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铁打长沙城(五)
太平军炮击长沙南门,虽说打得都是实心弹丸,可挨炮的人就凄惨了,打哪哪没,一具具残肢断体大大削弱了清军的战心。
城墙上死的人其实不多,那几十门炮,不停歇的打,一天也杀不了几百人,可炮声加上一个个凄惨的死伤者,就相当瘆人了,几天下来,城防军上下毫无战心可言,人人畏惧登城。
为了求个心安,守城的清军无奈把神像搬到了城墙上,别小看这尊神像,全国上下,从王侯高官到平民百姓,不信这个的不多,神像上城墙,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安稳军心的。
太平军的炮阵虽说很有威势,可他们的攻城战,打的却相当的不顺利,长沙南门清军派驻了重兵防守,虽说没多少战心,可清军的士兵也不愿意和太平军在城头上血拼,为了保命,他们也得把太平军的攻势打下去。
而太平军的精锐有限,绝大多数老兵,都在拱卫诸王,能带着新兵登城的老兵,屈指可数,太平军的战力被新兵削弱了太多,想要在三五天之内,形成强悍的战力,也是不可能的。
南门的守备森严,东南的高地不易夺取,那就打别的城门,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洪杨二人选了万余相对精锐的新兵,沿突袭长沙城的东部,兵分三路同时进攻东门、沏阳门、小吴门。
太平军攻城需要绕远,而长沙的城防军居高临下,想要秘密攻城,也没多大的希望。太平军兵分三路攻城。清军就兵分三路防守。
铁打的长沙城。可不是虚言,长沙城高墙厚,守城的清军具备极为明显的优势,使用云梯攻城,一次上不几个人,东门附近的攻城战打的惨烈,也主要是对太平军来说的,一杆抬枪。一天轻轻松松就能杀伤数百人。
对付攻城的太平军,抬枪的药量不用装的太满,少了炸膛的风险,抬枪、鸟枪、火炮在守城战之中,是具备相当大的杀伤力的。
清军的枪炮,弹药不缺,实心弹、散籽儿应有尽有,他们可不像太平军,弹药就那么一点,除了实心铁蛋。就是石弹。
一万精壮的汉子,回来的不到一半。相对于从军的时间来说,他们的表现已经是相当完美了,分兵攻城得不偿失,这次惨败,也让洪秀全多少认识到了打长沙的作用,打长沙可不只是为了夺城,还要练兵。
听了杨秀清的建议,几万太平军就齐聚在长沙南门附近,一边攻城一边练兵,死多少人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只要能在湖南肆虐,新兵要多少有多少,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靠长沙城,磨砺出一支能战斗的军队。
有了计划,太平军的攻城战,打的就有法度了,虽说日日攻城日日攻不破城,但太平军的战力,却在一天天快速的增长。
所谓悍不畏死,其实就是看透了战场上的关系,你不死我就死,想活着就要拼命,头几天攻城,见惯了死亡之后,接下来几天,就拿着周围慢慢结成包围圈的清军练手,太平军的伤亡数量虽说不少,可战斗力却越来越强了。
战争之中的提高,也是相互的,战争的初期,无论是太平军的新兵,还是守城的清军,都不怎么适应,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平军的战力在增长,清军的守城水平也在稳步的提高。
望着城下惨死的长毛贼,城墙上的清军,也越来越有底气了,长毛不过如此,再渣滓的士兵,熟悉战争之后,可能也比经过训练的精壮新兵有杀伤力。
攻城战,慢慢的就打成了消耗战,太平军消耗的是新兵的生命,而清军消耗的却是武器弹药和军资,相对于太平军,清军还是有优势的,太平军无法合围长沙城,源源不断的清军就能从四面八方进城,大军的粮草也不会太过短缺的。
长沙的战斗进入到了僵持截断,杨猛那边却得到了好消息,朝廷准了赛尚阿的折子,邹鸣鹤戴罪立功,就地组织银钱粮食,聚集三湘民众,巩固荆江、长江一带的堤防。
赛尚阿的这个建议,朝廷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长沙城的太平军,确实比在广西之时,扩大了几倍,赛尚阿之计乃是釜底抽薪的计策,但聚集大量的劳力巩固河防江防,也是一个绝大的一旦让太平军在河工之中发展起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修河堤,一旦爆发洪水,那就要饿殍遍地,饿殍遍地太平军就有了无数的兵员;修建河堤,一是没钱,二是要防着太平军的手脚。
两相对比,朝廷还是选择了后者,修建河堤,但朝廷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一批批所谓的博学大儒、地方士绅,成了邹鸣鹤的副手,以乡情为纽带,控制河工就是朝廷的对策。
“呵呵……修河修河,没有银子也能修河?朝廷怕是打的那些地方大户的主意吧?
颜卿,你带人先巩固洞庭湖周边的地域,湖南这地方不好搞,咱们的武庄、田庄不好弄啊!”
在湖南杨猛的武庄、田庄相结合,侵占一省之地的法子,并不好用,虽说这样可以控制大部分的百姓,但湖南的读书人多,有些家族根深蒂固,想要硬杀强打,只怕会引起这些人的抵抗,读书人这一阶级,在湖南是根深蒂固的。
“三爷,既然不好弄,何不利用太平军呢?”
岑毓英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长沙在大战,一个月的时间,杨家就聚集了六十多万百姓,青壮二十多万,粮食这个东西,就是好,尤其是战乱的时候,许多人已经打算在杨家的庄子里落户了。
武庄、田庄的扩张,在广东都没有这么大的阻力,湖南的读书人这一团体。给杨家的压力委实不小。那些穷的吃不上饭的读书人。宁可饿着肚子,也不入河工大军。
自家三爷在利用太平军,既然这些人挡路,何不用太平军扫干净呢?
“你说的轻巧,大几十万人的群体,连上家口上百万,太平军现在虽说有些实力了,但对抗这个群体。他们现在还力有未逮。
再说了一气儿就弄死上百万,老子也不敢呐!只怕老子要是做了,吃饭都能噎死!”
这事儿杨猛早就想过了,不是不想这么做,而是不敢这么做,湖南一地百十万,其他省份呢?全都按着这个模式来,四万万人,怎么也得杀去四分之一,这是一国之基础。全杀光了,不说天谴。单单国力就会被极大削弱。
“三爷,那该怎么办?如果就这么僵持,只怕以后这群人也是个大麻烦,有他们存在,这矛盾就少不了。”
岑毓英是个正经的读书人,他算是个幸运的十六七岁就跟了杨猛,杨家宣扬的许多东西,与儒教相悖,这么僵持,只怕矛盾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大。
“这是个问题,你把这事儿弄个条陈,送到云南,让魏先生和计长想个办法吧?
我的意思是开书院,但具体怎么做,能不能成,还得魏先生看一看,我这边并不拿准。”
想改变读书人,单靠经济利益是不成了,思想上的东西要变,不变!就如岑毓英所说,将来这个团体,只怕要成为杨家的死敌,到了那个时候,也只能挥舞屠刀说理了。
“三爷的主意绝妙,三湘之地是儒学理学派最为繁盛的地方,经世致用与咱们理教的教义并不冲突,若是咱们打着书院的旗号,倡经世致用之学,那些穷苦的书生有了出路,咱们慢慢驯化就好。”
“好不好看效果,湖南的情况也让派去各地建设武庄、田庄的人主意一下,近期咱们的主要目标也要改一改了。
读书人的利益咱们能不触及就不触及,如今正是惹眼的时候,咱们与当地的官员,先清洗一下那些素有劣迹的大户,以他们的田产为依托,在各地建立武庄、田庄,慢慢的兼并土地,有些阴毒的招数,先停一停,咱们看看湖南这边的试点如何?
烟贩、恶霸、劣绅,这三种人灭门夺产,想必这些人足够咱们在各地建立一批基地了,让滇西的丁保钧,散一万新军,充斥到各地的武庄、田庄,这段时间外省的武庄、田庄,以训练为主,土地产出为辅,同样理教的传播也要跟上。
北方是旧理教兴盛的地方,告诉魏先生,理教在北方的传播,以兼并旧理教为主,钱财拉拢为主要手段,实在不成的,做掉!”
湖南这个读书人扎堆的地方,让杨猛看到了对手实力的强大,西南之地的文化传承不如湖湘一带,耕读传家越往东,根子越深,硬捍不是法子,杨猛也开始学着用怀柔的法子了,毕竟涉及的人数太多,杀不尽的!
长沙那边,长达一月之久的攻城大战,太平军的人数也在急速的缩水,与之对应的却是战力超乎寻常的提高。
训练的再多,也不如实打实的厮杀,能提高军队的素质,攻城战之中,太平军处于绝对的劣势,仰攻,很难对清军造成有效的杀伤,而城头的清军,却可以有效的杀伤太平军。
想要活着从攻城的队伍之中撤下来,你就要更快、更敏捷,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不然一个疏忽,就会死在城墙之下。
杀伤了不少太平军,长沙城告捷的折子,也是一份接一份,什么日毙发逆三千,日毙发逆五千,的折子发了物流份,这是实打实的战功。
可是有了广西的教训,朝廷并不认可这样的捷报,因战功提拔为山西候补知府的江忠源,在蓑衣渡一战之中,号称发逆精锐尽灭,好!现在打脸了吧?到了长沙城,太平军还有十好几万,在广西,太平军可是只有三五万众的。
实实在在的战功,被当做了掺了水分的虚假捷报,太平军的真实数目,朝廷那边真没数,湖南各地的折子,有说太平军三五十万的,也有说三五万的,据湖南巡抚的折子,朝廷认为太平军的数量大概也就十万上下,虚报、谎报的军情,让许多真实的东西,湮没在了谎言之中。
太平军的战力越来越强,长沙城头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了,从最初太平军靠近不了城墙,到如今登城作战,虽说能登上长沙城墙的,只是少数人,但太平军的战力,却是越打越厉害,守城的清军,虽说有一定的长进,但与太平军相比,距离却越拉越远。
长达一个月的攻城战,为洪杨二人练就了一批近五万人的精锐士兵,接下来就该实实在在的攻城了,这次扩军,太平军新建了一个土营,郴州附近的矿工,就是土营的主力。
打广西北大门全州的时候,靠的就是挖地道炸城墙的法子,如今该是到了土营显威的时候了,只要撂倒长沙的城墙,第一个省府手到擒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章 铁打长沙城(六)
太平军越大越厉害,长沙城中的文官们看不出来,可两大提督鲍起豹和向荣却看得出来,向荣是个老行伍,而鲍起豹是承了父亲的荫庇,从绿营之中一路走到提督位上。
这两人虽说缺点不少,但对行伍都是很熟悉的,再这么打下去,长沙难保!
长沙城保不住,那命就保不住了,太平军进城,他们两人一个也活不了,即使能跑出去,长沙是省府,丢了省府的责任,恐怕得拿命来换,丢了长沙性命不保,保住长沙大功一件。
该如何抉择,两人自然清楚,但清楚归清楚,这两人却还是尿不到一个壶里,长沙是鲍起豹的主场,向荣很难插手,即使插手,巡抚衙门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湖南或是长沙,都是湖南巡抚衙门的事儿,向荣一个广西提督,到长沙指手画脚,即使鲍起豹慑于向荣的资历,可巡抚衙门随便找个官儿,都比向荣的品制要高,向荣现在就是个革职留用的提督,在官场这样的物件最不是玩意儿了。
若是向荣以后复职好还说,万一这厮被朝廷清算,现在和向荣扯上关系,不是拿着好鞋去踩臭狗屎吗?
赛尚阿虽然给了向荣提督川、豫、陕、桂四省兵权的大任,可这四省之兵,在长沙城中不过五千多点儿,城外还有个万把人,可城内的向荣也支使不动城外的总兵,现在是什么时候,谁都想抓几个炮灰,下面的总兵官。也不是傻子。做炮灰那是王八犊子的差事。
现在的长沙城。就是个层层掣肘的官场,文官制衡武将,武将拖累文官,好的计策用不了,不好的习惯改不了,虽说心是一样的,但就是宁不成一股绳。
与鲍起豹不对付,向荣也只能自己玩自己的了。城墙是属于鲍起豹的,城墙唯一的缺点就是炮,为了防止炸膛,城墙上九成九的火炮,只装三成的药量,这点药对付攻城的人绰绰有余,但对付远处的太平军营地,抬到跟前或许有些杀伤力,在城头上,也就是个摆设而已。
长沙东南的蔡公坟、天心阁。是花了好大气力才保住的,为了守住这两个地方。已经死了上千人了,大好的地势用不了,向荣就打起了那边的主意。
长沙城中不是没有重炮,有一尊五千斤大铁炮,名曰:红袍大将军。这是前任巡抚骆秉章,熔铁佛寺的佛像铸成的,铸成的时间很短,只有三年左右,但这门五千斤的重炮,自铸成之后一炮未发。
生铁铸炮极易炸膛,稍有瑕疵,就是炮毁人亡的下场,向荣估了估药量和射程,只要铁炮的质量好,即使打散籽儿,也能打到太平军的营地,这门炮要是安置在天心阁,那太平军之前控制的高地,就很难保的住了。
这炮架到天心阁,无非也不是自己开炮,即使炸了,这事儿也与他没多大关系,骆秉章还在长沙呢!这炮是他铸的,出了问题,自该是骆巡抚骆大人负责,长沙的这些官员,也是傻乎乎,这样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
自己是待罪之身,总要有些作为才能脱罪的,想到了那尊红袍大将军,向荣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命人抬到了天心阁上。
这五千斤的重炮,装足了药,起码能打个两三里地,天心阁俯瞰太平军的营地,这第一炮,向荣让人装的是实心弹,或许这炮是由佛像铸成的,这次好运气站在了向荣一边,这一炮正打在太平军的军营之中。
带着巨大动能的炮弹在太平军的营地里飞窜,跳弹的威力是恐怖的,也根本无法躲避,这一发炮弹下去,不大的功夫,太平军的营地里,就传出了惊呼声与惨叫声,相隔数里可闻。
天心阁的巨炮发了威,震耳欲聋的炮声,很是提气,望着天心阁上浓浓的烟雾,守城的清军将士,算是头一次有了底气。
开炮之前,向荣不敢保证这红袍大将军能顺利击发,开炮之后,就好做文章了,五千斤的重炮,听着就提气,有了这尊红袍大将军,命算是保住了,这就是清军士卒简简单单的想法。
天心阁的红袍大将军,一天之内发了数百炮,给太平军的营地,造成了极大的死伤,攻取天心阁,太平军是有这个想法的,但试了几次,次次被天心阁的炮火给打了回来。
在东南高地,太平军是吃过大亏的,打不下来,他们也只能将目光对准长沙城了,接下来的攻城战,才是实打实的硬仗,洪秀全打下长沙城的决心是很坚决的。
正理八百的摆出阵势,这长沙南门一带,一次差不多也就能投入五六千的兵力,去的人多了,就会在城下集结成为清军的活靶子,五千经过战争洗礼的精锐,就是太平军攻城的主力,这也是为了报复持续了一天的炮击。
天心阁的那门大炮,虽说一次只能发一弹,可足量火药击发的弹丸,与三成药的威力大大的不同,有些时候这炮弹打着滚能飞几百步远,只要是被碰上了,没个好儿!
大军攻城,这只是第一招,土营的弟兄们才是真正的杀招儿,五六千的精锐,就在营地里待命,一旦撂倒了长沙城墙,非要杀尽城中的清妖不可。
这次的攻城战打的极为惨烈,几百副云梯,布满了长沙南门附近的城墙,号角一响,乌压压的太平军,扛着云梯,直奔城墙而来,底下的太平军,顶着盖了湿棉被的桌子、门板,不时的把手里的飞爪,抛向一丈七八的城墙上。
无论飞爪挂住了什么东西,都是众人一起使力把他给拉下来,登城的太平军将士,背着刀剑,手握飞爪。即使被打下云梯。也会在最后一刻将飞爪丢到城墙上。
虽说很难顺着飞爪登城。可不大的功夫,太平军就使用飞爪,从城墙上拖了数百清军下来,落到太平军手里的清军结局可想而知。
攻城的太平军心理压力很大,落到地上的清军即使摔死了,他们也要补上几刀解解气,这样心理压力就小了好多,望着城下袍泽们破碎的尸首。城墙上的清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有时候极端的恐怖就是最好的动力,太平军借着制造恐怖的机会,提振军心,而城墙上的清军,却看着恐怖的场面,生出了誓死一战的决心,只有双方都杀红了眼才有真正的血战。
杀红了眼的人,没有任何恐惧,即使清军再不济。再废弛生死相搏的时候,也是不差分毫的。登上城墙的太平军将士,也被一刀刀剁碎了丢到城下,死伤过千很快很快,大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迎着清军枪炮弓箭的太平军伤亡最大,清军死了七八百,太平军付出的死伤,怕是至少两倍于此。
从早打到晚那是不可能的,一**的轮着来还成,若是指望五千人从早打到晚,除非只有几部云梯,太平军的几百部云梯,数量不少,可相对应的,战斗时间也变得极短,五千人不够一两个时辰死的,进攻受挫,太平军不得不撤下来休整了。
攻城战打的时间长了,死的人多了,很可能会导致攻城部队的溃散,一旦前军溃散,很容易搅乱后军,后军乱了,这不是白白的给清军机会吗?
满布云梯,这是太平军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攻城,清军上下的指挥多少有些脱节,但仗着城高墙厚,清军还是挡住太平军一轮又一轮的攻势。
大规模的攻城好处很多,分散守城一方的兵力部署,增加抢城的几率,但同样,这样大规模的攻城,伤亡的数量,也是很难让人接受的,三五成的损失,并不算出奇,这一天的攻城,太平军的整体损失维持在三成上下,损失的人是不少,可长沙城依旧岿然不动。
但这只是暂时的,土营兄弟们,借着城墙上的混乱,开出了五条地道,道道直达长沙城下,今天是不成了,明日一早,破长沙!
