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投机者
“星斗,虎蹲炮不堪大用,为何还要订制?再说了那壬雷斯这次没来,你让他们带话,又有什么用?”
在潘仕成的眼里,虎蹲炮算是废了,杨猛要继续订制无非是想笼络壬雷斯,可两千两一门的价格,一百门的数量,这个代价有些太高了。
“不堪大用?岳父大人您说是抬枪准?还是这虎蹲炮准呢?”
没有合适的底火,炸药的威力不过,不然按照这虎蹲炮的结构,杨猛都能设计出简易的掷弹筒,六七十斤的虎蹲炮,现在是个不错的选择,没有机枪、没有火箭筒、更没有迫击炮,射程在两百米左右的虎蹲炮,无疑是步兵最好的支援武器,只要自己研制出合适的弹药,这虎蹲炮未尝不是个合适的过渡武器。
“刚刚咱们都见识过了,两百步的距离,百发百中,当然是这虎蹲炮的准头更好一些。”
“如果虎蹲炮里面装的是开花弹呢?比之抬枪威力如何?”
“这个吗……,鸡蛋大小的开花弹能有多大威力?不对!你刚刚弄得那个铜管……
妙啊!可是这弹丸中途就开花,还是难当大用,你这开花弹能弄出来吗?”
杨猛的主意无疑是好的,可对于筒状开花弹的研制,潘仕成不抱太大的希望。
“这个就留给葛仕扬和那些英吉利技工了,路子有了还怕研制不出来吗?
现在咱们要对付壬雷斯了,没来?怕是那壬雷斯,就躲在货船之上吧?尾款不是个小数目。他不亲自来。能放心吗?这次的尾款。就以云烟来代替,我也会会这米利坚的军官,看看他是不是咱们的合作对象。”
两翁婿正谈论着壬雷斯呢!刚刚打出去的铜管被捡了回来。
将近两毫米厚的铜管没有被炸碎,只是撕裂了,杨猛在里面放的十颗铅弹,还剩了四颗,看来自己的路子还是对的,铜管太坚韧。药量也有些不足,如果把铅弹全部换成火药,那铜管就能炸碎了。
“葛师傅,你来一下。”
刚刚校验完虎蹲炮制造技术的葛仕扬,颠颠的跑了过来,自从家人到了大清,这位葛师傅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看来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领主大人!您刚刚研制的炮弹很神奇,只是还需要改进。”
“废话!不然找你干什么?看看这铜管。我在里面放了一半的火药,一半的铅弹。结果还算不错。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的了。
一是改改这外皮,看看铅筒好不好使,相对于铜,铅筒更易于制造。二是火药的延迟,找个法子让火药爆炸的时间稍微延长一些。三是那底药,根据射程配置底药,暂时就配一百五十码、两百码、三百码的底药,五天之内出结果。
帕特里克那边,让他教导新军学着使唤臼炮吧!炮弹一定要省着点用,十天之后咱们回云南,路上肯定不会太平,这臼炮必须会用!
再有就是根据臼炮的射程,也配置一批底药,从最大的射程,到最小的射程,必须配齐。”
留给葛仕扬五门新式虎蹲炮,杨猛就和潘仕成回了荔香园,现在的武器只要凑活能用就成,等云南那边的基础建好了,从军刀到火炮,杨猛打算全部换掉,所以他也没什么心思,改造这些即将被淘汰的武器。
杨猛猜测的不错,壬雷斯来了,他还真在货船上等着结果,可一百门的订单,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所认识的潘仕成是个严谨的人,这批定制的火炮,完全就是失败的产品,为什么要继续定制呢?
这批火炮是经过火炮专家,和十几个老资格的炮兵将领鉴定过的,绝对是失败的产品和设计,但潘仕成为什么还要继续定制呢?难道这些小型钢制火炮,还有别的用途?
想到这里壬雷斯笑了,抬枪那种淘汰几十年的火器,依旧是清国的制式武器,自己那批钢制火炮,在威力上要绝对超过抬枪的,这么一想,潘仕成的目的也就清楚了。
看来这次潘仕成邀请自己,是要谈价格啊!这五十门定制的小型火炮,也是个实验,拿着潘仕成的银子,为米利坚的火炮做实验,许多先进的理念被融入了这门小型火炮之中,虽然最终失败了,但对于炮厂来说,这次制炮无疑积攒不少可用的经验。
再造一百门,这次铸造过程中的一些缺点,也会试着去解决,如果成功的话,壬雷斯就要发大财了,最先进的火炮,绝对是世界各国最为需要的军火。
潘仕成出钱,自己享有专利,这是多好的买卖啊!想通了这些,壬雷斯也不顾及面子了,当天夜里,就来到了荔香园。
可荔香园的情形,却让壬雷斯有些糊涂了,大堂上坐着一位,魁梧的年轻人,潘仕成和翻译则是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这在壬雷斯看来是相当矛盾的,潘仕成在清国的地位,壬雷斯清楚,是什么人会比潘仕成的地位还高呢?而且这个人的年纪太小,帝国的重臣,应该是不可能的。
“壬雷斯先生,你腰里的左轮手枪,能让我看看吗?”
壬雷斯是个矮子,只有一米六几,长得也有些其貌不扬,这在洋鬼子里面是不多见的,矮子心眼多,自己这岳父,八成是让壬雷斯给溜达了。
正端详着壬雷斯呢!他腰间的左轮引起了杨猛的兴趣,没想到啊!米利坚的左轮都出来,单单这个玩意,这次与壬雷斯的见面,就值了!
“潘!我该怎么做?”
听了翻译的解释之后,壬雷斯并没有上前,清国人的地位观念很重。贸然上去就怕触怒了大人物。
“照他说的做!”
接过了壬雷斯的左轮手枪。杨猛仔细的看了一遍。还算不错,比那些燧发的短枪,性能强了太多。
“钢制虎蹲炮,五百两!这左轮枪,多少银子一把?”
杨猛先给虎蹲炮定了价格,即使是全钢的虎蹲炮,五百两也是翻了几倍的价格了。至于这左轮枪,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
虽说也是打铅弹的。但这枪已经有了火帽,如果能得到制枪的技术那就好了。
“五百两?那不可能,米墨之间有场战争,这次我回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清国了。”
五百两,虽说有赚头,但与上次相比差了太多,壬雷斯果断的拒绝了,参与本土的战争,油水比这个要大得多。
“五十万两给你。再给你五十万两,买这左轮枪的制造技术与设备。如果你能把制造者请到大清,我给你一百万两。”
这壬雷斯就是个投机者,投机的商人,就跟苍蝇一样,那里有血腥他们就往哪里聚集。
“这是真的吗?”
壬雷斯有些蒙圈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幸福来得太突然,一百万两白银,绝对是巨额的财富啊!
“真的!有许多事情咱们可以合作的。我要在广州建个船厂,还要训练一批海军,如果你把这个差事也接下来,每训练出来一个人,我给你一百两白银。
咱们之间的合作会很多的,你是个投机者,而我也一样,咱们之间有合作的基础,你认为呢?”
主位上那个年轻人的态度,让壬雷斯迷惑了,左轮枪的技术和专利,现在掌握在柯尔特的手里,五十万两银子,将近六十万美元,这个价格足够了。
但训练人手,一人一百两银子,好像有些少了,无论是海军还是建造船只的工匠,都要以五年十年为周期来训练,只有长时间的训练才能真正的成为人才,这个买卖好像赚头不大。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我问一下,你赚到的钱财,都用来干什么了?”
对于米利坚的历史,杨猛印象最深的就是南北战争,这事儿好像也就是在这个年月发生的。
“购买土地和奴隶,建种植园,再就是投资商业。”
与潘仕成相比,壬雷斯就是个小人物,无论是拥有的财产还是在本国的地位,壬雷斯都不能与潘仕成相比,更别说比潘仕成地位还高的人了。
“奴隶!呵呵!给你个建议,你如果答应了我的条件,就用我给你的银子建造一支职业兵团,无论是参加米墨战争,还是别的,对你有数不尽的好处。
至于船厂的技工,初期我打算培养一万人或者更多,最好你能带回米利坚培训,这些人只要学会了造船技术,能独自建造铁壳轮船,一人一百两银子的佣金。
前期我可以付给你每人十两,以后每年付给你十两,如果五年之内,这些人可用,一个人再加五十两。海军嘛!你可以帮我找一批精锐的雇佣兵吗?一个人一千两,但必须要有真本事。
这左轮枪的事情,我会给你十万两银子,让你去走动走动,如果可行这十万两,不在我许诺的酬金之内。如果不可行,这十万两我也不会讨要的。”
壬雷斯无疑是个极为精明的人物,听了翻译的解释之后,他的脸上没有喜悦,反而满是担忧和懊悔。几百万两白银的收入,想要拒绝那是很难的。
“大人,我能问一下,你购买枪炮和技术,培养技工用来做什么吗?”
壬雷斯犹豫了很长时间,大堂内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他稍微有些颤抖的用汉语问出了一个问题。
“造反!这个够吗?我之前就说过,我与你一样,也是个投机者,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得到大清的江山国祚,你的呢?”
这下翻译也是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的不敢翻了,谋反!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
这翻译是荔香园的老人,可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这位在关键时刻犹豫了。
翻译迟迟不翻,壬雷斯也有些迷惑了,杨猛则是把目光转向了岳父潘仕成。
“唉……行差一步啊!随你吧……”
“砰……”
“潘……”
“唉……”
“哼!不识抬举!”
杨猛将枪管还冒着烟的左轮枪放在了桌子上,自己亲自当起了翻译,流利的鹰语自他口中传出,潘仕成震惊了,壬雷斯这才缓过神来。
原来自己这爱婿精通洋文啊!竟藏得这么深,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用着蹩脚的通译。
“培训技工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但左轮手枪,我不敢确定。”
人说杀就杀,这位年轻人太野蛮了,不过做个独裁者应该是足够了,杨猛的一枪,打出了与壬雷斯合作的基础。
“可以!但我不会给你现银的,而且重型火炮,你要给我增加到五百门!”
“这绝对不可能,我是个军人不是商人,您给我货物,我没有销路啊!重炮我会尽力的搜罗,但必须用现银交易。”
“货物?货物也得看是什么货物,我给你的是云烟,而且是九折的云烟,不知你是要现银还是要云烟呢?”
“当然是九折的云烟!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壬雷斯果断的选择了云烟,最后还从军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黄金做的瓶子吸了一点儿云烟,全当是庆贺了。
“好!合作愉快!咱们之间的合作,会很长远的,起码十年八年不成问题,千万两的财产要与不要,你也回去好好想想吧!”
两个投机者,最后握了一下手,杨猛的话,让壬雷斯脸上露出了一.丝.潮.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恶战归途
十天的时间,杨猛与壬雷斯商定好了两人之间的合作,壬雷斯将辞去军职,作为潘氏商行在米利坚的代理,主要就是收购军火与培养技工,适合内河河道的铁壳轮船,也被加进了协议了。
而壬雷斯得到的就是一整船的云烟,这一笔买卖做完,壬雷斯就会成为一个米利坚巨商,他在米利坚的种植园,也就没多少价值了。
葛仕扬也拿出了很不成熟的铅弹,百分之二十的延迟成功率,虽说很低但也能将就着用了。杨猛和潘仕成看过新式开花铅弹的威力,三百码之内,新式虎蹲炮对步兵的杀伤力强的离谱。
杨猛估计这个二十公分的长的筒状铅弹,威力起码赶上了普通的破片手雷,但这炮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射击频率太低,三分钟两发的速度,对于三百码的距离,实在是太短了。
倒是那二十四磅臼炮的威力,让杨猛欣喜不已,这臼炮就算是个迫击炮,二十四磅开花弹的威力,虽说比不上迫击炮,但威力也差不了多少,这玩意要是能熟练掌握的话,绝对是个好货色。
这臼炮与虎蹲炮一样,致命的缺点,也在发射速度上,清膛降温,让这两种火炮的威力大大折扣,但现在来说,这些火炮还算是先进的,杨猛也是没招啊!要什么没什么,他肚子里的东西是不少,可做不出来,与没有一样。
而壬雷斯也把第一项任务完成的很好,五千发二十四磅开花弹,十吨黑火药。这位只花了一个周的时间。就从港岛搞到了。
广州的事情大抵有了眉目。杨猛也急着要回去了,据岳父潘仕成所说,贺长龄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倒台也就在这一两个月之间,云南才是基础,现在正是回去抢班夺权的时候,趁着新督未到的间隙,先控制云南多数的官员再说。
算算时间。韦驼子差不多也该到广西了,自己带着船队逆流而上,三五天的时间,就能与他们会合,哥老会不出头便罢!敢露头就一棍子把他给打死!
东印度公司的军火、鸦片,装了三十几船,云南需要的货物,装了五十几船,加上一些零星的货物,又是一个百舸竟流的场景。
但这次航程。杨猛心里还压了一块巨石,真正的威胁不在哥老会。而是那坑了自己的东印度公司,只是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五艘二十米的沙船,这是用普通货船从广东水师换来的,这五艘大清战船,就是自己安全回程的保证。
十艘装了火药的小船,则是杨猛临时布置下的,望着滚滚的珠江,他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自家的东西太差劲,根本不足以保护自己,就是这种感觉的起因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杨猛辞别了岳父潘仕成,带着推不掉的几个十六七岁的瘦马,上了一艘战船,暑季的广州在这个时候,本该是最为舒爽的时候,可杨猛总觉得身上有些阴冷。
“子祺,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心里不安,让杨猛加起了小心,货物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这次的船队里,除了大批违禁的货物,还有两百多口子英吉利技工,魏五、葛仕扬一家也全在船上,载着这些人的船一艘出了问题,对杨猛来说都是天大的麻烦。
“三爷,都安排好了!魏先生、葛师傅和那批洋人,都在咱们家的船里,那些船上安排了一百刀手,一百新军,而且他们在船队的中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在广州近两个月的历练,秦子祺跟着杨猛和杨福良学了不少东西,以前满身的文弱气息,也在这两个月中磨去了大半,现在这秦子祺算是小成了。
“嗯!那十艘小船,前头三艘,中间五艘,剩下的两艘跟着咱们殿后。”
“三爷,还是咱们打头吧!留在后面太危险,只怕遭人暗算啊!”
“该来的挡不住,不该来的请不动,就这么办吧!走在前面只怕更险恶,万一对头一前一后堵住咱们,跑都跑不掉。
咱们殿后,对头如果实在厉害,咱们就弃船上岸!”
杨猛在临行之前,考虑了无数种被袭击的场景,只有战船殿后,他才能从容不迫的退出去。无论是军火还是鸦片,再或者是葛仕扬、魏五,都没有他自身的安全来的重要。
那些人或物件,舍弃了未必不能再弄到,但自己的命要是丢了,能不能再活一回,就不是杨猛自己说了算的。
“我这就下去安排,杨福良那里用知会一声吗?”
“不用!让他守好船队就是了。等等……,知会杨福良一声,如果有人袭击咱们,让他记住是什么势力,咱们要是活着回去了,这些对咱们下手的,有老窝的都给我抄了!能找着家人的都给我灭了!
让他记住这事儿,回了广州让他带着海防营的人,打着杨家的名号,给我把这些暗地里算计老子的王八蛋抄家灭门!”
杨猛一边在吩咐着,近百艘货船也慢慢驶进了珠江河道,开头极为顺利,而杨猛身上的寒意,却越来越重了。
第一天的航程安然无事,可第二天太阳初升之时,船队被拦住了。
“前面为什么停船?”
载货的船都是有三十几个水手的,人歇船不歇,突然停船,让杨猛意识到麻烦来了。
“三爷,火烧头水道,有艘大船翻覆,堵住了主河道,咱们是不是变道啊?”
秦子祺的回复,更让杨猛确信,有人要在归途上对付自己。翻船?扯什么犊子?这广州水道风平浪静,其他的货船不似杨家的昼夜而行,清晨时分是船工们最清醒、体力最旺盛的时候。这个时候翻船。这计策有些烂啊!
“不变!就地在火烧头靠岸。抬出十门臼炮,二十门三磅炮,在岸上架好,吩咐杨福良守住货物,咱们在江面上试试对头的手段。”
弄翻一条大船堵路,这手笔哥老会还干不出来,那幕后的主使就相当明确了。
半天的时间,杨家的货船大都泊在了火烧头附近。而那十艘载着火药的小船,也到了顺水的地方隐蔽,剩下就看对头上不上钩了。
杨猛所在的这五艘沙船,也选择好了风向,准备对敌作战了。剩下的人手,也就地在火烧头的小码头上弄了一批小船,准备短兵相接。
对方也自恃实力,慢悠悠的逼了上来,八条沙船最小的也是杨家战船的两倍大小,这些沙船绝对是海船无疑。
最大的那条沙船。足有四五十米,上面乌压压的全是人。看来这仗难打了。
不等杨猛下令迎敌,八条穿上传来炮声,闷闷的轰鸣,不正是二十四磅臼炮吗?
“操!该死的东印度公司,竟然连这个也想到了。等到了对景时候咱们再算账!
子祺,让咱们的船前进,咱们一拥而上,给装了火药的小船制造机会。不然这批船全保不住。”
那八艘海船上用的也是开花弹,刚刚一炮就落在杨家五条内河沙船的身后,离着靠岸的货船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如果一般的船中了炮还好说,自家的船队里,可是有十吨火药,五千发崭新的开花弹,如果这几条船被打中了,那结果不难想象。
杨家的五艘内河沙船,还有几十艘小船,呼啦啦的扑向了八艘海船,沙船上的臼炮也在不断的调整着装药量,一颗颗炮弹不断在双方船队的附近,炸起巨大的水花。
“三爷!小船已经备好了,您还是下船吧!这里交给我!”
炮战可不比短兵相接,这炮弹无眼,万一打中了三爷的船,那结果不是秦子祺能接受的。
“费什么话!赶上了就得上,传令下去,全速靠过去,准备近战。开战的时候,打完枪里的子弹再往上扑!”
对头的几门二十四磅臼炮,让杨猛的臼炮几乎成了废物。谁能想到,后面的货船竟然成了软肋,那十吨火药、五千发开花弹,竟成了杨猛的负累。
杨家今天的运气显然不怎么样,两艘沙船被击中了,一艘被炸成了两截,另一艘也沉了一多半,好在杨家这边船多,许多落水的都被救了上来。
而仓促操练的杨家炮兵,却只打中了一条船,还是对头最大的那艘海船,四十多米的海船,不是一炮能打沉的,除了让对方死伤一些人手,臼炮的威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
“把虎蹲炮拿出来,两百步的距离要保持住,试试新炮的威力。”
一道命令,被船上大嗓门的喊了出去,这一战打的确实不怎么样,水战靠喊,杨猛也算是独一份吧!
五门钉在方木上的虎蹲炮被抬了出来,这炮的后坐力不大,三尺长的硬杂木方杠,加上炮手的体重,就能拖住虎蹲炮的后坐力,至于钉在甲板上,那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了,一炮一换位,那不是找死吗?
对方显然是精于海战的高手,桅杆上的一个个小人,不断的打着手势,那八艘海船,也想与杨家乱糟糟的船队拉开距离。
“贴近了,调整炮口,先把他们的帆给老子毁了。”
沉了两艘战船,上面有一百多号人,四门臼炮二十门虎蹲炮,这个损失可是不小,杨猛的脑门上也绷出了青筋。
三艘沙船,三十门新式虎蹲炮,三十发新研制的铅弹,三百米的距离,这些虎蹲炮,也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场实战。
半数的铅弹半路炸开掉进了江里,打到船上的铅弹,多数只能引起对方的一片惊呼声,少有的几发,才能引起一阵阵惨嚎。至于虎蹲炮的目标,对方海船的船帆,则是一发也不曾命中。
期间杨猛的船,因为频频发出命令,也挨了几发小炮的炮弹,舱底已经进水了,有一发炮弹,就打在离杨猛不远的位置,吓得秦子祺,一下扑到了杨猛的身上。
“滚下去!爷一时半会的死不了!你爬上来干屁?让那些崽子们,给老子瞄住了再打。几声炮响能吓死人吗?”
