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人铺路 刀开道(中)
杨猛率领督标,匆匆拔了营,紧赶慢赶花了四天半的时间才赶到了霁虹桥,到了近处一看杨猛差点没气炸了肺。
那帮子贵州兵,竟然在桥头开起了烧烤大会,烧烤的物件,不是猪牛羊、就是鸡鸭犬,这些东西的来路,不用问,九成九是抢来的。
“杜伏虎,带人给我把贵州兵控制起来,胆敢反抗的,直接剁了丢到江里。”
三千督标,四天半时间赶了贵州兵七天的路程,一个个心里也憋着气呢!见这帮王八蛋有酒有肉,快活的不得了,督标士卒们也眼热啊!
杜伏虎一声令下,四千多贵州兵直接被圈在了营地里,督标这一闹,贵州兵也炸了窝,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借着机会就跳了江,这一幕可是激起了杨猛的杀心。
贵州兵也知道督标的厉害,一个个乖乖的缴了械,时间不大,杜伏虎的人,就把贵州兵杀良冒功的事情查了出来。
这恶事还真是一个人做的,贵州抚标的一个千总,先是杀了一百多百姓冒领军功,然后就是劫掠了,这些猪牛羊、鸡鸭犬,全是他手下的几百人做的,而其他的贵州兵,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
拿出了林则徐的公文,接掌了贵州兵的大权,杨猛也不多说话,冒领军功的那位千总,他的几位顶头上司,一并被杨猛给拿下了。
“杜伏虎,骑马拖着这帮王八蛋。拿着他们的军饷,挨个村寨给我去赔钱。再花银子,弄几千挖坑用的农具,渔网也给我备上几十张。”
贵州抚标,上到参将下到千总,五个人被杜伏虎的人拴在马上,就这么拖着走了。这一幕看的贵州兵一个个的,都是胆战心惊、瑟瑟发抖。
“把贵州抚标的把总、哨长,给老子拖出来。”
贵州抚标的人数倒是合适,用他们铺桥。勉强也够用。杨猛留下这些把总、哨长,就是为了让这些人乖乖铺桥的。
“给老子听好了,明天老子打永昌,你们给老子的督标铺桥。愿意的站左边。不愿意的站右边。”
用人铺桥。这事儿倒是新鲜,可用自己去铺桥,听着就不是味了。贵州的抚标也是帮老爷兵,一听让他们去当桥板,当然没一个愿意的,纷纷站到右边。
“好!有胆气,你们先站着吧!老子等等在料理你们。”
让杜伏虎找的渔网,就是对付他们用的,这帮死了半截的货,既然不识相,就让他们好好开开眼。把头转向自己的几个行军师傅,杨猛继续开口问道:
“贵州兵,你们能不能管得住?”
抚标的人马,傻了吧唧的抗命,张必禄选出的这几个,可是人精,一看不好纷纷点头应是。
“把贵州兵的矛杆子,都给老子扎成排,没绳索就用号衣,你们的武备也缴了吧!留在你们手里也没大用,这事儿能不能做?”
无非是编排、缴械,这几位贵州兵的将官,头点的跟拨浪鼓似得,刚刚被马拖走的五位,一个游击两个参将一个守备,还有就是那个惹祸把总了,这一路拖下来,必死无疑,现在总督府督标中军杨副将说什么就是什么,傻子才跟他顶杠呢!人家手里握着总督大人的军法,对抗军法那是找死!
“明日一早老子要见到东西,东西弄不成,老子就把你们扎成排铺桥,缴械去吧!”
轰走了贵州兵的几个将官,现场只剩了贵州抚标的六百多人,杨猛也没管他们,带着自己的人手,就到了霁虹桥头。
霁虹桥这地界,还真是个险地,桥东只有一条两米多的石板路,完全就是凿山凿出来的,而桥西就不一样了,有一块数百亩的空地,背后就是大山,只要守住了桥西的平台,这霁虹桥就是滇西南的第一雄关啊!
桥东的石壁上刻着天南锁钥、西南第一桥的大字,而桥东的关楼上面,则是康熙帝的亲笔‘飞鸿彼岸’,看来这还是当年平三藩的兵道。
看了看桥头的碑文,这霁虹桥建于明成华年间,是云南与缅越泰印交流的必经之路,也是进出滇西南的一道门户,好在这沈振达没有真疯,不然截断了霁虹桥,永昌之事,就难办了。
详细的观看了地形,杨猛也有了夺桥杀敌的方案,自己带来的那四门臼炮,也有了用武之地,两门掩护督标夺桥,两门堵住平台上练匪的退路,只要过了桥,练匪来多少死多少。
霁虹桥的跨度有一百多米,十六条承重铁索,跨越了五六十米的澜沧江,离江面二十多米的高,看似平静的澜沧江江面上,却有不少的暗影,看来这里的水情也比较复杂,掉下去基本就没救了。
铁索的型号不小,一个锁扣足有一尺长短,承载力没问题,杨猛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夺桥了。
上了桥关的二楼,对岸的情形一目了然,那边出了几百亩的平台,后面也是山道,进来容易出去难,自己要想个办法,把沈振达引到这平台之上,一战建功才是正理。
找来几个嗓门大,杨猛就对着对岸喊起了话:
“告诉沈振达,当年夺他双耳的杨三爷来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
话音刚落,对面就响起了枪声,无数的铅子儿,打的石质的关楼,‘啪.啪’作响。
“操!永昌的哨练怎么会有抬枪?”
杨猛的话头刚落下,一声轰鸣在对岸响起,这他妈是火炮。
“妈的!永昌的绿营也反了,老子不杀光了这帮王八蛋,就不姓杨!”
刚刚那一炮虽说打偏了,可也吓出了杨猛的一身冷汗。仔细的一看,两门几千斤的铁炮,就坐落在对岸的两个草棚子里,刚刚上面盖着油布,这下看清楚了,绝对是永昌绿营的铁炮。
看了看弹着点,显然对岸的炮手,是经过训练的,虽说没打中关楼,但也差不了多少的。
火炮、抬枪。看来贵州兵也知道对岸的厉害。所以在山下的平地扎营,沈振达这王八蛋,倒是有本事,永昌的绿营竟然也被他给收了。
“回去!”
平定永昌的难度加大。杨猛的脸色也瞬间垮了下来。没想到永昌绿营竟降了沈振达。兵不如民,这大清朝廷还玩个屁啊!
永昌的哨练有了枪炮,这夺桥的难度。就成几何倍数的疯长了,督标是新军,就怕他们到时候胆怯,被沈振达抓住机会,用火药炸断霁虹桥。
看来明天的战事,自己也得上了,不然督标的人手没有主心骨,万一败在了霁虹桥头,这沈振达还不知得猖狂成什么样呢?
攻坚战,就跟混混互砍差不多,双方都是在玩命,就看攻坚一方的战心如何了,战心可用,胜算就在,一旦怯战,必然失败。
回到扎营的地点,杜伏虎也回来了,贵州抚标的那几个将官,除了大半的骨头架子还在,皮肉早就没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各寨的情绪如何?”
杨家虽然在滇西建了不少农庄、武庄,但永昌一带却是空白,这次贵州兵劫掠,也不知会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情绪尚可,多数寨民一听三爷来了,都嚷嚷着要劳军,被我给拒绝了。”
“嗯!做的不错,配枪的那二百尖兵,让他们提早吃饭,早早的休息,明日里有一场恶战等着咱们呢!
那四门臼炮,今夜抬到桥关附近,做好了隐蔽让人守着,那些个炮兵,让他们过去瞧瞧地形,两门炮打对岸的桥头,两门炮打他们背后的山路,把装药量给老子弄出来。
上去的时候小心些,对面有抬枪和火炮,别让他们把臼炮给炸了。”
永昌之事必须要办,就冲霁虹桥的险恶程度,现在数遍了云贵,能抢下霁虹桥的绿营兵,也只有自己新训的督标了。
督标的臼炮,配的都是开花弹,但愿明日炮手们打得准一些,对面的人胆子小一些,不然伤亡数字,就不可估量了。
“我这就下去安排。”
第一次打仗,就遇到了有枪有炮的硬茬子,杜伏虎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紧张,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换谁也这样。
一看杜伏虎的表情,杨猛也没辙了,看来自己明天非上不可了,杜伏虎都这样,就别说督标的那些人了。
“明日夺桥,我先上!你给我选出一千精兵,让他们养着吧!晚上出去弄些烈酒,明日夺桥的时候,用得着。”
其实这个时候,用云烟最好,但都是杨家的私军,在广州用一次也就罢了!这云烟绝对不能在大清流行,只能用烈酒了,酒壮怂人胆,但愿这烈酒能有些用处吧!
“三爷,还是我上吧!”
自家的主将亲自上阵,杜伏虎的脸上也烧了起来,这事儿要传出去,他们杜氏三虎还活不活了?
“我说了算!预备些盾牌吧!找几个光棍,给他们一人二百两银子,明日让他们开道。”
拿钱买命,杨猛也有些无奈,无论是督标还是云南的新军,现在对杨家的归属感都不深,他们靠着杨家活命,现在两者之间,还没有走到那种程度,看来自己的粮食和土地政策,也得赶快施行了。
安排好了杜伏虎这边,杨猛带着几十张渔网,就到了贵州抚标的营地,站右边?这群人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自己今天就给他们上一课。
贵州抚标的人马,已经被八百多督标缴了械,现在督标的士卒,正在把他们当做木人桩打呢!望着一个个哭天抹地的贵州兵,杨猛冷笑了一声,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把那几个睡女人的给老子拖出来,罩上渔网,剐了他们!”
十几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抚标,被拖了出来,用渔网罩住之后,几个会使小刀的督标站了出来,先在手掌脚掌扎上几刀,让这些王八蛋醒醒神,之后就是淋着盐水剐人了。
“你们这群王八蛋,给老子听好了,明天去铺桥,活下来的老子不追究,死了的就算你们倒霉,不想去的也行,老子有的是时间,一个个活刮了你们喂狗!
老子再问一句,愿意的站左边,不愿意的站右边,自己选吧!”
这下没人不愿意了,就是被揍得起不来的,也爬到了左边。而督标的那群人,却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热闹,殴打贵州兵,看凌迟大戏,也激起了这些人内心凶残无情的一面。
“明天夺桥杀人,愿不愿意跟着老子上?”
“愿意!”
一声声怒吼,让杜伏虎安排的人手,站到了后面,这八百多人军心可用,加上那二百尖兵,正好是支千人队。
“好!吃饱了喝足了,早早的休息,明天让老子瞧瞧你们的本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铺路 刀开道(下)
明天有一场恶战,杨猛吃饱喝足之后,也早早的休息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了杜伏虎去办。督标的一千多人,吃的饱睡得好,而贵州兵却倒了大霉,一个个编木排,准备作战的各种物事,一夜也没捞着吃喝休息。
天刚蒙蒙亮,杨猛就起来,对岸的人也忙活了一夜,后半夜永昌那边来了援兵,数千人聚集在了澜沧江西岸的平台上。
“今日一战,贵州抚标铺桥,老子带人夺桥,杜伏虎带一千五百督标随后跟上,剩下的五百人殿后。
你们贵州兵的职责就是挖坑埋人,哪个敢把死人往江里扔,殿后的督标也不要留情面,直接宰掉!
今天杀的这些人,不用验明正身,只要是死人,就给老子埋掉,哪个敢不听号令,被埋的就是你们自己。
吃饭!”
六千多人马,只花了一刻钟就吃好了饭,累饿了一夜的贵州兵,在督标吃完之后,也跟着沾了些油水,皇帝不差饿兵,今天负责埋尸的贵州兵,身上的担子也不轻。
杨猛所属的一千督标,整理好武器之后,就开始上山了,与山下的平地不同,越往上走雾气越大,清晨的澜沧江河谷,也被浓浓的雾气所笼罩了。
一股烟火味夹杂在雾气之中,看来对面的永昌哨练也开始做饭了。
“悄悄的上!”
杨猛低声说了一句,一千多督标裹挟着贵州抚标的人马,轻轻的向霁虹桥摸去。得了杨猛的吩咐。一个个督标。在河谷的大雾之中,用刀柄将铺路的贵州兵敲晕,用破布塞住嘴巴,一个个的摆在了铁索桥上。
西岸的声音越来越大,看来正是吃饭的时候,借着这阵嘈杂声,铺桥的人马也在快速的前进,先用人铺。一旦被对岸发现就用事先扎好的木排,一百多米的铁索桥,大约半个小时,就铺好了一半。
用人铺桥的好处,也体现了出来,人是软的,踩上去没声,对岸的人根本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再有个十几二十分钟,这澜沧江的天堑。就要被踏平了。
站在二百尖兵之中的杨猛,也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盾牌。现在是关键,只要通了霁虹桥,永昌的哨练就是挨宰的对象。
时候差不多了,杨猛的手一挥,二百督标尖兵,也轻轻的踏上了用人铺铺就的霁虹桥,刚刚走到江心的位置,对岸就响起了一声呼啸。
“冲!开炮!”
麻烦了!永昌哨练也不是肉头,竟在对面桥头设了暗哨,河谷的雾气太大,杨猛率领的二百多人,上桥之后,桥身不正常的晃动,让对方发现了敌袭。
桥东岸的四门二十四磅臼炮,几乎是同时发威,站在桥上的杨猛,也只能大约看到西岸桥头的火光,看位置的话这几炮打得不错。
“快!”
离着火光只有三四十米了,一块块木排,被丢到了铁索上,但尖兵前进的速度却让人着急,走在蒙蒙的大雾之中,前方负责铺桥的速度太慢。
对岸的一声呼啸之后,那边的声音更加的嘈杂了,大雾对杨猛和督标来说是好事,对西岸的哨练来说也是好事儿,大雾掩盖了开花弹的杀伤力,看不到成片倒地的哨练,对面的哨练竟然开始了反击。
“蹲下!”
对岸的枪声一响,杨猛就意识到了不妙,距离太近,抬枪和鸟枪的杀伤力,被充分的发挥了出来,对岸的几十把枪同时开火,走在前面的铺桥队,和尖兵身前的盾牌手,就倒了大霉,一声声惨叫之后,就是坠江的声音。
蒙着铁皮的盾牌,也挡不住铅子的威力,漫天都是碎屑,有了浦桥队的几十个人挡着,再加上盾牌兵的阻挡,还是有些铅子打到了尖兵身上,他们手里的圆盾,根本挡不住抬枪打出的铅子。
一轮枪响之后,对岸枪声也停了下来,抬枪装填麻烦,鸟枪的杀伤力有限,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延伸!冲!”
延伸就是炮火延伸,封锁桥西岸的那两门臼炮,可以帮着封锁封锁哨练的后路了。拖着身旁的尸体,督标的二百尖兵快速的铺桥,前进。
“趴下!”
离西岸只有七八米了,对岸的牌楼阴影,也在大雾之中显得有些恐怖,但更恐怖的却是准备点燃抬枪的火把。
又是一轮枪响,好在距离比较近,抬枪的铅子基本够不着桥面,第二轮抬枪的杀伤力有限的很。
“列队,开枪!打完子弹之后铺桥!闲着的装弹!”
五人一队一次两队,柯尔特m1847,也第一次在大清的战场上显威,双手击发,左轮的射击速度很快,三四十米的距离,正是这把枪杀伤力最大的时候。
射击之后,将铺桥队的尸体附在铁索之上,督标的二百尖兵,死了二十多个,总算是踏上了澜沧江西岸。
“不要冲,继续开枪!”
对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大,迷雾之中的惨叫也是个极恐怖的物事,到了桥头十几个人一排的队伍可以摆的开了。
对岸起码有几千哨练,二百多人上去的杀伤力,还不如他们互相践踏死的人多呢!开枪射击无疑是个好法子,也能给身后的杜伏虎争取过桥的时间。
左轮打了五六轮,一个个督标尖兵手里就好像握着一团雾气,冰冷的江雾覆盖在滚烫的枪管上,激起更多的水雾。
柯尔特的有效射程是六七十米不错,但弹丸的杀伤射程却足有一两百米,霁虹桥对岸的空地虽说不小,但哨练的人手也不少,不用瞄准随意开枪,平台上的惨嗥声越来越大了。
随着杜伏虎率领的人马一个个的过了桥,尖兵们的散兵线也越拉越长。一千五百督标过了桥。阳光也洒到了河谷里。笼罩河谷的浓雾在急速的散去,对岸的情形也能看个大概了。
桥头的枪弹,后路上的开花弹,将平台上哨练压成了半月形,而桥头除了残肢断体,就是汩汩流淌的血浆,臼炮加上五六轮近距离射击,倒在地上的哨练。七八百人绝对是有的。
督标看到了永昌的哨练,同样永昌的哨练也看到了桥头上乌压压的督标,一下就来了好几千人,简直就是神兵天降。
急速散去的雾气,也让大部分的哨练看到了桥头和后路上的惨象,桥头还好些,大多是躺着的死人,而下山的后路上,除了血浆就是碎肉,这一幕吓呆了大部分的永昌哨练。
“杀!杀!!杀!!!一路杀向永昌。沿路凡配刀剑、执凶器者一律斩杀!”