第二天,太平军提前一个时辰埋锅造饭,天刚放亮的时候,攻城大军再次出发,只不过这次攻城大军的规模,扩大到了昨天的一倍,万余人马抢城,这次太平军是准备玩大的了。
攻城战,守城的一方,总是占据优势的,偷袭不太好使,太平军提前吃饭,清军也一样提前吃饭,太平军提早攻城,清军也是提早攻城,不仅城头的兵卒如此,长沙城外围的清军,也依据城内的号令提前吃饭。
城外的援兵,虽说不敢强攻太平军的营寨,但他们也在等待机会,如果太平军溃散了,就是他们立功的机会。
打仗不是儿戏,文官们可以把打仗当做儿戏,但凡有些军事常识的将官,都不会把打仗当做儿戏,这涉及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谁也不会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做玩物。
太平军一大早攻城,好似没睡醒一般,并不激烈,正当城头的清军兵卒纳闷的时候,一阵阵的闷响,伴着剧烈的晃动,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阵阵烟尘之中,长沙城南门一带的城墙,坍塌了五处之多,一个个的大口子,在城墙上显得狰狞异常。
全州一役,太平军就用过这样的法子,长沙城内早有防备,虽说挡不住太平军的地道,但他们在城墙附近储备了大量的砖石,这东西守城的时候,可以用来砸人,一旦城墙倒了,这就是临时的城墙。
五处口子,有三处不是很大,没等太平军扑进城里,城头的清军,就用储备的砖石堵住了这三处口子,但口子有五处之多,剩余的两处,都是三四丈宽窄,数千太平军,就聚集在这两处口子附近,猛烈的向城内冲击。
到了分生死的时候了,无论是清军还是太平军,都拿出了浑身的解数,长沙城破,守军上下都难活命,这是太平军在全州屠城的恶果,只这一条就足够让清军以命相搏了。
这两处大口子的战事,并不如太平军高层想的一样顺利,清军的顽强超乎想象,两处战场都陷入了拉锯战之中,清军虽说稍落下风,但太平军想进城,也没多少可能。
混战厮杀,成了长沙南门随处上演的景象,太平军想进城,清军想活命,双方谁也不让谁,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清军的士兵不是不想退下去,而是退不下去,鲍起豹和向荣,最是知道自己手下们的德行,一旦有了空隙,他们第一时间就会败逃,为了堵住这两处缺口,两人也拿出了浑身的本事。
督战队在后,长沙城半数的守军在前,人挤人人推人,长沙的两提督,硬是用人墙堵住了太平军的攻势,走到近前由不得你不拼命,不拼命就是死!(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章 铁打长沙城(七)
第一线的清军虽说与太平军杀了个平分秋色、旗鼓相当,但长沙城中的两提督,却个个手心里攥着一把汗,自己的手下是个什么德行,只有带兵的将领清楚,长沙城五万军马,半数都是大烟鬼,争一时之雄好凑活,久战之后必然溃散,即使有督战队,这仗最多也就打一两个时辰,一两个时辰之后,错非是有一支大烟枪在手,不然谁也挡不住他们的溃散。
可这个时候,上哪给他们找现成的大烟枪,你总不能生把火,让他们一边血拼,一边嘬烟吧?
汗透重甲实实在在的汗透重甲,无论是老将向荣还是湖南提督鲍起豹,两人的眼里绝望多过希望,这仗必败无疑,剩下的只是靠时间了。
太平军越杀希望越大,虽说两个口子都被清军堵死了,但清军是在慢慢的后退,在杀伤一多个时辰,长沙城必然易主。
主力在攻打土营兄弟,撕出的大口子,其他扑不上去的,也抄起了云梯,开始登城作战,但城墙也有清军的,下方打的惨烈,也带动了城头的清军,一个个太平军的将士根本登不上城墙。
向荣、鲍起豹觉得长沙必失,洪秀全、杨秀清觉得长沙必得,但事情总不像人想象的那样,无论是你想好还是想坏。
对于长沙城外的清军将领来说,长沙城墙坍塌,这可是泼天的大祸,他们跟向荣想的一样,一旦长沙失陷,无论是太平军还是朝廷。都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带兵的将领。
现在不是比胆气的时候。也不是比脑子的时候。看戏就是死路一条,若是上前,说不定能救得了长沙,不管手下人愿不愿意,清军的将官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必救长沙,不救就死!
所谓成也朝廷。败也朝廷,就是对太平军来说的,朝廷的腐朽给了他们发展和扩军的机会,但朝廷的严厉责罚,也给了清军将领们搏命一战的无奈。
又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有了领军大将的指挥,即使是不愿意,清军的兵卒,也只能无奈的向长沙城运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动了。就有第二人要动,虽说清军外围的攻势,打的一塌糊涂,但一个个开始动弹的清军,却给了洪杨两人莫大的压力,是突入长沙城中,还是被合围于长沙城下,这就是二选一的抉择,没有不选的机会,也没有多选的机会。
或许坚持一下能突入长沙城吧?但万一突不进去呢?一旦让清军围死了,那就是得了无药可医之病。
撤退,只有撤退才是活路,希望就在前方,绝望也在后方,是选希望还是选绝望,洪杨的意见出奇的一致,撤兵撕破清军的包围网。
太平军撤了,清军上下都长舒了一口大气,这仗打的太凶险了,太平军一撤,外围的清军,自然忙不迭的跑回了营地,长沙城没危险了,傻子才跟太平军死磕呢!
两道大口子被堵了起来,外围的包围圈也没有形成,洪杨叹息不已,城中的清军却庆幸不已,这一仗,无论是清军还是太平军,损失的人数都不少,再战只怕军心不稳了,清军尤其如此,在口子里与太平军浴血搏杀那些,下来之后基本都废了,剩下几个能打的,也是屁用没有。
太平军虽说死伤惨重,但他们也摸清了长沙城的罩门,下次若是再多些土药呢?多炸几个口子呢?
长沙攻坚战无疑是太平军打过的,规模最大最残酷的一次仗,没有之一,这也是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仗,但惨归惨,洪杨二人却找了攻陷长沙的希望。
而长沙城内的清军却恰恰相反,历此一战,虽说清军打出了血气,打出了悍勇,铁打长沙城的优势却因此战而消失。
长沙已不在是座铁城了,太平军的土攻,让城高墙厚不复存在了,现在的长沙已经变成半个死城了,没有合适的对策,想守住长沙不可能!
一旦太平军休整完毕,恐怕一两次攻防战之后,长沙城就要易主了。
前期清军能守住长沙,一是以为太平军之中的新兵太多,大大抵消了他们战力,如今新兵便悍卒,这个优势不复存在了,虽说清军也多少有些血性,但这点血性,只会越大越少。
这第二嘛!就是城防的优势了,铁打的长沙城,可不是空口白话的玩意,城高墙厚,那是实实在在摆在太平军面前的。
城墙高,就不易登城,城墙厚,就能在城墙上屯集更多的兵力,太平军不是不会土攻,前期是为了练兵,即使攻破了长沙的城墙,谁胜谁负还很难预料,如今新兵的战斗力上去了,土攻一出无坚不摧呐!
再有一点,就是长沙城的军资充足,这里说的不是粮食衣物和饷银,而是枪炮弹药,不说长沙城中囤积的弹药,单单新人巡抚张亮基进城之时,带的两万斤土药,就足够太平军消受一阵子了。
打了一个多月,清军的弹药也要见底了,虽说土药能造,但炮弹难造,用石弹火炮的威力就大打折扣了,用铜钱做散弹,这样的主意,清军将领们不是想不出来,而是看到钱财之后,早都装进自己的腰包了。
简简单单的挖地道攻城,是根本无法防守的,清军只能任由太平军施为,出城挖深壕,是个阻断地道的好法子,可城外有十多万长毛,这个时候谁敢出去挖深达数丈的堑壕?
而且这样的巨型堑壕也不是一两天能挖的出来的,没个五七万人,没个十天半月的功夫,挖了也是白挖。
攻守的形势变化太大,新巡抚张亮基,也察觉了这一点。现在的长沙城缺能人啊!
身在洞庭湖的杨猛也得知了这场战斗。听了情报之后。他的双眼立马瞪了起来,战机啊!
“雅月,仔细说说长沙城的战况。”
让古雅月又复述了一边情报,杨猛也试着在脑中推演战局,他可不是杨秀清,天生的帅才,许多东西,他也要慢慢的学。
好在他有后世的一些军事常识作为辅助。这些东西,都是几百上千年总结出来的,站在这上面,费了一番功夫之后,杨猛也预测到了战局的变化。
“呵呵……清军到了强弩之末了,如今的长沙,不缺兵不缺将,只缺一个帅才啊!
调度不一、号令不整,才是清军最大的缺憾之处,只要弥补了这一点。长沙那些兵还是可堪一战的。”
杨猛说这些,古雅月就听不明白了。让她讲讲史书,她绝对是个好夫子,玩军事,她比魏芷晴差了好多。
“爷,您不是想谋求在朝廷方面的军权吗?何不趁此机会……”
“嗯!你说的不错,这个机会虽说有些早,但也该让朝廷记挂一下杨三傻子了,老子能打,老子会打,长沙城触不痛朝廷的神经,下一个省府呢?再再下一个呢?
雅月,弄一份书信给老爷子和秦子祺,让两人一明一暗,给爷弄出点声势来。”
如今的杨猛遇到了瓶颈,湖南的读书人就是个好大的瓶颈,以商人的身份,很难亲近这些读书人,但若有了朝廷的军职,以建幕之名,就能笼络不少的读书人,让魏五出来说教,应该可以收服好大一批精英读书人的。
这些人的脑子好使,即使是半路出家,他们取得的成就,也不一定少于从小学习的天才,读书人才是大清的中坚力量。
但这次的事儿,多半只能让人看个笑话而已,自己当年夸下了海口,没有五省兵权绝不复出,或许有些人忘了,但有些人是绝对不会忘得,涉及到天家的面子,再小的事儿到了民间也是泼天的大事儿。
“早知道当年就说云南提督好了,妈的,意气坏事儿啊!”
说实话杨猛真是有些后悔,当年在林老虎面前夸下的海口,若不是因为这个,自己早就出山了,但天家要面子,他杨猛也要面子,这事儿骑虎难下了,自己只能默默的看着人家粉墨登场,上台唱戏了,干着急啊!
长沙失陷与否,杨猛并不关心,湖南还不是自己的地盘,失不失陷没他屁事儿,失陷了最好,或许那样自己也能早一步登台唱戏呢!
虽说盼着长沙失陷,但杨猛是不会给太平军任何帮助的,有了杨秀清这个天生的帅才,太平军本就不好对付了,再援助他们,那就真是养虎为患了。
杨猛不在意长沙的得失,但朝廷不能不在意,身为待罪钦差的赛尚阿也不能不在意,一听到长沙差点被攻破的消息,赛尚阿实实在在的被吓了一大跳,若是长沙失陷,他的罪责最大,是他把长毛贼放出广西的,到时候只怕要抄家问斩呐!
现在可不是藏私的时候了,赛尚阿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把自己的亲卫两千人派了出去,这两千人走了,赛尚阿手里的兵马,也就剩了千多人,自保都很艰难。
这个时候,真是到了以身作则的时候了,老子是钦差都把亲卫大军派了出去,下面的将官们自己看着办吧!
赛尚阿虽说被革了职,但依旧有生杀之权,这位钦差也放了狠话,半月之内各路在湘援军不入长沙境内,一律问斩刑。
这是军令,不是儿戏,若是在平时,赛尚阿也不敢发这样的军令,一旦发了全军上下都要抵制他这个钦差大臣,但世易时移,长沙城万万丢不得,一旦丢了斩刑算个屁?抄家灭门都有可能。
清军的将领们得了赛尚阿的严令,也不敢疏忽大意,绿营兵将在朝廷眼中没啥地位,见官矮三级,赛尚阿说了要问斩,就一定会问斩,这个时候保命要紧,但他们运动的轨迹,也紧紧实在长沙府的外围,一府之地有远有近,近的近在咫尺,远的远隔百里,这点谋算他们也是有的。
朝廷那边得了长沙城墙被炸塌的消息,也急了,长沙是省府,万万丢不得,一旦丢了长沙这全国各地,除了长毛还不知要多出多少红毛、绿毛呢?
一边勒令赛尚阿指挥大军入长沙,朝廷那边也极力的敦促两广总督新任钦差大臣,徐广缙,入湘接替赛尚阿的职位,赛尚阿在广西打的狗屎一样,这次在湖南虽说提出了一个加固堤防,遏制太平军的中肯主意,但赛尚阿这个皇帝的亲舅舅,已经失了圣眷,再也不敢用他了。
万一这湖南在打成一坨屎,让长毛贼入了湖北、江西,大清国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金牌师爷左宗棠
长沙变成了危城,这个时候连赛尚阿这样的都尽心尽力了,更不用说长沙城中的诸人了,但尽心尽力归尽心尽力,各自为政的局面还是如以前一样。
军中将官的地位,也因为围城大战,越发的高涨了,虽说一品的提督官要受二品的巡抚统辖,可如今的长沙却不是如此。
鲍起豹在城墙上,按着自己的法子来,向荣在城南天心阁,也是按着自己的法子来,城内两提督的时候,新巡抚张亮基还有几分面子,鲍起豹、向荣两人一内一外各自为政,张亮基那三分薄面,也变得跟地皮差不多了,成了任人践踏的玩意儿。
这也是有原因的,张亮基虽说是从基层上来的高官,但对于兵事,他还真是个门外汉,许多东西都要听这两大提督的,多半时候他只能嗯啊应是,时间久了这威严就慢慢的没了。
洪杨的土攻之法,破了长沙铁城,有个人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了,来长沙之处,张亮基也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带来了大批的弹药,也带来了一个能人,三请才请来的湘阴能人。
这人自比卧龙,心气儿高的很,张亮基三封书信,加上长沙守备胡林翼,屡次劝说,这人才勉勉强强的进了长沙。
前期清军能守住长沙而不乱,大军器械与军资调度有方,不是张亮基的功劳,而是幕僚们的功劳,而幕僚的首功,当记在湘阴人左宗棠左季高的身上。
这人有才,但脾气不好。人称左骡子。长沙守备胡林翼虽说一力褒扬此人。张亮基也听过此人才能,但守长沙可不是儿戏,一个幕僚谁敢让他独撑大局。
长沙的城防一破,这攻守的形势变了,张亮基是没办法了,只能问计于自己费力请来的幕客左宗棠了。
有了人才就一定能用吗?张亮基要是有这个胸怀和本事的话,长沙的攻防战就不会打的如此糜烂了,长沙城文臣武将。互不调和,这里面虽说有体制的问题,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巡抚张亮基身上。
生死存亡的时刻,都不能调和文臣武将之间的关系,总督、巡抚是干什么使的?还不是为了调和好一省的军政事务,长沙混乱就是这张亮基没有做好本职工作。
若说这张亮基没本事儿,也不尽然,没本事的人能做到一省督抚的位置之上?做人、为官、办事、后台,无论是哪一个疆臣,在这些方面必有过人之处。
长毛贼出广西时不过五万。张亮基来长沙的时候,城内就有守军三四万。算上陆续来援的各省兵将,总数在十万上下,铁打的长沙城,这不是虚言,虽说请了湘阴名士左季高,但初时张亮基还是打算独揽灭长毛之功的。
左季高是个人才不假,但巡抚做事儿还是幕僚做事儿,瞒不过巡抚衙门上上下下的眼珠子,自然也就瞒不过朝廷了,左季高的声名太大,万一用他平了长毛,自己是有功绩不假,但这功绩的水分也就大了,若是以后入了军机,容易遭人诟病。
个人都有个人的算盘,所以这左宗棠出来长沙,只不过在巡抚的签押房做事罢了!这签押房的责任虽说重大,但比之为剿灭长毛出谋划策,就差的远了。
到了签押房,张亮基把长沙现在的情势给左宗棠说了一下,也是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派头,对此左骡子只是一笑了之。
作为幕僚,最精擅的就是对人心的把握,这位张中丞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左骡子心里如明镜一般。
“抚台大人,这守城不难,困死长毛也不难,只是不知抚台大人想怎么做事?”
来长沙城的这些天,左宗棠除了在签押房做事,多半时间都用在了城防上面,除了看签押房的公文,他还时不时的走上城头,去看一下实际的情况。
前几日长沙城墙被破,他也在远处看了厮杀的场面,具体怎么做,他心里有主意,但能不能做成,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恐怕自己对面的张中丞也不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
“守城该当如何?困死长毛又该当如何呢?”
张亮基不是个生番,自然知道左季高话里有话,该怎么做事儿,也得看看这左季高的计策高不高明。
“守城不难!只要抚台大人,能拿得出银子,这长沙城就守得住!”
隐晦的瞥了张亮基一眼,眼中微微的讥讽一闪而逝,这位张中丞的才具不够呐!
守城与困死长毛,也是左宗棠对张亮基的试探,人才为什么叫人才,人家也会择主的,选对了要辅佐的人之后才能出死力,这就是人才。
张亮基先问守城之事,而不问困死长毛之事,这器量一下就摆在了左宗棠的面前,这样的人即使辅佐,也不能出死力的。
“银子简单!藩库之中还有百十万两现银,不知够不够用!”
“哦……百十万两呐!一两个月是够了。”
若是张亮基接茬问困死长毛之事,说不定左宗棠还能高看他一眼,转头就说银子,这人也就这样了。
“一两个月……倒是足够了!”
沉吟了片刻,张亮基心里的大石这才慢慢的落了下来,左宗棠一说银子之事,他也能多少猜出一些银子的用项,无非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已。
“是足够了!再拖个一两个月,长毛的粮草辎重必然不济,势必要撤出长沙的。”
左宗棠的语气也慢慢的冷淡了,但张亮基却没有察觉,这左骡子的脾气差,冷言冷语也是常事儿。
“左师爷,困死长毛又该如何呢?”
张亮基这一声左师爷,可是触了左宗棠的霉头,他自比卧龙。左师爷?一开口就把他当成了不入流的货色。左宗棠的面色越发的冷淡了。
这次若不是看老乡胡林翼的面子。若不是长毛贼会荼毒三湘大地,鬼才愿意入张亮基的幕呢!
“这也简单,只要指挥大军堵住长毛的退路就好。”
左宗棠这话说的就有些糊弄人了,退路?什么叫退路?长沙附近处处都是漏洞,城内之兵不过四五万,城外的长毛却有十几万,堵人家的后路,这是嫌死的慢了吗?
“嗯……这事儿还得找齐向鲍二提督。以及各路的镇官商议一下,左师爷,还是说说这守城的事情吧!”
张亮基不擅兵事,对左宗棠的话,也没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如今守城才是第一要务,挥去了那些自己不怎么了解的东西,张亮基的重心还是放在了守城之上。
“对付这土攻,有三个法子,一是在城外掘一条两三丈深的堑壕。这样长毛贼就挖不到城下了,只是如今城中的人手不足。长毛贼距城过近,这法子好用不假,但却不能用。
这第二嘛!就是反向挖地道,将地道沿南门城墙横起,安排瞽目之人入地道听音,瞽目之人耳朵最灵,丝毫的响动都逃不过他们的双耳,一旦侦测到长毛的地道,咱们对着挖过去,放入火药,一下就能毁了他们数天之功。”
攻城的地道战,在史书之中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元明之时就有这样的战法,左宗棠好杂学,舆地、兵法是他最擅长的,遏制个地道战,自然手到擒来。
“季高的主意大妙,有了这个就不虞长毛贼炸城了。”
第一条其他人也提过,法子是好法子,只是用不了,这左季高的第二条,相当的高妙,有了对策,张亮基对左宗棠的称呼也改了。
“这样也难免长毛贼炸倒城墙,一旦城墙倒了,这银子也就有了用项,只要抚台大人,张贴出公文,一旦城墙被破,无论男女,只要往缺口处投掷石块,一块百文大钱,这样长沙城中的百姓还会冷眼旁观么?
二十块石头就是一两银子,藩库之中的百余万两银子,怎么也能垒砌一座新墙了!
