的话……”
杨猛这趟出来,又快一年了,想起家中的娇妻美妾,他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呢!而古雅月这个时候说这个,怕是也存了别的心思,求子,这事儿杨猛还真不好应承她。
“告诉她们今年不回了,没法子!过些天就要打仗了!
赛尚阿如今到哪了?”
不顾古雅月脸上的失落,杨猛生生就把话题转到了赛尚阿身上,如此好戏也该有个看客才好。
至于古雅月那边,只能以后再说了,现在要什么给什么,只是在害她,若是让后宅的女人们知道古雅月有了身孕,还能专宠于前,那就离着她丢命的时候不远了。
取古雅月的性命,对别人来说艰难,对莲儿来说却容易的很,只要一点点毒物,加上一些女人该用的药材,差个管事送过来,古雅月不能拒绝,自己也不好防备,简简单单,就能取了古雅月的性命。
莲儿虽说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可难保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没有这样的本事啊!杨家的东西,杨猛可以控制的死死的,但潘氏那边却是个神通广大的,有些东西,杨猛的人也不好查验,潘氏也算是后宅的一个漏洞吧?
“赛尚阿如今已经解了军职,再有几天就该离开湖南,入京师领罪了。”
“嗯!请他到君山来住几天,咱们也是老关系了,想必他是不会拒绝的,你下去给我弄盏参茶,有些渴了。”
古雅月下去之后,杨猛拿起自己的铅笔,在纸上写了两份密令,一份给秦子祺,一份给广州的丁泰辰,让睚眦的人代为发出,后宅的漏洞必须堵上,谋害古雅月是小事儿,别弄到自己身上才好,同样藏边那几女,魏芷晴和唐梅依身边的漏洞,也要一一的补上。
时间对杨猛来说很紧张,对太平军来说更为珍贵,攻取益阳,也是有战略目的的,一边在益阳摆出准备北上常德的意图,一边抓紧时间训练水军,突袭岳州,是极为关键的一步。
只要占据了岳州,上可打湖北、四川,下可打湖南、广西,岳州也是个军事重镇,防御一点也不比全州差,要想快速拿下岳州,突袭很重要,不然岳州一旦有了防备,十天半月也很难拿的下来。
将大军的火炮、土药,半数都交给了石达开,洪杨对岳州可是志在必得的,边休整边操练,太平军在珍惜着每一天的时间,杨猛在君山的别院,却迎来了一个贵客,前任钦差赛尚阿。
“杨三哥,这宅子不错啊!”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身居高位患得患失,一旦没了那身官衣,也会变得豁达很多。
“呵呵……全仗长毛贼的功劳,那些个大户,受朝廷的保护,却不知道回报朝廷,一听长毛贼来了湖南,纷纷抛售手里的房产,你道这宅子很贵吗?十几万两雪花银建的宅子,你知道老子花了几个大钱买下的吗?”
杨猛在君山这处别院,委实是个不错的所在,有山有水不少,而且院墙什么的,都是石条垒砌的,防御力在民宅之中那是数一数二的。
“五万两?这宅子无论是用功还是用料,都是上上之选,在京师,这样的宅子,这样的大小,怕是大几十万也买不下来的。”
没了官职,赛尚阿也是一副老顽主的样子,这价他估的不错,只是这宅子,杨猛真是不花钱来的,原来的正主,现在正躺在山上做肥料呢!
“嘿嘿!没花钱,我只是把原来的主家送去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宅子就是酬劳!”
“哦……还是杨三哥生财有道啊!到了太平年月,这样的宅子,倒到手,就得十几万的入账啊!”
瞥了杨猛一眼,赛尚阿的心里也在腹诽,莫不是苦主被宰掉了,如今这天下,哪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呐!错非是去了阎王爷那边,否则这大清哪都不是安全的地方,自己一个一品大员,说不得都要回去吃段时间的牢房,一个富商哪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得势便猖狂(六)
“东三省的奉天城,钦差大人,您说那里安全不?”
杨猛笑着回了赛尚阿一句,要说哪里最安全,东三省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的人能过柳条边?”
这话赛尚阿听得就有些诧异了,汉人不得随意进出东三省,柳条边就是禁地啊!
“这年月,只要手里拿着银子,哪里去不得呢?柳条边?这东西好不好使,还得看你的腰包鼓不鼓?不是这么个话吗?”
“呵呵……杨三哥说的在理,倒是我着相了。杨三哥咱们见也见了,我还是要赶紧上路的,圣上还在京师等着我复命呢!”
对于杨家,对于杨老三,要说赛尚阿心里没有别的想法,那就太小看这个被革职的一品大员了,赛尚阿的肚子里虽说没什么东西,但眼力还是有的,杨家这一步步走得,有些耐人寻味啊!
云南的铜课还不能满足杨家的胃口,广西有杨家,这湖南也有杨家,若是发发国难财也就罢了!但杨家只是要发国难财吗?
那大批的粮食是从哪来的?杨老三手下人的洋枪又是从哪来的,这些都是好大的问题啊!
“钦差大人,着什么急啊?我杨家做的就是战乱的买卖,广西那边的官产,如今已经开始涨价了,再过个一年半载,几百万的收益啊!
湖南这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安稳了,如今杨家把钱都投土地上了,近期又要解运三千万斤滇铜。压力大的很呐!
钦差大人不打算在洞庭湖周边。弄批肥田?”
三千万斤滇铜的话从杨猛嘴里说出来。赛尚阿的感觉只能用四个字来代替了,疑虑尽去!有些时候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并不重要,关键的时候你怎么站的队,关键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解滇铜可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糊弄他赛尚阿的,这事儿要是不做,杨家的心就不能往好处想了,一旦做了。就是与国同心、与国同体,现在说来,叫做共赴国难也不为过。
“杨大人好大的手笔,这三千万斤滇铜,可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了!
不知这三千万斤滇铜,何时启程解京啊?湖南这边闹长毛,只怕被长毛得了消息,对船队下手啊!”
无论他赛尚阿有多贪有多脏,大清终是满人的根子,有些时候。赛尚阿也是要为朝廷着想的,没了朝廷。还有他赛尚阿的富贵吗?还有八旗子弟的铁杆庄稼吗?
“就在这几天吧?我这不带人过来了吗?只不过我这边的兵少,也不知能不能让铜船顺利的通过长江?”
赛尚阿与杨老三打交道久了,也知道这杨老三好一阵坏一阵,这位要说他是个傻子吧?有些时候与常人无异,若说他不是傻子吧?有些时候,他还真不做常人该做的事情。
有了那三千万斤滇铜垫底,赛尚阿对杨猛那是一点的疑虑也没了,但听说杨猛兵少,他就有些意外了,在桂林城外的时候,他可是带了四五千人马的。
“兵少?在桂林的时候,杨三哥不是有大队的人马么?”
“嗨!不说那些人,那些都是云南和广西当地的练勇,咱们许了重金才请来的,您见到的那些,都是杨家保护商队的刀手,拢共也就**百人,其余的那些,都是滥竽充数的。
打道州,您知道杨老子是怎么打下来的吗?夜袭啊!不说这个了,若不是朝廷不让带兵,这次我怎么也得弄个七八千人保护这运铜的船队,现在么,只能瞧这八百多人的本事了。”
一听这个,赛尚阿的念头也有些通达了,这话说的,都说这杨三傻子行事莽撞,喜欢打仗,在桂林的时候,赛尚阿就有些怀疑他那四五千人的来路,这么一说就解释的通了。
“杨三哥,你刚刚说卖地的事情,可是家里缺银子了?”
洞庭湖的肥田,那可是相当高产的,抓住了杨老三之前的话头,赛尚阿还真是兴起了卖地的念头,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只有这上好的肥田,才是能代代相传的宝物,赛尚阿虽说肚子里的东西不多,但好歹也是中过举人的读书人,受儒家耕读传家的影响也不小,这次若不是杨老三修河道的事儿垫底儿,他怕是要被解送回京的。
能自己安然回京,面皮上自然好受了许多,可剿长毛一事的影响,却并没有就此消除,他的三个儿子也受了影响,被朝廷革职了,没了这一身的官袍子,他的想法也在慢慢的接近读书人。
“缺是缺了不少,但这边的好田却是不能卖的,杨老子不傻,现在这肥田也是白菜价,过上一两年,十倍百倍的往上涨啊!
云南家里,撑撑也就过去了,咱们还是喝茶聊天吧!”
杨猛这么说话,才更能体现杨家的窘境,赛尚阿虽说有心捞些好处,但杨三傻子的名声可不是白给的,万一触怒了他,挨顿胖揍就不美了。
“好好好!咱们就是喝茶聊天。”
无非赛尚阿也不急着回京,回到京师,免不了要受朝廷的鸟气,不若在君山这边逗留几天。
“多留几天有好处的,听说长沙城那边的长毛不见了,这洞庭湖可大的很,万一长毛窜到了这里,我这庄子还有几百杆洋枪的,若是你老小子,正在江里,可就要倒血霉了。”
“唉……说的也是,这仗越打越回去了,之前在广西长毛跑了还有迹可循,这次倒好,找不着了!”
杨猛这么一说,赛尚阿的心里还真打了个突突,关于洋枪的事儿,他都没听进去,君山对面就是岳州,这岳州不仅是湖南的门户。也是湖北的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呐!
从广西一路走来。长毛贼越打越有章法,岳州这样的重镇,长毛贼能放过?入湖南的时候,打全州!出湖南的时候,打岳州!这么一想,岳州还真是个不能去的地方,本来还想着转转岳阳楼呢!看来这事儿只能作罢了,谁也不敢打包票啊!
从这天开始赛尚阿就住在杨猛给安置的一个院落里了。每日里带人游游君山,也是妙事一桩。
留下了赛尚阿,杨猛也开始忙活自己的棋局了,云南的铜船,先太平军一天出发,石达开的速度,与杨猛想的倒是差不多,只是这船行的慢了一些,两天半的时间,几百艘大船。才悄悄的出现在了岳州附近。
石达开潜行的本事确实不错,几百艘大船。沿途竟然没有走漏什么消息。
期间,杨猛也给洪秀全发去了一封讨要那十几艘货船的无头信函,说的是什么,正主是谁,双方都很清楚,洪秀全若是置之不理也就算了,可这位称了万岁的洪天王,态度却有些嚣张了,回信的话语不多,大意就是,路途险恶,小心为上!
“哼哼!这他妈真就是打脸了,老子还以为洪秀全这厮,会来个死不认账,路途险恶,小心为上!我操你的!看来到了马王爷开眼的时候了!”
不打不舒服,这就是杨猛对洪秀全的评价,道州陷落、罗大纲被杀,余音犹在,这老小子有了几万兵马,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爷,您真是要亲自带队吗?”
“不上怎么办?老子说过,到了该上的时候,谁也不能退缩,现在这时间,就是老子为杨家为云南出力的时候了,避是避不开的,老子这次不上,就没有朝廷的官身,没有官身,云南的新军,之后想争夺国祚,就要多死人多流血,你说不上怎么办?
明日安排我去见见赛尚阿,铜船要到岳州的事情,趁机透出去!”
万事俱备,只欠自己的一场恶仗了,杨猛也有心不去,但这次是最好的机会,不然以后很难谋夺五省军权,这样的大馅饼了。
这几天魏五也给他来了一封书信,大致的意思就是,朝廷若是许诺的话,五省团练大臣不大可能,但五省水师团练大臣,却是有可能的。
曾国藩的事情,魏五也知道了,在信中他也提及了此事,说这是他杨猛,唯一一次谋夺五省军权的机会,错过去了,再也没有了!
第二天杨猛匆匆的找到了赛尚阿,开口就没什么好话!
“操!你老小子的手下全是废物吗?老子的人怎么在洞庭湖发现长毛贼的踪迹了?”
“什么?长毛到了洞庭湖了?”
一听这个,正在屋子品茶的赛尚阿也立马站了起来,长毛贼到了洞庭湖,下一战肯定就要在岳州打响了,这君山也就成了是非之地。
“什么个屁!老子估计铜船也就在这几天泊在岳州,岳州是铜船停靠的第一个码头,许多东西,都要在岳州补给的!
若是丢了铜船,老子看你怎么回去跟朝廷交待!”
杨猛这话说完,赛尚阿的辫子差点就竖了起来,祸事了!
“杨……杨三哥,这批铜船,解了多少滇铜?可有铜船的消息?”
“一千万斤!铜船日夜不停,靠不上去也追不上啊!”
“快!快!找湖南巡抚张亮基,让他赶紧派兵来援!”
“操你个老货!张亮基认识老子是谁啊?找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那我赶紧修书,你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长沙!”
说这话的时候,赛尚阿的嘴唇都打哆嗦了,丢了岳州事小,丢了那一千万斤精铜,只怕岳州上下的官员第一时间就得掉脑袋,牵连的人也少不了!
哆哆嗦嗦的写完书信,看着杨老三的手下骑着快马走了,赛尚阿的手,还在一个劲儿的打哆嗦呢!
两人刚刚进了里屋坐定,一个杨家的管事,跌跌撞撞的就撞开门进来了。
“三爷,不好了,铜船上派人来说傍晚时分泊在岳州!”
“什么!长毛贼在哪?”
得了这个消息,杨猛‘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目都瞪得血红了。
“在打岳州!”
“什么?怎么这么快?带头的是谁?”
这下赛尚阿也急了,这一千万斤滇铜要是泊在了岳州,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
“发逆石达开!”
“坏了!石贼行军最快……”
听到石达开之名,赛尚阿的腿肚子立马就软了,千万斤滇铜啊!这可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妈的!坏个屁!把人手都给老子聚起来,老子要去岳州会会这石达开!”
“杨三哥切勿冲动,且看看形势再说!”
“看个屁!那千万斤滇铜关系着杨家的生死存亡,绝对丢不得!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撵铜船是来不及了,咱们只能打岳州了!”
“杨三哥!杨三哥!!你手里有多少人?**百而已,长毛贼又有多少人?十好几万呐!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什么狗屁以卵击石,就是个卵.子,杨老子也是个铁卵!”
“时间不够呐!此去岳州,从整军到坐船,杨三哥到了那里也得是明日午后了!”
“滚犊子!老子用的是轮船,后半夜一定到岳州!”
“后半夜也晚了,咱们不若等等消息再说!”
这架势,赛尚阿是劝不住杨老三了,这位果真是杨三傻子!八百打十万,也就傻子能干的出来,赛尚阿一边拉住了杨猛,一边不住的给那个管事打眼色,那管事得了提示,也就开了口。
“三爷,咱们还是等等吧!说不定这铜船知道岳州开了战,或许会直奔洞庭湖而来,您要是走了,谁去接应他们呢?”
听了这话,赛尚阿也是一个劲的竖大拇指,这由头找的,绝了!岳州那边,早就被湖北巡抚堵了,铜船逃进洞庭湖,没有一丝的可能,若是这铜船进了岳州,绝对跑不掉,长毛都不用攻下岳州城,就能轻松的俘获这一千万斤滇铜。
“嗯!那就等等再说!姓赛的,这铜船要是丢了,你就跟着老子去打岳州,不然老子先宰了你,要不是你老小子剿匪不力,杨家能吃这么大的亏?”
听了这个杨老三果然安稳了下来,但也没说什么好话,依旧是要带兵打岳州,而且还要捎带上自己这个现在与长毛没什么瓜葛的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得势便猖狂(七)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话就是这么说的,对这句话,赛尚阿现在也是深恶痛绝的,他和杨老三两人一夜没睡,黎明时分坏消息终于传来了。
“三爷!三爷!!大事不好了!十队驳船,全让长毛贼给劫了,咱们解铜的人死伤殆尽,只跑回两个传信的。
岳州城的码头上,燃起了冲天大火,在君山这边都能隐约看到红光啊!”
哭喊声从院外直接就传进了屋子里,赛尚阿的身子骨一软,就从椅子上淌到了地下,这事儿大发了!
“让所有的人手,都准备好,咱们今日就打下岳州城,千万斤滇铜,关系到了杨家上下的生死存亡,不夺回铜船,咱们也别活着回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杨猛倒是镇定的很,一句句狠话,平平静静的说出来,却比撕心裂肺的怒吼,瘆人多了。
“赛老鬼,走吧!你也是有腰刀的,准备准备,一并去岳州杀贼吧!”
说完这个之后,杨猛就大踏步的走出了院子,刚刚走出院子不久,杨猛的嘴角就翘了起来,完美的一局棋!只要自己不死在岳州,那就真是十全十美了!
“三爷,铜船已连夜藏入洞庭湖的港汊之中,岳州码头的一把火,烧毁大小船只千余艘,恐怕太平军那边也会成为,咱们的那十队铜船被毁于码头大火之中,铜船入岳州之前,已经报备了湖北巡抚衙门。
岳州码头的大火,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咱们的铜船隐在夜色之中。无人能够发现行踪。”
见杨猛走出了赛尚阿的院子。于彪也一脸忧心的走到了三爷的面前,将岳州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
“不错!如今的岳州可曾易主?洪杨的主力又在什么地方?”
打岳州只是演戏而已,可不是真的死磕,如今在攻打岳州的是石达开的队伍,杨猛可不想现在就扎过去,万一被洪秀全、杨秀清的大队抄了后路,别说八百人。就是八千人也不一定能打的出来,毕竟太平军的可战之兵有五六万,枪械再好,被围住也只有败亡一途。
“尚未易主,但只怕也差不多了,洪杨的主力,现在就在洞庭湖,正在去岳州的路上。
三爷,这个时候可不是打岳州的时候,咱们若是只带八百人。容易被围死啊!”