缺练啊!这周遭隆隆的炮声,吓住了多数杨家新军,没有实战经验啊!对此杨猛也是无能为力,炮战,上哪去找合适的对手?
找洋鬼子练手?那纯粹就是皮痒了,自己给自己找练!
撕心裂肺的吆喝声,传到了周围的那两艘海船上,杨家船队的优势也被发挥了出来。杨家的优势在哪?
那就是操船的船工,这些船工都是四五十岁的老船工,经年在珠江江面讨食儿,这珠江水道的水势他们熟到了不能再熟,这就是杨家的优势。
两个船队之间,两三百米的距离,被保持了二十多分钟,新造的铅弹全部被打完了,八艘海船上除了惨叫,就是烧着的布帆,这仗算是胜了。
“靠上去!杀光他们!”
三艘沙船上,同时响起的呼喊,让后面犹犹豫豫的小船,有了主心骨,杨猛同时下了几道有些矛盾的命令,先是往上扑,然后是救人,再然后就是等着沙船上的炮火。
这些矛盾的命令,也不是没有好处,被击沉的两艘沙船上的人,大部分被救了上来,不然多数是旱鸭子的云南新军,活不了几个。
“把船上的铅子都给我集中起来,待会儿上船之前,把铅子丢火药桶里,给他们个狠的!”
水战杨猛不会指挥,但近战就是他的强项了,八条海船,每条船上至少落了一个火药桶,十一艘战船,直接就罩在了火药升腾的白烟之中。
“打完枪里的子弹,上!”
‘噼噼啪啪’一阵枪响之后,两个船队开始了短兵相接。
烟雾之中,双发的火枪都没了准头,一发流弹直接打在了杨猛的胸口,这子弹的威力不小,打的杨猛退了好几步,见到这个情形,秦子祺的脸直接就吓白了。
三爷没穿内甲,他那件内甲还在自己身上穿着呢!
“三爷……”
“操!吓了我一跳,得亏从旗记那里弄了几块钢板,不然就挂了!”
这一枪打的太准了,正打在杨猛新制的护甲上面,再往上或是再往下,非得挂彩不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饥荒
揉了揉有些发闷的胸口,紧贴在钢板上的铅弹,有些硌手,想起刚刚中弹的一瞬,杨猛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子祺,你带人上去,还活着的虐杀!弄死之后,就把他们钉在船上,让他们在江上飘着吧!让杨福良带人留下,知会广州城的潘老爷,不要让官府处理此事,看谁给他们收尸,下场跟他们一样。
提醒他别忘了抄了这些人的家小!”
操啊!杨猛身上已经被白毛汗浸透了,如果不是自己特别在意自身的安全,听到广州有旗记铁厂之后,特意让人去定做了两块钢板,自己刚刚就死在船上了。
活剐了这些劫船的王八蛋都不解恨啊!除掉这八艘海船之后,前路上的哥老会就不足为惧了,一帮玩刀的,还能干过玩枪的?
秦子祺的扫尾工作,做的极端残忍,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钉满了船身,这一幕不仅惊住了,杨家货船上的人,连在暗处缀着杨家船队的哥老会成员,也被吓住了。
如果说珠江剿匪,杨家只是手狠的话,哥老会并不惧怕,可把活生生的人,大卸八块钉在船上,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了。
三十二门二十四磅臼炮,几万块鹰洋,百十箱鸦片,长短枪支千余把,刀剑无数,这就是一场恶战的收获。
那八艘海船太大,从珠江开不到云南,杨猛索性就放弃了,拿着这八艘海船立威也是不错。起码以后杨家在珠江水路上会清净许多。
沉没的两艘沙船。经过打捞。臼炮全给捞了上来,但还是丢了一门虎蹲炮,船上的人员,死了三十多个,而攻船的伤亡也不小,一百多人死在了船上,伤的人数更多二百多人,不过多数是轻伤。用上百宝丹之后,多数人十天半月就会复原。
潘仕成请的御医,也捏着鼻子做了一把军医,不做不行啊!自己的一家老小都在船上,刚刚的惨叫他也听到了,这杨家惹不起啊!
收拾好了船队,留下杨福良带着三百人回广州,杨猛带着众人继续溯江而上,做了那八艘海船之后,这一路上也清净了不少。看来哥老会那里,也是得了消息。不敢冲杨家下手了。
船队还没出广东,就遇上了沿江而下的韦驼子,可他只带了不到千余人马,这与自己的吩咐不符啊!
“韦驼子,云南出了什么事?”
两个月的时间不在云南,怕是那边出了大事了。不然韦驼子不会在自己的命令上打折扣,八成是老爷子,调走了防疫营的人马。
“爷!云南大旱,各地粮食歉收,宜良的收成只有往年的七成不到,老爷子让我给您带了书信,要从长江水道调运粮食。”
“可是滇西又出事儿了?是马效青还是张富?”
一种不好的预感,罩到了杨猛心头,回乱啊!大灾之年,只怕滇西又要乱了!
“不是回回,是咱们家收拢的山民,各大头人见今年粮食歉收,怕杨家养不起他们,与孙伯青起了冲突,孙伯青一天杀了三百多人,滇西的庄子要乱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发生在杨家!看来以后引山民下山,可不能再搅和在一起了,不然他们的头人,就是自己潜在的对手。
让秦子祺读了老爷子发来的书信,云南的大致情况,杨猛也了解了。由于土地和粮食的牵制,大多数山民还是安分守己的,只是有几个头人,想要带着自己的亲随,趁势反水,却被孙伯青强势压住了。
“子祺,写信!知会广州的潘老爷,让他用十五家商盟的力量为云南筹粮,什么粮食不限,只要是能吃的就成,数量多多益善,钱款从广州那边出!
知会滇西的孙伯青,先赞他一下,前事做的妥帖。让他对于山民的各个头人,一定要严密的监视,胆敢趁势反水的,绝不容情!让他打开滇西各个武庄的粮仓,先派出三个月的口粮稳住山民,一切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知会昆明的老爷子,在盐津渡口附近,建造大型的粮仓,要设上武备。让杨家的管事,在宜良选取家口多、男丁数量多的庄农佃户,许给他们双倍的土地,给他们耕牛,让他们准备往滇西迁移。
宜良属于庄子的肥地,拨出五千户的数目,建造砖瓦的房舍,预备耕牛农具,准备接受滇西那边过来的山民。
知会我大哥,现在就派人去云南各地,用粮食换取土地,那些活不下去的,现在就开始收拢到杨家,选出汉人庄农佃户,往滇西的武庄迁移。
知会岑毓英,让他弄一套兴修水利的章程出来,主要针对滇西,我回去之前一定要弄完。再让他选一批敦厚的读书人出来,去滇西建私塾,先把山民的孩子弄到私塾里读书。
弄完了书信之后,腾出一条快船,让他们五天之内回到云南!”
今年的开头一切顺利,还掘了云南铜官这座纯金的大矿,没想到自滇西民乱之后,形势就急转直下,没有一件好事儿,全他妈是烂事儿。
看来真是自己的步子迈的快了,滇西之事,本就做的仓促,引山民下山之事,自己做的太急了,而且没有打散这些寨子,让各寨的头人有了可趁之机。
“韦驼子,你找几个熟识江湖的人出来,让他们给两广的哥老会下帖子,与杨家有隙的,让他们去云南说理,现在这个时间,谁敢对杨家下手,老子灭他满门!”
哥老会也是个麻烦,滇西那边不妥帖,自己最近就腾不出人手来了,江湖事江湖了,与哥老会的仇怨,还是要尽早的处理一下。
“去把魏先生请来!”
这次带着魏五就是个错误,要是把他留在云南。说不定老爷子那里能轻松一些。这次的专销权之争。他屁忙没帮上反而让他知道自己与荔香园潘氏的关系。这老奸贼脑有反骨啊!
火烧头这地段太不安全,周围四通八达的全是水路,趁魏五还没上船,杨猛也下了立即启程的命令。只要进了狭窄的河道,就不怕海匪了,不然再战上一场,这大批的货物就要易主了。
东印度公司,也忒不是东西。竟然把二十四磅臼炮给了海匪,他们真是打算要自己的命吗?如果要弄死自己,为什么不派几艘内河炮舰呢?那样自己就必死无疑了。
这事儿也是个挠头的问题,想追究自己现在没那个能力,不追究又咽不下这口气,事情难办啊!正当杨猛对东印度公司发愁的时候,魏五这老奸贼,颤巍巍的上了战船。
看了看周遭的火炮,魏五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这杨老三好本事啊!短短两个月。又弄了一批火炮,刚刚的炮战他也见识过了。想来大清的水师到了这里,肯定打不出杨家这样的水平。
这杨老三心智上差了一丝,但心机城府却是堪比积年老鬼,自己这次住在荔香园,身边有不少他的细作吧!
“三爷,唤我何事?”
“魏先生来了,不是什么好事,云南那边大旱闹饥荒了,宜良歉收,咱们的庄子只收了上年的七成不到。宜良是有水渠灌溉的,也只收了七成,云南的其他地方怕是要有绝收的了。
在这事儿上,你有什么看法?”
“可确定是整个云南歉收?”
一听饥荒,魏五的脸色又是一变,流年不利啊!滇西回乱、昆明杨家,这事情办不好,就不是一个云南的问题了。
“确定!滇西那边的山民,最近闹了一下,被孙伯青杀了回去,这只是个开头,后面的事情还麻烦着呢!”
老爷子的书信也没提贺长龄倒台了没有,万一贺长龄在这个时候倒了,云南没有主心骨,滇西的回回、沈聚成,这两家还有血仇,再加上这次饥荒,只怕各地的山民,也要出来凑热闹了。
“三爷可有对策?”
“已然让人去湖广等地筹粮了,具体是个什么结果,一两个月才能知道。滇西那边我让孙伯青,放了三个月的口粮,先稳住山民。至于其他的饥民,我已经让我大哥,去云南各地收拢了。”
这些事儿,也不知能不能有些成效,就怕回回趁机添乱,这把火要是烧起来,就不好扑了。
“不错,在此事上,三爷对云南百姓有大恩啊!”
“甭拍马屁,说说你的看法。”
“三爷是如何看的呢?”
“魏老贼,你这是要悖主吗?”
“三爷不信任我,老魏也没有法子啊!自保而已!”
“你的那些小手段,我劝你全部收了,看着你是怕你坏事儿,你这老贼心机太深,不防你一招,我怕被你卖了。”
魏五这是在找后账呢!广州的两个月,自己就是变相的把他给圈了,这货心里有气。
“贺长龄快倒了吧!”
“不错!”
“三爷是打算借机控制云南吧!”
“也对!”
“但时机不对!贺长龄一走,新督未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我建议三爷,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安抚云南的百姓,借机扩大地盘才是您该做的事情。”
“怎么讲?”
“滇铜之事,杨家不仅是恶了川督宝兴,连带着也恶了那帮军机,新督一来,必然要拿捏杨家,贺长龄不在的这段时间,杨家要收敛一些,不然……”
“嗯!这事儿我回去之后,再想一想。对于此次饥荒,我是这么想的。
趁着饥荒,用粮食收购老百姓手里的土地,再返聘他们为我杨家耕种。山民性子桀骜,正好弄一批汉人百姓,到滇西搅乱山民的村寨,不然他们怕是难以真心归附。
再有就是汉人的练勇了,因为云南的大多数汉人体质不佳,脾气软糯,前期招徕刀手,我就放弃了汉人这一块,现在也是时机了,选些青壮再组一支团练,平衡一下各地的山民刀手。
回回那里,我也想这么来一下,只是……”
“前面那些对策极好,只是这回回之事要慎重,贺长龄倒在此事之上,新督来了,一是要拿捏杨家,另一个就是处置回乱了。
这新督想平回乱,无非只有两条路可走,怀柔与强硬!怀柔之策收效甚慢,只怕这新督会用强硬的手段。
其实这对您来说无所谓,新督怀柔,您就辅助一下。新督若是强硬,您也可以拉回回们一把。”
“拿捏我杨家,这新督如果手段太下作又如何?”
“下作?您不是还有一记杀招吗?”
“杀招?什么杀招?”
自己何时布下什么杀招了,杨猛一脸的迷惑,可魏五那老奸贼,却不做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波恶
“时间到了自见分晓,滇西之乱,无论怎么说都是杨家的契机。新督?来了就能解决滇西的乱象?怀柔强硬,不过都是治标之法,难以祛病啊!
这事情的根子在朝廷那里,一句夷性犬羊,一句满汉有别,岂是三拳两脚能够解决的?就滇西这么个乱局,再加上云南的饥荒,天王老子做了云贵总督,也得瘫在上面!
三爷,现如今要稳住云南,只能杨家发力了,不然这云南势必要陷入战乱的。回回、山民、云贵周边各省的八旗和绿营,说句不好听的,扒了身上的皮,站在一起,谁也分不出哪个是兵、哪个是民、哪个又是匪。
滇西的铺面太大了,已经有了尾大不掉之势,饥荒可是把要命的刀子,杨家该拿出自己的本事了。”
魏五说的虽然有些不明不白,但杨猛心里也大致有了路数,自己先前的步子太快,杨家的实力有些不赶趟了,这次回了云南,就要加紧发展杨家的实力了。
“这次回去,滇西是大头,我要去坐镇,书院那里就交给你了,现在这个时候,你就别耍手段了,云南如果大乱,我就不得不出头了。
这支船队载的都是枪炮火药,一旦我在云南立了山头,结果你是知道的。
回去之后,在书院选一批有识人之能的,我要分化滇西的山民。让你培养的孩子也要抓紧一些,这段时间我要派一批去西洋的米利坚。
事情就在这里交代给你了,怎么做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趁现在清闲。拿出些章程来。湖广那边的粮食。还不知有没有着落,岑毓英那小子,也不知道压不压茬,就怕他那边出了篓子。”
云南发了饥荒,岑毓英没有第一时间报信,而是老爷子那边先来的信件,杨猛心中也隐隐觉察到了不妙。
“颜卿?唉……还是阅历差了一些,不知何事为重呐!”
岑毓英算是魏五的关门弟子。只是他刚入门下不久,魏五的本事,还没开始教授呢!这次来广州,本想着不会耽搁太长时间,没想到一去就是两个月,魏五也认为岑毓英那边做事疏忽了。
“回云南再说吧!孙伯青手里的山民新兵,未必不可用,再加上几千新军在云南压着,暂时各家都起不了势,问题应该不会太大。后续的事情才是要事。
粮食、山民、回回、百姓、新督、朝廷,这些事儿你也筹谋一下。多给岑毓英一些提点。”
杨猛在忧心着云南的事情,广州那边也炸了锅,八艘大海船,上千条人命,可不是小案子。要是当初杨猛炸沉了这八艘海船,麻烦也不会太大,可就让这八艘海船在河道里飘着,却是在广州城弄起了轩然大波。
东印度公司自然是最了解情况的,三十二门二十四磅臼炮,一千多凶悍的海匪,就这么被轻易的解决,云南的那个杨参将,绝对是个麻烦。
东印度公司的人,也不是些蠢货,派人在海船的周围查看了一下,情报可不容乐观,半数海匪的致命伤,都是枪炮伤,这只能说明那支新式的清兵,训练有素而且精通水战。
两广总督耆英那里,也是一脑门的官司,这八艘海船的来路已经弄明白了,是伶仃洋附近,几家数得上号的海匪所有。
清剿海匪本是大好事,可把人分尸钉在船上,事情做的就太过了。当今圣上崇尚仁孝治国之道,这些海匪再怎么说,也是大清的人呐!不看别的,就看他们脑后的辫子,也不该如此残忍无情呐!
本想着遮掩事情的潘仕成,也是看出了事情的不妙,索性就召回了杨福良,也不管两广官府如何处理此事了,现在这事儿恐怕盖不住了。
在东印度公司的怂恿之下,各国的公使也纷纷谴责这一野蛮行径,耆英终是没盖住此事,让珠江口八船疑案,上达天听了。
为了给朝廷一个答复,耆英也选调了一批干才去查八船疑案,可杨猛的手段太酷烈,八艘船上零碎的尸体,是个最好的封门砖,两广衙门里的干才们,下去查访了一遍,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得着,反而被一些有心人误导了。
两广衙门口得出的结论是海匪械斗,将矛头指向了盘踞在海上的悍匪。
得到这么个结论耆英很不满意,海匪械斗?那朝廷如果下了旨意,这海匪是剿还是不剿?剿,水师不成器;不剿,朝廷不许,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再者说了,哪里的海匪没事儿到江面上火并,这不是扯淡吗?这个结论糊弄一下那些清流还成,若是有个知兵事的,这事儿还不得一戳就漏?
正主是谁,耆英的心里也有个大致的猜测,在两广地面能坐下此事的人不多,而最近广州恰好来了这么一位,前一段时间潘仕成剿匪,用的是什么人,耆英也大致清楚。只不过剿匪这事儿,对谁来说都有好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八船疑案还真不能往那边牵扯,朝廷就是这个样子,人在红得发紫的时候,绝对不能轻易招惹,再说了人家是给朝廷开财路的,对大清、对满人来说,都是大好事儿,自己计较这个,就怕里外不是人啊!
最近自己起头办了贺长龄,再对付那一家子,只怕风头太盛,容易折了自己啊!
心里有了这些想法,耆英就此事的处理,也就有了章程,无非是让这几家海匪,把船拖走收尸,自己再搅和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八船疑案到此还只是一个开头,伶仃洋里的这几支海匪,都是霸占了海岛的,耆英派去传信的人是吐着回来的,三个岛上七八千人。无论是海匪还是老弱妇孺。全部身首异处。
广州正值暑热的时候。加上死的时间长了一些,岛上恶臭无比、尸蝇遍布,许多盘踞在伶仃洋的海匪,早知道情况,可是他们也被杨家的狠毒吓住了,只字不敢出口,鸡犬不留的手段,这广州附近好像没法儿混了。
一道道的噩耗。让耆英也坐立不安,有心敲打一下潘仕成吧!可这老潘最近的表现委实不错,正在筹备船厂呢!白云的煤窑、从化的铁窑,老潘可是花了大笔银子收了不少,看这架势是要大干一场。
云南那边不能碰,荔香园的老潘不能打,朝廷严令查明案情的旨意,也是一道接着一道,耆英这位满人大员,不知不觉之间。又被利用了一下。
好在此事是由各国公使报上去的,耆英也就有了做文章的空间。一份折子洋洋洒洒数万言,八船疑案直接被广东水师顶了下来。
酷烈手段剿匪,震慑西洋之鬼,耆英下了好大的气力,才把这事儿给圆了回来。费劲巴力,这位两广总督也不是没得好处,起码得了一个治境有方的名声。
潘仕成那里最近也是极为低调,杨福良也被安排到了离岛那边,现在广州城的风声太紧,海防营和杨福良那个悍匪,还是支出去为妙,不然还不知他们会惹下什么乱子呢!
壬雷斯最近也返航了,潘仕成就准备与旗记、诺维,商谈入股的事情,可八船疑案,让诺维的东主有了退避之心,建了一半的船厂,被转给了潘氏,可没有诺维这个英吉利东主,半拉船厂对潘仕成来说屁用没有。
而旗记实力有限,也不想涉及造船业,这事儿看来还得拿烦壬雷斯了。
广州那边乱糟糟的,云南也是一样。滇西太乱,杨猛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而是先整顿了宜良。粮食歉收,不光影响滇西的山民,宜良农庄的庄农佃户们,也受了影响,粮价大涨,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年初的大旱,终是影响了这一季的收成,有水浇灌依然减产三成,作为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他们自然猜到了云南的状况。
灾荒之年什么最重要,除了粮食,再没有别的了。宜良的庄农佃户看到这一点,不仅不卖粮,有些精明的,还开始买粮了。
而杨家庄园的管事,也看到了这一点,有些管事在私底下开始屯粮,想自个捞上一把,庄农佃户不卖粮食,宜良的粮价就‘噌噌’的往上涨,庄园的那些管事们,也是有手段,以土地为威胁,强行从庄农佃户手里购粮。
好在丁泰辰是个机灵的,及时打住了这事儿,但这些管事造成的影响却不小,许多人都开始怀疑杨家了。
“这事儿是你点头的?”