同样,这奋勇冲锋的兵卒,也要有赏钱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一来守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话听一半就傻乐,这张中丞差的远了,如今他左宗棠也在长沙城中,这长沙城的得失,涉及到三湘大地的安危,作为湘人,有些话虽说不想一下说出来,但形势所迫不得不说。
“季公高明,就按你说的来,待明日我坐堂之时,咱们与众将说说这围死长毛一事。”
所谓前倨后恭不外如是,尸位素餐居高位,满腹经纶无衣食,在签押房这些天,左宗棠处理了无数前线的公文,这长毛贼是大祸患,今日不除明日难除,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望着满脸笑容的张亮基,他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了,长毛贼在广西之时,老老少少不过五万众,到了湖南攻城拔寨不说,这人数也是打着滚的翻番,城外的十万众,怕是青壮居多吧?
长毛贼,打不赢就走,这次在湖南扩军,下次又要到哪去呢?湖南与广东、江西、湖北、四川交界,这四省除了江西差一些之外,无论是广东、湖北、还是四川,都是能让长毛贼再次实力倍增的地方。
现在的长毛贼还可以遏制一下,一旦长毛贼出了湖南,想剿灭他们,只能靠实打实的苦功夫了。
“嗯!全凭抚台大人吩咐。”
心里虽说忧国忧民,但左宗棠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套玩意儿,他左季高不过是一介布衣,法子再好没人用,又能如何呢?
望着兴冲冲离开的张亮基,左宗棠的心里也满是苦水,若他是湖南巡抚,必让长毛贼在长沙城前,生死两难。
贺长龄瞧得起他,林则徐看的上他,又能如何呢?自诩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智比卧龙,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在人家的幕中,做这左师爷!
左宗棠在签押房中,满腹的怨闷,而张亮基却出去好好试验了一把,城墙没倒不用百文大钱一块石头,一文钱一块人头大的石头,半下午的时候,出了告示,到了傍晚时分,城墙上城墙下,就堆满了人头大小的石头,赏银发出去三千多两,张亮基如此做,也算是立下了诚信吧?
长沙城中粮食不缺,百姓也不缺,但百姓手里缺粮啊!之前一个大子儿一个粽子,现在四五个大子儿,也难买到,粮价一日一涨,富的只是掌管粮草的官员和长沙城中的大户。
别说一块石头一文钱,就是十块石头一文钱,会干这个的也大有人在。
“长沙幕中第一师爷啊!”
有了这次试验,张亮基对左宗棠的评价相当的高,对于守城他也有了十足十的信心,民心可用,城墙上就是开了再大的口子,也堵得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 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上)
新任巡抚张亮基坐堂,对巡抚衙门的文官来说这是常事儿,但对长沙城的一众武官来说却是头一遭,会邀两提督十余总兵坐堂,这架势大得很呐!
长沙城,可不是张亮基一个人说的算,若是太平年月,除了湖广总督,在这湖南境内,巡抚就是头把交椅,可如今是战时,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张亮基的头上现在除了湖广总督之外,还有革职的钦差大臣赛尚阿,以及尚在途中的新任钦差大臣,两广总督徐广缙。
城内的向荣,属赛尚阿与徐广缙管辖,堂下的十几个总兵,他张亮基能管得也就十之二三,张亮基这湖南巡抚的前面还有两个字,是抹不去的,那就是新任巡抚。
鲍起豹虽说也是个新任的提督,但上任的时间比张亮基早了那么几个月,别小看这几个月,这几月在现在看来,就是老资格,就是熟识长沙的防务,这提前几个月的湖南提督,也就能做职权之外做一些抵制新任巡抚的事情了。
长沙城两大提督,向荣不归张亮基管辖,鲍起豹也不怎么给张亮基面子,若是十几天前,张亮基想开这样的堂会,没几个人会给他面子,但今时不同往日,长沙城陷落就在眼前,这是个极为关键的时候,一旦长沙陷落,这次的事儿传到了朝廷耳中,那张亮基就有了大把的替罪羊了,所以两提督、十余总兵,谁也不敢不到场。
巡抚坐堂,也是彰显地位和座次的时候。规矩什么时候都不能乱。新任巡抚张亮基。稳稳的坐在大案之后,堂下左右做的是湖南提督鲍起豹,革职留用的广西提督向荣,这两人之后,是满人总兵,满人总兵之后才是绿营的各大总兵。
堂上品级最低的就是长沙守备胡林翼和带着湘勇的候补陕西知府江忠源,而金牌师爷左宗棠,连个座次也没有。一介布衣的左骡子,只能站在张亮基大案的侧面不显眼的位置。
“鲍军门、向军门,今日主要议的是守城之策与破围之策,两位军门都是老行伍了,这起头的事儿,张某人就交给二位了。”
坐在大案之后的张亮基,左右各虚抱了一下,就把包袱甩给鲍起豹和向荣了,一则是他自己确实不懂兵事,当着文官自己还能扯上几句。但当着满堂的提督、总兵,他肚子里的那些东西。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这第二嘛!这两位都不好差使,与其自己强压两人,不如让这两人内讧,然后自己再出来做和事佬,向鲍二人尿不到一个壶里,指着这两人联手,不比打长毛容易多少。
“出谋划策倒是不敢!抚台大人,我麾下这些广西兵,自去年开始就在剿长毛,一路转战广西、湖南,弟兄们实在是累了,抚台大人,是不是安排个营地,让咱们广西兵歇息片刻呢?”
长沙城是守不住了,前几日的那场攻城战,向荣至今想来还有些后怕,只差那么一丝啊!这湖南不是他向荣的主场,天塌了自有巡抚张亮基和提督鲍起豹顶着,与他这个革职的广西提督有屁的关系,如今之计还是早点脱身为妙,只要出了长沙城,他这责任就小的多了。
听了向荣的话,张亮基也不言语,这位虽说没什么军事能力,但做官的本事还是炉火纯青的,眼神一转,鲍起豹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向军门说的不错,您这把年纪了,跑了两年也是该歇歇了,这样吧!把赛尚阿钦差交予你的四省兵权转给老子,您老该到哪歇着就到哪歇着!”
一听向荣的话头,鲍起豹就知道这老兔子要跑,这位的兵大半都驻在城外的天心阁,这老兔子要是跑了,太平军的火炮,就能随时随地的轰击长沙了。
长沙城是他鲍起豹的命根子,长沙丢了,他就没活路了,打死这老兔子也不能让他跑掉。
“这叫什么话,我这兵权也是钦差大人给的,这兵将都是朝廷的,不是我向荣的,给你我倒是想,你敢要吗?”
打嘴仗,这鲍起豹的火候还差的远,向荣的白眼一翻,双手一推,做了个作势欲给的动作,堂上的人都知道这是扯犊子呢!这话鲍起豹要是应了,那就是大逆不道的玩意儿了。
“向军门、鲍军门,咱们几天以出谋划策为主,这兵权的事情,之后再说,可好?”
挑起了向鲍二人的纷争,张亮基就稳坐钓鱼台了,按下了两人的怒气,可向鲍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话锋一转,又把包袱给丢了回来。
“抚台大人,这长沙城您说了算,无论是守城还是解围,向某人唯抚台大人马首是瞻!”
栽赃嫁祸,可是向荣玩剩下的东西,品了品味道不对,向荣也没放过这位新任的巡抚大人。
“向军门说的不错,这事儿还得抚台大人做主。”
那鲍起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说反应比向荣慢了一拍,但这位醒神之后还是跟了上来。
“在座的诸位镇官,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吗?”
张亮基把脸一沉,就扫视起了在座的十多位总兵官。
“我们陕西兵吃不惯大米,抚台大人能不能给弄些白面馍馍啊?这一天大米,两天大米,吃的腿肚子都转筋了,还大个屁的仗!”
“是啊!抚台大人,这死伤的抚恤,是不是也该下来了,上次堵口子,我那一镇人马,死了一千多,剩下的也就千多口子了,再打,只怕没有这几十两的抚银,底下的兄弟们不答应啊!”
“就是!老子死的更多,我这一镇人,只有一千三,一仗下来就剩了三百,要不是就地招了些练勇。下次开仗。我这总兵官。也要扑上去拎刀子了。”
在座的总兵官也不是什么傻子,一看两位军门都拿着巡抚大人使劲,他们也没闲着,诉苦的诉苦,捞好处的捞好处,商议计策的军事会议,立马就成了牲口市。
“季高,你有什么高见呢?”
望着堂下这班狗屁倒灶的玩意儿。张亮基索性不理会他们,直接问起了左宗棠。
“高见倒是没多少,不过计策倒是有一个,抚台大人可否用一下您身后的舆图呢?”
堂上堂下一干废物,数了数在座的诸人,能入左骡子法眼的,也就两个同乡了,长沙守备胡林翼是他的至交好友,另一个候补陕西知府,则是在蓑衣渡。狠狠的操弄了太平军一番,有些事儿。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江忠源的候补知府,在战功的分配上,吃了大亏。
虽说满堂都是看着不爽的玩意儿,但做人这一辈子,没几次能随心所欲,护乡,才是大事儿,长沙陷落,难保他自己的家人不跟着遭受战乱之苦。
左宗棠的计策,其实有没有舆图都一样,他不过是想来个先声夺人而已,这满堂之人,都是粗拉拉的兵油子,镇不住他们,啥话都是白说。
张亮基也是给面子,不声不响就把自己的位子给挪开了,这样一来,左宗棠就成了主官,张亮基没说什么,向鲍二人也没说什么,现在就是求计的时候,成与不成听听再说。
但这三人不发话,不代表别人不发话,这堂上堂下坐的,都是要论资排辈的,这左宗棠穿得不是那么讲究,青布褂子黑布的瓜皮小帽,一上眼就知道是个穷酸货,由着他瞎得得,堂下的满人总兵和春就看不过眼了。
“这仗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可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说出来的,瞧你这打扮,是个师爷吧?
做师爷,就要有师爷的本分,该拿钱的时候拿钱,拿了钱该去逛楼子就逛楼子,该回家抱婆姨就去抱婆姨,你这裤子都提不上来的玩意儿,跑我们面前瞎得得,可是觉得你的舌头长了?
那是抚台坐堂的地方,岂是你个穷酸,随随便便就能坐上去的?滚下去!”
和春这话说的放肆,但在堂下的诸位总兵听来,却是顺耳的很,一阵哄堂大笑之后,不等张亮基说话,左宗棠的骡子脾气倒是先犯了。
“这仗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不知您这位绥宁镇的总兵官与长毛对了几刀几枪啊?
怕是一路跟在人家身后,吃土吃过来的吧?
上下嘴皮一碰,哪道军令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出来的?恐怕那些说嘴儿的,一个也没动刀枪吧?
这位和春和总爷,您这是质疑上头指挥不当吗?”
左骡子的前半句,也是引得哄堂大笑,和春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可后半句的打击面就大了,不仅张亮基沉下了脸色,向鲍二人也沉下了脸色,当兵吃饷背黑锅,这话就是行伍的老话儿,不怕你不能打,就怕你不能背黑锅。
向荣都被罢了几个来回了,还不是在军中效力,向荣虽然不怎么听使唤,但质疑上官,他却是不敢的,一旦和春与左宗棠这话传了出去,在座的提督总兵,都捞不着好儿,这是原则问题。
左宗棠的话说的刻薄阴毒,和春当时就火了,起身撤步抽刀,这一套动作做得是无比流利。
“你也就会这个了吧?和总爷,您要是条汉子,就出城去与长毛贼干上几场,为难我个穷酸货,不掉价吗?”
和春暴怒,左骡子依旧是不依不饶,向荣瞪了一眼和春,也不说话只是把手指向了门外。
“哼!抚台大人,我这身子不怎么舒服,呆不住了,见谅!”
说完这句,和春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这满堂的提督总兵,有打算看热闹的,也有真想听听左宗棠的高见的,反正这场面是僵了下来。
左宗棠斜着眼瞅了瞅堂下的众人,也不犹豫,几步走到了舆图前面,手一指就开始说他的妙计了。
“各位,长沙城如今的局势是,长毛贼在城南背靠湘江扎营,西面也是湘江,若官军由天心阁至蔡公坟绕出黄土岭、新开铺直到江边,就会把长毛贼锁在省府与湘江之间。
这段江岸的地势狭长,长毛贼十万众靡集此地,时日不久自成绝地,长毛贼的粮道在西面,咱们只要派一支人马西渡湘江,就能断了他们的粮道,也能断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诸位显威的时候了,围杀长毛贼于长沙城下,毕其功于一役,如何?”
左宗棠在舆图上比比划划,倒是有那么几分架势,说的话也不是那么的深奥,在场的多半人,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但军中主事儿的是向荣和鲍起豹两位军门,他们不发话,谁也不敢先说话呐!(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中)
“嗯……这合围之计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做过,只是一旦合围,长毛必生死斗之心,现在长沙城这局面,倒是个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好地方,一旦长毛死斗长沙,谁能挡得住?
前次攻城战,打的有多惨,你知道吗?各营的兵将,能守多长时间你知道吗?一旦长毛起了死斗之心,只怕这长沙城旦夕可下!”
向荣这话倒是出于公心说的,在广西他或许不怎么支持合围,但到了湖南,这长毛越打越多,越打越厉害,他真是想剿灭长毛了,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向荣没那么大的本事剿灭长毛。
若是……广西的旧事不能再提了,即使在广西自己出了死力,或许也是一样的结局,君不见一心死战的乌兰泰是个什么下场吗?
破城一战打的太过惨烈,从兵法上说,这位左师爷的计策,是上策,只可惜铁打的长沙不是天生的桂林,易地而战,或许守城的大军,还可堪一战,如今无法应对长毛的土攻之法,一切都是白给。
一带城防被撕开了口子,现在来说至多一个时辰,官军上下就会溃散,多打几次,这持续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
现在绝了长毛的生路,就是绝了整个长沙城的生路,这位左师爷,要是一个月之前,出这个主意,或许他向荣还能帮着打一打,如今……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向荣正理八经的说话,可这左宗棠并不领情,长毛贼肆虐。与这向荣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若不是向荣之前放纵。哪会有十万众的长毛贼呢?
“左某请教向军门,官军剿长毛,从广西杀到湖南,从桂林杀到长沙,难道还要再杀到湖北、江西、四川吗?还要让长毛贼在打一打武昌、安庆与成都府吗?
不知向军门要留这一条生路做什么?是为了让长毛贼越来越肆虐,您再剿了他,立个千秋绝代之功么?”
左骡子的话句句打脸,一下把向荣的面色也弄成了与猪肝无异。揭老底、挖祖坟,这左骡子嘴毒啊!
“你……”
向荣这次真是被气着了,自己好心提心一下,没想到却被正正反反的抽了一顿大耳刮子,这仇算是结下了。
“季高……向军门说的也在理,狗急了跳墙,母猪急了上树,长毛凶悍,若是逼的他们背水一战,这长沙城还是不好防守的。”
张亮基想出来推和佬车。可底下的绿营将官们不干了,这左骡子说话阴毒。先是气走了和春,有闹得向军门下不来台,好像他们这些带兵的都成了草包废物一般。
不等另一位大佬鲍起豹发话,在桂林府立过战功的总兵秦定三站了起来,这位虽说是贵州的总兵,但一路跟着向荣,也没少受照顾,虽说向荣多半是出于张必禄的关系,但这份情秦定三还是记下了。
“敢问左师爷,打仗就要兵,这兵从哪里来呢?
长沙城中连着绿营带练勇,如今只剩了四万多,城外的长毛还有十多万,这守城都守不住,出城,你打算让多少人出城?
这些人出城之后,可能挡得住凶神恶煞的长毛贼?”
秦定三比其他的总兵强些,相比于向荣和鲍起豹,或许他的战心与悍气,也要强上三分,张必禄是沙场老将,传授些经验,就足够秦定三挥霍半辈子了。
“兵,有!就在长沙城里,长沙城里的练勇有万余人,这练勇留在城里,虽说有些用处但用处并不是很大,再者说了,练勇终是受训的时间短些,军纪差了一些,他们在长沙城中闹得可不怎么好,掉出去五七千人,若是他们到了西岸,这长沙城的局势,就大不相同了。”
说这话的时候,左宗棠也思虑了一番,练勇虽说扰民,但还远远及不上绿营的兵将扰民,派练勇出城,主要是因为他们的战力强悍。
别处的练勇,左宗棠不知战力如何,但自己那两个老乡,胡林翼和江忠源,这两人手下的练勇,一个打三五个绿营兵还是不在话下的。
越江阻击,绿营兵干不了这个营生,只有练勇民团还可堪一用。
秦定三与左宗棠对质的时候,向荣也回过神来了,恶狠狠的瞅了左宗棠一眼,这位有打算搅局了。
“向某无能,如今只是个革职留用的提督,哪个也可以指着向某的鼻子骂娘了。
抚台大人,我这话也撂在这里了,孤军西去,谁他妈愿意去谁去,老子无将无兵,长沙属于湖南,老子属于广西,丢了长沙老子也不任其咎!”
这话明摆着就是拆台,这话一说不仅是他的麾下,各处援军的总兵官,也露出了决然之色,左骡子的脾气坏事儿了。
“抚台大人,属下认为季公说的不错,属下愿带一支人马过江断了长毛的后路。”
说话的是江忠源,他也是深谙兵法的,左宗棠的计策,就是他的计策,只要断了江路,长毛之日可灭。
“你去?你有几个兵?几个将?江忠源,你也是湖南人吧?这老乡见老乡出手帮一帮,合着这长沙城,就是你们湖南人的长沙城啊?
咱们这帮子外地兵,都没给你们湖南人出血出力啊?
你这话说了不是,那好!那你就带着你那七八百残军去西岸守着吧!我看你能打成什么样?”
秦定三这话,比向荣的更歹毒,长沙城中的团练,大多被外省的这些总兵们占下了,想要依着左宗棠的建议去西岸,错非湖南提督鲍起豹,从城墙上往下调人。
城墙上的军马,算上来援的湖南绿营,也不过万五之数,借他鲍起豹仨胆。他也不敢抽调五六千人马给江忠源。
秦定三撂了狠话。其余的各位总兵也是帮腔。张亮基一看事情不好,再这么弄下去,军心就散了,暗骂了一声左骡子嘴贱,他也只能站出来打圆场了。
“各位说的都在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希望各位各司其职,咱们共同出力拱卫长沙。”
张亮基想就此结尾,可向荣不干呐!左骡子的话太过气人了。今日非要弄他个生死两难。
“哼!说得好不如做得好,阻击河西之事咱们暂且不谈,就说说拱卫长沙之事吧!左师爷若是真有本事,就拿出来亮一亮,也让咱们这些脑子不够用的大老粗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本事,什么叫做张张嘴长毛灰飞烟灭!
只要左师爷打好了长沙的守城战,向某愿自带三千军马抢占河西之地。”
左宗棠给了他向荣难堪,在向荣看来,这八成是张亮基授意的,不然一介穷酸借他仨胆儿。也不敢如此放肆。
这张亮基心怀鬼胎,向荣更是恶毒。无非长沙难保,不如把这个包袱甩给他这个抚台大人,瞧左骡子的表现,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这事儿他肯定会答应,只看这张中丞入不入套了?