这就是于彪来的目的,虽说没给老爷子通风报信。但现在打岳州,活脱脱的就是找死,一旦被洪秀全的主力给围住了,八百人连个浪花也翻不起来。
“你当老子真傻啊?这个时候去打岳州不是找死吗?待会儿动身的时候,你说湖面上有大队人马过境,咱们不就得等待时机吗?
等洪秀全的大队都登岸的时候,咱们再动手不迟,想必洪秀全等人到了岳州,第一时间就会去援助石达开的攻城部队,他们在宁乡、益阳的缴获,在岳州没有拿下来之前,多半不敢上岸,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你我带上八百人打洪杨的尾巴,在安排几百人,将洪杨从益阳带来的船队劫走,咱们不还是有利可图吗?出几艘拖拽铜船的动力船,多预备些缆绳和大铁钉,岳阳有不少船只了,太平军在益阳和临资口劫的船只,咱们就收下好了。
翻江龙安置好了没有?这是咱们的保险,一旦咱们这八百人被围,翻江龙就是咱们的救星,军阵可不是儿戏,没有后路,咱们不冒险。”
杨猛不会无缘无故的动用军队,打岳州虽说是一场秀,但利益和利润还是要保证的,太平军在益阳的缴获,恐怕得有个几百万的现银,劫了才是皆大欢喜的营生。
“这些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了,铜船过君山的时候,咱们就留下了三艘动力船,缆绳、铁钉早已齐备,翻江龙业已布置在了岳州附近扁山岛的港汊之中。
只是,三爷!军阵无眼呐!您还是别去了,这次于彪带队可好?”
上阵打仗,谁也不敢保证谁死谁活,三爷要亲自带兵打岳州,不是不行,但带着八百人打太平军十余万人防守的岳州,就纯属扯淡了。
“这次就是看你本事的时候了,保护好老子吧!
还有,咱们这次主要不是打仗,以演戏为主,打的就是一个攻敌无备,打完了就走,咱们又不是死磕,不等太平军的火炮加起来,咱们早就撤了。”
把命丢在岳州,杨猛又不是傻子,这样的傻事儿他是不会干的,这么一说,于彪的心里虽说松快了一些,但压力依旧山大。
“三爷……”
于彪还想再劝,毕竟八百人打岳州,正常人都不会干这事儿的,虽说洋枪犀利,但人数上没有优势,八百支洋枪造成的杀伤对十多万人的大队伍来说,还是极为有限的。
“别说了!八百人打岳州,是不是有些傻里傻气的?但朝廷要的就是这股劲,朝廷现在缺的也是这样的人。
老子的诨号是杨三傻子,不做些傻事儿,朝廷能安心给老子兵权吗?
查一查岳州周边,有哪几路清军,赛尚阿的脸大,让他们一起观战,咱们的戏才更有看头儿。”
说完了这些,杨猛就走到了庄子之外,庄子不是新建的,院里没有校场,这庄子的校场,是杨猛着人临时在庄子外面的空地,夯制出来的。
不大的时间,八百人的队伍也在于彪的带领下过来了,三百睚眦五百新军,八百人都算是精壮的汉子,看了看他们的精气神,尚算不错,只是不知道到了战场,会是个什么样的表现。
“这两天,咱们要去打岳州,长毛十万人把守的岳州,弟兄们怕不怕?
老子是有些怕的。但长毛劫了咱们家价值几百万的货。这是要灭了杨家呐!
老子虽说害怕!但脸不能丢在湖南。杨家也不能折在长毛贼的手里,就是死,老子也要打他个生死两难!”
打仗打的是胆气,打的是群胆,再精锐的士兵,丧了胆气也是不堪一击的,涉及到了杨家的安危,有了三百睚眦的表现。另外五百新军倒是没有太多胆怯的表现,十万长毛,在他们的耳中,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这些人都是打过罗大纲的,长毛贼不堪一击,他们还是有这个印象的,十万或是八万,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
“这次老子也要上阵,生生死死。就在一念之间,玩命的干吧!”
说道提气。无论是杨猛刚刚说的,还是睚眦的怒吼,都不及这句话的威力,新军上下,哪一个没受过杨三爷的恩惠,杨三爷亲自上阵,这事儿的性质就变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什么口号,那五百新军,只是把手里的洋枪,紧紧的握住了。
新军有了这种表现,杨猛也很满意,或许很多人会死吧?但有些事儿不得不做,有些人不得不死,世道就是这样的!
杨猛整军完毕,一身戎装的赛尚阿也挎着腰刀,带着几个全副武装亲随走出了院子,瞧着杨三傻子的作为,这夯货真是要打岳州啊!
杨三傻子说了,自己要是不去,就宰了自己,这话应该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在军中,十个杨三傻子也胁迫不了他,如今人在矮檐下,也不得不低头了。
“杨三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啊!”
杨三傻子的人手,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精锐,但精锐归精锐,也分用在什么地方,若是两军交战之时,有这么一支精锐,当可立得奇功,但要是攻城,再精锐,这些人也显得少了,打岳州,只是飞蛾扑火而已!
“怎么个从长计议法?一千万斤滇铜,关系到了杨家上下的生死,你老小子说说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不从长毛贼的身上撕下一块好肉,老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猛虎眼一瞪,这话说的也是铿锵作响,只是这杨三傻子战心可嘉,主意却傻到了极处。
“杨三哥,这么办吧!我回去向圣上请旨,让他赐你带兵之权,到时候再与长毛贼计较不迟!”
赛尚阿这话,一半真一半假,杨家的心意是好的,只是这杨三傻子的事儿,是先帝爷定下的,铁案如山难翻啊!
“求老四?他早把他云南的三哥给忘了,白瞎老子当年对他的心意了!
这事儿你说了不算,老子说了算,长毛贼让杨家吃了血亏,这杨家的性子就是如此,不留隔夜仇!如今已经过了一夜了,再不报仇,杨家的脸面就没了!”
杨猛的一句老四,倒是让赛尚阿忽的想起一件事儿来,当年穆彰阿提过,只是提的比较隐晦,现在想来,当年杨三傻子进京,是与新帝有些交集的,这事儿现在看来可是个不错的由头啊!
“杨三哥,既然您与圣上有些交情,何不请旨掌兵呢?如今这长毛凶悍猖獗,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圣上应该可以不计前嫌的。”
“狗屁!老子让家里的老爷子请过旨,你们一帮子傻缺,打了两年的长毛,越打越多不说,还越打越厉害,老子在桂林的时候,就有心出手,可无奈头上有圣旨压着,这事儿不必说了,你老小子在桂林打的那是狗屎一滩,杨老子教教你怎么打仗!
还有你老小子,穿这么一身风.骚的甲胄,是要上战场找死吗?这腰刀也是一样,镶金带银死得快,你不知道吗?
来人!给他们换了!”
赛尚阿是蒙古八旗正蓝旗的人,打仗自然也有相应的甲胄,一身宝蓝色的泡钉布甲,加上镶着各色宝石的腰刀,活脱脱的一副大将之风,但这么穿戴,上了前线就是个死,杨猛倒不怕赛尚阿死于乱军之中,只是怕他这一身风.骚的甲胄,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而且这次演戏,主要是步战,他这一身甲胄,那是为骑马打仗设计的,防御力虽说不错,但三四十斤的重量还是有的,泡钉布甲,只是外在的玩意儿,里面可是钢片组成的鳞甲,防御力还是有一些的。
有了杨猛的吩咐,赛尚阿一行人,都被除去了一身的甲胄,一块护胸的钢板,一套号衣棉袍,一把八斤八两的大刀片,就是他们的装备了。
“还是杨三哥心细,这大刀粗犷锋利,一看就是杀人的利器,只是杨三哥!打岳州之事,还得悠着点呐!”
掂了掂手里的大刀片,赛尚阿也是满脸的苦笑,他也快六十了,这玩意儿真是玩不了了。
“甭他妈废话了,上船!打起来的时候,看着点,别他妈死了!”
不由赛尚阿分说,杨猛一把薅住他,拉着他就往远处的码头走去,那边由驳船改装的运兵船,已经准备妥当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得势便猖狂(八)
一路跌跌撞撞,被杨三傻子强拉上了驳船,赛尚阿的心里也满是苦水,想自己这两年,一路避着长毛,没想到临了,还得和长毛短兵相接,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杨三傻子的人不少,跑是跑不了的,认命之后赛尚阿也开始打量起了个头不小的运兵船,为了保险起见,杨猛的运兵船,有两艘动力船,而且运兵的三艘驳船,也都是加装了小型蒸汽机的,驳船之上,还加装了几门,最初购自国外的二十四磅船用臼炮。
瞧着打着洋码子的攻城大将军炮,这玩意儿也叫炸炮,威力也是不小,而且比较轻便,赛尚阿越发的笃定了,这杨三傻子真是要打岳州城啊!
“杨三哥,这都是从洋人那里买的?”
“你说呢?那不成上面的字还是老子刻上去的吗?”
“杨三哥的路子就是广!”
“废话!这年月只要有钱,大姑娘也能变荡.妇,何况是区区几百支洋枪,十几门火炮,只不过洋鬼子也不是东西,洋枪一千两一支,火炮三万两一门,这是杨家保护商队的底子,妈的!还要与长毛贼死磕,也不知会死多少人?”
放烟雾弹,灌**汤,有些东西终是掩盖不了的,洋枪火炮以后都要用,摆在赛尚阿这个大看客面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洋鬼子的玩意儿都不便宜,他们也是帮脏心烂肺的货!
杨三哥,你看,你家这些老底子。弄起来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这打岳州之事。是不是要谨慎一些啊?”
现在的赛尚阿真是没心思研究这些洋人的玩意儿,八百人打岳州,也就杨三傻子这厮做的出来,可万一败了,长毛贼可是十几万人呐!虽说朝廷那边还是几万,或是十万,但督师的赛尚阿很清楚长毛贼的大致数量,十三四万是肯定有的。
“赛尚阿你老小子好歹也是当过将军的。怎么就这么怂啊?都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我看这剿长毛不利,与你有很大的关系!
从现在开始给老子闭嘴,再聒噪老子把你老小子丢湖里喂王八!”
现在的杨老三就是杨三傻子,赛尚阿也不敢再说话了,没了他的聒噪,这行船时的噪音,也就小了不少。
“三爷,不好!前方数里有大队的船只。看旗号八成是长毛贼!”
船走着走着,突地一个急转。就隐入了一处芦苇滩之后,洞庭湖中,这样孤悬的芦苇滩是个极好的掩护,不大的一会儿,于彪就报了一个让人有些发毛的消息过来。
“多少条船?”
“怕是有千艘上下,绝对是洪杨的大队人马!”
“正好!上去揍他狗日的!”
杨猛‘唰’的一声抽出了背后的大刀片,这一下可把赛尚阿吓得够呛,什么玩意儿!八百人五条船,就去战人家几万人千帆争渡的大船队,你这八百不是人啊?上去能吓死他们么?
“杨三哥,可使不得啊!千艘船怎么也得有几万长毛贼,咱们的人少,打也要巧打啊!”
赛尚阿岔了音儿的呼喊,没有阻止杨猛手里不断挥舞的大刀片,于彪歪了歪嘴,只好自个儿开口了。
“三爷,长毛贼人多势众,咱们不如等他们上岸之时,追着他们的尾巴狠狠的来上一下!这样咱们不仅能杀长毛贼,还能夺了他们的船只,弥补一下铜船的损失。”
于彪这话一说,可是给赛尚阿开辟了思路,这话不错啊!杨三傻子是个夯货,这话说不定还真能劝得动他。
“杨三哥,你这位手下说的不错,咱们先看看局势再说,岳州要打,这财也要发啊!报仇发财两不误,这才是大好事儿呢!”
“嗯!你老小子可算说了句人话,于彪,差人架着小船回去,弄几百船工过来,咱们就抢长毛了!”
杨猛等人在洞庭湖里,一呆就是两天,期间杨猛得到了太平军给的一个帖子,他那十几个管事,也被太平军赶了回来,这样动手的话,也不怕太平军戕害杨家的人手了。
只是杨猛拿着太平军给的帖子,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玩意儿杨猛也从情报里刚刚得知,这帖子在太平军中,大大的有名,叫做责贡贴,接了这玩意儿的大户,就要献出手里的金银,不然下场很悲催,太平军做这事儿的时候跟杨猛一个德行,动辄灭门!
“姓赛的,你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老小子之前听说过吗?”
将太平军让管事们带回来的责贡贴丢给赛尚阿,杨猛气哼哼的问了一句。
责贡贴这玩意儿,之前也不是没有,在广西的时候,太平军就有让大户出军资的先例,看完了责贡贴,赛尚阿的脸色立马苦了下来。
“唉……这是长毛贼要杨家出钱呢!”
“我知道!只是这一百万两黄金,他们真想要吗?”
这事儿八成是洪杨干的,这是得了岳州,胆气壮了啊!一百万两黄金,杨猛不是没有,这也就是洒洒水的事情,但这帖子大张旗鼓的到了他手里,这事儿就大了,这洪杨是想找场子啊!
杨三傻子的话,没啥怒气,可赛尚阿知道,这货越是平静,也就越代表着有大事儿要发生了。
“杨三哥,或许是那些滇铜,让长毛贼起了劫掠杨家的心思,这事儿他们也只敢说说,当不得真的!”
“哼哼!老子还是头一次接到这么个搞笑的玩意儿,好胆气!
于彪告诉手下人,等到了岳州城,一人给我杀二十颗长毛贼的头颅,少一颗也不成!”
本是演戏的事情,杨猛开始并不打算,过分的杀戮太平军上下。但这份责贡贴闯了祸。杨猛这是要玩真的了。
“三爷。还有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说!”
“岳州,昨儿个失陷了,岳州的百姓开城相迎,岳州知府廉昌,参将阿克栋阿弃城而逃!”
“呵呵!姓赛的,这些都是朝廷的大员啊!跑了,你说招笑不招笑?
但他们跑了,是他们的事儿。你要是上了战场想跑的话,老子剁了你包饺子!”
岳州是两湖门户,城防比之全州要强,比长沙,也就差在城防的规模上,只要有个千把人,守个三五天还是不在话下的。
听了这个消息,赛尚阿也是一脸菜色,好在自己提前交出了兵权,不然这岳州的事儿。自己也得跟着背黑锅,可就是交出了兵权。这长毛贼肆虐,也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一时之间,赛尚阿,也有心上场杀长毛了。
两天的时间太平军的船队总算是过去了,杨猛一行人在船上也算是休整到位了,太平军的船队一直走到了后半夜,衔尾而追夜战岳州,对杨猛不利,毕竟枪炮在白天的准确率更高。
“凌晨时分打岳州,咱们悄悄的上岸,抢船的人准备好了吗?”
夜色之中,漆黑的船上,杨猛下达了军令,赛尚阿也知道逃不过去了,也不断在拉胳膊抻腿,他这身手,对付一两个不会打的人,还勉强凑活。
“已经准备妥当了!”
这个时候,于彪也没了废话,开战在即,他不敢在乱三爷的心智了。
“出发!”
隔着太平军的船队,还有一里多的时候,动力船就熄了火,靠着惯性和桨舵,杨猛的船队悄悄的靠在了太平军船队的下方。
“铁罐子和铜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半罐火.药半罐铜钱,待会儿让睚眦的人,悄悄把这铁罐子,安置在太平军沿江的营地之中,等乱起来之后再点!”
或许是由于连日奔波的缘故,或许是由于得了岳州城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军纪的缘故,太平军在江边的营地,好像跟不设防一般,睚眦的人上岸摸了一个来回,竟然没人发觉他们的到来。
这样一来,这仗就有的打了,沿江的营地里人数不少,太平军的将士和家属都有,为了防潮,杨家现在的火.药桶都是马口铁制的,这玩意儿壁厚,实实在在的就是一个炸.弹的外壳,加上一半的铜钱,水桶大小的马口铁桶,威力绝对小不了,到时候铜钱辐射百米也不在话下。
只是这火.药桶的数量太少,三艘驳船上,也只有六十多个,剩下二十个要供给火炮,杨猛能拿出来的,也就四十多个了。
至于引线就更简单了,沾了油的布条,就能凑活用了,实在不够,就是干枯的芦苇也成,太平军没什么帐篷之类的玩意儿,多数人睡觉的时候,就是搭个草棚子,铺些芦苇而已,这营地里,现成的物料有的是。
百多个睚眦,两人一组,背着火.药桶,悄悄隐进了夜幕之中,他们干完了活,天色也慢慢的亮了起来。
“三爷,船上的东西都在,咱们的人已经开始连接船只了。”
这话是于彪背着赛尚阿说的,发财本就是杨猛的主意,这事儿也要秘密的做。
“嗯!其他的小船,弄上些草油之类的,咱们撤的时候,一把火烧掉!
留下一百人,看着后路,别让他们闲着,将小船拖上岸,构建三道齐胸高的防线。”
打仗可不是儿戏,杨猛安排好了这些之后,带着赛尚阿和剩下的六百人,也悄悄的摸上了岸。借着微微的晨光,杨猛也查看了一下太平军沿江的营地,五六里方圆的地域,全是太平军的营地,这里起码有四五万人的样子。
“从后面往前摸,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杀,无论是士兵还是老弱妇孺,一个活口也别留!”
