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重返六律】
缘木败了,在万众瞩目下被一脚踢下台去。
先是寂静,随后掀起巨大的波澜在人群中。
虽然说袁来已经通过战胜金溪证明了其实力,但是……在人们固有的印象中还是无法将他与那些声名赫赫的天才相比。
那些人中当然包括了缘木,栖光院千座座下年纪最小排名又相较最高的一个。
他的失败让人们满是不敢置信,但是眼前的一幕却是真是不虚的。
惊呼声仿佛是后知后觉一般响起,而此时还不等战台附近的临江弟子上前,众人只听空中一声闷响,一个骨感的人影便从远处飞掠而来。
那人穿着玄黑色的禅宗衣袍,光头毫无光泽,年纪已近中年,眉头山有着深深的两道倒八字眉,十分醒目,此刻他踏着玄奥的步子瞬息间由远及近,闪烁到缘木身边,飞快地探出手拍在缘木肩上,随后静心感应,三五息后略微变色,将缘木扶起,冷然看向四周。
在无数目光下,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干冷道:“我栖光院退出。”
说罢,转身带着重伤的缘木离开人群视线。
栖光院退出?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认输了?或者说除了认输还有另一层意思?比如说或许是如同金溪宗门一般将要离去?
有人认出这位黑衣禅修正是本次栖光院带队大禅师,栖光院万佛殿中一人。
这顿时又引起一阵议论声,而小心地走下台的袁来则假做昏沉,心中一点清明却是在警惕,方才从那禅修身上他分明感受到了敌意。
说起来,金溪败北他都未曾感受到对方宗门的敌意,反而是这栖光院的和尚表现的这般明显,倒也是有趣的一件事。
临江殿外,临江仙杨青锋将目光从下方收回,环视四周。
此刻这些人大都脸色不同,而相同的是每人眉间的一点思索,他不用思考便猜得到这帮人在想着什么。
此时那袁来战胜缘木,已经证明有无比巨大的潜力,更加吸引人的是他散修的身份,本来袁来就早就为这帮人所关注,如今么……
“杨兄笑什么?”杜康忽然低声问道。
“哦?”临江仙一愣,随后淡淡笑道:“我是想,经此一战,这少年恐怕便要成此处众人势在必得之宝了。“
杜康点点头,说:“是啊,天鼎大会乃是天下除千山峰会外最大的盛会了,经此一战,他便不说名动天下,单单是投入哪一个大宗门下,之后前程远大可期啊。”
临江仙似笑非笑道:“哦?听你这话,难道南宗对他没有兴趣?虽然说南宗已有陈邹灰原这一辈,但是……我想,你也不会放过他吧。”
杜康闻言,目光微闪,忽然笑道:“他虽胜了缘木,名次上可排进天下前八,但这世上妖孽何其之多,若年龄稍稍放宽几岁,将天下少年尽排数,恐怕他能保住前二十就已是不易,我南宗……还倒不至于太过在意。”
这话说得平淡,但是听在临江仙耳中自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豪气!
他不禁感慨地叹了口气,摇头赞叹。
杜康闭口不再谈话,唯有眼中光彩闪烁,他心道:
“不过……若是你能再胜下去,入天下前三,这个分量的话,我南宗为你低身又如何?”
……
……
“你……”
袁来摇摇头,他脸色十分苍白,缘木那一槌实在凶猛,此刻他已经浑身无力,不过服下了临江派准备的丹药后却是好了很多,最起码从那种随时都要昏倒的状态脱离出来,不过他也知道这药只是治标,体内的伤势还是需要他自己想办法恢复。
“走。”他简短地对呦呦说道,而后便闭口不言,虚弱之色溢于言表。
“去哪?回家?”
袁来摇摇头,说:“去红粉街。”
呦呦吃了一惊,大眼睛满是难以置信,她惊呼道:“你干嘛?都这样了还要去那种地方?!”
红粉街是烟花柳巷,在街头摸爬滚打的呦呦如何不知?
袁来疲惫地笑笑,说:“别管,叫船,叫车,尽管带我去就是。”
他要去的当然不是红粉街找女人,而是要去红粉街那里治伤,他还记得胡君子带他去的那个地方,那个专门为人治伤的六律传承所在,说起来他早打算过去只是最近实在是事情太多,直到如今,身上的伤这么重,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里。
好在在这个时候,无人来干扰他们的行动,很快的,袁来和呦呦来到了六律传承所在的那深藏在红粉街里的小楼。
门口这一次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目不斜视,对待袁来和呦呦并未多看一眼。
进门之后,袁来强撑着伤势将铜板投入大盆景水池中,随后交代呦呦在这里安心地等待,他便缓缓转过山石。
熟悉的琴瑟之声传来,这声音仿佛有种让时光慢下来的作用,袁来一听这声音竟然有些恍惚,隐然竟觉得自己仿佛并非离开这里很久,而只是离开了一盏茶时间一般,楼中这次的人少了许多,空荡荡的只有二十余人分散地落座,尽皆沉浸在冥想之中。
袁来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上一次坐下的蒲团,等落座后,向搬开蒲团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不过幸好,他还记得上次普团下的那本书上的文字。
于是他静心默诵,恍惚间他心神飘荡,**的痛苦被剥离开,当灵魂与**隔绝,疼痛也终于暂时消失了。
他张开眼,发觉自己依旧在熟悉的地方。
山明水秀,自己依旧一身白衣,后背上是素琴,耳畔琴声隐没。
“我又来了。”他轻声自语。
他知道在前面有什么,上一次面对那三只雕像他觉得自己欠缺了什么东西所以没有敢动,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试一试。
袁来慢慢走向前方,来到那三座雕像中心,他缓缓落座,没有去拿刻刀,而是静心审视三座雕像来。
虽然是第二次观看但是依旧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感和道韵深藏其中。
闭口不言、熟视无睹、双耳不闻,三种雕像代表着三种残缺也暗示着某种深意。
袁来静静观看,起初还是觉得自己欠缺了什么,当初他以为问题出在自己第一次是分身前来,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这欠缺并不在此,但是他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因为他竟然惊异的从这三座雕像上察觉到了某种熟悉。
这种熟悉是很新的,对他而言记忆深刻。
“这是……缘木那一槌?!”
袁来沉思许久终于恍然想起这熟悉从何处而来!
那竟然是与缘木那神秘的伤了他眼睛的一击很是相似!
“难道,这东西,暗指心神?”