“若是抚台大人给左某生杀之权,巡抚之印信,守城就守城,左某让你们瞧瞧我这穷酸的本事。”
左宗棠是轻易上套吗?怕是还有别的算计,但张亮基这事儿想的明白啊!这向荣无非是想甩包袱,这事儿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向军门说笑了,季高一介布衣,怎能率领大军拱卫长沙呢?万一损兵折将,还不是咱们的损失?今天就到这里吧!若是有事,改天再议!”
一番对骂,这军事会议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左宗棠的妙计是说了出来,可能不能用,就悬乎了。
等众人都走出了巡抚衙门的大堂,张亮基这才请左宗棠坐下,拱手一礼,就开始灌**汤了。
“季公的策略真是高明,醍醐灌顶呐!”
“算了吧!还是他向某人说的有理,说得好不如做得好,率军守城之事,抚台大人再思量思量,若靠向鲍等人,下次一战,这长沙城危矣!”
乱世造英雄,左宗棠的心思谁说的明白呢!见左骡子一个劲的上杆子,张亮基的心里也生了些许的嫌隙,这要是允了,自己就是那顶盖待罪的人。
“季公呐!你也不是看不到,我虽有节制诸军之名,但无节制诸军之权呐!向军门、鲍军门,现在都是不好招惹的主儿,这事儿容我思量一下再说。”
这话也就能说到这了,左骡子这厮不仅嘴毒,也是个嘴巧的,万一自己反被他灌了**汤,许诺下什么,倒霉的可是自己。
一场严肃的军事会议,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这次会议的内容,也摆到了杨猛的桌上。
“这左大帅可是不留口德啊!主意是好主意,只是做事的法子不对,难不成这位去说事儿之前吃了屎?”
嘴上虽说是贬低之词,但杨猛心里还是佩服这位左大帅的,之前杨猛只是知道左宗棠左大帅之名,没想到这位四十了,还在别人的幕中任职,想要攀上这大帅之职,还不知得多少年呐!
“爷,您可是在讽刺这左宗棠,据说他在湖南的名声很大,前云贵总督贺长龄对他很是不错,林则徐林大人也是十分器重这个左骡子,前两江总督陶澍还与他接了儿女亲家。”
古雅月这人和魏芷晴一个德性,就是照顾这些有声名的人,一听杨猛话不是意思,古雅月也就为左宗棠辩解了起来。
“这陶澍我没听说过,两江总督,哪朝哪代的?”
“道光本朝的,道光十九年病殁。”
说起这些事儿,古雅月就跟个电脑似的,信手拈来,杨猛也不得不佩服,这脑子好使啊!
“也难怪这左骡子当不了官,照顾他的都挂了,没后台想要当官,可不容易啊!
不过这左骡子的本事倒是不小,这一方略,倒是一指就点出了太平军的死穴,江忠源这厮要是真过了江,太平军想要破围,起码得损失七八成的兵力。
芷晴瞧得上贵县的石相公,你有瞧得上这位四十多的左骡子,雅月,今夜好好伺候伺候说不定爷就发发善心收了这个左骡子。”
经古雅月这么一说,杨猛也重视起左宗棠来了,贺长龄是清官,林老虎更是海内名臣,陶澍杨猛不清楚,但能让贺林两人瞧得上的人物,也差不到哪里去。
左骡子这次谋划失利,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的为人和嘴,这牙尖嘴利容易得罪人,长时间不得志,也容易急躁,总的来说,这次左宗棠败在了心境上。
“您想得美哦……奴家伺候爷那是本分,收服这左骡子,只怕爷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古雅月微微一笑,回了一句让杨猛有些挫败感的话。(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下)
“竹篮打水?嘿嘿……老子就不信这个,他左骡子四十多了,不老老实实在家守着老婆孩子,跑出来做低三下四的师爷,还不是心里有诉求?
老子这里别的没有,有的是利益,你想家财万贯,老子挥挥手;你想出将入相,老子也挥挥手;你想名垂青史,这个老子挥挥手倒是做不到,不过要是遗臭万年之类的,还是挺简单的!
你古雅月,不是自诩有节吗?如今还不是乖乖的伺候老子,老子想走个后门,你也不是心甘情愿的笑脸相迎?
这为的都是什么?无非利益二字,杨家上上下下跟着我的人,多的老子都没数儿,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利益二字?
杨家的刀手新军,拿着自己的命不当命,为的还是利益二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老子现在的实力,可以满足多半人,左骡子?老子真还不信了,若是老子收服了左骡子,再走一次后门如何?”
杨猛这话说的粗俗了一些,直接了一些,但确实是实际情况,杨家上下都有诉求,杨猛满足了他们这种诉求,他们才能围在杨家周围,杨猛许出的许多利益,都是极为长久的。
就说新军吧!他们靠着杨家吃饭,杨家倒了他们就得回到过去当牛做马的日子,保证杨家不倒,在两三代人心中,是铁打的,现在有了五省之地的杨猛,不信有人可以扳的倒这股诉求。
五省之地的老百姓,为了粮食、为了生计,必须要力挺杨家。几千万人呐!加上杨猛在云南的兵工厂。谁想现在扳倒杨家。那实实在在的就是找死。
“爷,说左宗棠的事情呢!您提那些做什么呢?您是爷,您说的都对,我心甘情愿好了吧!”
杨猛说话不按正路子来,弄得古雅月大是羞恼,长时间的相处,古雅月发现自己的男人,就喜欢自己时不时的顶他一下。悦人悦己何乐而不为呢?
“哼哼……知道就好,知会子祺,让他查查这左骡子的根底,这位以后是个有前程的,咱们倒不好把事情做的太过突兀,万一这左骡子真是属骡子的,只怕会坏事儿!”
左宗棠的事迹,杨猛多少知道一些,要不也不会有左大帅之言,这左宗棠是个战略级的人物。但能不能收服,杨猛嘴上虽然说的十拿九稳。可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根据之前的情报,这左宗棠很善于处理内政上的事情,但杨猛看重的不是这个,他看重的是左宗棠的战略眼光,曾左是有清一代的强人,而且还是强人之中的强人,曾国藩杨猛之前了解过,这人是读书人的楷模,收服怕是没那个可能,弄不好这位将来就是个大敌。
左宗棠就不一样了,这位岁数已经到了四十了,性子算是抵定了,而且他也急于上位,就冲这份功利心,杨猛就有一半的把握把他给撬过来,剩下那一半,就看天时地利与人和了。
“爷,既然如此,那就要稳妥一点了。”
“嗯!知道,向荣那话说的不错,说得好不如做得好,说大道理,只怕这左骡子比咱们俩绑在一起都要厉害的多,那咱们就实打实的摆出真东西来,试一试吧!
只是如今老子还缺了官身,没这个东西做掩护,只怕左骡子瞧不上咱们这座山神庙啊!
狗日的洪秀全,就不能加把劲,撂倒长沙吗?”
广西是自己的地盘,不能让太平军胡来,湖南不是,长沙陷落对杨猛来说好处是最大的,一旦省府陷落,这太平军的性质就变了,一旦性质变了,自己上位的机会也就来了。
想了想、骂了一句,杨猛也知道,凭现在的兵力配比,太平军想要一战下长沙不容易,向荣、鲍起豹虽说不怎么给力,但长沙城中还有江忠源和胡林翼所属的湘勇。
如果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练勇的战力并不比太平军差多少,万余练勇,足够太平军消受了,而且如今的太平军湘人占了绝大多数,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些时候,也不是那么好指挥的。
现在这个时候,清军和太平军,那是胜算各半,一切都得看天意了。
长沙城那边,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还是太平军首先发动了攻势,土攻为主佯攻城防为辅,攻城战也就成了不温不火的玩意儿,双方较力的战场,都转移到了地下。
左宗棠的计策不错,纵横在城内的地道,安排在地道里的瞎子,确实让太平军的土营,遭受了重大的损失。
听声辩位,对正常人来说很难,但对多半盲人来说却很容易,虽说太平军的土营,都是经验丰富的矿工,但无声作业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可能的。
针对地道战,左宗棠还有一件利器,那就是打鼓,这东西就跟听诊器差不多,可以扩大一些细微的声音,有了盲人和大鼓,太平军土营,就成了无法遁形的存在。
对挖互炸,太平军的损失远远大于城内的清军,太平军想要掘一条地道,先得从城外不显眼的地方开始,不然洞口留在地上,地道内升腾的雾气,就能暴露地道的所在。
路远,就需要人多,几里长的地道,可不是三五十个人就能挖好的,有些大的地道,一进就是上百人,爆炸时的冲击波,一下就能炸塌几十上百米的地道,一次活埋几百人,在地下对抗之中是很简单的。
城墙不倒,寻常的攻城战对长沙城的威胁不大,土营无功,就是整个太平军无功,为了增加机会,太平军的土营,也开始大规模的挖掘地道了,几十条地道一起挖掘,即使耳朵再灵敏,也很难判断方位。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拱卫长沙。单凭一个法子是不成的,太平军的应对,让城内的反制地道,失去了优势,而长沙城内的反制地道,也让太平军的土营增加了一些赌徒的天分。
不玩大的很难撂倒长沙城墙,虽说大规模的土攻,给了土营掘到长沙城下的机会。但长沙城内的反制措施也让土营的损失很大,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土营的将士,也开始赌运气了,将用于几处爆破的土药,集中在一处,一下撂倒一大段城墙,就是土营的选择。
攻城战打的不温不火,地道战打的热火朝天,城内城外。无论是太平军还是清军,都知道。一旦倒下一段城墙,最惨烈的战事,也就要开始了。
跟上次一样,太平军又是提早开饭了,这下长沙城中也不安稳了,向荣、鲍起豹都来到了城墙的边缘,一队队的清军也在城墙之后站定,一旦破城,许多人都活不了。
新人巡抚张亮基也带着左宗棠赶到了前线,现在可不是争斗的时候,一旦哪段城墙塌了,谁也不能掉以轻心。
“左师爷,向某人的话,你还记着吗?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你若是真有本事,待会儿就亮一亮家伙事儿。”
大战在即,向荣心里的压力很大,这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候,见到了跟在张亮基身边的左宗棠,这位也拿着左骡子开心了一番。
“不劳向军门挂念,若是真到了顶不住的时候,左某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季高,大战在即,就不要逞口舌之利了,咱们万众一心拱卫长沙才是正理。”
左宗棠嘴上不饶人,张亮基也皱起了眉头,如今这时候,可不是揽权的时候,一旦破了城,谁也没好果子吃。
就在几人斗嘴的时候,一声沉闷的炸响,却惊得向荣和鲍起豹面色大变。
“不好!这次……”
不能向荣的推算说出来,长沙城西南角的城墙,一下就坍塌了七八丈之多,上千太平军裹着城墙倒塌的烟尘,就冲进了长沙城中。
“鲍军门,你的人在城墙上动手,我带人去堵口子!”
七八丈的缺口,堵是很难被堵住的,这么大的缺口,足有五六个城门大小,一旦让长毛贼,守住了这个缺口,长沙城就完了。
“抚台大人,印信给我,再犹豫的话,长沙城真是要完了。”
突然倒下了七八丈城墙,张亮基也被惊呆了,左宗棠一喊,他下意识的就拿出了自己的印信。
“胡林翼,你带着麾下的官军和练勇,到塌城的那边做督战队,从现在开始,无论军民只许上不许退,无论是谁,退后一步,大刀招呼!
你们、你们跟我走,城墙边上不是有许多等着挣钱的长沙百姓吗?都过去喊话,一块石头百文钱,挣钱的时候到了!”
缺口太大,涌进城内的太平军太凶悍,即使有向荣坐镇,一时三刻之间,堵口子的清军,就开始败退了,得了左宗棠的吩咐,作为至交好友的胡林翼也忠实的执行了左宗棠的命令,不能溃退的清军,冲散向荣那边,他就先堵住了溃军的去路。
“杀!凡是往回跑的,都宰掉!”
胡林翼挥舞着腰刀,当先就砍杀了几个溃兵,有了正主带头,他的手下也毫不客气,只要是背对缺口的,上去就是一刀。
“抚台大人有令,凡退后者杀无赦!都顶上去!”
后方的溃兵不清楚前面的压力,但胡林翼的人那是真杀啊!即使侥幸冲破了守备大人的方向,守备大人手底下的兵,依旧在追杀那些个逃兵。
这样的压力是实打实的,后方的溃兵无奈之下,只能掉头向前,后面的推前面的,前面的就无路可退了,被长毛杀,还是杀长毛,就这两个选择,谁也不愿意自己去死,所以这仗,只能继续打了。
“再上两千人,给我把缺口堵得死死的!”
一看胡林翼的法子奏效了,向荣也是大喜过望,两千人的预备队扑上去,前面的人,谁也退不下来,推着这两千预备队死命的往前挤,用人将长毛贼赶出长沙城。
主意和命令,一个人可以出,一个人也可以下,但要做事,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左宗棠的安排,有了胡林翼的执行,向荣的辅助,七八丈的缺口,竟神奇的被堵上了,但这只是暂时的,太平军攻城的都是精兵,素质比清军强了不少,而堵口子的又大多是绿营兵,暂时挡一挡,还没多大问题,指望着他们,把长毛赶出长沙城,多少有些要求过高了。
向荣那两千人马顶上去,起初还进了几步,可几个眨眼的时间,这刚刚迈出去的几步,又原样退了回来。
“告诉抚台大人,将城墙的缺口用砖石堵上,不然最多一个时辰,这口子就堵不住了!”
向荣真是没本事吗?瞧他现在的表现,对战机把握的还是比较到位的,他的传令兵给张亮基传来了堵口子的消息,张亮基只能指望左宗棠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有功也是左师爷
“季公,赶紧让人堵口子啊!”
得了向荣的支使,张亮基如今也管不了什么位高位卑了,守长沙才是关键,只要守住了长沙,给向荣磕头也成呐!
“抚台大人,百文大钱的还是太少,上城墙的人不多,千文如何?”
“我管他妈的千文、百文,只要能守住了城,万贯也成呐!”
文人张亮基都爆了粗口,可见长沙城局势之紧张,有了张亮基的吩咐,左宗棠也命人扯着嗓子喊,千文一石,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呐!
缺口那边的战事太过惨烈了,百文大钱一块石头,起初还有不少人上去,可回来之后,这些人说什么也不往上走了,太惨!看着都害怕啊!
城墙的口子堵不住,长沙就完了,指着绿营兵根本就不成,还是不言不动的砖石,更为靠谱一些,左宗棠之前就有心提价,可一千文钱可不是小数目,两千文一两银子,只怕这么说了,抚台大人的藩库受不了啊!
提价十倍就有人卖命了吗?真有!而且不少,几声吆嗬之后,城上城下就聚满了官军和百姓,这么一堵,石头就没法儿往上运了。
“一字长蛇阵!城下的运石头,城上的往下丢,实在不成,往下推人也成呐!”
人太多运输就成了问题,扔石头简单,但分钱就难了,还没等着大家伙众志成城,内部就先乱了起来,左宗棠的任务是堵口子,至于城墙上往下丢的是什么。他管不着。也管不了!
为了挣钱。又有了巡抚衙门差役们的指挥,前期丢了几个人下去之后,被撕裂的大口子两面的城墙上,就下起了石头雨,人头大小的石块,从六七米的高度丢下去,也是具有相当大杀伤力的。
城头的石头雨,一下就砸乱了下面对峙的战阵。城头上丢石头的,可不管下面是长毛贼还是官军,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堵口子。
暴雨一般的石块,不仅让太平军死伤惨重,堵口子的清军也没少挨砸,城头上的人也不是傻子,单指着石头,堵口子,那得多长时间。砸人!才是好法子,照准了脑门放倒一个是一个。至于是官军还是长毛贼,都一样,反正都是砌墙的货。
这么个砸法儿,先受不了的就是官军,城头上的那些孙子毒啊!扔石头的时候,那是一片片的砸,那里人多往哪扔,哭泣声、怒骂声,弄得这缺口也是热闹的很。
“我操你个左骡子,那都是自己人啊!你就不能让上面的瞅准了再扔?”
瞧着缺口里的惨象,这向荣是忍不住了,连跑带跳就到了左宗棠的跟前,薅起他的脖领子,就准备上手。
城墙西南角的人马,都是向荣的手下,也不怪他发怒,这一堆堆的石头,起码砸死了几百人,那可是自己人啊!
“死几个人而已,若是放长毛贼入城,阖城上下又要死多少人呐?火坑总要有人来跳的,要不这偌大的口子怎么能堵得上?
向军门若是有好法子,我就让他们停下来,这一块石头千文大钱,也是好大的耗费!”
左宗棠云淡风轻的回了这么一句,向荣薅着他衣领的手也松开了,这是大实话,要是他向荣有招儿,早就用了,还用得着跟个穷酸吹胡子瞪眼吗?
“抚台大人,这银子你可得足纹足两的付清了,不然下次堵口子,就没人干这个营生了。”
“季公但请放宽心,我这就让人抬银子过来,咱们一边堵口子,一边发银子!”
见事情大有可为,张亮基也是豪气大发,有了一箱箱的银子做后盾,城墙上的活计干的也越来越快,小半天的功夫,一道一丈多高的砖石堆,就堵在了西南角那七八丈宽的缺口上。
脚下乱石堆叠,面前还有清军的刀剑,头上是暴雨一般的石块,站不稳进不去,太平军生生的被卡在了缺口的位置,这仗越大越没底气,指挥攻城的太平军大将林凤祥知道战机已失,大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无奈!战无可战,他也只能含恨退兵了。这一仗,清军打的很有法度,堵口子的堵口子,修城墙的修城墙,天王和东王定下的土攻之法,怕是以后也很难建功了。
退回营寨,林凤祥把这个想法,斟酌着说了一下,长沙城久攻不下,该是走的时候了。
林凤祥的想法虽好,但洪秀全可不甘心呐!偌大的长沙城,城墙都倒了两遭了,再使把子气力,未尝不能下长沙啊!
湖南富庶,若是在湖南扎不下根,还要去哪里扎根呢?
“天王,如今这长沙的形势,与桂林差不多少,咱们可不能再次吃亏了。”
打桂林也不是白打的,东王杨秀清也不看好长沙的形势了,已经打了近两个月,再拖下去,只怕又要被堵在长沙城下了。
“再打一次,不行再撤!我就不信服了!”
野心与实力是成正比的,比之广西之时,太平军的实力起码扩了十倍有余,家属大军少了,可战之兵多了,连个长沙也拿不下来,洪秀全不甘心。
“天王说的是,咱们是不是也要顾及一下后路呢?”
“咱们背靠湘江,船只无数,顾及什么后路,若是不成,咱们如桂林一般,乘船北上就好!”
洪秀全现在关心的是长沙城,后路有没有无所谓,只要有船什么时候不能离开长沙?
虽然对这个说法不怎么赞同,但杨秀清也不好当面指责洪秀全,这事儿只能再等一等了,实在不行,瞒着天王也得给大军留条后路呐!