打仗从来都不是仁慈的事儿,保住自己的前提下,才能提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杨猛的兵少,任何一声喊叫,都能让他无功而返,营地里什么人都有,也就什么人也不能放过了。
将火枪背在背上,匕首和刺刀,成了众人的主要武器,六百人洋洋洒洒也布成了一道百多米的战线,杨猛带着赛尚阿等人,也是拿着短刀,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挨着走。
六百多人静悄悄的袭营,割断喉管发出的‘咯咯’声,也连成了一片,就跟雨后的蛙鸣没两样!
杨猛动手了,赛尚阿和他的亲随也得跟着动手,赛尚阿他们是三人一队,而杨猛的人,一个人就能完成任务。
进了营地之后,大概两刻钟的时间,杨猛等人都是伴着濒死的‘咯咯’声,在一个个的扫灭营中的太平军,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喷溅而出的血液,让所有人的身上,都湿透了,双手、衣袖、号衣上不时有血滴掉落。
亲手操刀杀了三十几个,赛尚阿就有些受不了了,虽说他只是操刀割.喉,但割.喉的时候手劲要大,不然割不断的,看着那红红白白的物事,他的嘴里也是酸水直冒。
敬畏的看了杨三傻子一眼,他们是一起行动的,一个帐篷十多人、二十多人,大半都是被杨三傻子给弄死的,他那手脚可是利落的很,捂嘴挥刀,猫腰潜行,几个闪身帐篷里的人就死完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得势便猖狂(九)
无论是新军还是睚眦,他们都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虽说都是熟手,但太平军的营地还是太大了,营帐、草棚太多了,两刻钟的时间,他们也就走出了五十多步多步,百多米的样子。
但这百多米宽,百多米深的区域,死的人却不在少数,大几千人,就在两刻钟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稀里糊涂的见了阎王。
暗袭这事儿,总有暴露的时候,卵黄一般的日头,刚刚照亮营地,在水边上带起粼粼波光的时候,有些早醒的人,也就走出了帐篷,‘咯咯’的声响,虽说不大,但在清早也是格外的惹人注意,回头一看,营地里都是些穿着清妖号衣的人,这事儿立马就明朗了。
“都起来!清妖袭营啦!”
这一声怒吼响起之后,整个营地先是静了一下,然后瞬间就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怒吼声。
“点火把,烧帐篷!立起老子的杨字血旗!扎住了咱们阵脚!”
自打进了营地,六百人杨猛也没都用上,二百人就在身后构建太平军营地里的防线呢!所谓巧打不外如是,尽最大的可能,发挥自己的优势而已。
十几面血旗立了起来,这就是号角,前期进入营地的人,又快速的跑了回来,杨猛让人清点了一下人数,邀天之幸,只有五个挨刀的,不过伤的也不重。
“听好了!先用长枪后用短枪,两个三段击的战阵!”
冬日的早上没什么风,太平军的营帐和搭的草棚。都有些潮气。不大的时间。被点燃的那几十个营帐,就冒起了浓烟。
硬拼,新军自然不差,但损伤必然很大,杨猛手里有枪,自然不会打硬碰硬的傻仗,六百人的三段击,足以支撑起一面弹幕来了。但杨猛估摸着,那四十几个火.药桶爆炸之后,这营地里的几万人也该溃散了。
接下来要是来个上万人,打完几轮齐射,就该撤了,若是上来的人少,两三千或是四五千,那就得打一打了。
“杨三哥,营也袭了,人也杀了。咱们是不是该撤了?”
望着对面冲天的烟气,赛尚阿的心里虽说觉得有些畅快。但害怕还是第一位的感受,毕竟对面的长毛贼可是十几万呐!
“看看再说,若是来了软皮蟹子,咱们就打他个生死两难,若是来了硬茬子,咱们打几枪掉头就走!
数着点,看看营地里响了多少声,该是听响儿的时候了!”
戏才刚刚开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撤下去呢?打虽说是巧打,但摆在外面的气势还是要硬碰硬的。
时候不大,预先布置的暗手就开始发威了,随着一声声的巨响,不时有人被抛到了空中,半桶火.药五十斤,加上更重的铜钱,也就经历过矿山背铜的睚眦和新军,能带着他们进太平军的营地,换了别人,怕是闹出的动静,就能惊醒太平军了。
“一个、两个……三十六、三十七,老子这边数了三十七声,你们那边数了多少声?”
‘轰轰’的爆炸声,营帐燃烧的火焰和烟雾,让战场上的杨猛和他的手下们,成了一群闲人。
“三爷,应该是四十声,有几个是一起响的。”
“三爷,我听的是四十一声,差不多都炸了!”
……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数的数量各不相同,无非三十七八响儿了,剩余那几个响不响都一样了,这些装满铜钱和火.药的物件,在混乱的人群之中炸响,天知道有多大的杀伤力?
一把大火,加上近四十个大杀器炸响,杨猛觉得这营地也该溃散了。但结果却总是出人意料,小半个时辰之后,一队人马挑开了燃烧的营帐,出现在了杨猛等人的面前。
“好胆儿!准备战斗!”
瞧了瞧人数,大概也就在千人上下,但旗帜却有两面,一面绣着秦字,另一面绣着胡字。
“三爷,为首那两个红袍的是长毛的春官丞相胡以晃和天官丞相秦日纲!”
于彪的声音在杨猛的耳边响起,影子的情报做的不错,太平军高层的画像基本都有了,加上胡秦两面大旗,来的人是谁很好猜测。
“哦……胡以晃和秦日纲,姓赛的,知道这俩小子吗?老子要是剁了他们,能不能有封赏呐?”
现在的赛尚阿,哪有心思听这个,长毛贼挑开营帐之后,他的腿肚子就软了,加上营地里的哭嚎惨叫声,杨猛说的什么,他一点也没听清楚。
“杨三哥,你说什么?”
“伏低了身子,便挨了冷枪,对面是长毛贼的天官丞相秦日纲和春官丞相胡以晃,老子问你,宰了他们两个,朝廷能给封赏吗?”
官军私通长毛,但向荣等人之前也策反过长毛贼的人,对于长毛的高层,赛尚阿还是知道的。
“胡秦二人最好能活捉,杨三哥还是算了吧!咱们宰了他们太多人了,怕是哀兵必胜,咱们还是避其锋芒吧?”
“活的没有!这他妈是打仗,怎么活捉?试试死的吧!
打!”
杨猛可不敢保证胡秦二人不知道太平军与杨家之间的龌龊,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即使能活捉,也不敢活捉啊!
看胡秦二人的队伍,差不多到了射程之内,杨猛一声令下,一个个睚眦和新军就开始了射击,打远的跟打近的差不多,瞄都不用瞄,瞄了也是个不准,随便打就是了,只有不远不近的时候,才是考校真功夫的时候。
对面的胡以晃和秦日纲也很无奈,后军是他们的职司所在,虽说大部分都一哄而散了,但两人不能走。大营被清妖偷袭了。回去之后难免要被军法从事。硬着头皮打一仗,成了两人不得不做的抉择。
纠集了千余老兵,让其他人继续聚拢人手,两人带着这千余人,就直奔清妖的退路而来。他们身边的这些老兵,大部分的衣衫都不齐整,就别说手里的家伙事儿了。
对面的枪声一响,胡以晃就知道不好。拉着秦日纲,就退回了人群之中。
“老秦,对面的是杨字血旗,可是打死了罗大纲兄弟的昆明杨老三来了?”
胡以晃是个武秀才出身,不仅会打,而且还有些学问,这学问有了,花花肠子自然就多了一些,一瞧杨字血旗,这位就知道没好事儿。清妖多半不敢偷袭天兵的营地,敢这么玩的。怕是只有打死了他的老兄弟罗大纲的昆明杨老三了。
“谁他妈知道,管他杨老三还是杨老四,弄死算完!大营里死伤遍地,不弄死他,咱们就得玩完!”
秦日纲是平在山的老炭工,西王挂了,南王也挂了,他们这些烧炭佬就只能依靠东王了,但这次的差事办砸了,不仅自己要倒霉,只怕会连累到用自己的东王。
这位本就是个莽汉,来的路上,看着营地里遍地的尸首,他早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了。
“老秦,等一等,咱们人少,对面有抬枪,隔着近两百步他都能打着咱们,人少了冲不上去的!”
秦日纲打仗用脚,但他胡以晃还是读过兵书的,打仗不动脑子不成,你瞧瞧翼王殿下这仗打的,下益阳打岳州,就没死几个人,经验告诉胡以晃,用脚打仗死的快!
从他们站定的位置,到杨老三那边最起码两百步的距离,一步量跨一米半,两百步就是三百米,在大清的地界,除了火炮,只有抬枪有这样的射程,瞧身边倒下去的兄弟,几个眨眼就是近百人,虽说大多没死,但再往前,就要死人了。
听对面的响声,是脆响不是闷响,指定就是抬枪,而且数量还不在少数,杨老三有多少人都不知道,一下就倒百十个兄弟,怕是至少过千人,自己这边满打满算也就千多人的样子,上去就是找死啊!
“那就赶紧找人去,绝不能让他们跑掉!”
胡以晃瞥了秦日纲一眼,这话说的就扯淡了,人家在对面依旧打着枪,哪有一丝要跑的意思,恐怕人家正等着他们上去送死呢!
“咱俩回去找人,也让人去岳州城禀告天王,剩下这些兄弟,拖住他们就是了!”
胡以晃几句话算是劝服了秦日纲,两人带队又退了几十步,才回去继续聚拢能打仗的人手。
“停下吧!赶紧的清理枪膛,把家伙事儿都准备好了,该吃的吃点,该喝的喝一点,接下来的才是硬仗!”
见杨猛没有一丝后退的意思,赛尚阿也急了,你这带着八百人就要硬打十几万的长毛贼,占些便宜赶紧撩了就是,等在这里,是要等死吗?
“杨三哥……”
“正要用你呢!想必附近还有官军,让你的人跑着去传令,让他们聚在此处,长毛贼怂了,说不得咱们能一气儿打下岳州城,夺回那一千万斤滇铜呢!”
一听杨三傻子这话,赛尚阿的头立马就大了,这话扯淡扯到蛋他姥姥家了,什么玩意儿?打下岳州?十几万长毛贼都是木偶啊?人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这八百人,打岳州,扯什么犊子?
就说附近有些官军,拢起来恐怕也不过万,加上杨三傻子这八百,与十几万长毛贼一比,一样的狗屁不是,这事儿赛尚阿哪能答应呢!
“可是不得啊!杨三哥,铜船丢了我也着急,但官军可不是你手下的这等精锐之师,来的再多只怕也用不上!”
“你他妈传不传?不传老子捅了你!”
“传!都听见了吗?赶紧去收拢岳州附近的官军,就说钦差赛尚阿在此!”
杨三傻子的刀子顶到了肚皮上,由不得赛尚阿不低头,这事儿越来越胡闹了。
“你你你……卸去火枪,你们几个也听到了吧?带着钦差大人的钧令下去,凡是百里之内的官军,必须在傍晚之前赶来!”
杨猛点出了二十个睚眦的人,卸去了他们身上的火枪,直接把他们变成了传令官,这下大戏也就有配角了。
至于能不能守到傍晚,杨猛才不管呢!坑谁不是坑,只要自己打岳州的消息散出去,清军损失多少人,与他没屁的关系。
河岸大营的爆炸声一起,作为大军先锋的石达开,就跑到了岳州城头,一看烟火之中的十几面杨字血旗,他肚子里的苦水,就开始往上冒了。
“真不吃亏呐!”
说完这句之后,石达开找了个旮旯,就举着千里镜,开始看大营的损失了,绵延四五里的大营,到处都是火光和烟雾,这损失大了!
天王也是,好好的为什么要驱逐杨家的管事,还给杨家发了责贡贴,这不是找事儿吗?这倒好,杨三哥也不是个吃亏的货色,刚刚才下了岳州,人家就匆匆来堵门了。
站了一个多时辰,见原西王的手下吉文元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岳州城,石达开才慢悠悠的走下了城墙,对上杨三哥那就意味着早夭,他才多大岁数,可不想早夭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得势便猖狂(十)
好容易聚了三千多手下,胡秦二人知道,这营地里的可战之兵也就这些了,再等,只怕天王派来人之后,他们就没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了。
“杀!”
秦日纲带头,胡以晃在后,加上之前的千多人,四千余太平军,就向杨猛的阵地扑了过来,小半人是空着手的,大半人拿的都是多少有些杀伤力的农具,真正有杀人利器的,很稀少!
这些人,多半都不是太平军的正规作战部队,两军对垒,谁也不会可怜谁,见他们扑的凶猛,杨猛也不客气,一挥手,密集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虽说用的是现今流行的击发枪,但杨猛在子弹上做了调整,尖头米尼弹,易于装填,一分钟的时间,打个五六发还是有保证的,太平军距离他这边的阵地,差不多四百米的样子,冒着弹幕扑上来,没有五六分钟是不可能的,起码三十轮齐射,这些人即使能扑到第一道防线,恐怕也会死伤过半吧?
齐胸高的防线,也是为了射击而准备的,端枪与架枪,射击的准确率也是不同的,十几轮齐射之后,胡秦二人率领的队伍,进入到了有效射程之内,现在就是校验枪法的时候了。
“瞄住了再打,带头的那个红袍留下来!”
杨猛一声怒喝,算是救了秦日纲一命,胡以晃比他精明的多,一直在观察的杨猛,还没发现胡以晃的踪迹呢!
太平军越来越近,突地一把双股叉直奔杨猛而来,不等杨猛的枪挑飞双股叉。数个睚眦。就用手里的火枪。架住了空中的双股叉。
“操!狗日的好眼力!这臂力可不小啊!”
要是被这玩意叉上不死也废,望着双股叉上的斑斑锈迹,杨猛的额头也见汗了,这眼力未免也太好了。
“三爷,你是被赛大钦差牵连了,这把双股叉不是射您的!”
听了睚眦的解释,杨猛回头一看,可不是嘛!这赛尚阿的面皮白净。加上那一捋长须,就是个要老命的玩意儿,这老货也是奸猾,一路就跟在自己的身后,本该飞向赛尚阿的双股叉,被杨猛误以为是射自己的了。
“该死的!把你的胡子割了,脸上抹点土灰,想活着回去,就按我说的办!”
太平军的眼力相当好,一眼就能看出赛尚阿是个大官。虽说穿得衣服都一样,但赛尚阿白净的面皮。整齐的胡须,隔着老远就知道是个贵人!
“这就办!这就办!”
与杨猛不同,赛尚阿可是眼睁睁的瞧着双股叉飞过来的,谁曾想胡子也是个要命的玩意儿呢?
心一横手一狠,赛尚阿抽出自己的短刀一下就把胡子给割了,双手在地上抹了两把,一转身的功夫,赛尚阿前钦差,也变得不怎么显眼了。
太平军上下也不都是铁打的汉子,密集的弹幕,让冲锋变成了送死,看着一个个的兄弟倒下去,一路猛冲的太平军也溃退了两次,但他们身后胡以晃,却是个能鼓动人心的,连杀带说,经历了两次溃退,千多人的队伍,依旧冲到了杨猛的阵地前沿。
“蹲下!后撤!准备短枪!”
千多人对七百人,根本没有退回第二条防线的必要了,六连发的柯尔特,会让太平军知道什么叫做冲的急死得快。
蹲下,这个命令,也不是杨猛随意发的,距离近了之后,太平军手里的家伙事儿,就变成了暗器,随手乱匪,十几米的距离,飞来的武器还是有杀伤力的,齐胸高的防线一挡,一个下蹲,这些乱飞的武器就没啥杀伤力了。
或许是被打懵了,也或许是不愿耗费气力,一个个的太平军,没有推到临时的防线,而是爬了上来,这也是个大错误,千余人虽说都过了防线,一大段防线也被弄塌了,但齐腰高的杂物,就成了太平军后撤的障碍。近距离对战,大口径的柯尔特有很好的顿止效果,几乎是一枪一个,不等柯尔特里面的子弹打完,一路冲过来的太平军,除去死的和跑的,只剩了百多人。
一身红袍的秦日纲被打坏了腿,同样一身红袍的胡以晃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给他们个像样的死法,上!”
抽出了背后的大刀片,杨猛一挥手,睚眦们一马当先,他则是跟在了后面,红袍秦日纲和胡以晃是三爷的目标,其他人才是睚眦们的菜。
秦日纲受了伤,杨猛也不想让他多受苦,借着助跑,一刀枭首。
“武秀才胡以晃吧?你是降了呢?还是与三爷对上一场?”
“杨妖害我兄弟,纳命来!”
这就是血气了,虽说值得敬佩,但战场交锋,只有生死相搏,没有惺惺相惜。
胡以晃使得是剑,剑走轻灵,杨猛玩的是刀,但他最精通的是拳,贴身短打是他最拿手的本事,照面就是分生死的一下。
胡以晃的长剑扎向杨猛的心口,而双手握刀的杨猛是一记很难躲闪的上撩。
胡以晃知道大局已定,所以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可杨猛的胸前有块钢板,子弹或许打得穿,但剑却是刺不穿的!
结局很明朗,杨猛撞断了胡以晃的剑,一刀连着半片肩膀,将胡以晃枭首了。
“重新整理战线,准备战斗!”
下了命令之后,杨猛捡起了胡秦二人的头颅,走到了赛尚阿的面前。
“喏!打岳州,赛大钦差与杨三联手,赛大钦差手刃发逆天官丞相秦日纲,杨三手刃春官丞相胡以晃,这下你老小子回去之后,就死不了也不用下狱了。”
一颗人头,一具半截尸,望着两个死鬼脸上狰狞的表情。赛尚阿哪有心思欢喜啊!再打。命就没了!
