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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唐王     重修上一世txt下载     重修上一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断壁断臂】

    袁来沿着冷清的一条小径向那高瘦黑影追去,黑影没入黑暗,避开了人影,却并非如他所料跃墙而出,而是径直自大门离开。

    袁来想了想便也跟了过去,只是相距远远,他虽不知对方修为几何,却知晓最少在潜行追踪一事上自己绝非他对手,所以他跟的极为小心,见对方消失在一条街巷他没有跟过去,而是转上另一条路缓缓而行。

    他心里知道自己最好不管不问安心回到西苑吃喝宴饮,但是他又是个好奇心重的,尤其是对方当日贴在他脖颈上的那把刀的冷依旧历历在目,袁来对一般的小事抱着淡然的态度,但是对于这某种角度的敌人却不愿就此将曾经的敌对当做从未发生。

    路上极少行人,两侧先是关门的店铺然后就转入了寂静民居。

    他侧耳细听,那高瘦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跟着行走着,走了一阵忽然间那脚步声消失不见。袁来心中一紧,却未察觉到黑暗中袭来的敌意,他抬头看了眼半轮暗淡明月,远处西苑灯火依旧清晰可辨,但是这却未让他觉得心安,一种奇异的压抑不安之感不知从何而来充斥他的心间。

    袁来停驻了一阵,觉得心中烦躁,只能沿着道路继续行走,失去了男人的踪迹他便开始漫无目的游荡起来。

    一边行走心中开始思索,徐敬棠出来的由头是抓捕邪修,但是一路经历也分明告诉他所谓抓捕邪修实在不实,徐敬棠目标清晰,从京师出来就直奔霸城,路上有人阻截,目的似乎是在拖延他们的行程。

    徐敬棠到达霸城后却一动未动,只是将羽林卫散布全城,城中未有告示,当地官兵也没有协同,这不像是在搜寻什么人,却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抓捕邪修还是等待邪修?

    西北的韩擒虎这个时候归来却不做别的,只一直看着徐敬棠不放,这模样像什么?袁来觉得这像是在牵制,韩擒虎强行将徐敬棠牵制住,而那些黑暗中的敌人据谢采薇所言可能是西北边军,那高瘦的男人肯定也是其中一员,那么两方人汇聚于霸城究竟是为了什么?

    袁来仍旧在思索,却猛然停下脚步,前方的路是畅通的,但是他却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那血腥气很轻微,常人几乎不可闻到。他闭上双眼,尽力用感知接触世界,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漆黑的阴影,慢慢那阴影清晰起来,他就发现那是黑夜,黑夜中有一道淡红色的血气如雾成丝徐徐飘散,他慢慢追随着那血雾源头望去就模模糊糊看到了一面断裂的墙壁。

    袁来睁开双眼,目光向远方黑暗中投射过去,他不知道刚刚那种感觉其实就是神识觉醒的最初形态,他此刻也不想探究,他的心神还被那道血气萦绕,想了想他终于走了过去。

    那是掩藏在一片街巷中的一堵破裂的墙,墙壁老旧上面已然坍塌出一道豁口,砖石凌乱地堆积着,空气弥漫一种古旧的气息。

    袁来停在那道豁口之前,未敢冒进,他向里张望却看到一片漆黑。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这个地方不应该如此黑暗,星光普照,总有明亮于天地间,这里面黑得太彻底,所以显得很刺眼,就像灰色幕布上的一团乌黑的墨渍,极为醒目。

    袁来小心地一手攀上月中鹤,身体前倾,向那断壁残垣中望去……

    自黑暗中心猛显出一道染血剑锋!

    那剑笔直却布满缺口,血迹淹没了它的本来颜色,它悄无声息地刺出,没有带一丝丝风声,也没有一丝杀气和寒意,平平无奇地刺出,让袁来措手不及。然而他毕竟是有了十二分戒备的,那剑刺来的同时,袁来身形猛退,堪堪在剑锋沾肤之前退到了血剑挥斩距离之外。

    几乎是一瞬间袁来的额头上便渗出细密的汗珠,一阵后怕汹涌袭来。

    他果断拔刀,元气提起,就在他体内的元气要爆发开之际那笔直刺出的剑猛然坠落于地,那清脆的声音顿时让他的所有动作都停滞了下来。

    他看到从黑暗中心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那应该是一个男人,佝偻着身子,倚靠在其中,男人正用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盯着墙壁外做出防御姿态的少年,那眼神应该是凶恶的,却又不全是,袁来恍惚间仿佛回忆起了曾经见过的笼中猛兽,似乎就是相似的眼神,但显然这男人的要更柔和更人性几分。

    黑暗飞快褪去,星光洒落这块区域,袁来也就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他浑身染血,原本通红的血迹在星光下像一片片剪影,显出深沉的暗色,他颓然靠在一块倾倒的墙壁上,满身伤痕,一条手臂软软垂在身侧,另一条遍布伤口的手臂则正搭靠在膝。

    那柄剑显然就是被这只手臂刺出的。

    一时间墙壁豁口外的少年和里面的男人相顾无言,袁来的刀没有丝毫动作,没有斩出,也没有放下,而男人的目光变得平静,也许最开始有凶恶也有狠辣,此时却缓缓消失,剩下的是大半的警惕和小半的冷静,再有的……就是一丝审视。

    袁来也在审视这个郑世白,这让郑世白很惊奇,因他没想到这看上去养尊处优的少年眼神竟是如此之稳。

    没有少年人的犀利锐气或者软弱,也没有普通人应有的惊惧,若是胆子大些不惧怕也该有很多好奇,可是这些情绪在这少年眼中都不突出,最多的就是稳,一种见惯了风浪之后的那种稳,一种有着丰富阅历的稳,这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所以郑世白产生了一丝好奇。

    终于,袁来试探性地将刀向下垂落几分,见那男人没有动作他又垂落几分。

    当月中鹤的刀刃以一种斜向下的角度挡在他身前之后,袁来终于开口了。

    他嘴唇动的时候郑世白下意识地流露出杀气,然而好在袁来没有大呼小叫,而是用很淡很低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第一百二十章【强弩之末】

    一道矫健的黑影几个纵跃便来到了高瘦男人面前。

    “已经发现了郑世白的踪迹!”

    “羽林卫那边儿有什么动静没有?”

    “徐敬棠还在西苑中,其余的羽林卫似乎发觉了什么,正在集结,一部分已经开始向这边过来了!”

    高瘦男人点点头,脸上闪过一道凶悍之气,他立即吩咐道:“派几个人在羽林卫过来的路上设下阻拦,其余人开始合围!务必抓住郑世白!若是发现有人和他接触,那就……”

    “格杀勿论!”刘姓军官一把抽出手中武器,狠声道:“沿着主道行进,若是发现无关人等阻拦,不要顾及什么!我们的目的就是将郑将军救过来!最少……也要把他带过来的东西抢到!明白么?!”

    “明白!”

    他身后已然聚集了数百骑,此刻他一马当先,数百骑便向西苑方向狂奔而行,黑夜里仿佛响起阵阵细碎雷声!

    在这个寻常的夜晚,没有多少人会预料到战斗来临得这么突然,一明一暗的两方势力不冲突则已,一旦撕开伪装的面纱,也就预示着要直面刀枪。

    当羽林骑兵的马前出现第一道障碍,也就意味着这场争夺战正式打响!

    西苑。

    这里依旧灯火正燃,远未到阑珊,大宴铺张布满整个宅院,一片欢腾,菜肴是精美而多样的,令人垂涎,更多的则是酒,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酒杯,主桌上韩擒虎笑嘻嘻举起一大杯金樽,将其中金黄一饮而尽,徐敬棠坐在一群当地家族中间,他同样喝了不少的酒,但是再多的酒也仿佛填不满他的深不见底的胃,其余人越喝眼神越迷离,他越喝则眼神越发明亮,明亮中也透着一股不安,修行者修到高深处可根据大道脉搏预测吉凶未来,徐敬棠虽然远未达到那等境界,却依旧可以清晰地察觉到不安。

    他看了眼肆意谈笑的韩擒虎,知道这不安多半来源于他身。

    徐敬棠想要离去,却也发觉韩擒虎那双眼正时时落在他身,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样,只要不想当场撕破脸就极难摆脱韩擒虎的纠缠,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他已难脱身,徐敬棠狠狠饮了一杯酒,重重将酒樽置于桌上,目光投射入墙外,宛若窥探到那城中的某人。

    “你是谁?”

    袁来发问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男人的审视在沉默中结束,然后他终于用虚弱的声音道:“郑世白。”

    他说出之后眼神如鹰隼般盯住了少年那神态变幻,却只发现少年的脸上一片茫然。

    “郑世白?”

    “是我。”

    袁来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我看你受伤很重,应该是个麻烦。”

    郑世白闻言虚弱地笑笑道:“没错,我是个麻烦。”

    袁来后退了几步,说:“我可不是个喜欢惹麻烦的人。”

    说完他就要退走,最起码动作上是这样准备的。倒在废墟中的男人却摇摇头,用一种稍显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叹道:“晚了,麻烦已经来了。”

    麻烦的确已经来临,袁来模糊地感知到有许多人正在向这个方向搜寻,那些人身上的元气波动没有多加掩饰,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在他的感知里如果说那些人围成了个大圈,那么此时那圈子正在变小。而更远的,他隐隐听到从城东方向传来打杀之声。

    他并不知道那是羽林卫遇到了偷袭。

    但是他最起码可以猜到此刻正向这里围拢的人并非羽林卫骑兵,且来者不善,他们的目标不出意外就应该是这个男人。

    袁来脸色一变,有些后悔于自己的一时莽撞,他脸色难看道:“他们是来抓你的?!”

    郑世白眉头一挑,立即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袁来还没有回答,就见那原本跌落在地的沾满了血污的破剑忽然浮起在郑世白手臂之前,他手指一抓已将其握在手中,这一握顿时整个人的气质便天翻地覆起来!他强撑着站立而起,胸口崩裂的伤口暗示着非人的疼痛他却毫无苦色,几乎是瞬间那道血剑就再次向袁来刺来,只不过这一次刺的部位是右胸。

    那里并非心脏,郑世白也只是想抢占先机,不过他却不知袁来的另一棵心脏就生长在右胸中,一肆被他的剑意锁定它便几乎是疯狂地跳跃起来,这颗心仿佛察觉到了危险,顿时袁来浑身的血气与元气都瞬间浓厚了数分!袁来在此之下反应速度更盛从前,身体急忙一摆,竟然鬼使神差地脱离了郑世白的剑意锁定!

    “我是跟随徐将军来西苑赴宴的!”

    浑身沾染鲜血而身子挺拔的男人一怔,而后狠声道:“我凭什么信你?”

    “我管你信不信?”袁来冷哼了一声,急退数步,耳朵一动听到那些极可能是西北军人的人物正越来越接近这里。

    他忽然有些担心,自己千万不要糊里糊涂成为别人的靶子才好,无论是西北军还是朝廷他都没有什么好感,此时显然自己一时兴起追出来却不小心陷入一场漩涡之中,此刻心情当然恶劣,对这满身是伤却频频向自己攻击的男人更是半分警惕半分不喜。

    然而郑世白却是怔怔看了袁来好几眼,然后猛然收剑,什么都没说就强撑着隐入那断裂的豁口中消失不见,袁来隐隐感觉到那围拢过来的气息杀意浓郁他心中一急便也一咬牙窜入那墙壁豁口,里面竟然是一片花园,星光下院中看不清具体情境,只知道四周一片漆黑且园中树木生长肆意,他看着郑世白跌跌撞撞沿着一条路奔跑而走,他便也跟了过去,而当他消失在这里不一会儿,先前与高瘦男人交谈的家伙便出现于此。

    他雄壮的身材将整个豁口堵得满满的,一股煞气轰然由此灌入,森森寒意竟冻住了离他近的几朵野花。

    “郑世白,我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他略作停顿便如一头水牛般冲进了花园之中。

    在他身后更有一群人纷纷踏入,一时杀气凝聚,宛若实质。

    花园很大但是也有极限,当袁来终于看到郑世白停下来的时候,这个男人的脸色已经苍白若纸,他身上的伤口纷纷崩裂,流淌出鲜血,明显伤势严重元气都无法再禁锢住血液,那身躯也摇摇摆摆已到强弩之末!