宜良是基地,容不得一丁点乱子,杨猛还想着从滇西迁移山民过来呢!没想到变生肘腋!
“不是!是那些管事们,想趁机发点小财,私底下作了坏名声的事情。”
挣点外快这要搁在平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现在事情闹大了,丁泰辰也没了主意。
“打着杨家的名号做私事、谋私利,看来你手下的人要好好看管了。他们买的粮,让他们退回去,再加上十倍赔偿。”
“赔偿的钱咱们出吗?”
“我出个屁!让他们自己出,出不了的在哪个农庄坏的规矩,就在哪个农庄剁了他们!他们把命留下我出赔偿!
把滇西的管事也给叫过来,好好让他们看着,此事就此一次,下次坏我杨家名声,灭门!”
宜良的事儿,这根子还是出在丁泰辰的身上,自己这位管家与孙伯青、杨福良相比,性情太过仁厚,少了几分悍气,全然不像独眼鹰丁保钧的儿子。
“三爷,这次放他们一马,这赔偿我来出吧!”
“你出?你拿什么出?我出吧!仅此一次,下次你谁也保不住!管事们都是你的手下,仁厚也该有个度,再有犯事的,我直接让伯青出手。”
宜良这边民心可用,也可以不杀人的,滇西那边就麻烦多了。
“三爷,岑毓英那边……”
“有什么话直说,你是宜良的大管家,谁也能管!哪个敢打你的脸,就是揭老子的面皮,和杨家叫板,这样的人该杀就杀,岑毓英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自己的幕僚长岑毓英,杨猛还没腾出时间过问,这小崽子平常挺机灵的,这次是怎么了?
“有几个绍兴师爷强占民女,下面的管事,把状子递到了我这里。”
“好!真好!真是太好了!我走这一趟,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与我为难,看来三爷最近杀得人还是少了,把岑毓英那个兔崽子给我喊来!”
强占民女!杨猛头上的青筋,一下就冒了出来,自己都没这么玩过,没想到让手下人给破了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顺即杀
杨猛的私幕也设在庄子里,不大的一会,一脸憔悴的岑毓英,就赶了过来。
“颜卿,最近幕里事情多吗?可处理的过来吗?”
见着岑毓英白惨惨的小模样,杨猛就知道这小崽子,最近吃了苦头。
“三爷,事情做的还可以,只是那几个绍兴的师爷,不好管教,时间长了只怕他们把幕里的风气给带坏了。”
绍兴师爷,除了有厚实的人脉,还有高深的法力诈术,不然满大清的读书人、聪明人多了,为何能有这无绍不成衙的说法?
岑毓英这小子,机智有余但阅历不足,对上精通法力诈术的诡诈师爷,肯定会吃些闷亏的。
“还可以?为何滇西那边的乱子我不知道?为何我那里不见云南灾荒的书信?为何我杨家蒙上了强占民女的污名?管教?你怎么管教?”
岑毓英还是可用的,只是自己的私幕耽误了两个月的时间,杨猛觉得有些气闷。两个月交给自己,滇西那边或许就安稳了。
“三爷,您不在云南,有些事我不敢拿主意,滇西的事情,是幕里给孙伯青做了安排,饥荒之事我也报给老爷子了,至于强占民女,这个我实在是没办法解决。
自强占民女的流言传出来之后,我就差人去了那几个庄子,没想到两三天的功夫,那些个苦主全翻了供,声称是正当的婚配。
那几个犯事的绍兴师爷,我就没法办理了。颜卿处事不力,还请三爷责罚!”
岑毓英也知道杨家的名号。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败坏名声容易。想挽回来就难了,没想到当时雄心万丈接了幕僚长的职司,两个月不到就败了下来。
“哦……不错了!滇西和饥荒之事你能做好,这幕僚长你就一样能做好,一年多之前,我在这个院子里教过你,你没往心里去,临行之前我也嘱咐过你。你还是没往心里去,知道你落下了什么吗?”
不顺即杀,杨猛交代过许多次了,乱世不是讲理的时候,杀,是个极为快速有效的法子。
“杀心颜卿有,可是没有杀人的理由啊!那些师爷做事留的首尾很少,颜卿无用,没有抓住。”
岑毓英不是没想过杀几个人立威,可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哼……把那几个强占民女的给我唤过来。我有事要找他们商议。”
听了岑毓英的回答,杨猛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准备议事了。
不大的功夫,六位绍兴师爷,迈着悠闲地的步子到了大堂,一个个衣着光鲜,手里的扇子,腰里的玉坠,瓜皮帽上的翠绿帽正,这些王八蛋扮起来到也是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
只是吃人饭不做人事儿,这个在杨猛看来就有些过了,在大清想玩个女人很容易,自己给他们的月俸绝对是笔大钱,买几个贫家的女人或是瘦马,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那样你情我愿的事情,杨猛也不会介意,可强抢民女、欺压良善,这事儿做了至少会害了一家,万一这女子许了婆家,一害就是两家人。
最让杨猛恨极的是这些人打着杨家的名号做事儿,杨佛爷、小佛爷的名号得来不易,不能让这帮狗才给毁了。
“云贵总督贺长龄倒台了,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该做什么?”
冷眼看着这些人大模大样的落了座,杨猛直接就问了一句,这些人若是有用,倒是可以留一条命,如果没用,宰了了事儿。
“杨参将,贺长龄一走,这云贵官署有些空位子,能不能把我们顶上去呢?”
杨家这段时间买了不少官,这位倒是不认生,直接就开口要官儿。
“杨参将?好!这庄子里还没人敢这么叫我,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到院子里,朝廷不是有个劳什子杖杀嘛!给我乱棍打死!他的家小,男的也拖来打死,女的嘛!先留着!”
杨猛一声号令,守在门外的刀手也不含糊,叉着这位口出狂言的就摔在了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没有合适的棍子,几位刀手就在后厨找了几根还带着枝杈的柴禾,二十多棍子下去,那位已经被打烂了。
“颜卿,看清楚了,这叫妄杀!”
看着大堂外面被打烂的师爷,杨猛点了岑毓英一记。他的话刚刚说完,两个男丁,也被拖进了院子,几棍子下去,这两位也含冤而死。
“这叫冤杀!在云南杨家最大,看着不顺眼,用着不顺手的,以后就照这两个章程来办!狗屁的理由,在三爷这里不用!
剩了五个了,你们说我该怎么杀你们呢?是抽筋剥皮呢?还是千刀万剐?
一群王八蛋,挣的银子不少,竟然还要强抢民女,强抢民女不说,还敢打着杨家的名号,你们很好!很不错!这是在挑战三爷的耐性吗?
不想死!就给我说说以后该怎么做,说得好!老子给你们提亲。说的不好!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郎情妾意,污了杨家的名声,你们死,你们的家人也得跟着死!
泰辰,你把苦主和各个农庄的村长、乡老都给我找来。王八蛋啊!坏我杨家名声,剐了你们都不解恨!”
这次回云南,杨猛本就憋着一肚子气,东印度公司路上下黑手,自己没有实力还不能反击。滇西的事情,也是一团乱麻。
现在更好,宜良的庄子也出了事儿,先是管事强购粮食,后是这些个绍兴师爷强占民女,这才两个月啊!要是两年,自己在宜良的根基,还不得被这些王八蛋给败光了?
“三爷饶命啊!”
“拖出去先打断双腿,他的家人堵上嘴给我装麻袋里!”
这第一个出来求饶的,显然肚子里没东西。杨猛也不客气。直接让人拖了出去。刚刚打死一个十二三的孩子,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将他的家人打包打死,了事儿。
“你们谁先说?”
“三爷,云贵无督,云南又逢大灾,可以揭竿而起啊!”
“对!三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主意不错。”
“这两个拖下去,打碎他们的一口烂牙,造反?造尼玛啊!”
接连被拖下去四个人,死了一个,瘸了一个,刚刚这两位更惨,手腕粗的柴禾,直接捣进了嘴里,连牙带舌头一起被捣烂了。剩下的两个,一个直接尿了。这心理素质,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货。
“妈的!脏了老子的议事厅。拖下去,管不住不是?别要了!”
这位尿了的,更惨!下面直接挨了一棍子,当场就吐了胆汁。
“你个老梆子,还有什么要说的……你有也别说了,看你长得跟个活猴似得,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拖下去,给我打烂了!别留在这里碍眼!”
怒气一发就止不住,听着院子里的惨叫,杨猛的怒火也是越来越盛,最后这位杨猛索性也不问了,直接让人带下去打烂。
“三爷,我是光棍!”
“光棍?不是都带着家人来的吗?你他妈唬我呢?”
这位的回答倒是惹人发笑,他是光棍!杨猛被他这一下子,也给气乐了。
“咱长得太丑陋,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科举没出路,就做了师爷,咱长得老成不假,可岁数轻啊!我今年才三十八,身体也康健,最少能给三爷出力二十年。咱不是没本事的人,年轻的时候太急躁,恶了一个当朝的大员,就在师爷行混不下去了。
这不魏先生在绍兴选人,咱自以为本事不错,就把家里的房子卖了,靠在另一个师爷的家里,充作兄弟混到了云南。
三爷啊!体谅体谅我这个丑汉的苦楚吧!跟您说的一样,咱长得就跟活猴一样。
找婆姨难呐!在绍兴的时候,咱不是没有家底,花钱说了一门亲事,结果见女方父母的时候,直接把老丈人给气过去了,这婚事也就完蛋了。
提亲不成,咱就买了一个瘦马,谁曾想,这瘦马还是个练家子,一掀盖头咱这个样子,把瘦马吓着了,人家一夜壶把我给撂倒了,卷了咱的细软跑路了,没了钱货,我这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就到了云南。
不抢?咱就得打一辈子的光棍,所以我也跟着抢了,但我抢的是个寡妇,家口也没了,她自己种地,不是累死就是饿死,跟了咱也算是她的福气。咱虽说长得精瘦,可屋头里的活儿好,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咱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比的上老夫老妻了。
我这档子事儿,虽说做的不地道,但也是情有可原啊!”
好嘛!这活猴好滑溜的嘴皮子,这段子赶得上说相声的了,杨猛也被这活猴儿给逗乐了。
“吆嗬!合着你打着我杨家的名义抢女人,还是合理合法的了?三爷还得给你圆场吗?
狗日的杀才,敢和老子耍嘴皮子,来呀!弄锅热油伺候他喝下去!”
嘴皮子溜有个屁用,这王八蛋打着杨家的名号抢女人就该杀!笑过之后,杨猛的脸色一沉,就差人要给这位嘴皮子滑溜的活猴灌热油。
“三爷,咱还有话说!咱就是一个滑稽蛋,您听一听、乐一乐,觉得咱不是个人才,再杀不迟。如果咱是个人才,三爷就得当咱的主婚人。
那女人不错,咱长得丑得好好对人家不是?我那婆姨到现在也没有名分,也是咱心里的一块惆怅!”
就冲这位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为自己求活路的本事,杨猛已经不打算杀他了,这人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个人才吧!
“那你说说我听听,晃点三爷,你最好有死的法子,不然……”
“三爷,咱虽长得龌龊不堪,可咱也是大有来路之人。咱是青藤先生,徐渭徐文长的后人,咱的名号也仿效先祖,徐子渭是也!
不敢说文采直追先祖,但咱自认为也差不了多少。文采只是小道,咱还通晓天文地理、术数杂学,至于从政、军旅之事,咱更是门清。
咱长得丑科举无门,做师爷也被人绝了门路,但咱有生财的路子,咱的资财都是靠替考得来的,早年间,咱在历年的科举考试之中,得过一次探花,十几次进士,要不是那会武艺的瘦马,咱现在还过着有酒有肉没老婆的日子呢!”
这徐子渭也是个怪胎,杨猛问的云南之事,他就是不作答,而是玩起了欲擒故纵。可这个在杨猛看来,就有些浅薄了,玩心理战这货还不够格。
“好!藏着掖着耍把式不是?爷给你三句话,三句话说不明白云南之事,你就乖乖的去死吧!徐渭?老子没听说过!”
接下来就看这徐子渭的本事了,三句话能说动自己,这人就该活着,现在有本事的人,才是杨猛最需要的,至于说强抢的女人,自己出面怎么也能圆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云贵无督
“慑官场!收饥民!看大戏!”
徐子渭的这九个字还真是说到杨猛心里去了,岳父潘仕成说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魏五所说的暂缓脚步,安稳滇西。
这徐子渭能有这个见识算不错了,此人可用,但不知道能不能用。
“正好等一等各农庄的苦主与村长、乡老,你且说说你的慑官场、收饥民、看大戏。说的好可以活着,我说不定还能从你同行的家属里,选几个合适的女子给你。说不好,外面那几个就是你的下场。”
魏五那个老奸贼不当大用,处理宜良书院的事情,有人监视着还好些,给他放权,就怕那老奸贼悖主。
这徐子渭如果可用的话,倒是能牵制一下魏五,加上岑毓英的幕僚团,自己完全能够控制手下的这批文人。
“云贵无督,虽说是个机会,但也潜藏着危机。大清各省的督抚,能坐稳了位子的没几个,一年半载就要流转,或升或降没有一个定数,这也是满清朝廷,控制汉官的手段之一。
督抚的流转不定,就给了下面的官员机会,督抚说了算还是不算,也得看督抚们各自的手段。前任云贵总督贺长龄,浸淫官场四十余载,手段腕力不是云贵官员能够抵挡的,加上贺长龄是个勤政的官员,所以云贵的总体局势不错。
换了手段一般的督抚,一旦敌不过一省官员的小班子,就只能忍气吞声得过且过了。大清各省的官员,都有自己的脉络。藩台、臬台、道台、府台、铜铁盐官。各有各的脉络。
这些官员大都可以坐满一任。有的还可以连任,这些人的关系错综复杂,不细细的品味,绝对难以弄清他们的脉络。
总督之位空悬的这段时间,就是他们勾连党羽,结党营私的好时候,现在咱们如果与他们对上,即使胜了。也会让下任总督忌惮的。
这总督一职,说他是个虚职吧!有的时候真是不管用。说他是个实职,他是文帅第一,掌管一省文武,有察举官吏职权,四品以下的官员,也能任免。
对杨家来说,无论是对上藩臬道府,还是一省的总督巡抚,都是极为不利的。当然一次两次的也没关系。现在杨家圣恩正隆,当朝的那位也是着紧钱袋子的抠搜货。杨家扳倒一两个总督的气力还是有的。
但是如果真的扳倒了哪一位,这天下的督抚怎么看杨家?他们能不再暗地下绊子,玩阴的?
所以云南的官场,咱们只能慑服他们,咱们杨家自成体系即可。有铜盐罩着,没有铁证谁也扳不倒咱们。以杨家在云南官场和民间的实力,谁能拿到铁证?
所以总督空悬的这段时间,咱们要慑官场。当然了,一些无依无靠的苦官、小官,咱们还是可以收容的。”
徐子渭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杨猛的思路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这徐子渭不错,对事情的分析,比魏五要强上几分。
不是魏五的分析不对,而是魏五那老奸贼老是与自己打机锋,有些事儿自己还得再想想,才能弄得明白,稍有疏忽,就会理解错误。
魏五的法子其实不错,他也是在变相的磨砺自己,可杨猛对自己有一个准确的分析,他的性格已经基本定型了,做事的方式很难改变,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多活了一世,看的、听的,比魏五等人要多得多。
单单这一通分析,徐子渭就是个可用之人,但要如何笼络他呢?
女人?貌似不保险。权势?自己也不能给他。地位?让他跟着自己倒是不错。
“嗯!那你再说说收饥民之事,咱们该怎么做呢?”
一边问着问题,杨猛也在考虑如何收服这徐子渭。岳父潘仕成还让自己收潘桂做书童,自己的一些东西,不能教给潘桂,让徐子渭带着潘桂也是不错,潘桂还能从侧面牵制一下这个活猴儿。
“云贵无督,少了这领头人,云南的饥荒就成了定局,让那些藩臬道府开仓放粮,不是绝大的天灾,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官帽子来就老百姓,这也是个机会。
三爷在滇西收了太多的山民,朝廷所说的夷性犬羊这个不假,山民多不读书,不受圣人教化,脾性也就有些桀骜,趁着收饥民,可以让山民与汉人杂居。
三五年的时间,山民的体系就会崩解,三五代下去,山民也就变成了汉人。三爷要控制云南,或者四川、贵州、藏边,这个法子必须要用。
收饥民的时候,三爷可以依照宜良的法子,兼并土地,土地到了三爷的手里,也就握住了农人百姓的命根子。加上滇西的兵卒,谁在云南也翻不了天。”
身在私幕之中,徐子渭对杨猛做的大部分事情了如指掌,分析起事情了,也句句砸在了杨猛的心坎上。
“不错!接着说。”
都说歪瓜裂枣味道好,这徐子渭无疑就是这么个货色,这丑鬼厉害啊!私幕虽说知道自己的大部分所作所为,但徐子渭能分析到这个程度,也算半个蛔虫了。
“至于看大戏,还得从云贵无督说起,没了云贵总督,云南的官场就有了间隙,滇西的回乱,说不定还会再起。
加上今年粮食歉收,各地总有咱们照顾不到的饥民,回回加上饥民,还有贺长龄因为回乱倒台,回回说不定会抓着这个机会,再次起事。
新督到来之前,先是云南各级官员之间的斗法。新督来了之后,就是云南各级官员与新督斗法。之后,云南的官员赢了,他们就要与新督和朝廷斗法。新督赢了,他也要带着云南的官员与朝廷斗法。
咱们就要做那渔人,看着他们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可用的人。咱们上去拉拢。不可用的,不管他们死活,咱们的敌人,就要打闷棍了。
慑官场、看大戏,就是扩大咱们杨家在云南的实力,至于收饥民,则是最重要的,三五任总督之后。也就是三五年的时间,云南就是杨家,杨家就是云南。”
逃出云南已经是不可能了,大清的官场,就自己这么个鬼样子,去了也只有被羞辱的份,为别人做幕友,不说朝廷的那位对头打压自己,就是到了别人幕中,自己也不一定能得到重用。
云南的局势。徐子渭也了解了个大概。魏五此人厉害不假,但是老骨头一把。活不长了。岑毓英也是个人才,但杨三爷现在只是在栽培他,以后肯定会把他放出去的。
杨家的私幕,数来数去,就自己的机会最大,跟着杨家,即使不能位高权重,也能锦衣玉食,苦日子徐子渭不想再过了。
至于大清,连个做官的机会都不给他,饭都让他吃不上,徐子渭恨不得操翻了大清,改立杨家,那样一来自己起码还能做个开国的功臣。
“徐子渭!你说三爷该如何用你呢?给你女人?还是给你钱财?官职你就不用想了,你这人做官,三爷不放心。”
直来直去,把东西都摆在台面上,让徐子渭自己说说看,如果这徐子渭偷奸耍滑,就直接决定了他自己以后的路子。
“三爷可真是把我给难住了,自己把自己的小辫子递上去,这个真是不容易。
女人,我家里那个不错。但是我还想要一个,第一个打死的就是我那便宜哥哥,他屋子里的那个是在是不错,三爷就赏给我吧!当然她只能做妾室,我家里那个才是正室。三爷还要帮着我,说说家里的那位,别让她争风吃醋才好。
官职这个东西,我也没打算要,我这人毛病不少,没了管辖,难免要猖狂,做官我死的也快。至于钱财,跟着三爷,您还能亏待我不成?