守城一战,还真是让左宗棠打出了声威,地下的兵卒或许不知道这左师爷。但长沙城内的文武官员。都知道左师爷的厉害了。这次守城成功,左师爷居功至伟,若是没有左师爷运筹帷幄,只怕长沙城早已失守了。
左宗棠的表现很显眼,张亮基对他也是极为佩服的,但佩服归佩服,这人现在还是不能放走的,以现在的湖南来说。张亮基动动嘴皮子,怎么也能给左宗棠弄了州县的职缺,但是,弄他出去张亮基就无人可用了,为了稳住左宗棠,张亮基索性就把印信交给了左宗棠。
交不交印信只是个形势而已,多数时候,在签押房的左宗棠,都能随时用巡抚的印信,交出去代表重视。不交则很难留住这个左骡子。
左宗棠出山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当师爷。也怪他倒霉,虽说满腹经纶,有湘楚才子之称,可他的考试生涯却极不顺利,三次赴京三次落第,已经四十岁的他,还能有几次进京赶考的机会?
出山是为了做官,辅佐他人做官,若是前途远大还好,若只是做个师爷,他左宗棠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
拿着张亮基的印信,左宗棠的心里虽说有些怨闷,但重视终比不重视要好得多,守住了长沙,这位张中丞或许就能前程远大呢!到时候提携自己一下,也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左宗棠轻易接住了张亮基的印信,远在洞庭湖的杨猛只能嗤之以鼻了。
“哼哼……这左骡子看不穿呐!印信乃权柄,这话是不假,但这湖南巡抚的印信,终是那张亮基的,左骡子为官心切,早就失了本心,局势他倒看的清楚,自身的处境,这位却是懵懵懂懂的,张亮基是在利用他,跟着张亮基效力,这长毛一日不除,只怕左骡子就要多做一日的师爷。
立功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左师爷一个?”
以一人之力独撑大厦,左宗棠在这一战中,确实功劳不小,长沙城不失,得益于左宗棠的计策和调度有方,但本事大并不意味着官位高,看来这左骡子还得在歧路上多走几年。
有了这几年的时间,杨猛可以从容的布置计划,把左骡子变成自己的属下,可左骡子守住了长沙,对杨猛的谋划也有不小的影响,太平军打不下省府,朝廷就不会坐上那钉板,朝廷不坐在钉板上,自己就没有出头之日啊!
“爷,您说子祺的人,能把左宗棠的家人诈到洞庭湖吗?”
左宗棠家里的日子可过的不是很好,他在白水洞的家,也就几件茅屋而已,趁着长毛乱湖南的机会,杨猛也没闲着,让秦子祺手下的暗影,使诈,将左骡子的家人接到洞庭湖,就是杨猛的第一步棋。
在长沙幕中的左宗棠,至今没给家里去一份书信,而左宗棠的家人也很难与他通信,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男人出去做官或是做买卖,一去三五年杳无音信,也是很正常的,左骡子有个儿子,只要把住了他的家人,也不怕他犯倔。
“呵呵……莫要小看子祺手下的那群江湖下九流,做个局的话,就是左骡子也得乖乖就范,他的家人,怕是没有左骡子那么大的本事,咱们打着感恩的名义,加上长毛贼的威胁,跑不了他们的。
再者说了,老子在洞庭湖风光最好的地方,给他起了九进九出的豪宅,到时候,左宗棠见了,自然明白老子做了什么,他现在就是被咱们硬往裤裆里塞了一团黄泥巴!
想跟咱们撇清了关系,门儿也没有,不愿自己下水,咱们就扮个水鬼,拖他下水。”
以杨猛的本事,跟石达开这样的玩意气相投还凑活,但玩左骡子,只能使阴招儿了,说服左骡子,杨猛自忖没这个本事,弄不好自己反而会被他说服,控制家小,让左氏与杨家扯上关系,到时候,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爷,您麾下都有那么多人了,这说话怎么就不注意一些,您看您刚刚说的,哪像是礼贤下士的模样?活脱脱是是山大王拉人入伙!”
古雅月是个文雅的人,听着杨猛说话虽说好笑,但自家男人的形象还是要保持住的。
“嗨!我就这德行了,改不了,正路子咱们不会,咱们就会玩阴的、斗狠的!”
光明正大或许很重要吧?但杨猛做事总脱不开阴暗的路子,遇事儿想阴招、耍狠招,光明正大的法子,杨猛用的不习惯。
“爷,还有就是,你给左宗棠设计的宅子好像有许多逾制的地方,许多工匠都不敢下手呢!说是造这样的房子,容易被朝廷治罪!”
“管他去死啊!这事儿就按老子说的来,我让怎么造就怎么造,不愿干滚蛋!”
命令就是命令,不能打丝毫的折扣,造房子虽说是小事儿,但命令传不下去就是大事儿了,朝廷都快没了,逾制这事儿,之后谁还会去管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翼王登台
长沙城中有了左宗棠,攻城一战左宗棠打出了声名,指挥一下守城作战,大家伙也都算信服,经过左宗棠的安排,这守城战打的越来越有章法,相对来说太平军的局面就越来越艰难了。
大军围城而且还携带着家属,太平军一天的粮食消耗,也是个不小的数字,攻城两月有余,粮食已经成了太平军亟需解决的大问题,再这么拖着,不用清军困死他们,饿都饿完了。
攻城战越打越不利,除了死伤惨重之外,就没有别的收获了,虽然土营又炸开了一次口子,可长沙城内堵口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继续攻城又是个劳而无功的局面。
长沙城不同于桂林,围城之初,太平军就没有围死长沙城,城内有城防,城外的东南高地还有向荣、江忠源、和春的弧形防线,现在这是防线,之后就是包围圈了。
北边是赛尚阿带着的广西大军,西边是宽达十几丈的湘江,虽说有几百艘船只,但对十几万人的太平军来说,几百艘船聊胜于无啊!
这仗越打越不顺,洪秀全也不坚持打下长沙了,如今好像到了该撤退的时候了,撤退,只有西边一条路,大队过江而走才是正理,占据河西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选攻打河西的将领,也是关键,南王挂在了全州、能打的西王也挂在了长沙城下,先锋大将罗大纲让杨老三弄挂了,秦日纲只是个粗汉,让他率军冲锋还可以。打前锋。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西王的老部下。吉文元、李开芳、林凤祥,都是不错的选择,但这三人,在长沙攻防战之中已经暂露头脚了,再让他们立功就要封王了,这三人没了西王的统帅,现在还没站好队,而且善于攻城。也不一定善于打前锋,万一像永安之时的秦日纲那样,这十多万的大军,要是被清军截去一段,那损失就大了。
请西王的三个属下做先锋,东王不答应,天王也没招了,只能把翼王石达开抬了出来,这位小兄弟自入伙一来,还没怎么让他担当大任。石达开年轻,若是可用的话。对洪秀全来说最好不过了。
东王杨秀清侧重于稍有些眼色的北王韦昌辉,但北王如今就跟在他的身后,若是让他再立战功,超过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翼王与自己隔着一个北王,用一用他,也好过用北王,和西王的那三个属下。
推来推去,这翼王石达开,也就成了唯一的人选,不然天王和东王很难达成一致,天王想用的人,东王不想用,东王想用的人,天王又不想用,权力争斗在势均力敌或是彼此相差不大的时候,只能以妥协为结局,翼王石达开粉墨登场,就是天王与东王,相互妥协的结果。
后路先锋,这称谓有些矛盾,但也能看出天王和东王,对河西之地的重视,对整个太平军后路的重视,一直没机会带兵打仗的石相公也是摩拳擦掌。
由于这次要检验一下翼王兄弟的本事,无论是天王洪秀全,还是东王杨秀清,都没有给石达开任何的提示,任务交给你了,怎么打、打成什么样,就看你石翼王的本事了。
肩负重任的石达开,也没让天王和东王失望,渡江之后先占水陆洲,利用太平军拥有的船只架设浮桥,连同东西两岸,有了这道浮桥,太平军就有了后路,有了水陆洲,长沙城对面的湘江,就无险可守了。
这只是石达开的第一步,之后他在西岸险地建起了几个临时的营垒,这样东西两岸就连成了一片,稳扎稳打的样子,这石相公首战,虽说没有敌人,但走的步子却是可圈可点的。
巩固了滩头阵地之后,对石达开来说仅仅是个开始,他第二步的动作,就是距长沙西南十五里的龙回潭,这龙回潭,相对于湖南来说不算什么战略要地,但对长沙来说,却是个军事和交通的要冲。
龙回潭有条官道,西北通宁乡、常德、西南通湘潭、宝庆,石达开这一步棋,不走看不出来,一走出来,就是绝招妙招。
占据龙回潭之后,石达开也不急于进攻这些可沿大路而至的州县,而是把眼光放在了身前的阳湖,阳湖周边的晚稻正是收获的季节,三五天的功夫,石达开扰岳麓、金牛岭,焚劫荣湾,把田里等待收获的晚稻劫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可不是讲究扰不扰民的时候,大军无粮就会溃散,无非不是杀人越货,田里的晚稻,大多是太平军的将士们收割的,至于究竟是苦哈哈的,还是地主大户的,就不能深究了。
石达开一招两式,迅速的给太平军打开了生路,退路有了,粮食也有了,龙回潭周边所有的船只,也被石达开抢了个干净,一来一去,太平军不仅有了连同湘江东西的浮桥,大小船只的数量,也到了近千艘。
隶属石达开后路先锋的军马只有三千人,这三千人无论是攻周边的哪个县城都是不够用的,现在长沙城周边的州县,可不似西王初来长沙的时候了,县城之中,不仅有绿营的兵马,各处大户的团练也是数以千计的,虽说都是临时拼凑的,可对石达开来说,攻城拔寨也有相当的难度。
不攻城不拔寨,就不能袭扰了吗?为解长沙城太平军的劣势,石达开也玩了一手花活儿,兵分四路袭扰常德、宁乡、湘潭、宝庆,他这么一弄,好大一片区域,都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大户们忙着跑路,官员们忙着求救,这开局第三下,石达开在长沙周边闯下了偌大的威名,也让长沙城中的守将,有些焦头烂额了。
长沙没有被围死,各路的求救信,都能到达长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石达开这么一弄,小半个湖南都被搅乱了,瞧着那好大一片区域,众将官的心里也发毛啊!
若是让长毛贼在湖南扎下了根,这差事以后就不好做了,最关键的还是长沙城的得失,长毛贼有了后援,不虞后路了。打长沙也就能持续下去了,要是再打三五个月,谁敢保证能守住长沙?
左师爷进军河西的计划是不错的,可惜早些时候,还没看出这左师爷有偌大的本事,人谁也没有前后眼,这事儿与向军门有莫大的干系,但也与左师爷的态度有关,当时他要是软一下,也不会有今天这事儿了。
有才是好事儿。但恃才傲物就不是好事儿了,河西被占。多数领军的将官,都不怪罪向荣向军门,而是把怨气撒在了左宗棠左师爷身上,既然早就明白,为啥不据理力争呢?河西被占,左宗棠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明白人就要做明白事儿,你与个糊涂鬼置气,耽误了大事儿,说的再好、做的再好也是错。
河西被占,长沙的援兵也要分别去救常德等地了,各路援军本就不想接近长沙,这下有了由头,他们就更不会来救长沙了,没有援兵,长沙就是座死城,要想断了援兵们的由头,让他们到长沙合围长毛贼,为今之计唯有出兵河西一途了。
这出兵河西,一般人是不成的,长沙城内的清军,阵营复杂,想要统摄各营,唯有提督官方可,鲍起豹是湖南提督,守省府长沙是他的第一要务,这出兵河西之事,唯有托付于革职的广西提督向荣了。
为了让向荣出兵,左宗棠也没了傲气,亲自上门找了向荣,说了好大一堆好话,向荣这才带着一万军马渡河西去,驻在了岳麓山附近。
对于大股的清军,石达开也不阻拦任由他们驻在了岳麓山,这与太平军的大计并不冲突,若太平军想在长沙附近扎根,才有出兵的必要。
天王的目标是江宁,不是长沙,打长沙只是顺势而为的事儿,一旦离开向老妖驻扎在岳麓山,对太平军来说也是有好处的,没了这一万追兵,转移的路上也能安稳一些。
石相公登台唱戏,杨猛自然不会错过,一份份的情报,他都依着长沙的形势,在地图上做了功课,这也是杨猛一直在学的东西,行军打仗,他也不是个能手,只能一点点的学习。
推演了石达开的三步走之后,杨猛觉得这石相公的路子有些奸猾呢!
“雅月,你也看了长沙的情报,说说这石相公带兵如何呢?”
放下了手里的铅笔,杨猛把头一抬,就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爷,您就别难为奴家了,这石相公过江之后,一仗没打,我怎么评价呢?”
一听杨猛的问题,古雅月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情报里只说到,石达开占了哪里,抢了哪里,却没有他打仗的情报,不打仗怎么评价石相公的带兵水平呢?
“从战略上看!”
“这个奴家就不懂了,还是让于将军与您分说吧!”
“嗯!也好,我也看看于彪的水平如何,让他进来。”
不大的一会,于彪就走进了杨猛的宅子,洞庭湖附近虽说连年水患,但风光好、地势高的地方也有一片片的别院,如今这些产业,都属于杨家了,踩着水磨的青砖地面,于彪就走到了杨猛的跟前。
“石达开用兵你知道吧?怎么评价?”
“三爷,这石达开用兵有些奸呐!龙回潭是个好地方,要是依着太平军以往的德性,这常德、宁乡、湘潭、宝庆四城一处也不能幸免。
他兵分四路袭扰这四地,独独漏过了宁乡与常德之间的益阳,难道他们想取道益阳,直入洞庭湖?”
于彪只猜出了石达开的第一步,或许是因为他想的近了,杨猛扫了于彪一眼,若是于彪战略上只有这点本事的话,不堪大用。
“就这些?”
“打下益阳之后,西北是常德,经常德入四川,这段多是陆路,据说太平军有不少的船只。
我猜测,他们是想经益阳,走东北入岳阳,经长江水道直抵武昌,之后这长江涛涛,湖北、江西、江苏三省,就难免兵祸了,最好的地方还是江宁,北上是大运河,南下是富庶的安徽、江西、浙江三省,半个天下的财富,都在这里呐!
入川只是一时之雄,入南京却是一世之雄!”
于彪的分析,与杨猛知道的大体差不多,四川与江南,这两地之间的利益权衡很分明,大部分人都知道如何抉择的。
“嗯!还不错,东西没白学,广州那边的翻江龙到了吗?”
调翻江龙来洞庭湖,一是可以固守八百里洞庭,二是可以阻断长江上游的水道,最重要的一点,杨猛就是要遏制太平军的发展,顺江而下可以,溯江而上想也别想。
“来了三条,咱们的人正在装配外面的铜甲,再有三五天的功夫,就可以试船了。”
“嗯!试船之后,一条开到长江附近,两条留在洞庭湖,郴州附近的煤窑要抢下来,没有煤,这翻江龙就是废物。”
三条翻江龙,足以控制长江、荆江、湘江已经洞庭湖了,船厂那边的效率还算不错,三条翻江龙,三艘铁壳动力船,三十艘带着小型蒸汽机的铁壳驳船,还有三四百门二十四磅的臼炮,广州船厂的生产力,大体让人满意。(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奸狡石相公
用翻江龙巩固洞庭湖的防御,这只是一个开始,洞庭湖周边的土地,绝大部分还没在杨家的控制之下,趁太平军过境之时,杨猛要把洞庭湖变成杨家的内湖,有了洞庭湖,湖南、湖北就在他的兵锋之下了,借着洞庭湖的水军,杨猛还可以沿着长江进鄱阳湖,这内陆的两大湖泊到手,就能直接控制三省之地。
湖泊周边都是鱼米之乡,有了这两大湖泊,江南自产的粮食,就可以随着长江,运到各处战场,将来这太平军要打,清军也要打,弄不好列强各国还会趁机插手,一旦亮明了旗帜,杨猛可能要应对好几方势力,粮食依赖进口,并不是件好事儿,虽说这样杨家能腾出很多的壮劳力搞基建,但弱点也是相当致命的。
有了这两处湖泊之后,情势就大不一样,若是能再进一步,把太湖、巢湖、洪泽湖占下,五大淡水湖在手,江南粮食的一半就要落在他杨猛手里了,手里有了粮食,就能用武庄、田庄巩固这些地区,那这仗打不打,基本都能定局了。
列强可以援助武器弹药,但粮食这个东西,凭现在的运力很难大规模的援助,只要有了足量的粮食,老百姓就会往杨家这边靠,所谓的天下大势,也就有了。
“三爷,您不去瞧瞧翻江龙组装的场面吗?”
正当杨猛谋划着一个个粮食产区的时候,却被于彪打断了思路,见三爷有些恼怒。于彪也吓了一跳。但有些话该说还得说。自己三爷,自打到了洞庭湖,就基本是足不出户的状态,云南那边送来的地图,被他弄烂了一大摞,于彪是怕杨猛累出个好歹来。
“三爷,您这一个多月都没出门了,出去透透气也好啊!”
“看什么看?那翻江龙就是老子设计的。性能什么的,老子不用看都清楚,你小子这些天也多学着点,人家太平军越打越厉害,别到了咱们出手的时候,栽在他们手里,到时候老子这脸皮,还不得当地皮啊?”
太平军一路从广西跑到湖南,打的是有声有色,虽说自己带人做掉了太平军的一个猛将罗大纲。但杨秀清等人的指挥能力,也不容小觑。随着实力的不断扩大,这太平军也会越来越不好控制,有些时候就要敲打一下。
杨猛这些日子,除了推演太平军的战例之外,就是让古雅月给他说一些史书之中的战例,他在地图上推演,一个月下来,眼光是涨了不少,但能不能玩过杨秀清那个天生的战略家还不好说。
论军事上的基础知识,杨猛自忖比杨秀清强得多,但人家是天才啊!保不齐这货脑子一灵光,就能给自己来个以少胜多、以弱胜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杨猛的想法也很简单,同等的兵力条件下,无论敌人是谁,杨家新军不许败!
毕竟杨家的武器装备,不次于任何一国,火炮的配置,更是世界第一等的,陆军身后跟着专业的炮兵,以阵地的形式使用火炮,使用开花弹,自己也是当世第一家,这样的装备、这样的配置,同等兵力再打不赢,那新军训练出来还有什么用?
杨家新军的实力和素质,都没得说,只是新军的将领们,大多都是新丁,或许新军里面,也有杨秀清这样天生的战略家,也有萧朝贵、罗大纲、秦日纲,这样上阵就是猛将的汉子,但杨猛不敢寄希望于此,专业的战略战术学习与训练,才是正规军队的做法,指望着灵机一现来取胜,对不起他在新军身上投入的这些东西。
打硬仗,新军是强中强,但似太平军这样打巧仗,杨猛对新军,还真没多少把握。
“石达开的路子虽然奸狡,但打仗靠的就是这个,兵对兵将对将,那是不得已的选择,我要看石达开的战法,你也要跟着人家学。”
以正合以奇胜,这是杨猛这些天跟着古雅月学到的东西,孙子兵法里的东西,这玩意要是没有古雅月的讲解,杨猛自己看不明白。
人家古雅月讲课的时候,一个计策,就能把从古至今的战争、战役一一列举出来,这短短的一个月,杨猛觉得自己的军事素养也提高了很多。
“知道了!如今向荣兵出长沙城驻屯岳麓山,石向二人必有一战,咱们就瞧瞧这石达开有多奸诈!”