    袁来一见就知晓先前他的两次攻击恐怕已经让他积攒下来的元气消耗许多,此时已经无以为继。

    这时候郑世白却忽然目光灼灼地盯住了袁来,那眼神血红,其中更有许多复杂情绪,他忽然道:“你果真认识徐敬棠?!”

    (极困,本来应该是一口气写下来的情节,但是太困了,还是这么发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所托非人】

    “你果真认识徐敬棠?!”

    郑世白的目光死死盯着袁来,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

    袁来一怔,点了点头,道:“认识又怎么样?”

    郑世白脸色变幻几次,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将剑插在地上,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锦袋,他用满是血迹的手抓着它,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低声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没时间和你说更多,既然你说你认识徐统领,那我且信你一次!这个东西于朝廷有大用处,如今后有追兵我自衬逃不出去,但是这东西决不能被他们得到!等会儿我将他们引开,我只求你一件事,将他交给徐统领!或者任何一个羽林卫的人,我可以告诉你这次这五百骑跑到霸城就是为了这东西,你将它交给徐敬棠就算是立了一大功!奖赏少不了你的!你要是想偷看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看了就知道这东西对你个人用处极小,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会知道什么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郑世白一口气说完,咬着牙将布袋塞到袁来手中,然后用一种噬人的目光道:“你可明白?!”

    袁来脸色变幻数次,点了点头。

    “那好,他们追的是我,我这就去将他们引开。如果……如果你见到徐敬棠,就跟他说,就说……“郑世白狠狠拔出剑,转身道:“就说我为朝廷尽忠,请陛下不要忘了我的功劳!!”

    说完郑世白身上血肉猛然崩裂!所有压制伤势的元气全部回归于经脉,他浑身气势一盛,轰然向另一个方向奔逃而去!

    袁来站在原地停顿数息,而后将布袋塞进怀中,急匆匆继续奔跑,跑了一阵便调整吐息,将所有的元气波动都压制到最低,钻进一片树丛后站定不动。

    而后他又将心跳调整成极为缓慢的速率,这样他的生命气息就变得飘忽不清起来,这是最简单的一种隐匿的办法,李青绾曾教导过他。

    袁来隐没在黑暗里忽然听到远处一声大吼,那吼声是嘶哑的,也是决然的,那分明是郑世白的声音,而后就只见黑夜里蓬勃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球,那火球点燃了一片片树木和花草,那迅猛燃烧的速度绝非自然火焰,而是修行者用元气催动而生发出的,火焰腾空,顿时引得数道寒气向那里冲去,袁来隐隐听到轰隆炸响之声,那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这不由让他对一身惨相的郑世白刮目相看,这样的伤势下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盛的战斗力量,即便只是最后一搏或者生动形象地说是困兽犹斗,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可想而知郑世白全盛之时恐怕也实力着实不俗。

    轰隆战斗声很快就被数道寒气压制下去,最后消失无影,只有那火焰越燃越大,也亏得此处花园面积很大,竟然渐渐点燃照亮了这一片天空,火光向袁来藏身之处蔓延,他便只能再次奔跑,等终于看到一片墙壁时候他一跃而出,这一侧竟然就是街道,袁来刚刚站稳便看到数百骑羽林卫骑兵纵马从另一条主道杀将而来,黑暗里可以听到战马嘶鸣和刀剑碰撞的声音,那浓郁的军中血气传递而来让袁来后背一凉!

    羽林卫终究是来晚了!

    不过这场突起的战斗却远未结束,羽林骑兵强横地直接冲垮了墙壁,践踏了无数花草冲入火光所在之处,而当他们的马蹄踏入这花园,刘姓军官便借着火光看到那爆发战斗之处已经是一片凌乱空无一人。

    他脸色一变,大吼道:“西门!西城门!立即进发西城门!”

    此处没有郑世白的身影,只有血迹,那便说明郑世白是被对方所擒,而此处这一片大乱对方必然不敢留在城中,只会从最近的西门离去。

    战马萧萧,刀鸣瑟瑟,黑暗里数百骑迅速调转方向奔西门行去,平地上骑兵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消失在袁来眼前。

    袁来定了定神,摸了摸怀中的物件,立即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返回西苑,而当他到达西苑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也已不复安逸,宾客们皆惊恐地远远看着那冲天的火焰,一整个花园被点燃其火势凶猛,不少仆役以及被惊醒的百姓都开始试着去扑灭火焰。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则是黑暗里不时出现的黑衣人影,以及主路上奔驰而过的百位骑兵!

    当火焰暴起的时候徐敬棠便立即从座位上站起,而后就匆匆告罪向西苑外奔出,而韩擒虎目光闪动却没有跟上亦没有阻拦,而是在一片乱纷纷中悄然离去。

    等袁来回到西苑的时候正看到谢采薇三人急匆匆向门口走来。

    谢采薇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神仙打架。”袁来吐出四个字,然后拉着几人重新来到一边不显眼处,他看了眼不远处被火焰映红的天,长叹了口气。

    “行了,和咱们无关。”他安慰道。

    “你刚刚是出去了么?”谢采薇低声问道,雪白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担心。

    袁来点点头,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才低声道:“我刚刚看到了在路上绑住咱们的那个人,所以追出去看看。”

    谢采薇立刻瞪大了眼睛。

    “追着追着就追丢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一个人。”袁来吸了口气道:“郑世白,你知道这个人么?”

    “郑世白?他是西北边军龙骧将军账下的一员军官,我知道。”

    谢采薇立即回道说:“前几个月我听哥哥说了一件事,里面正好提到了郑世白这个名字,所以我才记得这个名字的。”

    “什么事?”

    “说是龙骧将军向京里上折子说他发现郑世白是一个邪修宗门的人,并呈献了不少证据,而后说他在西北军中危害地方,偶然身份败露在捉捕过程中打伤多位军中将官,后被申屠将军亲自出手诛杀了。”

    “诛杀了?”袁来眨眨眼。

    “折子上写的是已经诛杀了。”谢采薇缓缓说道。

    折子上写了,但是未必是真的,只不过从官面上看郑世白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

    “显然,他逃出来了。”

    袁来笑了笑,眼中闪烁光彩:“不过现在是死是活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一直傻站着的呦呦忽然惊叫道:“你们看!”

    她指着的是西门外,霸城外,在夜幕里一道湛蓝色的光彩高高跃起超过了城门高度,而后就是一声大喝,那湛蓝色的火焰里包裹着一个人影,他在暴喝声中如陨石般坠落!

    那姿态袁来是熟悉的。

    “徐将军出手了?”

    ps:郑世(失)白(败),开头就注定做了无用功。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树梨花压海棠】

    (化用苏轼诗句,不要想歪。晚安。)

    霸城的西城门不知何故已然大开,城门的守军也仿佛消失了一般,西北军人皆穿着夜行衣,在暗夜下宛若幽灵,而追随而出的羽林卫骑兵则更像是一台锋利的布满了锯齿的机器,轰鸣着死死咬着那些暗夜中的身影出了西门没有沿着官道而是斜着向霸城外的山峰奔去。

    黑影们数量众多,分布很散,却个个如尖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光。前面的人已经骑着准备好的马远远逃去,却留下许多人断后,这些人分散着阻拦羽林军,个个悍不畏死,让数百骑兵也十分头痛,最痛苦的莫不是地形,此处并非平地,反而是渐渐地面越发起伏,这种地形下骑兵的力量被大幅削弱,就连队形都难以保持,最后无奈下分散了阵型三骑一队分散着与那些黑影拼杀起来!

    徐敬棠绷着脸,眼中可见的一片焦急,他奔出西苑后随手取了长枪就直奔城门,等看到城门大开他便猛然蹲地,元气力场扩散,狠狠一跃就越上十几米的城墙,而后他放眼望去,就看见了阻拦在羽林卫面前的那些黑影,更看见了更远处已经越逃越远的那些人。

    徐敬棠心中一凛,猛然一股怒意蓬勃而出!

    那怒意带着一种不一样的狂暴,顿时一阵如龙卷的元气波动卷起一阵狂风,风中站在城头的大统领衣衫猎猎作响,他身上陡然窜出深蓝气焰,蓝色偏紫,显然已经彻底将力量展开!

    神识展开,辐射身周五十余米,徐敬棠一声大喝,这喊声震得城头都仿佛颤了颤,城下的羽林卫仿佛听到战场上的铜锣号角一般齐齐向后和敌人拉开距离!然后他们就抬起了头,也就看到了那高高跃起的强大身躯,和慑人的蓝焰,那人形陨石坠落下来的时候甚至连空气都发出了难掩的爆鸣,徐敬棠于空中狂舞寒铁枪十八次,那密集的枪影便如攻城劲弩射出的箭矢一般破风向那些黑影射去!

    噗!噗!噗!噗!……

    星光下顿时爆出十八道血雾,那被虚枪影刺中的十八人竟然全无反抗之力,当场就化作了血雾!

    血雾喷洒漫天,仿佛是残月垂下了一层血色薄纱,这副景色显得极美而又极为血腥。

    徐敬棠抬起脚,脚下大地已然龟裂如蛛网,他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追!”

    然后便一人当先向前方狂追而去,身后那羽林军亦纷纷赤红了双眼兴奋地纵马疾驰,一路上不断有黑影阻拦,却都被开路的徐敬棠一枪横扫便纷纷命殒,那干净利落而又狠辣无情的手段和正统修行者全然不同,他虽然也是修行者却不是宗门教派的,而是军中武将,在他这种人的手里修行与大道亲和更少,对元气的追求则更要多些。

    终于徐敬棠距离最前方的敌人越来越近,对方突然停止了奔逃,而是转而站在原地回头结阵,这让徐敬棠稍稍疑惑,然后就是毫无顾忌地冲杀过去,只是当他步入那些人百米身周范围之内,他就猛然脸色一变,张扬肆意的脚步也急忙收敛,他用力将寒铁枪插下岩石,借着这股力量卸去前冲的惯性,然后他就抬头看到了前方猛然出现的一个身影。

    身影同样是黑色的,脸上蒙了一张面巾,徐敬棠将神识散开向前探索却被那小小的面巾阻拦在外,他看不到这人的面貌,但是从身形和气势就已然猜出这个人正是先前与自己相邻而坐的韩擒虎!

    西北韩擒虎!

    与自己一般修为,第三境界中期!

    玄关显现境!

    徐敬棠脸色涌上一层异样的红,似乎是愤怒但眼中却唯有清明,他浑身的蓝焰猛然扩大了一层,浑身气势也更上一层台阶,那对面的伪装成神秘人物的韩擒虎亦猛然将气势展开,一股凶厉之意缓缓扩散,竟让他身后那些马匹战栗起来!

    “郑世白呢?!”徐敬棠猛然道。

    对面的一个马上黑影将一血人悬空拎起,显然正是已陷入昏迷的郑世白。

    徐敬棠心一沉,不再说话而是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之后一股奇异的力量忽然浮现,笼罩了他与韩擒虎所站立的区域。

    随着这力量布满这空间,徐敬棠心神一动,那黑夜里竟浮现一朵朵绚丽而冰冷的湛蓝海棠。

    海棠花,这世界上的海棠是红色的,也有其他颜色,却唯独没有蓝色,然而此时这从空气中浮出的恰恰就是蓝色的花枝。花枝生长在虚空中,然后就是肉眼可见的生长,叶片然后是花蕾,当花蕾生长到最极致的时刻原本很美的景色中就忽然间布满了沉闷的压力。

    压力,就仿佛下一刻就要降下倾盆大雨的浓黑雨云悬在众人头顶,和心中。

    这沉闷的压力不单单作用于敌手,就连跟在他身后的数百羽林卫也是脸色一白,握着刀剑的手心悄然沁出紧张的汗湿。

    “你要拦着我么,可没那么容易!”徐敬棠冷声喝到。

    同时他的双眼死死盯住了面前的黑衣人,也就是笼罩在面纱下的韩擒虎。

    面纱后的韩擒虎面貌不清,更不知表情,不过徐敬棠此刻几乎可以肯定他的脸色肯定不会很好,因为韩擒虎身上有着拘束!

    徐敬棠知道韩擒虎的实力和自己恐怕只在伯仲之间,若是真放开了打他也不敢言必胜,但是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毫无疑问可以获得胜利,只因为他的身份是明的,韩擒虎的身份是暗的。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展开自己玄关显现境界的造物出来,当他展开这满地海棠,就意味着他的战力全开。韩擒虎若想与他一战必然也只能拿出自己的本物,展开独属于他的天地!