永昌的哨练在发愣,杨猛可没这个心情。抽出腰间的鬼头刀,朝着永昌的哨练一指,两千多多督标,如虎狼一般,就扑了上去。
夺桥之战的恐惧,两百多尖兵,承受了九成九,两百多尖兵心里怕的厉害,但傻呆呆的永昌哨练,无疑是个很好的发泄对象,恐惧慢慢的被残忍所取代,看着一个个无头的躯体倒在自己面前,督标尖兵们心中的恐惧,被血腥残忍所取代。
而跟在尖兵身后的八百多人,就是看凌迟看的津津有味的货色,二百尖兵杀得畅快,他们的眼里也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扼守霁虹桥的永昌哨练,多半都是永昌的绿营兵,这些人算是沈振达手里最厉害的人手了,开花弹、大将军炮,不是没人知道,可一说出来,只能增加它的恐惧。
望着穿着号衣的一群人,许多永昌的绿营兵,都想不出这支人马出自哪里,蓝汪汪的大刀片,一刀下去不是无头身,就是被劈为两片的残躯,臂力、腕力超群的督标尖兵,给永昌的绿营降卒,带来的更多的恐惧。
面对恐惧,奋起反抗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越软弱,恐惧就会越强大,它会从浪花变成海啸,直到压垮你为止、压碎你为止。
以绿营降卒为主的永昌哨练,被吓破了胆,杀掉了神,可他们表现的越害怕、越软弱,反而助长了督标的凶残,杀人碎尸,两千多督标走过的地方,就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跑不掉走不了,缴械投降也难免一死,面对凶残的敌人,永昌哨练最后的一丝反抗,也拿不出了,只有几百人冒着炮火,向山下逃去。
“通知后面的炮兵,停止开炮,炮声停住之后,先奔永平,再到永昌,记住!凡配刀剑、执凶器者,一律斩杀。”
炮声一停,杜伏虎带着人,直奔永平而去,杨猛则是留下了那剩余的一百六十多个督标尖兵,处理后事,这才是最要紧的。
平台上的几千尸首,必须在林则徐到来之前处理掉,不然自己就有麻烦了。林则徐从根上算,应当是个道学夫子,这样的杀戮,听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么多尸首摆在当面,一般人是绝对看不下去的。
殿后的五百督标,接了杨猛的命令,驱赶着三千多贵州兵过来桥,见到桥西岸满地的碎尸,多数贵州兵都吐了,一个接着一个,仿若传染病一般。
殿后的五百督标比之贵州兵也好不了多少,铺桥的几百贵州抚标,多半被踩得肠穿肚烂,血淋淋的霁虹桥,与西岸一比,简直就是天堂,一道道血流汇成了一条血浆瀑布,沿着桥西的石台,在河谷上方形成了一道红瀑,染红了霁虹桥下的澜沧江。
薄雾硝烟之中的将军杨猛,还有那一百多血淋淋的督标尖兵,就像是地狱修罗一般,孤零零的耸立在血肉屠场之中。
“吐够了,就去换桥板,将尸首抬到山下,挖深坑掩埋,弄些木桶,从江里打水,把这处平台给老子刷出来。”
这战场也不是一般人能呆得住的,除了残肢断体,就是血腥味和骚.臭味,战场从来就是炼狱,哪有什么血染的风采可言。
杨猛的话,现在比圣旨都好使,一个个扛着农具的贵州兵,擦了擦嘴角的呕吐物,就开始了地狱之中的劳作。
“处理好这边,就沿着永平、永昌一线收尸,尽量处理干净了。
这边弄好了之后,就给总督大人报捷,死伤多少人、毙敌多少人,就不要报了,只说大军已经夺取霁虹桥就是了。”
杀了这么多人,林则徐那边必然要听到一些风声的,但大清的军队就是这么个情况,杀少了虚报,杀多了瞒报,现在是戡乱,只要乱子平了,究竟杀了多少,没有几个会去深究的,即使要深究,这也是一笔糊里糊涂的烂账,一人一个说法,真话就跟假话一样,想分辨清楚,难!(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世间大恐惧(上)
“咱们的人手,也好好收敛,莫让弟兄们曝尸荒野。”
拢了一下尖兵的人手,伤了二十几个,死了十好几个,左轮丢了二十余把,平台上死的督标,也有五六十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说永昌的哨练不成器,但几千人的战斗,督标还是付出了百余人的伤亡。
带着黑巾蒙面的魏芷晴,和大军之中不多的马匹,督标尖兵,开始奔永平而去。
“爷,为什么要蒙住眼啊?”
作为杨猛的贴身书童,魏芷晴几乎每天都跟在他的身边,刚刚浓重的异味,让她很不适应,再加上被蒙住了双眼,一股淡淡的不安,也罩住了魏芷晴。
“山势险恶,你就忍一会儿吧!别惊了马匹。”
霁虹桥还算不错,可桥两岸的山路真是有些难走,东岸还好些足有两米多宽,可这西岸的山路,刚刚有一米左右,只能行一匹马,加上满地的尸首,这山路也是相当难走的。
下了山之后,杨猛解去了魏芷晴脸上的黑巾,四下里一看这位女夫子就吐了,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已经比山上淡了许多,可沿路零落的无头尸,和一滩滩尚未干涸的血迹,让魏芷晴知道自己刚刚是从什么地方下来的。
“还是蒙上吧!”
“习惯就好!”
“好!那就打马永平。”
沿路的尸首不少,足有六七百具,看来永昌哨练扼守霁虹桥的人手,没几个幸免的。
望着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身。杨猛知道前面的督标杀顺了手。只怕到了永平杀的人会更多。自己要过去坐镇了。
“全速前进,赶在杜伏虎之前,到达永平。”
紧赶慢赶,到了永平杨猛还是晚了一步,督标堵在了永平城门处,里面的喊杀声也没响起来,这让杨猛有些疑惑,自己下的命令可是执凶器者杀无赦。这杜伏虎干什么吃的?
“怎么回事儿?”
近千督标被堵在了城门外,看来里面也是遇上了硬茬子。
“三爷,永昌哨练打算拒守永平,杜参将正在前面开路。”
杨猛行走在云南,多是使用三爷之名,除了生人是没人会叫他的官职的。
“让开!让尖兵进去开路!”
驱散了城门口的杨猛打马进了永平城,杜伏虎这人杀性不成,正在与永昌的哨练对峙呢!
“杜伏虎,怎么回事儿?”
“三爷,永平的士绅出来挡路。他们不是哨练,我……”
杜伏虎把手一指。十几个老爷模样的人,正端着做工精美的宝剑,堵在进城的必经之路。
“杀过去,抄了这些人的家!老子的命令就是执凶器者,无论善恶杀无赦,你他妈是怎么做事的?给我杀!杀!!杀!!!”
永平的这些士绅也是屠回的拥趸者,这些人和沈振达是一丘之貉,永昌府除了保山,就是永平,沈聚成、沈振达父子,如何能聚得起数万哨练,就是有这些人在背地里撑着,永昌屠回,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沈聚成或是永昌府的官员,而是这些暗中鼓动回汉征伐的汉人地主。
土地、矿场就是他们目标,与沈聚成得到的浮财相比,永昌府支持沈聚成的幕后之人得到的东西,远比那些浮财多的多。
回回善于经商,滇西南又通联着缅越泰印诸邦,无数的山林里,有无数的马帮商路,滇西南,杨家的马帮虽说最大,但路子最多、最杂的还是回回马帮。
回回与云南当地的山民不同,他们的祖先就是商家,经商赚钱的血液,也算是流淌了千年,种地是他们的副业,经商和手工业才是他们的主业。
回回大户的富足,普通回回的富足,也是回汉争斗的原因之一,仇富、一夜暴富,也是促成永昌屠回的原因之一。
对于永平的这些大户,杨猛本就没有什么好感,他们这次堵路,让杜伏虎失了杨家的威严,杨猛的杀性也在瞬间到了顶点。
‘啪啪啪……’
杨猛抽出了自己的左轮,堵在路上的几个永平士绅,直接被他爆了头。
“杀!全城搜杀永昌哨练,打着老子的名号,打着老子昆明杨三爷的名号,但凡顽抗的一律灭门,就照着老子的原话给我喊!”
金银丝变成的马鞭直接劈在了杜伏虎的身上,督标的尖兵打头,背后血淋淋的杜伏虎,也带着督标的人手,开始了在永平城中肆虐。
“奉昆明杨三爷口谕,搜杀永昌练匪,庇护者死!反抗者族诛!”
永平城的练匪不多,加上永平士绅的家口,也不过一两千人,可永平城小啊!不足昆明的十分之一,一两千人,永平城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是无头的伏尸。
永平城是个小城,算是个联通霁虹桥与永昌的中转站,这是个回、汉、白、彝、壮、苗杂居的小城,杨三爷满城搜杀永昌练匪,也得到了白彝壮等山族的协助,永昌练匪算是永昌府的一霸,尤其是这几个月,不仅是回回被永昌哨练打压,就是永昌府的其余各族,也没少被欺压。
永平城也有不少的回回,藏了下来,杨三爷带着督标满城搜杀练匪,灭门灭族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回回高层耳中,永平附近蠢蠢欲动,企图借机报复的回回们,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当天杨猛就要带人直扑永昌,可杜伏虎却劝住了杨猛,永昌就是保山,保山就是永昌,永昌距永平将近一天的路程,而永昌的哨练,在那边的数量不少,督标已经奔杀了一天,连夜赶去永昌,应该能赶到,但还能不能战就不好说了。
杨猛在永平搜杀哨练之事,也在当夜传到了永昌。永昌绿营降卒一去不回。永平的哨练被搜杀殆尽。秦子祺的人手和永平残存的哨练一起,瓦解了永昌的数万哨练。
练匪,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昆明杨三爷在永平搜杀练匪,那可是株连家人的,许多涉事未深的永昌哨练,纷纷丢了手里的武器,匆匆的逃回了家里。
这些人跟着金鸡村的沈老爷。多半是为了粮食,和丰厚的赏钱,现在要玩命了,多数人都怂了。
但沈振达还是有一批铁杆的,加上他撒了不少的浮财,一批永昌哨练之中的凶悍之辈,也聚在了沈振达麾下,妄图做最后一搏。
大军压境,永昌县城的哨练们也安分了许多,随着杨三爷在永平搜杀练匪的消息。不断在城中传播,坐镇永昌的沈振达。也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当年自己被割了双耳,义父沈聚成脸上残存的惧色,再次浮现在沈振达的脑海之中,沈振达虽说三十多岁了,可见过的世面与他义父相比,还是差了好多,如今杨家老三真正的发了威,他才感觉到不妥,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沈振达被逼到了墙角,也露出了森森的獠牙。
定了永平,杨猛带着督标,第二天一早就奔永昌而去,赶到了永昌地界,已经是半下午了,现在不是进城的好时机,杨猛索性就在距永昌十几里之外,扎下了营帐。
两千多人的督标,看着并不吓人,与绿营兵一样的号衣,只背着一把大刀,督标与拿着鸟枪、抬枪的绿营兵一比,还是少了一股威势。
听到杨老三不过带了两千多人,沈振达的豪气野心,又重新回来了,永昌的哨练虽说多数已经散去,但沈振达的手里四五千人还是有的,加上七把香会的势力,两三千的督标,对沈振达来说,又好像没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杨猛率领着不到两千多督标,来到了永昌城下,作为府城,永昌的城墙还算凑活,但是没了永昌的绿营兵,沈振达的手下连守城都不会,稀稀落落的永昌哨练,站在城墙之上,看热闹的多过了守城的人。
“让沈振达出来答话。”
永昌有枪,杨猛也不会傻乎乎到城下搦战,派出了几个嗓门大的,就在城下吆嗬了起来。
沈振达那边也是一样,同样派了几个大嗓门的答话。
“告诉沈振达和永昌城里的练匪,现在缴械只诛首恶,不然时辰一到全数剿杀。”
杨猛知道永昌城里有不少的哨练,三五千人,全杀了也有些可惜,这话不是说给沈振达听得,而是说给城里的永昌哨练们听得,若是他们擒了沈振达,还有一条活路,不然只能陪着沈振达等人一起上路了。
但场面话终归是场面话,两千多人的督标,并不能给永昌城内的哨练多少压力,不等沈振达回话,城头上的叫骂声,已经掩盖了一切。
“唉……何苦来哉!既然急着去死,那三爷也就没什么负疚感了!
将永昌左近的汉人士绅、回回高层、各山族头人聚到一起吧!
来日再战!”
滇西之乱乱在永昌,永昌之乱乱在保山,保山也就是永昌县城,是回汉征伐的源头和焦点,永昌左近的各族山民,也跟回回一样,桀骜之性远胜于云南的其他地方,破永昌城之后,除了要搜杀永昌练匪,七把香会杨猛也打算一并做掉。
这次永昌戡乱,杀了不少人,这事儿瞒不住,林则徐早晚会知道,督标自己不能再带了,也不知这次林则徐会惩罚自己呢?还是架空自己呢?
沈振达占了永昌城,而永昌算是滇西南的一处要冲,许多商人、大户,提前得知了消息,就藏在附近的村寨之中。一天多的时间,永昌左近的山寨、残存的回回,各族的商人,几千人被督标,半请半抓的带到了永昌城下。
“滇西回乱持续经年,这次杨三来永昌戡乱,不仅是代表着朝廷,也代表着杨家,代表着滇西的百姓,更代表着云南的百姓。
永昌之乱是云南最后一场动乱,沈振达、永昌的练匪、七把香会,明天就是榜样,此后云南再出叛乱,不管官府如何处置,我杨家不会放过参与动乱的人。
明日之后,哪个再敢在云南打着教派的名义、族群的差别,区分人之高低贵贱、行那戕害同胞之事,七把香会和永昌练匪就是榜样。
明日杨三做事,大家伙好好看着,以后莫要重蹈永昌之覆辙。各族、各教出了纷争,先找官府解决,官府处理的不合心意,就到昆明找杨家。两族互斗,参与者灭门,两教互斗,参与者灭教。”
云南的大局,杨家已经差不多握住了,趁着这次机会,杨家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了,各族叛乱对谁也没有好处,杨猛看似说笑的一番话,却被写在了纸上。
到场的所有人,都在督标的监视之下,将杨猛说的话给背熟了,这些人大多是商人和马帮的人手,行走在云南各地,杨家的声音,就要通过他们传到云南的山山水水之间,传到与云南接壤的地方。
杨猛要让云南的百姓知道,在云南除了有朝廷,还有一个杨家,朝廷的话不一定好使,但杨家的话一定要好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世间大恐惧(下)
杨猛的话,军营里的商家、百姓、各族高层,大都记住了,但记住了归记住了,对于这些东西,他们并不在意,杀鸡给猴看,以前朝廷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尽多杀上百十人,这些人命,触动不了在场的大多数人。
这次被强请到永昌,这些人也能安之若素,无非是陪着朝廷看热闹而已,以后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但杨三爷所属的督标,伙食和军纪都相当的不错,与云南的绿营区别很大,但愿杨家人,能镇住滇西的各族吧!
无论是商人还是百姓,都不喜欢战乱,滇西连年征伐,最苦的不是那些死人,而是他们这些活着的,朝廷的税赋,活口的粮食,百姓挣扎在生死线上,商人也是一样。
世道越乱,路上的强人也就越多,现在的云南,刀手也成了一个最赚钱的职业,而做买卖一去不回的,在场的商人和走马帮的,哪个说起来都是一堆堆、一群群的。
杨家在滇西的庄子,也派来了不少人,一是送粮食,二是裹挟着滇西各族的头脑,来永昌看戏。一天一夜的时间,永昌城下就聚集了上万人。
“再去喊一遍,城内的永昌哨练,不把沈振达等重犯擒下交到军营,一律定为叛贼,能找着家口的一律抄家灭族。
派五百人去金鸡村,但凡家里有子弟参加哨练的,一律给我拖到永昌城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督标的人手在杨猛的命令之下。就开始了围城劝降,可城内除了乱骂之声,再也没了其他的回应。
日出之时,金鸡村的数千老少,被拖到了永昌城下,这下沈振达也急了眼,这些日子在永昌城内享福,他把自己的家口也给忘了,而金鸡村老弱之中,打头的就是沈氏一族的人。
“告诉他们。半个时辰!老子就给他们半个时辰。愿意降的剁去小指,丢了兵器在城内等着,不然阖族皆诛!”
杨猛的一道道命令,不仅传给了永昌城内的哨练。也传给观战的万余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分辨能力也就高了许多。
在场的回回变脸的最多,杨三爷这是要玩真的,这架势。真是打算灭门啊!
半个时辰的喊叫,终于有了结果,永昌城头上的人越来越多,有了几个带头剁掉小指的,许多人都开始照办,无数的刀枪剑戟都被从城头上丢了下来,任沈振达的亲信,如何打骂,都驱不散蹲在城头上的哨练了。
“进城之后,剁去小指的一概不杀,其他人,还是那句话,执凶器者杀无赦!留下五百人,处理金鸡村的老弱,让那些断指的指认,一旦确认了是练匪的家人,就地斩杀!
进城之后,包庇练匪者,与练匪同罪,老子的军令,一定要传遍全城。”
杨猛说话的功夫,一队队同样背着大刀的滇西民团,也聚在了永昌城下,这就是杨猛训练了一年之多的滇西新兵,喊他们过来不是参战的,这五千新兵,就是为了向滇西各族展现实力的,而行刑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半个时辰之后,永昌的城门依旧没有动静,看来这场杀戮是不得不为了。
“破城!”
臼炮不能直射,但永昌的城门太大,四门臼炮架在远处,还是能击中城门的,三轮炮响之后,丝毫没有防备的永昌城门就被开花弹炸了个粉碎。
“杀!”
杨猛一声令下,观战的人群之中,就有人瘫坐到了地上,至于为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回回士绅、各地游商、各寨寨主,随我进城!”
一百多尖兵护着杨猛,他们身后是个千余人的观战队伍,一行人跟着督标的脚步就进了城。
城门口已经成了血肉屠场,除了满地的碎尸,和汩汩而流的血浆,活着的只有竖着手掌上只有四根手指的哨练了,城门口的血腥吓呆了所有人,除了杨猛所属的一百多尖兵,多数人是吐着进城的。
城墙背面的排水槽,淌下来的也是血浆,以哨为单位的督标,正在城墙的周边屠杀着永昌的哨练,从督标进城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永昌城墙周围就伏尸千人。
观战的众人,也开始不断的背诵,杨猛昨天说的话,这杨家是要来真的了。
半天的功夫,永昌城里仿佛下了一场血雨,城墙被染红了,铺着石板的街道被染红了,一条条水渠里流的不在是清水,而是带着腥臭味的血水。
半天之内,永昌成了血肉炼狱,一具具无头尸,倒伏在街道两边,偌大的永昌城内,除了喊杀声和观战团诵读杨猛军令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永昌城现在就是哨练们的地狱,督标的人手,一边杀人,一边喊着‘包庇练匪者同罪!’,原本哨练们能随意闯入的民宅,也成了龙潭虎穴,一具具被砸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也频频出现在一些宅子的门口。
督标们清理出一条街道,杨猛就会带着观战团,参观一条街道,这次杀戮,杨猛也希望是在云南的最后一场大规模的屠杀,永昌的惨象,必须让这些人传遍云南的山山水水。
回汉之间的矛盾,各族山民之间的矛盾,云南百姓与朝廷之间的矛盾,以后都不能通过械斗来解决,这样才能让时间来冲淡一切,不然只要有械斗,这些矛盾就不会消停。
正午时分,喊杀声停了下来,五六千永昌哨练,剁去小指降了的不过两千,剩下的包括沈振达、金混秋、张时重在内,生擒的不过百余人,其他的都成了永昌城内的伏尸。
“带着降了练匪出去认人,凡是没人认领的金鸡村老弱妇孺。一律斩杀!”
杨猛一声号令,永昌城外又是千余人殒命,这还是杨猛打了折扣的,不然死的人会更多。
“沈振达,屠回之事由你父子而起,如今你沈氏断了香火,金鸡村半数被屠,你感觉如何呢?”
“杨三傻子你杀了这么多人,老天自会收了你,爷爷败了又怎样。但爷爷杀够本了。”
“好!你现在还死不了。但也活不好,一个千刀万剐的结局也是定了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受些苦头的,你以为这断头一刀如此好挨啊?
拖下去。好好料理他们。”
但凡这些人能收敛一下。自己也不用背上这么多的血债。杀人盈野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不大的时间,又是一队人被解了过来。
“三爷,罗天池一家。恒文一家被解到。”
正主来了,罗天池已经被褫职了,还是永不复用,没想到这老货竟然也留在了永昌。
“罗天池大人,久仰了!拖下去埋了吧!
恒文大人,作何感想呢?”
罗天池该死,这恒文也好不到那里去,没有这两位的放纵,永昌之事、滇西之事,不会如此糜烂。
“你是谁?罗天池是士绅,你随意杀戮,我要到朝廷告你,老子是旗人,你能奈我何?”
恒文是要犯,要交给林老虎的,现在还不能杀,但以后杀不杀,还是他杨猛说的算。
“呵呵……好!不愧是八旗的爷们,够嚣张!老子杨猛,云南府人称滇地呆霸王,能奈你何?过不了几天就见分晓,先把他的家人,弄出去埋了!”