之前对于石达开的战法,于彪多少有些不屑,但三爷提了石达开之后,于彪的态度立马就变了,在杨家的嫡系之中,三爷无错,这话可是流传的最广,三爷说的就是对的,万事照着三爷的吩咐来,这就是丁家父子的功劳了。
说到这向荣和石达开,两人还真是卯上了,自打向荣兵出长沙驻屯在岳麓山,石达开的行动,就变得谨慎了许多,兵分四路长途出击,这样的事儿,石达开就不怎么敢做了。
而扎在岳麓山的向荣,面对这石翼王,也是不好下嘴,直接打,水陆洲上的援兵,让人挠头,包围石达开的部署,他那一万多人马又实在是不堪大用,一万绿营兵,差不多的也就两三千,围着石达开打,只怕是拿着泥捏的水瓢舀水,啥玩意儿也得不到,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这不打吧?石达开对周边的影响又太大,州县还好些,州县以下的村镇寨子,只要是听到石达开的名字,大户和练勇望风而逃,白白让石达开这贼匪,掠去了大量的金银和粮食,有了这些军资,直接威胁的就是长沙城的安危。
打,自己手底下最多只有三千可战之兵,打石达开是不能想的,占下他水陆洲,毁去浮桥倒是有几分胜算,这两天向荣也一直在谋算水陆洲呢!
硬打水陆洲。三千对三千。向荣自忖不是石达开的对手。想赢,就得奇袭啊!
向荣这两天频频查探水陆洲,也没逃过石达开的眼睛,硬打向荣的一万人马,石达开想都没想,不为别的,只为自己那些个老部下。
石达开虽说没打过大仗,但手底下也是有支直属的军队的。之前石达开做的一直是拱卫天王的活儿,一千多老兵在手,这也是太平军之中,最能打的一支部队,这支老兵一点儿也不比西王萧朝贵起初打长沙的那支老兵差。
其余的近两千人马,也是石达开凭着翼王的身份,在湖南新兵之中选的精锐,经历过攻城战的他们,战斗力也算强悍。
天王有天王的谋算,东王有东王的谋算。他石翼王也有石翼王的谋算,保存实力还要立下战功。就是石达开的谋算。
萧朝贵挂了,他手下的人马被东王给收了,石达开可不想跟着东王混,有了带兵打仗的机会,石达开想扩军还来不及呢?岂会与向荣硬拼损失兵力?
既然这向荣频频探查水陆洲,八成是对那块江中的要地起了心思,想想也是,只要占据了水陆洲,这太平军的后路就断了一多半,向荣想要水陆洲,石达开也就有了诱饵。
长沙城的形势不妙,对付向荣要快,心里有了想法,石达开也不犹豫,当日下午,就带着两千人马,直奔最远的常德而去,而剩下的一千人马,除了要拱卫西岸的营垒,能派到水陆洲的也就剩三百多人了。
向荣也是老行伍,生怕石达开用的是瞒天过海之计,他派人一路跟着石达开的队伍,到了宁乡附近,一边派人给常德报信,他一边给长沙那边发出了消息,明日一早到城楼看戏。
一路从广西走来,其实向荣也是打算剿灭太平军的,只是兵不成将也不成,许多时候,心里就是有万条妙计,看着那些每日里噙着大烟枪的属下,向荣也就死心了。
到了长沙被左宗棠这个穷酸羞辱了一顿,向荣的心里也一直憋着气呢!他向荣怎么了?他向荣可不是那些使银子上位的货,他这提督之位,是实打实用刀剑拼出来的,朝廷骂骂也就算了,他左宗棠一介布衣穷酸,也能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配吗?
打个胜仗,一是要提提气,二是断了水陆洲的浮桥,也就断了太平军的后路,左宗棠不是要死围太平军吗?自己堵死了他们的后路,一万人马驻守水陆洲怎么也能支持个把月,就看他左骡子如何应对了。
一块石头三四个鸟,这脑子向荣还是有的机会难得,连夜安排好了渡船,向荣只等着第二天一早攻占水陆洲,断掉长毛贼的后路了。
岂不料这些都在石达开的谋算之中,石达开的人马过了宁乡之后,就加快了脚步,甩开向荣的探马,他们有连夜赶到了湘江,这里早就有船只等候了,连夜开动,后半夜的时候,石达开这两千人马,就悄悄的藏在了水陆洲的橘林之中。
长沙城中,得了向荣的急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了,一瞧明日一早登城看戏,这巡抚张亮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季公,你说这向某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呵呵……到了河西,唯一可战的地方就是那水陆洲,向军门这是要趁石达开兵力空虚,抢占水陆洲啊!
听闻这石达开不过二十出头,看来阅历还是浅薄了一些,只知道攻城拔寨,却不知道这水陆洲的作用,若是向军门占了水陆洲,城下的长毛贼就算死了大半,只要各省的援兵抓紧些,在长沙城下,围杀长毛贼指日可待!
新任钦差徐广缙的两千绿营兵、六千潮勇,已经很接近河西了,只要向军门明日建功,大事可期矣!”
左骡子虽说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张亮基的心里却有些不安稳,这向某人要是真有如此能耐的话,长毛贼岂能窜出广西,来祸害湖南?
“季公,明日一战……”
“抚台大人,明日一战无论胜败,这向军门都是有功的,胜了自然最好,不胜对各路大军来说也是个表率,抚台大人,您怎么也得准备几千两纹银犒赏一下向军门呐!”
“季公高明,我这就去准备,若是胜了,咱们也要防着长毛贼攻城啊!”
“这个自然!”
张亮基走了,左宗棠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打心眼里说,他是不想让长毛贼就此被灭的,灭了长毛贼,哪还有能快速建功立业的好去处?但向荣是个倔种,说是不成的,但愿这长毛贼的计策高明一些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来无影去无踪(上)
向荣为了挣面子,这一场秀做的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机,几十艘大小船只,沿着视线死角一趟又一趟的,泊在水陆洲,两岸的太平军很难发现向荣偷袭的船队,而站在长沙城头,却隐约可以见到影影绰绰的官军一个个矫健的上岸。
千里镜这东西,虽说在大清算是比较稀罕的玩意儿,但在守城的大军之中,还是有那么十几副的,张亮基一副,左宗棠一副,鲍起豹一副,其余诸将官轮流用剩下的,瞧着向荣的军马无比顺利的登上水陆洲,张亮基笑了,左宗棠也笑了。
张亮基笑的开心,那是因为夺了水陆洲,这长毛贼就被困死在了长沙城下,奇功一件呐!
而左宗棠的笑,却是三分阴沉、七分讥讽,想长毛贼一路走来,辗转腾挪拖得官军个个叫苦喊累,朝廷也跟着挫师折将靡费粮饷,其战法可圈可点,其眼光堪称独到。
水陆洲的位置如此紧要,关系到长毛贼的退路与生死,既然跨着水陆洲架起了浮桥,周边不可能没有明岗暗哨,向荣的人马能悄悄摸上水陆洲,摆明了就是一个圈套。
倒不是左宗棠有心坑害向荣,实在是这两军相隔太远,没有什么快速传递情报的渠道,昨个儿之事,也怨这向荣藏着掖着,若是明说要攻打水陆洲,左宗棠指不定还能让张亮基提醒一声。
他与巡抚张亮基说向荣要攻打水陆洲的事情,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军令如山。猜测的东西。是不敢当做军令传达的。望着一个个登岸的官军,左宗棠沉吟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抚台大人,这水陆洲两面都有浮桥,还是要防着长毛贼的援兵,不若让城南的马龙、邓绍良二总兵去帮衬一下,若是事情有变,也可保向军门无恙呐!”
湖南终是乡土。虽说对长毛贼的走向大致有个猜测,但左宗棠也不想看着向荣军败身死,向荣虽说是个无能的,但相比于鲍起豹之流,在经验上还是要老到一些的,从广西到湖南,向荣一路走来,虽说败了很多次,但全军覆没的仗,他还真是一次也没打过。
向荣若是死在了水陆洲。对军心战力都有莫大的影响,很可能会危及长沙城的得失。有了岸头的那几十条大小船只,加上东岸马龙、邓绍良的接应,保向荣不死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季公提醒的是,向军门兵少,一旦长毛的援军到了水陆洲,只怕难以抵挡,我这就安排马邓二总兵前去接应。”
长沙城这边派出了援军,登陆水陆洲的向荣进展的也极为顺利,把守水陆洲的长毛贼不多,连人带马不过五百,三千人的大军逶迤而行,吓得这些长毛贼转身就跑。
“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杀光长毛贼,烧掉两面的浮桥,向老子管保人人有银子拿!”
向军门亲自带队,底下的清军也知道这是美差,得了向荣的吩咐,他们表现的也是可圈可点,进退有度不说,这藏了许久的悍气也拿了出来,挥刀舞枪一路呐喊着就奔长毛贼而去。
“季公,看向军门的军阵很有法度,这一仗向军门指定是要立功啦……”
千里镜中,虽说看不清向荣在哪,但进退有度的官军,还是给了张亮基不小的自信。
“哦……但愿吧!”
此时的左宗棠早已收了千里镜,望着多少有些水汽的江中沙洲,他虚应了一句,怕只怕败得更快吧?
左宗棠的思绪还没发散,就远远的听到了些许的炮声,炮声过后,向荣的军马一下就溃散了,不用千里镜也能隐约看到水陆洲的橘林里,跑出了无数的黑点,在脑中稍微一想,官军败退时的哭喊与怒骂声,也在耳边回荡了起来。
水陆洲上的向荣,听到炮声,就知道坏了,终是中了长毛贼的奸计,石达开走了,怕是有别人连夜埋伏在了水陆洲上。
“撤!赶紧撤!撤到上岸的地方!”
长毛贼的攻势很刁钻,前面一排人吸引眼光,侧面才是主攻的方向,自己的手下,看不明白局势,妄图对抗前面的长毛贼,却不防侧面的长毛下手更快,稍一接触,这军阵就散了,没有军阵,根本挡不住长毛,向荣下令后退,也是存了背水一战之心。
向荣领着清军在前面跑,一身青袍的石达开,却在中军催促着自己的麾下追杀向荣,那明晃晃的向字旗下,不是老妖向荣又是谁?
得了西王和南王的教训,石达开带兵的时候,也不敢穿那一身风.骚的明黄王袍了,经验告诉他,穿那玩意儿死得快。
打仗勇猛异常的西王萧朝贵挨了一炮横死当场,也告诉石达开,这做将的不能傻乎乎的往前跑,不前不后才正合适,既不虞被狙杀于阵前,也不虞被掏了后门。
太平军出现的突兀,加上石达开的这批人确实能打,初一接触之后,不用向荣的军令,清军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一个个清军,跑的比马都快,这时候哪一个也深恨爹娘生他们的时候,没多给几条腿。
向荣本就在后方坐镇,加上马匹委实不错,一路狂奔之后就登上了岸边的船只,几声招呼之后,那几十条船,没有靠岸接应败退的清军,而是缓缓的驶离了岸边。
“弟兄们都听好了,船少人多一次渡不完,为了生路咱们怎么也得拼上一场,不愿拼的游回去,愿意拼的,待打退了长毛,老子上岸接应你们。”
老将向荣一身都是本事,而危急时刻更是彰显本事的时候,一身号令之后,他手下的兵将却如呆头鹅一般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向荣打眼一瞧,心里也不由的泛起了苦水。那一个个乘马的将官。都被两条腿的人甩到了身后。能活着跑到岸边的将官,委实不多。
“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挡住了长毛贼就好!”
拿着千里镜望了一下长毛贼的情形,向荣岁数虽大但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骑在马上指挥作战的石达开,这石达开的样子,他远远的瞧过一眼,这人他认得。
“操!没带抬枪。要是带了的话,非打死你个兔崽子!”
这一仗损兵折将,是肯定的!明明手下禀报,这石达开亲自率兵去了常德,自己也在岳麓山看到他们启程了,怎么突地又出现在水陆洲呢?难道自己的侦骑是奸细?这不可能,他向荣手下的侦骑,都是老兵油子了,不会傻呆呆的投长毛,难道这长毛真会妖法?
使劲甩了甩脑袋。他向荣一生见得多了,可就是没见过妖法。他也不信这玩意儿,石达开能神出鬼没,只能用兵法来解释了,自己还是中了他的瞒天过海之计。
有了向荣打气,岸上的清军不得不摆出了一个勉勉强强的阵势,游到对岸,那纯属扯犊子,因为水陆洲的关系,两岸的水流格外急,江面看着平静如镜,可水里面却暗流汹涌,即使是老船工也不敢轻易的在这里下水,在长沙城守了两个多月,这点地理常识清军上上下下还是清楚。
面对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长毛贼,生时时刻,清军不得不再次拿出悍气,石达开这小子,也好似不怎么会打硬仗,只是一点点的将清军剥离战阵,慢慢的杀着。
仗打的不激烈,清军的压力就小多了,作为主将向荣可不这么认为呐!石达开这小崽子岁数不大,心机却阴沉的很,这是要钓鱼啊!等着长沙城的援兵来救自己,他与主营的长毛贼合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撤,一队队的往下撤!”
不能因为自己丢了长沙城,这是向荣的底线,若是因此让长沙城丢了,那自己可就要遗臭万年了。
向荣越撤越急,石达开却依旧不温不火的打着,杀多少清军,对他来说无所谓,向荣已经跑了,清军的将官也杀了不少了,现在上去拼老本不划算,等向荣撤的差不多了,他再围死剩下的清军,收获也小不了。
长沙城南的总兵,马龙、邓绍良一动,主营的太平军也跟着动了,石达开这边没什么援兵前来,这两位的动作也算是达到了战略目标。
一脸狼狈的向荣撤回了西岸,点数了一下人马,三千精锐,死的只剩一千六百多,军中将官死伤大半,说损失过半都有些掩饰啊!
“唉……大意了!”
经此一役,向荣算是看明白了石达开这个对手,他比之前的萧朝贵之流厉害多了,此贼擅游击,对官军来说威胁最大。
虽说看明白了对手,但向荣也知道,自己在河西的这一万人马也算是废了,正理八经的与长毛贼对捍,剩下的八千多人,怕是斗不过两千长毛,除了固守自己别无他途可选。
向荣败得凄惨,也败得诡异,他领的那可是三千精锐啊!在城头观战,只能看到向荣的精兵遇到长毛之后一触即溃,这对众将官的打击也不小。
“季公,这向军门败了,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城楼上的人,基本都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而左宗棠却在这个时候,拿起了千里镜,静静的看着伏击向荣的那批长毛贼的动向,他们走的不是大营那条路,而是走进了石达开的军营。
“求援!石贼奸狡油滑,是湖南之大患!伏击向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石贼!
向军门敢突袭水陆洲,主要就是因为石贼日前离开了军营,看来这石贼用兵有些玄机,向军门这是中了石贼的瞒天过海之计。
向军门那边,抚台大人也无须苛责,向军门毕竟是出于公心,这次损兵折将,只是中了长毛贼的圈套,而且长毛兵多,向军门兵少,折损些人手能安然退回岳麓山,也算是胜了。
至于损伤的人手,抚台大人也要优恤一番,至于向军门敢作敢为,当要厚赏呐!”
瞧着远处随风飘荡的石字旗,左宗棠的感觉也不是很好,这石达开不似其他的长毛贼,这贼子用兵的法子有些飘忽不定,虽说只是一战,但向荣不是个生番,身为行伍出身的向荣,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上杆子主动出击的,向荣都栽了,换了别人上去,怕是要全军覆没啊!
现在这时候,提振军心才最重要,惩治或是参劾向荣,都会挫伤士气,不如借机演戏,鼓振一下众将的战心,长毛虽说无力攻城了,但战事谁也无法预料,万一长毛再次攻城,这些兵将还是要用的。
“季公思虑周详,我这就去办,这以后……”
张亮基也是受了惊吓,只怕长毛贼再次攻城,向荣都败了,其他人也好不到那里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来无影去无踪(下)
水陆洲的战事一完结,不过半日时间,详细的战报就到了杨猛的手中,从石达开佯攻常德开始,到向荣退兵南岸为止,最了解水陆洲一役的,既不是策划者石达开,也不是受害者向荣,而是掌握着影子的杨猛。
杨猛很重视石达开的本事,水陆洲一役的情报,也是自太平军金田起义以来,影子弄得最详尽的一份情报,从石达开的一言一行,到向荣的一言一行,整整百页信笺。
古雅月依着情报,汇总出了一份详细的战报,而杨猛也在地图上详细的标注了太平军和清军的动向,这一仗虽说没有长沙城的攻城战惨烈,但作为教学案例,是最好不过的了。
“看了石达开所部的动向,你们有什么看法?”
杨猛在洞庭湖的宅子中,专门找了一处大仓房,湖南地形的沙盘,长沙地形的沙盘,十几副地图,一排排的桌椅,几乎占满了整个仓房,近百位新军的将领,以于彪为首坐在下方,而手里握着银杆儿的杨猛,就站在了地图的旁边。
驻扎在洞庭湖的一万新军,士兵的素质虽说有些参差不齐,但将官却是整个新军之中素质最高的,在经营东南半岛的时候,杨猛培养了一批军官,复兴团在印度肆虐的时候,杨猛也培养了一批军官,这些人和滇西的一些军官,又在明湖的军事学堂,被重新灌输了一些西方的军事理论,优中选优的百多人,成了驻扎在洞庭湖的这支新军的将领。
“邪气!没有光明正大的意思。虽说胜了。但总有些胜之不武的意思。”
经过杨猛的指点。于彪长进了不少,三爷事儿多,不能由着下面的人胡说八道,在进来之前,于彪已经和众人讨论过一遍了,他说的话,就是大部分人的意见。
“石达开的路子是有些偷奸耍滑,也不够光明正大。但这就是战争!
双方势均力敌,互相知道根底,是打不起来的,只有摸住了一方的死穴,或是自己的实力,突然壮大了,有了更多的诉求,才会引发战争。
兵对兵将对将,怎么打?打到最后两败俱伤吗?
战争、打仗,战的是什么。打的又是什么,最终就是利益。而不是比谁杀的人更多,谁死的人更多,只要目的达到了,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咱们的新军,打仗也要如石达开的手段一样,死最少的人,取得最大的利益,至于手段是否光明正大,是否正义凌然,那是史家要做的事情,不是你们要做的事情!
你们要做的就是:像水陆洲一战之中的石达开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予对手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是老子要说的,学会了,你们在军中步步高升,学不会,你们也就是带个百八十人的物件。”
硬碰硬,懂不懂军略,对战争的影响不大,这样的战争,打的是军队的素质与信念,这些东西杨猛自认新军是不缺的。
而像石达开这样奸猾的用兵,才是新军最缺少的东西,光明正大,是许多人愿意标榜的东西,但杨猛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打仗,是打生打死,什么样的手段,能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能给予敌人毁灭性的打击,什么样的手段才是最好的手段。
从东南半岛开始,杨猛在一系列的阴谋诡计之中,得到了很大很大的利益,阴谋家的收益,要远远多过那些在前线打生打死的人,只要能达到目的,军队可以用任何的手段,毕竟军队生来就是宣扬暴力和阴谋的事物。
石达开的水陆洲一战,不仅教了杨猛的新军许多东西,也让太平军重视起了水陆洲的地位,同样的向荣首战就选水陆洲,也让长沙城内外的清军,看到了太平军的一个大弱点,后路不稳!