所以徐子渭的软肋就是女人,我家到了我这一辈,就剩了一根独苗,还奇丑无比讨不到女人,等到我在云南开枝散叶之后,那就更没问题了。
徐子渭也没有悖主的由头。大清朝廷嫌我丑陋,不让我做官,如果徐子渭再长的俊俏一些,我肯定要卖了杨家的,但我长成了这个样子,就只能跟着三爷混饭了。
至于去其他人那里做幕僚,一个问题是他们能给徐子渭弄到好女人吗?另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有杨家钱多吗?
三爷,徐子渭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用不用,就看您的了。”
徐子渭这次说话算是郑重,杨猛听着也比较靠谱,这徐子渭的话,起码七成可信,这人算是可用了。
“好!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徐子渭你不错!但你要回头看看院子里的那些人,想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也有数儿,这事儿我就不点你了,做了错事三爷这里只有杀头一项。
颜卿,这徐子渭打的翻身仗很是不错,私底下除了魏先生那边,你也要跟着徐子渭多学些油滑的手段。魏先生那一套,你想用上没个十年八年不成,而徐子渭的这些手段,你现在就能现学热卖。
回头问问徐子渭,幕里还有那些师爷不能用,你顺手摘了吧!练练心肠也好。”
岑毓英这个小崽子,杨猛很是看重,这人培养起来之后,绝对是个独当一面的人才,就看他有没有心了。
“颜卿谢过三爷栽培,在颜卿的心中,三爷就如父兄恩师一般,三爷的恩德颜卿此生难忘!”
“滑头!这些话你能记着就好。外面也吵闹了起来,想来是苦主们来了。走!咱们先给杨家洗去污名。”
杨猛打头出了大堂,院子里的苦主和村长、乡老,也跪了一地。
“你们这些贼厮鸟!你们还有脸过来,家里的女人都护持不了,你说你们活着还有什么用?
这家人不像家人,村长不像村长,乡老也是些糊涂蛋!我让你们农闲时节,操练武艺,合着你们是在耍弄三爷啊?
几个狗屁倒灶的师爷,就敢到庄子里抢女人,你们一个个的,三爷真想就地打杀了你们。
记住!以后谁若是敢打着杨家的名号做恶事,你们直接打死,然后给我送来,三爷重重的有赏。杨家是什么样的,你们不清楚吗?抢女人、强买粮食,杨家不做那恶事。
你们纵容这些恶人,就是帮着他们往杨家脸上抹灰,这几个就是强抢民女的王八蛋,今天我连着他们的家人一起打死。
下次再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杨家丢了脸面,我就把你们连同恶人一起打死!
那几个女儿家被抢的,也不要苦着一张脸,这些师爷的家财,都给你家的女儿了,他们家的女人,也赏给你们了,回去之后好好管束,别让她们跑了。
你们几家的女儿,也别怕嫁不出去,原有婆家的,问问人家还要不要,不要的三爷给你们做媒,以后杨家就是他们的娘家,我看哪个敢看不起她们。
各个庄子强买的粮食,杨家原数返还,再给你们十倍的赔偿。
记着!这事儿只有一次,下次再被人欺负,丢杨家的人,我连你们一起打杀!”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个不服的也没有,那几个苦主则是连连推脱不要财货,全被杨猛给驳了回去。
庄子里的这一幕,正午发生的,傍晚的时候,就传遍了宜良,杨三爷的话,也被各庄的村长、乡老带了回去。
这些话听着提气啊!不受欺负,打死恶人还有赏,宜良的庄农佃户,腰杆子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硬过。杨猛回云南的第一天,那里也没去,三下五除二,就稳住了宜良,捎带着还收了宜良大半庄农佃户的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利定滇西
宜良的事情好办,接下来的滇西就难办了,云南的饥民也是个大问题,宜良庄园的存粮不能动,这些是杨家自保的老本。滇西那边的粮食,支撑云南两三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十五家商盟必须得催一催了,有了粮食云南的事情才有保障,不然……
这次杀了五个绍兴师爷,抄了他们的家产,剩余的那几个也被徐子渭告诫过了,岑毓英统辖的幕僚团,也算是基本稳定了。有岑毓英和魏五在宜良守着,自己的滇西之行也能安心一些。
丁泰辰那里,杨猛也下了严令,一个月之内,把杨家的管事筛一遍,罪责轻的睁一眼闭一眼完事儿,只要改了毛病赎了罪过,一切既往不咎,那些罪责重的就直接诛杀。
至于以后,但凡是管事敢借着杨家的名声为恶一律灭门。管事们的作用,现在大过了新军,云南基础是否牢靠,现在全看他们的作为,毁了杨家的名声,就是毁了云南的基础。
新得的手下徐子渭,也得偿所愿,他那便宜哥哥的婆姨,入了他的屋头。这女人活在大清,只能怨她命苦了,说不定跟着徐子渭还能过得好一些呢!
这次宜良的事情,也给杨猛敲了一记警钟,秦子祺不能再留在身边了,该是他和孙伯青出力的时候了,影子部队现在也该开始行动了。
葛仕扬的家小,杨猛安置在了宜良的庄子里,葛仕扬一家,从今以后也要大用了。他的家人必须牢牢的掌握住。
帕特里克父子这次跟来。正好让他们熟悉一下云南。顺带着教导教导韦驼子,自己的手里,岑毓英、秦子祺、孙伯青、丁泰辰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现在只有韦驼子还稍微差了一些,让这对比利时父子,教导一下韦驼子,以后再战上几场,他也就该定型了。
那二百多口子英吉利技工。则是根据技能分派到了明湖译书馆和昆明的西山,这些人的存在,也让杨猛有了迁移毒场的想法。昆明自己呆的时间不多,这毒场还是建在宜良为妙。
东印度公司的军火,除了二十四磅炮臼炮,其余的全部运到滇西,军火先行一步,自己得去趟昆明见过老爷子之后,才能出发去滇西。
岑毓英、丁泰辰,将最近两个月云南的大小事务。粗略说了一遍,就已经是后半夜了。杨猛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对于如何平定滇西的乱子,心里也有了路数。
回云南的第一天,就这么急匆匆的过去了,消遣?最近怕是不成了,回了莲儿的院子一趟,稍坐了一会儿,说了说广州的事情,岑毓英就备好车马。
“爷!今晚就走吗?”
莲儿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幽怨,刚刚回来就走,这也太忙了。
“没办法!你爹爹给的几个瘦马,就留在庄子里了,你和梅依教导一下,最近这些日子,滇西出了乱子,不去不行啊!”
享受,杨猛这些天根本没那个心思,自从水战过后,他的心里就一直压着担子,云南全是难事啊!
匆匆辞别了莲儿的人,杨猛带着徐子渭、潘桂,连夜往昆明赶去。凌晨时分到了昆明,杨猛也没回武庄,直接去了西山。
将迁移毒场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杨猛才见到了自家的老爷子。
“忙坏了吧!你在广州的事情要暂时搁置了,现在云南的局势很不明朗,一年半载之内,咱们家的重点,就要落在云南了。
老大那边的云南商会,做的也极不顺利。滇西的回回,在大理、版纳一带串联人手,这次的饥荒也是飞来横祸。贺长龄一走,咱们在官面上的依靠就少了,最近行事要稳妥为重啊!
你岳父那里也来了信,朝廷属意李星沅为云贵新督,这李星沅是个干才,他与军机和许多京官的关系密切,恐非我们一路啊!”
老爷子杨士勤也带着深深的倦容,看来这两个月,想赋闲的老爷子忙坏了。
“嗯!其他事儿咱们不管了,这段时间主要弄滇西和云南的饥民,至于这新督,他识相的话,咱们就安然共处,不识相!就以滇铜和民乱对付他。
传徐子渭上来!”
杨猛把自己的大体路数说了一下,接下来,就该让徐子渭试试身手了。
“老爷子!三爷!”
看到活猴一般的徐子渭,杨士勤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这么丑的东西,只怕肚子里的东西,也没多少,看着就碍眼。
“徐子渭,这新督朝廷已经定了,是江苏巡抚李星沅,这人和咱们不是一路,你有什么说法?”
“李星沅?据说此人是个能吏,做过一品尚书、陕甘总督,可以说是文武兼备,现在也就五十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但他有多大的能耐,咱们不用在意,老爷子可以大开云南铜课,把铺面做的越大越好,这李星沅来了,八成是要用强,咱们铺开摊子之后,他想借款、纳捐、筹粮,咱们就有了抵制的本钱。
滇西是个烂摊子,以李星沅年纪和经历,他必然不会在云南多呆,三下五除二,来个治标之法,应该就是他的策略。
这是得罪人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和李星沅走在一起,离他越远越好,如若这李星沅不识相,不妨给他些厉害瞧瞧。”
绍兴师爷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里,当朝的大小官员,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徐子渭先是把李星沅的经历、岁数说了一下,给杨家两父子提了个醒,然后才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徐子渭!嗯!你很不错,跟着老三好好干吧!朝廷许不了的,杨家许给你。英雄不问出身。你做到了。咱们杨家一样也做得到!”
没想到啊!这丑汉子还是个大才,老三最近是越来越有手段了,虽说之前的事情,做得仓促了,可现在打地基也来的及。
“谢老爷子夸赞,徐子渭定然不负杨家的知遇之恩。”
“好……我在昆明给你弄所寨子,老三居无定所,宜良也不是大邑。你把家人接到昆明吧!这里的条件要比宜良好的多。
老三,你大哥最近就在滇西,那边的事情,你是个什么章程?”
宜良是老三的地盘,那里全是新人,杨士勤有些不放心,昆明的人手都是能信得过的,把徐子渭的家人接到昆明才更稳妥。
“以利压民!不向着咱们家的,一律撵走,这饥荒是个好事儿。饿死那帮子白眼狼。”
处理滇西之事,杨猛也有了路数。那就是土地与粮食,心向杨家不闹事的,给粮给地,否则收回土地,赶走他们,让这些人自生自灭算了。
“以利压民也要有个限度,山民本就桀骜,能让他们一下,咱们还是得让让,那些实在不肖的,再撵出田庄吧!
毕竟今年的年景确实太坏,云南三成的百姓缺粮,撵走的这些人,除了去造反就没有别的活路了。一个家口少则六七口,多则三四十口,你是上师点化的,这样的恶事还是要少做一些。”
山民性情桀骜,滇西的乱子一个是因为这个,另一个就是老三处置的急促了,那边的摊子没铺好,就匆匆离开,滇西田庄的混乱,说起来双方都有责任。
“老爷子、三爷,何不把这些人送到大理、版纳一带呢?把他们交给回回去养活,一是不造杀孽,二是可以牵制一下云贵新督李星沅,第三么,就是交好云南的回回,咱们不是不支持他们,送人送粮,这么做够意思了吧!等到收他们的时候,咱们也省些气力不是?
造反、叛乱,现在可不是时候,等这些人尝遍了其中的苦楚,他们就是杨家最死硬的铁杆。至于那些带头叛乱,家底子殷实的,戡乱的时候错杀就是了,少了这些头头,各族的百姓都是可用的。
到时候,只要咱们家稍加引导,什么各族就只有三个字,杨家人!”
杨家老爷子和三爷都在,正是徐子渭彰显本事的时候,这活猴也是有水平,一下就说的杨家两父子面露喜色。
“不错!子渭啊!你这点子真是绝了,待会儿我让人准备五百两黄金,你收着就是了,不是我要赏你,而是代滇西的山民酬谢你,你这主意滇西那边得少死数万人。”
在杨士勤看来,徐子渭的法子很是绝妙,一石四鸟的好主意,这个徐子渭难得啊!
“谢老爷子了,这是子渭该做的。”
这活猴也不见外,五百两黄金悄没声的就接下了。
“老三,事不宜迟,你今日就出发吧!滇西那边的山民,我怕你大哥的性子压不住,你去了之后,要少杀人,毕竟这些人都是苦汉子,虽说做了错事但罪不至死。
我也知道你心里着急,杀人,是个快而有效的法子,但不积阴德啊!”
自家老大,做生意、跑马帮,是个好手,与云南的各族打交道,也是八面玲珑,可处理乱子,老大与老三一比,就差的太远了。
滇西的事情,自己这个老云南都摆不平,数遍杨家,也就老三在那边压茬了,以利压民的主意也是老成,乱子不能再闹了,趁新督未到,杨家必须要安定下来。
“老爷子,铜官之事……”
“已然办妥了,窖银这个数,窖金这个数,细软家财这个数,庄子上百,土地无数,首尾全无!”
杨士勤先是比了一个六,然后是一,再然后依旧是个六,加上土地,云南几十年的铜课收入,全部落在了杨家手里。
“这么多?”
这几个数字全是以千万两为单位的,这数目有些吓人了,一亿五!早知道这样,自己还弄个屁的云烟啊!抄抄家全有了。
“这几十年其中有三十年,不下两千万斤的数目,大清的税赋一年也有六七个数,折一折,三五年的税赋也差不多。
金银古董字画已经藏了,剩下的物件,对咱们没用的,我就让马帮带到藏边和两广,这么一弄里面最少还得有一个数的差价,这次算是大赚了,你以后也就少些烦恼了。”
铜官的收入,就成了杨家真正的底蕴,有了这些黄白之物,杨家想倒也不容易。
两父子说起这些隐秘之事,徐子渭知机的退了下去,知道的多了死的快,这个眼力界,活猴还是有的。
“那就成了,最近这盐津一带是重点,我在广州弄了一个十五家商盟,除了我那岳父,就是徽潮的大商,购置湖广一带的粮食,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几天你就多看看盐津那边,等我去了滇西,替换回来大哥,让他抓紧盐津那边的建设,粮仓一定要坚固,储粮的法子一定要谨慎。”
饥荒年景,粮食比枪炮厉害的多,运来粮食容易,保住这些粮食才艰难。(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隐秘的红河铜道
“粮食是大事儿,这你放心好了。老三,还有一事,你不是让那江树先在探各处的水道吗?我这里有个秘密的铜道,也是云南铜官弄出来的。”
处理历代铜官,杨家发了笔横财,而且许多隐秘的东西,也被杨士勤挖了出来。
“隐秘的铜道?难不成是珠江?”
长江铜道只有一条干流,不可能有隐秘一说,珠江水系,在云南与广西境内河道纵横,难道那些铜官先自己一步,做了联通珠江水路的事儿?
“不是!是红河水道,这条水路江阔水缓,来回云南方便无比,这才是云南铜官们的财路啊!
我道云南白铜为何引起了洋人的注意,原来这根子出在了这里,云南的白铜可是个值钱的玩意,这白铜是个好东西,可也是个破绽,大清唯有云南出产白铜,可能是因为洋人的缘故,铜官们怕引起朝廷的注意,就不敢往外发了。二十几年前,洋人有了镍银,也就是白铜,这云南白铜的销路就越来越小了,现在库存的滇铜八成多是白铜。
而出产白铜的矿区,也因此被这些铜官们给封了大半,他们借着滇铜可是发了一大笔洋财,咱们这次得到的浮财,多是洋人的金砖银块,这出处有了,你要的红河水道也有了。
我还问了你那个洋师傅,他说这白铜在西洋也是稀罕物件,铸炮肯定没问题,这些东西就留给你了。红河水道的路线图,我也给了江树先。但如何开辟。你还要谨慎一些。
当年这些铜官。也只是用水道走大半的路程,到了扎眼的地界,他们都是通过马帮来运铜的,所以才能把这红河铜道瞒住几十年。”
要不是老三提到盐津,杨士勤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不然那姜老头子那里,可要做无用功了。
“红河水道?白铜?船厂?好!这消息来的及时,我再耽搁一天。这水道是个要紧事,滇西那边先让大哥撑一天吧!”
造船、铸炮,也是个要紧的事情,东印度公司在珠江河道里的阴谋,若不是他们不够大胆,没有派内河炮舰,自己早就做了水鬼。
红河、澜沧江可是能行炮舰的,这地界必须得看住了,英法的殖民地,就在这两大水域。云烟流行开来,这两国对红河和澜沧江水域。肯定会更加的重视,自己要先做准备了。被人打上门再准备,那一切都晚了。
“嗯!你大哥坐镇滇西,有伯青辅助,两三个月也不会有问题的,出点小乱子也不怕,伯青那小子手狠,杀些人就杀些人吧!
你大哥的云南商会,被云南几个大商家联合挡住了,铜商、茶商我办了一批,白彝壮苗等族的商人,我不好下手,你也想个法子治理他们一下,不然依着你大哥的性子,只会让这些人得寸进尺。
有这些人挡着,云南商号就永远也办不成。”
老三的想法与自己不同,杨士勤也没强求什么,滇西的事情,说急迫也急迫,说不急迫也能缓缓,既然他看重红河水道,就让老三自己谋划吧!
但云南商号是杨家的财路,虽说发了一笔横财,但杨家的商路不能断,一旦没了进项,坐吃山空立地吃陷,这样的荣华过不了三代,只要杨家的商路不断,三五代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事儿简单,您把这些人列在单子之上,如果新督李星沅找你解决军费粮饷,把他们捅上去就是了,扩一扩他们的资产,让李星沅的刀子狠一些。”
刚刚徐子渭提过这事儿,杨猛也就现学热卖了一把,别说那活猴真是有点用处。
“这个怕是不妥吧!夷族商人多是各部的头人,向他们征军费粮饷,征来了,这些人能服气?征不来,新督会善罢甘休么?这么做不是策动各族反清吗?
再者说了咱们这是商战,你这么做,毒辣了!”
老三的路子太毒、太野,商战而已,让朝廷对付他们,那就是破家害命。
“反?张必禄还没走,云南绿营有一万可用之兵,这两三个月,三五千人他能练的出来,那些人造反,只怕死的更快。
商战最是残酷,咱们只要结果,至于过程好与坏,与咱们没关系,反正又不是咱们动的手。这单子别往上递了,口头上说说就成,别再让李星沅耍了咱们。”
杨猛前世就是好勇斗狠发的家,让他按着规矩来,他还真没主意,只能依着自己的想法走,那就是顺我昌逆我者亡。
“行了!云南就按你说的办,别的地方不能这么歹毒了,这事儿现在看不出来,等云南商号和其他各省的商号建起来,咱们的目的手段,就一目了然了。
名声这个东西,在大清还是很有用的,咱们的名声坏了,谁还敢跟咱们同坐一条船?”
老三的事情,他自己有本,杨士勤也不想多掺和,提点了几句也就算完事了。
与老爷子商谈完了,杨猛也不犹豫,带着徐子渭和潘桂,就到了西山,铸炮看来要提上日程了,二十四磅臼炮的威力,杨猛亲身体验过,一般的木船根本挡不住,而且列强还有其他重炮,一旦水路不保,云南就没有门户了。
守住了云南的四条主要水路,那云南就保住了一半,山地作战,火炮就成了累赘,没了火炮,打丛林战、山地战,杨猛绝对是行家,无论是大清还是列强,敢来!杨猛就能让他们回不去。
长江、珠江、红河、澜沧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四条水路该如何守住呢?
大清的战船,上去挨炮还行,想用大清的战船守住四大水域。挡大清不是问题。可遇上列强就得歇菜。
内河炮舰。杨猛倒是想要,云南的钱财也足够,可没处买去,自己造没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壬雷斯那边倒是可以指望一下,但这个希望也不大。
船不行,就只能铸炮建造炮台了。云南人手有的是,只是缺了铸炮的手段,只要能铸成巨炮、重炮,依着珠江的法子,在各处河道建造货栈,安放上重炮,锁住河道问题不大。
铸炮的技术,葛仕扬知道一些,壬雷斯提供了一些,英吉利的技工。云南的铜匠,这些整合一下。也不知能不能铸成巨炮?