“天杀的呆霸王,老子是旗人,你灭我满门就是造反,你等着……”
“老子等着送你上路!”
刑不上大夫,观战团的众人,看着罗天池、恒文被拖走,心里也满是寒气,以后在云南行事,可要小心了。
“接下来就是七把香会,你们要好好看看他们的结局,好好约束你们的族人,什么事儿不该干,你们干了,结果就和七把香会一样。
传令!让永昌城内七把香会所属,自行捣毁香坛,签下以后不再信奉的文书,以后再犯者灭门。七把香会的死硬,一律灭门!
以后这七把香会就是禁教,信奉者灭门、传播者灭门!直接在永昌地界给我传下去,云南的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只要是香会,一律取缔。信奉者、死硬者,照着七把香会办理!”
整个下午,永昌城内都在砸香坛、烧神像、杀信徒,整个永昌城,都被笼罩在烟雾和血腥味之中了。
傍晚时分,贵州兵才姗姗来迟,永昌死的人太多,就地掩埋就怕引起瘟疫,焚尸的火焰烧了整整一夜,而杨家送粮食的庄农佃户,也在永昌忙活了一夜。
清晨时分,杨猛带着魏芷晴走在永昌的石板路上,这座城这几年经历了太多,带着烟火色的大宅子,被焚成焦土的县衙,石板上怎么也洗刷不掉的铁锈色,但愿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云南举起剿匪的屠刀吧!
近万人,**成的人罪不至死,但留着他们对杨家是个威胁,对云南的百姓也是个威胁,不杀他们云南以后死的人更多。
杀人对杨猛来说是平常事,但要求一个心安理得,这虽说有些无耻,但对杨猛来说是个平衡自己的方法,自己能保持心态平衡,也就够了。
一户户早起的人家,也开始打水冲刷门前的石板路了,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小富之家,沈振达控制了永昌的粮食,在这场叛乱之中,最倒霉的就是他们,家里的钱物,被高价粮搜刮一空,以后能不能吃上饭还难说呢!
虽说昨夜,昆明的杨三爷一家给了一担粮食,但以后该怎么办,也是永昌多数百姓担忧的问题。
沈振达搜刮来的财富,已经被杨猛运回了滇西的武庄,永昌支持沈振达的大户们,也全部被抄了家,除了回回的产业,永昌半数的土地和房产,都划归到了杨家名下,发战乱财,也是条致富的捷径。
杨猛不归还这些东西,也是有目的得,裹挟永昌的百姓,为杨家做事,吃着杨家的饭,挣着杨家的银子,这次永昌杀戮阴影,就会很快淡去,反正饿不死他们就是了。
世间大恐惧,昆明杨三爷。这句话之后也在整个云南流传,藏边一带,也给了杨猛一个称呼‘吉杰多吉’,杨家三爷,被上师点化,在藏边的茶商中流传甚广。
这个也是当年杨士勤散播出去的,有了上师的垂青,杨家与藏.民做起生意,也方便了许多。藏边茶商,给杨猛的这个称呼,也是有些情谊在里面的,不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魔王呢?
吉杰多吉,是藏.民对大威德畏怖金刚的称呼,有了这个称呼,杨家行走藏边一带,也会顺畅很多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鹤立镇总兵
永昌戡乱,杨猛算是立了大功,但为了发出杨家的声音,杨猛也惹了大祸,朝廷那边能瞒的住,林老虎那边肯定瞒不住,但这事儿林老虎肯定也查不清楚,将永昌的四百多要犯,解到永平之后,杨猛也开始了在永昌的布局。
收购土地,从滇西派人过来建立武庄、田庄,有了永昌的大恐惧,杨家的事情做起了很顺利,借着这股势头,杨猛在七天之内,控制了永昌府半数的土地,大半的百姓。
算算时间,林老虎早在三天之前,就该到了永平,可身在永昌的杨猛,迟迟没有接到来自永平的军令,看来事情在林则徐那边已经被揭开了盖子。
这个时间与杨猛预想的时间不同,贵州兵还在永昌,那就是自己的人手除了问题。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杨猛就不清楚了,督标的人手,大半都是杨家人,但也有些没受过杨家恩惠的,可能留在永平的人手把事情给捅了上去吧?
用金钱束缚军队,这绝不是个好法子,杨家的实力虽说强悍,但还少了不少的东西,单单一个大势,就是杨家求而不得的东西,魏五、潘仕成、徐子渭都说过,大清气数未尽,现在华夏的大势在朝廷,逆而取之,杨家或许能胜,但胜算不大,顺而夺之,才是杨家该做的事情。
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如今的杨家,还只能缩在云南,慢慢的巩固自己的基业。
这坏事儿也扛不住念叨,就在杨猛谋划着杨家的路子时。永平那边来了军令。
杨猛卸去督标中军一职。由杜伏虎暂署。杨猛暂署鹤立镇总兵一职,这可是明升暗降了,暂署鹤立镇总兵,这和免职也没什么区别。
鹤立镇总兵,算是云南的一个总兵官,但鹤立镇总兵一直是暂署普洱镇总兵的,一个暂署鹤立镇总兵的军令,也在暗示着林老虎的态度。
显然这位大人。对杨猛所做的事情极度的不满,一个总兵官,不是云贵总督可以任命的,恐怕林老虎架空自己的折子,也往京师去了吧!
但究竟是谁在背地里捅刀子,杨猛还不清楚,捧杜伏虎上位,应该不是林则徐的本意,张必禄给他推荐的那几个人,才是首选。为何选择了杜伏虎呢?
而军令之中,当即交接印信一句。显然是有些急迫了,这不是林老虎行事的方式,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推了杜伏虎一把,左右了林老虎的想法呢?
自己的二哥,不会!林老虎的幕客刘存仁,不敢!在大军之中,有这个能力,还能侦知督标动向的,也只有一个人了,杜家老三杜降虎,这是要反水吗?
宣读完了军令,那个隶属督标的传令官,给了自己两封书信,一封是二哥的,一封是刘存仁的。
先打开了二哥的书信,果然,林则徐知道自己在霁虹桥大肆屠戮永昌哨练的事情了,死伤数千人,看来是那边的情报不怎么及时,永昌城里的事情,林老虎还不清楚,不然这军令就要换一换了,弄不好就地免职,也是平常事。
二哥在信中数落了自己一顿,但措辞并不严厉,看来对于自己屠戮永昌哨练,林则徐还是能够接受的,只是不知道对于永昌县城发生的事情,林老虎会作何感想。
从二哥的措辞之中,也能看出他已经慢慢的偏向了杨家,林老虎在二哥心中的地位没变,但二哥对他的态度,却有所改变。这无疑是个大好事,至于督标中军,对杨猛来说无所谓,鹤立镇总兵一职,倒正是时候,借机用滇西的新兵,篡了鹤立镇和普洱镇的绿营,才是大事。
刘存仁的信笺,就简单了许多,只有两个字,杜三!看来这次在背后推手的,就是杜家那头幼虎了,这事儿做的,虽说出发点不好,但对杨家来说,却是大好事儿,但这杜三也不能轻饶,反水是杨猛最为忌讳的东西,这样的人可杀不可留。
“唤杜伏虎、杜擒虎兄弟进来。”
不大的一会儿,杜氏的老大、老二就进来了,杜伏虎的脸色很差,走路的时候腿也在打着哆嗦,得自老三的消息,可把他给吓坏了,背后算计杨家三爷,这个老三,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杜老大,你家的老三给你谋了个好差事,督标中军啊!虽说是暂署的,但一个副将的位子,八成是跑不了了,你说三爷该怎么贺贺你呢?”
望着杜伏虎,杨猛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杜家老三出了岔子,涉及的不是他一人,而是杜家三兄弟。
“三爷,我家老三混蛋,这事儿,能不能由伏虎认下呢?”
永昌戡乱之前,杜伏虎也只认为杨猛是个莽夫,可永昌平乱的前前后后,也让杜伏虎,认识到了杨三爷的厉害,提前半年谋划永昌之事,十天之内平定永昌练匪、香匪,震慑滇西各族,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杨家在云南才是真正的王,而不是云贵总督林则徐,要说杜伏虎没有别的心思,那也是扯淡,可看了杨猛戡乱永昌的前前后后,杜伏虎没了脾气,杨家不是杜氏三兄弟能够对付的,在杨三爷的眼里,他们杜家三兄弟,恐怕连只虫子也赶不上。
永昌城外处斩金鸡村妇孺的四五千,背刀汉子,那精气神比督标强多了,那才是杨家实力,城外那样的刀手,杨家在云南还不知有多少呢?不太入流的督标,都能配上四门臼炮,二百连发短枪。
杨家的其他刀手,会配些什么武器呢?朝廷的绿营,杜伏虎也看过,不说杨家的刀手,单凭现在的督标,杀光云南的绿营兵。在杜伏虎看来。只是小事儿一桩。这次自家的老三,算是惹下了灭门的灾祸。
“你能扛得下来?怎么扛?混江湖的大忌就是反水,老子这几个月是怎么待你们的,你们哥仨又是怎么待老子的?
这事儿,你说说怎么扛吧?”
杜降虎临阵反水,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这个绝对是不容饶恕的,杜伏虎想顶罪。顶了之后呢?难道还由着那杜家老三,在背后算计自己吗?这算盘不要打的太精巧!
“依着江湖规矩,三刀六洞,我替老三担着了。”
“三刀六洞?往哪捅?捅的不是地方,你杜老大挂了,你家老二老三的结局也一样。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我……”
杨三爷的狠毒,杜伏虎清楚,他为何要株连呢?无非是为了永绝后患,少了苦主,永昌的仇恨。三五个月之后,还能有多少人记得?三五年之后呢?说不定那个时候。永昌戡乱之事,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已。
没了苦主,就没人报仇,杜伏虎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杨三爷做事干净利落,自己三刀六洞了了账,只怕老二老三一样不得善终。
“三爷教我……”
“我教不了你,让你家老三教你吧!看他这心机城府,尚算可用,你接了督标中军之后,到永平去吧!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做好了,大家相安无事;做不好,结果自己去想。”
林则徐给杜伏虎的命令是撤出永昌,看来自己也要随军后撤了,杜氏三虎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让杜降虎长些教训,知道该认谁为主,该做谁的狗。
站错了队,后果是很严重的,不给他个念想,这一辈子,他也不会长记性的。
那一百六十多个督标尖兵,被杨猛留在了滇西,这次之后,督标也就没了用武之地,杜氏兄弟的事儿不解决,左轮杨猛是不会留给督标的,这玩意可不是拳脚,挡不住的,万一有人打自己的黑枪,岂不是冤枉?
大军拔营撤出永昌,花了三天的功夫慢慢赶回了永平,杨猛、杜伏虎到了林则徐的大帐,林则徐先是劝诫了杜伏虎一番,将他打发下去之后,林老虎的一双虎目,也锁在了杨猛身上。
“剿杀练匪的事情,我无话可说,但罗天池一家,恒文的家人,你杨老三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嗜杀、妄杀、冤杀,就是杨老三在永昌的三大罪过,林则徐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早知如此,自己就亲自随军了。
一场戡乱剿杀数千人,这没什么,但将朝廷革职的大臣满门皆诛,这事儿做的过分了、逾矩了!罗天池身为迆西道,朝廷都没有诛杀他,谁给你杨老三这样的权力了?
这事儿传到朝廷,圣上的大计,就会被破坏,永远也不能小看朝廷之中,清流一派的力量,刑不上大夫,罗天池一家遭难,只怕清流那边的声音小不了。
“罗天池一家?恒文的家人?总督大人,此问杨猛无从答起啊!
永昌平乱,末将杀得只是练匪,恒文末将见过,很嚣张的一个旗人,永昌哨练叛乱,就是他在暗中指挥的,这是永昌士绅的供状。
恒文伙同沈振达,擅抬粮价搜刮永昌,至今他和沈振达秘藏的金银都没有下落,他这是贼喊捉贼啊!
至于罗天池,末将连他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灭他满门?”
永昌之事就是一笔烂账,现在除了被押解过来的,林则徐在永昌得不到任何的事情,这事儿就是凭着嘴说,谁说的符合逻辑,就是谁有理,恒文与沈振达的瓜葛,岂是那么容易就摘得干净的?
永昌绿营叛乱为匪,这事儿也是一笔糊涂账,推到他恒文身上,也是严丝合缝的一个屎盆子,他躲都躲不了,和恒文打官司,杨猛胜券在握。
再说了,恒文是旗人,这事儿朝廷也不会过于追究,这事儿闹不好,就是朝廷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子,恒文之事,量林则徐也不敢往上捅,即使捅了上去,京师那边信不信也是个问题,毕竟杨家还有滇铜这个筹码。
“这事儿,是恒文诬告?”
杨猛这么一说,林则徐也打起了摆子,这事儿说不准还真是恒文诬告,这位旗人是有前科的,永昌屠回之事,四家四种供状,唯有恒文的供状,最不合常理,最为荒诞,这人信口雌黄惯了,现在看来恒文的话,不足为信。
“诬告不诬告,大人去永昌查查便知,恒文在永昌做了什么,不会没人知晓的,这事儿一捅就破没什么好遮掩的。
没有恒文,永昌的绿营会投靠沈振达?”
一句话,林则徐的疑心就没了,这事儿还是杨老三说的对,自己差点上了恒文的恶当。
“这事儿是我错信了恒文,鹤立镇总兵之事,还要等朝廷那边旨意,若是此事成了,你要在滇西再练一支新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滇地无好人
将杨老三从督标中军的位置上调离,林则徐也不单单是为了褫夺杨猛的兵权、制衡云南杨家,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就是杨猛太过嗜杀了。
林则徐由大理入永平,走得也是霁虹桥那条必经之路,桥板下泛着油光的铁锁扣,桥西岸紫黑色的山崖,看的林则徐也是胆战心惊。
本来林老虎还想在霁虹桥那边留些墨宝的,可细看了一下霁虹桥附近的情形,林老虎也没了那份兴致。
林则徐不像一般的文臣,他也算是个出将入相的人杰,对于兵事,林老虎虽说不精通,但也不陌生,在甘陕镇压刀客,他也是见过不少血腥的。
但霁虹桥这样的地界,他还真没见过,在甘陕林则徐也在战场上行走过,也算是见过血腥的人,可霁虹桥这样的血肉沙场,他林元抚还真没见过。
山崖上的紫黑色印迹,绝对是血水流过之后的结果。铁器沾了血浆,就会变得乌黑油亮,自己踏步走过的铁索桥,绝对被血水泡过。
霁虹桥西岸虽说看着齐整可到处都是新翻的泥土,走过去用脚一拨,新土下面全是暗褐色的旧土,几百亩平台到处都是新土,看来督标夺桥一战,对手是驻扎在平台之上的。
沿着平台往下走,不远处的山体,不是乌黑就是紫黑,抬头一看,山崖上的树叶,许多也变了颜色,脚下十几丈的路面,全部是新铺的石板。
林则徐凭着肚子里不算太多的军事知识,也大约推了一下。杨猛在霁虹桥的战斗场景。
活人铺就桥面。数千督标将铺桥的贵州兵。踏的血肉模糊。火炮封锁永昌哨练的后路,将试图逃窜的永昌哨练炸的血肉模糊,血浆碎肉因此飞溅到山崖之上。
扼守霁虹桥的永昌哨练,前面有凶悍的督标,身后是连天的炮火,只能聚在平台之上,进图不得。而拿着大刀片的督标士卒,则是在哨练之中凶悍的砍杀。这平台不小,足够几千人战斗了。
永昌哨练不敌督标,被杀得血流成河,血河沿着山崖倾泻到澜沧江之中,想到这一幕幕,林则徐也有些不寒而栗,人间惨剧啊!
匆匆离开霁虹桥,到了永平县城,可县城里也是一片惨象,城门口的石板路。黑漆漆乌油油的,不用说。这里也是沾了无数的血浆。
进了永平城,林则徐没有急着进县衙,而是在永平城的大街小巷转了一圈,石板路上不时会发现,一团团的污渍,街道两边的青砖墙,虽说经过了打磨,但血迹依稀可辨。
从霁虹桥开始到永平城结束,林则徐已经对永昌戡乱有了一个认识,那就是杨老三只能用于练兵,不能让他参战。
督标看来是一支可用之兵,可杨老三却不是可用之人,戡乱不是这么个打法,诛首恶罚胁从散喽啰,这才是正经的戡乱,不分良莠直接斩杀,这杨老三的心肠太毒辣。
督标是支强军,这支人马交到谁的手里,也是个难题,张必禄选的人,林则徐也看过,做个千总、参将,倒还凑活,统领督标三千八百人,那几个贵州的将官,却有些不够格。
瞌睡来了有枕头,就在林则徐为督标中军的人选发愁的时候,杜家老三杜降虎,看到了机会,他从留手永平的督标口中,知道了杨猛夺桥、搜杀练匪之事。
作为保护总督大人的督标将领,杜降虎无疑能摸到林则徐的一些想法,让杜家控制督标,摆脱杨家的控制,像一棵毒草一般在杜降虎的心里疯长。
几次试探之后,杜降虎成了林则徐的亲信,许多有关霁虹桥和永平城的事情,都从杜家老三的嘴里,传到了林老虎的耳中。
知悉了两战的过程和伤亡的人数,林老虎能干的也只有瞪眼和咋舌了,嗜杀、妄杀、冤杀,就是杨老三的三宗大罪,这杨老三是绝对不能用了。
这些东西合在一起于是就有了杜伏虎升职,杨猛被调职的一幕。可随着恒文等人被解到永平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杨老三在永昌屠杀哨练,灭人满门,这个是林则徐绝对接受不了的。
虽说想把杨猛下狱,但林则徐不敢,现在是个关键的时候,永昌之乱初平,不能再出一个督标叛乱,杨老三莽撞,督标又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万一……
当场质问杨猛,也是林则徐敲打他的一个法子,可恒文等人的供词,被杨猛几句话翻了盘,林则徐也有些无所适从了。
永昌之事很复杂也很混乱,事情的真像如何,还需要多多的印证,但杨老三处理霁虹桥、永平城之事,虽说杀伐过甚,但不得不说杨老三的活计做得漂亮,一天之内夺桥夺城,这样的军功不是屈指可数,而是首屈一指,数遍了大清再也没有一个能如此干净利落,平息叛乱的人了。
看来自己对于永昌之事,所做的功课还是少了,永昌一案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如今永昌府算是安定了下来,他林元抚就要在永昌一案上下功夫了。
林则徐在想,杨猛在看,林则徐怎么样?大清虎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偏听偏信?大清的官场就是这样,清清楚楚的一件事,想要查的清楚,不容易!