“杨三哥。咱们是不是也该撤了,您都杀了好几千人了!”
“不够!看看下一个来的是谁?再说吧!”
杨猛本想用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没想到袖子上的血更多,这一擦,渗进棉袍里的血,就淅淅沥沥的顺着他的脸庞流到了号衣上。
顺手从一具尸体上,撕了一块干净的下摆,杨猛擦了擦脸。赛尚阿望着满脸血红的杨老三,心里竟是有了悔意,早知道拼死也该启用这个杨老三,杀了长毛贼几千人,他身边的人没一个倒下的,杨老三精于练兵,打仗凶恶名不虚传啊!
要是早用了杨老三,只怕这长毛早就平了,敢打长毛贼的唯杨老三一人矣!
杨猛在抓紧时间重铸战线,从岳州城来援的吉文元。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溃散的家属,多半人的身上都带着伤。江边大营,已经是半废了。
大营之中烟火依旧,遍地都是尸体,尸体上满是一道道的裂口,这就是四散而飞的铜钱留下的,这样的惨象,即使在长沙城,吉文元也没见过,在长沙城他与兄弟李开芳、林凤祥打了无数恶仗,被封为金官将军。
可长沙城的恶仗,与江边大营一比什么都算不上,此时江边大营的人,差不多都跑光了,没跑的那些都是受了重伤的,一声声哀嚎伴着遍地的尸首,满营的烟火,可怕至极!
“查一查,是哪一个如此歹毒!”
吉文元来援之时,并不知道是杨猛打来了,他只道是江边大营,被清妖袭了,没想到伤亡却如此之大,绵延四五里的大营,遍地都是尸首,大几千人或是上万人的伤亡啊!太平军自起事至今,一天伤亡万余人的事儿,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吉文元进了营地不久,胡以晃、秦日纲二人的溃兵,也逃了回来,四千多人,最终逃到吉文元面前的不过几十人。
“如此恶行,是哪一个做下的?”
“昆明的杨阎王来了,快跑吧!”
匆匆打了一个照面,逃兵们差不多异口同声的哀嚎,让吉文元和他麾下的兵将,打了一个愣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溃军就全跑了。
“回城调炮!”
吉文元是见过大场面的,江边大营里的人,受的多是火器伤,这说明那劳什子昆明杨阎王带的火器不少,他麾下的三千人,虽说是太平军精锐,但火器的数量,却近乎没有。
踏着烟火一路前行,当看到残破不堪的胡秦两面大旗的时候,吉文元知道坏了,再往前看,三百步的距离之内,几乎就被尸首给铺满了,尽头是一面用尸首堆积起来的人墙,两个红衣的无头尸首,被摆在了最上面。
尸墙的后面,是整整齐齐的十几面杨字血旗,见了这旗子,吉文元也知道来的是谁了。
“回去禀告天王,昆明的杨老三来了,胡秦二丞相战陨,万余兄弟殒命!
要想打杨老三,必须多调火炮!
后撤百步!”
昆明杨三,算是云贵和两广的名人,太平军的士卒或许不知道,但太平军的高层多半知道,剩下的那三个王,还有几个高层,还知道太平军与杨家之间的龌龊。
吉文元虽说是个猛将,但不像秦日纲那样没脑子,一看倒地的那些兄弟,他也大略的推算出了杨老三用的武器,多半是大量的抬枪和火炮,只有这两种火器打出的散籽儿,才能在人的身后,开出碗口大小的血洞。
这样的伤势,他在长沙的时候见的太多太多,望着尸墙之后影影绰绰的人头,吉文元知道,凭他这三千多人,从正面根本冲不过去。
侧面袭击,只怕人数不够,三千人分三路的话,兵力显得有些薄弱,从影影绰绰的人头来看,杨老三的人马,至少在千人上下,或许更多。
骑在马上的吉文元,在马上站直了身体,远远的望了一眼,尸墙后面还有两三道墙,岸边那里也有几道黑影,这么算来,怕是杨老三的人手,至少有个三五千。
大略的估算了一下胡秦二人带领的人手,起码在三千以上,三千人从正面只能突破一道防线,吉文元果断的选择了后退待援。
双方停止了相互攻伐,杨猛的援兵也到了,正午之前,陆陆续续的来了五千多官军,但最大的官,也就是个副将,看这些人的样子,也多半是溃兵,指望他们打仗,是不可能的了。
过了正午时分,倒是来了一员悍将,贵州镇远镇总兵秦定三,到了杨猛的前线之后,秦定三真是被面前的景象给镇住了,绵延四五里的大营一片狼藉,杨猛的战线之前,满满的铺了一层尸首。
“三爷!赛部堂!”
瞧了一眼杨猛和赛尚阿两人的位置,秦定三就知道,这里是谁做主了。
“吆嗬!这不是猛将秦定三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本想着让赛部堂拢些残兵的,没想到一把搂了个大个的!”
杨家有多厉害,或许别人不知道,但贵州总兵秦定三知道,在贵州说了算的不是巡抚也不是总督,而是杨家,虽说这话多了几份江湖味,但秦定三知道,那是实话。
“三爷面前,不敢托大!这一仗是三爷打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得势便猖狂(十一)
秦定三能及时赶到岳州,也是向荣的缘故,向荣是个老行伍,自然知道湖南有那些地方是要地,常德是入川的关隘,而岳州的军事地位比常德要重要的多,他是两湖的门户,兵分两路,向荣为主进常德,秦定三为辅进岳州,也就成了向荣多年行伍经验的真实展现。
向荣祖籍四川,他带兵去四川再合适不过了,而秦定三这个贵州总兵是湖北人,他来岳州也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向荣兵多,而秦定三兵少,常德一线难守,而岳州易防。
向荣的安排本是没错的,只是这石达开的手太快,不能秦定三到达岳州,这两湖的门户,已经易手了。
秦定三算是大清的一员骁将,这位可是武榜眼出身,加上张必禄之前的教导,也算是员勉勉强强的干将了。
秦定三经历过的战事不在少数,但像现在这样的战场,却是他从来未曾见过的,满地的尸首,即使是两军短兵相接的地方,人的死法也不会这么惨烈,尸首也不会这么集中。
“嗯!这事儿是老子和赛部堂做的,妈的!从云南解来的一千万斤滇铜,被长毛贼劫了,老子是来找场子的!”
在秦定三面前,杨猛也要尊重一下赛尚阿,只有两人,杨猛可以随意的辱骂赛尚阿,但有了第三人在场,就不成了。
秦定三瞧了赛尚阿一眼,突地瞪大了眼睛,刚来的时候,被战场吸引了大部分的精力。这一看赛部堂不要紧。乖乖个隆滴咚。这位赛部堂也是一身的血衣,胡子也烤焦了,这还真是抡膀子玩命呐!
四下里扫了扫,杨三爷带的人马只有六七百,这满地的尸首,不能是这六七百人弄得吧?
“三爷,您就带了这点人?”
“可不是吗?不然杨老子回去求你们?”
“赛部堂……”
这……六七百人杀了好几千,这事儿秦定三可不信。扯什么犊子,打眼望过去,一两里之内满地都是尸首,六七百人,就真是铁打的,也杀不出来这么多人呐!
“真事儿!老子也杀了二十多,还手刃了长毛贼的天官丞相秦日纲!”
秦定三是个不错的见证者,赛尚阿一把捞起新军的一把大刀片,作势挥舞了几下,倒也有几分架势。
“呃……”
见你的鬼。赛尚阿能上阵打仗?秦定三虽说不信,但赛尚阿身上的血迹。绝对是杀人喷上去的,抬尸首不会沾上条状的血带,赛尚阿杀过人他信,但赛尚阿阵斩秦日纲,秦定三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在广西秦定三虽说没有与秦日纲交过手,但也是知道长毛之中有个猛将叫做秦日纲的,赛尚阿宰个老弱病残都费劲,让他阵斩秦日纲,做梦都没这样的美事儿!
“真的,这是秦日纲的头,这是春官丞相胡以晃的头,赛部堂杀了一个,我杀了一个,想必你老秦的营中有处理尸首的药剂,照着原样炮制一下,让赛部堂带回京师!”
一看胡秦两人的头颅,还有杨三爷号衣上滴滴沥沥的血浆,秦定三什么都明白了。
这两人,绝对是杨三爷杀得,秦日纲的头颅虽说齐颈而断,但刀口平滑,不是气力过人,刀法纯属的,手里没有一把好刀,绝对不可能杀出这样平滑的刀口。
胡以晃的头颅带着半片肩膀,这是死于大刀斜撩,大刀斜撩本是撕裂伤,可胡以晃身上的刀口,也是平整异常,没有过人的臂力,绝对玩不出这样的刀口,杨三爷厉害啊!
“赛部堂威武!三爷威武!我这就去办!”
血染征衣,扫了一眼杨三爷身上紫黑色的号衣,秦定三的心里也有些打颤,这得杀了多少人呐?都说昆明的杨三傻子厉害,这话真叫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不急!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大战了,之前不过是袭营得手而已,接下来,谁生谁死可不敢保证了,我是听你的呢?还是你听我的?”
秦定三来援,让杨猛有了大干一场的底气,秦定三的兵尚可一用,加上那五六千的溃军,斜倚洞庭湖与太平军打上一场,也不是不行。
“这个……赛部堂……”
杨猛再说也是白身,虽说敬畏杨家的势力,但秦定三也不敢私自把掌军之权交给杨猛啊!
“就当是交予我了!”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杨老三捧了自己一把,赛尚阿也不能不做表示,虽说依旧不看好战局,但身在杨老三的身边,跑怕是跑不了的,既然秦定三来了,实在不成了,就让他殿后也好啊!
“那秦某人就听赛部堂的吩咐了,赛部堂,接下来怎么打?”
秦定三向着赛尚阿抱拳行礼,眼光却转向了杨猛,意思很明白,现在我听您的了。
“待会儿开战,你率官军坐镇后方,看着这十二面大旗,六面倒向那边,你就率人从那边出击。
以我的防线为中心,左右都有了,你的活动范围只有一里地,别超出这个界线,湖中有炮船,出了一里的范围,炮船就护不住你们了。”
这臼炮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曲线弹道打的远不假,但打近的目标却没什么准头,药少了也顶不出炮弹,一公里左右,就是臼炮的射程极限,而一里左右的范围,却是最好打的。
“属下这就下去整军!”
再次给赛尚阿打了个恭,秦定三带着胡秦的人头就回到了自己的军中。
“杨三哥,还打啊!再打只怕长毛的大队人马就要来了。”
“打打看,不成再走!”
太平军给杨猛的责贡贴,委实有些骂人与打脸了,不给他们点颜色。洪杨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秦日纲、胡以晃的死讯传到岳州城中。洪秀全和杨秀清也震惊了一把。谁曾想一份责贡贴,就要了两位丞相的命呢?
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韦昌辉、石达开是首义六王,接下来就是秦日纲、胡以晃、罗大纲、洪大全,这四人了,这可是金田起义是的的十人领导层,洪大全被乌兰泰生擒了,是第一个遭殃的太平军高层,接下来南王冯云山死于非命。西王萧朝贵阵前中炮而死,剩下的三位,秦日纲、胡以晃、罗大纲,全都死在了昆明杨老三的手里。
为了些许的银钱,在湖南连损三大元老,这个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大军尽出,我倒要会会这个昆明杨老三!”
洪秀全的责贡贴打脸,杨老三更打脸,连杀三大元老,这仇也算是结死了。天王的脸面可不能丢在岳州,这事儿闹的太大了。江边大营死伤不计其数,两大丞相战陨,这对太平军军心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要是早知道这杨老三如此狠毒,洪秀全才不会下那个劳什子责贡贴呢!
“天王,如今岳州城防不稳,咱们不能大军出动,实在不成,就失守岳州吧!
吉文元要的火炮也不能给他,咱们要以巩固岳州的城防为主,让林李二人再带五千人马去会会杨老三就好,咱们的现在要是要以巩固岳州城防,为第一要务。”
江边大营被袭,胡秦二人战陨,丢的或许是天王的脸面吧?但不能因为天王的脸面,置整个太平军的安危于不顾,东王杨秀清比洪秀全实际的多,这一番话也算是和天王唱对台戏了。
给杨家发测责贡贴的事儿,还真没杨秀清的关系,这事儿就是洪秀全一手操办的,事已至此,找场子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安排好岳州的城防。
“天王,咱们在江边的船只,都没了!除了前几天运进城的东西之外,其余所得全被杨老三劫走了!”
北王韦昌辉也开口了,虽说看不到江边大营的损失,但近千条大小船只和上面的货物,已经被拖走了,这却是个好大的损失,现在只能靠搜刮岳州,来维持大军的补给了。
“什么?这个遭瘟的物件,天父怎么不收了他,还能夺回来吗?”
一听这个洪秀全真是急了,由于岳州还不稳固,太平军的圣库就在那些船上,一路走来九成的财物都在那些船上啊!
“天王,杨老三带了多少人马还不知道,咱们不能妄动,东王说的不错,而今之计,巩固岳州城防为第一要务。
岳州是个中转码头,财物粮食也是不少,咱们从益阳来的船只,都被杨老三劫走了,大军的粮草也是个问题,船只岳州的码头还有几千艘,并不影响咱们接下的行程。”
翼王石达开也说话了,江边大营的损失,决计小不了,他在城墙上看过,死伤绝对上万,近千船物资的损失,让太平军几乎损失了一切,天王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杨三哥下手也未免太狠毒了一些,不分男女老幼,说打就打说杀就杀,杨三哥惹不得啊!
这事儿的前因后果,石达开最清楚不过了,自己这边下了岳州,得了岳州百姓的支持,几万人嚷嚷着要入太平军,而且岳州城的火炮不少,足有百多位,这些收获让天王觉得杨三哥不再是威胁了。
再加上杨三哥之前的买卖确实做的有些过,天王反扑也在情理之中,那份责贡贴主要是个示威的行为,杨家给不给金子都无所谓,只是没想到杨三哥的反应确实如此之酷烈。
这事儿是天王主导的,石达开亲手做的,责贡贴是他交给杨家管事的,杨家的管事也是他驱逐的,可谁曾想杨三哥,是个一丝亏都不吃的人,你指我一下我就断你臂膀,这事儿在石达开看来,真是有些过了。
“那好!责令金官将军林凤祥、李开芳率精锐五千,去支援吉文元!”
洪秀全虽说没上城头看过,但江边大营的惨象,早有人给他说了,对于这个昆明的杨老三,洪秀全真是有些又恨又怕了。
吉文元靠在江边大营,一边收拢尸体一边等待援军,一个时辰的功夫,派去收拢尸体的一千人马,一会儿一个数字,如今已经收尸七千余条了,重伤之人三千多,不算胡秦折损的那四千人,如今的伤亡已经过万了,太平军有史以来最大的损失,就在这岳州,被昆明的杨老三给弄出来了。
吉文元也去看过营地里的四十多个大坑,三四尺深的大坑呐!至今吉文元都没弄明白,是什么玩意儿弄出来的。
虽说许多人的身上嵌着铜钱,但用土药炸铜钱的事儿,太平军也做过,远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得势便猖狂(十二)
吉文元在焦急的等待着岳州来的火炮,可火炮没来,他的两个老兄弟却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五千人马,至于火炮,则是一门也没有。
“没有火炮怎么打?杨老三身后又多了一支清妖的人马,看旗帜是秦定三的黔勇,人数大几千上下,咱们八千人,打秦定三没问题,但打杨老三太难!”
一看没有火炮,吉文元也冲着两个老兄弟林凤祥、李开芳急了,一个杨老三就打的江边大营,死伤过万,再加上一个秦定三,八千人也打不赢这一仗啊!
“天王下了军令,必须打!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打吧?咱们之前打仗不是也没有火炮吗?”
林凤祥知道吉文元的苦衷,他们三人是西王的老部下,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兄弟,既然吉文元说需要火炮,那就真是需要火炮,但天王不给火炮,这仗不能不打,没炮也得想法去打。
“我看了杨妖的防线,两翼都是空门,咱们从两翼打怎么样?”
三人都是太平军的干将,吉文元、林凤祥说了一下局势,李开芳则是说出了战法。
“不成的!之前胡秦二丞相打的是中路,我看尸首的散布情况,他们两人也仅仅打到杨老三的面前,就无兵可战了。
江边大营驻扎的地方狭长,咱们也很难绕到秦定三的身后,这仗没有火炮,打不过去的!”
吉文元来的最早,对江边大营的情况也是最了解的,想打杨老三。必须从正面打。若是从岳州的码头调船。只怕到了也得是半夜,杨老三只要调换一下战线,还是个死局。
“打不过去也得打,咱们兵分三路试试吧!我主中路,文元打左,开芳打右,出来的时候,翼王交待过我。实在不成,就让咱们退回岳州,他保咱们无恙!”
林凤祥的话,让吉李两人松了一口气,他们一路打过无数仗,杨老三这样的硬骨头,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杨老三的战线虽说简单,但胡秦二丞相前路不远,硬打怕是要打不过杨老三的。
打攻坚战不是太平军的强项。打桂林、打长沙相继失败,只有一边逃一边打。现今来说,才是太平军的强项,开战之初,吉文元、林凤祥、李开芳三人,就没打好铺,第一时间就准备好败退了。
但打终是要打的,三人的将旗一竖,赛尚阿那边就紧张了起来。
“杨三哥,这是长毛贼的悍将,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三人,咱们这八百人怕是难以对付啊!”
“别他妈聒噪,你去秦定三的营里,让他全军出动打李开芳的右路,老子顶住左路和中路!赶紧的!”