“桂哥,你差人找来葛师傅,告诉他最近要住在西山。”
最近姐夫潘桂,接了岳父潘仕成的书信,就成了自己的书童,可称呼上是个问题,老叫姐夫影响不好,两人也就商量好了,杨猛称呼潘桂为桂哥,潘桂则称呼杨猛为老三。
杨猛在西山谷地转了一圈,毒场已经开始搬迁了,韦驼子练兵的葫芦口,就是毒场的新址。招来的那些英吉利技工,也开始熟悉各自的技艺,打制自己需要的工具。
这些人多是精熟的铁匠,其他工匠的数量不多,杨猛也了解过,这些人都是在印度负责制造枪支的,由于褐贝丝退役,印度的兵工厂用不了太多的技工,这些人就被辞退了。
本想着在印度另谋出路的他们,正巧碰上了印度暴乱,也就让潘氏的管事占了便宜,连哄带骗把他们带到了大清。
这些人的技艺,只能算是一般,如果是顶尖的工匠,也不会被轻易的辞退,但他们熟悉造枪的过程,这个对杨猛来说就足够了。
半天的时间转了一下西山,杨猛发现,这边缺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冶铁,这边用的是大清的土法子,小高炉。杨猛打听了一下,这种高炉的产量还算凑合,只是对掌炉的大师傅要求比较高,稍有不慎出产的生铁质量就不高。
锻铁就更不用说了,全靠人工打制,与西洋的技术一比差了太多。至于钢材,有是有但代价太大,百炼精钢名符其实,想大批量的使用,那只是个奢望。
西山这边杨家的火药作坊,最近倒是有些成绩,从明湖那边偷来的技术,虽说有些半吊子,但制造出来的火药,威力已经强过了大清的粉末火药,烟气也与洋药差不了太多,再细致一些,就能制造洋人的颗粒火药了。
制造量上,虽说差了很多,但配方有了,其他的都是小事。广州那边历次发来的机械,也都挪进了山洞里,这西山谷地就这点好,有几个大型的老溶洞,算是现成的库房。
半天的时间,葛仕扬也从宜良赶了过来,只是这货带了几个不该带的人,他的那个小嫂子,还有他的一双女儿,老葛带着她们来见自己,这是没安好心啊!
“桂哥、计长,你们试试那洋女人如何?”
计长就是徐子渭的字号,这位的先祖徐渭字文长,这徐子渭就自己弄了个计长的字号。
“老三,我还是算了吧!让莲儿知道了,还不得难为死我?”
在广州因为女人惹了祸,潘桂可是长了记性,一听这话,立马就拒绝了。
“三爷,咱倒是想啊!只是咱这样貌,娶媳妇都得靠抢,咱要是过去,还不得被打回来呀!葛师傅是大人物,咱可惹不起。”
“没用的玩意儿!”
对此杨猛也只能骂一句了事儿,强迫两人上去,可别把自己的事情给弄砸了。
“葛师傅,你怎么带着女眷来了,西山这边不是很方便啊!”
“领主大人,蒂凡尼精通账务,现在是我的得力帮手,而波琳和温蒂,也熟悉多国语言,可以做我的助手,怎么?您不欢迎吗?蒂凡尼可是……”
葛仕扬这货也学会耍弯弯绕了,明里暗里的在打着机锋。
“怎么咱们也要联姻吗?”
蒂凡尼不错,波琳和温蒂也很青春,只是杨猛的事情太多,做这事儿现在没什么精力。
“当然最好了,我们一家远渡重洋来到清国,家已经回不去了,我们要在清国活的好,就得有领主大人的支持。
蒂凡尼三人对领主大人的印象也不错,异国的婚姻也是件美好的事情。”
杨猛算是看错葛仕扬,这位保媒拉纤也是把好手,这传教士出身,倒是给了他一副好口才。
“你们不是提倡一夫一妻吗?这个好像与神的戒律相抵触。”
对于葛仕扬的教派,杨猛还是清楚的,做这事儿,神好像不怎么提倡。
“这里是大清!”
好嘛!这位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事儿是明着说的吗?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有个要紧事,就是筹建铁厂和铸炮。这些事就是你最近要忙活的,三磅炮、六磅炮我不要,我要的是可以击毁炮舰的巨炮、重炮。
攻克了这些技术难关,你就要在云南的四大水域,建造隐蔽的炮台,我要封锁云南的水道。这些事儿,我会安排一个熟悉云南地里的人来帮你,对于建造炮台什么的,你有问题吗?”
正事儿要紧,看了西山的情况之后,杨猛决定先去滇西,将西山的事情交给葛仕扬,云南的基础太差,自己呆在这里,也帮不上大忙。
“没问题,建造铁厂、铸炮,时间会很长,而要塞马的建设上就能进行,三个事情一起办吧!这样整体的速度会快一些。”
“好!就按你说的来,最近我要去滇西一趟,时间也不确定,那三个女人,可以在西山附近游玩,但绝对不能进城,这个你要控制好了。”
“那真是遗憾,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领主大人回归。”(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新督驾到
西山的事情,杨猛除了指挥也帮不上别的忙,将具体的事情交代给了葛仕扬和江树先,他当天就带着自己的人手,往滇西赶去。
与西山相比,现在滇西的事情才更为紧要,孙伯青不通机变,自己的大哥没有狠辣的手段,坐拥数万山民预备役,他俩想完全控制滇西,并没有多大的希望。
自己过去之后,整顿一下各个武庄招来的山民,替换孙伯青下来,让他与秦子祺合力监控云南,现在这个局势,自己也该布局控制云南了。
至于大哥杨勇,就让他以粮换地,在滇西各地再建一批田庄,召集一些汉人的庄农佃户,用来平衡一下,滇西各农庄的山民。
再者说了,汉人百姓精于耕作,在各个农庄,掺上大半的汉人百姓,也不是坏事儿,起码能提高各个农庄的粮食产量。再选出一部分汉人青壮,组成一支新的练勇,也能让各族山民有所忌惮。
一旦杂居之后,通婚就是各族融合的手段,三五年下去,谁是山民谁是汉人,怕是难以分的清楚了。汉人和儒学的同化能力就在这里,二十年一代人,那时的云南,就如徐子渭说的一样,全是杨家人。
通婚这一手段,只有遇上回回不起作用,这事儿自己以后也要想个法子,都在大清住着,就该尊炎黄为先祖,其他的嘛!靠边站!
自广州归来,许多事情都触动了杨猛,现在看来自己的步子迈的太快了。这才两年不到的功夫。就有些步履蹒跚、后继无力了。
最先筹备的铁厂。至今没有结果,后期筹划的商帮,先是在四川遇阻,现下又在云南被挡住,发展是个好主意,可走的太快了只会拔苗助长,最终满盘皆输。
人是基础,这次安定了滇西之后。人手的问题,三两年是不愁了,抓紧发展云南才是正理。
一行人用的是朝廷的驿站,快马加鞭十天的时间,才赶到了滇西,交通问题又涌到了杨猛的心头。火车、铁轨,现在就是最快的交通工具,自己把这事儿给疏忽了。
火车是个大物件,自己制造现在还没有条件,但是自己可以进口啊!云烟要是用机器制造的话。产量太大,洋鬼子的日用货物。怕是难以抵消,云烟庞大的吸金能力,正好用洋鬼子的大宗工业产品来抵消,火车、铁轨,这些东西洋鬼子不会禁运吧!
到了大哥和孙伯青坐镇的庄子,杨猛先是把孙伯青发回了宜良,然后才与大哥做到了一起。
“大哥,滇西这边的事情,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嗨!老三,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能有什么章程,滇西这边的事情,都是老爷子和岑毓英安排的,我只是个打杂的而已。”
说起这些杨家老大杨勇,也是一脸晦气,开云南商号被云南的商家抵制,商战很不容易,自己刚刚布下了局,就被滇西的事情给搅了。
坐镇滇西,还真是难为人,自己没有老三那么霸道,也没他那份心性,镇住滇西自己也没那个能力,现在老三赶来了,这挠头的营生还是交给老三吧!
“嗯!最近也是难为大哥了,尽弄些你不擅长的东西,这个是我做的不对。
大哥你对云南商号的扩展有什么章程没有?”
自己这大哥可不是一无是处,在经商方面他可是有几把刷子的,单论经商杨猛知道自己比不过大哥。
“简单!各地经营百货的商号,用洋货冲击他们,一年半载他们就得乖乖的投到杨家,这样做咱们不仅能收服他们,还能稳稳的赚上一笔。
铜商更好办,老爷子那里位高权重,整他们小菜一碟。至于茶商嘛!我有个主意,那就是截胡。调四川和湖广的茶叶,走盐津铜道溯河而上,抄近路进藏边。
藏边需要的多是粗茶,在湖广那边便宜的很,水路运量巨大,在运费上咱们只承担进藏的那一块,而且还是近路。
我算了一下,用湖广的粗茶,咱们的价钱降两成,赚头还要高过原来的,三年时间,我保证藏边的茶市,就咱们家说了算。”
杨勇的法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三年的时间,建成云南商号,这也算是一个壮举了。
“大哥,我插一句,你的法子不错,光明正大、气势恢宏,但速度太慢,我这里最多给你一年的时间,必须要建成云南商号。”
“这个我做不到,除非用强,可经商不能这么来啊!”
杨勇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循规蹈矩,要是没有这些束缚,他绝对会成为一个大商、豪商的。
“现在就有个机会,你可以一举击败云南的茶商,彻底控制六大茶山。”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不是又要灭人满门吧?”
“嗨!你把你弟弟看扁了,对付这些茶商,用得着灭门吗?
今年云南不是大旱吗?现在云南全境缺粮,老爷子不是让你用粮食换地吗?六大茶山附近的茶农、茶工都不种粮,你把那边的粮食买光了,还愁这些茶农、茶工,不投奔杨家?
没了茶农、茶工,那些茶商就是占了六大茶山的一半,又能怎样?今年的茶季已经过了,没了茶工、茶农,明年他们的茶山就废了,大哥你掌握了茶农、茶工,他们肯定会来求你的,以茶山入股云南商号,这不就结了。
其他涉及人工的,你都可以照此办理,没了人手,我看他们怎么横?
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滇西的庄子就不用出粮,咱们手里的粮食越多,云南的粮食就越少,无论是收人还是收地。速度都会快上很多。”
这主意也是杨猛在路上与徐子渭商量的结果。这次收了徐子渭。绝对是杨猛的一大收获。
“老三,这个法子是不是有些歹毒了,万一饿死人怎么办?这可是作孽啊!咱们有粮不出,与老百姓争活命的粮食,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老三的法子行之有效,但危害太大,万一杨家成了云南的众矢之的,手里有粮食也保不住。这个想法杨勇一下就给否了。
“饿死人?有咱们杨家怎么会饿死人呢?舍粥!你会不会?一天一个人三碗,保证饿不死人的,这样一来,咱们买地也便利,收人也便利,还能搏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滇西回回那里的粮食你先下手,别给买光了,留些给他们活命就成,最近我要清理一批山民到回回那里。这些人你就别收了。
至于汉人居住的地方,只要有粮你就花钱买光。用少量的粮食换他们的地,如果愿意跟着咱们杨家混,就再把地分给他们,这一进一出,他们就成了咱家的庄农佃户。
咱们的租子很低,九成九的人都会接受的,这事儿你还有意见吗?”
杨猛解释完了,杨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了来了,这也行?
伸手摸了摸杨猛的脑袋,杨家老大也发出了感慨。
“这脑袋到底是咋长的?都说咱家的老二最精明,现在看来老二和你比,就只有吃灰的份。
现在老二那边也不爽,跟着他老师在伊犁玩沙子呢!等老二回来,你可得好好压压那小子,一天在我面前人五人六的,你可得给他个好看!
滇西这边的事儿,就按你说的来,这些东西我都在行,两个月时间我保证云南各地的存粮,七成都会到咱们家。”
“那就行了,这回你遇上自己拿手的事儿了,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大批的购粮,你要带上刀手,要防备各地的匪贼,别被人在路上抢了。”
自己这个大哥,头脑够用只是束缚太多,这事儿不提醒他一下,弄不好就会着了别人的道儿。
“哦……,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听你的!”
送走了大哥一行人,杨猛就开始扫荡滇西的庄子了,新招的刀手,经过新军的训练,一个个都很安分,问题主要出在了农庄。
这次招下来的山民,小半不通耕种之法,每天让他们挖沟开渠兴修水利,有些人不愿干了就出来闹事儿,山民心齐,不管对错一拥而上,就造成了滇西的乱局。
对那些不愿干活出力的,杨猛也算是客气,三两银子或是二百斤粮食,拿着这些交出土地,该上哪上哪,杨家不养这样的白眼狼。
半个月的时间,杨猛把滇西的农庄扫了一遍,清出去几千户不听管教的山民,迁进来数万户,周边的汉人百姓。
滇西的农庄,也在半个月里,大变了一下,原本山民为主的农庄,现在大半都是汉人,一个个新的庄子,也在滇西快速的建了起来。
兴修水利、整理田地、建造农庄,地里没了收成,这些人也没闲着,在杨家的供养之下,许多朝廷想干而干不成的事儿,就轻易的做到了。
一万汉人练勇也被插进了各个庄子的刀手之中,各个庄子的刀手,也开始不定期的流转,现在原本山民的寨主头人,想要在农庄或是武庄一呼百应,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杨勇那边也进行的极为顺利,多数土地歉收,正赶上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这市面上的粮食一缺,土地的价钱,直接跌了个底掉儿,在一些庄稼绝收的地方,二三十斤粮食就能换一亩地,五六斤粮就能买一个人。
趁着饥荒,短短两三个月,云南至少有三成以上的良田,落在了杨家名下。各地的官府,杨勇也花了大价钱,土地交易在官府的主持下进行,这也算是奇事儿吧!
滇西的大局初定,但是还缺一个掌舵人,杨猛不能呆在滇西,杨勇又不合适,而杨猛手里也没了合适的人选。
最后只能在老爷子身上打主意了,杨府的大管家丁保钧,便被抓了壮丁,从总督府出来,在滇西找了一个闲差。
滇西的事情,杨猛已经梳理清楚了,独眼猎鹰丁保钧坐镇滇西,能力上绝对绰绰有余,滇西的大局稳了,杨家的局面也就安定了下来。
杨猛刚要腾出手训练一下滇西的刀手,在广州,海滩一战让他发现了新军的不足,各人之间缺少配合,这对军队来说,是个巨大的破绽。
可事情还没起头,昆明老爷子那里就来了消息,说是新督李星沅到了,云南各地四品以上的官员,要到总督府候驾。
而杨猛这个绿营参将,也在这个行列之中,无奈的杨猛只能把滇西的事情交给丁保钧,自己带人又匆匆的向昆明城赶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下马威对三把火
杨猛九月初返滇,在滇西耗时半月有余,来回用了将近一个月,主要是在路上的时间耗费太多,加上云南多山,官道也极为难行,往返一次颇为耗时。
十月将近月底,杨猛回到了昆明,新督李星沅还没到,时间上的安排还算合适。云南各地的四品以上官员也来了大半,其余的也大都在路上了。
没有府衙的事情压着,云南官员们难得一聚,趁等候新督的时间,昆明城又上演了一场拉帮结派的好戏。
杨猛对云南官场不熟悉,加上绿营参将的身份有些烂,也没人愿意理会他,他也乐得清闲,转身就蹲到了西山。倒是老爷子那里每日宾朋满座,昆明杨府的宴会也是天天不断。
这新督李星沅好大的架子,自从接到了新督要来的消息,这群云南官员苦等了一个月,李星沅才姗姗而来。
迎接新督到任,是云南的大事,杨猛这个绿营参将,也无奈的加入到迎驾的行列。
趁着新督还没到达,云南的官员们也开始相互议论了起来,滇西那边迆西道罗天池称病没来,迆东道徐柳臣则是巴巴的窜了上去,到云贵交界处去接驾了。
“罗天池那老儿,以为称病就能躲过一劫?想得美!这次云南的官员,都跟着那老王八遭殃了,没有永昌回乱,咱们起码能舒坦一些。
这下可好,走了贺大人,也不知来的是个什么玩意,万一这新督不识云南民情。还不是咱们跑断肠?”
“这话不假。滇西的回回也是拿烦人。反就来次大的,咱们一气灭了他们了事,这一次次的,真是让人跑断腿啊!听说缅宁那边又有异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嘿!据说那李星沅是个狠的,这次滇西那边要遭难了,你们滇西的,可要勒紧了裤腰带。待会儿别拉裤子里。”
“狗才!说什么呢?你才拉裤子里呢!滇西的官员也是不少,他李星沅狠又怎样?他还能罢了滇西所有的官儿?借他个胆儿!”
“杨大人,您在云南可是这个,家里老三又是正牌的绿营参将,这事儿您怎么看?”
一众云南官员,揪着滇西的事情,就拉开了话头,不大时候,这火就烧到了杨士勤身上。
“我?我是铜盐大使,还兼着贵州四川的铜盐事务。这偌大的摊子就够我忙活的了,滇西的事情。咱是管不了的。我家老三?防疫营要是算作正牌绿营的话,那……呵呵……”
杨士勤也不上钩,遮遮掩掩就要混过去,和这帮子狗才较劲,多没意思。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您那里最有钱,缅宁最近怕是又要出乱子了,你不得出些军资粮饷啊?”
“军资粮饷?你们想的美!盐课银子全投铜课上了,我现在穷的底掉儿,你们还是从其他课税里想法子吧!铜盐两课现在不问你们要钱,就是咱老杨厚道了,指望着从我身上刮油水,门儿也没有。”
杨士勤这话一说,好几个道府官的脸色就变了,掌管铜盐两课杨士勤是朝廷的红人,滇铜复起也是云南的头等大事,新督弄不好真如杨士勤所说,会从云南的其他课税之中刮取军资,这事儿可要好好计议一下了。
对于新督如何处置滇西回乱,这些人心里都有数儿,云南就是个是非窝子,现在谁进来谁死,比照一下李星沅的经历,他的手段也很容易预见。
杨士勤的话头一转,云南的官员们,就立马结成了一个个小圈子,有些事不触及自身利益还好说,一旦触及到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站在角落里看戏的杨猛,暗中朝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徐子渭真是个人才,这主意妙啊!李星沅还没到,云南官员就准备给他个下马威了。
这李星沅也是掐着点儿来的,正午时分,不差分毫,这位新督的钧架出现在了总督府的门前,一众云南官员上去见礼之后。
暂署总督府事务的徐柳臣,将总督印信、云南巡抚的印信,一并交接给了新督李星沅。
“诸位同僚,滇西民乱复起,咱们该给朝廷一个交代,诸位可有什么话说?”
总督府衙门的大堂之上,李星沅端坐大案之后,扫了一眼堂下的云南官员,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这话到了云南众官员的耳中,就跟听了个响屁差不多,民乱现在就是个是非窝,说话?怎么说怎么错,傻子才上去凑热闹呢!
“总督大人,滇西之事罪责俱在迆西道罗天池一人,属下请杀罗天池。”
迆东道徐柳臣与李星沅是世交,算是李星沅的叔父辈,不然也不会巴巴的到云贵交界处去接驾,云南现在是个是非窝,丢官那是小事,弄不好就会丧了身家性命,还是找些替罪羊比较妥帖。
把滇西的事情,草草一弄,先换朝廷一个褒扬再说,弄不好就会有机会离开云南,调任到别的地方,至于云南的乱局,还是留给冤大头吧!
“徐大人,这话过了吧!滇西之事起因如何咱们都清楚,归咎于罗天池是不是有些牵强了,再者说了……”
堂下的这位刚要反驳徐柳臣,李星沅就直接给打断了。
“那起因如何,你来说说,本督真不清楚。”
“呃……”
开口的这位,立马就被堵了回去,怎么说?说是朝廷的举措不对?身为下官诟病朝廷大政,那可是大罪啊!
“怎么?说不上来了?那我来说,回乱在云南绵延日久,回汉征伐、官府偏帮,这就是原因,如今缅宁回乱再起,各位说说该如何料理?”