    修行五境,一境只是入门,二境方才登堂,三境才能入室。

    而大陆公认的,修行者只有登上第三境才算真正的踏入追寻大道的路。

    因为只有到了三境玄关显现修行者才可以凭空造出自己的“本物”,才可以拥有最初级的属于自己的天地!

    每个人的天地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的本物都是世间唯一的,当它展现于世,那就代表了自曝身份,而韩擒虎在如今这个时机绝不会自曝身份,此消彼长,徐敬棠便成为了此间最强。

    他冷笑着,又向前踏上一步,同时一朵极为璀璨的湛蓝海棠花忽然悬于他的头顶,那花还未绽放,却已展露强大的波动。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掩在黑暗中的韩擒虎忽然说话了,他仿佛是叹了口气,缓缓道:“堂堂的大统领,偏偏修出了一朵花,真是有些娘气。不过话说回来,一花聚顶,徐敬棠,如果你不是把心思都放在世俗上,而是专心修行,凭借你这天资,修成三花聚顶直通大道的境界也未必没有机会,可惜,你这人这辈子都没有晋升的余地了。”

    徐敬棠满是嘲讽地看着韩擒虎,冷笑道:“这种话真不该是你来说,要说牵挂世俗,你可比我严重多了!这种话要是哪个宗师人物说出来我只有敬佩,但是在你嘴巴里说出来……哈哈,简直是讽刺!”

    韩擒虎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徐敬棠又走进一步,道:“怎么,还不退?真要等我催开这一片花海?到时候你难道还走得掉么?”

    “你不用试探我。”韩擒虎摇摇头,说:“既然我站在了这里就当然不会后退,没错,按理说我不拿出本物肯定不会是你的对手,不过……”

    面巾后的韩擒虎忽然笑了起来,道:“不过,我这里恰好有一件东西,正好克制你这一池海棠。”

    说着,韩擒虎从怀中拿出一颗晶莹的石头,它散发着淡淡道白色柔和光芒,这赫然是一颗道果!

    他就这样用手托着这一颗道果,缓缓抬高,徐敬棠一看神色顿变,他猛然吼了一声,挥手间浑身元气迸发,那头顶的湛蓝海棠花瞬间绽放!

    于此同时那布满了两人间战场的海棠花纷纷绽开花瓣,然后那些海棠就纷纷断裂成满天的花瓣,这本来应该是舞女的舞台,却成了两个武将的战场,花瓣如刀,片片森然,它们旋转着然后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向韩擒虎切割而去!

    这些海棠花看似娇弱然而每一片蕴含的力量都足以轻松突破一境巅峰修行者的防御将人斩成两截。

    杀气奔腾,然而陷在其中的韩擒虎却不慌不忙地将手中道果击碎!

    白色光芒乍起,碎裂处一棵小小的树苗漂浮于空,韩擒虎几乎是疯狂地将浑身元气灌入其中,那树苗就以一种快到恐怖的速度生长、扎根、成长、生长出满树的叶以及枝头无尽的梨花。

    那赫然是一棵奇异的梨树,在韩擒虎雄浑的元气灌注下生长成了一颗巨大的数米高的大梨树,韩擒虎就站在树下,那飞旋而来的海棠花瓣便犹如碰撞到了最坚固的屏障一般纷纷弹开。

    韩擒虎忽然就笑了,在这星光下,这杀气浓郁的海棠海洋之中,这个带着几分儒雅的武将竟开口吟出一首诗来: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吟罢,他抬头看向那脸色变得青紫一片的徐敬棠大笑道:“古人说得好,一树梨花压海棠,徐敬棠,且看我这棵梨树狠狠压一压你!”

    他大笑着双手间元气汹涌催动身旁这棵树,那满树梨花在震颤中抖落一地,那巨大的树竟然生生倾倒,向着徐敬棠如山般倾倒下!

    一树梨花压海棠,原本是旖旎艳句暗含嘲弄,此刻却生动地展现在这天地间,这一树梨花倾倒,所触碰的湛蓝海棠纷纷消散,竟生生以一种无可抵挡的霸道姿态向徐敬棠狠压而去!

    徐敬棠大喝一声,一身修为全部展开,寒铁枪一摆,顿时一身龙吟,那枪带着他满心的怨气和愤怒,狠狠刺入倾倒而来的参天梨树。

    天空中仿佛响起一声闷雷,并排站在西苑门前的四个少男少女齐刷刷抬头惊讶地看到那城外冲天而起的蓝色烟火,竟也映红一片天空。

    由是,那天空中先是一团火红仍在,如今这蓝色又起,将这漫天的黑幕也涂抹上了缤纷艳丽的彩色。

    “好漂亮啊。”呦呦忽然赞叹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布卷】

    徐敬棠是黑着一张脸回来的。

    在他身后则是一群明显皆有伤痕的羽林卫士兵,一战过后整个霸城当地的官兵皆被惊醒,此刻满大街喧哗流窜,但那争斗却已然停止。

    徐敬棠寒着脸,心情似乎极坏,他简单打发了担惊受怕的达官贵人们,然后就径直向自己落脚的别院返回,只留下一个黑灰色的身影。

    有羽林卫士兵在解释这场争斗,说的是此来诛杀的那个邪修,已经引颈为徐统领所斩,事情已了,大家不要担心云云。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定有隐情,若是真如士兵所言,邪修已经伏诛,那应该是功劳一件,可是徐敬棠哪有半分的好脸色?

    “我们也走吧。”袁来说道。

    四个人爬上了马车,没有麻烦羽林卫士兵,而是依旧由三藏驾车向徐敬棠别院行去,马车上有羽林卫徽记,倒是一路没有遇到盘查。呦呦和三藏显然还沉浸在先前目睹的景色之中未能完全拔出,谢采薇脸上忧虑就已爬上眉梢枝头。

    袁来看了看安静的少女顿时笑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有。”谢采薇摇摇头,咬着粉色嘴唇忽而转头看向他说:“我就是觉得这世界好乱。”

    袁来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叹了口气,相对于谢采薇的家里那座无人打扰的清净小楼以及她时时沉浸的安静无声的书籍世界,这现实中的大启当然是纷乱的,有争斗,有战斗,有明面上的,也有潜藏在世界阴面的。

    这一切都让原本单纯的小书呆感到有些难以适从,或者说是彷徨。

    袁来下意识觉得此刻自己最应该从衣服里摸出香烟吞云吐雾地用饱经沧桑的眼看着她,再用那不算迷人的嗓音好好和这个少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未来。

    如果有酒更好,这简直是诱骗良家少女的完美环境。

    当然这只能是想想,就如流星飞快地在他脑中闪过,之后就消失于茫茫暗夜。

    “等回去之后,咱们聊聊天吧,单独的。”他忽然说道,笑得很有意思。

    “啥?”呦呦猛地把小脑袋探过来,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袁来尴尬地拍了下她的脑袋,道:“去帮三藏看看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点路痴!”

    ……

    ……

    当徐敬棠回到府中的时候他才真正露出了颓败之色,与韩擒虎的一场战斗他没有输,虽然没想到对方竟然摸清了自己的底细,明晰了自己本物海棠的弱点,竟不知从何处拿来纯粹的蕴含梨花生灵大道的道果一枚,让他吃了些暗亏,但是无法真正完全放开实力的韩擒虎即便如此也只能小小让他受了些轻伤而已。

    当徐敬棠一枪刺穿那树梨花后,就惊愕地发现韩擒虎已经飞快退走,他最后的动作是将那凄惨不成人形的郑世白一掌打灭魂灵,然后狠狠地将那失去灵魂的躯体抛了过来,再之后就带着一众西北军士奔入大山,再往里徐敬棠知道自己即便是继续追也毫无用处了。

    他留不住韩擒虎,大山里他五百羽林骑兵根本无法展露真实威力,而且郑世白已死,这次皇命任务也可以说已经失败。

    “大人……”姓刘的副官悄然来到他身边,叫了一声。

    徐敬棠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有什么发现么?”

    “没有……”他摇摇头,继续道:“郑将军已经彻底归去,他身上的衣物皮肉每一丝我们都没有放过,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徐敬棠早有所料,但依旧难掩失望,他叹道:“郑世白在西北军中官居要职,这些年一直跟在申屠沃甲身边,对整个西北军都了解很深,他这次身份败露必然是为了给陛下找什么东西,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为了圣陨之地。至于他究竟是拿到了什么还是没拿到什么我等是不知道的,但陛下下令让我等过来接应他,终究还是为了拿到他带回来的东西或者是他脑子里记着的那些消息,可是现在东西我们没见到,人,也死了。”

    说到这里,他愁容更深。

    站在旁边的刘副官忙道:“大人,咱们已经尽力了。”

    徐敬棠摇摇头,没说什么,转而道:“传令下去,将那被烧毁的院子好好搜查一番,连草木灰都别放过,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要是依旧一无所获……那也就算了,尽早回京受罚。”

    徐敬棠苦涩地笑了笑,心中沉重。

    “那,大人,郑将军的尸身……”

    “找个地方埋了吧,隐秘一些,他……早已经是个死去的人了,临死还被扣了顶邪修的帽子,有这个名头在,他的家人也落不得好处,亏他还把家人想办法从西北送了出来,如今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陛下开恩暗中让他的家眷活的好一些,可是又能有有多好呢?”

    徐敬棠苦笑着摇摇头。

    然而他却丝毫不知道,此时的韩擒虎等人同样是脸色铁青。

    “没有?!什么都没有?!”韩擒虎咬着牙看着面前的高瘦男人,一双眼真如猛虎一般,似乎下一刻便要扑杀过去。

    高瘦男人苦涩道:“确实没有,我们找到郑世白后一直严密控制着,到了城外找到机会也将他每一寸都搜查过了,那东西确实找不到。”

    韩擒虎阴沉着脸,虎视眈眈面前战列整齐的那些西北军士,他忽然咬牙道:“咱们所有人,等天亮就都回去,回霸城,然后将那座园子好好搜一搜!”

    “八阵图可以丢!军中底细也可以被朝廷得知,但是那把钥匙千万要找到!”

    “是!”

    ……

    ……

    四个人驾车回到府中后各自回房休息,袁来也小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入房间后他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异常才在烛台边坐下。

    一个锦袋出现在了烛光下,它封得紧紧的,上面还有郑世白的血手印,袁来小心地解开,而后从中倒出来两张卷起来的绸布,以及一块黑乎乎的小石头。

    “这是……”

    他拿起小石头看了看,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他再将两张绸布展开,抚平,细细看去,这一下他就真的吃了一惊。

第一百二十四章【帝星隐耀】

    昏黄的灯光之中,袁来的双手展开了第一张布卷,其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得他一怔,而当他沉下心思阅读之后,眼睛便亮了起来。

    这竟然是一张记载了整个西北军人数、辎重、武器、以及人员配置的图,上面除了文字数字更有些简略的图画,袁来仔细阅读了大半心中便对这支边军有了一定的认识,他敏锐地醒悟到这样的一份资料若是到了朝廷手中该有多么重要。

    这简直就是将整个西北剥开了皮展示出来,其意义十分重大。

    怪不得郑世白说这东西对自己用处不大,这份资料对他而言目前看来的确是毫无用处,不过……袁来想了想,慎重地将其放在一边。

    然后他就小心地打开了第二张布卷,这张布卷是淡黄色的,质地奇异,上面却是勾画着不少图形,旁边附着文字释意,神奇的是当这张布卷展开,其上竟然闪烁出七个暗金篆字:《后天洛书八阵图》

    袁来不由得想起了心中熟记的那首诗: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诗中的八阵图来自三国故事,而此刻展现在他面前的八阵图却与之大为不同,其中记载了八种行军布阵之法,每一种战阵皆暗合天象,他粗粗看去心中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弥漫而开,他知道那是他的内心对某种大道演化规则的触动,简而言之,这八阵图中含有天地道韵,那并非是修行者感悟自然而得的触动,而是某种隐藏在阵图中的规则直击心灵!