赛尚阿匆匆的走了,杨猛也有些紧张,人的名树的影,林吉李三人是太平军的三员悍将,带的也是精锐人马,战局如何,真是难以预料啊!
“于彪,让那几艘驳船上的炮手,着力攻击吉文元的左路,咱们把重心放在中路上,实在不成,咱们后撤,让秦定三的人殿后!”
赛尚阿想让秦定三殿后,杨猛也是一样的想法,不属于同一阵营,到了关键时候,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接下来的战事,杨猛还真是不拿准,话说无论是江边大营还是胡秦二人,杨猛打的都很取巧,江边大营溃于偷袭,而胡秦二人多半也是无奈,才带了三四千人,硬打自己的阵线。
两人手底下的兵员,一是胆气丧了,二是临时成军,败,那是必然的。
林吉李三人的军马就不同了,远远的一看,无论是军械还是气势,这三人手底下的兵远强于秦日纲、胡以晃在大营之中纠集的乌合之众,说白了胡秦二人的手下,应该大多数是没什么战力的新人,而林吉李三人的手下,却是实实在在的精锐。
若论临场的指挥能力,杨猛不认为自己比林吉李三人强多少,这三人的指挥能力是一路随着太平军打出来的,而杨猛的指挥能力,则多半靠的是经验。
林吉李三人的脑中,没什么束缚,为了打胜仗而指挥,他们用兵想必是极为灵活的,而杨猛和秦定三等人差不多,指挥着打胜仗,难免有些东西要死板一些,杨猛也不太看好接下来的战事。
若是只有自己的八百人,杨猛试探一下就会撤走,但有了秦定三这个顶雷的,事情就不一样了,官军一万多人马,足以搅乱三人的阵型了,有了这一万多人形的障碍,这一仗还是大有可为的。
但接下来,杨猛就没这个想法了,林吉李三人用兵果然灵活,他们派上来的第一波攻势,加起来也就千人上下,而且行动的速度很快。
秦定三那边,一时半会儿上不来,而自己这边只有七百人,让这一千人靠近了再打,只怕会短兵相接,一旦短兵相接,伤亡必定不小。
但若是打了,就暴露了自己的虚实,一旦林吉李三人知道了自己的人数,趁秦定三进军的时候,突上来,那这仗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于彪,让江中的驳船等咱们的消息,兵分三路,再留一百人的后备队,咱们先打打看!”
这一千试探的人手,不打是不成的,打就要暴露实力,人手不足,让杨猛很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兵分三路了。
三支试探的队伍,每队也就三四百人,这是林吉李三人,在攻城战之中学的本事,试探城防的火力,找出城防的漏洞,这招他们用的很纯属,试探的人手,也都是精锐,一个个太平军,猫着腰快速的在杨猛的面前行进,对于火器的躲避,这些人看来也是熟悉的很。
“放近了再打!”
望着快速迂回躲避的太平军,杨猛的手里也捏了一把汗,经验这个东西。有时候的作用大的出奇。如今林吉李三人的队伍。就是靠着经验,躲过了火枪的散射一劫。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随着太平军越来越靠近杨猛的防线,战机也越来越短促,能不能在太平军扑到防线之前剿杀他们,也成了一个悬念。
“打!”
无论是睚眦还是新军,每个人都经历了数千发的实弹射击,射击的准确率他们是有的。打移动靶的准确率他们也有,但太平军的速度太快,只打了三轮齐射,太平军距离杨猛的阵线,只剩四五步之遥了。
“右刀左枪,杀!”
被逼无奈,必须要肉搏了,三轮齐射的效果不是太理想,只弄死了四百多太平军,剩下的人数。差不多要一对一了,不出刀是不成了。
近距离的几次射击之后。杨猛带着人也扑出了防线,主动与被动,效果大不一样,柯尔特近距离的杀伤力是很大的,几轮射击,在人数上杨猛已经占了优势,一边抡刀一边开枪,睚眦玩的轻松,精锐的新军也不差多少,一炷香的时间,林吉李三人前来试探的精锐,剩的两百多人,终是顶不住快速大量的死伤,溃退了。
“收拾咱们的尸首,撤回去!”
死伤也出现在了杨猛的军中,之前打的都是取巧的防御战,杨猛的人手,死伤不多,但一个短兵相接,对上太平军的精锐,睚眦倒下了五六个,新军倒下了二十多,这还是占优势的时候冲了出来,若是被太平军扑进防线,恐怕伤亡的数字会更大。
刚刚到了前线的秦定三也看到了杨三爷这几百人的凶悍程度,虽说多半功劳是洋枪的,但比起洋枪,杨三爷手底下的人,更加令人恐惧。
“文元、开芳,我的眼没花吧?怎么杨老三的人只有六七百的样子,这江边大营和胡秦二丞相,就是被这六七百人击溃的?”
这一次试探,主攻中路的林凤祥,也吃惊的很,本以为杨老三的人马不少,没想到只有六七百人。
“错不了!我在马上看了,除了岸边还有几十人之外,就剩秦定三的清妖了。
清妖没啥战力可言,恐怕前事,就是这六七百人做下的。”
李开芳的脸上也是一片忧虑,若是杨老三带了五六千人,还好说,但六七百人,这杨老三的恐怖程度,就打着滚翻番了。
“你们看看吧!这样的尸首,我至少找了四千多条。”
吉文元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他差人抬过来几条烧焦的尸首,这几个人身上的致命伤,都是脖子上的一个大月牙。
“袭营?”
“好狠的一刀啊!”
“江边大营,就是溃于杨老三的袭营,想必胡秦二丞相,不敢回城,只能纠集大军硬打杨老三的防线,吃了密集火枪的大亏。”
有了这次试探,有了在江边大营的发现,吉文元很快推测出了秦日纲、胡以晃两位战陨的原因。
“接下来怎么打,杨老三兵少,咱们留下他?”
说这话的时候,林凤祥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虽说千余人的试探,探出了杨老三的根底,但还不如不探呢!
六七百人,搞死了上万人,这压力对三人来说有些大了,即使能打光杨老三的人手,林凤祥估计,三人手下这八千人至少会死伤过半。
试探的时候,人员分散,一旦大军突袭,火枪的杀伤力会更大,一队队的往上扑,只是添油而已,八千人死光了,也打不下杨老三。
“怕是留不下了,秦定三的人马也上来了,杨妖的手段厉害,怕是要用秦定三的人冲咱们的军阵,他想在一旁渔利啊!”
再次看了看秦定三的旗号,吉文元的话里,退却的意味就重了不少。
“再打一次,不然有翼王护着,咱们带着七千人回去,也很难交差的!”
李开芳的话说的很无奈,这仗现在就是这么个局面,打是白打,而且会死很多人,不打回去之后,天王那边怕是要过不去的。
这仗根本没有打的必要了,但带着七千人退回岳州,恐怕天王也不会放过他们仨,对天王的忠心,三人都有,但作战的经验告诉,再打只会徒增伤亡而已。
“不打不成了,文元、开芳,还是按着之前说的来,分三路打,只要打到杨老三的阵线前面,咱们就佯装不敌,撤回城内,至于杨老三的人数,就说是六七千人。
城头虽说能看到这边的大概,但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只要秦定三的人马扑上来,咱们就撤退!”
杨老三六百人打的江边大营全线溃散,秦日纲、胡以晃两大丞相殒命沙场,这话三人打算烂在肚子里,领军之将最重军心,若是这话传了出去,太平军上下,就毫无战心可言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得势便猖狂(十三)
关注江边大营战局的,除了参战的几人之外,还有一个翼王石达开,他在城头也仔仔细细的看了林吉李三人的试探。
石达开看的仔细,虽说在城墙之上,看不清谁是谁,但大致的战局还是看的清的,秦定三的人马与杨三哥的人马,在衣服的颜色上多少有些差别,杨三哥的人穿得号衣,颜色格外的重,而秦定三的人马,衣服的颜色,就偏灰暗了。
大致数了一下杨三哥手下的人数,石达开的心里也有些微微的战栗,天王到底惹了一个多厉害的人呐!罗大纲死时,是被杨三哥的几千人击溃的,看来那个时候,杨三哥还是留了手的,这责贡贴一下,双方就是不死不休了。
杨三哥可不管天王是示威还是真想对付杨家,只要你做出了架势,他就来真的啊!
不过千人,杀溃了江边大营的四万多人不说,还阵斩秦日纲与胡以晃,秦日纲或许不是个将才,但胡以晃绝对是个会用兵的,天王的责贡贴,就是太平军的阎王帖啊!
石达开的人手,已经统计了从江边大营退回岳州的人数,不足两万,即使路上跑掉了一些,江边大营的死伤,也在一万以上,自己认得这个杨三哥,杀性未免也太大了,想想杨三哥口中他的诨号杨灭门,石达开的心里,只剩了一片冰冷。
不过千人,就有如此战力,云南若是来了大军又怎么办?就算这千余人,是精锐,但石达开在桂林的时候。见过杨家人马的操练。只怕天军的将士。两三个打一个都不容易啊!
若是杨三哥领着一两万人过来,还有太平军的生路吗?看来这岳州,也不是久留之地啊!
林吉李三人的行动,石达开也看在眼里,对此他也只能暗叹一声了,三人犹豫不前,怕是已经生了退意,只是上有天王压着。这仗打必败,不打必死,两难啊!两难!
林吉李三人虽说生了退意,但摆出的阵势,依旧是硬打,不看你说什么想什么,只看你做什么,既然要硬打,这事儿就只能生死相搏了。
“三爷,接下来。我该怎么打呢?”
大战未启,秦定三却带着几个亲卫来到了杨猛的阵线前。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当面说清的,赛尚阿是个什么货,秦定三清楚,岳州这边主持大局的还是昆明杨三爷,许多话不好当着赛尚阿的面分说的。
“抄长毛贼的后路!”
杨猛看了秦定三一眼,这位当官的本事,比当兵的本事强的多,恐怕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是个炮灰了。
“三爷,还请给秦某人一条生路。”
“呵呵,算你明步,打半中腰吧!不必担心后路,只要你截断了林吉李三人的中路,我保你无恙,虽说会损失一些人马,但这战功,却是不小。”
秦定三下了一个半跪的军礼,杨猛也不吝啬,指了一条明路给他,抄后路,那是找死,打中路就是捞战功了。
“属下明白!定会死战到底的!”
该认输的时候就认输,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秦定三是个有眼色的,也算是个能打的,说不得以后还能用他一用呢!
“于彪,知会驳船,照着太平军的后军使劲!”
接下来的,可真是苦战了,林吉李三人有本事,即使秦定三拦腰截断了他们的人马,也不一定能顶得住三人的反扑,秦定三截下的这一块,就是杨猛的任务了。
攻坚战、阵地战,很难有以有备打无备的机会,双方都安排妥当之后,就剩硬碰硬了。
“上刺刀,出去打!”
在阵地里等菜,是不成的,林吉李三人的兵多,若是让他们靠近了战线,苦战的损失很大,杨猛想要从正面击溃三人的大队人马。
六百多人布成了六条战线,以三段击的架势强进,是击溃太平军攻势的唯一手段,所谓三段击,不过是持续的弹幕而已,六排人马就是六段击,保证弹幕不断,就是杨猛的任务。
杨老三的反应,有些出乎林吉李三人的预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临时改变策略以及来不及了,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杨猛进军的速度飞快,不等三人的三路大军出动,他就打到了太平军的面前,十二面杨字血旗,一倒一扶,驳船上的十几门臼炮也开始发威了,开花弹不仅响,而且杀伤力也不小,七八千人的大队,也是很好打的目标,不能杨猛这边开枪,林吉李三人的战争,就有些摇摇欲坠了。
就在林吉李三人要进军的时候,岳州的城墙上却响起了收兵的号角,这是石达开做的,他知道三人上去也是必败之局,为了保存太平军的有生力量,这责任只能由他翼王来承担了。
“快撤!”
这号角声,对林吉李三人,无疑是天籁之音,开战之初,他们就安排好了撤退的法子,撤退可不是溃散,一旦溃散了势必会被追着打的,那样伤亡更大。
“追!”
“追!”
杨猛和秦定三同时下了追击的命令,杨猛只追到了离着岳州两里左右的地方,而秦定三的人马,就收拾不住了,一直追到了岳州城墙边缘。
“打!”
城头的石达开一声令下,几十门大小火炮倾泻的弹雨,让秦定三的人死伤不少,但这点损失,与第一个到达岳州城下,强抢岳州的战功相比,就可以忽略不计了,赛尚阿吃肉,怎么也要给他秦定三点肉汤喝喝,不然……
吉文元、林凤祥、李开芳,三人又大败而回,天王洪秀全也真怒了,他要杀人立威。
“天王,是我让三人回来的。战无可战。再战只会损失更多的人马。杨老三只有不到千人,加上秦定三的人马,三人即使硬打,也是个全军覆没之局,现今看来,这岳州不能久留,咱们抓紧时间进军武昌才是正理!”
石达开这么一说,洪秀全的蛋都凉了。杨老三是个什么妖物,一千人击溃了江边大营不说,还斩了秦日纲、胡以晃,责贡帖树了一个惹不起的死敌啊!
“达开,既然是你的决定,就让这三人戴罪立功吧!打武昌的时候,他们三人做先锋。
秀清、昌辉,岳州的事情要加紧做了,最多半月,咱们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杨老三起码有四五千兵。这次只带了一千,怕是没聚齐人手。看来上次打罗大纲,他还是留手了,以后太平军与云南杨家的关系,也要谨慎一些了。
洪秀全等人,在商量着离开岳州,杨猛等人也是如此,不过多加了一条,分配战功而已。
一千万斤滇铜,失落在了岳州,这个可是个要命的责任,赛尚阿阵斩了秦日纲,杨猛弄死了胡以晃,而且还从秦日纲和胡以晃的身上,弄下了一些官印和公文之类的证据,这战功是实打实的。
而击溃长毛贼江边大营,战败吉文元、林凤祥、李开芳的军功,就交到了秦定三手上,杨猛这八百人的战力也要雪藏,不然朝廷怕是没胆子重用他的。
由秦定三的人马护送,赛尚阿急匆匆的回京师了,两湖之地不可久留,谁知道长毛贼接下来会打哪里呢?还是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为妙。
分赃完毕之后,秦定三撤出岳州,杨猛也带人返回了君山。
“爷,这次缴获的千艘大小船只,上面的财物,折银近千万,最大的收获,还是太平军几位王爷的私人物品,历朝历代的名贵字画、古董珍玩无数,这些东西现在也不好估价的!”
“优抚阵亡士卒的家人,这次损失也不小啊!足足死了五十多人,告诉云南的医学馆,多研制一些治疗红伤的药物。”
岳州一战,阵亡四十多人,回来的路上又死了几个,总共的伤亡是五十多人,别看只是阵亡了五十多人,但损失也是不小的,除了睚眦,那些精锐的新军,从训练开始到现在,每人的耗费都在千两上下,这些都是精锐士兵啊!
五十个精锐的老兵,足以支撑一支一两千人的新兵队伍了。收获虽然不小,但杨猛的心里却高兴不起来,自己一战杀了太平军一两万人,也不知朝廷那边的旨意如何,若是不闻不问,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岳州失陷的消息传回京师,四色棍正带着一帮军机在议事呢!
所谓流年不利,广西、湖南在闹长毛,甘陕一带也不让人省心,持续的大旱,想要安稳民心,就需要大量的赈灾银;滇铜北运,漕粮北运,北运河淤塞严重,想要疏浚,也需要大把的银子;湖南闹了长毛,湖北危急、江西危急,为了防备长毛,这两省也上书要军饷了;反正在大清朝要想做事儿,没有银子那是绝对不成的。
正在议事呢!一份密折,却被太监送了进来,这有些不合规矩,但不合规矩的事儿都做了,想必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儿。
拆开密折一看,四色棍的脸色,愈发的清白了!
“废物!饭桶!混账!岳州都丢了,还是哪些地方不能丢?”
岳州的重要性,议事之时,有军机提起过,两湖的门户,长江的隘口,长毛贼占了岳州,不仅两湖的门户洞开,长江也成了坦途,虽说对于这些地方没什么概念,但这并不妨碍四色棍,对自己江山的担忧啊!
一听丢了岳州,议事的几个军机,就吓的两股战战了,岳州不是不能丢,但现在丢了绝对不是时候,滇铜船队第一个要停靠的码头就是岳州啊!
船队之所以不选择汉口停泊,就是因为岳州城的防备比汉口森严了许多,也不知这解铜的船队到没到岳州,没到还好,过了更好,若是不偏不倚,正是那个时候到的,这事情就大了!
上书房议事,为什么要议银子的事儿,这事儿之前是不会大张旗鼓的在上书房议论的,还不是因为云南解的滇铜?没有银子要开源节流,有了银子要平均分配,精铜就是银子,云南先期解来的一千万斤滇铜,足够朝廷支应一段时间了。
“陛下,敢问发逆是何时打到岳州的?”
祁寯藻祁宫保,颤巍巍的跪到了自己专属的棉垫子上,说话的声音也微微的有些颤抖。
“十六日夜,十七日知府廉昌、参将阿克栋阿、巴陵知县胡方谷弃城而逃,这三人该杀!湖广总督程瞀采、湖北巡抚常大淳、提督博勒恭武也该杀!钦差徐广缙同样该杀!
传朕旨意,将这几人斩立决!”