这时候再回忆起左宗棠,之前有些狂悖的言论,清军上下才发现,原来围死长毛贼也不是那么难的,左骡子湘楚第一师爷的名号,也在军中开始传播了。
还是那句话,谁也没有前后眼,向荣突袭水陆洲,一下就暴露了清军的战略意图,在长沙城打了两个多月,太平军上下也有些疲惫了。
撤出长沙城,看来又是必须走的路了,虽说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但洪秀全也只能向现实低头。对太平军来说,最艰难的不是攻城,也不是后路,而是粮食,石达开掠来的阳湖晚稻,对一般人来说,几辈子也吃不完,但对十几万人马来说,还是有些杯水车薪的意思。
长沙攻坚战,打的时间也有些长了,各路的清军都在向长沙城集结,长沙城,就是一个牵着两头的死结,它的得失关系到了湖南的安危,也关系到了太平军的安危。
长沙城已经不是可战之地了,起初以为长沙城可得的洪秀全,万岁也称了,玉玺也刻了,谁曾想这长沙城还是跟桂林差不多,一个残局而已。
洪杨二人的目的很明确,长沙不是终点,江宁才是太平军在江南的一个终点,撤出长沙,挺进江宁,这就是太平军的大政,湖南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了,各路清军汇集与三湘大地,虽说在湖南能募兵,但敌人也多啊!
洪杨携手,将目标指向了湖北,而先锋大将,就是败了向老妖的翼王石达开,路线有了,先锋有了,撤出长沙还需要一个时机。
从永安到桂林,凡是死围雨天是最好的突围时间,清军在雨天就跟聋子、瞎子一样,雨天撤出长沙,时间也有了,但长沙的清军,却是一个麻烦。
太平军越打越多,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厉害,长沙城的清军。无疑是太平军遇到过的最硬的骨头。虽说很多时候太平军的战力都强于清军。但长沙没有被攻陷也是一个事实。
长沙城外的清军,也不同于桂林的清军,他们时不时的会进攻太平军的营寨,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儿。
想要安然撤出长沙城,牵制住城外的清军,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一旦撤退的时候,被清军追上。乌兰泰在永安屠杀太平军家属的事情就会再次上演,如今的太平军,虽说攻不下长沙城,但实力已经算是突飞猛进了,再次让家属遭到屠杀,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在桂林的时候,清军上下也策反过几个太平军的叛逆,为了安全的撤离长沙,这次洪杨也用了反间计,派几个人将太平军欲攻陷天心阁的事儿宣扬出去。不是什么难事儿。
太平军上下在秘密的收拾行装,而长沙城巡抚衙门之中的气氛却有些紧张。太平军要打天心阁,对长沙城来说,绝对是个极大的威胁。
“季公,咱们之前能守住长沙,天心阁以及蔡公坟的高地,立了大功,如今这长毛贼预谋天心阁,咱们该如何应对啊?”
左宗棠的本事,确实值得称道,张亮基对左宗棠也是极为倚重,大事小情都要靠这位左师爷来拿主意。
“抚台大人,天心阁不容有失,一旦失了天心阁及蔡公坟高地,长沙就是一座死城。
这消息虽说来的诡异,但咱们不能不防,长毛贼的土攻之法犀利异常那个,一旦炸毁了天心阁的城墙,那边的营垒怕是一个也守不住,让城外的军马,着重守护天心阁吧!
至于水陆洲,这段时间暂且缓一缓,城南高地与水陆洲,咱们只能兼顾一处!”
长毛贼出了叛逆,左宗棠有些不相信,但天心阁对长沙来说确实不容有失,或许是向荣进攻水陆洲,让长毛贼上下担忧了,他们才放出的这个消息,也或许是长毛贼真要攻打天心阁,消息封锁的不严密,走漏了。
但无论是哪一个,天心阁都是长沙的软肋,必救之地,绝对不容有失,水陆洲可以放任不管,但天心阁,无论消息真假,都要严密防护。
毕竟拿着长沙城做赌注,这样的赌局不是湖南能够承受的,用兵之难,难就难在这里,有些地方绝对不能丢,任何的尝试都不能做,虽说觉着情报有异,但左宗棠还是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办法。
瞧着一营营的清军,不断朝天心阁方向靠拢,洪杨知道现在他们万事俱备只欠一场大雨了。
等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场期盼已久的大雨,来的时间有些特别,太平军攻打长沙城的第八十一天,一场大雨从天而降,从下午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大雨,对守城的清军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时间,虽说城墙上的清军可以轮休,但心理的压力,只要在这长沙城中,就挥之不去。
下大雨的时候,是最轻松的时候,不虞长毛贼攻城,也不虞长毛贼挖地道,大雨天里,这些事儿都是做不了的,安安静静的守了一个雨夜,第二天一早氤氲的水汽,笼罩了整个长毛贼的营地,直到日上三竿,这长毛贼的营地,才清晰的展现在守城将士的面前。
自打亮了天,守城的清军,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虽说远处的山林里,不时传来鸟鸣,但长毛贼的营地,却静的可怕,隐在水汽之中的营地,仿若一个死域,静的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平静,往往意味着大战来临,城头的清军不敢大意,第一时间就把消息报给了巡抚衙门,知道长毛贼要打天心阁,一时间,巡抚衙门上下也紧张了起来,数次通信之后,知道天心阁那边无事,一脸愁容的左宗棠,脸色越来越差了。
“该死!又中了长毛的瞒天过海之计!”
左宗棠的声音不大,心情紧张的官员们,也没听清楚,可左宗棠心里清楚,即使知道长毛贼要跑,在拱卫天心阁与阻击长毛这两个问题上,他怕是还得选择前者,长毛贼散布消息,虽说是虚招,但也是攻敌必救啊!
从一大早到日上三竿,再到正午时分,终于有一路守护天心阁的官军,探了一下长毛贼的营地,得回来的消息让人有些震惊,从长沙城下,到龙回潭一带,没有一点长毛贼的踪迹。
长毛贼跑了,对湖南的官员们来说,尤其是那些长沙周边的官员,是个不错的好消息,但不知去哪的长毛贼,给张亮基、向荣、鲍起豹这几大高官的压力,却大的出奇。
在桂林的时候,长毛贼跑了,向荣还能紧随其后,如今无影无踪,事情就麻烦了,谁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傍晚的时候,湘潭那边来了求援的文书,说是长毛贼大举来犯,一听这个向荣急了。
“不好!这长毛贼发端与两广,莫不是要入广东?”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新任的钦差大臣徐广缙,可就在这条路上,万一被长毛给遇上了,再让他们窜出湖南进了广东,那在座的诸位,怕是都要跟着倒血霉了。
“应该不会是主力大军,长毛贼的船只不少,不会轻易丢弃的,派一军前去援助即可!
大队人马驻扎长沙,各路将官筹备军资,准备拔营吧!”
广东虽好,但不是称王称霸的地界,数遍了江南,也只有六朝古都金陵,可以担当这个大任了,左宗棠心里有条路,听到长毛贼袭湘潭之后,他是唯一一个处变不惊的。
惊人的消息还在后面,这次长毛贼窜出长沙府,只怕就是龙归大海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得势便猖狂(一)
就在长沙城的官员,忙着找太平军的踪迹的时候,杨猛这边也来了难事儿,不是湖南这边的,也不是太平军那边的,而是老营云南那边出了问题。
前段时间,杨猛为了谋求军职,让身处云南的老爷子,给朝廷上了折子,秦子祺所属的暗影,也在京师运作了一番,可结果却是石沉大海了无音信,这样的结果在杨猛的预料之中,但朝廷那边却突地记起了杨家,一份份催缴滇铜的圣谕,就如同雪片一般,发往云南。
朝廷也是没着没落了,剿长毛二年整,耗费的金银粮饷无数,如今的朝廷也揭不开锅了,铜就是钱钱就是铜,银荒之中的朝廷,真是没银子了,杨士勤的那份折子一上,自然引起了军机们的注意,他们注意的当然不是杨猛,而是云南的铜课。
太平军闹了二年,滇铜也停了二年,仗着云南之前解的铜课,若是没有太平军起事,朝廷支撑个三五年、七八年不成问题,可广西闹了长毛,朝廷的腰包就拮据了,银子制钱都是钱,杨家解京的千万斤滇铜,也就流水般花光了。
如今的朝廷可不是一般的穷,当年嘉庆帝即位的时候,西北也闹了一场,可那个时候嘉庆爷干倒了和珅,朝廷富的流油,道光帝的时候,也闹过匪患,可那时的朝廷也不是那么穷呐!
等到四色棍咸丰帝即位,接了老爹留下的烂摊子,道光晚期这几年,天下就没有一天是顺风顺水的。各地灾荒不说。反贼也是遍地都是。赈灾剿匪,哪一处不花银子?
道光帝接手的时候,那还叫家当,四色棍接手大清,那就是进了一个穷窝啊!要啥没啥,遍地灾荒不说,还闹了长毛,这长毛要是随便闹一闹还好。可一闹就是二年,谁他妈受得了?
现在的四色棍穷的那叫一个叮当作响,军机们把滇铜的事情一提,他也就双眼放光了,至于杨老三,都火烧眉头了,管他去死!
“哼哼……不给官帽子,就想着要钱了,这帮犊子都他妈不是好货,这四色棍也是。不是忘了你三哥了吗?老子就让你空欢喜一场!
雅月,知会老爷子。安排三千万斤滇铜解京,先不急着解送,先给朝廷上个折子,让沿途各省把通关的文牒给安排出来,这三千万斤滇铜,解送起来旷日持久,就弄个五年期的文牒吧!
让老爷子告诉朝廷,近期咱们有大船队过长江,让各省给些方便,毕竟是为了解滇铜嘛!”
古雅月虽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货色,但三千万斤滇铜,意味这好大一笔银子她还是有些轮廓的,自打她跟了杨猛,就没见过自家男人吃亏,给朝廷解铜明摆着是吃大亏的事儿,怎么就答应了呢?
“爷,三千万斤可不是小数儿啊!公公那边能答应吗?”
“哼!我是说了解铜不假,但也没说给他们解到京师啊!老子坐镇洞庭湖,正缺了一个兵工厂,这铸炮、造子弹、炮弹,都需要大量的精铜,正好朝廷有了旨意,让这些王八犊子欢喜欢喜也好。
太平军不是要来了吗?正好安排个时间,让船队与太平军打个照面,石相公这点面子该给吧?
让朝廷欢喜去吧!咱们留下滇铜看戏就好!至于老爷子那边,你要喊公爹,公公这词儿晦气!”
平白的给朝廷三千万斤滇铜,杨猛的脑子也没抽,这样的傻事儿,他会做吗?
“爷,您真是的,这不是戏耍公爹吗?”
“嗯!后面的谋划也加上去,信函要加密,戏耍的不是老爷子,是你!”
三千万斤滇铜丢了,足够朝廷跳脚了,自己正好借机上位,太平军出了长沙,自己再不动作,只怕就有些晚了。
“爷,在洞庭湖这边建兵工厂,是要通知西山的葛师傅还是通知广州的丁泰辰呢?”
杨家现在的兵工厂有两个,宜良兵工厂属西山管辖,主要生产枪械与火炮,而广州的兵工厂,主要是个炮厂,归丁泰辰掌管,要在洞庭湖周边建造兵工厂,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事情,古雅月提醒了一句,杨猛也从自己的妙计之中,醒了过来。
“两边都通知,让葛师傅那边出一部分铸炮的技工,让泰辰那边也出一部分铸炮的技工,两边也要交流一下的,还有让泰辰筹备人力,在洞庭湖附近选择合适的地方,这周边有煤有铁,铁厂、船厂也要马上开工。”
洞庭湖与鄱阳湖,都是连通长江的,而洞庭湖的位置更好一些,杨猛也在这边打下了根基,内河船的建造,改在洞庭湖,费用上就会节省不少,广州那边的船厂,也可以把绝大部分的精力,投到铁甲舰的改造与新造上面。
“爷,根据丁泰辰那边的情况,我估摸着他最多也就能调二十艘左右的铁壳动力船,这个数量够吗?
据前期的通报,广州船厂,一个月可以建造十五艘左右的铁壳动力船,若是改用木壳动力船,只要蒸汽机足够一个月至少能建百艘左右。”
古雅月这人做秘书,就跟电脑差不许多,不用杨猛提问,只要是相关的东西,只要是她看过的,无论涉及到了哪个方面,她都能给杨猛做出一个大概的报告。
“不必了!十五艘就够了,洞庭湖这边投产,至少要一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让广州船厂准备一百艘铁壳动力船就好。
让泰辰那边加把力气,设计一款近海的可用的动力船,驳船也要试一下,海运也是个赚钱的营生,若是有富裕的人手,可以建造几艘铁壳轮船,这几年肯定能用的上。
人手若是不够的话,就让他放开了招。上百万也不怕。但粮食储备。他要自己解决。”
自打杨猛把发展科技的单子给了葛仕扬,这单子说的大一点就是计划书,将近一年的时间,杨猛都没给任何一处压担子,有些东西,云南还需要很长时间的适应期,新的一代长起来,再下一代的时候。或许大部分人的科技思想,就能赶上列强各国了,现在嘛!云南还只是个照葫芦画瓢的小学徒。
杨猛的消息很快就到了云南,看了杨猛的计划之后,杨士勤和魏五抚须而笑,有了滇铜被劫的幌子,杨家出动练勇,也就有话可说了,一旦老三打了胜仗,朝廷是用呢还是不用呢?
既然上杆子朝廷不给面子。不如让朝廷贴上来,有些时候顺着来就是不成。朝廷既然犯贱,那就不用留手了。
“亲家,老三这主意不错,只是我总觉得老三的路子走得邪性了些,这有什么好法子吗?”
杨家老爷子杨士勤,虽说对自家老三有信心,可老三行事的法子,却不怎么走正路,只怕招人嫉恨呐!
“嗯!这是个问题,但邪法在乱世格外有用,没有星斗的谋划,就没有杨家偌大的局面,亲家要想化解星斗身上的戾气,还得给他找个慈悲的女人啊!
他那后宅,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家小囡也不是那样的女人,随时随地都要防着别人,时间久了心里难免有些戾气,剑走偏锋也就成了习惯。
若是亲家能给星斗找个菩萨般的女人,或许时间久了能改变一些,不然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杨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魏五是最清楚的了,他与杨猛斗法的时间最长,阴狠歹毒,这四个字最适合杨老三了。
“菩萨般的女人?难不成我还能到庙里找个姑子还俗?这事儿交给亲家了!
藏边三女,都是信佛的,他们都不成,我去哪找?”
杨猛托付给二老的是大事,而这两位说都不说,看了一遍就算是认可了,他们更在意的是杨猛的一些琐事。
“呵呵……亲家,您就不要强人所难了,现在选妃,让星斗知道了还不得拿着我开刀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东南半岛和印度的事情,我老是在梦里梦到,老三手里的人命债太多太多,自古至今哪有人手里握着这么多的人命债啊?
最近的情报,想必你也看了,虽说咱们手里的,不比老三手里的及时,但太平军起势,已经成了定局,这太平军就是印度的复兴团呐!
太平军造的孽,老三要担一部分,将来剿灭太平军,恐怕也得以十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计,这累累的血债,只怕……”
不得善终四字,杨士勤说不出口,魏五和杨士勤想事儿的路子不同,一听杨士勤的意思,魏五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迷信这事儿,魏五也不能幸免,连林老虎那样的都迷信,也就能说明神怪之事,在人们心中的影响力。
“嗯……这么说的话就是大事儿了,我这边不方便做这个事情,明着做的话,对星斗的声誉不好,星斗做事儿虽说邪性,可一直很在意名声的,我看这事儿还是交予秦子祺去做吧!他手里的人,做这事儿最好不过了。”
杨士勤考虑的是杨猛的以后,而魏五考量的是杨猛的身后事,如今的杨家,另外两子,老大只能经商了,老二虽说有些本事,但做个疆臣勉强可以,做别的只怕他的心性不成。
杨猛虽有子嗣,但岁数不成,各个子嗣身后,都有一股势力,一旦争斗起来,只怕杨家大好的局面分崩离析啊!
“嗯!这个主意不错,我来安排,你来选人!
咱们先把给朝廷的折子弄了,越快越好,只怕老三那边的谋划,也是卡着时辰的。”
唠了半天,两人终是说到正事儿了,魏五提笔落笔,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杨猛谋划的大事儿,就算是有了开头。
折子上路,用的是八百里加急,这段时间朝廷进剿长毛,这八百里加紧比之以前,也快了一些,半月二十天,折子差不多就能走个来回。
杨猛在洞庭湖谋算朝廷和太平军,而目标之一的太平军,却攻占了宁乡。
宁乡是个小县,但位置却有些棘手,西北是益阳、常德一线,过了常德长毛贼的兵锋就快到重庆府了;岳州虽说远了一些,但位置更关键,湖南的北大门,湖北的南大门。
益阳、常德、岳州,三城两线,走益阳、常德就是要打四川,走岳州那湖北就不能幸免了。
三处城防益阳最差,但这三处,益阳也是最富的,益阳是连通汉口的一个水陆大码头,有银城之称,三处地方,都很重要,都要防守。
但长沙城中的兵力有限,前去支援的话,不一定来的及,而且还要防着长毛贼反扑长沙,巡抚衙门的议事,也变得杂乱了许多,左宗棠这个第一师爷也是三缄其口,最终议事得出的结果就是坐看形势喽!(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得势便猖狂(二)
湖南巡抚衙门,虽说估算出了长毛贼的动向,但他们的传令兵,还是不及石达开的速度快,攻占宁乡留给大军休整,石达开马不停蹄,下一个目标就是益阳。
在打益阳之初,石达开就布好了局,打益阳很容易,没有多少守城军队的益阳,对石达开来说跟空城差不多少,益阳不仅是个银城有钱,还是个水陆大码头,攻占益阳,除了银钱之外,太平军的目的主要是船只。
益阳城的富户多,船工、苦力也多,有的时候,不仅语言能拉拢人,行为也是可以的,太平军在益阳城中肆意劫掠大户,对遍布益阳的船工和苦力来说,也是场看的让人爽快的大戏。
为了随军劫掠,而加入太平军的人不在少数,对于益阳这个地方,太平军本就没有久留的打算,劫掠起来也就不分什么善恶了,只有是有钱的、有门脸的都是劫掠的对象。
船工、苦力的加入,对益阳的大户来说是场灾难,对太平军来说,就好处多多了,太平军的船多,但有经验的水手不多,虽说杨猛之前在洞庭湖周边招了十几万船工,但益阳是个水路码头,许多挣钱多的船工,还是没有加入杨家的。
码头上的苦力多是壮丁,有把子气力,这样的人也是当兵的好材料,石达开在益阳的收获不错,不仅让太平军钱粮充足,他的手下也扩充了不少,而且全是有经验的船工和苦力。
有些时候,劫掠起来是根本止不住的。所谓的不杀良善不杀百姓。多半时候只是书面的文字和嘴上的口号。命令是石达开下的,但做事儿的却是下面的人手,无论是翼王石达开,还是天王或是东王,都不能阻止一些暴行。
太平军过境,对那些苦哈哈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粮食金银。都被太平军劫走了,粮价飞涨是肯定的,饿殍遍野,太平军比灾荒都恐怖。
灾荒的时候,还有些大户人家舍粥舍粮,太平军把这些个大户都劫了,还有谁会去舍粥舍粮呢?没了那些经商的大户,调运粮食都是个大问题,满城的饿鬼,这就是太平军过境的场面。
在益阳。石达开收获不小,但益阳船只的数量。完全不像一个水陆码头该有的规模,让手下一打听,原来船只都被聚到了临资口,早在太平军攻长沙的时候,益阳的大部分船只,都被聚集到了临资口,这对太平军来说是个大好消息,临资口的船只,怕是有数千艘之多,只要把这些船只弄到手,那大批的人员就可以沿江而走了。
将益阳留给大队人马,石达开的队伍马不停蹄,又连夜奔袭临资口,临资口的清军,哪能想到长毛贼来的如此之快,短暂的抵挡之后,这些清军就溃散了,几百艘中型的江船,千多艘小船、渔船,就成了石达开的缴获。
长沙被围八十一天,许多船只都北上岳州汉口了,这些堵在临资口的多是小船,而那些中型江船,多半是近期滞留在临资口的。
除了船只的收获之外,船上的货物也成了石达开的缴获,好死不死里面有十几条是杨家的江船,杨家的买卖,要说遍及大清,有些过了,但遍及江南富庶之地,这话杨猛还是敢说的。
驳船只是杨家运输大宗货物时用的,平常的买卖中型的江船,用的也是不少,靠在船上的杨家管事,一看临资口打起了仗,本着杨猛所说的,遇到危险保人不保货的原则,带着船工架着小船就逃到了洞庭湖。
“爷,咱们家的一支船队,在临资口被石达开劫了!”