一人一个说法,一人一个供词,杜降虎也算是帮着自己探出了林则徐的深浅,看来自己要在滇西排演一出大戏了。
林杨两人心中各有算计,这话就有些谈不下去了,草草的说了几句,两人就各奔东西了。
林则徐回到永平县衙,就让刘存仁预备这几年、十几年间,滇西回乱的卷宗,永昌一案审理之前。林则徐必须要对滇西的事情有个大致的了解。今天杨老三寥寥数语翻了盘。也让林老虎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杨猛斥责恒文诽谤之事,林则徐也觉得属实,永昌一案的案犯,从恒文、沈振达,到一些底层的骨干,给出的供状,也是一天一个样。
上刑是一个样,不上刑又是一个样。和风细雨一个样,疾言厉色又是一个样,单单这几天,林则徐手里签字画押的供状,就收了几十份,一份一个样,一个人犯在一件事上有几个供状,那也属于正常。
派下去查访的人手,得到的结果也大抵如此,汉人百姓说的。汉人士绅说的,各族山民说的。当事回回说的,也是一件事情八个样,如何审理永昌屠回一案,也彻底陷入了泥潭。
听汉人的回回不服,听回回的汉人不服,听各族山民的回回与汉人不服,听官府的滇西所有的百姓都不服。
本以为拿下了永昌哨练,永昌屠回一案就能终结,可事情往往出乎意料,林则徐手里的永昌一案,还只是刚刚开始。
要审明白这个案子,各族的口供都不足为凭,永昌犯官的口供也不能作为依据,永昌练匪、会匪交代的东西,更是乱七八糟,而作为原告的回回,他们的诉状也有许多不实之处。
永昌一案现在可真就成了疑案,想要理清这团乱麻,靠的不是证据,而是对事理的分析,对世道的认知。
这个活计全凭官员自己的经验,此案审结之后,能不能皆大欢喜,就看他林元抚的本事了。
滇西回汉征伐起于嘉庆年间,初时回汉两族征伐,多是因为店铺、厂矿、田产、水源,到了道光年间,这回汉征伐就变得有些荒诞了。
一句口角,死伤几十上百人,那是正常;因为一个大子儿,几千几万人械斗;自己正在审理的永昌屠回,更是好笑,只因为几句戏文,事情就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先是保山板桥,回回马大与七把香会会匪万桂林械斗,万桂林烧杀回寨,此后事情越闹越大,终于酿成了大规模的回乱。
期间死伤的回汉百姓,总数得有数万,单单永昌屠回,就有数千人遭难,恒文等人说是杀了一两千,而丁灿廷、杜文秀等原告,却坚持是七八千的数目,而几次回乱之中,回回借机报复,也是屠村灭寨无数。
这笔烂账理不清,但参与回汉征伐的人,也大多不是什么善类,对此林则徐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严惩。
至于在累次回乱之中,遭难的回回和汉人百姓,能安抚的就安抚,不能安抚的也没办法。回回一个劲儿的喊冤,难道汉人就没有冤屈?
不分回汉,但分良莠,就是林则徐应对的策略,汉人屠回不对,回回无视国法,说反就反更是大错特错。
翻完了回案,林则徐又翻起了云南累年叛乱的卷宗,饥荒的年月造反,收成少了也造反,一个官司处理不公还是造反。
云南各族山民,眼里就没有国法,说反就反,这地界真就是乱邦。云南各地的官绅也好不到那里去,冒名顶替者有之,刮地三尺者有之,营私舞弊、贪赃枉法更是数不胜数。
郑夫人殁于云南难以下葬,林老虎本就对云南怨念颇深,大半年亲身体验之后,这位大清的虎臣,对云南更是有些厌恶了。
百姓桀骜难驯,官绅无视国法,绿营军机废弛,鸦片流毒各地,翻来覆去的想一想,除了杨家,这云南就没有入眼的地方。
杨家老三做事是不怎么地道,可人家杨家在云南做的更多是善事,别的不说,单单一项滇铜复起,就是兴国利民的好事,无论是制钱还是铸炮,都需要滇铜的支持,滇铜复起之后,朝廷的银子就能少花一些,也能变相的缓解一下银荒。
设身处地的为杨家想想,林则徐觉得杨猛做的也不错,云南铜课不仅有铜厂,还有几家银厂。石羊场、白羊厂是滇铜大厂,都位于滇西。乐马银厂、茂隆银厂也属于滇西,滇西混乱滇铜难以复起,压在杨家身上的担子,就会越来越重。
去岁,解京的五百万斤滇铜,多是出自川黔的铜厂,而云南铜厂的出产,还没占到三成,滇西不平,滇铜难起,看来杨老三在永平大杀特杀,也是无奈之举啊!
但屠戮无度终归是罪过,杨老三还是用作练兵为好。
林则徐看的这些卷宗,都是精心挑选的,卷宗是真的,但组合就有些门道了,杨猛的暗地里的安排,应该算是不错的。
“大人,不好了!杜降虎杜参将,被在押练匪打掉了舌头!”
一声着急忙慌的禀报,扰乱了林老虎的思路,堂堂督标一个参将,竟被打掉了舌头……
“打掉了舌头?这怎么可能?”
“大人,杜降虎参将今日巡视牢房,不想那练匪发狂暴起出手,想抢杜参将的腰刀,为了不杀伤人犯,杜参将赤手搏匪,交战之中不慎被击中下巴,咬断了舌头。”
“混账!还有王法吗?这究竟是什么乱邦?滇地就没有一个好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民与官斗无下场
杜氏兄弟,是林则徐制衡杨家,制衡杨猛的重要棋子,杜降虎被断了舌头,就难以在军中效力了,弄个不会说话的将官上位,他林元抚还丢不起那么大的人。
杜降虎此人,机敏、善变,是个好材料,就这么废了,林则徐感到十分的惋惜,好在杜家还有一个杜伏虎能担当大任,至于杜家老二杜擒虎,林则徐就不知道了。
云南的局势,尤其是滇西局势,看来还是杨家看的最清楚,猛打狠杀才是处理滇西事务的要诀,看来自己在永昌一案上显得有些软弱了。
云南的旧案和杜降虎之事,也触动了林老虎,云南的情况,不同于大清其他地方,百姓桀骜难驯,说理他们不听,谁的刀把子硬,他们听谁的,看来自己和杨老三之间还是有些误会的。
林则徐改变了一些想法,而杨猛却端坐在大帐之中,看着盘子里的半截舌头,这就是杜降虎招灾惹祸的玩意儿。
“服气了吗?”
杜降虎的半截舌,是杜伏虎亲手给他断的,杜家兄弟的这个交代还算说得过去,但这个案底,却是影响了杜家兄弟以后在云南的地位。
“谢三爷不杀之恩!”
被断了半截舌头,杜降虎的口齿也不怎么利索了,听了大哥杜伏虎的分析,他才知道自己给自家三兄弟,带来了多大的灾难,悔不当初啊!
“唉……何苦来哉!本来要大用你们杜氏三虎的,可你自己断了自家兄弟的前程,以后在云南的地位如何。看你们三人的表现吧!
杜擒虎。你也别跟着我了。以后这督标就是你们三兄弟的地盘,且行且珍惜吧!”
杜氏兄弟算不错的,本来杨猛还打算重组新军的时候,用一下他们,现在看来,这杜氏三虎还有待考验啊!
“唉……”
对此杜伏虎、杜擒虎兄弟也只能喟然长叹了,自家老三的眼界太浅,识不得真龙啊!通天的梯子被老三毁了。以后杜家兄弟想上位,只能一步步往上爬了。
“路子怎么走,还得看你们的表现。杜伏虎,你家老三不错,还有些心机,好好教导吧!
这段时间在永平,做好了我交代的事情,未必没有出头之日,该怎么做你们三人回去多想想吧!”
打一棍子拉一把,杜氏兄弟还算不错。扔了可惜,以后如何看他们的表现了。
自己在永昌扫平练匪。取缔七把香会的事儿,也在十多天的时间里,传遍了滇西。沈振达一伙到了血霉,滇西的回回们就想趁机捞一把,这个时候出来冒头,那些背后挑事儿的,也算是自取灭亡了。
回回虽说要安抚,但也不可能一味的放纵,他们现在出来煽风点火,只会招致林则徐的反感,看来杜文秀那边,也要让他纳个投名状了。
打发走了杜氏兄弟,杨猛带着魏芷晴就到了永平县衙的大牢里,现在这永平的治安都是督标在负责,有督标在的地方,杨猛的权力要比林老虎大的多。
杜文秀、丁灿廷、木文科等永昌的回回高层,虽说是原告,但也一样被押在牢房里,他们的待遇,并不比沈振达等人强上多少,而犯官恒文的牢房,与他们这些人的一比,那就是上好的客房。
“多谢三爷为我们的族人复仇。”
杨猛的到来,看来也在杜文秀等人的意料之中,这齐刷刷的谢恩,看来是练过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若说杜文秀如此,杨猛还能理解。丁灿廷、木文科等人,与杨家可没什么交情,这么玩,是想利用自己吧?
“消息还蛮灵通的,滇西的事情,是你们散出去的吧?想要谋算什么?说说呗!”
杨猛没有让督标打开牢门,而是坐在了督标们抬上来的椅子上,望着牢里的几个回回高层,杨猛脸上的笑容有些冷。
“不杀妖官誓不罢休,永昌之事,没有罗天池、恒文就不会发生,我们与他们两人不死不休。”
说话的是年纪稍大的木文科,这位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那话里的语气,好像杨猛不给他们撑腰,就誓不罢休。
“木文科是吧?不死不休?你要与哪个不死不休?你有什么资本与他们不死不休?
听你这意思,要是不宰了罗天池与恒文,你们还想起事?”
回汉征伐,错在谁身上?不是回回也不是汉人,那是出在朝廷身上,当然回回和汉人也脱不了干系,毕竟他们才是当事的双方。
杜文秀京师一行,多了几份阴沉,这样的才是能成事的;而丁灿廷却有些一蹶不振,看来这位熬不起了;而木文科这样的,却最危险,滇西回乱,就是这样的人引发的。
“是又如何?”
木文科这话说出来之后,杨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森冷,而杜文秀却无奈的喟叹了一声。
“是又如何?好气魄!杜文秀,你给木文科讲讲吧!三爷懒得跟他多费唇舌!”
听了木文科的话,杨猛心里也很是无奈,自己在滇西杀得人已经够多了,这木文科不知死啊!
“木兄弟,不能如此行事了,民与官斗无下场,咱们该忍的时候就得忍。”
这话怎么说,杜文秀也很是无奈,杨猛在永昌的话,他也听了,虽说没有亲历永昌剿匪之事,但杜文秀清楚的知道永昌死伤的人数,这些都是杨猛派人告诉他的,同样是旁听者的木文科就是没有觉悟,这事儿难办了。
“忍?怎么忍?我的妻儿老小都死在永昌之难中了,我已经忍了两年,我不想再忍了。”
“木兄弟。永昌屠回之人。多已殒命。你还有什么仇恨放不下呢?罗天池已经被革职,恒文也被下狱,这事儿已经算不错了。”
“我……”
木文科想了想,有些话当着杨三爷的面他不好说,消弭仇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虽说当年的凶手大多已经死了,可他心里的那口气依旧咽不下去。
“你要继续策动回乱,报复汉人对吧!看来你这是想找死啊!杜文秀把永昌之事。好好给他讲一下,三爷说的话,是不会轻易收回的,你们敢做,我就敢杀!
永昌剿匪的督标,我杨家还有五六万,将来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你们自己想清楚了,老子的话说出来之后,无论对错也改不了!”
杨猛在永昌撂了话。如果回乱再起,杨家的脸面也就掉到了地上。现在正是杨家蓄势的时候,这样的事,杨猛是不会让他发生的。
世道艰难,不平的事情太多了,谁都想要一个公道,可这公道不是那么好讨要的,没有实力撑着,不公就不公吧!忍着!
“三爷来这里是有话要说吧?”
杨三爷不会轻易的见他们这些回回,这次来肯定有事儿,杜文秀的心里也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赵州弥渡回乱,朝廷已经知道了,圣上因此大发雷霆,要求林则徐严惩一切涉事的回回,无论是永昌一案,还是弥渡回乱,你们的人,这次惹了麻烦。
这道谕令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交到林则徐的手里,到时候不仅永昌之事要刨根问底儿,但凡是能查明了的回案,都会严惩不贷的。
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丢车保帅了,滇西回回这些天的作为很不好,这事儿林则徐也会深究的,回汉征伐双方都有错失的地方,你们不依不饶的为难朝廷,到时候吃亏最大的还是你们。”
杜文秀说的不错,民与官斗无下场,滇西的回回不仅斗不死罗天池、恒文,他们这样胁迫官府,只会把事情办砸了,现在京师的谕旨已经到了云南境内,再有几天的功夫,就会交到林则徐的手里。
到时候,就不是安抚了,而是要严查回回之中的不法之徒,这道谕令,弄不好就是又一次变乱的开头,杨猛来找杜文秀等人,就是让他们早作准备,丢出一些人来顶罪。
“三爷是想我们投献一些族人出来?”
听明白了杨猛的意思,杜文秀额头上的青筋也冒了出来,但他还是恭顺的问了一句。
“不错!”
“这不可能!”
木文科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投献族人,这可是奇耻大辱,这事儿做了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以!但我们要找滇西的一些族人商议一下,还望三爷给我们开个方便之门。”
杜文秀的回答才是杨猛想要的,至于木文科这样的,杨猛眼里没有。
“杜云焕,你这是要投清吗?”
“咱们本就是大清的百姓,何来投清一说?”
“这事儿我不同意!”
“木兄弟,我敬你岁数大,一直以礼相待,今时不同往日,你的路子就是条死路,带着云南的族人走上死路,这是你的选择吗?
如果是的话,第一个投献的人选就有了,那就是你木文科。”
见木文科不依不饶,杜文秀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一番争论之后,杜文秀就把狠话撂了出来。
“你……”
“我怎么样?无非你已经死了家人,失了财产,就替族人们,再担待一些吧……”
“云焕说的不错,木兄弟,你的心已经变了,咱们斗不过官府,斗不过朝廷的,有些事儿杨三爷说的不错,就得忍着!
永昌之乱,咱们死了多少族人?历次回乱咱们又死了多少族人?
回乱?可笑!咱们现在胜不了,以后也是一样,咱们的人太少,再怎么团结,也不是官府和朝廷的对手。
杨三爷这次来,是救我们的,京师一行咱们已经看到了朝廷的嘴脸,云南之事,不是回汉之争,而是朝廷要打压回回,只不过利用了汉人而已,这些都想不明白,你的眼界浅了。”
不怎么说话的丁灿廷,原来也是个人才,云南的事情,这位看的通透,看来他的颓丧就是因此而来。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有些人总是要死的,虽说不公,但是无奈!即使杨家也没法和朝廷大势对抗,忍不了就强忍吧!”
剔除一些激进的回回,也是保证云南安定的手段,无非都要杀人,杀一些隐患,总比杀无辜之人要好些。
说完了这些,杨猛就起身准备离开了,现在朝廷的圣旨,还是很有威力的,杨家扛不住。杨猛也在忍着,不忍又能怎么办?
“三爷,云南回回能投杨家吗?”
丁灿廷的一问,到让杨猛有些意外,其实这话,杨猛是想从杜文秀的嘴里听到,看来这丁灿廷,也是位有眼力界的。
“呵呵……看表现,你们看了我的,我也要看看你们的,两厢情愿才是买卖。”(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碗水端不平
永昌一案是个大难题,林则徐也在不断的试探着各方的反应,按照他的本意,就是打压永昌哨练和七把香会所属的势力,将恒文革职。
永昌一案,实属**。没有罗天池恒文等人的撺掇,没有七把香会在暗中鼓动,这事儿是不会发生的。
狠打这些势力,才能将永昌一案的影响压制到最小,打一方拉一方,中庸平和才是正理,但是这世事难料,弥渡回乱,却打乱了林则徐既定的步子,弥渡之事业已传到了朝廷耳中,此事是遮盖不住的。
而滇西的回回,也是奸狡,想趁审结永昌一案的时机,狠狠打压滇西的汉人势力,这事儿万万做不得。
若是林则徐初来之时,回回们倒也能称心如意,可今时不同往日,郑夫人殁,林老虎性情大变,滇西的乱事缠绵不休,大大拖延了林则徐告老还乡的时间,再加上这几日对云南叛乱的深入了解。
林则徐也意识到,无论是打压哪一方,云南的这碗水,自己或者是朝廷,都端不好、端不平。
双方各打五十大板,让滇西百姓认识到国法的威压,才是他林元抚要做的。
但在其中,稍微偏向一些,也是应该的,毕竟永昌屠回之事,颇为凄惨,回回也有值得偏向的地方。
要说这永昌的哨练,现在也不比回回好多少,杨老三一通狂杀,死伤的人数难以计数,回回借机生事。也该小小的打他们一下。
大体的路子定了下来。没想到事情还是有些变化莫测。朝廷的一道圣旨又打乱了林则徐的步子,严惩涉事回回,这一道圣旨,把林则徐逼到了墙角。
依着朝廷的方略打回回,滇西的回乱只能停歇一段时间,以后永昌之事,必然还会被回回当做叛乱的幌子,这事儿难办了。
圣旨难违。打肯定是要打的,但如何去打,这里面的文章不小,做得好,滇西自此无事,做不好回乱还将继续。
杨老三这个林则徐看不清、摸不透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永昌之事杨老三做的可圈可点,虽说杀伐过甚,但杨老三对付永昌练匪、会匪的手段。却是极为高明的。
永平、永昌一带的士绅谈杨色变,百姓们也没有多大的怨念。这在历次平乱之中,也属于极为罕见的,看来杨家对滇西的局势,看的比自己这个云贵总督明白的多。
这份圣谕应对的是自己在大理所发的折子,想来自己在永平所发的折子,也应该到了京师,练匪一事杨老三处理的妥当,自己虽说点出了杨老三的不足,但朝廷那边并不吝惜汉人百姓的性命,他那个鹤立镇总兵的差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署普洱镇也应该没多大问题。
自己上次进京之时,也与圣上谈过杨家之事,对于杨家,圣上的褒扬不少,杨老三做督标中军不怎么合适,守在昆明手握三千多兵马,朝廷难免猜忌,把他调到鹤立镇,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自己虽说削了杨老三的统兵之权,但起码总兵官的位子,算是入了圣听的武将职缺,这对杨家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儿。这次正好借着商议鹤立镇绿营的事情,问计于杨老三。
鹤立镇总兵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林老虎在暗算杨猛,本以为不能用的杨老三,却抓住了滇西局势脉络,而林老虎自己却没摸清,问计于杨老三,也不是件容易事儿,林老虎首先要说服自己,毕竟自己刚刚坑了杨家一把。
“星斗啊!对鹤立镇的兵事,你有何见解呢?”
事情说做就做,林则徐唤来了杨猛,上来就问鹤立镇的事情,杨猛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这林老虎服软的法子倒是高明。
“见解谈不上,无非是震慑而已,云南的绿营不可用,鹤立镇的兵事,就是要建新军。
这支新军,不仅要有汉人、各族的山民、还要招徕一部分回回,让各族之人,都能知道新军的厉害,那滇西的事情就好办了。
永昌戡乱就是个标杆,哪家能承受得起损失,哪家就造反试试,结局末将已经摆在了永昌,既然他们要触国法,永昌之事就是以后滇西戡乱的法子。”
林则徐不说正事儿,但杨猛要说,鹤立镇总兵的职缺,对别人来说是个不能统兵的鸡肋,但对杨家来说,却是一个安置滇西新兵的好法子。
“事儿是不错,但永昌之法太过无情,这个能不能委婉一些呢?”