四色棍也是真怒了,前些天的奏报,还说这长毛贼被困在了长沙,没想到转眼之间,岳州就丢了,他觉得自己被下面这些人愚弄了,薄薄的嘴唇一抿,几个大员的处置也就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 得势便猖狂(十四)
“陛下不可,这岳州府廉昌、参将阿克栋阿,有守土之责,弃城而逃这两人可杀!
但巴陵县胡方毅,湖广总督程瞀采、湖北巡抚常大淳、提督博勒恭武、钦差军务大臣徐广缙,却不该杀!”
这一杀就是文武四疆臣,即使这些人该杀,也不能杀,一旦杀了,以后怎么办?遇上这样的事情,就杀疆臣么?
祁寯藻不敢说滇铜的事儿,解铜的船队,三日三夜到岳州,十三日一早启程,十六日夜正是铜船停泊在岳州的时间,只怕这事儿说了,皇帝一恼,那四员疆臣,就要丢命了。
“怎么就不能杀了?不说巴陵县,这湖广总督府,早就有了协防岳州的命令,如今岳州丢了,湖广总督程瞀采不该死?还是湖北巡抚、湖北提督不该死?
一省之兵守不住岳州,杀他们百遍都不解恨,徐广缙,自打他接了赛尚阿的差事,一直给朕说什么长毛贼被困死在了长沙,这就叫困死了?
岳州隔着长沙近千里之遥,前几日还说长毛贼困在长沙,这才几天的功夫,这长毛上下难道都插着翅膀不成?
这徐广缙不该杀吗?这事儿不要说情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杀头的杀头,该抄家的抄家,这次丢了岳州,下次就能丢武昌,不杀他们,不足以让下面的人警惕!”
人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做皇帝也是一样,四色棍自打登基成了咸丰帝。一直以来尚算勤勉。如今已是咸丰二年年底了。一年多的适应期,让四色棍也熟悉了手中权柄的威力。
四色棍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先皇处理英夷事儿,若不是割地赔款,他现在也不能如此拮据,穆彰阿、耆英因何获罪革职?还不是因为四色棍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当初抵御英夷的时候,官军也是节节败退。最后是如何应对的?还不是杀了一些疆臣大员,数不尽的官员革职获罪,,最终虽说还是签了合约,但后边官军打的还是可圈可点的。
长毛贼的事情与当初对付英夷的时候何其相似,赛尚阿督师,长毛越打越多,起初四色棍也是认为自己这个亲娘舅能力不济,现在看来,事情还真不是如此。
两广总督徐广缙。到了这钦差大位之上,还不是一个吊样?长毛贼依旧是挡不住、剿不完。现在看来这责任不是出在钦差身上,多半是地方的大员掣肘钦差,虽说心里也认为徐广缙罪不至死,但四色棍要立威,立一立他这个新帝的威严。
在四色棍的心里,还有一番考校,这天下终是满人的天下,这次涉事的满官职衔不高,一并牵连一些汉员疆臣,既不伤满员的地位,又可以警示一下天下的督抚疆臣,加紧剿灭长毛贼。
“陛下,疆臣不可轻杀,先杀这廉昌与阿克栋阿即可,剩下的人员解送京师,审问明白了再做处理也不迟啊!
若是一并杀了这许多疆臣,只怕天下的督抚人人自危,为保身家他们可能就会抵制调兵与协饷,固守自己的辖区,一旦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发逆就更难剿除了!”
身为军机首辅,说话的时候,祁寯藻一贯的都留有余地,若是新帝真的杀了这四位疆臣,只怕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若是丢城失地,各地的督抚会不会反投长毛,这可是个大问题,涉及到了身家性命,许多事儿都不能以常理来算计的。
“那就杀岳州府廉昌、参将阿克栋阿、巴陵县胡方谷也一并杀了,不要等什么秋决了,直接斩立决!
徐广缙、程瞀采、常大淳、博勒恭武,革职拿问!湖南巡抚张亮基,降四级留用!”
见祁寯藻一个劲儿的阻拦,加上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四色棍就做了一些退让,但威还是要立的,不然怎能显示自己这个皇帝的威仪?
“陛下,如今发逆就是个棘手的营生,若是人人剿贼人人获罪,那天下的督抚,哪个还敢接这剿匪的营生?”
皇帝的威严虽大,但军机首辅的话语权也不小,祁寯藻倒是没有顶撞皇帝的意思,他所说的这些,无不是为了大清的社稷着想。
“那就按着朕的意思,你们下去再议!”
四色棍终是年轻,虽说心中有股火气,但社稷为重,想了想祁寯藻的言语,年轻人该有的那股张狂,也被某些东西慢慢的压了下去。
知道皇帝心里有些不快,祁寯藻带着一众军机退了下去,回到军机处,这位祁宫保祁老大人,立马就瞪起了眼。
“速去查探云南解京铜船的事情,十六日夜正是铜船抵达岳州码头休整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了疏漏啊!”
这好的不灵坏的灵,军情用的是六百里加急,而铜船失陷在岳州,可不是什么小事儿,用的是八百里加急,虽说消息迟了近两天,但湖北巡抚衙门的折子,却与岳州失陷的折子,走了一个前后脚。
“不好了!铜船失陷在了岳州!”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军机处瞬间静了下来,铜船失陷是大事,也是大祸事,湖北巡抚衙门,没敢走密折奏事的路子,让军机们缓和一下,就是走普通折子的目的。
“唉……这下麻烦了!”
丢岳州,对祁寯藻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凡战事必有胜败,可以理解。但丢了铜船,这责任也就大了,打仗、赈灾、朝廷的运转,靠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俩字:银子!
本想着一千万斤滇铜,可以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但谁曾想,事情就是这么的赶巧,长毛贼打到了岳州,铜船也泊在了岳州,这不是送上门的肥肉吗?
想想也是。铜船载重。肯定很难回转。进岳州容易,想逃出来就难了,精铜不仅能够铸钱,还能用于铸炮,之前的折子里,就提到了长毛贼开始自铸火炮了,有了这千万斤滇铜,只怕这长毛贼是越发的难对付了。
“中堂大人。咱们该如何应对啊?”
作为军机的二号人物,穆荫现在也慌神了,打败仗不怕!怕只怕没钱打仗啊!途中的这一千万斤滇铜,早就有了用项,小半就是军饷,没了这批滇铜,朝廷想在短时间内,筹措大批的军饷,也变得难如登天了。
“用张亮基的主意,启用在湘的曾涤生!”
祁寯藻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大异平常不温不火,没了军饷。就不能打仗了吗?之前张亮基上的折子,不就是解决的办法吗?
“也只能如此了!云南那边……”
这次穆荫也没话了,一千万斤滇铜说没就没了,这差事是怎么干的?但把责任归咎于云南,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人家那边做的滴水不漏,说铜船三日三夜到岳州,就是三日三夜到岳州,将责任推给云南,只怕折子上的东西,抹不去啊!
“莫忘了!那边还有两千万斤,如今剿灭发逆是关键,发逆占了岳州,就是再有两千万斤,也是白白的给人送菜!
靖一靖长江水道,用剩余的那两千万斤滇铜吧!八旗、绿营大半废弛,用一用曾涤生,或许会有奇效!”
兹事体大,有些话不得不说,祁寯藻在军机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对此,穆荫也算赞同,有些话虽然不能给皇帝说,但众人私底下说说,还是可以的。
“那圣上那边……”
“就由穆大人代劳吧!毕竟为了那四疆臣之事,老夫已然恼了圣上,老夫再说话,怕是保不住那四人啊!”
处置疆臣,也关系到军机们的利益,这事儿穆荫也只能答应了,说不得下一任钦差就是他呢!这事儿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军机们商议好了,将铜船失陷的事情,报了上去,咸丰帝自是大为恼怒,本以为得了云南的滇铜,自己就能好好的自在一把了,没想到,这梦做得挺好,却被长毛贼一个耳光给抽醒了。
失了铜船,就是失了千万两的大财源,这次解不了,下次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没了军饷,那个恼人的曾涤生也就不得不用了,虽说不合规矩,但朝廷没有军饷,就调不动各处的大军,与其让长毛贼肆虐,到不如让曾涤生试一试。
太平军在加紧掠夺岳州,同时整合被杨猛八百人打散的军心,一时半会儿的也离不开岳州,现在对杨猛来说,赛尚阿就是个关键了,出了湖南境内,赛尚阿运气不错,遇上了杨家的一艘火轮,这军情要紧,把事情一说,杨家的管事们当然赞同了,昼夜不停,仅用了六天的时间,就把赛尚阿送回了京师。
进京面圣领罪,赛尚阿也是哭的大鼻涕老长,将这一年多剿匪的苦水,全部吐给了自己的亲外甥,瞧着哭的一塌糊涂的亲娘舅,加上岳州失陷,徐广缙剿匪依旧不利,四色棍对自己这个舅舅的怨念就小了不少。
“岳州失陷的事情,你可知晓?”
怨念小了,并不代表四色棍,就原谅赛尚阿了,对于自己这个舅舅,四色棍可是寄予厚望的,起初长毛的声势还小,自己这个舅舅都应付不来,看来也是个难当大任的。
“罪臣知道,罪臣就是从岳州前线赶来的。”
“赛尚阿,你可是在愚弄朕?岳州到京师,六百里加急也需要六七天的时间,六百里加急刚到,你就到了,你从岳州前线下来,是朕听错了还是你赛尚阿说错了!”
“罪臣回来的时候,乘的是火轮,火轮昼夜不停自然比六百里加急快了一些!”
一提火轮,就得说说云南杨家了,除了杨家,大清好像没人有火轮,想起这杨家,四色棍就想到了丢的那一千万斤滇铜,虽说杨家做的滴水不漏,但迁怒于杨家,四色棍还是很容易就做到的。
“哼!丢了一千万斤滇铜,不想着如何补救,他们倒好,巴结起你这个获罪的钦差来了,说,你是不是得了杨家的好处,想替他们说好话!”
不提滇铜的事情,四色棍的心情或许会好一些,可因为滇铜失陷之事,四色棍已经好几天没睡一个囫囵觉了,青白嘴唇昏暗的脸色,这精神越是不济,他越是容易动怒!
“是!”
赛尚阿的回答也很光棍,这位光棍了,四色棍那边只能是大为光火了。
“好啊!失了一千万斤滇铜,他们还有心思巴结朝臣,那一千万斤滇铜合着就与他们杨家没关系了是不是?
若不是他们没安排个良辰吉日,铜船能在岳州失陷?失了铜船,对朝廷来说,损失的可不只是金银,赛尚阿,你知道这精铜还能做什么吗?
铸炮!铸炮啊!难道杨家是嫌长毛贼打的朝廷不够惨吗?
朕……朕……”
越想越气,四色棍那青白的嘴唇也哆嗦了起来,看那脸上狰狞的样子,恨不得把杨家上下撕得粉碎。(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章 得势便猖狂(十五)
被一股怒气憋住的四色棍,在太监的安抚之下好容易缓过气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做的有多憋屈,处置那几个疆臣,军机们不同意,处置杨家,现在还真是不敢。
一千万斤滇铜只是三分之一的量,铜船失陷的消息传到他这里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也是治罪杨家,只可惜,军机们对此事的反应更强烈。
换一个人,说不定那两千万斤滇铜也没了,这个时候,凭着两千万斤滇铜,杨家可以做很多过分的事情,毕竟这两千万斤滇铜也算是朝廷的一根救命稻草。
“陛下,罪臣匆匆赶来,也不是尽带了些坏消息,好消息也是有的!”
玩弄圣心圣意,就是赛尚阿最为拿手的,他敢承认得了杨家的好处,就是想给新帝加深一下印象,他一路跟随穆彰阿,学的本事可是不少,玩弄一下四色棍,对经验丰富的他来说,也不是很难。
赛尚阿知道,阵斩秦日纲、胡以晃的事情,绝对抵不住失陷一千万斤滇铜的罪责,虽说这事儿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长毛贼与他却有直接的关系,弄不好被迁怒丢命,也是小事儿。
先报丧后报喜,以小喜冲大丧,虽说有些力有未逮,但这也要看时候的,虽说官军在湖南接连打死了长毛贼的南王和西王,但这些与他带回来的东西,有些不一样。
在此事上,赛尚阿也不得不佩服,杨老三的歹毒。打跑了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之后。杨老三并没有让秦定三的部下们闲着。江边大营多是男人,死伤无数的江边大营,有一两万尸首,杨老三让秦定三的人,砍了一万三千多颗成年男人的头颅,再加上这秦日纲、胡以晃的脑袋,这战功可比打死南王与西王强多了。
算算时间,那批人头也差不多该到了。用这东西冲大丧,应该是可以的,加上这两年,朝廷一直就是流年不利,有这么个大功劳,自己就算不能复职,也不会被下狱。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别又是打死了长毛贼的哪个高官吧?”
这些消息,四色棍听的都有些厌烦了,各地的折子。别说南王、西王,长毛贼的六个王都死了好几遍了。打死个高官也能显摆?
“嗯!打死的是长毛贼的天官丞相秦日纲和春官丞相胡以晃,还有……”
“别说了,就是打死洪秀全又能怎样?能剿灭长毛贼吗?”
一听赛尚阿打死了长毛贼的两个丞相,咸丰帝当即就怒了,岳州失陷的时候,赛尚阿已经交出了兵权,他靠什么打死秦日纲和胡以晃?靠嘴么?
“还有一万三千颗长毛贼的头颅!”
赛尚阿顶着皇帝说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但这话不说出来是不成的,说出来之后,立马就见效了。
“什么?你是说一万三千颗头颅吗?”
四色棍晃了晃脑袋,生怕自己听错了,广西、湖南的奏报,每次说道打死多少多少长毛贼的时候,都没有提斩了多少头颅,赛尚阿这是第一次。
“嗯!就是一万三千颗长毛贼的头颅!”
“赛尚阿,你别是怕获罪,在糊弄朕吧?”
无兵无权的赛尚阿怎么能斩获一万三千颗头颅?这可是好大的一个疑问。
“臣在岳州,恰好碰到了贵州镇远总兵秦定三,臣与秦定三收容溃军五千余人,加上他本部的五千余人,夜袭长毛贼的江面大营,阵斩秦日纲与胡以晃。
尔后还打退了,发逆悍将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的八千援兵!”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哦……在任的时候,打一场败一场,这卸任之后,倒是雄风再起了,秦定三这人,咸丰帝也听说过,在广西立过战功,但斩获只有数百,到了湖南,这秦定三的行市也见长啊!一万兵马,打杀了长毛贼一万三千人不说,还打退了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这三个咸丰帝耳熟能详的长毛贼悍将,率领的八千援兵,这是吃了枪药了吗?
秦定三的绿营兵要是如此能打,长毛贼在广西的时候,就该被剿灭了,还能让他们窜到湖南?
四色棍虽说年轻,虽说有些荒唐,但他可不是傻货,这话里话外矛盾重重,用脚趾头想想,这话也透着邪气啊!
“真是这秦定三打的?”
赛尚阿的话,四色棍信了一半,这斩获应该是真的,若是赛尚阿胡说八道,过不多久就能被揭穿,当然他也想过杀良冒功的事情,但一万三千多头颅,这么大的数量,杀良冒功的话,湖南那边早就翻天了。
“呃……臣……臣不敢说!”
“有话就说,真赦你无罪!”
“是昆明杨家的老三杨猛,带着民团杀得!”
“杨猛,杨三哥?”
轻轻的嘀咕了一下,四色棍也想起了当初敢揪自己辫子的杨三哥,只是世事境迁,如今的两人已经不能像以前那般说话了。
“昆明的杨老三?”
“正是杨老三!”
“他如何出现在了岳州?”
“之前杨老三一直在湖南收购民田,想发战乱财,听说云南解京的铜船在岳州失陷,他便纠集民团,打到了岳州城下。”
“他们倒是会发国难财!这仗都是杨老三打的?还是杨老三指挥秦定三打的?”
谁说四色棍是个没本事的,这话问的就极为到位,赛尚阿也不禁高看了这个新帝一眼,这小子机灵啊!
“前半段是杨老三打的,他发疯一般,一气儿在江边大营,杀了万余长毛贼,后边秦定三作为向荣的先锋,赶到岳州附近。臣就僭越了一下。矫诏让秦定三依着杨老三的吩咐。与林吉李三人打了一仗,林吉李败退回了岳州城。
杨老三的人马一战之后,损失不少,无力再攻打岳州城,也就散去了!”
赛尚阿说的没多少真话,真话是真不敢说啊!不说杨老三藏锋的事儿,就说杨老三带着八百人,打的长毛几万人生死两难。这话说了,他赛尚阿还要不要命了?
人家八百人打的长毛几万人生死两难,你最多的时候,掌管着广西十万大军,虽说里面的水分不少,但五六万这个实数还是有的,几乎百倍之差,这真话说了就是找死啊!
秦定三是关键人物,捎上向荣,也有利益均沾的意思。一万官军打退林吉李三人的八千精锐,这话说出去谁信呐!拖上向荣。也能多些说服力不是?
“散去了!如此精兵为何要散去呢!”
赛尚阿的话,说着提气啊!等那一万三千头颅到了京师,四色棍也想亲眼瞧瞧这些长毛贼的样子,但散去可以打死万余长毛的精锐之师,对朝廷来说,无疑是个好大的损失。
“杨老三无统兵之权,带队打岳州已属僭越,臣不能让他抗旨带兵!”
“就没让秦定三收容他们?”
“没钱!杨老三一人给了好多银子,才纠集起几千人马,秦定三给不出那么多的银子,这群人也就散去了!”
“此事可惜啊!你是如何与杨老三走到一起的?”