    这种感觉很玄妙,他目光灼灼地将那八种阵图映入脑海,而后就开始闭目品味,修行踏入一境后他的记忆力便强化许多,那些阵图和释意看了几眼竟也记得大半,随着静心品味,他对这八种阵图的理解也从无到有。

    原来这阵图不仅仅是可用于行兵布阵,更有种种奇妙用法,只可惜短时间内无法研究透彻。袁来睁开眼,吐了口气将这八阵图与上一张并列放在灯下。

    这两张图皆是关于军队的,袁来此时还看不出这八阵图的厉害,但是随便想来能让郑世白生死相携的也必然不是俗物。那么……

    他将目光转向那平平无奇的黑石,它是不规则的,在灯下泛着淡淡的紫色,袁来试着用元气覆盖,却不想当他指尖的元气接触这黑石竟然就被它吸收了一缕进去,而后袁来就发觉自己和它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你,到底是个什么呢?”

    灯下,少年摩擦着这颗小石子,沉吟好一会儿才将这三样东西贴身放好,转手将那锦袋用火烛燃烧成一团焦黑。

    当他将这所有处理完毕,门廊外便传来脚步声,他站起推门就看见换了一身宽松衣服的谢采薇缓缓走来。

    她的黑发披散开静静垂落腰际,雪白的脸庞在星光下泛着银亮的暗光,她走过来,手里攥着一根麻绳,绳子的两头系着两只月白玉瓶,袁来看了眼就看出那是谢采薇最爱喝的一种果酒。

    “走走?”少女邀请道。

    袁来微笑,顺手将那两只月白玉瓶接了过来,然后便与她并肩沿着门外那僻静的路缓缓而行。

    在回来的路上,袁来说要和她单独聊聊。

    这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该来临的一场谈话,事实上袁来和她从相识,到偶然成为同伴,再成为朋友,如今一路上也算共患劫难,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聊一聊,直到此时才算有了机会。

    两个人应该算是一种互敬互爱的朋友,都不会主动询问对方的私事,也不会互相干涉,比如一直以来谢采薇只知晓袁来要去沃洲山找一个人,但是究竟寻找谁她从来没问过,而袁来的有关云宗的宗主身份更加没有向她透露,这并不是由于不信任,而是袁来觉得没必要去说,采薇也觉得没必要去问,两个人都是性格比较淡然的,也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能成为朋友。

    但朋友总要互相增进了解,而不能真的只是如一杯白水。

    “我先去遇到郑世白的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走着走着,袁来忽然说道。

    谢采薇一怔,她疑惑地问:“为什么说这个?”

    “就是想说说,你听不听?”

    “你要说,我就听咯,嘴巴长在你头上,耳朵长在我头上。”少女轻笑道。

    袁来无声地笑了,然后继续用一种低而缓慢的声音叙述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躺在一片瓦砾之中,他受了重伤,一条手臂断了,另一条拿起剑刺向我……”

    “……当时情况紧急,他仿佛已经逃不动了,他就忽然质问我,问我真的认识徐敬棠么?我当然点头了,然后……”

    “火光燃烧起来的时候,我就藏在那个花园里,看着西北那帮黑影子离开,看着羽林卫的骑兵冲过来……”

    两个人行走着,星光洒落,四周分外宁静,袁来将与郑世白相遇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谢采薇当然是惊讶的,但是这个女孩儿却十分懂事地没有大呼,也没有小叫,最多只是张开小嘴瞪大眼睛,没有出一言打断少年的讲述,即使她心中吃惊非常。

    袁来停在了一个小亭子里,和身旁少女于石凳上坐下,他从怀里将那三样东西拿了出来,是那样随意。

    谢采薇借着星光将三样东西看了个遍,看到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的时候她只是微微惊讶,看到八阵图的时候她真的吃了一惊,而当她接过那泛着淡紫色的黑石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忽然间就变得沉默。

    “那个郑世白要我把这些交给徐敬棠,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份功劳要了实在没有丝毫用处,我又不想当官封爵,又不缺钱,你说要这份功劳做什么呢?”袁来打开了小酒瓶,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徐敬棠万万想不到自己想要的竟然就离他那么的近!

    “所以,你想把这功劳给我?”谢采薇眨了眨眼,问道。

    袁来点点头,咽下甘甜的果酒说:“我想这东西在你手里肯定比在我这有用,无论你是交给羽林军,还是带回去给你父亲,都可以啊。”

    这是袁来的心里话,他对朝廷没有什么好感,对西北军也没太多喜恶,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只是最后一不小心掺和了进去而已,他不打算被卷入,只想着脱身,然后继续自己的修行大业。

    他不介意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送给谢采薇,就当……就当报答她在呦呦家里的时候站在昏迷的他床前的那份恩情。

    少女仰头喝了一大口果酒,这姿势很不美丽,带着些不知名的情绪,液体从她的嘴角洒出滴落衣襟,她却没有顾着,而是脸色异常红润。

    袁来奇怪地看着她,却只见谢采薇用小手托着那块小石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它,叹道:“袁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星辰的碎片!”

    谢采薇语出惊人,见袁来满面不解,少女又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一块来自星辰的碎片,如果只是星辰碎片的话并不稀奇,但是你看到它的颜色了么,它带着些紫色。”

    “这世上只有一颗星是紫色的,那就是紫微星,也就是传说中的帝王星!”

    袁来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种肃穆之意。

    “帝王星,就是代表皇帝的那颗星辰!皇室秘传的据称可镇压仙人的大摘星手修到最高境地摘的就是紫微星!但是这却并不是紫微星的碎片,而应该是来自另一颗拥有了一丝帝王之气的星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天下只有皇帝才会有紫微星,而当另一颗紫微星出现那就意味着……”

    袁来从少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动荡,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江山不稳。

    这世上只有帝王拥有紫微星,但是郑世白却从西北拼死带回来这么一颗沾染着帝王之气的星辰碎片,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两个人心头禁不住生出些许寒意,如果说这东西属于申屠沃甲,那又意味着什么?

    细思恐极!

    谢采薇绷着小脸,认真道:“这颗东西如果公开出去,那肯定会引来朝野动荡,你可能不清楚帝王星对皇室的重要性,可以这么说,如果咱们把这颗东西交上去,那么会引发什么事情我预料不到,但是咱们这些经手了这颗碎片的人,绝对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甚至会惹来杀身之祸!这和这两张图的性质不同,如果交这两张图那就是功劳,但若是交出这颗碎片,那就是灾祸!”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把它交出去!”

    谢采薇将这三样东西重新递归袁来手中,神态极为认真。

    袁来无法猜度这其中究竟隐含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既然谢采薇这样说,他当然不会怀疑,他将这东西重新收好,然后就听谢采薇道:“明天,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吧。”

    “好,那咱们去哪?”

    “你不是要去沃洲山找什么人么,三藏也是沃洲山的,我左右喜欢游历大启河山,沃洲山我可是很早就像去看看了呢。”

    “那好!咱们明早就离开这个地方,就去,沃洲山!”

    ……

    就在这个夜里,两个少男少女共同拥有了同一个似乎很了不得的大秘密,而袁来在好奇之余更有些担心地想起了这块碎片吸收了他的一缕元气的事情。

    当天亮之后,几人便告辞离开,徐敬棠心神焦躁下也未作多留,三藏抱着棍子驾着车从霸城东门出城,就这样将那他们还无法接触的朝野争斗远远抛在身后。

    ps:下面就要开启新的地图,一个丰富多彩的修行江湖,章节名帝星隐耀含义有很多重,也可以说预示着接下来这世界那些闪耀的少年人,以及大人物们~gogogo

写在上架之前

    很意外,忽然之间就上架了。

    剧情没有控制好,本来上架的时候为了订阅应该卡在剧情要紧处,可咱想了想觉得还不如给离开的读者一个阶段性的结局。

    所以这几章多加了字数,终于在上架之前把霸城剧情完结,在vip卷里好开启新的历程。

    对袁来而言是新的历程,对我来说同样。

    买了14号的车票,开学要准备三门考试,因为上学期可能是码字的缘故很不幸地a考挂了三科,如果过几天的考试通不过那就真的要面临“重修”,我觉得这书名起得实在有问题哈哈。

    上架可能就有人担心太监问题,随意承诺是很不好的习惯,所以咱就不赌咒发誓了,只说这么一件事:这本书成绩很渣,因为还要学习所以全勤这个东西我估计是不会去拿的,因而这本书我没打算靠它赚钱,所以它不会由于成绩的原因太监。

    作为新人一切都还在摸索之中,每新写一章都是在开辟崭新的路,一路上还希望有人陪伴。

    书的质量很差,但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就会进步,活了二十年最大的教训之一就是做事不要投机取巧,一步一个脚印,我相信总有一天,咱也会登上某座山峰。

    那座山我希望是珠穆朗玛。

    最后,求个订阅!再不济也给个首订吧(入v第一章的订阅),好歹看了公众章节近三十万字,给个首订这个请求不过分吧。

    vip章节还没有开通,入v章节还在写……会在下午更新,恩,over~

第一百二十五章【三藏大师兄】(求首订!)

    大启曾有个叫做刘长卿的修行者写过一首诗,诗云:

    孤云将野鹤,岂向人间住。

    莫买沃州山,时人已知处。

    说的就是沃州山这一处洞天福地,修行宗门建山门讲究地合天象,而那些隐居山林的修行者则更偏爱钟灵秀峰,沃洲山在霸城以东方向,遥遥地待看到那片山峰,就分明感觉到几分出尘之气韵。

    待马车行到沃洲山山下,就没有了适宜车辆行走的路,袁来几人跳下车纷纷驻足抬头,眼中就只有一条弯曲如盘龙的山道直通山上,那山道也是有个性的,弯曲随性,时而穿插入林,于高处更是隐入云雾之中。

    “这就是沃洲山么……”谢采薇目光晶亮地赞叹道。

    三藏将马车拴好,然后走到几人身边笑道:“是啊,这就是沃洲山,不算很大但是很清净的,山里有不少修行者前辈隐居,我师父也在上面。”

    袁来看了一阵,心胸许是为这钟灵秀峰山气滋养,整个人都感觉清爽了许多,他开口问道:“三藏,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我啊,从小就住在这里了啊,就跟着师父修行读书诵经。”三藏小和尚此刻亦是很开心,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这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活力。

    “那,我问你打听一个人,这沃洲山上有没有一位叫做道林上师的修行者前辈?”

    道林上师,这就是李青绾指给袁来的那个人,当日只给了他这个名号,其余的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教袁来寻找他,许多年前云宗大师姐就嫁给了道林上师,袁来此行就是为了寻找云宗大师姐,从而学到更多的云宗传承。

    “道林上师?”三藏听闻一怔,眨眨眼忽然恍然道:“你要找的是我师父?!我师父就被人称作道林上师的啊!”

    袁来吃了一惊,看着三藏心中忽然想起了卢掌茶总说的那个缘字,没想到自己随意遇上的三藏竟然就是道林上师的弟子,这真的是一个很令人意外的惊喜。

    不过……

    袁来忽然脸色古怪地问道:“三藏,你说道林上师是你师父,那他也是……僧人?”

    “当然是啊。”

    “可是……我听说道林上师有妻室……”袁来试探着问道,他忽然想到既然道林上师是个和尚僧人那怎么又会娶了云宗当年大师姐?

    三藏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师娘啊,师父虽然是僧人,但是禅宗也并不禁止娶亲的,只不过大部分的禅宗修行者都不娶亲而已的。”

    ……

    袁来默然无语,忽然觉得自己对大启这诸般修行者了解还是太过浅薄。

    只是先前他一直先入为主地以为和尚不会娶亲,所以才一直没有将三藏的师承和此行目的联系起来。

    既然道林上师是三藏的师父,那找起人来就顺畅许多,三藏很兴奋地前头引路,一行人缓缓沿着山中道路向上行进。

    一路上三藏讲了许多杂事,倒是也不嫌烦闷,只是当他们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忽然间就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忽然看到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

    堵住路的是一辆马车,这山道本来是不适宜马车行走的,但是这里偏偏出现了一辆马车。

    那车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挡住了路的一半,而在车外树荫下则坐着两个少年人,挡住了另一半。

    从衣服看来应该是修行者,只不过却看不出门派宗门。

    两个少年人冷着脸抬头看见了上来的四人,目光落在当先的三藏身上时候不由皱了眉头。

    三藏走过去,有些疑惑但是这路终究不是他管得,所以他只是施了一礼道:“施主,借过。”

    他要借道上山,因为再向上就是道林上师所住的山头,也是三藏的家。

    不想其中一个少年人却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三藏一怔,不解道:“当然是要上山啊。”

    “上山?上面可就是道林禅师修行的地方,你们是要去那里?”