袁来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自己隐隐的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如果自己能抓紧,那么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永夜的女儿】(上)
袁来摘下了后背上的那把琴。
他对音律了解很少,便是知道的也大多是现代音乐,对待这种古典音乐可就算是一窍不通了。
所以他也看不出这把琴是好是坏,袁来只能看出来两件事,一是这琴有些小,和他印象中那种几乎像小桌案一般的古琴不同,这把琴相对而言较小,所以他背着也不觉得不方便,此刻摘下了放在眼前就更觉得小了,这大小竟然给他一种错觉,仿佛这琴并不是双手弹奏而更像是单手弹的一般。
另外的便是其琴弦数目,袁来对这个真是可以说是一点不懂,在他的记忆中唯一与古琴有关系的知识便是说古琴的琴弦数目的,他记得在书中看过古琴有七根弦,说是最初仅有五根,内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外合宫商角徵羽五音,之后说是商周文王曾经在囚禁中因思念他那后来被做成肉馅的儿子伯邑考便为古琴添了一根文弦,后来武王伐纣又添一根武弦,总共凑成七根。
这不像史实更似传说神话,袁来也不知其具体究竟是什么讲究,只是看到这把琴只有六根弦。
六根弦颜色竟然还是不同的,那琴弦不似金属却有金属光泽,其中五根却是真的似乎代表着金木水火土,颜色分别是白、青、黑、红、黄。
而剩下的第六根颜色极淡,仿若胶质一般的近乎透明。
这琴看起来奇怪,袁来随意拨弄,耳边没有声音,却见微风乍起。
他轻咦一声,继续弹奏却再无动静,袁来思来想去,便将神识附着上去,再弹奏,忽然只觉得神识被震动起来,头竟然有些疼痛,这让他大为吃惊,但是拨弄了一阵也再没有什么发现,于是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那这三座石像上。
然而这时候他忽然发现,石像竟然有了些许变化,这变化极为细微肉眼不可见,只是他作为修行者对事物变化自有一种玄妙之感,这才察觉得出变化。
袁来想了想,再次拨动琴弦来,他这才发现,这琴大小很有意思,他一手托琴一手弹奏竟然是十分般配,于是他神识外放,观察着琴弦拨动,便感觉到神识不停地被一股力量拍打,头虽然隐隐疼痛但是好在还承受得住,就这样他立身与此,不停地拨动琴弦。
时间流逝,随着他不停地弹奏石像终于有了变化!
袁来惊愕地发现那石像外表的石屑竟纷纷落下,仿佛下雪一样,这让他大为吃惊,而随着石头表面的剥落,内部竟然露出了玉石一般的东西!
石皮剥落,三座缩小了一号的玉石像显露出来,袁来暗暗心惊,手下不停,终于,随着那些石屑的完全剥落,三座散发着璀璨碧光的石像彻底显露真容,从外表看他们的形象并无变化,依旧是无口,无眼,耳无孔的残缺模样。
但是在这翡翠一般的石像上,竟然镌刻着细密的小字,字迹细密而优美,笔锋秀丽而稳重,既有大气又不失华丽,袁来首先是为这“碑文字”一惊,很是讶然地欣赏了几眼其笔法,随后才醒悟过来。
“这……”
他满面困惑,心想难不成这便是秘籍么?这未免也有些太……恩,容易了一点吧。
袁来收束心神向其声看去,却发现玉石散发的朦胧碧光遮挡住了他的目光,若是只大略观看其字体还可以但是若想细看其内容却是不行,袁来皱眉,闭目以神识扫去,神识破开碧光,然而接下来却并没有带回来袁来意料之中的东西,那些字他竟然不认得!
说起来这大启字体与袁来熟悉的那世界的文字极为相似,因而他自打到来便没有在文字上有过太多问题,更有的是原本的“袁来”虽然心智有些欠缺但是却神奇的在认字上并不是真的是傻子一般什么都不会而是都还是会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然而袁来却无法认得这些“文字”,应该说这更像是一些“符号”,袁来皱眉不断扫动着这些符号渐渐的从其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波动……
那是……
“道韵!”
袁来猛地睁开眼,他终于明白了,这符号原来是一种奇异的道纹,记载保存着一种固话的天道规则韵味,至于他能不能感悟出东西就要看他的悟性了。
想到这里袁来不禁暗暗心喜,于是闭目细细感悟起来。
他的心神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境地之中,而在外的身体则安安静静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那些伤势却开始慢慢地好转起来,缓慢却坚定。
时间推移,数个时辰悄然逝去。
小楼山石外的呦呦饿的难受,但是却又不敢离开害怕袁来的身体没有人照顾,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不禁担心起来,有些害怕袁来是不是出了啥事了。
犹豫了半天呦呦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进去看看,她迈出步子便要转过山石但是却终于收回了腿,她茫然地看了眼旁白的“假山”,刚才她从那里察觉到了一种很不好的波动,呦呦的天赋不差,这些天修行已有收获,于是她谨慎地停步,想了想从衣服里摸出一个铜板,学着袁来的样子向山水中一扔,等了一阵才一溜烟转过山水跑进楼去。
而这时候袁来还在打坐,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打坐了这么久,以至于……
这大厅里除了他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修行者了。
除了……
六律宗人。
琴声停了,停在了一段曲目的最后。
厅中心那小房间帘子被拉开,一个身影小心地走出来。
那个人动作很轻,站在大厅里似乎很茫然的模样,顿了顿她开始试着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又向左,再向左。
她的每一步都迈得很小心,就仿佛前方有山崖一般,她走路无声,一步一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来到袁来面前。
然后,她开始站在袁来面前继续发呆,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终于,仿佛又过了很久,她终于伸出了手小心地去触摸袁来的面。
她很小心,就仿佛是一个小孩子很小心地去触摸一只落在花朵上的蝶。
谨小慎微,带着好奇,带着……对生命的尊敬。(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被打了】
“你找谁?”
正鬼鬼祟祟走进去的呦呦被吓了一跳,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妇人,妇人年纪似乎已很大,容颜苍老,然而身体却很是硬朗,呦呦一怔便知道这肯定也是一个修行者。
一般而言修行到这种岁月的人便是天赋再差也不该太过小觑。
“我找……我家少爷。”呦呦谨慎地回答道,小心地向后退了两步。
老妇人一身黑衣,这打扮让她的性别更加模糊,一头黑灰的头发成髻,很干净,然而也很严肃,这让呦呦有些心惊胆颤。
“哦?”黑衣妇人发出了这个意味难明的音节后,便冷冷道:“要等就出去老实地等,不要乱走。”
呦呦有些不服气地道:“你们这里怎的还不让人进啦!就许别人进不许我找人?你不讲道理!”