杨家的管事们到了洞庭湖畔的武庄,听说三爷就在洞庭湖附近,立马就生了找场子的心思,杨家的货物不是没被劫过,只是那些截江的强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对于打劫杨家商队,或是杀伤杨家人手的敌人,杨猛的原则只有一个,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灭他满门。
“哦……太平军干的吧?死人没有?”
自家的船队在临资口被劫,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石达开现在是太平军的先锋,若是杨家的船队,竖起了杨字血旗,应该不会被劫的。
“人都回来了,只是货物全没了,这批货物都是药材价值不小,船上还压着十六万现银,连银子带货物,损失大概三十万两上下。”
别看只是十几艘中型的江船,但杨家的损失委实不小,杨家做买卖,用的都是自家的船队,来回都是带货的,这十几船药材加上解回来的现银,与之前在广西被董先甲劫去的粮食价格差不多。
“三十万两……不少了!船上竖起咱们家的旗号没有?”
杨字血旗,就是杨家行商和军队的旗帜,经过这几年的闯荡,杨字血旗还是多少有些名号的。
“有!只是据管事们说,十几面大旗当时就被砍倒了!”
“这事儿属实?不是管事们在挑拨是非吧?”
“属实!已经让影子的人查过了,当时确是太平军的士卒,砍倒了船上的杨字旗!”
“呵呵……这他妈就有意思了,等着吧!我倒要看看洪秀全那厮如何解决这事儿,咱们的家的银子都有封条的,加上太平军中管事,这事儿瞒不住!
回来的那些管事船工,一人给发上一年的俸禄,告诉他们,这事儿做的不错!危险到了,保人不保货!”
洪杨二人一贯的反复无常,这次打长沙他们手底下起码还剩五六万可战之兵,也不知这两货能不能涨些行市?
与杨猛猜测的不错,抢船的时候,石达开还在远处。但自己的手下砍杨字血旗的时候。他就到了岸边。有些事儿底下的人不知情,但石达开知根知底啊!
上次就是因为不买粮食,自己那杨三哥伸手就把罗大纲给弄死了,还捎带着打散了太平军的一个万人队,因为这个,太平军至少损失一万左右的新兵,这次更好,劫了杨家的船。只怕事情难办了。
“让那些人把杨字旗捞上来,搁在那几艘船上,凡是挂杨字旗的货船,人不许杀、东西不许抢!”
看着十几面旗子一一飘入江水之中,石达开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死孩子没两样,这事儿回去之后还得禀告天王啊!
“翼王,船上的人早就跑了,船上的货物都是些药材,还有几十个贴着滇杨封条的大箱子。估计里面装的是金银一类的财物,这几十个大箱子。怕是有十几万两左右。”
不大的时间,属下报上了那十几艘船里的货物,石达开的头顿时就大了,望着江中远去的十几条小船,石达开直接就断了追上去的念头,万一再被误认为追杀,这事儿可就真大了!
“让驾船追击的人退回来,那些人跑就跑掉吧!那十几艘船上的东西一样也不许动!”
手下一脸疑惑,石达开也不好解释什么,太平军高层与杨家的事儿有些龌龊,这是谁也不知道,杨家惹不得,只在一些高层之中流传,下面的人并不知情。
杨家的十几艘货船一下就把突袭临资口,变的一钱不值,与杨三哥的怒火相比,千艘船只也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了。
匆匆回到益阳,石达开把错劫了杨家货船的事情说了,对此东王杨秀清却没怎么在意,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船上是什么货物?”
“十六万两银子,还有一批价值不菲的草药。”
“嗯!咱们能用的上,留下吧!”
杨秀清这话说的轻巧,但石达开并不认同,杨家的实力,他虽说不怎么清楚,但绝对是个不好招惹的,别的不说单单杨三哥在广西的那五千兵,太平军想要和他们玩刀子,没有两三倍的人手,根本就胜不了。
“东王,如今杨猛可能还在湖南,树此大敌殊为不智啊!”
石达开的劝说,只招来了杨秀清的轻蔑一笑,如今的太平军,已经不是两个多月前的太平军了,六万将士敢打敢杀,杨家算得了什么呢?
“达开,既然药草有用,那就留下,杨家的那几个管事,你让人看管好了,这次的事儿是误会,咱们与杨家还是有些交情的,若是这杨老三来找场子的话,咱们足量付给他金银也就是了。
咱们现在兵强马壮,这些都是小事儿,北上岳州才是正经的大事儿,咱们在益阳多修整几天,趁这个机会,你要好生操练一下水军。”
天王万岁拍了板儿,石达开也无话可说了,足量付与银钱只怕是不好使的,当日杨三哥说过,打的欠条十倍偿还,这抢的东西是个什么倍数,还不好说呢!
有些事儿不方便开口,既然天王没有杀杨家管事的心思,就说明天王还不打算如东王一样跟杨家翻脸,看杨三哥的架势,也不打算和太平军死磕,这事儿说不得还能有些缓和的余地。
石达开的人触了杨家的眉头,这对朝廷来说是好事儿,但此事朝廷无从知晓,现在的朝廷可真是有件大喜事儿,云南一次解铜三千万斤,这是前所未有的,这是盛世的征兆,长毛贼脱出长沙的消息还没有走到京师,如今的京师高层,可是一片喜气啊!
按着官价,三千万斤精铜,也值个三百万两左右,三百万两对现在的朝廷来说也是笔大钱了,最为关键的还是这精铜可以铸钱啊!
三千万斤精铜,加上些铅锡,起码能翻三番,若是多加些铅锡,千万两银子的制钱也能铸的出来,现在两千钱一两银子,若是朝廷在下个圣谕,提一提制钱的价值,千钱一两银,或是八百钱一两银的话,那价值可就大了,两三千万的银子啊!
这几年朝廷的亏空,就指着那三千万斤滇铜了!对此四色棍也是格外的高兴,继位伊始就接了个好大的烂摊子,这三千万斤精铜对朝廷来说可是救命的好玩意儿啊!
见杨士勤如此明步,军机的几个汉臣大员,也在考量着是不是该提一提杨士勤的位子了,汉臣督抚在位的时间不长,这是个伤人心的事情,若是把杨士勤提拔成云南巡抚或是云贵总督,或许能让汉臣的地位再进一步。
但此事不是小事儿,万一杨士勤上位之后,朝廷把他给挪了,导致滇铜再次凋零就不好了,前一段时间,杨士勤有份折子,是关于他儿子杨老三的,但杨老三的事情,是先帝钦定的,恐怕不好做,提拔一下杨家的二儿子杨毅,就成了军机们议论的事情。
但议论归议论,要想得到提拔,杨士勤还是要做好滇铜这件事儿的,这事儿也简单,滇铜解京之后,要什么没有?(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得势便猖狂(三)
军机的大老爷们,只道长毛贼还被困在长沙城下,只要加紧时间催促杨士勤那边的滇铜,若是可能的话,直接就可以在沿途的钱局卸下一部分精铜,只要有了大量的制钱,这军费就有了,然后调动之前无饷调动的各营官军,合力围杀长毛贼于长沙城下。
长毛贼越闹这势头越大,这次绝不能让他们再窜到别的地方了,滇铜的解运必须要快,而云南的杨士勤好似也知道朝廷的苦楚,随着解铜折子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份请各省协调江路水路的折子。
在折子里,杨士勤声言,只要江路、水路通畅,解运的滇铜一两个月之内,就能先到京师一批,三千万斤滇铜,毕竟不是小数目,一次解运到京,谁也没那么大的运力。
杨士勤的折子,急的正是时候,也急的正是地方,确保水路通畅,滇铜尽快解京,也是军机的大老爷们要谋划的事情。
杨士勤在折子中提到的通关文牒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如今长毛贼变乱广西、湖南,许多地方因为调兵的关系,有些各自为政的意思了,为了打通长江、运河水道,这朝廷也该给杨士勤弄个能让沿途各省畅快放行的东西。
之前解运滇铜,都有解运的钦差,但解铜钦差的职权还是略小,如今这个时候,各省都缺银子,只怕各地的督抚,刁难解铜的船队,与朝廷争利呐!
这精铜与银子无异,若是沿途各省,你要一批我要一批。这三千万斤滇铜解到京师。到底还能剩多少?一千万斤还是三百万斤亦或是更少?
这个猜测可不是凭空来的。现在不仅朝廷是穷鬼,各省的督抚也不富裕,穷急生疯啊!这事儿不得不防!
军机们将此事报给四色棍咸丰,这位九五之尊一听这个,当然也急了,好容易有了一个财源,若是被地方给分去了,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四色棍的本意。是给云南的杨士勤一柄尚方宝剑,这玩意儿有清一代,真是没有实物,尽在戏词里听了,弄这么个玩意儿,看地方上的督抚,哪个敢打朝廷的主意?
这事儿四色棍可以想当然,但军机们都是老臣,这老成持重还是有的,尚方宝剑这玩意儿。也不是不行,只是可以随意斩杀下面的大臣。只怕生出别的祸端,这宝剑杀性太大,不若弄个过江的金牌令箭之类的妥帖。
危急时刻,有了救命稻草,朝廷那边也表现出了很强的行政能力,八百里加急,只用了十六天就跑了一个来回,这比传达前线军情的速度快的多了。
“呵呵……过江金牌啊!有了这玩意儿,咱们就能随意玩了!
让云南那边,先解一千万斤滇铜,这么多精铜丢了,足够朝廷光火的了。
太平军那边依旧没有言语吗?”
接了云南那边的消息,杨猛笑的很欢畅,只怕这过江金牌,能用个十年八年的吧?至于朝廷想要的滇铜,只怕望穿秋水了也等不到了。
杨家的十几船货物被劫,太平军那边至今也没个音信,他们劫了益阳,可是大发了一笔,这粮食也该买了,可坐等太平军上门的杨猛,并没等到他想要的消息。
“爷,太平军那边至今没有消息,咱们家在太平军中的管事,也三天没有联络了,莫不是被太平军给害了?”
杨家在太平军中的管事,每天都要报平安的,可三天没有联络了,只怕这些人的安危也是个大问题。
“这事儿应当不会的,有些话我都给石相公说明白了,杀咱们的管事,那十几个人,足以让如今的太平军全军覆没了,即使洪杨有这个胆子,石相公也该力保他们的安全,不然……哼哼……
但此事也不能不防,给云南那边说一声,铜船上装上五万人的装备吧!”
杨猛的一声冷哼过后,古雅月也不禁的抖了几下,自家男人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万一管事们遭了难,只怕……
“爷,若是咱们的管事真遭难了,您还真杀啊?”
“可不是真杀吗?一条人命一万人,怎么说的怎么来!但愿洪杨的心小一些,若是太猖狂了,只怕这洞庭湖口,要被鲜血染红了。
让于彪进来!”
最近情报显示,太平军有了大量的船只,劫船、没按着自己的安排做生意,杨猛的目光早就放在了太平军的财货之上,益阳城的收益,恐怕不小吧?这些沉重的财物,走陆路太平军还没那么大的运力,水路现在就是他们的财路。
“三爷!”
“最近洞庭湖周边的武庄建的如何了?”
“还好!河工大军之中,精选了三万二三十岁的壮丁,已经在洞庭湖各处要冲安家落户了,使刀玩枪,已经练了一个多月了,打别人不成,打打绿营兵,一个顶俩还是可以的。”
“这就好!过些日子,安排一条翻江龙随我去罗汉洲驻扎!”
罗汉洲就挡在洞庭湖入长江的航道上,旁边就是岳州,无论是太平军想要入长江还是打岳州,罗汉洲都是一个隘口,锁住了这里,就锁住了太平军的去路。
一听要用翻江龙,于彪的眼也亮了起来,上次三爷打罗大纲的时候,他留守洞庭湖,这次绝对不能错过啊!
“三爷,我也跟着去吧?”
“成啊!安排几个人留守洞庭湖周边要地,洞庭湖是咱们的基业,绝不容任何人到这边搅乱,无论是太平军还是清军,敢探爪子就打回去!”
滇铜、朝廷、货船、太平军,杨猛如今的棋局有些复杂,挡在罗汉洲,主要不是为了打太平军。杨猛要为自己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趁乱上位的机会。以太平军的行军速度,只怕云南解铜的驳船赶不上他们的步伐,杨猛要在洞庭湖堵住太平军的脚步,直到云南的铜船到达指定的位置,让铜船、太平军和朝廷,共同为自己上位出一番气力。
太平军下了益阳,他们的路子也就大体能摸清楚了,北上四川。看来是成了定局,驻扎在长沙城的清军,也在革职钦差赛尚阿,与新任钦差徐广缙的严令之下,纷纷拔营北上。
一时间军容强大的长沙城也变得有些冷清了,鲍起豹率领的四五千城防军,虽说驻在了长沙城周边,但这四五千人,是个什么操性,巡抚张亮基还是比较清楚的。
大半的绿营兵。小半的练勇,这些人的战力一塌糊涂。但祸害百姓的本事,却大得很!长毛贼围了长沙八十一天,在这八十一天里,天天都有城防军,抢劫财物祸害民女的供状,送到巡抚衙门。
但守城是第一要务,这些状子和苦主,大多都被压了下去,攻城期间,多些违法乱纪的勾当,也在情理之中,但自打长毛贼撤出长沙城,这样的事情越发的多了,长沙城周边的许多百姓,没有受到长毛贼的侵扰,反而被绿营兵和练勇们祸害的不轻。
据下边的禀报,因为这些官军祸害乡民的事儿,激起了不少百姓拖家带口的追逐长毛贼,人数不少总数有个千多人,要是再这么放纵的话,只怕长毛贼一个回师,这长沙城就保不住了。
“季公,虽说长毛贼离开了长沙城,但他们的行踪飘忽不定,只怕再次回攻长沙啊!
绿营兵将,朽烂不可用,练勇更是些泼皮无赖聚集的地方,如今长沙城的危机虽解,但仍是不容乐观呐!
季公有何治理长沙的妙计,说来听听可好?”
各路援军离开长沙之后,巡抚张亮基的心里一直都不怎么安稳,长毛贼的威胁太大了,要军容有军容,要军纪有军纪,打仗也是敢打敢拼,而且还不怎么扰民。
相比于官军,太平军倒是更像正统的军队,这次亏得请来了左宗棠,不然的话,这长沙城怕是要难保的。
太平军在广西肆虐了一年又四个月,在湖南不过半年多点,若是再打八个月,指望这绿营和八旗,只怕到时候,自己也免不了跟着那群废物吃瓜落。
“抚台大人,您看胡林翼和江忠源的练勇如何?”
张亮基的话头倒是符合左宗棠的利益,科举之路不通,唯有走捷径了,这带兵平乱就是个捷径,说不定自己就此走上坦途呢?
长毛贼的表现越来越厉害了,从广西到湖南,不仅人越打越多,这战法也越来越有章法了,估计湖北也难幸免,在左宗棠的谋划之中,最多也就能让长毛贼打到湖北,一旦长毛贼过湖北入住金陵,就很难剿灭了。
“季公的意思是办团练?之前湖南各县办的团练也不少,可能用的却是不多,胡林翼和江忠源只是特例,这湖南各县的团练,大抵上还是不能用的。
各县的团练,打仗护土没啥成就,但欺压乡里祸害百姓,却是一把好手,各县的大户藉此以势压人,再建也是无用啊!
更有甚者还私通当地的山匪水匪,暗通长毛的也是不少,这办团练的事情,不可取啊!”
江忠源是厉害,在蓑衣渡他是立了功的,胡林翼也不差,在拱卫长沙城的时候,他手下的练勇也是出了力的,可两人手里的团练,合在一起也不过两三千数,区区一镇兵马,要来何用?
湖南地方上办的团练已经不少了,但这些团练,大多为各地的富绅大户所用,朝廷和官府要插手也不容易,再说了,这练勇比之绿营也强不到哪去,用之无益,张亮基开口就拒绝了左宗棠的提议。
“抚台大人说的不错,但为何胡林翼、江忠源的练勇可用,而各县办的团练不可用呢?
这原因就我来看不外乎操练与粮饷而已!各县的团练要自办,饷酬也要自筹,大户或是县衙,多不肯出钱,练勇们挣得少,自然不能天天操练,不能天天操练,饷酬又不多,没啥好处的事儿,谁也不愿去做,他们的战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湖南各地团练的数量,很是不少,可能战敢战的委实不多,协助官府抓抓盗匪,他们勉强凑活,但对付长毛贼,他们差的就远了!
指望他们对付长毛,自然是不成的,这跟绿营的朽坏也差不许多,绿营兵的饷银少,许多人都得做些小买卖谋生,加上制度的关系,战力也就越来越弱了。
改革绿营,那是朝廷的事儿,咱们是插不上手的,若是改改湖南的团练,我这里倒是有几条措施。”
江忠源的湘勇,胡林翼的黔勇,还有长毛贼在湖南大举募兵,让左宗棠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但法子虽好,没有这位抚台大人的支持,也就是个法子而已。
先要说动了张亮基,这事情才大有可为,不然只是空想而已!
“季公可否说说那几条措施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