    三藏点头道:“正是,还请施主借过。”

    可是没想到对方却皱眉冷哼一声道:“你们也要去那里?那就等着吧,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懂么?”

    “什么意思?”三藏大为不解,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回家难道也要讲究什么先后不成?师父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道理。

    世间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对方似乎有些烦了,两个人站起来走到四人面前,挺胸抬头那模样颇有几分少年傲气。

    “什么意思?你们难道不是来向道林禅师讨教修行问题的么?我们师兄是先来的,在这里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所以你们就得等着,这就是先后的道理!”

    四人面面相觑,纷纷明白了这几人似乎是来拜访三藏师父的,只是却被要求等在这里,而他们似乎是将自己一行人当成了同样的访者,所以才会口出此言。

    袁来几人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也在某种程度上认同对方的道理,但是他们的说话的语气,那种高高在上的语调却也真的让几人很不舒服。

    可是三藏却满脸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来拜访的?那直接去就好啊,怎么还要在这里等?已经等了几个时辰了这么久?”

    三藏是真的疑惑,因为他和师父师娘以及其他师兄弟们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见过的访客不知凡几,却几乎从不知道上山见自己师父还需要等几个时辰这种古怪规矩。

    然而三藏的这种疑惑在对方眼里就成了无知,一个少年不屑道:“你知道什么?我看你们也是第一次来吧,告诉你们也无妨,要想见道林禅师可是要在这山道上静坐一白昼的,这是规矩,懂么?”

    三藏大为吃惊,心说自己家里若有这种规矩自己怎么却不知道。

    两个少年似乎耐心不足,挥挥手便对四人道:“所以听懂了没有?你们就在后面等着吧,等我们师兄进去了才轮到你们。”

    说完他们二人就转回身重新坐在树荫下。

    呦呦撇撇嘴,拉了下三藏的衣服,低声说:“怎么办?都来你家了难道还要等几个时辰?!”

    三藏苦笑着摇摇头,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伸手从衣服里取出一只木哨,而后便是塞在嘴巴里用力一吹!

    哨声嘹亮,仿佛鹤啼!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当这声音传递而出,从山上林中忽然也回应起数道鹤鸣,而后稍停片刻竟有一匹白马从山道上跑了过来!

    白马上正坐着一个青年僧人,等白马来到近前那青年僧人便轻飘飘如秋叶般跃下,他脸上有着难掩的喜色,还没来到三藏面前就已然高声喊了一声:“大师兄!你回来啦!”

    大师兄?!

    不仅仅是端坐的两个少年吓了一跳,就连袁来三人也都是大吃一惊,三藏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那青年竟称呼他为大师兄?

    三藏有些惭愧的脸一红,而后淡淡道:“悟德师弟,师父还好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道林禅师】

    “大师兄,师父很好,前几天还说起你,不过你回来的可要比师父预料更早了些。”

    名叫悟德的青年僧人微笑着说道,然后他便抬头看向了三藏身边的几人,眼中有探寻之色。

    “我朋友,找师父有事。”

    悟德了然地点点头,笑道:“既然是师兄的朋友那赶快请。”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吃惊不已的两个少年人,两人此刻脸上忽红忽白,想起先前当着三藏小和尚的面说得话更觉得颜面无光。

    但是他们却没有退开而是问道:“悟德师兄,我们师兄可也在这里等了好几个时辰了,不知道林禅师……”

    悟德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轻描淡写道:“规矩就是规矩,岂能随意破了?”

    “可是他们却也不是你们山上的人,怎么就可以直接上山?”一个少年伸手指向袁来三人,语气很有些不满。

    悟德脸色冷了下来,不咸不淡道:“他们是大师兄的朋友,自然可以直接走,怎么,你们不服气?”

    “你!”

    见到悟德的这副模样两个少年大为生气,一股无名火猛然涌上心头,正要争辩却猛然听见那辆静静停在山道上的马车中传来一个声音。

    “人家说的是,规矩就是规矩,有气就忍着!”

    那声音听起来清淡但是细细品味总觉得亦掺杂了愤怒情绪,袁来好奇地看过去心中暗道这人恐怕也是心中有火。

    两个少年听闻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愤怒压下,用狠狠的眼光刮了悟德一眼,然后散开两边。

    “请。”悟德施礼,引着四人穿过这段阻碍,沿着蜿蜒山道向更深更高处行去。

    等行走得远了,三藏才好奇道:“师弟,他们是谁?师父什么时候立了那么个古怪规矩,拜见师父还要坐等一白昼?”

    悟德笑道:“师兄你有所不知,这条规矩可是师父专门为他们设下的,至于为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就冲他们那个态度也真该惩戒一下才好,拜见师父竟然架车就向山上冲,现在要他们静坐一白昼以师父的身份也理应受得,可是你看看那人如何做的?竟然坐在马车里不出来,可有对师父半点尊敬?”

    三藏一想,果然是这般,那什么人一直坐在车里的确是很无礼的行为。

    这样一想,他就不说话了。

    三藏的居所在沃洲山顶,是山顶的一座小寺院,寺院的墙壁并非砖石而是木栅栏,而远远看去那房间也只是几间随意座落的茅草房,寺院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穿过竹林小径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来到了一扇木栅栏门前,推门而入就是又一条石板路。

    “师父师娘还在闲云斋打坐,各位还请在此处小坐。”悟德将众人引入一间客舍然后温和地说道,说完他看了三藏一眼就退后离去了。

    “你们先坐,我出去拿些茶。”三藏说了一句,便推门而出,如此这客舍中就留下了三个人。

    袁来坐在椅上,充满兴趣地打量房舍布局,第一感觉就是整洁,再看就只觉和谐简单。屋子里没有一处多余,犹如西子不施粉黛,墙上有几幅山水,笔力极强,空山幽谷简单数笔便悉数透出,更有一种独特的道韵暗含其中,袁来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越看心中感触越多。

    “这画是道林禅师画的吧?”他看了一阵慨叹道。

    谢采薇却摇摇头,说:“你看画上的印章可不是道林禅师的。”

    袁来看去,只见那印泥清晰地显出两个字:悟生。

    “这幅画啊,是五师弟画的,他的画道天分最好,从他拜入师父门下开始已经十年了,这整座沃洲山的每一处景色他都画过不止一次,这张还是他三年前画的。”三藏提着一壶水和一只青花瓷茶罐缓步走进来,介绍道。

    “别说画了,我问你,你这个年纪怎么当大师兄的啊。”呦呦的审美水准极差,倒是更注重一些更有意思的问题。

    三藏脸红了红,道:“我入门早啊,从我记事起就已经在师父门下了,其余的几个师弟都是后来才拜入师门的。”

    一直没有多说话的谢采薇到了此时才叹道:“我真没想到这次能见到禅师他老人家,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字了,据说皇帝陛下多次邀请道林禅师上京论道讲禅,但是却都被拒绝了,我爹爹也很敬佩禅师,曾说大启这些大修行者中,禅师是最具智慧的几人之一。”

    “你早就猜到三藏的师承了吧。”袁来忽然笑了笑说道。

    当日在面对漓江派弟子的时候,谢采薇曾说她认出了三藏修的是一门叫做“五行禅”的禅法,只是之后就没再细说,如今看她的神色应该是早猜到了。

    谢采薇白了他一眼,道:“我是猜到了啊,可惜也不知道你要找的就是道林禅师,要不然就早和你说了。”

    三藏沏茶,几人随意交谈间袁来也终于对这道林禅师有了更多的了解。

    随着了解越深他的心也就越加震撼,他从未想到这位隐居山林中的僧人竟然在大启修行世界那样有名,大启修道在上,修禅在下,修道宗门数百上千,传承更是不知多少万,而修禅的相对则要少了许多,但这并非因为禅宗修行者更弱,而是禅宗对修行者的心性要求更苛刻,而放眼这片大陆,禅宗修行者中最为强大的只有两人,其中之一,就是道林禅师!

    而另一位则掌管着仅次于南北两宗的势力——栖光院!

    栖光院袁来是知晓的,那是禅宗最强大的一个宗门,而其掌门人亦是这世上最强大的那群人之一。

    那么可以想见,隐居在沃洲山的这位禅师亦应该是极为强大的。

    几人喝了一壶茶之后,三藏便带着几人四处走了走,时间过得飞快,很快的天色就暗了下来,当夕阳的光洒在沃洲山的山头,这间深藏山中的小院便散发出柔和的光,那几间茅草房也被阳光照出金色边缘。

    金光亦将山顶的几个少年人照耀得如金人一般。

    而这个时候,也有三个少年人穿过竹林,来到了这简陋的小寺院门前。

    ps:应书友要求,建了个群,有意的加一下:517260418(五一七二六零四一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你在湖中看前世】

    悟德犹如一阵风般出现在三藏身边,他看着出现在院门前的三人露出矜持的笑。

    “准备了粗茶淡饭,先吃一点吧。”

    说完,悟德就挥了挥衣袖,飘然远去。

    先前挡路的两个少年修行者此刻正一左一右跟随于中间那人身侧,不出意外这就应该是他们口中的师兄了。

    这位修行者年纪比袁来稍大,模样很端正,但嘴角却时时挂着些冷意,令人有些不喜,他的眼睛是特殊的,瞳孔竟然是淡金色的,正面阳光这双眼就如同两朵灯烛火焰,十分刺目。

    他扫了眼袁来几人,那眼神就仿佛看到墙角几只红蚁,轻轻一扫便不再注意。

    “走吧。”他说了一句就带着两个师弟目不旁视地从几个少年身边行过。

    等他们走远了,呦呦才不高兴地说:“这人可真讨厌!”

    袁来笑着摇摇头,淡淡道:“走吧,咱们也该吃饭了。”

    同样作为客人袁来几人跟着三藏来到了一间房舍,其中有一张长长的桌案,一侧已经坐了那三人,袁来信步便在另一侧坐下,悟德和三藏开始盛粥,寺里的饮食极为清淡,这让对面的面露不喜,只不过却依旧吃了,两侧几人互相看了一阵便相安无事。

    吃完了饭,那上山的金瞳少年便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禅师?”

    悟德看了看天色,淡淡说了句:“天色已晚,还请在寺里小住,等明天吧。”

    金瞳少年脸色难看了几分,起身语气生硬道:“好。”

    “七师弟,带客人去客舍。”悟德唤了一声便有一个青年僧人出现在门口。

    等这一行人消失,三藏才问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啊。”

    悟德此时才收敛了那套虚假的客气,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个淡金色瞳孔的来自栖光院,好像是那里的弟子。今早才到,师父吩咐说让他等一白昼,刚才又吩咐说再让他等一黑夜,倒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来自栖光院?难道他姓陆?”谢采薇忽然问道。

    悟德一怔,点头道:“似乎是姓陆,你认得?”