“道理?”妇人忽然冷声道:“小丫头牙尖嘴利,这里我说了算,我说不许你进,你就不能进!再说了……”
她忽然眯了眯眼,说:“要我看,你也未必是什么手脚干净的吧,我看你身上俗气这么重,别是想偷东西的小贼,等教你得手了,我这岁数就白活了。”
呦呦一听顿时小脸气的通红,她本来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也就是在袁来身边收敛一些,以前在街头巷尾和人吵架甚至打架的次数也不少,此时被这个老巫婆一样的妇人如此污蔑顿时便是生起气来,她便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年纪大就能污蔑人啦?!我告诉你!我家少爷就在里面,我就是来找人的,你们这里开门做生意凭什么不让我进!我偏偏就要进去怎的!”
呦呦很生气,于是她脑子一热便狠命地向里面冲去,其实她跟着袁来平常见到的修行者都不凡,无论性子好坏无论是敌是友都算是各有风度,更是从来没有人针对她这样的修为低微的小姑娘。
所以这就给了呦呦一个朴素的印象,她觉得真正有本事的修行者肯定不会和自己这样的人一般计较,所以这样推理,这个拦路的黑衣恶毒妇人肯定不是啥高人,甚至可能根本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呦呦觉得自己好歹修行这么久了,虽然还没晋入二境但是也稳稳地站在一境中期了,力气比寻常成年军士都要大些,推开一个普通人肯定问题不大。
于是呦呦一狠心便挥起拳头,双臂向前一推,顿时两道元气波纹荡开。
在袁来最初遇见呦呦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丫头与天地元气亲和力极高,更有些特有的神秘,如今呦呦修行黄庭经心法数月,虽然并未修行什么高深的道诀,但是这样凭感觉打出的攻击竟然也引发了元气波纹。
更是让人觉得奇异的是,在那波纹中更有一丝古怪的韵味。
老妇人起初见呦呦竟然如小蛮牛一般冲过来,心中不屑,之后见呦呦如此低的修为不施展道诀只蛮力一打便能引动元气波纹顿时有些讶异,然而在她看来,呦呦这力量依旧是完全不够看,然而毕竟是眼看着呦呦冲过来,她便冷声一笑,轻轻一挥黑衣大袖,那沉沉如乌云的袍袖顿时将空气击打出一声爆鸣,爆鸣声中呦呦痛呼一声就被打飞了数米!
呦呦摔出数米跌在地上,后背狠狠一摔顿时一阵疼痛袭来,让她眼眶里都不禁显出泪水来,然而她毕竟不是那种千金小姐,以往被打的更惨的时候亦不少,虽然很痛但是却没有哭出来,甚至只是痛呼了一声便紧紧咬住嘴唇。
她顿时就知道自己是遇上惹不起的人了,她立刻就想大叫,她相信自己一喊袁来肯定能听到过来帮自己,但是她忽然想起袁来今天受了那样重的伤,便也不敢喊了,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那妇人。
“呵,果然是没有家教的,你难道不知道尊老么?”老妇人瞥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的呦呦,如此说道。
呦呦也是个倔脾气的,闻言竟然冷声回击道:“你还不配本姑娘尊重!你个老……”
她还没说完就看见对方阴沉下来的脸和挥起的手,呦呦只见对方一掌打来,已经感受到了空气的波动,顿时吓得身体一缩,本能地就想抱头,但是忽然想起袁来曾经教过自己一招防身的道法,也是她学会的唯一一种道法,于是她便奋起体内的元气,双手向上一撑!顿时所有的元气都逸散出来,成雾状,化作暗淡的漩涡,这道法中漩涡本应该是无色的,但是呦呦修行之后确实泛着淡淡的绿色,呦呦一直觉得自己是修行不到家,所有一直也没和袁来说。
此时这道法一展开,老妇人的手便是突兀地一颤!
她忽然死死盯住了呦呦身外的一抹绿,脸色瞬变!
之后她那冰冷的脸突然间竟然绽放喜色,她喃喃道:“这……老天开眼,竟然是这样的资质!”
呦呦隐隐感到不对劲,她抬头一看,便只见那老妇人此刻双眼放出炽热的光芒,死死盯着自己,同时只见对方乌黑的袖管里探出一只老迈的手臂,带着风向自己抓了过来!
“啊!!”
呦呦终于还是叫了出来,虽然这叫声短促,声音也不算大,但是毕竟是叫了,叫了就会被听到。
黑衣老妇突然间只觉得一股极度危险的的感觉笼罩全身,那道危机来的极为突然,狠辣中带着并不刻意的杀意,那杀意并不是针对她,而是那气息的主人所本就有的,那是经过岁月沉淀的杀意,就像一把廉价的碎茶叶,沏出了一杯咖啡色浓郁的苦茶。
寻常人不会觉得好喝,只会觉得由衷的苦涩,它不适合装在价格高昂的茶具中,而是最适合装在掉了漆的茶缸中。
一股并不算强大,但是足够危险的气息从楼外涌来。
这样的气息不会属于年轻人,只会属于上了年纪的老家伙。
年轻人的时间很多却很值钱,比如袁来,整天马不停蹄地在找机缘,修行,进步。
老人的时间很少却很廉价,比如某位老剑修就可以花费半日的时间在某座小楼外饶有兴致地看着红粉街里那些姑娘们回想曾经的辉煌岁月。
等看的无聊了就睡一会儿,醒了就接着看,顺便解决一下突发状况。
比如,某个小姑娘突然喊出的一声“啊。”
武当归一身武夫素衣,稳稳地站在了呦呦和老妇人中间,他面容淡淡,上下打量了下面露惊恐的老女人,觉得委实没有红粉街那群烟花姑娘好看。
“你是谁?!”
老女人声音略恐,她藏在袖子的里的手臂还在颤抖,老迈的筋骨实在禁不起武当归随意的一触。
“你不认得咱?哦,也对,这两年是不咋在江湖走动了啊。”
武当归有些感慨。
他身后的呦呦则满脸惊讶,脱口而出:“老变……”
那个“态”字终究在武当归变脸之前咽了下去,转而问道:“你咋在这?”
武当归露出一道笑纹,高深莫测道:“路过,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永夜的女儿】(下)
“你是谁?”