李星沅这次远赴西南,虽说是升了官。但云南之事不好办理。他也没打算在云南多逗留。云南的回乱,只能用雷厉风行之法。
“劾迆西道罗天池,罢永昌知府恒文,押永昌副将常景云、游击刘贵茂,杀永昌监生、金鸡团练沈聚成,将永昌汉人所占回回田产悉数归还,先安抚回怨才是正途。
将滇西十九年案、二十年案,与永昌屠回之事并案共审。该治罪的治罪,该安抚的安抚,消弭缅宁之乱才是上策。”
还是那迆东道徐柳臣,这位看来是要做新督的铁杆了。
可徐柳臣这么一说,可是引起了滇西各道府官员的不慢,这老梆子是要挖祖坟啊!这么一牵连,滇西大部分的官员都要倒霉了。
“哼!十九年、二十年案,你徐柳臣怎么不翻翻嘉庆年间的旧案?夷性犬羊,该打就打该杀就杀,绿营处置不力。就让各地汉人百姓组织团练,奉旨杀回。杀绝了他们,看云南还有回乱没有?”
说话的这位是云南不多的满臣,云南提督的协领爱兴阿,身为满臣这位可是傲气的很,就差指着徐柳臣的鼻子骂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置气了,滇西回乱不可纵容也不可太过森严。云南回务必先平其心,方能慢慢回转,徐前辈说的不错,回产犹不可给汉,凡是滇西汉人侵占回回田产的,务必要严令归还。
爱兴阿协领说的也不错,回乱不能纵容,叛乱的回回,绿营那里也要狠狠的打压。只是这军资的问题……”
唠了半天,总算到了戏肉,滇西之事不打不成,可这军资就是个难题了,云南的税赋不足,官员俸禄都要靠各省的协饷,平乱没有军费不成。向朝廷开口,不说朝廷给不给,单单一个要钱的折子,朝廷那里就会给自己一个无能的评语。
李星沅的这话一出,大堂瞬间就静了下来,果然啊……
“总督大人,各州府的藩库已经无银可用,今年云南的粮食也因为干旱,大范围的歉收,军费之事,云南的各州府可以出,但明年的课税是不是让朝廷给免了啊?”
李星沅伸手要钱,云南的官员也不是白给,几分请旨免税的折子,就递了上去。
这下李星沅坐蜡了,递这个上去,还不如向朝廷要钱呢!要钱只会得个差评,这些玩意递上去,得罪的可是云贵周边的督抚啊!
云南请旨免税,那云南下一年的耗费,可都得从协饷里出,从人家身上剜肉,谁能不怒呢?
“杨大使,你那里不是兼着云贵川三省的铜盐吗?想必几十万两银子还是能腾出来的,这滇西的乱子不平,你那边的铜盐两课也受影响啊!”
如果说云南哪个最肥,除了云贵川铜盐大使杨士勤之外,再没一个有钱的了,这银子还得从他身上刮啊!
“几十万两?小意思,我这里可以出,但明年不输滇铜的折子,还得由总督大人递上去啊!”
杨士勤也是有样学样,一本小小的折子,压在了李星沅面前的大案之上。
“你……”
没想到这杨士勤更歹毒,这折子要是上了,圣上能立马罢了自己的官,滇铜复起可是远远重过滇西回乱的,圣上巴巴的等着明年的滇铜呢!这个折子上去,那和找死没两样,这杨士勤想借刀杀人啊!
“杨参将,据说你是防疫营的主官,滇西之事防疫营也要出上一臂之力啊!”
弄不了老子就弄儿子,李星沅也不客气,直接就要把杨猛派到滇西,儿子上了战场不怕杨士勤不出钱。
“哦……防疫营啊!现在除了八百多六十岁往上的,其余的青壮早就散了,去滇西也不错,起码这些人打杂烧水的事务能干了,只是这军饷……”
杨猛耷拉着眼皮,慢腾腾的回复着,狗才啊!狗才!果不出徐子渭所料,这李星沅想要拿自己的安危,威胁老爷子。
“散了?那可是绿营正经的营号,怎生说散就散啊?再说了六十岁往上的,能从军吗?杨参将,这可是总督府的议事堂,说话要负责任的!”
没想到老子歹毒,这儿子更毒,这还没做事呢!就惦记上云南的银子了。
“这防疫营当年只是为了防疫而建,依着前任总督贺大人的命令,当时收的就是些老弱病残,能打发的早就打发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孤老,赶走这些人他们会饿死的,这贺大人一走,我这防疫营的饷钱也欠了小半年了。
饿兵难差,总督大人,还是先把防疫营的军饷给补足了吧!不多,四千两而已!”
听了这番回复,李星沅也没招了,只能继续想别的办法。
“诸位,滇西的乱子还是要办的,没钱可是寸步难行,不知诸位可有好的法子?”
“有!纳捐!我杨家最近虽说银钱不济,但平乱之事无论如何也要出上一份力的,我出五百两。”
话头是从杨士勤的嘴里传来的,五百两的银票,也压在了大案之上。
“着啊!还是杨大人的法子好,滇西那边有的是茶商,一家万八千两,也不当事儿的,这事儿就该纳捐。”
杨士勤的法子,得到了满臣爱兴阿的支持,这位也是满脸放光嚷嚷了起来。
“嗯!也只能这么办了,爱兴阿协领就负责此事,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咱们在捋捋滇西的事情。”
纳捐,恐怕不是什么好法子,瞧下面云南官员的脸色就知道,杨士勤难缠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投清的下场
云南的官员从总督府出来,恰好看到了李星沅的行李,好嘛!两箱书、两箱衣物,这哪是要常住的架势,一般的官员,进京述职带的行李也不止这些,看这架势李星沅来云南的目的,就是打算在经历上再添一笔啊!
众人也没多说什么,各自心里都有个算盘,该挺谁该避开谁,各人心里有数的很。
上任伊始就碰了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自己要快速处理滇西事务的策略也被迫停滞,李星沅也蛰伏了几天,私下里见不少云南的官绅。
到任的第五日,李星沅才依照规矩发了上任摺和一些劝诫的摺子,看来这位新督也有底牌了。
第六日一大早,李星沅带着云南的属官一一拜了文庙、武庙、文昌庙、城隍庙、龙神庙,再拜了云南的矿神庙,众人回到总督府,李星沅第一句话就是要复审张马投诚一案。
李星沅的话是有讲究的,张富,马效青投清,那叫幡然悔悟,被说成是案子,这位新督的立场就很明确了,追究前事平息回乱,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总督大人,这张马之事并不是什么案子,何来审问一说?”
事关自身的安危,协办爱兴阿第一个站了出来,当日张必禄率军平贼,爱兴阿也是参与了的,张马投诚根本没有疑问,现在扒这事儿,不是给自己穿小鞋吗?
“本督奉圣谕彻查张马投诚一节,前任总督贺长龄近日也复报了此事,但圣上并不满意。这几日京师那边接连来了两份廷寄。严令彻查此事。
此事的枝节不少。你们相关的各衙署一定要密查此事,切不可将消息漏到滇西,若是引起回回大乱,罪责各位清楚。”
圣谕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没了话,这还怎么说?皇上都发了话要严查,那张马之事就是案子。
“总督大人,缅宁之匪乃是保山黄巴巴旧部,与张马二人无关。此事乃是前任提督张必禄促成,如若追究此事,就怕缅宁之匪起了拼死之心,回回历来心齐,缅宁又地处边荒,一旦张马二人之事处理不好,回乱恐难消弭啊!”
这话爱兴阿是说不出来的,这些话源自杨猛的师爷徐子渭,无绍不成衙,爱兴阿这个满臣的师爷也是绍兴人。有些话徐子渭传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这也是杨猛的主意。没人掣肘李星沅,就怕这位新督,激起滇西回乱的规模,今年的年景不好,缅宁的所在又有些棘手。
上有大理、下有版纳、背靠缅越,这处所在回回商人居多,一旦激起他们的凶性,云南的绿营怕是要不济事。
而爱兴阿在上次平乱之中,立了军功,这位正想着离开云南呢!张必禄那老贼奸狡,一看云南的情势不好,在贺长龄被降职之后,也走门路调到了贵州,如果上次平乱被李星沅否了,那身在云南的爱兴阿,就要背这口无边的大黑锅了。
爱兴阿身为满臣,本身就不惧李星沅,让他拖拖李星沅这位新督的后腿,再好不过了。
“夷性犬羊,这可是你说的,回乱之事不可纵容也是你说的,怎么今天又变卦了呢?
大白象、马大、马效青、张富、海连升、马登霄、马国海,这些乱匪你能分清了哪个是哪个?
平回乱安回心,这是大路子,但也不能过分的纵容回匪,保山之回可恕,余者皆该强扫!不然怎能显示朝廷的威仪?
平乱之事我已有定计,诸位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劾迆西道罗天池、永昌知府恒文的折子,我前些日子已经上了。
今日除了要处置张马二人之外,监生沈聚成也该下狱了,这人是永昌屠回的首恶,云南回回切齿之人,不抓不杀不足以平回乱、安回心。”
“总督大人明鉴!”
李星沅的话头刚刚落下,徐柳臣带着迆东道诸位官员,就开始拍马屁了,看来这几日李星沅降服了迆东道的诸位官员,滇西的事情要麻烦了。
李星沅所说的回回,杨猛全部清楚,现在缅宁一带主要是海连升、马登霄的地盘,这两人就是黄巴巴被杀之后,与张富、马效青决裂的回回。
至于大白象、马大、马效青,说的就是一个人马效青,此人也是刺头,云南回乱事事都有他的参与。保山板桥店之事,是他与七把香会的万桂林冲突所致。当日就是他不敌万桂林,败退之后牵连了板桥店附近的回回妇孺。
滇西回乱他也一场没拉,最后事有不济,又撺掇张富投了大清,这人该杀!
马国海也是与张马二人一同降清之人,现在又窜到了缅宁,这事儿张马二人也脱不了干系,据滇西来报,马效青也带人奔缅宁而去,只有张富还算老实,带人回了保山,这次李星沅要翻案,只怕张马二人要遭难了。
张必禄一走,他训练的绿营兵也散了,缅宁之事并不好办,现在李星沅又要把沈聚成下狱,只怕金鸡村那数万哨练也会有反复,起码不会帮着李星沅平乱。
如果那沈聚成是个精明的,就该把金鸡村的哨练交给他干儿子沈振达,有了沈振达的牵制,沈聚成一时半刻死不了。
缅宁的回回只有千余,只是在蓄势,并没有作乱,他们剿不剿都成,李星沅如此急迫,只怕是要向朝廷邀功,再从京师那边做文章,调离云南这个泥潭。
只是他李星沅拍拍屁股能走个干净,留下的烂摊子该怎么处理呢?缅宁不似永昌,那里回回多是商家,李星沅强势打压,势必引起他们的不满,有这些人撑着,回乱只怕绵延不绝。
乱一次剿一次,加上今年的饥荒。李星沅再强动兵戈。滇西那边恐怕要有乱子了。永昌的杜文秀一行人。一去就是一年多,八成是越级告官,在京师被下狱了。
如果让魏五的那个家仆疏通一下,让杜文秀在京师告上一状,会不会牵制一下李星沅呢?
总督府的议事,杨猛没听多少,结束之后李星沅就开始了排兵布阵,这位新督绝对是个干才。政事军事处理起来十分的娴熟,滇西附近的绿营兵,在他的安排下,分成数路围向缅宁。
滇西的绿营兵,多数是张必禄练出来的,初战告捷之后,缅宁的回回陷入了困境。为了求得喘息的机会,马国海首先倒了霉。
这位不是死于清兵之手,而是被本族之人诛杀,把头颅献给了清军。可李星沅的胃口不小,一个马国海显然不够吃。滇西那边虽说没什么战事,可一张张虚报军功的折子,却雪片一般递到了总督府。
李星沅有了徐柳臣这个云南通,也知道这些捷报里面的猫腻,但他的心不在云南,也就顺势递了上去。云南绿营不可用、不能战,这是他没想到的,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对付张马二人身上了。
马效青逃奔缅宁,算是一步好棋,安分守己的张富是第二个倒霉的,被保山的差役,直接捅死在家中,头颅和家人被献到了昆明。
连战连捷的折子,也从李星沅的手里一个劲的发向京师,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有滇西的绿营官员清楚。
马国海、张富,这两个降清的回回伏诛,加上滇西弄来的案情,一下就把贺长龄和张必禄前次戡乱的功绩推翻了。
张必禄精明,事先调到了贵州,加上之前的功劳,他算是逃过了一劫。而贺长龄就倒霉了,这个一心想消除云南回乱的前任总督,四十年勤政惠民,没有得到一点的褒奖,先是被降到了河南做按察使,罗天池保山屠回一案被掀开之后,来自各方的压力,让他绝了继续为官的念想,贺长龄无奈上书乞骸骨,想要告老还乡。
可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贺长龄乞骸骨之事算是成功了,可马国海、张富伏诛,滇西之事翻盘,贺长龄直接被朝廷褫职,为官四十余年,连最后的体面都被扒了个精光。
从十一月开始,李星沅的布局也开始有了收获,撤换了一批绿营官员之后,缅宁已经被包围了,当地的回回慑于清兵的势力,也开始慢慢散去。
马效青这个参与所有回乱之人,也被同族献了出来,被清兵诛杀于滇西。马国海、张富、马效青,前次回乱残余的三大匪首相继伏诛,李星沅也就有了做文章的本钱。
这次滇西戡乱,军资虽说耗费不少,但绿营兵将没什么伤亡,也算是完胜之局,有了这些本钱,李星沅也就有了调职的可能。
而杨猛筹备的后手却起了反作用,杜文秀和马青虎,还真是在京师被羁押了,杜文秀一干永昌回回的高层,被杨猛捞出来之后,直接就告了御状。
永昌回乱的根底也被挖了出来,迆西道罗天池,前云贵总督贺长龄、现任云贵总督李星沅,永昌回乱的苦主杜文秀,四方的折子和供状一对比,好嘛!四人四个故事。
云南现在也是道光帝瞩目的地方,六十多的道光帝,身子骨越来越差,滇铜是他留给后辈的财路,滇西回乱,显然触动了这位至尊的神经。
加上杨猛透给杜文秀的缅宁回乱之事,李星沅调职的梦想算是破灭了。缅宁回乱的匪首海连升,成了李星沅的下一个任务。
杨猛本想着牵制一下李星沅,让他早早调离,可没想到杜文秀却在京师坏了事儿,交通不便啊!如果自己的手里有艘小火轮,走长江水道,经运河入京,那事情就会是另一个结局。
强势的李星沅云南不需要,只要一个似贺长龄一般的人物就好。
最坏的状况也要出现了,随着罗天池一案被掀开,恒文被免职,而屠回的罪魁沈聚成就要被问斩了,他那个干儿子沈振达,最近也蠢蠢欲动,滇西的情况也越来越复杂了。
海连升、马登霄、马得喜,缅宁回乱的三大匪首,因为先后献出马国海、张富、马效青三人,致使三人死于清兵之手,也被缅宁的回回高层所诟病,这三人做的事情与张富等人没什么区别,也是投清之举,没了回回高层的支持,三人无奈离开了缅宁,往云州方向遁去。
一路上收容本族之人,加上杨猛先前赶到附近的一些山民,近千人的队伍,又被拉了起来。少了高层们的钱粮接济,海连升等人一不做二不休,在云州地界抢了几个寨子。
这事儿李星沅也想压住,可爱兴阿这个协领,因上次戡乱之事受了牵连,也是怀恨在心,趁机又把云州回乱再起,捅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雷厉风行
本想着借二马一张三人的首级,和平息缅宁之乱的功绩调离云南,可先是杜文秀告御状,后是云州之乱被捅到朝廷,这两件事里透着蹊跷。
接连挨了两刀,李星沅也回过味来了,有人要对付自己,云南是个烂摊子,就是尊铜铸的金刚呆在云南,也挨不住千刀万剐啊!
贺长龄就是个例子,李星沅本就没有追究贺长龄的意思,可贺长龄还是被牵连了。对于贺长龄此人,李星沅还是很敬佩的额,为官四十余载,颇有政绩不说,还在各地留下了不错的官声。
结果怎样?贺长龄四十年兢兢业业、战战兢兢,得到了什么结果,褫职!朝廷连最后的脸面都没有给这个封疆大吏。
自从来了云南,李星沅与贺长龄之间书信来往非常频繁,贺长龄的一些政见,李星沅也支持,可就是这么一个一心为朝廷着想的大员,都在云南站不住脚,自己这个刚从巡抚之位被提上来的,更不用说了。
云南的事情想要接住,非得有个大人物不可,李星沅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那个大人物,想要以后平稳,只能离开云南这个是非之地。
爱兴阿这个满臣,也是个麻烦,前次翻了他上次戡乱之功,此人必然怀恨在心,云州的事情,保不齐就是这位满人做的手脚,但身为满臣,在朝廷那里处处受到优待,此人不能打压,这次云州平乱,还得给他些甜头吃吃。
杨士勤那个红人。把持着云南铜盐的巨利。却还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五百两银子,亏他能拿的出手,据说杨家为了抵御云南府的瘟疫,耗资数百万,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百两银子,也表明了杨家的态度,他们明显不支持自己。
更可恨还在后面。这杨家在云南境内大肆买粮、舍粥,这个花费可不小,怎生为了平乱就只出五百两银子?因为缺粮,上次平缅宁之乱,花费比预计的多了三成不止,杨士勤这是不想云南动乱,还是……
永昌回回杜文秀之事,才是重点,到底是谁利用了杜文秀?要不是自己上次布局妥当,杜文秀那一刀。就是要命的一刀。
爱兴阿?此人李星沅细细的琢磨过,只是个庸人而已。他没那个心机。
杨士勤?貌似也不对,杨士勤这个云南大财主,据自己所知,他真是在为铜课复起而奔波。最近更是频频出手汰换一些铜盐冗官,这是在尽心为朝廷做事啊!
他买粮舍粥,如果从铜盐两课上看,还是能说得过去的,去年解滇铜四百万斤,今年怎生也不能低于这个数,杨士勤虽说做了云贵川三省的铜盐大使,可肩上的担子重逾千钧,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自己过不去的。
不是爱兴阿,也不是杨士勤,杨家的老三杨猛更不可能,杨猛在李星沅的眼里不过是个纨绔子而已。除了这些人,那只能是迆西道的官员了。
他们在难为自己,爱兴阿、迆西道官员,前几次戡乱都是立过功的,加上自己这两个月,裁撤了一批绿营将官,云南的官员成了惊弓之鸟,要联手对付自己吗?
满臣、汉员两者联手,加上灭不了回乱,云贵总督这个位子,处处漏风、处处都是死穴啊!想到了这些,李星沅的头上也是汗津津的,好悬这两记暗手给捅歪了,不然自己也会像贺长龄一样,倒在云贵总督的位子之上。
“雷厉风行!雷厉风行!!雷厉风行!!!”
为了身家性命计,必须远离云南这个是非之地,李星沅连喊了三声雷厉风行,心里也有了定计,这次云州之乱,必须要妥善处理,把事情干的漂漂亮亮,并且还得让滇西的多数官员,喝上一口肉汤,不然自己少不了受他们攻讦。
迆西道罗天池,永昌知府恒文,这两人不能再深究了,先把他们案子搁置,把麻烦留给下一任吧!