    谢采薇脸色唏嘘,片刻才道:“没见过,但是却听说过,栖光院千座大人有三十六亲传弟子,我听说其中有一个叫做陆九迦的就生了双淡金瞳,跟随千座修的是一门金刚怒目禅法。”

    “他是修禅的?我还以为修禅的都是光头哩!”呦呦好奇道。

    “并不是这样,天下禅修光头的有,蓄发的也有很多,尤其是栖光院讲究不剃度修行,就连那位千座也未剃度,这倒是不稀奇。”悟德解释道。

    “可是栖光院的弟子,到咱们这里做什么呢?”三藏满面不解。

    悟德想了想,忽然说:“他们来的时候口口声声是要向师父问禅,请教修行大道,但是我看他们却并不是多么诚心,尤其是那个姓陆的,更是一直给我一种倨傲的感觉,师父为人低调,这些年有人上山求问,师父无一不悉心解答,唯独对他这般推拒,恐怕也是不喜他为人吧。”

    说完他笑了笑,道:“天色晚了,我带各位去客舍,寺里环境清苦,还请担待,师父还在放鹤峰的闲云斋中修行,只能等明天再和你们见面了。”

    袁来当然不会介意,谢采薇是懂礼数的,呦呦平常多差的地方都睡过,更不会在意这些,几人又聊了几句便纷纷入住客舍。

    等月出东方,星宿挂满枝头的时候,袁来坐在木板床榻上默默开始吐纳,这些日子如此静心修行的时候很少,此刻身在沃洲山顶,茅草屋中,心中的纷杂却神奇地被洗去,只留灵台一片空明。

    他以黄庭经修行法运元气行进了三个周天圆满,丹田中元气已如一片湖泊,已经达到了一境巅峰身体所能容纳的极限,金色的小心脏依旧缓缓跳动,这些日子袁来几乎已经遗忘了它的存在。

    只是吐纳完毕他忽然发觉自己心头不知何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闭上双眼本应空无一物,却隐隐约约总能在眼底看到一片模糊景色,就仿佛眼前垂下一片薄纱,总觉不太舒适。

    袁来下意识想要扯去这层薄纱,却不想念头刚起,那薄纱就陡然化作一团浓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一吹,那烟气便被吹散四处飘散,散入灵台之外的黑暗。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袁来恍然间仿佛心神随着那烟丝化作万千,飘飘然向不可知之处荡去,穿过茅屋,那烟气却渐渐合拢,犹如一道斜斜的炊烟向天空中散去,它是那般轻柔,而这夜晚又是那般温和,袁来的心神朦胧间就渐渐飘远,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前方有一片碧绿色的湖泊,他为之吸引便飘散过去,湖上一片平静,只有一片十分巨大而美丽的荷叶稳稳飘在湖水之上,荷叶上并不是空荡的,而是竟有一人端坐于其上。

    那人看不清面貌,但他只是随意坐在那里,就分明透出一层禅意。

    何谓禅意?袁来说不清,似乎就和所谓的道韵一般,说之不明,亲身感触到了便会一眼认定。

    那人似乎正在低头观看着什么,也似乎正在沉思。

    袁来好奇地飘散过去,如烟,缓慢而无声地飘荡到那人头顶,然后他便也低头向下看去。

    这才发现,坐在荷叶上的人竟是个清矍的老僧。

    老僧在荷叶上观看湖中一景。

    袁来在空中观看老僧入定。

    就像那句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仿佛间,袁来发觉自己竟然也沾染上了一丝禅意。

    忽然间那老僧竟然抬起了一只手,他头顶的那道烟雾便倏忽间全然落于他掌中。

    “有趣。”道林禅师如深海般的双眼充满兴趣地打量着掌中烟云,雪白双眉的末端却萦绕上一丝困惑。

    袁来惊讶地看着在他眼中如高山一般雄伟壮大的僧人,他忽然间想起了孙悟空落于如来掌中的那一幕,此时似乎已身临其境。

    “你看这湖中之景,感触如何?”

    道林禅师忽然问道。

    袁来一怔,下意识低头向湖中看去,而后他整个人便如遭雷击!

    他看到,在那平稳如镜的湖面上,正浮现一团图景,而真正让他震惊莫名的是……

    画中竟然是一片高楼大厦,那熟悉的道路上一辆漆黑如墨的汽车正缓缓熄火,停在了一座造型夸张的大楼门前!

    车刚停稳,车窗便在轻微的杂音中缓缓降落,露出了驾驶座上那个面露疲惫的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那一世】(上)

    靠在驾驶座上,他发了好一阵的呆。

    天气很温暖,车里显得有些闷热,稍显清凉的风从车窗灌入,让他感觉头脑一清。

    袁来向窗外看去,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个国家总是塞了那么多的人,尤其在城市,大都市,就像一座无比巨大而分工明确的蚁巢,让人总觉得望而生畏,在某种时候又显得脆弱无比。

    袁来开始用一种迷茫的眼神观察旁边的这一座造型夸张的建筑,似乎是闲这世界太单调,人类之中总有一些人会突发奇想,建造出某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建筑,袁来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一座,还算中规中矩,既没有世界十大建筑那么让人震撼,也不像某些奇葩建筑那么让人无语。

    恩,这座大楼有什么好看的?我这是在做什么?

    袁来摇摇头,脑子终于渐渐清醒了一些,然而随着某些记忆的苏醒,他却觉得整个头颅都在发胀,他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眼前一幕幕记忆碎片开始肆意纷飞,最清晰的图像有两幕,一幕是他在某座雪山里被一把手枪顶着头,另一幕便是他在某人掌心,以及道林禅师那如海的双眼。

    袁来陡然睁眼!后背已经是一片汗湿!

    他怔怔地看着方向盘,然后猛然将目光投向后视镜,镜子里清楚地显出一张充满朝气的年轻的脸,他又是一愣,然后手忙脚乱地掏出了手机,按亮。

    手机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帝都时间,2016年5月21日,时间是傍晚5点。【注1】

    袁来死死地盯着这时间,眼睛竟然布满了血丝,过了好一阵,他才身子一软摊在了座位上。

    手指在手机后盖一按,指纹解锁。手机屏幕上是熟悉的图案,他点开微信,看到了聊天界面上最上面的联系人,她有着一个很萌的猫咪头像,仿佛正朝他微笑。

    聊天窗口里还缓存着不久前的消息。

    那些记忆也纷纷浮出水面。

    他这时候才大学毕业不久,今天是来接自己的预备女友下班,作为预备男票他当然来得很早,再等半个小时左右她就应该出来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袁来深吸口气,打开浏览器搜索起了相关新闻,他的手指有些生疏地点过虚拟键盘,神情却是极为认真。

    “才5月,才5月,那件事情是7月出结果的,应该是7月12日,然后就是……”袁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极其严肃地搜索着不同的词条。【注2】

    随着信息流注入脑海,他尘封多年的记忆渐渐解开,不得不说人类的记忆有时候真的无比强悍,有的时候你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的事情却依然牢牢镌刻在头脑最深处。

    当尘封的锁链被斩断,那些记忆竟然还是如此新鲜。

    终于,袁来一把将手机扔到旁边座椅上,然后试着在车里翻找起来,车是他一个富二代死党的,那家伙从来都有再车里放烟的习惯。

    当淡青色的烟雾将他淹没,袁来那颗惊悸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终究不是普通人,见识了那么多风浪,此刻清醒后很快就静下心来。

    “道林禅师……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忽然疑惑起来,四周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脑子里那些纷杂的记忆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此刻置身的这一切究竟是根据自己的记忆虚构的还是真实?

    验证的方法很简单,他又一次拿起手机点开了“起点读书”的app,然后看到了书架上的某本小说,验证这是真实还是虚假的最好办法就是看一看那些自己记忆里的东西是否真实。先前的搜索没法判断,因为他搜索的那些词条上辈子都曾经看过。

    这本书上有个小红点,说明最新章节自己还没看,他先回忆了一下故事情节,然后点开……

    片刻后,袁来脸色一片苍白。

    ……

    ……

    7月的时候会发生一件事,而后那件事竟然出人意料地将整个世界卷入战争,以至于让世界的轨迹偏移向了某个方向。

    战争,那是很邪恶的东西,它代表了人间最大的恶。

    袁来还记得自己机缘巧合,然后一路拼搏,最终在乱世里终于有了自己的势力,然而当他刚刚站稳脚跟的时候,却由于某个疏忽被绑到雪山,吃到了一辈子最硬的一粒花生。

    袁来本以为这一切都再也不会想起,却没想到……

    他轻笑了一声,喃喃道:“道林,大修行者不愧是大修行者,手段通天啊。”

    “你说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袁来一抬头就看见车门外站着一个很可爱笑容很甜的女孩儿,她皱了皱眉,伸出小手一把掐断了袁来嘴角的烟。

    “我记得你不吸烟的!”她不高兴地说道,袁来看着她,眼神极其复杂,那么专注,那么认真,认真到让女孩儿顿时红了脸。

    “看什么呢,看你弄的全是烟味儿!”女孩儿恨恨地挥了挥手,偏过头不看他。

    “有点烦心,所以……”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她立刻担心地问道。

    袁来摇摇头,露出笑容来,他推开车门,然后迟疑了一下才牵住了女孩儿的小手。

    这个动作让她哼了一声,倒不是不高兴。

    “走吧,上车,我带你吃饭去。”

    “吃什么?”

    袁来想了想,伸手掏干净所有的口袋,翻出了所有的零钱,他笑道:“够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疯啦!”

    袁来淡淡一笑,没理会她的意见直接把她拖上车,然后便驾车缓缓行上马路。

    看着记忆深处那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袁来眼中露出浓浓的怀念,他一手开着车,一手抓着女孩儿的手,不放。

    在记忆里,最后两个人由于世事变幻并没有走到一起,有些可惜,不过袁来现在并没有想这个,他只想将这种温馨的感觉,这种沉浸在回忆中,跨越时光的感动留在心里。

    车子在缓缓地走,女孩儿从最开始的略微不适,到后来的安之如怡,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她发觉身边的男人今天格外的不同,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气质却变得极为迷人。

    在等第三次红灯的时候,袁来忽然开口道:“我问你个问题吧。”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再过一年半载的,爆发世界大战了,那你最想在这段最后的和平日子做点什么?”袁来的声音十分温柔,带着别人感觉不到的深沉。

    女孩儿眨眨眼,笑道:“你说什么胡话呢,不过……恩,如果真的要还有一年半载的安生日子过的话,那我就趁早把自己嫁出去!”

    “嫁给谁?”

    “要你管,嫁谁都不嫁你!”

    “哈哈!”他顿时笑了起来。

    【注1】本书发书时间,也是袁来的诞生时刻。

    【注2】背景设定,历史在16年7月12日发生偏移,世界进程改变,这转折点是什么,我想懂的人应该懂了,不懂的百度一下也就懂了,不敢深写,连名字都没敢写,毕竟很敏感。

    【注3】咱真的有写那样一个战争故事的景愿,可惜此生大概没机会了。

    【注4】这段情节还是蛮重要的,可不是水啊。另外,咱真的觉得战争才是世上最大的恶,虽然咱也写战斗,但其实咱是彻头彻尾的反战主义者,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那一世】(下)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本来应该是聊天的好时机,但是两个人却一直保持着缄默。

    女孩儿看得出来面前的他似乎沉浸在某种思考当中,所以不忍心打扰。

    这一顿饭袁来吃得非常仔细也非常缓慢,对每一入口的食物都用一种显得有些虔诚的心态去品味,如此,他竟品尝出许多深藏于浮华尘世中的美好滋味。

    渐渐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她终究没有允许他任性地花干净每一分钱,袁来牵着她的手没有去开车,而是缓慢地沿着大街行走,逛街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已是陌生,所以他看待每一样事物都显得兴致勃勃,女孩儿敏感的心感觉到了他内心中暗藏的不平静,虽不明真相却极为善解人意地依偎着他慢慢而行。

    忽然间,袁来停下了脚步。

    街边是一家小书店,这应该是个意外,这年月实体书店已经很少了,没想到却在此相遇。他推门走进去,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袁来开始沿着书架移动,入眼处是大半的畅销书籍,忽然间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册书上,他取下看着封面微笑。

    他只因书名而取下一观,这本书叫做:《在最深的红尘里重逢》,题目旁还有一行小字:仓央嘉措诗传。【注】

    袁来看着书封,微笑渐深,他不是一个喜欢读这种书的人,但是他却觉得这个书名让他很感动。

    他看了眼身旁的可爱女孩那白皙青春的容颜,心中一暖。

    “走吧。”

    “啊?”女孩儿茫然地看着他。

    袁来拿着这本书痛快地付了钱,然后便走出门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内容一眼。

    ……

    “这是什么?”

    女孩儿依偎在副驾驶座位上,拆开了书的封皮,她轻轻地翻开,就见其中掉落一张精美的书签。

    借着车内的灯她拿起来很认真地开始读起来。

    那是一首诗,很美的一首诗,署名是仓央嘉措,那最富传奇性的雪域之王,最具争议性的佛门圣人。

    诗名叫做《那一世》。

    袁来偏头看了一眼,温和地笑道:“这诗怎么样?”

    “很美。”女孩儿眼中闪着憧憬。

    “是啊,很美,可惜并不是仓央嘉措写的。”

    “那是谁写的?”

    袁来笑了笑,伸手轻轻用手指将它夹过来,然后淡淡道:“这是一首歌词啊,是一首叫做‘信徒’的歌曲的词……唔,歌我不喜欢听,但这词很喜欢,很多人认为这是情诗,但我却觉得它不是。”

    “不是情诗,那是什么?”