袁来询问,却得不到回应。
“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再问,依旧如石沉大海,对方全无回应。
袁来这下觉得不太对劲了,他谨慎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对方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可能要稍稍大一点,容貌不算绝色,但绝对是水准之上,她静静和袁来面对面却闭紧双目,双手互相攥着放在身前。
动作很……规矩。
袁来只能想到这个词,她的站姿实在是很规矩,就仿佛是一根柱子一样,女孩儿衣着淡雅,却并无雍容,有种邻家气质,此刻谨小慎微地站着,腮上微红,不似害羞,更像是惶然失措。
就在刚才,她即将触摸到袁来的时候,袁来终于因为感觉到了有人接近而猛地“醒来”,时机恰到好处,堪堪躲过对方的触摸,这不禁让袁来有些后怕,如果刚才触摸过来的不是一只女孩子的手而是一柄剑,那就真要命了。
在袁来眼中这女孩实在是奇怪,自己发问,对方确实全然没有反应,不是那种故意不回答的反应,而似乎是……没听见?
没听见?没看见?这样的一种无视。
这让袁来很惊讶,他又试着问了几句终于,对方有了反应。
女孩儿平平地伸出两只手,然后双手缓慢地摆弄出一串奇怪的姿势,袁来看得奇异,忽然间他心中跳出一个念头,不禁脱口道:“手语?!”
手语!虽然和他见过的那种似乎不太一样,但是感觉上却十足十的让他想到了手语。
如此再看看女孩儿那紧闭的嘴巴,他不禁醒悟道:难不成这是个聋哑人?不!若是再将那紧闭的双眼算上的话,难不成是聋哑盲人?!
只有这样才能对他的询问毫无反应吧。
瞬乎间袁来突然想起了方才在那神妙境地中见到的三座玉石像。
视若无睹、闭口不言、双耳不闻。
这三种境地竟然全数落在眼前人身上,袁来吃了一惊,却是一时间分不清对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直觉告诉他这绝不简单,虽然他从女孩的身上只察觉到了二境高阶的元气波动。
女孩儿的手语在继续,犹如蝴蝶翻飞,袁来却困于不识其含义,想要开口说自己不明白又想到对方怕是听不见的。
女孩停下了手势,似乎也是明白了面临的境地,于是她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来,之后忽然伸出手。
她的手很合适地递到了袁来身前,随后展开,纤细的手指从一小块雪白的手心延伸开,她的手心那么得平,光滑如原,细腻如羊脂美玉。
袁来一怔,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将右手手指放在了她的手心,因心中有疑问所以便用手指画了一个问号。
“?”
女孩儿满面困惑,袁来暗骂自己脑子抽了,连忙双指平抚,然后重新写道:“你是谁。”
说完他也将手掌平展,放在对方手旁,女孩儿似乎并不是完全的对外界无感知,她顿了顿,缓慢地移动手臂,竟然十分精准地开始在袁来手心写字。
她先是写了两个字。
“小雅。”
“小雅?”袁来讶异道,诗经的那个《小雅》?他瞬间便明白这大概是对方的名字。
小雅果然没有听到袁来的话,脸色平静。
袁来略微犹豫便触碰了下小雅的手,对方果然顺势展平,然后袁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样是两个字。
小雅的眉头微挑,似乎是有些惊讶,这惊讶当然应该是对这名字的。
于是她写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袁来知道自己最近的名气却也不是小的,特别是在这临江地界,天鼎大会吸引着那么多人的目光,他相信便是在整个临江镇上,怕是也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了,最少的也该听过名字的。
然后只见小雅继续写道:“你是受伤了么?”
袁来听了不觉意外,反而是经她一提醒才注意感受自身,惊讶的发觉身体中的伤势竟然真的好了大半,这让他大为意外,只记得这效果不该这么大。
“是。你是……”
“我住在这里,弹琴。”
小雅轻轻写道,指尖留香。
“弹琴?”袁来吃了一惊,他这时候才注意到时刻萦绕的琴声已消失无踪,楼内厅中只有中间的帐幕小隔间静静。
“你是……六律传人?”
小雅忽而淡淡一笑,没有写字,而是点了点头。
……
……
“所以,你想做什么呢?”武当归俯身,相比于老妇人他的身材要高大许多,尤其是其威如江河大海,暗藏于胸。呦呦感受不到,但是黑衣妇人却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强大。
于是黑衣瑟缩起来,却没有仓皇,她深深吸了口气,后退了几步,深深躬身,施了一礼。
大礼。
“有失远迎。”
黑衣妇人低声说道,这是尊敬,是对四境大修行者的尊敬,是对世间真正强大的人的尊敬。
武当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待上下打量了下并没有受什么大伤的呦呦后,便问道:“你认得我么?”
黑衣妇人恭敬道:”剑圣大人到来,六律岂敢不识。“
“啧,六律啊,说起来六律这脉传承也算古老,虽然我没和你们打过交道,但是也听说你们这一脉一向低调得很,今天看来却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黑衣妇人身子微微一颤,道:“不敢!”
“不敢?”武当归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危险占了两分,好奇倒是占了八分。
“说起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我就想问问,你要抓这丫头?是为了什么?”
“别说你没打算抓她,也别说你不知道,既然你听说过我这个人,就应该知道我脾气不怎么好。”
武当归眯着眼睛,光明正大地威胁起来。
妇人脸色露出挣扎神色,年老的人往往总会顾忌很多东西,所以尤其吃威胁这一套,特别是当威胁她的是一位近年虽已半隐但是依旧留下无数事迹的当世一流强者!
只是犹豫了几息,她便深深叹了口气,竟抬起头来又看了呦呦一眼,道:“我没想到,她竟然有修行我六律宗门真诀的天赋!极其罕见的天赋!”
“哦?!真的?”