金鸡监生沈聚成也是个挠头的人物,因为把他下了狱,永昌附近的哨练也使不动了,没想到沈聚成这个土豹子还有这样的能力。
云南的绿营不可用,想要快速平息云州回乱,还得借助各地的哨练,永昌的哨练最多,离云州也近,不妨给狱中的沈聚成一点甜头,让他说动永昌的哨练。
诈他一回,等平了云州回乱,自己一走,让沈聚成这个狗才哭去吧!这样的人杀之唯恐不及,放了他根本没有可能。
若是没有这沈聚成永昌屠回之事,自己这云贵总督也能勉强做的,现在云南回汉之事,已经变成了回回与朝廷对峙,这样的乱子三年五载能消停,已经算是极快了。
云南不能多呆,必须手脚麻利的压灭云州之事,然后疏通关系调离云南,想要快速果决,只能用兵,可军资是个大问题。
上次爱兴阿在滇西强行纳捐,已经引出了许多不平之音,这次只能让杨士勤这个铜盐大使出钱了,他杨家不是有粮吗?即使不出钱,也得弄些军粮出来。
心里有了定计,李星沅先是把杨猛的防疫营调到了云州左近,现在正值年关,儿子被调去云州平乱,不愁这杨士勤不出钱出力。
杨猛最近时间不少,正在监看这西山铁厂和炮厂的工程,由于原材料的不同,要想制铁、冶铜、铸炮,云南当地的各种材料必须要做实验,一次次的失败,大大延误了铁厂、炮厂的建成时间。
广州那边的船厂,倒是传来了好消息,已经有了一个米利坚船厂加盟,只是要出产品,怎么也得一年的时间。
至于往米利坚派人之事,壬雷斯至今没给答复,重炮倒是运来了三十几门。可这些都不是杨猛想要的。培养造船的技工。派人到米利坚求学,才是他最希望的。
各种杂事缠身,本想在家过个年消停消停,可李星沅这个狗才,一道军令,就把他调到了滇西的云州,怒火升腾的杨猛,再次给了李星沅一记。老爷子杨士勤那里,一个子儿的军费未出,一粒军粮未纳,让李星沅的平乱之事,陷入了停滞。
杨士勤的反应,出乎李星沅的意料,这下两家也算结了仇,急于逃离云南的李星沅,一不做二不休,许给爱兴阿一份功劳。让他继续在滇西强行纳捐。
而这个正是杨猛所希望的,强行纳捐打压滇西抵制杨家的商人。为了逼他们就范,杨猛也让徐子渭与爱兴阿的师爷走动了一下,凡是靠上杨家的商户,一律无事,与杨家作难的,被强行纳捐只是小事,有几家实在强硬的,直接被绿营的兵马洗了。
李星沅、爱兴阿,急于求成让杨猛抓住了机会,云南商号的实力,在滇西急速的扩大,除了六大茶山的茶商,和一些夷族商家,滇西商业基本就到了杨家手里。
沈聚成那里得了李星沅的许诺,也从狱里给了干儿子沈振达一封书信,永昌的哨练,也加入了云州平乱的行列。
李星沅的布局算是成功了,先前围困缅宁的绿营军马,折向云州。永昌的哨练,截断了海连升等人北上大理的通路,海连升一伙就成了瓮中之鳖。
本来海连升等人有机会逃离云州的,但他们自己绝了自己的活路,出卖二马一张,这比投清还恶劣,出卖同族,变相投清,这两样加在一起,海连升等人,被滇西回回的高层给放弃了。
还有一个就是杜文秀的关系,杜文秀虽说是永昌人,但在滇西回回之中,也算是拿得出手的人物,为回回的利益,耗时一年多进京告御状,也博得了滇西回回的称赞。
近年来,历次回汉征伐、反叛朝廷,吃亏的都是自己,上次贺长龄、张必禄戡乱,近千回回青壮死于非命,回回们心中有气,但也厌倦了无谓的牺牲,这次杜文秀告状之事若是成了,说不得就是事情的转机。
再加上李星沅这次的布局严密,绿营兵马、永昌哨练,数万人聚在一起,再煽动同族叛乱,势必会失败。
滇西回回的高层不是没有能人,海连升等人必败无疑,加上海连升连连出卖同族,困在云州的这支人马,也就被滇西的高层给放弃了。
蓄势已足,李星沅还是万分的小心,戡乱也是有说法的,滇西回乱缠绵日久,不是一次就能定局的,硬杀不是办法,滇西各地回回的反应,也证实了李星沅的想法。
施压迫使乱民溃散,尽量不动刀兵,那样一来自己在云南留下的首尾也就不多了,下任想让自己顶缸,也没那么容易。
数万人的对手,让海连升等人的队伍,在急速的崩解,先是半路入伙的山民,云南的山民桀骜不假,但他们不傻,有死无生的局面,谁会傻呆呆的一头撞进去?
李星沅留的口子,给了他们一条活路,窜出云州的山民,实在没了去处,自从被杨家驱走,这些山民就过上了三餐无继的日子,回头想想,与杨家作对还真是不值当的。
可已经被撵走了,山民的桀骜之气,让他们难以回头再去跟随杨家,没脸啊!
他们没有回去的由头,在滇西绿营之中打杂的杨猛,给了他们机会,一传十十传百,当初驱走的山民,九成九又回了杨家农庄。
饥荒之中滚了一遭,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他们才想起了杨家的好处,真如徐子渭所说,这些回归的山民成了杨家的铁杆。
杨猛趁势将他们散到滇西的各处农庄,有了这些被驱走的前辈们现身说法,杨家在滇西的农庄,算是再进一步,逐渐向杨家的铁杆转变。
一批批的乱民散去,盘踞在云州近郊的海连升等人,走到了末路。号称数千人的队伍,最后只剩了三十多人,几万大军对付三十多人,轻松到了极点。
海连升、马得喜、马登霄,三人一起伏诛,云州回乱完美收官。
自李星沅布局以来,一份份捷报不断的传往京师,李星沅雷厉风行的作风,也深得道光帝的赏识,这位封疆,凭借两次麻利的戡乱也算是简在帝心了。
李星沅平云州回乱,也让杨猛受益匪浅,雷厉风行也可以这样来。先期李星沅的布局慢慢吞吞,颇有一种老驴抬蹄的架势。
种种劣势、种种掣肘,被李星沅一步步化解,最终兵不血刃压散了海连升的队伍,最后一击就是所谓的雷厉风行。
而回过头来,再看李星沅平云州之乱,那还有老驴抬蹄的架势,明明白白的就是雷厉风行。
没捞着在家过年,虽说是有些可惜,但这次看了李星沅的手段,却让杨猛清楚的两个字的含义,那就是布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来去匆匆
李星沅在云州平乱一役,打的委实漂亮,几乎无可指摘,云南民乱也经此一役陷入了低谷,但永昌之事依旧是个巨大的黑洞,如何审结,也难倒了李星沅。
翻案绝对不行,自己在朝廷还没有不可动摇的根基,迆西道官员,也不是什么肉头,先期的两记黑手,让李星沅忌惮异常,现在云南的局势大好,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压住罗天池一案,拖延永昌屠回之事,只以剿灭云南乱匪为大事要事,趁机转移各处的视线,营造一个清平的云南,让朝廷看一看。
只要离开云南这个是非之地,就是到别处做个巡抚,也是件幸事。云南这潭水太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趟的。
云州戡乱,李星沅也觉得自己做的完美,凭着这个自己未必不能以总督之位调任他处,只要把戡乱这篇文章做好了,凭自己在京师的人脉,未尝不能一搏。
李星沅这里喜气洋洋,杨猛那里却得了一个不是太好的消息,告御状的杜文秀,没讨着什么好处。因为永昌之事,四家的折子、供述差别太大,这位说真话的永昌回回,再次被朝廷羁押,据说要发回云南,再审永昌屠回一案。
朝廷那里深究永昌一案,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沈聚成如今依旧在押,看来这沈振达父子,是被李星沅给溜达了。
永昌屠回一案涉及太广,罗天池、恒文、常景春、刘贵茂,这些朝廷的官员好处置。沈聚成那里却是个麻烦。
昔日黄巴巴乱永昌。灭了沈聚成的家眷。这可是个抹不去的血仇。再看沈聚成干儿子沈振达的表现,显然是对沈聚成惟命是从。
七把香会在永昌的实力不弱,朝廷若想重审永昌一案,里面的枝节太多、太杂,让杜文秀进京告御状,现在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星沅镇住了滇西回回,为何不审罗天池、恒文、沈聚成呢!还不是忌惮回乱再起,永昌一案就是冤案。历劫的永昌回回中能办事、能喊冤的人物,已经在历次叛乱之中死伤殆尽,这冤案最好是让他沉底,现在挖出来对谁都不利。
这案子复审,审的公正,永昌哨练和七把香会不会善罢甘休,审的不公正,滇西各处回回的怨恨必然要升级的,双方各打五十大板,更是不妥。
要想永昌一案皆大欢喜。只能从七把香会和永昌的哨练出手,取缔七把香会。散去永昌哨练,偏向永昌回回,不然就是白费功夫。
但这么审问与朝廷的大政相冲突,下一任云贵总督无论是谁也不会这么审问的,永昌之事,挖出来就是个烂摊子。
但杜文秀之事已经做了,永昌一案势必是要重审的,想要扳回已经是不可能的。李星沅那厮可能也在谋划着离开云南,滇西的事情,只能由自己出手了。
云南之事已慢慢步入正轨,滇西农庄的山民算是安稳了,云南商号也已经初具规模,大哥在云南并购土地之事,也做得极为顺利。
下任的云贵总督就是合作的对象,杨猛要趁机将滇西变成杨家的私产,七把香会、沈聚成父子必须要除掉。
杨猛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学着李星沅的法子,先在滇西布局呢?滇西的六大茶山,还有澜沧江水域、红河水域,滇西那边是极为稳妥的财路,也是云南一条出路。
广州到云南的水路太长,经过的省份太多,盐津的长江铜道也是一样,许多东西都不好在这两条水域通行,滇西的人手训练的也差不多了,近期就能成军,只等壬雷斯弄到的重炮,或是葛仕扬那边的炮厂出产品了,有了这些,滇西的两条水道才勉强可开。
李星沅想走,滇西的官员,尤其是迆西道的官员,现在必然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正是拉拢的好时候,当然有份参与永昌屠回一事的官员不在此列,那些会被牵连的,杨家伸出橄榄枝在他们眼里应该就是救命的稻草,现在做这个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心里有了定计,杨猛找来徐子渭一商议,这事儿也得到了徐子渭的肯定,拥有一个绍兴师爷的好处,也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
一个月的时间,除去迆东道徐柳臣一系,迆西道罗天池一系,永昌知府恒文一系,滇西绿营一系,半数的滇西官员,在徐子渭和一众绍兴师爷的联络之下走到了一起。
这些人虽说多是府通判、县令、知事、经历、同知、主薄、县丞、典史之类的小官,但这些人的作用,对杨家来说,要远大于徐柳臣、罗天池这样的三四品官员,因为他们才是底下真正做事的人。
罗天池、恒文一脉的主要人物不能用,永昌一案重审,这些人势必要被治罪,但他们手底下做事的,还是可以招徕的。
绿营已经烂了,这样的破烂,搁谁都不会去捡的,绿营那些人也就直接被无视了。
徐柳臣一系虽说成了李星沅的铁杆,但他们也不会,也不敢大肆倾轧迆西道的官员,几副前朝的书画,几套价值千金的笔砚,成了杨士勤与徐柳臣之间的纽带,借着李星沅打压云南贪官污吏的机会,双方开始了在滇西的布局。
杨家、徐柳臣的动作,李星沅看在眼里,但也无可奈何。徐柳臣是李星沅的叔父辈,本就该扶植的。自己虽说与杨士勤在军资问题上,有些嫌隙但这个时候打压杨士勤也极不妥当。
滇西一带徐柳臣的势力不小,可放眼整个云南,势力最大的还是杨士勤,铜官、盐官本就自成一系,再加上滇西的那些小官,最重要的还是杨家的圣眷,自己就是想打压杨士勤。现在也没那个能力。
云南的铜盐两课李星沅也趁机探了一下。盐课没什么问题。但铜课却是积弊日久,因为开矿场、预备今年解京滇铜的事情,杨士勤暂时忽略除滇铜积弊,这是杨士勤的一个软肋,但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两人之间的嫌隙,只能等以后再说了,现在离开云南才是首要之事,不然杜文秀等人被解到云南。重审永昌之事,就会落在他的头上,这可是个无底的泥潭,一旦自己被杨士勤拖住,那就失去了脱身的好机会。
雪片一样的捷报,也起到了关键作用,李星沅云州一役,得到了朝廷的褒扬。赏顶戴花翎、加太子太保衔,离开云南的资本已经足够了,而且李星沅在圣旨之中。也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前次因张马投诚一案,牵扯到了贺长龄。也让当今圣上全盘否了贺长龄之前的平回策略。这次的圣旨里,将罗天池革职永不叙用一句,更是坚定了李星沅,逃离云南的决心。
罗天池一案,牵带着恒文永昌屠回之事,这个盖子掀开容易,可全身而退几无可能,现在不走,留在云南被降职那还算是好事儿,弄不好自己也会走前任贺长龄的旧路。
顶戴花翎、太子太保,李星沅也在谋算着自己的前程,照这个封赏,自己是不是能争一下两江总督之位呢?
想到这里李星沅不由的嫉妒起一个不算前任的人,陆建灜!贺长龄倒台之后,朝廷属意当时的云南巡抚陆建灜兼署云贵总督一职,可诏命还没下来,这个奸贼就走了四阿哥奕詝的路子,窜到了自己江苏巡抚的位子上,把自己顶到了云南。
现在陆建灜这奸贼做了两江总督,自己是不是也给他来上一下,顶了他两江总督的职司?
有四阿哥奕詝在京城里撑着,想把陆建灜那奸贼,顶到云贵总督的位子上不容易,但行不行自己也得试试。
两江总督是大清文帅第二,自己要是能坐上那个位子,也不负此生啊!
心里有了定计,李星沅压下了罗天池的案子,只是把他被革职一事,粗略的办了。他在云南的重心依旧放在了剿匪上面,而暗地里的重心,则是京师的高官们。
道光帝的封赏,也算是助了李星沅一臂之力,以前做的文章,也到了收获的时候,半月之后,李星沅得了确切的消息,自己的事情成了。
不是署理而是实实在在的两江总督之位,云南这趟刀山火海算是没白走。
李星沅那边得了消息,云南的官员也有灵通之辈,新督来了云南不足半年,就匆匆离去,可是羡煞了滇西的大小官员。
李星沅这一步棋走得极为高妙,竟然让他在云南这个是非之地,捞走了天大的好处,可李星沅是高兴了,滇西的官员们却开始担忧。
迆西道罗天池被罢职,永昌的案子要重审,自道光十九年以来的回案也要重审,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滇西的大多数官员,都或多或少的被牵连在里面。
若下任总督是个精明的,略过罗天池一案还好,若是遇上了死硬的傻子,那结果就难料了。滇西官员人人自危,却给了杨猛大好的机会。
老爷子杨士勤的橄榄枝一递上去,整个滇西的官员都跃跃欲试,试图踏上杨家这艘巨舰,现在的云南,除了深受圣眷的杨家,再也没有一个无风无浪的港湾了。
李星沅匆匆而来,又打算匆匆而去,无疑是在向云南无数官员表明,云南已经不是个福地了,为了自保大家互相抱团,共度难关才是正理。
而云贵川三省铜盐大使杨士勤,无疑是个最好的领头羊,杨士勤与云南的督抚不同,他的基业在云南,他是不会轻易离开云南的,看情形三五年之内,只要没有巨大的变故,杨士勤的地位,杨家的圣眷都不会有丝毫的消退。
滇铜几十年前是云南的支柱,如果杨士勤真正的复起了滇铜,这云南以后就是杨家独大,督抚只是流官,到时候云南真正说了算的,不是大清朝廷,而是三省铜盐大使杨士勤。
云贵川三省四川除外,云贵将慢慢变成杨家的地盘,这个也是可以预见的,云贵两省有多少官职?现在靠上杨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起初杨猛对于来投的滇西官员,要求还是很高的,但徐子渭的一句话,让他开了窍,不分良莠一把抓,先抓住云南的军政大权再说,等云南的大权到手,用谁不用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有了徐子渭的点拨,杨家的动作幅度也是越来越大,先是永昌府然后是顺宁府、普洱府、大理府、丽江府,滇西五府先后进入杨家的怀抱,徐柳臣的迆东道官员,也有半数投靠。
五府到手之后,杨猛也毫不停歇,和徐子渭一起,推着老爷子杨士勤在滇西大展拳脚,元江直隶州、蒙化直隶厅、镇边直隶厅、镇沅直隶厅、景东直隶厅、永北直隶厅,半数官员投进了杨家,滇西在握,杨家在云南的大势已成。
有了这些官员力挺,新来的督抚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越过杨家在云南办事。大好的形势让杨猛有些沾沾自喜了,可还是这个徐子渭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浮躁。
“滇西之臣,非是杨家之臣,三爷的路任重而道远啊!”
一句任重而道远,将杨猛打回了原形,也打出了他的豪气,李星沅离任在即,新督到任起码还得两三个月甚至更长,这段时间他要把滇西还不太稳固的联盟稳一稳,起码得让投入杨家的这些官员知道,杨家是靠得住的。
李星沅四月十二接的调任诏书,十八日他就处理好了交接之事,云贵总督、云南巡抚的大印,当日就移交了。
十九日李星沅拜别云南官绅,急匆匆的就上路了,与来之前一天三四十里的速度不同,李星沅离开云南的步子十分迅速,仅用七天时间,四月二十六日这位云贵总督就逃离了云南这个龙潭虎穴。
说起来李星沅也算做了八个月的云贵总督,可他去年八月接到任命,十一月才到云南,四月中离任,短短八个月官职,在路上就做了近三个月。
李星沅撂了挑子,云贵总督、云南巡抚之位不能空悬,可云南现在真是个龙潭虎穴,推谁上去都是往死里得罪人,下任云贵总督的职缺,由谁来补也成了京畿要员的惆怅。(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清顶缸第一人
李星沅年富力强,在大清的各大督抚里算是年富力强之辈,军机的重臣们卖了好,可也把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云贵总督的人选,放在别的时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现在就让人作难了,往后十年八年云南都是个烂泥潭,进去人不脱一层皮,想出来都难。
自家的亲信肯定不能往那边派,推一些庸才傻子上去,以前还成现在嘛!谁敢啊?
滇铜复起可是朝廷的大事,圣上的心事,弄个傻子上去,万一把滇铜复起之事给弄砸了。不仅上去的那货要倒霉,京城的军机、吏部的官员也都会受到牵连,弄不好圣上大怒,跟着云南丢了命都有可能。
云贵川三省盐铜大使杨士勤,现在就是个香饽饽,圣上手里的一个宝贝,如何遴选候补云贵总督也是个极为艰难的事情。
军机们不是没有想过推杨士勤上去顶缸,可这事儿想想还成,要是拟成折子报上去,那就是纯属找抽,各省的督抚都是流官,多则一两年,少则三五个月,就要轮转一下,总督之位给了杨士勤,谁来复起滇铜?