林则徐是一省总督官,虽说找杨老三来,是为了永昌一案,但说到正事儿的时候,林则徐还是极为认真的。
这杨老三惯于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次可不能再折在这小娃娃手里了。
“不狠杀不足以震慑滇西,滇西本就是个乱局,这里不是讲理的地界,在滇西谁的刀把子硬,谁的话就好使,说旁的没用,只有狠杀一条。”
林则徐不唠正事儿,但杨猛的给他带过去,回回之事牵扯不小,可不能让他依着朝廷的旨意做事。
“狠杀?不会引起滇西各族的不满吗?”
“不会!死人谁也害怕,大家伙都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知道了律法的森严,时间一长,有些事儿就会习惯的,习惯了之后,各族之间有了纠纷,就不会轻易的械斗了,没了械斗各族之间的仇恨就会慢慢消弭,除此之外,别的法子都是扯淡。”
“嗯……不错!这倒是条新路,可以尝试一下。如今这永昌一案,处理了练匪、会匪之后,滇西的回回们还是不想善罢甘休,他们也该打压一下的,也要狠杀吗?”
林杨两人说起话来,都带着目的。两人共同的话题。很快就被挑了出来。
“这个就不成了。现在处理他们,不能打的太狠,这就跟两帮人械斗一样,末将以前在宜良处理过这样的事情。
挨揍的一方,总会有不服气的,挑起下一场械斗的就是这些人,打服了这些人,下一场械斗就不会发生了。
这事儿最好就是让他们自己人来办。自己人的心气儿散了,他们以后就没时间对付外人了。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杨猛说这些话很费劲的,要掩饰好自己,还要让林老虎清楚自己的意思,这事儿不好办。
“你是说要打就打激进的?但这样岂不是冤杀?”
果然,这杨老三的路子还是和之前一样,但妄杀、冤杀这事儿,林则徐还是很难做出来的。
“滇西冤死的人多了去了。有他们在以后冤死的人会更多,一碗水怎么也端不平的。杀少数人救多数人,怨就怨他们倒霉吧!”
“可让他们自己选人,这个可行吗?”
说起了正事儿,林则徐也是一本正经,早把官威、官体什么的丢到了九霄云外。
“怎么不行?丁灿廷他们不是还在押吗?丁灿廷本就是滇西的大户,把事情给他们明说,咱们给他们定个人数就成了。
永昌练匪杀多少人,流多少人,让回回也拿出这个数目的人手不就成了?
滇西的这笔烂账,就他妈算不清楚,既然大家伙都不清楚,糊里糊涂的过去就成了,只要滇西的各族不闹事儿,咱们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现在开滇西的铜矿、铜厂才是大事儿,去年的滇铜,又要解京了,滇西的这些厂矿可不能老闲着,要不我们家的买卖,就要赔了!”
半真半假的一句话,林则徐也是悚然而惊,自己光顾着永昌一案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解铜的日子,滇铜复起才是大事儿,耽误了解铜,永昌一案就是处理的再好,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听了这话,林则徐也知道杨猛为何狠杀永昌哨练了,这是因为永昌的哨练,断了杨家的财路,霁虹桥不通,滇西的铜课就没了着落,原来事情的根子是在这里啊!
杨士勤那老倌,倒是奸猾,这样的事儿,明说就是了,让他家老三在前面抗旗子,可不怎么地道。
杨老三的那句话不错,一碗水怎么也端不平,云南是个乱邦,有些事儿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糊涂啊!
打发走了杨老三,林老虎也没闲着,直接就到大牢之中,知会了丁灿廷、杜文秀等人,有了杨猛之前的话,这几人也没怎么反抗,半推半就接受了林则徐的条件。
滇西的回回高层,本想着来永平看看热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个坏消息,投献,这事儿可不是个好事儿,离心离德啊!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这就是林则徐的阳谋,但督标在永昌做的事儿,太恐怖、太吓人,昆明杨三爷,现在就是滇西的一个禁忌。
白彝壮苗等山族,都老老实实的呆着,滇西的回回,比起这些山族,也强不到哪里去,硬抗不是办法,只能选择妥协了。
分化,就是杨猛出的招,有永昌之事镇着,他们想不想都得接招,接了这招之后,这一族的人心就散了,到时候再扶植几个人上去,滇西之事,就没多大首尾了。
这无形之中的一碗水,杨猛端不平,林则徐端不平,丁灿廷、杜文秀等人也端不平,选谁不选谁,是个问题,选出来之后投献这些人,也是个问题。
滇西的回回高层,起初拒绝了这件事,想让永昌府的族人担起来,可杜文秀等人也是有招啊!你们不是想抽身而出吗?那就谁都不用选,到时候他们这些人,直接就在大堂上供述就是了,说了谁就是谁,这样更好。
还是那句话,谁也不是傻子,只有个反应快慢而已,而能出来扛事儿的这些人,反应都不慢,随意招供,这玩意的杀伤力太大,谁也不想把自己投献出去,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话也是走到哪都好使的。
而激进的人,往往人缘不好,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一份份名单,也摆在了林则徐的面前,四百多永昌的练匪、会匪,二百多支持回乱的幕后之人,两百户保山的回回,就成了审结永昌一案的关键人物。
抓人、下狱,成了这些天主要任务,随着一个个族人被投献,原本铁板一块的滇西回回,也慢慢的走向支离破碎。
永昌这碗水,注定是端不平的,但端起来洒不了,也需要大本事,杨猛凭着一个利字,推着林老虎,裹挟着滇西的回回,最终还是把这碗水端了起来。
剩下的事情,就看林老虎审案的本事了,只要拿捏好了度,纷扰滇西数年的回乱,就算是平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仇怨难消亦难解
永昌练匪、七把香会的会匪,除了那些被杀破胆的,就剩了押在永平的四百多人,械斗、香会、喊冤,在永昌也成了禁忌的玩意儿。
杨猛在永昌大肆杀戮哨练,搜杀背后支持哨练的大户、富户,不是没人喊冤,而是喊冤的全都死了。走了督标的人马,永昌就被杨家滇西武庄的人手给接管了,永昌府空悬、永昌县空悬,现在想喊冤就只能到永平找云贵总督林则徐大人了。
可永昌到永平,对这些人来说,就是条死路,回回们在投献,永昌的练匪、香匪也是一样,杨猛当日在永昌的一场屠杀,杀破了许多人的胆子。
为了不受牵连,一旦有喊冤的人,或是不服的人,他们前脚在同乡街坊面前出了不平之音,后脚就会被投献,接下来就是杨家刀手的事情了。
永昌的事情,林则徐也差人探过,得到的消息也算说的过去,有一点林老虎也清楚,永昌死的人,绝对不会比霁虹桥那边的少,无非事情已经做了,有些事儿不能深究,永昌的事情怨不得别人,怨只怨这些人不通国法。
杨猛做的事情,虽说惹人嫉恨,但在法理之上说的通,深究这些事,在朝廷看来,就是舍本逐末。叛匪,无论是回汉,在朝廷眼里都是可杀不可留的存在,杀得多了,无非是申斥几句了事儿,说不定杨老三还会因为杀伐果断被朝廷升官。
大清的地界乱匪横行,林老虎可以想象的到,有了杨老三这么一个狠人。身在朝廷的圣上和军机。说不定真会重用他。依着杨老三的性格,只怕将来会变成大清的人屠。
好在杨家与军机们不对付,自己调杨老三为鹤立镇总兵的折子,应该不会被驳回,重用杨老三,现在这个时候,军机们就是掣肘,但以后结果如何。林则徐自己也想不明白。
云南是个乱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许多东西,都得随机应变,不然这云南就是个陷人的泥潭。
滇铜复起是重中之重,永昌一案是细枝末节,现在也到了审结永昌屠回之事的时候了,空缺的永昌府由杨家老二杨毅暂署,对于自己这个弟子,林则徐也只能送到这里了。以后就看他自己的了。
永昌一案,案情纷繁复杂。自己头上还压着朝廷的圣旨,许多事都不能依照本心来做了,但好歹有一个安定云南的大义在前,做事的时候,林则徐的心里也算有些许的安慰。
历经三任总督,时史三年多的永昌屠回案,开审了!
不大的永平城也聚满了滇西的百姓,这些人说是百姓,但大多是各村各寨的村老,滇西各地的大户,还有就是滇西各族的头人、高层之类了。
这些人都不属杨家一脉,这些人却是被杨家逼着来永平城的,永昌一案审结很容易,但这个教训,杨猛要让所有的滇西人记住。
永昌、永平现在也是杨家彰显实力的地方,滇西的大半土地虽说掌握在杨家手里,但滇西起码还有四成的百姓,没有被杨家控制。
而这些没有纳入杨家的百姓,除了一些大户下属的庄农佃户,就是住在山上的各族山民了,滇西的傈僳族山城已经在建,有了这个傈僳族山城,滇西的山民,多半会投靠杨家。
至于滇西的那些大户,杨猛这次也打算做回恶霸,强取豪夺也要把滇西所有的土地,抓到杨家手里,这次审结永昌一案,只是让那些人,瞧瞧杨家的实力,等自己重组鹤立镇绿营的时候,就是杨家彻底控制滇西的开始。
永昌一案牵连颇多,林则徐也是由简及繁,第一个审的就是原永昌府恒文,家人被杨猛所杀的恒文,这些天也是惊惧异常。
罗天池一家被活埋,自己的家人也歩了他们的后尘,现在轮到自己了,望着在衙门口端坐的林则徐,恒文有许多话想说。
为了方便滇西的士绅观礼,林则徐把审案的地方选在了永平县的衙门口。由书吏宣读了恒文的罪状,林则徐的惊堂木一拍,喝问道:
“犯官恒文,可认罪伏法?”
“犯官恒文认罪,但恒文有话说,杨猛灭我满门,这事儿大人要如何处置?”
“先把前事画押。”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恒文还想着夸大案情,林则徐的脸上也多了一丝不快,抛出个话头,诱使恒文签字画押之后,林则徐大手一挥,督标们就把一路嚎叫的恒文拖了下去。
“大人,犯官恒文,畏罪碰壁而死。”
恒文的嚎叫消失不久,就有督标上来回复,恒文死了……
冷眼扫了一下杨老三,林老虎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督标既然说恒文是畏罪碰壁,那就是畏罪碰壁了,这杨老三睚眦必报的性子,是个天大的漏洞,这样的人,也只能做个悍将了。
接下来就是永昌的练匪、会匪了,沈振达、金混秋、张时重、刘书、周日痒,这些人早已被弄得不成人形,一批批的审结之后。
那几个被提名的,判了凌迟,就地执行。剩下的四百多人,林则徐连审也没审,拖上来之后,直接就宣读了判决。
该枭首示众、腰斩、绞刑,也一并当着众人给办了,大堂与刑场合在一处,这也是不多见的,为了这个刘存仁也是费了好大的心机,才将林则徐给说服。
借圣上钦赐审案之权,震慑滇西一众不法之徒,对于这个理由林则徐也能勉强接受,这才有了这个大异常理的审案过程。
处理了练匪、会匪,接下来就是历次鼓动回乱的回回大户,二百多人被处以凌迟、枭示、腰斩、绞刑,审结永昌一案的前半段。也是血腥累累的。
震慑完了就是安抚了。林则徐先是安抚了回乱之中受害的各族百姓。永昌剿匪得到的财货不多,其他的,据案犯交代,不是挥霍就是掩藏了,林则徐手里的财货,也只能象征性的安抚一下,条件实在是太有限了,
这事儿也不是杨老三贪墨。而是事实如此,督标到的时候,永昌城里确实是一无所有,从沈振达到永昌那些大户,都把自己的家产给藏了起来。
至于是不是真的,就只有杨猛和杨家滇西武庄的人清楚了。
本该安抚的二百多户保山回回,林则徐也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把他们发到了璐江西岸的烟瘴之地管乃山居住。
这些人在永昌府都是有家产的,心甘情愿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朝廷有旨。要严惩涉事回回,林则徐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不听他们的冤屈,强行变卖他们的土地财产,派了一汛的人马,强行把这些人迁到了管乃山。
那一汛人马,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这二百多户,一辈子就只能呆在管乃山了,擅离居住地,直接就会被斩杀当场。
进京告御状的几个回回,木文科这个孤家寡人,被同族投献,死在了刑场之上,丁灿廷还算不错,要回了老宅子和大部分的田地,这位当着滇西无数人的面,在尊断甘结文书上签字画押,然后就被当庭释放了。
而杜文秀,怎么说呢?田产也还回来一些,可朝廷一道圣谕却是在实实在在的打脸了。永昌屠回之时,杜文秀的未婚妻被抢,历经了数年,人还在只是呆的地方有些不对了。
战乱对于女人,尤其是有些姿.色的女人来说,绝对比地狱更恐怖,杜文秀的这个未婚妻,在回乱之中就被换了无数手,最后被卖到了永昌的一个楼子里。
这事儿早在李星沅之时,就被查清楚了,只是被李星沅按住了而已,发到林则徐手里的谕令,就有让杜文秀完婚一节,这事儿真是个打脸的营生。
林则徐也明白朝廷的用意,无非是打压回回而已,但这事儿办了,不仅对杜文秀来说是个羞辱,对永昌乃至整个云南的回回都是个羞辱,在这些事情上,朝廷的手段倒是玩的炉火纯青。
当堂赐婚,即日完婚,杜文秀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乖乖巧巧的带着人回永昌完婚了,杜文秀的婚事一办,也代表着永昌一案的终结。
永昌府被屠戮的哨练、七把香会原本的信徒,无不在心里拿捏着这笔血仇,血腥镇压只能收效一时,最终会不会死灰复燃,谁也不敢说,谁也说不准。
但杨猛心里却很清楚,仇恨杨家明面上他们不敢,可暗地里的琐碎事儿,就不好说了。
对这事儿,杨猛也有办法,编故事!将林则徐平永昌之乱的前前后后编成故事,永昌的许多事儿都在迷雾之中,许多亲历者都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各自的仇恨也是乱七八糟,而杨猛要做的就是,把这故事在滇西,在云南传唱,将仇恨的焦点,转向朝廷。
林则徐是大清虎臣,杨家是云南善人,朝廷逼迫林则徐,林则徐逼迫杨家,永昌之祸源自朝廷,这东西,传上三五个月,就是实打实的真事儿了。
杜文秀那里,杨猛也去了一趟,他的那个未婚妻已经投河而死,一去经年物是人非,曾经的清清纯纯的未婚妻,变成了花枝招展的窑姐儿,这个杜文秀也接受不了,但他只能忍着了。
“云焕,以后打算何去何从呢?”
仇怨难消亦难解,永昌一案只算是暂时的平定了,大面上的仇怨被消解了不少,可暗中沉积下来的更多。
时间或许是消弭仇怨的方法,但也可能是仇怨滋生的温室,林则徐依着朝廷的圣谕来,不仅得罪了汉族士绅,回回心中的怨恨,也没有消解多少。
“云焕跟着三爷如何?”
从昆明到永平,杨猛给杜文秀透了不少的东西,现在也该是收获的时节了。
“跟着我?也不是不行,先看看这个吧!”
几十张纸上,满是蝇头小楷,杜文秀慢慢的看着,脸色也在不断的变幻,这事儿……
“三爷,云焕做不到,篡改教意,这事儿……”
“有些事情不做是不成的,你看看你我之间可有什么区别吗?无论是肤色、发色还是瞳色,咱们之间没有区别,认对了祖宗,永昌的事情才不会再发生。
在西北成事,那就是个笑话,三爷的手也会伸向西北,到时候你不出力变一变,永昌之事还会在西北上演,有些东西,看着难,可做起来并不难,以云南为基础,我扶你到最高的那个位子上。
变了活,不变死!为了你的族人,有些事儿你得去做。过些日子,马青虎会在这边建立一支回军,有些脏活儿,就让他动手吧!
记着!督标那样的人手,三爷有好几万,使使劲好几十万也不在话下,该如何选择,该何去何从,你杜云焕知道了吗?
三爷在永昌说的话,你要记住,或许三两年之内,这些东西就能用的上,开办私塾的时候,选人就很重要了。
小孩子的私塾,杨家来建,你建的这些个私塾,主要就收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的人,一两年之内必须拿出东西来。”
消解仇怨只能从根上来,格格不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慢慢的融合,才是正理,至于杜文秀能做成什么样儿,杨猛也不清楚,但有一条杨猛清楚,无论是谁给自己挡路,都是找死!
“杜云焕一定尽力而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杨家绿营(一)
永昌一案审结,滇西的事情才算刚刚起头,这几年滇西混乱,滇西的官场更加的混乱,处理完永昌之事,林则徐就回到了大理,继续处理滇西的政务。
贵州兵和大半督标都被遣了回去,杨猛却被留在了大理,林则徐坐镇大理处理滇西的事务,也是在等着朝廷的回复,若是朝廷不满永昌一案的结果,还得重审,若是满意的话,林则徐还要看着杨老三,整顿鹤立镇的军务。
云南六大总兵官,临元镇、开化镇、昭通镇属于滇东南,鹤立镇、普洱镇、腾越镇隶属滇西,而鹤立镇总兵一般要兼署普洱镇之职,是滇西最大的总兵官,也是云南职权仅次于提督的总兵官。
腾越镇已经半废,滇西的绿营都在鹤立镇与普洱镇,提杨老三做这个总兵官,林则徐也是有考量的,一是可以削去杨老三手中的兵权,二是可以让杨老三为滇西训练一支可用之兵,三是杨老三在宜良有买卖,这滇西不会长待,一举三得,既拔了杨老三的爪牙,又能为云南训练出一支新军,何乐而不为呢?
林则徐一边处理着滇西的政务,也在暗中查探滇西绿营的情况。
还是一句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云南四万绿营兵,开化、临元、昭通,再加上督标、抚标也不过一万六七千,而剩下的都在滇西,可滇西实际的绿营兵数量,只有不到八千人,将近七成的空额。剩下的这八千。还要兼顾守城、收税。有些地方的衙役也是用的绿营兵。
滇西三镇,只有鹤立镇的人马能在一两天之内拢起一两千人,而其他两镇,想要聚齐兵将,十天半个月,都算是极快的了。
滇西三镇算是边陲之地,绿营有这么大的空缺,简直不可思议。原因林则徐也清楚,粮饷不济。
云南的绿营军饷,主要来自各省的协饷,向周边各省要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十万给八万就算是好年景了,而这八万两银子,从总督府下到兵卒手里,能剩两三万,就算是邀天之幸了。只剩万八千或者一两银子没有,也是常有的事儿。
粮饷不济。绿营也就散了,有本事的跑了,没本事的留在绿营混口活命的饭,再不就是打着绿营的旗号劫掠乡里。
永昌屠回之事,就有绿营兵的影子,但事关朝廷的体面,这些事也只能让他们沉底了。
两万多人的名额,八千多废物,就是打着灯笼挑,这滇西的绿营,也不见得能挑出一两千可用之兵。张必禄所说的情况让林老虎遇上了,可如何整顿滇西的绿营,却把林老虎给难住了。
整顿绿营说说容易,可没钱啊!自己在滇西守着,还能强点,可自己走了之后呢?