这下就连武当归也吃了一惊,唯有呦呦一脸茫然不解。(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宠幸】
(ps:这章写的不算特别隐晦吧?字数不多,但写完感觉蛮累。)
卢掌茶双手双指夹着一柱黄香,姿态端正地插在一座碧蓝的奇异香炉上,在香炉的桌案背景墙上则是一副画卷,其上为一个仙风道骨的古人,这是震泽宗门的开派先祖,虽然震泽宗门并无祖师崇拜的习俗但是却有战后上香的小传统。
其意义倒并无太多深意,而只是一种禀告祖师此战不辱师门传承的意思。
就在一个时辰前,卢掌茶出战,与一位并不弱的大宗门首席弟子对战,过程虽有小波折但还是顺利胜下,且并没有受什么大伤,这倒是多亏了先前的隐山一会,两人都对彼此实力有所预期,一番交手并未搏命,便“和平”分出了胜负。
上罢香,卢掌茶躬身轻拜,走出门户,便看到随行的一位震泽师弟走来。
“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打探清楚了?”卢掌茶淡淡问道。
“禀告师兄,我刚从栖光院所在回来,他们紧闭门户谢绝访客,但是我还是想办法打探到了一些消息,这次缘木受伤应该并不是很重,最少,在血肉上受伤不重,反而是神识上似乎有所损伤,自从被接回去之后便没有出来,但是也没有找医师前往,由此推断情况应该不算严重,另外,栖光院目前一没有对外放出什么话来,至于那袁来……一战后却没有返回住处,师兄你教我不要去查他,所以我便没有继续关注,只能确定他暂时无碍。“
卢掌茶听了点点头,说道:“缘木应该没事,身体无大伤,神识上的伤患虽然格外严重但是他栖光院却是不缺镇守神识的法门,尤其是栖光院这次带队的那位更是精通此道,想来他不会有事,只不过伤虽然不重,但是……师父就说过栖光院历来有些霸道,没有多少禅宗出家人的淡薄,反而注重俗世,远不如沃洲山道林上师贴近佛意,尤其这一代千座极为注重颜面,此次缘木参加天鼎大会若是败在南北宗人甚至败在我手都不算什么问题,但是他却被袁来打败……恐怕就算是千座不会因此而说什么,其余的三十五徒,哦,陆九迦应该不用计算了,总之,其余的那帮人恐怕有不少都会说些风凉话,那些排在缘木后面的弟子尤其会如此,这样看他的压力绝对不会小了,这才是比战斗中的伤更重的麻烦。“
“栖光院至于如此么?总归是同门师兄弟啊。”
卢掌茶摇头叹道:“不同的,这种事情说来让人心凉,或许在其他宗门不会如此,但是在栖光院就绝对会这样,还记得师父上次开讲说的那句话么?评论栖光院那群人的?”
“……似乎是……”
“人啊,心里有了信仰,就会变得比无信者更加心性凉薄。”
……
……
栖光院在临江山上的驻地是一片青瓦宅院。
宅院三重,最深处是一所最大也最高深的楼阁。
楼阁里最空旷的一间房里,只有一张小床。
缘木此刻正盘膝于床榻上,闭目诵经。
他诵的是栖光院《大典》中附篇二,一篇镇定心神的经文。
已到傍晚,室内渐黑,只有他的床边立着两只灯烛。
燃烧着暗淡的光焰。
将缘木带回来的栖光院此次到来天鼎地位实力最高的那位万佛殿中的人物缓缓推门而入,带进来了一阵清风。
缘木蓦然睁开双眼,他依旧是那么美丽如二八佳人,脸色由于神识受创格外苍白,更显楚楚可怜,然而他的眼神却是锋利如针,这样的眼神真的不像是一个出家人,比战阵甲士还更寒冷数分。
“醒了?”
红印问道,虽然是问句但是却并不很意外的样子,也无惊喜,似乎在他看来缘木这个时候醒来实在是太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了。
缘木点了点头,看着红印到来他的眼中寒冷褪去,有了些许暖意。
“恩,我……”
“伤痛无碍,不过当时的确凶险,你的禅法不仅被破而且三处被封禁,元气逆流,护体元气溃散,那一鞭也尤其诡异,竟然能横扫识海,我当初还奇怪金溪怎么陷入昏迷,现在却是知道了,看来他当时也应该是神识被打,这手段倒是隐蔽,哼,若是当时他那一指真的点中……不过幸好,千座赐你的小禅心助你挡下这一击,经过我调养,你已无大碍。“
红印摆手说完,忽而脸色严肃道:“倒是真没想到,那袁来竟然有如此手段。”
缘木低头,又抬起,目光闪烁说:“我的禅法不该那么容易被破的。”
“你的意思是……”
“我的禅法,便是面对陈邹他们我也自信能敌,但是即便他们能破开也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绝无可能瞬间就反而镇压我三处节点!我不信他有那等悟性!能一眼勘破我的禅!”
缘木咬牙说道,语气极为肯定。
红印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就算是他事先找到了什么办法,又能怎样,败了就是败了,现在的问题早不在那个袁来身上,而是……你应该知道你这一败,之后会面临什么。”
缘木沉默,忽而冷笑道:“不外乎是那几个整日妄想超越我的家伙跳出来罢了!这点我承受得来!”
红印摇摇头,淡漠道:“不只有你的那帮师兄弟,院中这些年越发不似原本禅宗修行地那般单纯了,虽不及俗世朝廷,但也是势力林立,你这一败传回去免不了要受殿中其余几人排挤,你应该知道,因为千座对于你格外的宠爱,其他人早就看你不惯,这次必然群起而攻之,就算是我也抵挡不住!”
沉默。
缘木不说话了,在他的印象中,栖光院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大陆上牢牢占据第三大宗门,只屈居南北宗之下。
他知道面对那些人的攻歼,他必然会承受极大的压力,宗门首席弟子从来不是那么好做的。
“世间多残酷,非绝顶强大者不敢妄谈慈悲。”
这是红印当年教给缘木的第一句至理名言,他牢记于心。
“那……我该怎么办?”缘木终于开口问道,声音微颤,褪去了锋芒,露出了柔软。
红印和尚脸上无喜无悲,他看着缘木的眼神忽然怪异起来,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床上这犹如少女般的男孩。
看着缘木的足够让世间许多美丽女孩子都羡慕的白里透红的肌肤,审视着他那超脱了男女界限的秀丽眉眼,他圆润脖颈上小小的喉结轻轻颤动,淡眉下双目上睫毛其实很长,只是他平素的眼神太冷,所以旁人便看不清。
红印的阴影笼罩下来,遮住缘木半张面。
他忽然低声说:“三十六弟子中,你最受千座大人宠幸,我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所以……你若是想平安度过这一难,就要好好利用千座的宠幸,你……明白么?”
缘木突然浑身颤动起来!仿佛被亲近的人揭开了身上的最后一块布!
也像揭开了一块伤疤,一块被反复揭开的伤痕。
他的大大的瞳孔里映出的红印的身影忽然模糊扭曲起来,化作了那个大陆顶端的强者,栖光院领袖,一生数十载,从无笑容在外的男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奇异天赋】
“你真的看不到东西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话来么?”