    “……是,求佛诗,是,禅诗。”

    昏暗的灯光打在这张书签上,袁来低头看去,那字迹是美的,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又是那般散发着奇特的韵味。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诗并不短,也并不长,随着他低声的诵读,他的灵魂竟开始战栗,袁来仿佛望见在虚无的世界边界有一双智慧的眼向这里窥探而来,他勇敢地迎着望去,却惊愕的发觉那本应睿智的眼中却饱含困惑。

    “……那一世,我细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袁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低至微不可闻,当最后一个字节从他口中吐出,他那战栗的灵魂中就猛然传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声,就仿佛火焰烘烤崩裂的一颗黄豆。

    “你怎么了?”女孩儿诧异地看着他。

    袁来从迷茫中醒来,他温和地笑道,没什么,只不过这微笑却含着一丝苦涩。

    他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经过了某种蜕变,不过这也并非此刻关心的,真正令他苦涩的是他已经察觉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没有人可以永远沉入梦境,总归要直面真实。

    袁来慢慢将这只书签放回书中,然后将它整个按在女孩儿的双腿上。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女孩儿皱眉,道:“今天你怎么了,感觉不太对。”

    袁来深深吐出口气,狠心将眼中迷茫扫去,这一刻他的头脑无比清醒,那些尘封的记忆锁链皆被他一刀斩断,他认真道:“听着,我跟你说的这些话,明天你记住不要自己做饭,不然你会切到手。大后天你要记得你们经理会交给你一件工作,你肯定没法完成,不要哭鼻子,这种小挫折都不算什么,还有记得月底之前打电话回家叫你爸把家里插台换掉,要不然会漏电,还有下个月你们部门会来一个小白脸,他会要你电话,不要理他,那家伙满屁股风流债你不要被他骗了……”

    袁来说着说着忽然自己也笑了起来,想想这些事情值的这么认真地嘱咐一遍么?又改变不了什么,这样一想他觉得自己真可笑。

    “最后……恩,不说了。”

    袁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猛地把一脸惊恐的女孩儿抱在怀里低下头狠狠一吻!

    轰!!!

    眼前的一切都破碎开来,那城市那人都化作了碎片,又在轰鸣声中化为粉尘!

    袁来痛苦地一哼,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等他终于再次睁开双眼,便看到自己正盘坐在巨大的荷叶上,在他身边坐着一个僧人。

    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就这样坐着,好一会儿之后,袁来才开口道:“您看见了什么?”

    道林禅师沉默良久,方才回答道:“前尘。”

    “感觉怎么样?”

    道林喟然长叹:“妙。”

    “妙?”

    “是啊,真的很妙,非常妙!”

    袁来沉默了一阵,才道:“我觉得我好像哪里发生了变化,是因为那首诗么?”

    道林摇头笑道:“与诗无关,那些文字只是一个契机而已,真正让你突破的是心,是红尘。”

    道林感慨地看向那清澈再无一物的湖水,叹道:“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的修行少年,红尘炼心这一关本应该是破四境时候才会遇到的阻碍,然而你只是一境,却早早闯过了大半个关隘,这真是奇妙之事。”

    “哦,”袁来仿佛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捧起湖水洗了把脸,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您就是道林禅师吧。”

    【注】重逢这本书没有买过实体,内容大略读过,书中并没有那几首流传很广的假托仓央嘉措名号的诗,只是因为书名原因才写了它,书签纯属编造,表当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二十九徒】

    道林点了点头。

    袁来忽然问:“那是你把我弄过来的?”

    他看了看自己如今的状态,再不是烟雾状态,而是真实的身体全须全尾坐在道林旁边。

    “不是。”道林摇摇头,笑道:“你并非来到这里,过来的只是你的神识而已。”

    “神识?那不是二境才有的么?”袁来吃了一惊。

    道林点点头,缓缓道:“飘散而来的正是你的神识,只不过方才你是无意识地外放出的神识初体,而现在已不是了。”

    “什么意思?”

    “神识只有二境修行者才会有,当你站在一境顶峰的时候就会触摸到它,所以它是模糊的,不可控的,但如今你已踏入二境,神识自然就不再是烟雾了。”

    “二境?”

    袁来一怔,想要闭目感应却一无所获,这才想起来既然自己如今是神识出体,当然无法感知到身体的变化。

    “是,二境,观照自心。”道林想了想却又用一种赞叹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不过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有趣的破境修行者。”

    袁来用疑惑的眼神望过去,他知道这个老僧会给自己答案。

    道林说:“何谓观照自心?若想修道悟天地首先要明悟自己,这第二境便是让你认识自己。只不过这世上大凡晋入二境的其实对自身的体悟都不深,所以他们都只是刚刚触及自身根本便由此入境,这倒也算是入道,却只是最浅薄的入道,所以修行者们一般都是先悟粗浅的道以便早日踏入第三境,等站在三境巅峰才会从头梳理三境中天道的缺失,而你……”

    老禅师目光复杂地说道:“你却是极少的圆满破境,我将你投入这镜心湖本是觉你我有缘,便助你破境,却不想……你心中竟有如此奇妙的世界。”

    袁来忽然想起先前恍惚间看到的那沉浮在他心中世界边缘的困惑双眸,不由沉默下来。

    道林微笑道:“各人有个人的机遇,缘法各异,我无意窥探你的前尘,却不想观到那奇妙世界,倒算是我欠你一个大情。”

    道林此时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心中却早已泛起阵阵狂澜,他得以一窥袁来的前尘,却收获了诸多困惑,如他这般心境世上困惑已不多,此时受其影响竟然隐隐有了一种对天地更深的理解!到了他这般境界,每一步都踏得无比艰难,袁来这一次无意中倒是给了道林一个极大的好处!

    袁来此刻却不知道林禅师这一个人情的重量是何等惊人,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便道:“多谢禅师相助,我此次前来倒是有一样事情要问……”

    道林却摇摇头,说:“你刚破二境,神识初显还不稳固,此刻应该早早归去,有事明日再问不迟。”

    袁来想了想,也便点点头,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禅师,明早是要和那陆九迦一起见你么?”

    道林笑了笑,点头道:“他是栖光院千座弟子,性子不算很好,此次来到这里说是请教却实则是想看一看我沃洲山的本事,教他等一昼夜算是磨练,此刻这少年恐怕已怒火中烧,明日我自会见他。好了,你去吧。”

    袁来只见道林挥了挥手,他的身体便散成烟云,被一阵风挟裹着略过山峰林木,一头灌入仍在打坐的身体。

    他睁开眼,便觉得浑身无比轻盈,试着外放神识,闭上眼却能感知到周围景色,这让他感到十分新奇,而当他将神识笼罩自身的时候,便清晰地看到了那一条条经脉,以及其中奔流涌动不息的元气,他也看到了身体中的金色心脏以及那明显扩大的丹田,元气泉眼正不停地向外喷吐最纯净的力量。

    而他的感知力亦再提升一层,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笼罩他身,当他再次以黄庭经修行,他的身体外竟然显现出数道圆环,沿着神秘的轨迹旋转。

    明月已升入中天,袁来沉浸在修行之中,而坐在荷叶上的道林却陷入沉思。

    “轮回……转世……那是什么?”

    道林苦思良久却依旧不得其门,当他窥探袁来前尘世界的时候,在某个时候分明察觉到了一道潜藏在极深处的影子,那道影子是强大的,也是弱小的,那是投影,也是阴影。

    道林修为惊天,虽然不是这大陆最强的几人,却也是宗师级修行者中的顶峰,然而他却依旧看不透袁来的前尘,这意味着什么?

    时节已到九月,天气却依旧是夏天的颜色。

    朝阳浮出东方很早,据悟德说陆九迦三人早早就起来吃过了饭,便去了另一座小山头,所以当谢采薇和呦呦坐在吃饭的桌子上的时候已不见那三人身影。

    “书中写过陆九迦修行的那种禅法需要清晨吸取朝阳中的气息来修行,等太阳再升高一些他们就该回来了吧。”谢采薇放下粥碗,淡淡说道。

    三藏点头,说:“等他们回来应该就能见到师父了。”

    “对了,袁来还没起么?”

    三藏一怔,道:“不知道啊,这个时间他应该起了吧。”

    三藏说的也不太肯定,因为他知道这个沈城少爷有赖床的奇葩毛病,这让一众修行少年很不理解。

    正说着,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袁来笑着走过来,神采奕奕,却吸引住了这里的所有人。

    “哎?你……破境了?”悟德最先吃惊道。

    刚刚破境的人往往无法完美控制住气息变化,这种变化很清楚,就连呦呦都隐隐察觉出了异样。

    “刚刚突破。”

    他说的很淡,众人的吃惊也有限,但是如果他们知道袁来在几个月前还是毫无修行根基的普通人的话,想必就绝对没办法这样淡定了。

    在愉悦的气氛中吃过了早饭,悟德便带着几人向后山行去。

    “后山有一座独门独院,那是师父师娘的住处,哎?那陆九迦已经到了?”悟德忽然惊讶地说道。

    众人看去,就见那金瞳少年竟然已经站在了小院的门前,他伸出手便将门推开。

    正巧院中一片树叶从树干飘落,正好穿过打开的门来到陆九迦眼前。

    众人只见金瞳少年一动未动,那飘叶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击穿、粉碎!

    “千座第二十九徒,陆九迦,前来拜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闲云斋问禅】

    作为大启疆域内,或者说这片大陆上禅宗最为强大的宗门,栖光院一直是一个神妙之处。

    它的神妙不仅体现在那位强大而又富有传奇的此代千座身上,更体现在栖光院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观念上,栖光院的弟子修禅,却并不尽遵戒律,当然也有吃斋念禅的弟子,但也不乏异类。

    陆九迦就是这群异类之一。

    千座并非人名,而是栖光院主的称呼。

    此代千座有三十六亲传门徒,七十二听法弟子,其中三十六人尽得千座教授,每一个都非寻常,陆九迦虽然排名并不靠前但是其名气却流传很广,但是这却并非是因为他修为多深,而是因为他十分叛逆。

    他是三十六门徒中顶撞千座最多的人,也是整个栖光院中树敌最多的人,当然,这也可以解读成他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骄傲得显着傲慢。

    不得不说他也的确有傲慢的资本,他从入门到成为千座第二十九徒仅仅用了两年多时间,三十六门徒,七十二弟子的排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每年一次千座开坛而进行某种比试,然后重新排序。

    陆九迦拜入栖光院第一年便从一个普通弟子晋入七十二弟子席位,而第二年便踏入三十六门徒行列,而且一进入便成了第二十九名!

    如果说这世上有天才,他绝对算一个!

    而他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并不怎么好的天才,仿佛这天下再没有几人可让他甘心敬服,就连师父千座都敢反驳,对这未曾谋面的道林禅师当然更加不会真心敬服。

    表面上当然以前辈相待,但是从心里他却没有什么尊敬,更何况自己竟然被生生晾晒了一昼夜,如陆九迦这样的少年人物当然很不高兴。

    所以他推开篱笆门的动作有些粗鲁,所以当那落叶飘到他眼前的时候他几乎想也没想就从双眼中射出两道光芒,将其击碎!

    或许洞穿这一片叶可以让他心里的愤怒缓解几分。

    “他惹麻烦了。”悟德忽然道。

    “他惹大麻烦了。”三藏也叹了口气。

    师兄师弟的语气如出一辙,这让袁来三个很是诧异,不过就是没等允许便推开了一扇篱笆门,击碎了一片落叶而已,就算是无礼但以道林禅师的心性想必也不会因此而对陆九迦施加惩戒。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三藏他们口中的麻烦是什么了。

    从小院的一间小房里忽然走出了一个胖子,确切地说是一个顶着光秃秃脑袋的胖大和尚,他此刻圆润的胖脸上却不见眉开眼笑,而是一片平静。

    对于他来说,笑是正常表情,而平静就意味着不开心。

    胖和尚的手里拿着一把破扫帚,他看了陆九迦一眼,眼中就露出几分不喜,陆九迦也看到了他,却是皱了皱眉,这样的一个胖和尚实在模样寻常,让他连多看对方一眼的兴趣都缺缺,他开口便说道:“你是做什么……”

    然而他嘴巴里的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就断掉了,因为他猛然惊见那胖大和尚竟然忽然之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一瞬间仿佛就跨过了那数十米的距离,胖和尚很高大,当他站在陆九迦面前的时候一片阴影就投了下来。

    然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就出现了!