“罪臣……罪臣……”
这一问问的急促,四色棍一下就把赛尚阿问住了,果然里面有猫腻啊!
“说!”
“罪臣在广西与杨老三做过粮食买卖,挣了些钱!”
“哼!你们倒是会发国难财,舅舅,你说这杨老三可不可用?”
四色棍话锋一转,竟在皇宫之中叫起了舅舅,显然下面的话,就属于甥舅之间的私房话了。
“杨老三能打仗,也会练兵,只是他那性子却有些棘手,打岳州的时候,他几次要杀罪臣,罪臣看的出来,他不是在说笑,若不是罪臣委曲求全、虚与委蛇,怕是早死在了杨老三的刀下。
而且这杨老三杀起人来,根本停不住,偷袭江边大营的时候,罪臣是与他一起的,罪臣一路跟着杨老三杀了二十多人,而他杀的起码是罪臣的十数倍之多,而且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是人他就杀!
让杨老三带兵,若是带领官军的话,只怕没开战,人就让他杀完了!”
赛尚阿也不说行不行、能不能用,只是点出了杨猛的一些缺憾之处,但这些却都是咸丰帝急需的。
“舅舅,若是你跟着他到南边办团练如何?朕已允了张亮基之请,让曾国藩在湖南办团练,再多一个杨老三也不是不行。”
一听这个,赛尚阿差点被吓死,跟着杨老三混,说不定哪天就被他宰了,这事儿是万万做不得的。
“陛下,只怕罪臣与杨老三也难以共事啊!只怕他犯倔的时候,六亲不认啊!
再说了,革职永不叙用,是先皇的旨意,这事不好做啊!
还有那林元抚当时不是说了吗?杨老三亲口说的没有五省的兵权,他绝不出山!
这许许多多,加在一起,杨老三不可用啊!”
刚刚摆脱了长毛贼这个糊口,赛尚阿可不想再入杨老三这个狼穴,跟着杨老三办团练,那是嫌死的慢了。
“舅舅,皇阿玛宾天之前,曾与我说过忠勇杨家将可用,如今看来,这杨家委实忠勇,朝廷危难之际,他们解出三千万斤滇铜,虽说第一批滇铜在岳州失陷,但杨家之忠,由此可见!
杨家之勇,也是舅舅你亲眼所见,杨老三几千人打的长毛贼生死两难,斩首一万三千多,五省兵权,无非是办团练而已,咱们就不能变通一下?”
启用杨家之事,道光帝也有所交代,没了先帝遗命这个障碍,四色棍想起事儿来,也是相当的顺畅。
“嗯!罪臣也听杨老三说过,为了滇铜,杨家怕是也举步维艰了,杨老三打岳州的时候,相当的玩命,怕是真的急了。
但杨老三始终是个脑筋不灵的,只怕他带兵,会做出一些逾矩之事啊!”
做事儿说话之前,要先把自己撇清喽!虽说杨老三对他赛尚阿有恩,但也不能拿着他的全家老小,来成全杨老三,这人是个夯货,万一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被他牵连,也是指日可待的!
替杨家说些好话,还是可以的,但与杨家纠缠不清,却是赛尚阿要极力避免的。
“嗯!此事也有些说道,朕再与军机们议一议。广西剿匪之事,你做的很不好,回去好好的反省一下,过些日子再为朝廷效力吧!”
赛尚阿终是个革职的钦差,虽说这次在岳州立了功,但现在正是咸丰帝也处理,湖北、湖南那一干废物的时候,这个时候复起赛尚阿,对这事儿没什么好处的。
“谢陛下隆恩!”
赛尚阿也在暗自的庆幸,辛亏没按杨三傻子的布置来,若是说自己阵斩了秦日纲,那他的话,就没什么可信度了,等秦定三的折子上来,这阵斩秦日纲的大功,新帝还不得睁一眼闭一眼,放在自己身上?(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得势便猖狂(十六)
杨老三为救铜船打岳州之事,也在随后的几天的折子里,陆陆续续的到了京师,这事儿对湖北的官员来说是个机会,抓住救命稻草的机会。
朝廷早有圣谕,让湖北的文武协防岳州,但岳州终是属于湖南的,湖北的人马不好大喇喇的进驻岳州城,加上太平军摆出北侵常德的假象,对于岳州的防守,湖北上下的文武,确实是疏忽了。
但谁又能想得到,石达开这厮行军打仗如此之奸狡,如此之快呢!旦夕下岳州,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最让人害怕的还是那一千万斤滇铜的下落,四川、湖北的多半官员都知道铜船的事儿。
十六日夜,铜船入岳州,这是不争的事实,再也没出来也是事实,因为沿江有各省兵丁的防护,铜船上并没有多少云南兵,岳州码头土星港,当夜燃起了冲天大火,即使铜船没有落在长毛贼的手里,八成也逃不过那场大火。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铜船沉在了土星港,但这事儿谁也不敢说,谁现在也探不出来,而杨猛做局,自然不会放过这一个关键点,几艘装着几十万斤精铜的船,自然到了太平军的手里,剩下几十万斤,则是被洒在了土星港。
这事儿即使朝廷要查探,也会有一个不明不白的说辞,长毛缴了一部分,铜船沉了一部分,毕竟现在朝廷和太平军不是什么朋友,而是死敌,有些事儿。大略的有个眉目。也就成了事实。
一千万斤滇铜呐!相比于失了岳州。这事儿的责任更大,这一千万斤滇铜对朝廷来说代表着什么,好些官员都门清,这么大的漏子,不是几条人命就能堵得上的,一旦朝廷真要计较此事,上至督抚疆臣下至县衙差役,恐怕被牵连的人会是成百上千的。
杨老三含羞带怒打岳州。这事儿是经秦定三之口说出来的,要是搁在平时,这个功劳,说不定就会被湖北的官员们弄到自己身上,但涉及到滇铜,涉及到了千人钦差赛尚阿,涉及到了秦定三以及杨老三,这事儿就不好牵强,也不好欺瞒了。
赛尚阿的多半人都清楚,秦定三与赛尚阿联手。这事儿不好做,再加上一个苦主。一旦要抢功,弄不好还会惹恼了朝廷。
于是杨老三打岳州,也就只剩一个版本了,秦定三口中的版本,虽说里面着重讲述了赛尚阿,和他秦定三的功绩,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儿多半还是人家杨老三的功劳。
看着一份份来自湖北与湖南的折子,军机们也犯愁了,怎么处置湖北的官员,怎么评述赛尚阿与秦定三的功劳,这事儿棘手啊!
失却岳州,这事儿还能迁就一下,但失却一千万斤滇铜对朝廷来说,那就是不可赦之罪,而滇铜与岳州连在一起,那就是个无底洞了,可以坑杀数位疆臣,无数府道县官员的无底洞。
“此事还得让圣上定夺啊!”
祁寯藻一句话众位军机,也就有了腹稿,这事儿他们部议,还真是个得罪人的事情,一旦处置不当,耽误了剿长毛的大事,他们一干人等,就是奸佞啊!
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即使是军机班子也扛不住啊!这事儿最好的办法,还是让皇帝拿主意,即使出了错,谁还敢把皇帝怎么着吗?实在不成,下个罪己诏也就是了。
处置这事儿,对皇帝来说是无关痛痒的,但对军机众臣却是涉及身家性命的,这事儿办的公里公道,势必会得一个酷吏的称呼,稀里糊涂的办,皇帝那边也不好交差,不若将大事儿的决定权,交给年轻的皇帝陛下,历朝历代又有哪个不在年轻的时候做些荒唐事儿呢?
众军机将湖北的折子,岳州的事情,滇铜失却的事情,都一一报给了咸丰帝,据湖北的探子所报,长毛贼在岳州确实收获了好大一批精铜,虽说查不出数量,但九成九就是这次解京的滇铜。
“你们是个什么意见呢?”
想到让杨三哥掌兵,想到了皇阿玛临终之时的嘱托,四色棍难得的睡了一个囫囵觉,这精神好了,心情也就好了,心情好了说话做事儿也就温和了许多。
“臣等以为,岳州府廉昌、参将阿克栋阿、巴陵县胡方谷,负有守土之责,临阵败退、弃城而逃,此三人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部议的结果是三犯官斩立决,诛三族!
钦差军务大臣徐广缙,剿匪不力,免去钦差军务大臣之职,接替革职查办的程瞀采,暂署湖广总督之责。
湖广总督程瞀采、湖北巡抚常大淳、湖北提督博勒恭武,懈怠圣谕玩忽职守,均革职查办,解京问罪!
当然这只是臣等的谬误之言,具体措施还得由圣上决断。”
军机首辅祁寯藻扑到在棉垫之上,细细的说了一下部议的结果,对此咸丰帝到没提出什么不同的意见,现在他关注的东西,早就转到了别处,说什么、处理谁,现在都有些于事无补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剿灭长毛贼,这样的眼力,即使四色棍没有,下面也会有奴才提点的。
“嗯!凑活吧!这昆明杨三带兵打岳州之事,诸位怎么看呐?”
不提杨猛之名,而提他的行属,若是在恼怒之时就是不屑,若是平常时候,就是亲近了,如今这皇帝的态度还真不好揣摩,到底皇帝是恼怒杨三打岳州呢?还是要提拔他呢?
祁寯藻听了皇帝模棱两可的前言,再加上后面一个杨三,大体算是摸清了皇帝的脉门,但用汉臣,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微微耸了耸肩,这位祁宫保祁老大人,就把话头递给了老二穆荫。
“陛下,这杨三是个能打的。川西剿朵康他打的不错。但是。先皇有谕旨,此人革职永不叙用,这次打岳州虽说他立了小功,但也违背了先皇谕旨,加上云南杨士勤失却滇铜一事,功过相抵,也该斥责他一下的。”
先皇谕旨,就是座搬不动的大山。就是这杨老三再能打!再有用!有了那道旨意,也没有他的出头之日,打岳州,不是还没打下来吗?即使打下来,也是一个功过相抵的局面。
“穆荫,那你如何看待云南杨家呢?”
所谓先入为主,有了当年道光帝的指点,加上赛尚阿的汇报,如今在四色棍心里,这杨老三可比曾涤生有用的多。曾涤生一个书生带兵,能打出什么局面来?
失了岳州。长毛贼的兵锋直指湖北省府武昌,广西、湖南已经乱了一趟了,再乱湖北,这长毛贼还能不能剿灭都是个问题。
在广西的时候,折子里的长毛贼连猫带狗只有三五万;到了湖南,一下就变成了十三五万;再让他们如湖北,再变二十、三十,还是三五十万?
岳州丢了,一千万斤滇铜也丢了,长毛贼已经有了再次发迹的势头,再不派个狠人去煞煞长毛贼的威风,这大清的颜面就没了。
广西,朝廷用兵十数万;湖南,朝廷用兵也是**万;湖北,可用之兵四色棍也数了数,没有饷银,怕是七八万也难呐!
曾涤生此人,四色棍本就不喜欢,自己即位伊始,这个卖嘴的玩意儿,就指桑骂槐的哗众取宠,什么沉疴?什么废弛?什么刚愎自用?自己即位的时候,屁事都没做过,他就巴巴的骂起来了,相对于给了自己许多好处的杨三哥,曾涤生可不是个好人选。
曾涤生都能用,这杨三哥为啥不能用呢?穆荫拿着先皇说事儿,四色棍本就不怎么喜欢,自己虽说是新帝,但再怎么说也即位二年了,一动就是先帝如何如何,先皇如何如何,他不是皇帝啊?
“杨家在朝廷危难之时,要解铜三千万斤自然是好的!”
皇帝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他语中的不快穆荫也听得出来,看来皇帝是要铁了心的重用杨三了,先帝与新皇,还是新皇更实在一些,这事儿算起来,也不是什么祖宗成法,新帝要重用个人,还是有这份能力的。
穆荫接话受挫,祁寯藻越发明白了皇帝的心意,但用杨三,除了先帝的旨意,还有一件事儿,却是难办,当年林元抚的折子,他祁寯藻也看过,五省兵权呐!
若是许个总兵、提督的官职,再被杨三给拒绝了,那朝廷的颜面何存?看皇帝的架势,真是要重用杨三了,万一这位年轻的皇帝一时头脑发热真的许出了五省兵权,以后想收回来就难了。
“陛下,这杨三狂悖、莽撞,当年林元抚的折子之中,提及这杨三的狂悖之言,无五省之兵权绝不出山,这事儿……”
狂生、狂士,或许有大才,但一个狂悖的莽夫,还是商贾出身的狂悖莽夫,就不怎么讨喜了,能做军机首辅,祁寯藻也是个读书人之中的油子,博闻强识自然不在话下,作为读书人,他自然看不起莽夫和商贾,而且当年他连科尔沁郡王,都敢往死里打,让他领军,也是个好大的麻烦。
大清的战场,也就是个官场,里面扯皮的事情多了去了,杨三傻子之名,有段时间可是名震京师的,万一遇上不顺心的事儿,他随意打杀前线的将领又怎么办?
虽说是汉员,祁寯藻可以支持稳重的曾涤生,但绝不会支持悖乱、莽撞,随心行事的杨三。
“先帝宾天之前,曾对朕提及忠勇杨家将,如今正值国难之时,杨家解铜三千万斤,虽说第一批不怎么顺利,但那边恐怕也在咬着牙关力挺朝廷,杨家之忠,自不待言,杨家之勇,诸位臣工也都看过了,自剿长毛开始,又有哪一个敢如此搏命血战?
不用杨三,对不起先帝对朕的嘱托!不用杨三,对不起云南杨家的拳拳报国之心!
五省兵权又如何?曾涤生朕都能用,这杨三就不能用了?”
穆荫拿着先帝做文章,四色棍也是一样,这话一说穆荫的面色也就缓和了下来,而最后说到曾涤生,祁寯藻的面色,却紧张了起来,这新帝是在威胁军机啊!
虽说相权皇权之争,已经没了,但军机对皇权还是有一定制约作用的,这位新帝的岁数虽轻,但制衡的手段却玩的精妙老道,这杜夫子都教了新帝些什么东西啊?
事情就摆在面前,用杨三皆大欢喜,不用杨三咸丰帝也可以找个由头,罢了曾涤生,用曾涤生是老成之谋,曾涤生教条,是个忠君爱国的。
用杨三却是实打实的激进之举,杨三跋扈而狂悖,虽说脑子不灵,但这样的人为祸的害处更大,他的心里没有规矩这两个字,只会率性而为。(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章 得势便猖狂(十七)
“陛下!提督五省兵权之事,前所未有,而且,如今朝廷没有多少饷银,五省的绿营兵,也调不动太多,无兵可用无饷可派,就是杨三的本事再大,也当不得大用啊!”
对于杨猛掌兵之事,祁寯藻还是以拒绝为主,五省兵权,是哪五省?这么大的权力没人制约怎么成,但杨三这人太狂悖,派个文臣前去,只怕起不了作用。
在祁寯藻的心里,这杨三不是不可用,可用但要有限度,杨三能打是不错,但能打的人多了,给他个总兵就算不错了,提督或是提督往上的官职,这杨三还是不碰为妙。
“官军?不能给他,如今朝廷的粮饷紧缺,各地也需要固守地方,实在是无兵可派了,团练如何?”
将官军许给杨三哥,这个四色棍想都没想过,狗屁的提督五省军务,这职权比总督都大多了,到时候,是杨三哥管总督还是总督管杨三哥呢?
这事儿只能想想而已,真要是做了,只怕天下督抚的折子,也能把他这个新帝给埋了。
“圣明不过陛下!杨家是西南的大户,加上滇铜,治理一直团练,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刚穆荫触了咸丰帝的霉头,这个时候当然要表现一下了,杨三狂悖,正好跟曾涤生尿不到一个壶里,这两人相互制约,未尝不是条妙计啊!
“滇铜,尤其是那两千万斤滇铜,还是要解到朝廷的,至于军费、粮饷。还得他们自己想办法!”
听到穆荫的说法。咸丰帝又是很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那两千万斤滇铜可是给整个大清用的,用来办团练,弄个几十万人都够了,到那时候,这大清谁说了算?这点防备之心,四色棍还是有的。
当年川西平乱,还不是为了滇铜的大局。质押滇铜也是无奈之举,而且那个时候,京师的铜库之中堆满了滇铜,如今呢?
长毛贼祸乱广西、湖南,铜库里的存铜,早就用完了,这个时候提质押滇铜的事情,不是你穆荫自找不痛快吗?
一听皇帝的话头,祁寯藻心里也就有了谱,这事儿是自己相差了。无非是团练而已,五省就五省吧!现在看来。这新帝对于重用杨三也是有所保留的,既然新帝想的妥帖,自己还是要支持一下的。
“陛下的想法高明,倒是老臣糊涂了,这长毛贼占了岳州,不仅阻断了长江水路,而且还阻断了滇铜解京的水路,何不用这杨三办支水营团练呢?
如今这时节确保水路通畅才是正理,云贵川湘鄂,五省也在长江水道之上,给他个提督五省水师团练大臣的职务,也正符合时局,若是陛下觉得不拿准的话,还可以在前面加个钦差二字。
组军练兵,三五个月也就够了,让杨三清空水路,半年之内,两千万斤滇铜解京,两不耽误啊!
老臣以为,这水师团练,也该加些限制,毕竟只是一条长江水道,大船不过百,中小船只不过千,所属练勇不过万,也实际一些,毕竟船只和练勇越多,对沿途各省的财政压力越大,除了云贵,其他各省,杨三也是可以协饷的,水师是个靡费的差事,咱们也该给他些限制。”
祁寯藻这话,确实合了四色棍的心意,官帽子朝廷可以给你,但你的实力也不能弄得太过离谱,一下弄出十几万人,跟长毛也就不相上下了。
“老宫保这法子果真是老成持重啊!就给他一个,钦差提督五省水师团练大臣的职务,职衔咱们也别吝啬了,就来个同提督吧!”