袁来在小雅的手心写道,文字一旦长了那手心就不容易写下,他只能分两次书写文字。
小雅点了点头。
袁来抿了抿嘴唇,礼貌地写道:“对不起。”
小雅温和地一笑。
这样的交谈很费力气也说不清太麻烦的问题,不过袁来还是通过简短的交流弄清楚了一些疑惑,小雅的确便是在这里弹琴的六律宗传人,她修为不高,但继承宗门时间也有数年了。六律宗门不大,说是“宗门”那都算是夸大了,其实按照这规模来看也只算是勉强延续的传承罢了,也仅仅是因为宗门功法效果奇特,竟然有医治伤患的效力,因而才能在江湖上立足。
而小雅的情况似乎涉及其传承修行法,袁来没有多问,只是知道了他在此打坐时间太久,竟然等人都散去仍在,而或许是因为他感悟到了一些东西的缘故,小雅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在她的世界里一片漆黑,唯有琴声能透过心灵传递,而袁来自沉入奇妙境地感悟那玉石像上的文字之后便沾染上了一丝与六律传承功法相近的气息,小雅因此而感触到,所以才想走出来“看看。”
就是这样。
袁来想了想掀开蒲团,将那册书放在小雅手心,他一直不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见小雅轻轻抚摸着封面,然后在他手心写下一串文字。
大概意思是她修为有限,想要以音律引动规则治伤这么多人太难,于是便凭借此地布置的简单阵法实现,这些蒲团下每一个都有一册记载其宗门真诀经书的复制本,倒也没有太大价值,六律宗门传承的精髓并不在经书上,因而便以其为阵法基石,一般人触碰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有那些天生与六律真诀有缘的修行者才能在机缘巧合下以此为媒介,受到真正的原本经书感应,故而有机缘亲近真诀精要,而这种有缘人实在是万万中无一的。
“没想到,你竟然有机缘亲近真诀精要。”小雅缓缓写道,脸上倒是没有袁来想象中那种宗门隐秘被窥探的怒气。
“只不过……”
小雅又写道:“你虽有缘,但是缘却并不很重,加上我宗门真诀修行方法极为特殊,因而你便是有所感悟也是很有限的,所以你不要担心,这并没有什么关系的。“
袁来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他不禁释然,倒也没有什么失望,事实上他在感悟中就有所感触,凭借他那极佳的悟性面对三座玉石像感悟是有的,但是每每接近核心便会心神迷失,最终虽然有所收获但是的确有限。
当然,这“有限”二字也是相对的,他发现这六律宗门的真诀其妙处有二,一处是其中的与生命有关的天道规则,因为涉及到了生命层次,因而其玄奥极深,袁来试着感悟了一阵却终于败退下来,而另一处就是某种关乎心神的力量,与神识有关,但是却更深一层,他最初对其产生的熟悉感也正是源于此,他隐隐觉得这规则似乎与缘木对他那诡异的一击有关,因而格外用心感悟,收获倒是不少,只等回去之后好好消化,若是能加之在武当归剑意以及吴圣画道规则之上,他的实力或许能有所飞跃也说不定。
总之,此行收获颇丰,他十分满足,而对于小雅他也决定表达下谢意,毕竟是拿了人家东西,而小雅则摆了摆手。
“这是你的机缘,不用谢我的。”
“但是总归是从你这里得了好处,我欠你一个人情。”
小雅有些无可奈何地一笑,最终点点头。
“那我们算是认识了?”
“当然。”
虽然说小雅的情况有些特殊,两个人在一起始终寂静,但是袁来却也觉得不错,两人聊了一阵,袁来便告辞离开,小雅身体不便,就没有送。
等袁来从楼阁大厅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日已西斜,这时候他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一件要紧事。
“呦呦?”
他叫了一声,便看到从这座楼对面走出来一老一少,呦呦身边站着武当归,她此刻的神色怪怪的,似乎和武当归在一起她始终不怎么舒坦,看到袁来出来她才露出笑容。
“完事了?你伤好了?”
“还行吧,哎,他咋在这?”
呦呦一听眼睛一闪便要说话,却见武当归忽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肩膀,然后武当归淡淡笑道:“走吧,先回家吧。”
袁来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点头道:“回家。”
待三人远去,楼外黑衣妇人才显出身形来,她脸色十分复杂,看着人离去才深深叹了口气,忽然间她扭头看到小雅用极为缓慢的步子转过山石,慢慢走来。
“小雅,你怎么出来了?”妇人急忙走过去扶住少女,当她面对小雅,身上的冷意全然散去,只有如寻常街巷老年女人般的慈祥和温和。
小雅淡淡一笑,将身子习惯性地微微依靠在妇人的手臂上。
然后她有些开心地手指翻飞,用手语说道:“师叔,我刚才遇见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你跟我说的袁来,你知道吗?他竟然和咱们六律真诀有缘呐,只可惜缘分有限,不过也很好了啊,他说欠我一个人情呢,我不要,他偏要给,哎你说这算不算交朋友?……”
……
等回到了弄瓦巷打发了呦呦去忙活,这时候袁来才找上了武当归,他眯了眯眼,问道:”你怎么在那?“
老剑圣微微一笑,忽然吐出口气叹道:“当然是来拿东西的,你可是答应了我借剑于我一日,难道忘了?”
袁来一愣,才想起来这回事,他也不推拒,直接道:“放在屋子里呢,你想看自己拿去。不过我总觉得你有事没和我说对吧,在六律楼外,到底怎么了?”
武当归挑眉,忽然眼珠一动,微微闪亮,飞快地看了眼在另一间屋子里的呦呦,然后才低声道:“我倒是想问你一句,呦呦这小姑娘,到底是你什么人?”
“什么意思?”袁来警惕道。
武当归咂咂嘴,对对方的提防视若无睹,缓缓道:“要说我也在这住了好几天了,说起来也没看出来这丫头有啥特殊的,可是没想到啊,咱竟然看走了眼,没看出来她竟然有那种天赋,真是有趣。”
“你到底什么意思?”袁来皱眉。
“年轻人别急啊,想听?那行,先说说,她是你啥人?我问过了,她姓屠,那么你们肯定不是兄妹了,从身上的气息上看,她应该和你修行的是同一种根本法诀对吧,这点眼力老头子我还是有的,那么就是师兄妹?说起来你这小子来历也是神秘,不过咱也没兴趣打探你的那点小秘密,说说吧,她……最开始修行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异于常人的东西?”
袁来深吸口气,他看了看武当归,开始回想最开始见到呦呦的那时候,当时……呦呦的确让他和谢采薇吃了一惊,她未修行体内就有了些元气,而最重要的则是她竟然还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只不过一直以来袁来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清楚,内心里一世就像一座大山,总是让他轻松不下来,因而也就没有去太关注呦呦的问题,此时武当归问起,他才认真起来。
“异于常人?”