据李星沅所说,杨士勤在云南的局面并不是很好,虽说大开了云南各处的铜厂,可云南铜课的积弊,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置,滇铜复起虽说有那么一丝希望,可军机诸臣,并不是很看好杨士勤。
如果杨士勤复起滇铜的希望十拿九稳,这事儿也就不会那么挠头了,派去个亲信。帮一帮杨士勤。滇西的回乱。实在不行就调动贵州的绿营,和身在四川的成都将军过去处置一下就是了。
杨士勤没啥希望,滇西的回乱又是泥泞一片,这个时候派谁过去人家都是要骂娘的。弄不好新督再与杨士勤尿不到一个壶里,两人再干起来,那云南就成了大戏台了,看戏虽是个消遣,可看完了之后难免挨顿瓜落。
因为这个丢官丢命很不值得。满臣不能往云南那边派遣,这七八年间,满蒙之臣尚算有些能力督抚之臣庆保、长龄相继死去,宗室督抚乌尔恭额、伊里布,也在庚子一役之中,带着一身污名死去。
耆英、亦经,一个只会签合约,一个是刚刚复起,现在让他们去云南,不说圣上会不会同意。那两个正主就不会同意,弄不好这事儿递上去之后。还得让那两人揭了面皮。
其余驻守各地的将军之类,他们倒是想做云贵的位子,可军机们不敢往上顶呐!顶一个死一个,何苦呢?满臣已经逐渐的凋零了,为了朝廷的颜面,也为了自己的位子,军机的各位重臣,无论是满臣还是汉臣,都把这一脉给无视了。
剔除满蒙督抚,剩下的也只有汉官了,该如何选择,诸人也定下了一个标准。一是要有本事,滇西的事情纷繁复杂,没本事的人去了,直接就会倒在永昌一案上,即使永昌一案他能混过去,回回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没点手腕到了云贵也是白瞎。
二是能和杨士勤搭班子,即使是不能共事,也不能给杨士勤下绊子,滇铜之事重过回乱,这个是定论,任谁坐上了云贵总督之位,都不能在滇铜之事上给杨士勤掣肘。
三是官声得好,云贵总督这个位子,虽说在大清九大总督之中排名最末,但好歹也是九大疆臣之一,再加上滇西的回乱,也需要这样的人物,官声不好的只怕过不了圣上那一关。
第四嘛!就是亲疏之别了,云南现在是个是非窝,去了那里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基本不太可能,谁没个亲朋故旧,这第四点就牵扯到各人的关系网了。
有了这四条标准选人就容易多了,整个大清的督抚之中,能满足这四条的,好像只有一个人,把这人推上去,圣上那里肯定会点头的。
这个人选一出来,无论是军机还是吏部,都十分的赞成,大清第一顶缸之人非此人莫属,而最妙的还是这位在广州与杨士勤有过交集,根据各人弄回来的情报,这两人的关系委实不错。
杨士勤家的二儿子就在他的门下,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大清的林虎林则徐。这位历任河道总督、湖广总督、两广总督、陕甘总督,现在正在陕西巡抚的位置上呆着。
林老虎官声在大清数一数二,得罪的高官也是数一数二,自从他主师曹振镛死后,这位的官路就荆棘遍布,一路急转直下,最近几年还是因为圣上体恤才慢慢回到众人的眼中。
这次的机会正好,林则徐、杨士勤两人不是关系密切吗?这下更好,林则徐处理云南的回乱,杨士勤复起云南的滇铜,弄好了大家跟着沾光,弄不好就让这对难兄难弟一起死在云南好了。
拖人填坑、打压异己,林则徐的名字一出现,京师的一帮重臣,全都长出了一口大气,好在这林老虎没死在西北,要不上哪找这么好的顶缸之人?
举荐一省总督可不是小事,总要有些后备人选的,可这次的云贵总督之位,彻底成了屎盆子,林则徐的名字一出,剩下那几个倒霉蛋,也得了特赦,不是为别的,只因为林老虎的名声太大,把他与那些倒霉蛋列在一起,会让圣上瞧低了这帮子京师重臣。
补云贵总督缺儿的唯一人选只有林则徐,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形势如此不得不为,京师的重臣也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推林老虎一把,不然就该他们倒霉了。
回乱尚属小事,在军机诸臣的眼里,杨士勤手里摇摇欲坠的滇铜,才是真正的天雷。去年解到京师的四百万斤精铜是陈货,这个圣上不知道,军机诸臣和户部的主要官员。却是一清二楚。
云南杨士勤端的狠毒。为了往上爬连买带运。起码在滇铜一事上砸了五十万两银子,滇铜现在是个什么局面,这些京官儿,可能比杨士勤都清楚。
铜厂废弃、各地还开办的铜厂,多是养贪官冗员的地界,滇铜之弊首在**,这事儿几十年前就有人提过,但各省的铜盐官员。多是自成一系,加上他们手里握着大笔的财富,想要扳倒他们,风险极高。
以前不是没有人,想重振滇铜,这些人的地位比云南杨士勤要高的多,手里的权力也大的多,而且满臣汉官都有,他们哪里去了?还不是倒在银子上面?
现在滇铜的状况听着一片大好,不过是杨家的银子在撑着。并贵州、四川的盐铜入滇,也不是没用。但滇铜的漏洞太大,别说是贵州、四川,再加上个湖广进去,也可能被吃的一丝不剩。
滇铜复起希望真是极为渺茫,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杨士勤想成事的话,那得杀人杀尽背地里吃滇铜之利的官员,慑住大部分铜官,再换上一批新的,滇铜复起始有希望。
但铜课的油水太厚,各地的官员,半数是纳捐的草包,不贪不吃那也是不可能的,复起复敝,这一起一伏之间,就是杨士勤丢命的时候。
杨士勤和林则徐联手,就是能挺过这一关,也撑不了三五年的,杨士勤这人小看了贪官冗员的能力,他将来必然会在滇铜一事上败亡,这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滇铜复起在军机诸人的眼里就是个笑话,也是个泡影。
但滇铜复起也是个大好的机会,当今圣上年岁差不多了,龙体也不甚康健,支持滇铜复起,讨好年迈的帝王,在军机站稳脚跟,而后参与储位之争,做那新朝的元老,这是军机们的目的。
杨士勤如果败了,那是他能力不济,但是杨士勤如果胜了,那结果就不一样了,杨士勤出把力,军机们再拉他一把,让他挺个三五七年,复起滇铜开源功臣的帽子,不是他杨士勤的,而是他们这帮军机的。
治国有道、御下有方,滇铜一旦复起,这些人就少不了一个托孤之臣的名头,至于新朝之时滇铜是否兴旺,就不是他们的事儿了。
魏五、贺长龄之流,觉得这帮军机下作,以国家命脉为武器打压异己,岂不知这些能坐上军机之位的大臣,眼光并不比他们这些所谓的忠臣良将差多少,出发点不同而已。
忧国忧民哪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将来的云贵总督林则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虎门销烟、压制洋商,庚子前的那几年,林老虎之名威震华夏,可庚子之役大清一败涂地,这位威震华夏的林老虎,又是一个什么下场?
钦差、两江总督、两广总督、圣上在其寿辰钦赐‘福寿’二字的正一品大员,因为庚子一败,在任职之地被当场革职,最后被发配新疆伊犁,效力赎罪。
虽说这林老虎最终还是被复起了,可道光二十一年至道光二十五年,四年的好时光,就消磨在了新疆伊犁那个蛮夷之地。
以林老虎当年的地位,如果这四年没有耗费,现在入主军机,成为他主师曹振镛那样的大员,也不是没有可能。
忧国忧民的典范林老虎,这么有根骨的一个能臣、要员都被说罢就罢,他们这些军机可不想和林老虎一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朝廷事小自家事大啊!
种种利益纠葛,杨士勤、林则徐成了军机们谋取利益的工具,杨士勤仁孝之典范,林则徐大清之虎臣,这两人联手也惜败云南,就与军机们没有什么干系了。
有了这两个顶缸之人,就是云南出了塌天大祸,也牵连不到这帮京师的重臣。
有了定论之后,大清虎臣林则徐,再次出现在了道光帝的眼前,云南之事非林某人不可啊!对于自家的院子,道光帝还是比较上心的,军机们提的云贵总督之选,颇合这位至尊的胃口。
仁孝杨士勤、虎臣林则徐,滇铜复起、清平云南,近在咫尺啊!
‘甚好!’
这两个字是道光帝怀着巨大的憧憬说出来的,杨士勤复起滇铜,林则徐治理回乱,据说云南今年遭了大旱,这林某人还是个治水的干才,去云南坐总督的位子再合适不过了,这帮军机换的好,不似庚子年间的那帮猪狗,只知争权夺利不知为国分忧。
‘军机诸臣有功!’
这六个字道光帝是怀着满腔的欣慰说的,四阿哥奕詝忠孝仁厚,军机诸臣心怀国事,为云南之事也算是用了好大的心机,连林则徐的治水之功,都想进去了,自己的身后事无忧矣!
‘恨不早生二十年!盛世再现呐!’
这一句话,就带着巨大的遗憾了,林则徐为庚子之役蒙冤,道光帝心里是清楚的,可国势如此!东南之地连战连败,加上英吉利人当时咄咄相逼,要求严惩林则徐,当年之事也属无奈之举。
忠义杨家将,虎臣林则徐,自己要是早生二十年用了他们,承康乾盛世,启后世繁华,无奈啊!此功只能留给老四了。
云南事成则大清事成,以云南为典范,横扫整个大清的积弊,自己要撑住,为杨士勤、林则徐撑腰,为子孙撑起盛世的大幕。
望着面前的林则徐三个字,道光帝的双眼发出璀璀光华。
军机、道光帝心里都有莫大的希冀,可作为正主林某人,却是忧心忡忡,为官之道林则徐精通的很,只是不擅社交罢了!
云南是个险地,绝对要险过当年的广州,滇西回乱不是大事,杨士勤负责的滇铜才是,当朝天子的想法林则徐可以猜个大概,军机们的阴险他看的清楚。
储位之争,历朝历代都是疆臣大员们的坟场,滇铜复起不合时宜的卷入这场纷争,滇铜积弊日久,商家出身的杨士勤,想要从中获利,难!难如登天啊!
云南之事,林则徐也有耳闻,贺长龄一败涂地、李星沅临阵脱逃、杨士勤强撑局面,滇铜、回乱、饥荒、蛮夷,四面皆敌啊!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见过了西疆的漫漫黄沙,还怕那云南的莽莽群山吗?林元抚猛虎不老!唉……”
疆臣一声喟叹,道不尽仕途艰险。(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二哥杨毅(上)
“老师,因何事而叹息?这是我最近弄得一副补精益气的汤药,您先用了吧!”
林则徐正对着书桌发愁呢!云南之事牵扯太多,该如何行事,他这个官场老将也没了章程,云南杨士勤,京师的军机重臣,紫禁城里的圣上,难呐!
看了一眼跟随自己七年之久的弟子,林则徐的双眼一下就亮了起来,怎么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了,自己身边就有个最合适的助力,真是老了,脑子也不如以前灵敏了。
“志茂啊!这些年也算苦了你啊!在广州咱们师徒呆了能有多长时间?”
“不足半年。”
“呵呵!不足半年,我就被贬斥新疆伊犁,我家老大身在官场,难以近前伺候,若不是你这文武双全的杨二郎,老师我就死在边荒之地了。”
望着恭敬的站在一旁的学生,林则徐也在心里感慨着,少生了一女啊!不然……
“老师谬赞了,那是学生的本分而已。”
“本分?伺候为师那是本分,以为师的名义接济镜枫、翰宇、本锐还有福建老家,也是你的本分?你这是欺瞒!”
“这事儿老师是怎么知道的?我这事儿做的隐秘啊!”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师不是不知机变之人,你那里每年给他们百十两银子的接济,也算是给他们救了急,为师记着呢!你也算是个人物,知道不能一次给太多,不然为师早就将你逐出墙门了。
你杨家是大富之家。一年千数两银子。就算是你对为师的孝敬吧!说起此事为师也是愤懑。不是你时时接济,他们想做清官也难!
但孝敬归孝敬,我只当那是你拜在我门下的谢仪,我教导你也是倾尽了全力,咱们之间没有谁欠谁一说,总之一句话,求为师办私事谋私利,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自己这个弟子。打着自己的名号接济自己的家人还好说,以后他们恐怕要靠自己了。
“老师何处此言啊?是不是有事让志茂去办?”
“你倒是机灵,为师接了朝廷的旨意,不日就将远赴云南。”
“可是云贵总督之位?”
“正解!”
“总算可以回家了!一别七年,也不知家里的父亲大人身体如何?前年大哥来信,说是我家老三被上师点化开窍,我父累年行善,总算是得了善报。”
服侍林则徐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云南杨家的老二,杨毅杨志茂。
“那杨老倌这几年过得不怎么如意是肯定的。但身体应该没问题,现在你那老子很可能在为滇铜之事烦心呢!”
林则徐对商人不怎么待见。当年广州的伍秉鉴败在自己手里,潘德畬自己也没给他好脸,唯有杨士勤这个商人颇合自己的胃口。
尚义任侠、心怀仁厚,虽满身铜臭但不减仁孝,算是个义商吧!不然自己也不会收下杨二郎做自己的弟子,看杨二郎的做派,就知道杨士勤的做派,自己这个弟子,林则徐一直是当做儿子来看待的。
“老师可是要志茂去云南打前站?”
杨毅能做林则徐的弟子,肯定是有一定天资的,不然一块朽木,林则徐也不会去费力雕琢。
“不是你自己,你与炯甫先行,先摸清了云南的情况,再与你父杨士勤商议一下对策,为师这里有封书信,你顺路带给潘纯夫。
此人你也熟悉吧!当年他在信中提及赔补钱款之事,岂料半年之后,被一无名氏偿还,这也是你做的吧?
此次返滇,你与炯甫先不要探滇西之事,主要就是了解云南的灾情如何,民心可用云南之行才能顺畅,其余的事情,你们就不要费心了,想来你家里的那位会给你答复的。”
滇西回乱,在林则徐的眼里不算什么,邸报他也看过,滇西之事罪在罗天池与恒文,永昌之事解开,滇西回乱自然平定,杜文秀一行尚在京师羁押,云南的饥荒,就成了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老师明鉴,什么事儿也瞒不过您,只是赴滇之路险恶,还是让学生随侍在左右吧!”
老师的身子骨大不如前,自陕西赴滇,陆路占了半数,自己这位恩师肯定不会坐那肩舆,一路车马劳顿只怕他的身子骨吃不住一路的艰辛。
“老二老三随侍就够了,云南之事要紧,你和炯甫先行一步,我慢慢赶路就是了,信件就通过驿站往返,潘纯夫那里,你也可以求教一下。
云南的饥荒盖因干旱而起,而云南多江河,这就有了兴水利的便利,你最好能与云南的官绅联络一下,提前拿出些章程来。”
云南之事破局就在饥荒,安了民心,其他的事务才能顺利,不然云南呆不住人的。
“好吧!我给您留下些盘缠,即日就和炯甫先生出发。”
杨毅这里一听云南之后,也是起了乡思,恨不能一下飞回云南,看看自己的父亲大人和两位兄弟。
“嗯!离家七年也该想家了,路上当心一些。”
林则徐在为云南的饥荒而忧心,杨家却在因为林则徐而忧心,大清林虎名震华夏,他来云南对杨猛的布局可是极为不利的。
“老爷子,林老虎此来不善啊!可是军机们掣肘我杨家的手段?”
刚刚收了滇西的一多半的官员,杨猛的枪头刚要转向云南府以东的区域,没想到京师的人手,和广州的岳父,都发来了林则徐即将入滇的消息。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二哥要回来了,至于林老虎的来意,你问问计长吧!他那里会有定论的。魏先生那里你也可以去问一下,将两人的观点统和一下就是了。”
老爷子杨士勤,忙活完滇西之事后。又成了甩手掌柜的。对杨家上下的事情。不再上心了。
在老爷子那里碰了个钉子,杨猛先找到了岑毓英,想听听幕僚们的意见。岑毓英所属的幕僚团,对于朝廷上层的决策,不是很了解,只分析出了林则徐顶缸之事。
岑毓英对于此事,倒是有些说法,他觉得林则徐此来。主要是辅助杨家复起滇铜的。
对此杨猛不置可否,滇铜之事,不是复不复起的事情,而是杨家要吞并云贵川三省的铜盐之利,两者的出发点不同,何来辅助一说?
徐子渭那里,杨猛排到了最后,自己这个活猴师爷,最近也表现出了超凡的能力,滇西的官员。在他和一众绍兴师爷的串联之下,已经与杨家有了书信来往。这些书信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滇西官员的投名状,有了这个,杨家倒霉这些官员也逃不掉的。
杨猛的第二位人选是身在宜良的魏五,云南没了突出的矛盾,杨猛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他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宜良的明湖书院,这是杨家的人才基地,魏五此人本事太大,放别人在这里,不如杨猛亲自坐镇。
“魏先生,林则徐继任云贵总督之事你听说了吧!对此你有何看法?”
“哼!军机的这帮狗才,打的好算盘,竟然以滇铜之事,作为晋身的台阶,林某人此来,不是为别的,而是来帮杨家称霸云南的。”
川铜入滇之事,发展到现在,魏五也看出了那帮军机的目的,以滇铜之事参与储位之争,卖好各位阿哥,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这帮王八蛋眼光着实不错,只是做事太过功利了,只为私利而谋算,可他们却低估了杨家的野心,杨家哪是要为大清牟利,他是想取而代之啊!
不过林则徐来的倒是合适,杨家最近的发展速度太快了,滇西在握,很快就是云南全境了,得了云南以四川铜课为藉口,包围藏边的商路,凭藏边的三千藏军,是绝对保不住藏边的。
以杨老三在云南的手段,他要是控制了藏边,依着那边的情势,可用之兵不下百万。广州一行杨老三打下了坚实的财路,沟通外洋私购军械,就这么个速度,十年!最多十年大清就要易主了。
林则徐是个极为老练的疆臣,机敏而不惑,杨老三算是遇上对手了,有了林则徐的牵制,杨老三的步子起码延迟三到五年,刚刚在云南打下的基础,很可能被林则徐一扫而空。
这段时间的延迟,就足够了,当今圣上择储,若是选了四阿哥,这大清就算完蛋了!到那个时候,才是他魏五认主的时刻。
“帮?不见得吧!林某人算是大清的死忠,一旦被他察觉了杨家的意图,哼哼……”
魏五这老奸贼,奸就奸在话上,一句话好几个意思,你理解错了,就会被他带到沟里。
“滇铜是咱们的破局之点,而林则徐想要破局,就在饥荒上面,云南的饥荒咱们暂时止住了,这是治标之法,此次饥荒源自干旱,林则徐做过水务,咱们现在占了云南大半的土地山林,只要把兴修水利之事抛出来,再加上复起滇铜之事,就能拖住他八成的心神。
何况还有永昌的案子需要解决,两成的心神去处理这事儿,林则徐也难以办到吧!他今年该是六十三了,比我还大,但他的身子骨肯定不如我的,三爷到时候,只要将这些事情抛出来,他想干别的,也没那个心思了。”
“嗯!也对,魏先生,你最近要抓紧塾师的培养,咱们的地盘越来越大,各地的私塾已经在建了。译自西洋的基础学问,我已经看了,可以让塾师们学习,他们过关之后,就可以教授学生了。”
杨猛离开书院,刚回到宜良的庄园,昆明那边就来信了,二哥杨毅回来了。
自己这二哥是林则徐的学生,这次回来是打前站的,正好从二哥那里,了解一些林则徐的情况,杨猛带着徐子渭,就往昆明赶去。
“计长,对林则徐此来,你有什么看法?”
路上,杨猛想了岑毓英和魏五的观点,觉得还是不怎么妥帖,就问起了自己的臂助徐子渭。
“没看法!军机把杨家和林则徐当成了工具,咱们也不妨学着军机们的做法,用一用林则徐。咱们不把他当成敌人,而是要把他当成属下。
林则徐此人注重经世致用之学,一切以实用为准绳,他也是注重洋务的人,三爷不是要在云南开展洋务吗?
农田水利、滇铜复起、建造军械,无一不与洋务有牵连,咱们合伙做事岂不是更好?”
果然!魏五的话里埋着钉子,他不提林则徐通洋务之事,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没有西洋的先进技术,云南崛起的时间就会大大拖延,这老奸贼可恶啊!
杨猛直接到了昆明城里的杨家府邸,为了迎接二哥,老爷子也搬到了城里,对杨家三兄弟来说,昆明的宅子,才是杨家。
“老三来了,你都在忙活什么?二哥回来了,你也不在家等着。大哥那里也是一样,我不是提前来过书信吗?他怎么不在家呆着?”
好一个美男子!杨猛见了自己的二哥,心里只剩这句话了。
与二哥杨毅一比,大哥就是个渣,而自己也成了莽汉子。杨家三兄弟,老大杨勇多半是继承了老爷子的江湖气,而自己这个老三,身子属于杨家,可心思属于莫三。
只有自己这二哥,算是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面相是最表面的,而那双半开半阖眼睛,却是老爷子最为精华的心机城府,外在的表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