绿营招了新军,但粮饷不济,难免这些人不自寻生路,倒是一个纵兵为匪的罪责,可要扣在他林元抚的头上了。
训练新军,自己说句话简单,只怕那杨老三做起来更简单,永昌屠杀绿营兵,林则徐也知道了,现在滇西的绿营,基本就没兵了,再组新军,为了那些粮饷,只怕杨老三会杀光绿营的兵将。
可是就算杀光了这些人,省出来的粮饷,又能养多少兵马?一两千还是三五千,这就没有准数了。而云南现在最有钱的就是三省铜盐大使杨士勤,从他那里划拉一些,又怕耽误了滇铜复起。
整顿滇西绿营的想法,直接被挂在了半空之中。绿营、粮饷、杨家、滇铜,不断的在林则徐的脑中转着,进不得、退不得,这种感觉也是相当恼人的。
朝廷的的廷寄也来了一份,对应的是自己在大理时发出的折子,里面虽说没有封赏杨老三的话,但圣上的一句仁孝杨家,忠勇杨家将,却让林则徐的心里有些忐忑。
这是要重用杨老三的先兆啊!杨老三的杀性太大,岁数太小,一句忠勇杨家将的评价,却有些高了。
不足二十,做督标中军也就算了,真让他做了鹤立镇总兵,那过些年怎么办?许云南提督的职司给他吗?
想到了杨老三的年岁,林则徐心里也觉得自己在处理兵权一事上,做的有些莽撞了,杨老三的表现,让林则徐忽略了他的岁数,现在想来这事儿是有些荒唐了。
若这杨老三,三十多岁许他个提督也不为过,可不到二十,就做了鹤立镇的总兵,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漏洞啊!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看来只能在杨老三的岁数上做些手脚了,不然天下的督抚,都会看他林元抚的笑话。
先是问了杨猛,再去信问了昆明的杨士勤,好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杨家老二杨毅、杨家老三杨猛的生辰都没有报给朝廷。
林老虎大笔一挥,给两兄弟各加了十岁,这样杨猛做总兵,杨毅做知府,就没有什么破绽了。
做好了这些,朝廷对永昌一案的回复也到了,林则徐永昌戡乱、处理回务有功,加太子太保、赏顶戴花翎。
接连的两人云贵总督,都因为回乱得了这个封赏,让许多地方的大员,心里也是极度的羡慕,但云南是个烂泥潭,羡慕归羡慕,大清的地界可没多少人愿意来云南找不痛快。
远云南绿营参将杨猛,平贼有功、举措得当、扬天威于蛮荒之地,擢升为鹤立镇总兵兼署普洱镇总兵,一顶正二品的大帽子,就扣到了杨猛的头上,这总兵可不是绿营的副将、参将,这个按品制算也是小封疆了。
圣旨之中只是封赏了林杨二人,至于其他的滇西官员则是另做廷寄,发到云南。杨毅永昌府的位子没有做牢靠,廷寄之中只是一个暂署,看来朝廷那边还是防着杨家的。这就让林则徐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朝廷一道。云贵总督一道。云南巡抚一道,各地官员一道,绿营将领一道,五道枷锁足以锁住杨家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了这些林则徐才能放心大胆与杨家合作。
现在封赏下来了,也该是与杨老三商谈重整滇西绿营的事情了。找来了杨猛,宣读了圣旨之后,林则徐望着堂下的杨老三。心里也是感慨良多,初生牛犊啊!
“星斗,朝廷已经让你坐实了鹤立镇总兵之职,不知你对滇西的绿营有什么想法没有?”
“嗯……依着督标的法子,裁汰冗员就是了,滇西有的是山民,大人想要多少有多少,这还用什么想法?”
“人往哪裁?招山民简单,可咱们没多少粮饷啊!我觉得滇西的绿营,至少应该维持在八千人左右。少了不足以震慑边民,守护边疆。
你说说这粮饷的事情吧!”
杨老三一句裁军太简单。可裁撤的冗员往哪里安排?新招的绿营兵,粮饷从哪里出,都是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往哪裁?爱哪哪去,绿营兵就是些废物,在滇西闹事那就是找死!
至于粮饷,就更简单了,各家大户、滇西的百姓共同出呗!”
建绿营新军就是建杨家私军,军饷自然是由杨家来出,杨猛胡乱扒拉了一下,就打算混过去,有了总督府拨付的钱粮,再就地征收一些,也算是能蒙混过关。
“裁军不可乱来,加税不是办法!”
“那就这样行了,没钱绿营可玩不转啊!”
“滇铜那里能不能出一些呢?”
“滇铜?这得问我家老爷子,不过想从滇铜、盐课里抠钱,不容易啊!”
“那能不能把裁撤的绿营兵,弄到铜厂呢?”
“铜厂?绿营兵?这个不错,无非是铜厂的转运,花费不少,把滇西的绿营,都派到铜厂做苦力得了,这样不仅能剩下大把的运费,绿营兵的粮饷也有了着落,再者经年扛包,也能让绿营兵卒的体魄强健。
大人的这个主意妙啊!就这么着吧!滇西有两万四千多的名额,咱们一次弄齐整了,再加上原有的绿营兵,三四万人全部发去铜厂。
这样一来,铜厂能省下大笔的运费,咱们赚的钱就多了。”
林则徐的法子,确实给杨猛开了一扇天窗,滇西的新兵,一直都是杨家白养活的,把他们弄到各处矿场,半天出力半天练兵,这绝对是个极妙的主意。
矿场用不了,也可以派他们去滇西各处开路,这趟滇西之行,杨猛带着大队的人马,云南崎岖的山路,也是制约云南发展的一个瓶颈。
一条霁虹桥就能称为天南锁钥,看来自己以后也要重视一下,云南的道路网了。
“你这法子不错,只是让绿营兵全部做了苦力,就怕朝廷那里有牢骚啊!”
滇铜转运耗费巨大,杨老三的这个法子不错,但把绿营兵投到矿场,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之嫌呢?
“嗨!这个简单,咱们就以护矿名义,让滇西的绿营兵,驻守各个铜厂就成了,无非是滇西刚刚平稳下来,滇西歇业的铜厂重开,少不得出些矛盾纠纷,绿营兵驻矿,也说得过去啊!”
林老虎也算是看出来了,要说正事儿,这杨老三还真是一般,但要提到赚钱,这位的眼珠子,就跟夜明珠似得,扎人的很呢!
“成了!就按你说的来,裁撤各地的废弛的绿营兵,选强壮的汉子充实绿营,裁撤的人员和新军一起到矿场驻扎,能挣多少银子,就看他们能出多少力了。
等回了昆明,本督还要整治其他地方的绿营,你这里得出了好法子,一定要报备上去。
再有就是绿营兵在矿场,不能挤兑百姓的马队,只要挣够了军饷,绿营兵还是要以操练为主的。”
杨老三的新路子不错,但这个法子,不能报备给朝廷,不然就怕清流们诟病。练兵与滇铜复起结合起来实行,这绝对是个好法子,看来以后御使这杨老三,也要从买卖上下手啊!
林杨两人互相启发,定下了绿营兵做苦力的主意,在这件事儿上,林老虎对杨猛的启发真的很大,他也找到了一天,杨家培养私军的道路,出苦力代替平常的力量训练,半天苦力半天训练,这样一来,杨家养人的费用,也会小上许多的,看来这林老虎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林则徐本打算返回昆明的,可有了这个新法子,再加上重开滇西的铜厂,这位老大人有些不放心杨老三,决定在大理再停顿几天,真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他再回昆明不迟。
而在杨猛的眼里,现在的林老虎跟聋哑人没两样,自己想让他知道,他才能知道,在哪都是一样的,现在这林老虎也算是一半身子,进了笼子之中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杨家绿营(二)
杨猛接了朝廷的旨意,也没急着调理鹤立镇的绿营,这鹤立镇总兵就驻在大理,加上暂署普洱镇,除了腾越边境一带,这滇西就是鹤立镇总兵的地盘。
原先的鹤立镇绿营总兵,手里不过几百人,其余的人手大多分布在滇西的各府道州县,多的地方百十人,少的地方十几个。
不得不说朝廷对于绿营的防范手段,那是相当的高明,但有利就有弊,分散的绿营兵,也给了绿营各级将官吃空饷的机会。
从上到下层层盘剥之后,一两五的饷钱,到了绿营兵的手里,能有一半就算不错了,这些银子莫说是养家,就连一个人的口粮钱都不够,分散在各处的绿营兵,想要吃饱喝好,就只能吃拿卡要了。
驻在城池里的绿营兵还好些,那些守在边荒之地的汛哨,就惨了,除了抢一下周边寨子的粮食,想发财都难。
滇西是个山民众多的地方,被派到各地绿营兵,若是守着汉人的寨子还好些,一旦守着山民的寨子,他们就只能自己开荒种地了,弄不好还要被山民抢掠。
鹤立镇总兵所属的绿营兵,大概有个六七千人,**成的人都是各地县府的衙役、城守,滇西一共八千绿营兵,驻守边境的腾越镇,那边的状况就可想而知了。
得了鹤立镇的官帽子,就算是控制了滇西的绿营,杨猛不急着调理兵卒,就是想把腾越镇的权力。也抓到自己的手里。
滇西的官员,现在半数与杨家有联系,一两成的人,已经被杨猛牢牢的抓住了把柄,而各府道县的底层书吏、师爷,**成都拿着杨家的一份儿银子,杨猛开了口,滇西的绿营将官,也巴巴的来了大理。
滇西各处指责绿营朽坏的摺子,也雪片一般。递到了云贵总督林则徐的手里。正主们都在,林则徐把滇西绿营的将官,找来一问,这才知道滇西的绿营究竟朽坏到了什么程度。
腾越镇是滇西的边军。也是云南唯一一支成规模驻扎的绿营兵。可情形怎么样呢?腾越镇是有千余兵卒。可这些人,都是嘉庆朝的兵卒。
嘉庆朝?开什么玩笑,如今是道光二十八年。嘉庆朝的兵,起码都有个五六十岁了,先不说这些绿营兵能不能活到五六十岁,近三十年没有新兵补充腾越镇,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自嘉庆朝开始,云南就战乱不断,平乱的次数也不少,耗费的银子更多,腾越镇三十年没有招收新兵,看来云南的绿营也是个巨大的黑洞,有些事儿可以追究,有些事儿则是禁忌,像现在的云南绿营就是官场的一个禁忌。
绿营废弛不是云南一省的问题,而是整个朝廷,整个大清的问题,揭这个盖子,林老虎还没有那份气力。
更可怕的事儿,还在后面,滇西的八千多人手,最近五年,只接了四万两银子的饷钱,滇西一年的饷钱怎么也得十万两,五年六七十万两的银子哪去了?
望着桌上一张张要钱的单子,林老虎也是看的头皮发麻,这滇西的绿营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程度,好在自己来了,不然结果难料啊!
“星斗,滇西绿营的事情,筹划的怎么样了?”
找来了杨老三,林老虎皱着眉头问了一句,看架势,杨老三迟迟不动,肯定是想要钱了。
“绿营的事情,标下这几天还没过问。”
除了腾越镇总兵的权力,杨猛还在算计着滇西的铜厂,他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滇铜复起对杨家来说,一直是个幌子。
铜官们的库存,加上川黔铜课的支持,足够杨家应付朝廷了,而滇西这边的铜厂,因为运输不便,大多数都没有重新开启,这几天为了安置杨家的新军,他摸了一下滇西铜厂的底儿。
许多官办的铜厂,现在都被私人给占了,这些人有些实力大的,就地冶炼,然后将精铜卖到缅越等地,而那些没实力的,则是雇佣人手,往缅越等地贩运高品位的矿石。
不仅是滇西的铜厂,许多矿产都是不明不白的到了私人手里,原本该属于官府、属于云南的利益,就这么被各处的马帮,走私到了缅越一带,而缅越一带,是谁在收购这些矿产,也不问可知。
除了英法列强,就没有别人了,看来自家和自家老爷子,在滇西的事情上,还是有不少的疏漏,红河铜道,很有可能已经被英法列强所知晓,一直不动,可能就是因为忌惮大清庞大的国土面积吧!
“你是鹤立镇总兵,不过问绿营之事,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了?”
绿营废弛的程度,让林则徐担忧,作为一个疆臣,大清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疆臣,林则徐对于大清周边各国的局势,还是有些了解的。
缅越泰印,都在英法的爪牙之下,英吉利窥视藏边,法拦西觊觎西南,这些洋鬼子虽说人数不多,但野心不小,万一他们对云南动手,林则徐想不出云南还有什么人能挡住他们。
当年的蓝旗军,挡了法拦西一次,结果被朝廷和洋人两面合击而亡,现在的云南,比之当年的广州,差的太远,广州的兵卒都挡不住洋鬼子,如果英法真的犯边,那就要长驱直入了。
西北、东北边疆,有老毛子这个大祸患蠢蠢欲动,西南不能再被蛮夷侵扰了,现在正是好时机,杨老三练兵的手段不错,这腾越镇,是不是也要一并划给他呢?
“铜厂不开,粮饷没有着落,现在还不是整顿军务的时候。招人,滇西有的是人,别说三五万,现在这个时节。只要有饭吃,三五十万青壮,也能招的上来,可粮饷怎么办?哪个来出?
滇西山民居多,粮饷不济就招兵买马,只怕接下来就是叛乱。现在滇西的粮食不多,粮价比起两年之前,翻了好几番,朝廷定的一两五饷钱,养条狗还可以。养人只能养十天半月。剩下那十天半月的饷钱,哪个来出?
剩下这十天半月的粮食先不说,现在云南能拿出多少银子组建新军呢?
依着现在的粮价,五两银子。将将能养活一个三口之家。而一个兵卒的家口。少说也得五六口人,这些人谁来养活?
滇西的绿营想整顿,缺的就是银子和粮食。总督大人能划拨多少呢?”
林老虎还在想着腾越镇的事情,没想到杨老三的问题,却把他给难住了。
出银子?开什么玩笑?这次永昌平乱的银子,还是借调盐课的税赋,平乱的这十万两烂账,林则徐还不知道怎么平呢?再给滇西绿营筹划粮饷,那不就是自找没趣吗?
“你家老子手里有的是银子,让他先划给你一批怎么样呢?”
林则徐为什么要和杨家合作,还不是因为杨士勤管着三省的铜盐之利?粮饷的事情,还是让杨家自己解决吧!
“您老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打我家老爷子接了滇铜的营生,不仅没见着回头钱,反倒把自家的钱财搭进去不少。
贺大人在时,咱们杨家为了防疫,那是差点破了家,这几年虽说反醒过来了,可滇铜就是个吃金银的营生,若不是川黔的铜盐撑着,多大的买卖,也得让滇铜给败了。
指望着我家老爷子出钱,您老就不怕放倒了杨家?”
林老虎打的好算盘,自己这才刚想算计他一下,没想到这位早就磨好了快刀,准备宰杨了。
“那你说怎么办?银子是肯定没有的,绿营也是肯定要重整的,云南地处边陲,这边军守着的是大清的门户,这门儿看不好,让外人占了便宜,到时候咱们都得跟着吃瓜落。”
要官要权,林则徐都有,可就是要钱没有,云南的绿营废弛的太过离谱,自己看到了,就不能不整顿,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杨老三说的不错,绿营终是朝廷的绿营,不是他杨家的,让杨士勤出钱,也有些不对味儿。
“杨家和云南的一些商户,在滇西倒是存了些粮食,留下舍粥的那部分,再养活六七千人连带着他们的家口也够了,只是……”
谈买卖无非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买卖谈到现在,也到了出价的时候了。
“只是什么?你杨老三又看上了什么?”
果真是老了,让这小娃娃给绕进去了,林则徐心里暗自喟叹了一声,准备看看杨老三给出的条件。
“这粮食也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即使不是云南本地的粮食,也是咱们辛辛苦苦运回来的,为了防疫咱们可以破家,但绿营不是商人们该插手的地界,让商人出绿营的钱粮,这话好说不好听,传到了朝廷的耳朵里,杨家和云南的这些商户,可是担待不起的。
咱们在商言商,为了这批钱粮,总督府能给咱们什么呢?
您老也别想着强征,这些可都是滇西百姓活命的口粮,为了能让多数滇西百姓活命,杨家和云南的商户,可是在折本做买卖,一亩地换两担粮,这一担粮往年只值一两银子,如今可是三五两一担啊!
十两银子一亩地,就是在宜良也没这个价格,百姓们拿地出来换粮,总督府是不是也能这么做呢?”
强纳钱粮,林老虎可是在甘陕做过的,杨猛可不想成为被纳捐的对象。
“你们想要什么呢?”
听了杨老三的话,林则徐心里也大致的有谱了,饥荒时节以粮换地,这可是各地的劣绅所做的事情,但在云南在滇西,以粮换地却是实实在在的行善。
杨家和云南商户的所作所为,林则徐也知道,不说不道,只是因为他们给了云南的百姓一条活路,现在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总督府的身上,所图的无非是滇西的铜厂、银矿而已。
滇西的铜厂、银矿虽说大多废弃,但那些山林都是官府所有,没有总督府的大印,想大批量的转卖铜厂、银矿也是不可能的。
“滇西的矿厂。”
“可以!但税赋要加上三成。所出的钱粮,起码要足够一万人马,三年的花销。”
“赋税免谈,钱粮减半。”
“赋税两成,两年的钱粮。”
“赋税三五年之后再说,毕竟新开矿场,投入不小,大人您征税的话,就会减少滇铜的出产。
在钱粮上我们可以退让一步,八千人三年的钱粮,一年一付。”
“成了!借盐课的那十万银子,你们一并付了,至于赋税,看看铜厂的产量再说,你啊!倒是个做商人的好材料。”
钱粮有了林则徐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下来,至于许出去的铜厂、银矿,到时候产量好了再收回来也不迟,这些商人到时候也只能徒呼奈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杨家绿营(三)
其实杨猛要收回滇西的矿厂,也不怎么麻烦,但里面涉及到了利益之争,这个黑锅还是总督府背上为好,杨家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现在杨家除了仁善就是铁血,这黑心的名声,还是让林老虎和朝廷来顶着吧!再有就是自己以后的算计,还少不了这些矿厂,就当是个诱饵也好,林老虎咬了钩,以后管保他逃不出自己给他设下的樊笼。
林则徐派人与杨猛安排的一众云南商户签订了矿场山里交易的地契,盖了总督府的大印之后,五十万鹰洋和一万石粗粮,也被督标押进了大理城。
鹰洋,是个什么来路,林则徐清楚的很,看来自己的谋划,就要在杨老三的身上成真了,杨家和云南的商户,要是与洋人之间没有交易,林则徐也会觉得沮丧,这五十万鹰洋,倒是个极好的玩意儿。
林则徐成了大户,滇西的官员们也闻到了腥味,要钱的摺子,如雪片一般直扑大理而来,有些事儿就怕有心人的搅和,而杨猛这次就做了一回有心人。
各府县要钱的摺子一律被林则徐驳回,而杨猛也加快了筹建滇西绿营的脚步。林杨联手经略滇西,许多以前与杨家若即若离的官员们,也开始向杨家靠近,连林则徐都亲近杨家,这云南还有哪个是杨家的对手。
杨猛借着林则徐,又在滇西的官场捞了一笔,几十封作为投名状的书信,被杨猛连着地契送回了昆明。
接下来就是选兵了。杨猛的要求也简单。滇西各处的武庄。开始汰选人手,体力不济的,岁数稍大的,都在汰选的行列之中。
第一轮汰选下来的五千人,和马青虎、杜文秀挑选的三千滇西回回精锐,组成了新的滇西绿营。
腾越镇三千五百人,鹤立镇两千五百人,普洱镇两千人。杨猛不打算重用的杜降虎,被林则徐顶到了暂署腾越镇总兵的位子上,而杨猛兼着普洱镇的总兵一职,林则徐算来算去,还是把滇西的绿营,交到了杨家手里。
昆明有督标中军杜伏虎,滇西有暂署腾越镇总兵杜降虎,这无依无靠的杜氏兄弟,成了林则徐制衡杨猛的棋子。
不是林则徐怀疑杨猛,而是大清的官员用惯了平衡的法子。没有制衡,林则徐也不敢重用杨老三。
滇西武庄汰选的五千人之中。又选出了五百精锐,补到马青虎的回军之中,举起了三千五百人,这些就是杜降虎在腾越镇的手下。
而剩余的四千五百人,则是在滇西的各处铜厂,聚集临近的山民,开山修路。
将回军放到腾越镇一线,林则徐和杨猛都是有考校的,缅越边境有不少铜厂、银矿,而作为大清疆臣的林则徐,也想为朝廷解一解银荒的问题,缅越的银矿,就是两人共同的目标。
缅越一带的银矿,多是乾隆年间,大清的商人开辟的,虽说多是小矿,但一个小矿,一年几千上万两的收成,这小矿多了,也是笔不菲的收入,由于和当地人的冲突,大矿、小矿几经易手,现在的矿主们,谁也没有银矿的手续,这些东西,也算是无主之物了。
杨猛提出让腾越镇的绿营,出去抢矿,林则徐本是不许的,可杨猛自有说服林老虎的法子。
“大人,滇西绿营废弛已久,武备上缺憾不小,要想补齐,耗费谁出?缅越边境的银矿,正是绿营发财的好去处,与其抢咱们大清的百姓,不如让他们出去抢,人家来理论,咱们就退回来,他们不管不问,咱们权当没事儿发生。
再有就是缅越边境的那些外人,也都不是什么好鸟,经常打劫过路的商旅,这些被打劫的可都是自家人啊!让回军过去,一是能消解他们因永昌一案聚集的戾气,二是能为绿营武备筹集一些银钱,三是能保护咱们这边的商旅,四是可以快速的让腾越镇成军,咱们的督标,不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吗?至于缅越的人,都不是咱们自家人,死不死的干咱们屁事儿?