“圣明不过陛下!”
一众军机随着祁寯藻拍了一通马屁之后,这事儿也算是定了下来,拟定旨意,预备关防大印,就是军机们的事情了,四色棍也在期盼着自己那个便宜三哥,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喜讯。
驻在君山的杨猛,第三天就知道了这事儿,钦差提督五省水师团练大臣,光这官名就十二个字,也难为那帮军机的大老爷了,但这个差事对杨猛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云贵川湘鄂,云贵两省已经是杨家的地盘了,川西也是铁打的营盘,这次正好借机侵占川东与湘鄂两省,别的不提,先把长江水道控制在自己手里才是正理。
“雅月,让云南的魏先生,给我准备两份折子,一份是遏制发逆聚民修河防疏,一份是清剿发逆五省设炮局疏。
内容嘛!简单,一是聚流民,二是收工匠,至于这钱粮嘛!更简单,协饷!
这两份折子里,要提及驱散各州县自办团练的事儿,这就是协饷的来源!”
盼来盼去,虽说只是个团练大臣,但现在这时候,曾国藩那厮,不过也是个团练大臣,他想的是位极人臣,而杨猛想的却是取而代之。
两省半的新地盘,巩固起来也需要时间,更需要银子,协饷是个很不错的法子,杨家虽说有钱,但也不是没见识的老赶,这就保境安民,只要是当地的人,有钱就得出钱,没钱就得出力,既不出钱也不出力,那就该用用钦差这个名头了,给这些人扣上个私通长毛的罪责,来个抄家灭门,也是杨猛喜闻乐见的事儿。
“爷,咱们这么急着做事儿,是不是有些操切了呢?”
“操切?不会,配上军功就不会了!洪秀全这次在岳州发了一笔,据说在岳州,洪杨二人弄得还挺神秘,咱们的人一时半会儿的也靠不上去,但他们的收益却是不小的,我正在想,是他们进了湖北我们弄他呢?还是等他们离开岳州的时候,就弄一下。
这两人就是两块贱皮子,不时时的操弄一下,他们的尾巴就要乱翘。上次打岳州。杀得人不少。但收获不多,这次修河防、设炮局,恐怕花费得在几千万两上下,这钱不能咱们一个人出。
虽说有各地大户的协饷,但我估计,这些人能榨出来的油水,折银也就几百万两,远不及洪杨二人刮地皮弄得多。
这次的钱。咱们出一部分,各地的大户出一部分,洪杨出个大头儿,兹当是爷帮着他们行善积德了。”
红花还得绿叶配,说千道万,自己接了这个差事,最重要的还是军功,如今已然和太平军撕破了脸,打一次也是打,打一百次也是个打。把洪杨变成穷鬼,为杨家的基建服务。就是杨猛对太平军的态度。
“爷,还是要拖一拖的,咱们若是接了差事,就打,而且还打得赢,难保朝廷那边不猜忌咱们,停一停吧!”
说这话,倒不是古雅月看清了朝廷的态度,而是自家男人的杀性太大,从岳州回来的时候,他那一身号衣都板结了,身上铁锈般的血迹,古雅月足足擦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他弄得干干净净。
事后,古雅月看了一下,影子报上来的情报,岳州一战,江边大营死伤近两万,后续不治而死的也有几千,只是八百人,出去三四天的功夫,就杀了两万多人,古雅月想一下接受这个也很难。
一旦这所谓的水师团练成军,即使不能过万,**千人也是有的,八百杀两万,这**千难不成要杀十万?二十万?
“嗯!这话有理,就让他们再逍遥一段时间吧!”
“爷,可不可以少杀些人呢?”
“当然可以,我从来没打算屠杀谁,但谁要是挡了老子的路,有多少老子杀多少,这次太平军千不该万不该,把大营设在老子进军的路上,我的本意可不是杀大营里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但遇上了就不能怜悯,这事儿也得看运气啊!”
杨猛这话说的也是实话,千错万错,就错在那份责贡帖上,这责贡帖对杨猛来说就是战书,打岳州,越开了江边大营,自己就要腹背受敌,这江边大营设的不是地方,要打岳州,就必须从江边大营开始。
至于说杀戮,杨猛则是没什么概念,江边大营里的是潜在的敌人,太平军的将士是真正的敌人,一旦开战,无论是潜在的,还是真正的都是敌人,军队要做的事情,就是杀戮敌人,至于拿不拿刀枪,都是一个样的。
“三爷,门外有个石相公,求见!”
正当杨猛与古雅月说话的时候,睚眦报上来的消息,却让杨猛的眉头皱了起来,自己的所在,许多人都不知道,石达开能摸上来,看来当初在岳州的时候,尾巴处理的不干净啊!
虽说君山这地界,不虞太平军攻打,但随意漏了行踪,可是杨猛的大忌。
“雅月,你去问问于彪,当日打岳州,留没留断后的队伍,若是留了,断后之人不尽职,当杀!
若是没留,就是他于彪不尽职,三十鞭子!
让那个石相公进来吧!”
尾巴没有处理好,这是大忌讳,若是同等实力作战的话,自己也就隔着死不远了,有断后的是死罪,没断后的,就是于彪带兵无方,三十鞭子,虽说要不了命,但也绝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承受的。
“三哥,何苦戕害如此多人?”
石达开进门之后,就是问罪,瞧这贵县石相公,这些天过得也不怎么好,双目血红啊!
“怎么,嫌老子杀得少了,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三哥,两万多人呐!”
“不多!我的本意是太平军的半数人马,只可惜不能带太多的兵马,不然你以为你们能在岳州城呆住了?
说说吧?你是为何而来,若只是兴师问罪,那你小子惨了,揍你一顿,是免不了的!”
对于杨猛轻飘飘的回答,石达开有些不满,就因为一个责贡帖,江边大营死伤两万余,老弱妇孺都有,这杨三哥的心,未免也太狠毒了。
“三哥,一份责贡帖,值得大动干戈吗?”
“很值得!责贡帖,不纳贡就灭门,这是老子唯一一次从外人的嘴里听说某某要灭杨家,说是生是仇敌也不为过。
以前那些拂了杨家脸面的人,老子都把他们阖家上下一并诛灭,你们太平军,张口就要灭杨家,两万人,我认为杀得不多,这只是我表态的一种法子而已。
你、我、洪秀全、杨秀清,都不是毛孩子了,做事儿得想想后果,你们以为一份责贡帖就是那么百十个字吗?
在老子看来这就是战书,声言不死不休的战书,责贡帖上的每一个字,都得用你们太平军上下的血来洗去,两万人的血远远不够,但也不是没有折中的法子。
说说吧!你这次是私自来的,还是受了洪秀全的委托?”(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章 得势便猖狂(十八)
“此次前来,达开是有些事情,想向三哥求证一下!”
石达开的话说的有些为难,意气相投这玩意儿,看来也不是杨猛自个儿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位贵县石相公,也算是个重情义的,在杨猛看来,这就是开战之前的谈判了。
“哼哼……石相公你有心了!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开战,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咱们之间的约定是以后的事儿,现在这话怎么说来着,叫各为其主对吧?
石相公,战场遇着三哥,躲着点!三哥在战场上六亲不认的,只要是站在三哥前面的就是对手,就是敌人,无论是对手还是敌人,三哥向来都是赶尽杀绝的。
若是三哥落到你的手里,你石相公也别留手,该打打该杀杀,该着抽筋扒皮,手也别抖,今儿个这事儿,你回去之后还得有些交代的,就说是三哥约得你,回去告诉洪秀全,若是想平干戈,以后就是一九分账,我九你们一。
不过这条件,洪秀全那厮八成不会答应,石相公,记着!在长江上见了挂着杨字血旗的船,有多远就逃多远!”
兄弟情谊归兄弟情谊,真要是在战场上见了面,杨猛是不会对石达开留手的,这石相公怕是年轻,跨不过那道坎,似这等兄弟相残的事情,杨猛见得多了,石相公重义,他杨老三也不能吝啬,有些话明说就是了。
“三哥,我们在岳州城得了……”
犹豫了半天,石达开眼神闪烁着。想透露些什么。却被杨猛开口打断了。
“别说了!有些话不能说。三哥想知道的东西,自然会知道,你们能得了什么好玩意儿?无非就是清军的装备而已,枪啊炮啊这些玩意儿,吓不死三哥的。
洪杨二人,在三哥看来就是贱皮子,得势便猖狂的玩意儿,而三哥生来就是收拾这等贱皮子的。你们太平军要是有个三五百万人,或许老子动手的时候会思量一下,不够这个数字,老子就是你们头上的一把屠刀。
说句不好听,打不打你们,看老子的心意,老子高兴了,或许就会找你们,杀些人庆贺庆贺;老子若是不高兴了,或许也会去找你们。杀些人解解气;这个随性吧?
石相公,这些天三哥会接到朝廷的任命。云贵川湘鄂,钦差提督五省水师团练大臣,这之后咱们就分属不同的阵营了,遇上了打一场,遇不上相安无事,带兵打仗不要存什么妇人之仁,该动手的时候,能下死手也别留手。”
杨猛的话说的明白,石达开的一些心思也就绝了,瞧了一眼一身彪悍的杨三哥,他知道自己以后多了一个极度难缠且极度恐怖的对手,最后杨猛说出了接了朝廷差事一事儿,石达开的面色,也渐渐的冷了下来。
“三爷,达开求你一件事儿,以后只杀兵卒可好?”
这话头一起,就生分多了,一声三爷,叫的杨猛心里也微微的有些别扭,还是三哥听着顺耳一些。
“你们不也是一样灭人满门么?石相公,别太懵懂了,这是两军交战,什么不杀老弱妇孺那都是戏词儿,杀光杀绝才是兵将该干的事情,别在老子面前卖弄仁义,无论将来是老子遇上了洪杨还是洪杨遇上了杨家人,谁也不会对谁留手,谁也不会给谁留后的!
至于咱们两人之间约定,我可是当真的,到时候你要是爽约,后果很严重的,这个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下来的,弄不好会牵扯千千万万人被灭族的。”
一会儿是生是仇敌,一会儿又叙兄弟情谊,石达开被杨猛弄得有些迷糊了。
“三哥,达开见不得你随意屠戮太平军上下,三哥的手未免黑的厉害了。”
揉了揉脸,石达开终是说出了心中的痛苦之处,岳州城外的江边大营惨那!一万三无头尸,妇女孩子好几千,惨不忍睹呐!
石达开自诩是见过大场面的,可江边大营那样密集的尸堆,他真是头次看到,杨猛撤军以后,他走遍了江边大营,太惨了!若不是心里堵得慌,没人说说心里话,他是不会到君山来的。
“难受吧?难受就对了,以后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现在是老子杀,等你们到了自己人杀自己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仁义道德下马谈,上马斩草不留根!”
顺手接过睚眦送上来的茶盏,杨猛推给了石达开一个,自己也泯起了茶汤。
“唉……算是达开白来了……”
“不白来,也算是辞行吧!以后相见,就得等你践约的时候了,记着!云贵川湘鄂,是老子的地盘,不想死人就别来,来了就一个也别打谱活着回去。”
杨猛这话说的石达开又开始心惊胆战了,挺进武昌,是刚刚定下的战略,怎么就被杨三哥知道了呢?自己这三哥也是个奇人,外面人称滇地呆霸王、杨三傻子,他还接了朝廷的差事儿,他真是傻还是有别的图谋呢?他做的事儿又与所谓的忠臣良将区别很大,单凭一条与长毛做买卖就是个死罪啊!这人太复杂,石达开有些看不明白了。
“三哥,那我就回去了!”
“不忙!让人给你准备了两匹好马,这是把乾隆帝御赐的宝刀,但愿你小子用不上吧!
回去的路上好好想想老子的话,别死在老子的手里,那多晦气!
我给洪秀全的口信儿,记得带给他,不过那贱皮子,八成不能答应,那你们就等着挨揍吧!”
马是大洋马,短距离冲刺,很有速度,一般的战马,都没那个速度,这是逃命的法宝,至于乾隆帝御赐的宝刀。那是乌兰泰的佩刀。刀是好刀可惜之前跟错了主子。
送走了石达开。杨猛也没闲着,一道道命令从君山发了出去,一队队杨家的管事和新军,开始占据四川沿长江一带的村寨可码头了。
村寨还好说,这码头就得强抢了,没二话,只要是挡道儿的,无论是官军还是大户。杨猛只有一个字:打!
岳州一役,杨老三的名字,不仅在两湖传开了,四川那边也有耳闻,杨老三算是风头正盛的人物,当官的都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摸拢,起码短期之内,是不能与杨老三死磕的,杨家在四川的举动。没有官府唱对台戏,那进展可谓是一天一个大变化。
太平军。也准备启程了,对于他们的下一站,杨猛清楚,但却不管不问,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巩固四川的地盘,自己在湖南还有个对手,曾涤生那货,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费心思的事儿多了,哪有功夫去管太平军要做什么。
再者说了,岳州沦陷之后,武昌那边就防备的极为森严,弄不好太平军打武昌,还是个烂泥塘呢!
太平军自岳州启程的时候,杨猛也接到了朝廷的任命,果然是钦差提督五省水师团练大臣,掂了掂手里的官印,杨猛觉得自己这玩意儿好像比别的官印大了一圈,团练大臣虽说职衔同提督,但也只是同提督而已,并不等于真正的提督官,虽说他现在也是杨军门了,只可惜这杨军门跟官印一样,都是不伦不类的玩意儿。
魏五的两份折子也给拟好了,杨猛看了看,虽说没怎么看明白,但也没发现什么疏漏之处,让古雅月用了印,自己也算是个能上达圣听的大员了。
“喏!杨军门,这就是您的头两份折子!”
“妈的!人家的印,正好可着折子,老子这个倒好!还得骑着折子,这不是没规矩吗?既然朝廷想让咱没规矩,那咋就没规矩吧!
我那官服,也别照着普通的样式做了,直接按着战袍的架势做,颜色别弄得花里胡哨的,跟号衣差不多就成了,让底下的人先做一套我试试,合用了再多做一些,靴子嘛!还是黑皮靴!
腰里再加条板带,这柯尔特也得有地儿放啊!
拿着我的大印,弄一批协饷的帖子出来,大意就是要么给钱,要么等着老子栽赃嫁祸,说的别太委婉了直来直去就好,带些匪气更好,现在就是猖狂的时候,咱们现在得了势了,得势就猖狂嘛!
让下面的管事,从四川开始,挨个大户的门上,给老子贴这协饷帖,不管是商家也好官家也罢,只要是有钱的主儿,一个也别放过,成都府的满城,也是一样,反正现在是国难的时候,只要有钱无论满蒙回汉,一个也别想着跑!
那些个不给钱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告诉下面的管事,直接栽上一个暗通长毛的罪责,带人抄家灭门就好,咱现在是钦差大老爷,下面人的面子,谁的也不用给!”
听完自家男人说的这些,古雅月也是杏眼圆睁,小嘴微张,这事儿还能这么办?明打明的伸手要钱,实打实的出言恫吓,这跟明抢敲诈,也没两样儿啊!
“爷,咱们是不是要委婉一些,这样做事儿也太张狂了一些!”
三爷的话,说着虽然提气,但也容易树敌啊!古雅月再说也是杨家人,不能不为家里着想的。
“你知道个屁,咱们这就叫劫富济贫,供应粮食只是收拢民心的第一条,劫富济贫的号召力比粮食更大,这样不仅吃不上饭要跟着咱们混,那些吃得上饭的,也会跟着咱们的,贪官污吏、恶霸劣绅,哪个平民百姓不恨?
再者说了,咱们现在是钦差军务大臣,钦差啊!代表四色棍哪个小皇帝说话,咱们的腰杆子比谁都硬,不服气就打官司,看老子栽赃的本事厉害,还是他们的嘴皮子厉害?
官场的那些人,一多半都不是咱们的一路人,遇上老子这个钦差,管他是当朝红人,还是退居二线的元老功臣,只要有钱,**成就不是好道儿来的,不抢他们抢谁?
打官司的时候,老子还要问问他们,这些钱是不是民脂民膏呢?是的话,这不用项正好嘛!取利于民返利于民,多好的事儿啊!”
太平军在进攻武昌,杨猛在忙着抢地盘,而军机的众人,却在大笑。
“哼哼……这小子还真是张狂呐!也不知从哪请来了一个老夫子,这折子写的倒是可圈可点功夫老道,只是修河防建炮局这事儿,全得用银子堆,诸位说说,咱们是允了呢?还是留中不发呢?”
拿着杨猛上的两份折子,祁寯藻的脸上满是嘲笑之色,计策是好计策,主意也是好主意,只是这钱从哪来?
“中堂,既然杨三有意为国出力,咱们也不能做那个恶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无非立身、立威与立功,这小子既然想三样并作一件事儿做了,那咱们也不能做拦路的恶人呐!
做不好是他杨三出乖丢丑,做好了对剿灭长毛也有好大的用处,何乐而不为呢!”
穆荫的脸上也满是笑意,杨三这小子,还真是猛,想什么就敢说什么,虽说有些自不量力,但这事儿听着还是比较提气的。
“对头!既如此,就让圣上准了吧!都说得势便猖狂,咱们就看看这杨三是真有本事呢?还是个绣花枕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