    那本来被陆九迦击穿成碎沫的树叶本来已飘散将要落地,却忽然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重新拼凑起来,只是片刻,那本已不成模样的落叶竟然便恢复如初,它在陆九迦木然的眼前打了个转儿,然后便轻飘飘落下,陆九迦冷着脸,那落叶的叶脉和微微泛红的边缘在他眼中清晰无比。

    “这是……”袁来吃了一惊。

    “这是……道,是道啊……”谢采薇呆呆地看着那胖子说道。

    真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胖和尚竟然是一位已经悟道的修行者!

    修行元气只是枝节,真正的核心还是悟道,然而绝大多数修行者都只是专在那细枝末节上下苦工却对悟道本身触及不深,一般来讲能将天道显化于真实中的最少也是三境修为。

    这胖和尚竟然是一位三境大修行者么?!

    陆九迦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从这和尚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压抑感。

    而他身后的两个栖光院普通弟子此刻已是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了,这和尚虽然看起来也不凶恶,但是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压力却让两人冷汗直流。

    胖和尚不动,骄傲的陆九迦自然不肯示弱,如此在这门前就陷入了僵局。

    这时候袁来一行人也走了过来,三藏叹了口气,道:“悟能师弟,师父吃过饭了么?”

    悟能扭头看向三藏,浑身的压力如潮水般褪去,这一刻他浑圆的脸上才露出笑容,道:“吃过了。”

    然后他就退后了几步,转身重新走进了屋子。

    “师父在闲云斋中等你,这边请。”悟德叹了口气说道。

    陆九迦浑身颤抖了一下,这才恨恨地大步继续向前行走。

    “那是悟能二师弟,也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院子里这棵树可是他的宝贝,除了师父师娘谁都不敢碰的,就连我们要是不小心踩烂了这落叶二师弟可也是会不高兴的。”三藏解释道。

    悟能?

    二师弟?

    袁来忽然噗嗤一笑,见几人都诧异地看过来,他急忙摆摆手,道:“没什么,走吧,别让禅师久等了。”

    ……

    等袁来几人来到闲云斋的时候,陆九迦早就已经到了,他此刻正站在厅中,而在他面前则是一张低矮的书案,案上有一盏青灯,再添数卷佛经,道林禅师正端坐于书案之后,手中执笔,在认真写着什么。

    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纸,白纸上唯有一个字体清峻的“禅”字。

    待众人入堂,他才悠然地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放下笔,道林睿智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前面的陆九迦身上。

    “千座二十九徒?不错。”

    陆九迦原本难看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由舒缓了几分,能被这样一位地位极高的宗师级大修行者夸奖,这怎么说也是一件让人心怀舒畅的事。

    “不过……你来此是为了什么呢?”道林忽然道。

    陆九迦挑了挑眉毛,朗声道:“听说你禅修得好,所以我想来问几个问题,希望大师能指点我几句。”

    他口中说着指点,但是眼神却分明带着一丝挑衅。

    道林静静看着他,不愧是连千座都敢顶撞的少年,开口就是直入正题。

    “那好,你有什么困惑,且一一说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两难】

    “请教”是禅宗修行者最常做的事情。

    同等境界修行者之间叫做“论禅”或者是“论道”,低境界弟子向高境界修行者发问就是“请教”。

    每一年上沃洲山请道林大师解惑的人都不少,当然也不是谁都能上来的,总要有个标准,对待普通人和对待修行者的标准当然更是不同。

    尤其陆九迦是栖光院弟子,却千里迢迢到沃洲山请教,这其中更带着几分其他的意思。

    无论如何道林禅师都应该将陆九迦说得心服口服才能体现高人风范,当然这种想法只是在三藏这一群师兄弟脑子里打转,他们当然也极为自信自己的师父不可能在这少年的发问下有所难堪。

    毕竟他是大陆鼎鼎有名的大修行者之一!

    陆九迦笑了笑,这个少年脸色桀骜,他此来沃洲山其实并不是早有打算,而只是顺路而已,行至沃洲山就想起了这位和自己师父并列的禅宗大师,所以自然就有了上来看看他有几分本事的念头。

    至于问什么,他心中已早有打算,对方毕竟是高人,自己自然不可能问一些涉及大道的终极问题,那种问题也绝不是能口述而出的。

    只是他正要开口却看见了身后走来的几个少年人,他就皱起眉头,目视袁来几人不满道:“我与大师请教,你们站在这干什么?”

    袁来有些诧异,陆九迦这责难发的挺没道理。

    然而昨日他们明显让陆九迦几人丢了面子,又堂而皇之地越过他们提早上山,这让陆九迦很恼火,特别是刚刚被那胖和尚所摄的一幕还被这几人瞧见了,这更让他心中不喜。

    此刻更是看他们不顺眼起来。

    站在闲云斋门口的两个栖光寺弟子也纷纷道:“这是禅宗修行者之间的事,你们几个……我看也不是禅宗的人吧!”

    袁来正要开口却不想呦呦气呼呼道:“这又不是你们家的,我们就站这儿了怎么了?!”

    陆九迦冷冷地扫了呦呦一眼,吓得小姑娘一哆嗦拉住了袁来的衣服。

    “好了,都是客当然没有出去的道理。”道林禅师淡淡说道。

    陆九迦竟冷哼一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一些不修禅的人就算站在这也听不懂禅语,很碍眼而已。”

    “你……”呦呦气得就要说话却忽然被三藏一把拉住,这时候三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起来,本来他心情不错,但是却不想这金瞳少年竟然把怒火撒到了袁来他们身上,于是他也冷冷道:“这里是沃洲山,不是栖光院!”

    三藏是个相对木讷,稍有羞涩的小和尚,很少和人脸红、生气,用不友好的态度与人说话更是罕见,此刻却对陆九迦冷下了脸,这足以说明他心里的怒意。

    一方面是因为他身边的朋友受到了针对,另一方面是陆九迦的态度分明没有把沃洲山放在眼中,甚至没有把他师父放在眼里,三藏作为名义上的大师兄对这种人当然不可能有任何好感!

    三藏话一出口,陆九迦眼神微敛,笑了笑,转而对道林道:“大师,那我要问了。”

    明显的,他虽然傲却不傻,在三藏的隐隐威胁下明智地转移话题。

    道林却一直神色淡淡,不露喜怒,只是旁观,此刻听他说完便点了点头。

    禅宗修行者的提问很有意思,讲究禅机,陆九迦一挥手,那站在门口的两个师弟其中之一就跑了出去,片刻后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手中提着一尾鲜活的大金鱼走入闲云斋。

    陆九迦单手接过,淡然将这一尾不断挣扎的鱼儿提在手里,然后他就笑了,而三藏和悟德的眼中则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更深的愤怒!

    大启禅宗教义不严,同袁来所知的那个佛门不同,大启禅宗修行者要更洒脱一些,对酒甚至色都并未有严格戒律,就像道林亦有妻室一般,但是一般的禅宗却是都主张非攻慈悲的。虽然不戒杀生,但是却崇尚自然,极为尊重生灵,吃饭都是素食无荤。

    栖光院也大多是如此,然而就在这里,陆九迦竟然当众将一尾活鱼持在手中,这明显是有违禅宗修行之道的!所以就连道林都眼神微凝,眼露一丝不喜。

    陆九迦却毫无顾忌,他笑了笑,朗声对道林说:“大师,我想问的是,你说这鱼究竟是活的还是死的?”

    说完,他就张扬地一笑,那笑容暗含嚣张!

    闲云斋中顿时陷入了寂静,这静是那般突然,让呦呦措手不及,她纳闷地看了看坐在主位的老和尚,又看看三藏等人,最后将目光转向袁来,惊讶地发觉所有人都皱着眉,她不解地低声对袁来说:“你们怎么不说话啊,这不是很简单吗,当然是活着的啊。”

    只要是个人,生长着眼睛,就看得出那尾鱼分明是活生生的,明显刚刚离水,还精神得很,不断在挣扎。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陆九迦几人早上的时候刚抓的,刚才藏在外面隐秘处,此刻拿出来还很新鲜。

    袁来摇摇头,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呦呦困惑地又看向谢采薇,采薇也同样叹了口气,点头说:“的确,没那么简单,现在鱼当然是活的,但是陆九迦随时可以手中用力将它置之死地,也就是说它随时可以变成一条死鱼。”

    “所以……”袁来摇头道:“如果道林禅师回答是活的,那陆九迦肯定会瞬间将鱼捏死。但如果回答是死的……它此时却分明是活的,那就是打了诳语,出家人不打诳语!”

    谢采薇接口道:“所以他这道题的含义其实是在拷问禅师心中,这条鱼的性命与修行者的原则之间,两者哪一个更加重要!若是说的更深,其实是在问,在禅宗修行者的心中,当面临生命和本心信念的两难之境时,究竟该如何选择!”

    袁来看了眼旁边面露不忍的三藏,心里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他还真是出了一道好题目,只不过,他也真是心够狠的,没有一点禅宗的慈悲心肠,倒真是足够叛逆。”

    陆九迦笑了笑,此刻这鱼已经挣扎的没那么激烈了,然而此处的不少人心中的斗争却越发激烈起来。

    道林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尾鱼,脸上不喜不悲,却不知在想什么。

    三藏忽然开口道:“师父……”

    道林看去,只见这沃洲山上辈分极大,年纪却极小的他最亲近的弟子脸色难掩恻隐之心,眼神中分明有着一丝哀求。

    道林叹了口气,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了看三藏,又重新将目光转移到陆九迦身上,没有人知道道林在想什么。

    唯有袁来扭头看着三藏若有所思。

    就在道林终于似乎要开口的时候,忽然间袁来走出一步,淡淡道:“这道题简单的很,别说道林禅师,就算是我也解的出。”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陆九迦转身冷冷地盯着他,嗤笑道:“你?!”

    “先前你说我们不懂禅,不过我现在看你这题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来答一答怎么样?”

    陆九迦哈了一声,道:“随意。”

    袁来听了淡淡笑了笑,走到他身边,然后仔细看着那尾鱼,不说话。

    然而所有人都很疑惑她究竟要怎么解,这道题有两层难处,深层的是问禅修生命与原则何重,这个问题太难解答,但是若是袁来回答就不用考虑这一层含义,因为他并非禅修!他是修道的!大启修道之人讲究逆天改命或者顺应天道,无论哪一种对生灵都没有禅修这般谨慎,一些道经中甚至有斩却本身这种连本命都要斩除的功法,更有修至太上忘情的说法,修道也更重本源,认为天地万物生灵皆是本源幻化,对生死的看法与禅宗有很大不同。所以大启修道者天然的理念便倾向于舍生证道,更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说法。

    由袁来回答,这深层含义便不须顾忌。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表层难题,也就是无论他回答这鱼是活的还是死的,结果都掌握在陆九迦手中,无论他怎么回答,只要答案是这二者之一似乎就根本没有任何答对的可能!

    生死两难!

    陆九迦很自信,所以他坦然让袁来观察,袁来观察的极为仔细,所以很慢,等他观察完毕之后就开始站在陆九迦面前发呆。

    或者叫沉思。

    “你到底还答不答?!”陆九迦皱眉问道。

    袁来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听说二百年前有两位大禅师于千山论禅,每出一题,对方皆沉思良久,这‘良久’最短也要三日!我当然远远比不上那两位禅师,但是最起码也得让我思索一阵吧?”

    陆九迦咬咬牙,瞪着他说:“好!我就让你想!我倒要看看你能想出什么答案来!”

    一炷香很快就过去了。

    忽然间一脸沉思的袁来抬起头,淡淡道:“我有答案了。”

    “什么?”

    “这鱼,是死的。”袁来指着已经安静不动的鱼认真说道。

    陆九迦一怔,低头一看,然后脸色陡然凝固!

    鱼离了水当然没办法活得太久,如今鱼眼恰好已成一片灰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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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上一世介绍:
澜沧江水日夜奔流已逾千年,大英雄、小人物浪已淘尽,圣贤、匹夫俱是泥沙。修行即是开悟,顿悟划别云泥,我若修行,则登临云海,我若顿悟,则举世无敌。读者群:517260418重修上一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修上一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修上一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