武当归点点头,轻声说:“看来,果然是有的了,不过你也不用说清楚,我也没功夫听,我只跟你说一件事,你这个小师妹天赋奇异,算是万万人中难有的,今日若非机缘巧合被六律里的一人发现了,我还真没看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行,那我就和你说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场有关善念的谈话
“她有修行六律真诀的潜力?那是什么意思?”袁来皱眉问道。
“恩……要说清楚这个问题,你就要先知晓六律传承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我与这个传承一向没有什么交集但是恰好还是知道一些的,六律立宗门之根本便是一部真诀经书,但是这修行法诀对修行者的资质要求实在是太刁钻古怪,世上的人有无数种,总会出一些天赋比较奇异的人,而六律这真诀要求修行之人必须有某种奇特的天赋,这种人极少,所以六律宗门每一代继承者都一般只有一个,如此艰难前行,几百年间竟然传承未断也算是本事。“
武当归感慨道:“若要修行此真诀不仅要天生拥有那种奇异天赋,而且要经受后天调养,尤其是那真诀对修行者本身害处极大,当然与其相对的便是其修行大成后极为强大的威力以及那奇特的能医人的力量,大启传承无数,能医人治病的却寥寥无几。”
“害处?”
“恩,害处。”武当归叹道:“我听闻其真诀修行前半年,无有害处,半年之后,再继续修行则弊端显现,再一年,修行真诀者视力退化,直至失明,再一年,修行真诀者听力丧失双耳不闻人声,之后再半年,修行真诀者闭口不能言,人天生五感,丧其二,目不能视、耳不能闻、闭口不能言,全然与世断绝,心思沉入黑暗之中,总历时三年时间,这真诀方才算是小成,而若是想要修至大成,便是上品修行资质也要数十年之久,数十年间始终沉入黑暗,如堕永夜,与世相隔,坚持如此,还需要莫大天分,数十年后才有望大成,大成之日脱离永夜,弊端消失,境界么……也距离五境不远,再之后修行之路一片坦途。“
武当归说罢,摇头叹道:“这种修行方式我第一听闻时候也是惊疑不已,不过想来能经受此大折磨数十年的人物能登临大道实在是理所应当,只不过,大成之前这数十年就算是身为修行者行走之间还不如一个全然无元气辅助的普通人灵活,几十年啊,偏偏这真诀修行中竟然无法外放神识,这于修行者更是如断臂膀,在这浩大江湖里风雨几十年,却没有自保之力,想想就是难如登天。”
袁来惊愕失语!他实在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修行法,断人目力听力口语那可是比截断人四肢还要更加可怕的事情,这种修行法生活上的不便相比还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心灵上,与世隔绝数十载,心灵沉入永暗之间,神识困于体内,身周三尺之外尽是不可捉摸之境地。
这样生活下去,只要是人恐怕都会发疯了吧?
哪里还能妄谈坚持修行?要知道修行要历尽人生复杂,如此这般想来在修行破境上也比旁人要难上数倍。
他不禁想起了在楼中遇见的小雅,现在想来她应该便是已经修行真诀小成之后了,怪不得行为受限只能以手语交谈,说来他虽然与小雅此前毫无瓜葛,袁来也从不是个情感泛滥的家伙,但是从见到小雅的开始这个女孩子给他的印象就很好,此刻得知她竟然陷入如此境地,不由心中有些同情和怜悯。
但是他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那毕竟是别人选择的路,无论因为什么,想来这真诀修行也非强迫,况且若是真能闯过几十年,有朝一日登临五境,对于一些视修行为此生首要的狂人而言未必不是一条捷径。
虽然……他实在觉得小雅那样年纪的女孩子将要在黑暗中度过余生,这未免太残酷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呦呦有修行这真诀的天赋?所以六律的人看上她了?”
袁来问道。
武当归点点头,抚摸着座下木椅光滑的扶手,点了点头。
“对于一个传承而言,延续是最重要的事情,想必对六律而言,能遇到另一个万万人中无一的适合修行他们那真诀的小姑娘,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那老女人出手欲抓也不算啥,合情合理。”
袁来听着神色不变,心中却忽然受到了触动。
对于传承而言,延续才是最重要的?
他忽然想起了那于二十年前消亡的云宗,也想起了自己那个一直不怎么放在心里的宗主的头衔。
一时间,思绪纷飞。
“所以呐,你觉得怎么样?那么独一无二的天赋浪费了可真可惜了。”武当归问道。
袁来收回神思,目光沉静:“这用不着考虑,我不可能让呦呦修行那种法诀。”
“哦?你确定?要知道如果是运气足够好,你将她送去,或许几十年后就能收获一个登临五境的天下至尊!你也不动心?”
袁来淡淡一笑,说:“你不用试探了,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习惯。”
武当归认真的凝视了对面少年几眼,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看上去很高兴,格外得高兴,高兴得让袁来都有些摸不清这老家伙是不是突然间走火入魔失心疯了。
“你笑什么?”
老人嘿嘿地继续笑,不搭茬,一双老眼中笑意浓郁如同融化了的金水。
“有病。”
袁来面对这种老不死上了大年纪的大高手一向心里有所警惕,他也不想和这家伙纠缠,看他笑得开心干脆硬邦邦扔下这两个字的评价然后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可是就在他即将迈出房间门的时候,武当归却忽然不笑了,说起话来。
“小子,你知道咱比这普天下的修士绝大部分都要强的地方在哪里不?”
袁来扭过头来,有心不理会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武当归一笑,说了个有些让人意外的答案:“年岁!咱比这天下大多数修士强的就只有这百多年的年岁!你是不是觉得应该是修为?还真不是,磨磨蹭蹭到了四境也就到头了,年纪大了,潜力没了。只有这年岁啊,值钱,你说我风风雨雨这百多年里啥收获最大?也就是那点经验,尤其是看人,还尤其是看你这个年月的人。哎,你想不想知道我从你身上看出啥来了?想不想?“
袁来平静地看着他,说:”不想。“
一脸跃跃欲试如孩子的老叟因这句出自年轻的少年的话而有些不开心。
但他还是说:“不想?可是咱想说!”
袁来很无奈,道:“要说什么,你就说,别墨迹,懂?”