再有就是这些年,因为腾越镇废弛,缅越那边也时不时的犯边,虽说都是商旅之间的冲突,但他们犯边,就是触犯朝廷的威严,打压一下也能让他们长长记性,要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该做谁家的狗。”
无利不起早,练兵、抢矿是一个原因,再有一个杨猛就是想试探一下缅越英法列强的底线,与他们的正规军,小规模的冲突一下,也看看杨家私军,到底是个什么物事。
阵地战、大兵团作战,都不是杨猛的长项,但小规模的山地战,却是杨猛最为拿手的本事,而滇西的百姓,无论是那一族的,对山林都多少有些熟悉,他们就是山地战,最为天然的兵员,不是杨猛夸口,有了滇西这五六万人,在没有空军的现在,十万八万的列强军队,他都没看在眼里。
只要自己能锁住澜沧江与红河,云南这块地方,想从南线攻陷,几乎就是开玩笑。
“这是你们滇西两个总兵之间的问题,这些小事儿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拿主意就是了,只要不丢朝廷的脸面,也可以偶尔的变通一下,毕竟朝廷养兵,就是为了保境安民的,但事情不能闹得太不像话。”
这事儿,林则徐想了一会儿,才做的答复,杨老三算是不错的,让绿营兵出去打食儿也算是扬国威的一种手段吧!
再说了那边的蛮夷,这些年越发的没规矩了,朝廷虽说现在有些病痛,但该交的租子还是得交的,不纳贡就是驳了朝廷的脸面,也该让他们醒醒神了。
但边疆冲突毕竟不是小事儿,这事儿杨老三和杜降虎在暗地里做做还好说,自己这个云贵总督撺掇他们去做打家劫舍的营生。于理不合啊!
“省的了!保证今年给您老弄一份厚厚的意外之财。”
“嗯!小心些为妙。这滇西的事情差不多了。我也该回昆明了,你这边我还是不怎么放心,遇事儿多问问你二哥志茂,他的性子稳重擅机变,那边的事情,多向你二哥打听打听。”
滇西有了杜降虎和杨毅,也算是对杨老三的一个束缚,有了这些。再加上滇西三镇的绿营新军,不怕滇西的局势再乱了。
林则徐是云贵总督不是滇西的总督,云贵的许多政务还等着他去处理呢!
“大人,标下处理完了滇西绿营的事情,能不能回昆明呢?”
杨家这几年的重心在宜良的明湖书院、昆明的西山书院、广州的潘氏船厂,滇西现在还不是杨猛要经略的地方,军队,现在这些人已经够了,足够杨猛保住云南了。
滇西这个地方,呆上一年半年的倒也没什么。但杨猛绝对不会让鹤立镇总兵,这个没什么所谓的官帽子。把自己绊在滇西的。
“行啊!怎么不行,你小子做买卖有一手,等滇西绿营的事情办妥了,你就到总督府听命吧!把差事交代给下面的人就成了。”
杨老三的这个说法,也正遂了林则徐的意,杨老三是头猛虎,杜降虎虽说名字是降虎,可与杨老三对上,杜降虎差的还远。
杜降虎此人,虽说机灵,但是有悖主之心,若不是为了牵制杨老三,这样的人,林则徐是说什么也不会用的。
杨老三组建滇西绿营的手段,也算是高明,回回、山民、汉人团练,三者互相牵制,滇西的将官,就没了拥兵自重的机会。
还有就是滇铜复起之事,里面涉及的洋务,自己不能和杨士勤明说,这杨老三无疑是个很好的传声筒,拖一拖今年的滇铜,也不知能不能把洋人的轮船给用上,洋务,也是林则徐一直关心的大事。
“绿营的事务,再有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不用向大人请命吗?”
“无妨!你做完了滇西的事情,直接回昆明就是了。如今这云南提督的职司还空着呢!你过去也能帮我一把,如果时机合适,滇东南的三镇,也要照着滇西的法子来。”
林则徐的心很大,虽说他有意离开云南,但在离开之前,还是要给朝廷留下一个清平的云南,滇铜、绿营、政务,都是林则徐想治理的。
但是云南的财政不足以支撑,滇东南三镇的整顿,只能看时机了,实在不行就只能留给下一任了。
“标下遵命!”
“嗯……滇西之事依然安定,你在滇西还是要少动刀兵的,如若要动手,先要到总督府请令,本督许了之后,你才能动手。”
对于杨老三,林则徐还是有些不放心,滇西虽说安定了,可各处的山民、回回,都是桀骜之辈,只怕他们触了杨老三的霉头,招致灭族之祸啊!
“标下省的!”
“滇西的铜厂,也不要怠慢,现在在各处开道的绿营兵,以后要均分到各个铜厂,铜厂人丁杂乱,容易藏污纳垢,这些方面你要提醒下面的将官们注意一些,对于在铜厂聚众的匪类,也不要手软,断不能让他们毁了滇铜的前程。”
云南的事情不少,滇西更多,临行之前林则徐也是有满肚子的担忧,这些天不只是杨猛,连他那个二哥杨毅,也频频被林则徐叫到大理训话。
平定滇西不易,滇铜复起更不易,决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儿,而妨害了滇铜复起这件天大的事情,说一千道一万,林则徐在云南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为了滇铜复起。
朝廷着眼云南,眼光没有放在别处,仅放在了滇铜这一项上。军机们在观望,圣上也在巴巴的看着,滇铜起不来,在云南做的再多,都是无用之功。
送走了一脸担忧的林则徐,这滇西也就成了杨猛的天下,滇西的绿营将官,都被杨猛给架空了,这些人留在驻地,没多少好处,杨猛将他们打包送给了身在腾越镇的杜降虎。
绿营将官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他们劫掠和欺瞒上官的经验,比杜降虎要强得多,缅越泰印边境的纠纷,还得让这些人来谋划一下的,慢慢的蚕食,这就是杨猛的想法。
滇西的绿营,还得重建,发到铜厂的那些人,以后能不能用的上,很难说,杨猛要在滇西打造一支职业化的军人,而鹤立镇和普洱镇,就是他们驻防的地方。
韦驼子已经率领六千云南新军,分批赶到了滇西,重建杨家新军,再建滇西绿营,才是杨猛留在滇西的主要目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杨家绿营(四)
“即日起杨家在滇西的各武庄开始选兵。第一条就是跑的快,一人背上一百斤精铜,往永平城跑,先跑上半个月,能坚持下来的,跑的快的,就是咱们要选的兵。
第二条要身家清白,在云南有家口,光棍什么的,原本属于新军的,可以适当的放宽一下,其他的一律不取。
第三条就是岁数,十六往下的不要,三十往上的不要,那些个岁数大的,手里的本事又好的,可以让他们在滇西继续训练人手。
第四条,眼力好、手脚灵巧的,也可以放宽一些,让他们做炮兵。
第五条,精于训练人手的,不参与这次选兵,这样的人选出五百,送到怒江沿岸的傈僳族山城,帮着梅依夫人练兵。
第六条就是人数了,一万六千人,八千驻在鹤立镇与普洱镇,八千驻在宜良,驻宜良的八千人马,要优中选优、精中选精。
汰选下来的人手,以后就分派到滇西的各个矿场,矿场的矿石物料,都要他们来驮,一个月十天的时间训练,这些人每半年选一次,达到了我定下的标准,就到各处武庄驻扎。两次汰选被淘汰的,就发到各处的田庄,训练庄农佃户。
选出的这一万六千人,驻滇西的人马每月月俸翻倍,十两银子!其余的还是五两。
驻宜良的人马,也要分开等级,选出一千好手一月五十两,一千中等一月四十两,一千下等一月三十两。其余三千人马一月二十两。
驻滇西和宜良的人马。三个月汰选一次。不合格的就由各处合格的人手顶替,让他们记住,能跑、能打,就是老子的要求,别的都没用!”
上首的杨猛开了口,下面的韦驼子一脸喜色,秦子祺和孙伯青面无表情,而统摄滇西的丁保钧。却是一脸的担忧。
“三爷,选兵倒是个不错的事情,但提高月俸,是不是以后再说?
重开滇西铜厂,建怒江傈僳族山城,在滇西大面积舍粥,拉拢滇西的官员,还有就是农庄,现在正是饥荒时节,滇西只出不入。您再提高月俸的话,咱们这边的贩茶货的盈余就有些不太够用了。
前次大爷在滇西购置土地。就把滇西的收入和洋货的本钱搭了进去,现在又在永昌府,大量的购地,咱们这边的银子,可是不多了。”
三爷花起钱来没数儿,丁保钧清楚,可杨家在滇西的产业,现在还支撑不住滇西巨大的投入,这么玩,三五年之后,滇西就要无钱可用了。
“嗯……丁叔不要担心这些,永昌戡乱时,不是解给你一批银子吗?那批银子不用窖藏,直接就用在傈僳族山城的建设上,和滇西各营的饷钱上吧!
有了这些银子,再加上滇西茶山的收入,支撑个三五年应该没问题吧!
还有一件事,这滇西往缅越泰印等地走的货物,丁叔要多上心,运精铜过去就算了,可这运送铜矿过去,也会赚钱吗?
再有就是遏制一下,滇西与缅越泰印之间的马帮商队,没有我杨家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缅越泰印边界。
腾越镇的杜降虎和马青虎,丁叔也要看管好了,这两人如果不安分,做出什么祸害杨家的事情,直接让住在鹤立镇和普洱镇的绿营,连带着腾越镇的军马一起绞杀。
如果别的势力掺和进来,就如永昌一般,有多少杀多少。
缅越泰印的英法洋鬼子,不要过分的招惹,两千人以下冲突,丁叔你负责,两千人以上,要克制一下,现在还不是与洋鬼子斗气的时候。再有就是如果洋鬼子越境而来,一律扣押,反抗的话,就地埋了。”
滇西的位置很重要,自己云烟行销欧美,恐怕这一带的英法列强也会过来试探,现在还不是杨家对抗列强的时候,拖一拖看看再说吧!
“三爷,滇西这边的事情繁杂,能不能从明湖那边给调些合用的人手过来?”
杨家在滇西的局面越来越大,丁保钧处理起来有些艰难了,事情太杂乱,远不是一个人能处理的了得。
“这个可以,你给泰辰发个条子,让他给你弄上三五百人,滇西的这些官员,也一并架空了他们,但不要做得太显眼。
子祺、伯青,你们那边也要加紧对缅越泰印的渗透,那边的大事儿,咱们也要清楚的,在审查新兵上有什么问题没有?”
丁保钧那边交代完了,影子部队的秦孙两人,也是杨家布局滇西的重要人手,他们那边的事情,并不比丁保钧轻松多少。
“大问题没有,只是这人手还缺了不少。”
“这个简单,选兵之后汰换下来的人手,你们选些机灵的,选兵的时候,你们也可以伸手,但手不要伸的太长,精兵是老子的,你们那里找些灵巧的就行了。”
秦子祺没什么问题,就怕孙伯青那边,这位和自己是铁杆,就怕他手伸的长了没人敢管。
“知道了。”
“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
自己的这些东西执行下去,这滇西的大局就定了,鹤立镇和普洱镇的八千人马选好了,谁在滇西也翻不起浪花来。
“三爷……哪个……”
一直安稳坐着的韦驼子,有话要说,看他遮遮掩掩的样子,杨猛就知道,自己谋划的事情成了。
“有话说!有屁放!你韦驼子是带兵的人,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难道是不打算干了?”
自己手下兵将,在忠心上问题不大,只是这能力却是摸不清楚,杨猛不是什么帅才,让他当个团长、营长,他估摸着没问题。再往上涉及到战略。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了。
而自己手下的这些人。现在能带大军的,而且有经验的只有韦驼子一个,这韦驼子练兵是把好手,就是不知道打仗怎么样。
大军团作战,以后肯定会用到,如何解决将领的问题,也将在滇西的绿营建好之后,凸显出来。自己虽说在明湖书院安排了一些人手,但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看来这事儿又要托付给壬雷斯了。
“三爷,督标那边的家属,不是有个以银代粮的法子吗?咱们这些人,能不能也照着来呢?”
现在的云南还在饥荒之中,可督标那批人的日子却过得有声有色,尤其是他们的家人,可比韦驼子新军那边过得强多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督标不就是三爷临时挑的一群杂碎兵吗?怎么这待遇还比他们这些老刀手要好?
杨猛支使丁泰辰改了督标家属的月钱。还在新军的家属之中,散布消息,等的就是韦驼子这句话。
“这个啊?不太好办,督标的那些家属,有的干活不怎么出力,就怕你们跟着他们改了,以后家里不出力,收成还不如现在呢!”
话虽说是杨猛期待的,但答应的不能太痛快,太痛快了,就不能显示出优待来了,看来以后这粮食、土地政策,也要分出个三六九等,优待战士家属,这个应该写进条文之中。
“这都不是事儿,三爷以银代粮的法子,那是在照顾咱们,多出力多给钱,不出力不给钱,这天下没有躺着就给钱的营生,这事儿老韦应下了,不干活的不给钱,饿死狗日的。”
韦驼子一听三爷那边犹豫了,忙不迭的拍着胸脯子作保,这事儿是大好事儿,督标的那群崽子太不识相,这以银代粮,里面一出一进可是别着好大一笔账的。
“你应下了?你他妈配吗?滚回去挨个问问,大家伙都愿意了再来,给你个福利,要是你们寨子里的人愿意,以银代粮的法子,也可以惠及他们,咱们新军之中的老刀手也是一样。
不过嘛!这当兵不当兵,里面也是有出入的,当兵的家属,三爷优待,至于那些不当兵的,三爷给的银子就不会那么多,但保证不让他们吃亏是肯定的。”
新军的八千人,加上老刀手寨子里的人,有了韦驼子下去招呼,自己在粮食与土地上的方略,基本就算是成了。
“这个应该,咱们拿刀的为杨家,当然得和那些只种地的区别一下,再说了咱们什么时候吃过杨家的亏,这帮子王八蛋,这两年都指着杨家保命,那个敢有歪歪话,韦驼子治不死他!”
韦驼子虽说是个刀手,但以前也是佃户出身,自然知道以银代粮里面的好处,最少三成,这以银代粮的法子下去之后,各个庄农佃户,一年最起码能省下三成的粮食。
云南的饥荒,已经两年了,怎么也不能连旱三年吧!只要粮价落下去,这以银代粮的法子,就是个金饭碗啊!
“没有爷的命令,你能治死谁?不准硬拉、不准威胁,愿意做这个做,不愿意的另行安排。”
以银代粮并不一定能被大多数的庄农佃户接受,先从新军开始是个不错的选择,自己只要控制住了这批人,云南就不会存在叛乱。
“老韦省的了,这是好东西,就得藏好了,旁人不识货,就怨他们倒霉了。”
“也别藏着掖着,只要愿意,就和农庄的管事签个约,这事儿一旦签了,三年之内不变,以后如何以后再说。”
三年的试验期足够了,只要能控制好了粮食,自己这个法子,就可以慢慢的推进了。
“三爷,这以银代粮虽说不错,可咱们就要损失一块收入,您是不是有些……”
掌钱的丁大管家一出声,韦驼子就紧张了起来,这事儿真是对杨家没什么好处,看来自己提的这个,真是不怎么好。
“无妨!粮食换钱,钱换银子,这里面的差价才几个钱?韦驼子就按爷说的来,有多少咱们签多少,整个云南不过几十万两而已,咱们杨家不赚这个钱。”
杨猛的法子,丁保钧是知道的,出来打岔无非是让韦驼子下去说一下,有些事儿,杨家不能不声不响的做了。
这几十万两银子丢了,怎么也得听个响吧?韦驼子这人明步,会知道该怎么做事儿的。
“谢三爷体恤,韦驼子一定会把这话带给新军的兄弟和寨子里的父老的,咱们杨家不赚这个钱,下面那些承了杨家恩情的,心里也该有个数儿不是?”
听了韦驼子的话,丁保钧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事情弄得差不多就成,别做的太过了。这新军选出来之后,你韦驼子是打算领着滇西的八千人,还是继续领着新军呢?”
“当然是新军了,您都说了新军要优中选优,傻子才呆在滇西呢!”
“跟着新军也成,你自己也要多学些东西,会练兵不是本事,会打仗才是真本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杨家绿营(五)
杨家有钱有兵,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杨家的私军都是新兵,江湖混战,他们是把好手,可真正上了战场是个什么样子,杨猛也不清楚。
有兵无将也是杨家的一个大毛病,云南山民的素质不错,可杨家却没有一个真正打过大仗的人物,八旗兵、绿营兵,虽说大半废弛,但朝廷还是有一批能打的兵将。
张必禄就是一个,其余的杨猛不清楚,但张必禄的本事还是可圈可点的,凭着废弛的云南绿营能绞杀黄巴巴的叛乱,站在同样的位置上,杨猛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本事。
杨猛虽说做过雇佣兵,手下也有千把悍匪,可他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带兵的许多基础知识,他也是一知半解。
而张必禄那样的沙场老将,根本不会投靠杨家,杨家绿营的事情,也只能交给韦驼子等人了。
杨家的私军缺乏实战,而这个也是杨猛做不到的,现在根本没有合适的对手,找清军练手,那就是自找不痛快。
云南的发展与新军的发展,这两个不可能同时兼顾,与朝廷作战,云南的发展就会止步,朝廷对于国内的叛乱,有乱必平,只要自己在云南立了杆子,战火势必要蔓延到云贵川桂四省,长江水路、珠江水路都要因此而断绝,费力建成的十五家商盟,恐怕也要站在杨家的对立面了。
实战练兵得不偿失,云南的发展不能止步,那是一切的基础。杨猛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控制好手下的人马。多训多练。让他们的军事素质不断提高。
全民皆兵,也是杨猛应对此事的一个方法,以后的云南势必要与大清、列强开战,一旦新军失利,那就需要募集大量的新兵,经过训练的庄农佃户,就是最合适的兵源。
将云南的土地全部弄到杨家的名下,粮食生产工厂化。粮食供应配给制,提高新军家属的待遇,这些都是杨猛鼓励从军、控制军队的办法,具体的效果怎么样,这些都要时间来检验。
一个月的时间,韦驼子的八千新军,鹤立镇、普洱镇的八千绿营都选了出来,汰选下去的人手,足有三万多人,沮丧的情绪也在滇西的各个武庄蔓延。从杨家刀手沦为矿场的苦力,许多人都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怎么了?一个个跟霜打了似得?不愿去矿场?”
望着下面的数千刀手。杨猛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第三个武庄了,这些即将去矿场做苦力的人手,还是需要安慰与诱惑的,杨猛清楚并不是他们不出力,而是体质实在不成,几年累饿云南大部分百姓的身体都不怎么样。
羸弱、枯瘦、多病,不论是汉人百姓还是各族山民,多数都不是很健壮,在无限量供应的食物和一年多的训练下,加入杨家武庄的许多人,身体都在慢慢的复苏,可大部分人还是不成。
这些汰选下来的人手,本该发到各处的农庄去务农的,但杨猛有些舍不得,再给这些人一两年的时间,或许他们不比现在的这些新兵差,身体的复苏,也是个长期的任务。
这些人多数都是凶悍桀骜的山民,羸弱、枯瘦身体下,潜藏着巨大的潜力和杀伤力,他们需要的是时间,让身体慢慢的复苏,而杨猛需要的是身体素质合格的军人,杨猛也更需要时间。
现在的大清,有钱有势没多大用处,军队才是权势的后盾,乱世的苗头已经出现了,一两万军队,显然不足以支撑杨猛的野心。
杨猛之前也算过,要想慑服朝廷,抵制列强,至少需要二三十万人,而这些汰选下来的人手,可都是好苗子,只要给他们时间恢复身体,**成的人还是可用的。
与其他武庄的情况一样,杨猛的话说完之后,并没有驱散他们被淘汰的沮丧,做苦力虽说也有钱铮,可苦力与刀手的地位,那可是天差地远的,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愿意去矿场做活儿。
“都给老子听好了,去矿场也是老子在磨练你们,干活的时候出死力,吃饭的时候可劲造,半年选一次,合格的还可以回武庄。
老子的标准很高,背着一百斤精铜,能走一天算是可用的,杨家多的是牛马牲口,用你们驮精铜,是为什么?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你们一年花费百十两银子,这百十两银子,能买七八头上好的牲口,老子用人不用牲口,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磨练你们这群王八蛋!
干活的时候多出力,训练的时候多用心,合格之后,月钱翻倍!一年两次汰选,两次都不合格,你们才算是真正的被淘汰,记住!老子不养废人!”
人就是这样,没希望的时候沮丧、失落,一旦有了一丝希望,他们就能群情激奋,杨猛说了好几遍的词儿,一下就调动了起了他们的精神,刚刚有些死寂的校场,也变得嘈杂了。
“记着老子的话,去了矿场好哈的磨练,都散了吧!”
这是滇西的最后一个武庄,处理完了被淘汰的人丁,杨猛也该处理那一万六的新军了。
“丁叔,身子骨实在不成的,直接淘汰吧!矿场的活计累人,训练的时候,尽量少死人。”
丁保钧作为杨家在滇西的大总管,那心性也不是一般的狠,自从他接了滇西的差事,各处武庄,因为高强度训练,已经累死了近百人。
羸弱的身体,还是拖累了大部分人,即使食物充足,高强度的训练,有时候也是要命的。
“三爷,拿钱出力天经地义,咱们杨家付钱,他们就得出力,咱们家的钱。可不是养废物用的。”
丁保钧对杨家的忠诚那是没的说。杨家的财物。他看的比自家的财物都上心,作为杨家有限的几个老人,丁保钧的眼光很独到,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差不多就成了,这铜厂的活计可不比训练的时候,背着精铜、矿料翻山越岭,稍有不慎就会丢命,有些不成材的。安排到农庄训练庄农佃户,比死在山路上有用的多。
过些天江树先会来滇西一趟,各处矿场的道路,还是要照着他说的来,别怕花钱,投进去的这些钱,三五年之内,就会打着滚回来的。”
整合矿山集中冶炼,也是杨猛的计划之一,丁保钧在杨家的地位不低。就怕他这里接受不了巨大的花费,让事情多出些无谓的枝节。
“知道了。三爷说的都是对的。”
“嗨……丁叔,你怎么还跟下面的人学上了,我说的都是对的?扯什么犊子?
腾越镇的杜降虎和马青虎,都要盯着点,还有就是各处的回回,杜文秀是咱们的人,谁在滇西为难他,就是为难咱们杨家,给他撑腰的事儿,就拜托给丁叔了。”
滇西之乱乱在回务,各族的山民虽说桀骜,但他们叛乱多是因为肚皮挨饿,而回回就不同了,他们与汉人之间被朝廷挑拨起来的仇怨很深,他们叛乱是不看时节的,这一点杨家也要防备一下的。
“三爷,您这是要回昆明吗?”
“就这些天吧!给那一万六新军,派了枪炮,定下训练方案之后就回去,你这边有事的话,就给昆明那边飞鸽传书吧!”
经略一省耗费无度,现在的杨家也无力顾全整个云南,只能先在昆明与宜良发展了。滇西这边缺的东西太多了,修桥、开路、重启矿场,耗费都不是小数儿,现在能做多少做多少,没有别的财路,滇西的发展,只能稍微滞后一下了。
给新军派发枪炮、饷钱,也是杨猛必须做的事情,这一年多,凭着云烟,杨猛也换回了成堆成堆的枪炮,三磅炮已经有上千门了,各国淘汰的火枪,也有十几万条。
说起这事儿,也有些气人,为了用军火交换云烟,东印度公司和法兰西这两个王八蛋,做事儿忒不地道,东印度公司重开了褐贝丝的生产线,而法兰西却新铸了大批的三磅炮,这俩犊子真是把杨猛当做人傻钱多的物件了。
而现在各**中用的多是击发式膛线枪,和六磅以上的野战炮,褐贝丝和三磅炮,就是糊弄傻子的物件,褐贝丝与新式的击发枪相比,不仅射程短,而且射击速度慢,而三磅炮也是在各国正规军之中,难觅踪影的宝器,英吉利和法兰西,都是豺狼之辈啊!
而米利坚就不同了,自从有了壬雷斯这个中间人,米利坚那边最先进的军火,云南也能搞上一些,但击发枪杨猛也只是弄了数千条之后,便不再引进了。
相对于击发枪,褐贝丝之类的火枪,虽说稍显落后,但在实用性和成本上,对云南来说却很合适。颗粒火药的技术,西山已经摸索出来了,再加上柯尔特的人手,云南已经具备了大批量出产西洋火药条件。
铅弹、火药的制作简单,燧发式式火枪,虽说射速慢、射程短,但与复杂的击发式膛线枪一比,后勤压力还是很小的。一大包火药、几百发铅子儿,再加上一杆火枪,装备现在的云南新军,再合适不过了。
一把大刀片、一把火枪、一把银元、一包弹药、一句‘苦练本领,效忠杨家’,杨猛用了一天的时间,与一万六千杨家新军见了一面,之后的几天,就是看这一万六千新军的本事了。
炮兵算是不错的,一门三磅炮,被他们玩出了花样,骑炮演练、步炮演练,几十门火炮组成的炮阵,虽说准确率差了一些,但炮兵们的训练,看来是下了苦功夫的。
“不错!以后炮兵演练,要在他们身边埋上火药,布上爆竹,让他们体验一下真正的战场滋味,不慌不忙、一人多能,就是老子的要求。”
八千新军的统领是韦驼子,他们挂的是防疫营的旗号,而鹤立镇和普洱镇的将官,杨猛选的是自己的那帮叔伯兄弟,经过一年多的操练,他们也算是勉强凑活了。
武备书院,看来也要纳入规划了,军校系统的学习,才是培养职业军人的捷径,只是不知道米利坚现在有没有军校,至于英吉利和法兰西,想从他们那里学东西,云南还没有那个资格。
马军也算是凑活,没有合适的战马,成了马军的一大短板,滇马根本不能用,而藏马也不太适合,河曲马和蒙古马,看来也要纳入视线之中了。
而步兵的演练,却有些不尽人意,混乱的阵型,配合失措的士兵,这些让杨猛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杨家绿营(六)
新军的队列,受过外国雇佣兵的指导,杨猛之前也看过,虽说不怎么齐整,但也凑活看,现在把新军打散,重新选兵之后,以前的学的东西也全没了。
新军装弹、射击的步骤,也乱的厉害,洋人相对于大清的百姓,要高壮一些,而火枪的设计,也更适合欧美人的体型。
杨家的新军,多数在一米六左右,一米七的就算大个儿,而一米八以上的,数遍了一万六千人,能有百十个就不错了。
多数新军身材矮小,装弹的时候,就要将火枪倾斜,而新军用的办法很危险,眼睛正对着枪口装弹,一旦通条的压力过大,挤爆了枪管内的火药,那就是个悲剧了。
“新军训练的时候,擦枪走火死伤了多少人?”
问这话的时候,杨猛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来那几个雇佣兵是不打算活着走出云南了,队列上给新军掺沙子也就罢了!
这样的装弹步骤,到了战场之上,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自杀!
战场是个什么地方?群情激奋的所在,杀戮与炮火,都会增加士兵的紧张程度,人一但紧张,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就是最好兴奋剂,到那个时候,通条撞击弹丸的力度也会大上不少,简简单单一个装弹的步骤,就能让新军付出成百上千的伤亡。
“爷,死伤大概有二百多人。自从将卡宾版褐贝丝撤下去之后,新军伤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一百多人。都是因为装子儿的时候走火死的。还有几十个是因为炸膛。被崩掉了手指。”
见三爷的脸色不好,韦驼子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很小心,就怕触怒了三爷。
“卡宾版褐贝丝,是谁让撤的?”
杨猛的事情虽然不少,但有些话自己说没说,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当日去广州的时候,为了方便携带。他特意选了两千把卡宾版的褐贝丝,这些枪一直在新军的手里,自己就没说过将卡宾版的褐贝丝撤出新军。
“那两个洋兵说的,他们说短枪的射程不如长枪,长枪的装药量多、射程远,这个咱们在私底下也试过,洋兵说的不错,长枪射的远、打的准,只是装弹麻烦一些而已。
而且那两个洋兵,还调整了药包的分量。现在新军火枪的射程,也达到六十多步。
我和丁管家觉得这是小事儿。就没找您商量,咱们在宜良存的枪太多了,换一下也没什么,虽说换了长枪死伤的人多了一些,但咱们云南人多,新军八千人,死伤一二百不当事儿的,增强枪的威力才是大事儿!”
韦驼子本以为这话说出来,三爷就能消气,没想到三爷的脸色,直接就拉了下来。
“放你妈的屁!他们是你家祖宗啊?说什么就做什么?六十步?你他妈去新军之中,随便拉出几百个,看看能有几个人打到六十步开外?
你妈的!现在就给老子去试一试,看看有几个能打中六十步之外的靶子!
你他妈是个傻子啊?”
怒火冲冠的杨猛,一鞭子就把韦驼子给抽了出去,挨了鞭子的老韦也不敢怠慢,巴巴的就到新军之中,拉出了一百多人。
六十步,九十多米的距离,这个距离虽说在褐贝丝的射程之内,可这个射程不是有效射程,以褐贝丝的性能,九十米的距离,想射中一个人形的靶子,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那两个佣兵,显然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对于弹道有一定的见地,不然想凭褐贝丝打中九十米之外的目标,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褐贝丝的装药量,也是欧美等国公认的装药量,即使有差距,也是极微小的,那两个雇佣兵,可能是看到了云南新军的未来,这才给新军埋下了隐患,韦驼子和丁泰辰是让那两个雇佣兵给蒙了,用眼见为实这句话给蒙了。
“唤秦子祺过来。”
这两条洋狗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耍把式,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看来是不成了。
“三爷,唤我何事?”
“新军的那两个雇佣兵,最近是不是经常与明湖译书馆的人见面?”
“是的,据丁管家所说,他们是在研究火枪的射程,这里面有问题?”
明湖译书馆是秦子祺监视的重点,那边的消息他要是不知道的话,那影子部队,建了也是白建。
“与他们见面的是哪一国的传教士?”
“英吉利和法兰西两国的都有,三爷,可是影子有什么疏忽?”
“嗯!也算是你们的疏忽,以后要建立一支小队,专门学习各国的语言,译书馆的各国传教士,就是最好的先生。
监视不止要监视他们的行动,还要监视他们的言论,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那边都要有详细的记录。”
这事儿也怪不得秦子祺,自己当初安排的时候遗漏了这一点,以秦子祺和孙伯青肚子里的东西,想要在一两年之内,成为间谍精英,那也是不现实的。
“这是子祺的失误,不知那两个雇佣兵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秦子祺这不是在探听消息,他这是在跟着杨猛学东西,那两个雇佣兵,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他们做了什么事儿,还得三爷提醒自己,看来影子还是不完备啊!
“这两人,在军械上坑了韦驼子和泰辰一下,这法子不通枪械的看不出来,这俩货存心歹毒啊!既然他们不想活了,你找几个通洋文的秀才,把他们肚子里的东西掏空。
弄完了之后,找几个会片肉的,活着把他们两个做成火锅,让那帮子在背后坑害咱们的传教士尝尝。
吃完了火锅大宴,你用刑把那几个英法的传教士弄疯。扎在筏子上从红河水道放下去。保证他们不死不活就好。”
这记阴手歹毒。看来自己也得弄几个疯子,给英法那边透些消息了,不然以后这军火买卖,自己还得吃亏。
“爷,咱们人手还缺练,六十步,没有人能够得着。”
“缺练?韦驼子,看来是你缺练啊!老子今天就给你上一课。这褐贝丝,在四十步的距离,可以练成百发百中,四十五步的距离,想要百发百中需要练的时间就长了,五十步的距离,没点资质一辈子也别想百发百中,六十步的距离,好手不间断练上三年,或许能成或许不成。七十步开外,靠的全是运气。
这褐贝丝的弹丸。差不多能打出一两百步的距离,但四十步左右,才是褐贝丝的有效射程,以后打仗四十步就是新军发威的距离,超过四十步,靠的只是运气而已。
还有那药包,那可是洋鬼子花了无数人命试探出来的,装多了容易炸膛,装少了射程不够,好在你们选的长枪,都是英吉利的本国货,英吉利的本国货,做工精良,增加装药量,并不会炸膛,但换了质量一般的枪械,炸膛率绝对高的离谱,以后就按原来的量装药,谁也不许改动。”
职业军人的素质韦驼子还没有,虽说他在练兵上是把好手,但在军械的掌握上,他还差了好大一步,看来这军校还是得开啊!不然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的。
“爷,韦驼子该死!受了那两个洋鬼子的蒙骗,把丁管家也给害了。”
韦驼子穿得是打着铆钉的号衣,刚刚那一鞭子只是撕开了号衣,仅仅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鞭痕,若是没有那层号衣,杨猛的金银丝鞭子,能抽烂他的皮肉。
可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也不及韦驼子心中的懊悔,近百人因为自己的决定丧命,几十人断指,给杨家造成近十万两银子的损失,这么大的祸是他韦驼子闯下的,千刀万剐都抵不了自己的罪责啊!
“死?依着老子的意思,就该活剐了你,但念在你练兵有方的份儿上,暂且饶了你,以后这新军从上到下所用的物事,你都要一一的熟悉,这次怎么被人给骗了?
还不是你四五六不懂?
无回八刀、近身摔法、刺刀的用法,你韦驼子要成为八千人马的师傅,怎么用枪,怎么装药,怎么样能打死人,你韦驼子要一次次的学。
带兵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你不会的东西多着呢!但也别把自己看的太低,这次的事儿,主要责任在你,洋鬼子说的就是对的?
记住!在云南只有三爷一个人的话,才是金科玉律,其他人的话,听了以后,先在耳朵里转三下,再在脑子里转三下,最后做事的时候,还要在心里转三下,带兵打仗,就要九窍玲珑,你就跟个呆瓜似得,这八千人交到你手里,三爷怎么能放心?”
按着韦驼子这次犯得错,真该将他就地正法,可韦驼子这人忠心可用,而且练出的兵丁,跟他一样的忠心可用,不是他天天耳提面命,杨家在新军心中的地位,也要打上那么一丝折扣。
只用可用之人,也是杨猛的行事原则,就跟韦驼子说的一样,云南的人多,这么个世道,死上几百人,真是有些无所谓,在杨家的利益和军法之间,杨猛直接就选了杨家的利益,留着韦驼子,对杨家来说作用最大。
听了三爷的话,韦驼子也号丧着磕头,一颗颗石子,都嵌在了脑门子上。
“记着!做事儿的时候,多想想弟兄们的性命,弟兄们跟着你玩命,可你不能把弟兄们的性命当做儿戏。
这次的事情,只此一次,再有下次老子饶不了你!”
“谢三爷不杀之恩,韦驼子从今天开始,吃住都在军营了,不把军营里的物事弄明白,韦驼子绝不回家。”
韦驼子心里真是感激,自己一个身有残疾的驼子,若不是跟了三爷,这杨家哪有自己的出头之日,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三爷还是对自己信任有加,再不出死力,就对不起三爷了。
“家该回还得回,你们寨子里兴许纳妾吗?”
打一下拉一把,韦驼子这人身负重责,但他的忠心没问题,在他身边安不安这个棋子,也没多大的作用,杨猛有此一问,也想试试自己赐婚的法子能不能行。
“纳妾?有钱有势的可以,但一般的人家,是不许这么做的。”
杨猛的这一问,也把韦驼子给问住了,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三爷还要给自己纳妾?
“爷许给你一个怎么样?莲儿夫人的后宅里有些山妹子,一个个水灵的很,你不是前年娶了一个吗?再娶一个,家里的香火也能旺盛一些。”
“爷,纳妾就算了,这次老韦给爷闯了大祸,哪还有这个心思,爷还是教教老韦该怎么做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