这语气放在外面准保惊呆天下人,然而武当归却并不在意,而是缓缓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瞧出来,你小子别看表面上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像个读书人似得,但是这心肠啊,却未必就比老头子我软和多少。旁人看不出来,但是我看得出来,你身上啊,有杀气,藏得太隐蔽,不是对某个人的杀气,而是……“
袁来目光忽然一闪,却发现武当归忽然一笑,住了口,然后继续道:“有杀气是好事,没杀气的人啊成不了大事,但是呢,我还觉得吧有时候人心太狠了更加不好,最好的程度就是呢,小事上得心存善念,大事上狠得下心来,这样事儿就成了。
我这辈子杀人不少,数目么,数也数不清了,但是老来总觉得这样不大对,不该是这样,杀人或许不是这世上最恶的一件事,但最恶的事一定包含了这个‘杀’字,所以吧,我自打从你身上看出来这杀气之后吧,就有点不大放心,不管如何,如今么你小子身上的本事里有咱教得一份,泛泛说起来,也算沾了一点点的师徒意思,所以万一哪天你造得杀孽太多了,我也在担着这份善恶的因果。
不过今天你就不错,最起码你刚才那些话是真的,呦呦那小丫头不错,虽然皮了点,但是我看着顺眼,去修那破功法人就毁了,是吧?你这决定不错,不过她那天赋浪费了也真是暴殄天物啊,这样吧,你回去把她叫来,我这呢正好有这么一门适合她这天分的法诀,要是不嫌弃就练练试试,总比她现在练的那个好,这法诀吧,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行了,走吧。“
武当归嘿嘿一笑,一挥手,袁来被一股力道推出门来,随后门扇关起,严严实实。
只留下少年独自,脸上有八分的意外,眉间有两分的沉思。(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剑诀圆满
【一不小心,字数差点又奔着四千去了。在继续写,凌晨之后或许会偷偷再更新一章,不过会很晚了,明早可以看】
总而言之六律一行就仿佛是一个很不错的插曲,袁来从其中悟到了一点关于心神的奥妙,也得知了屠呦呦的一个颇为令人意外的天赋。
袁来也欠下了一个小人情,这件事对现在的他几乎毫无影响,总之交朋友么,只要六律的人不要那么蠢来打呦呦的主意袁来很乐意和这个传承结一个善缘。
至于现在他还是要目光全部聚集在即将来到的八进四的比试上。一路闯进天鼎前八袁来一直在不断的进步,在进步中晋级,连续战胜了金溪以及缘木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日益高涨的名气,其实根本上在修行界中什么名气都是虚浮的,只有修为本身才是立身之本,对于他而言这两场战斗最重要的是让他真正对体内的力量熟悉了起来,对于大启修行界的其他人也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他这些日子就仿佛是一个雪球,不停在翻滚着,相当于以战养战,从来没有机会老老实实备战,总之有些急迫地应对一次又一次战斗,这种日子很充实,但是袁来真心不算喜欢,这种感觉总让他有种被人在背后挥舞着鞭子抽打向前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抽象,比较隐晦但是真实无虚。
第一个结束了这轮晋级比试,最大的好处是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消化下最近的所得。虽然说自从他回来后小院子就总是迎来一些宗门的来访,这在一定程度上打扰了他的修行节奏,但是影响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打败了缘木之后来访的人整体素质有了一个较大的提升,比如前几日的那些小宗门就几乎绝迹了,不管临江镇上究竟还有多少人对袁来不服气或者眼红但是无法否认的是他接连的胜利的确有了一定的资本,他走的越高所要接触面对的势力就要更大些,此时就连一些一流的宗门势力都发来了帖子,从这里可以看得出袁来的确进入了这些势力的目光。
只不过相比于中等宗门的热切,这些一流宗门的邀请就要含蓄很多,大都只是由宗门中不大不小的一个地位的人人物来一次,和袁来简单说几句话,口头上约定之后要谈一谈之类的没什么营养但是又不可或缺的话。这倒是不是说这些宗门真的逼格高到了天上,连袁来这样悍然杀入千八的大黑马也不重视,而是另有含义。
袁来对此的评价是这样的:
“修行江湖其实和商场差不多,这些大大小小的宗门势力就像不同规模的公司,我呢,这时候就有些像是一个爆款。”
“这帮子人都想要收购我,但是呢,现在的情况是我正红火,前途大好,上升空间巨大,这时候不是坐下来谈的好时机,我一直比较低调,不主动与这些势力接触,所以他们肯定看得出来我并不急于投靠哪个宗门。在他们的眼里我现在正是待价而沽的好时候,如果我能再上一个台阶,这身价就能翻上几倍,现在跑过来收服我,我或者不会下决断或者会狮子大开口,另外也显得他们太急切。
总之不是好时候,不如等我下次上场失败,到时候这上升的势头一端,这帮人再来拉拢我,到时候随意压价都是他们的了。哼哼,说白了,还是那帮子人啊对我没信心,觉得下次输的面大,若是认准了我能再胜,现在过来拉拢的力度肯定会大一些。”
袁来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而作为这番话的唯一听众呦呦表示自己很迷茫,根本听不懂。不过听不懂没关系,她现在有新的事情要做,没时间思考这种没用的东西。
武当归这位大修行者实力的强大袁来虽然没有直观的感受,但是从几次这位大人物的出手看来其修为断然不弱,却是不知道在当今天下能排的上第几名?
袁来对待资源的态度是能挖掘就要挖掘,既然这老家伙忽然开口要教呦呦他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袁来对云宗没啥感情,也没有啥坚持,所以对待呦呦放弃《黄庭经》转投武当归这件事他几乎没有做太多思考就同意了,他赞同老剑圣那句话,功法这东西想来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正好韩大野伤势好了不少,他干脆就安排这块石头在家里应付那些前来的修行宗门,对外就说自己伤势未愈无暇见客请原谅。至于那些对大野的邀请袁来就不管了。然后自己带着呦呦跟着武当归跑到了外面去修行。
韩大野的问题袁来依旧头痛,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信了武当归的胡说八道,既然做了决定便干脆至极,接下来的一场比试直接放弃掉了,倒是让他的对手捡了个便宜。总之大野小野兄妹就这么消停了下来,对待这个决定小野的表现只有高兴,因为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既然哥哥不用去拼命那肯定是好事情,至于大野坚持要把自己两人卖给袁来这件事,小野表示没关系。
袁来就只能头痛地听之任之,总是他拿大野这个奇怪的念头毫无办法,他要跟着就跟着,能有这样一个潜力极佳的天鼎第二黑马跟着自己,还不用花钱怎么想都是一个大馅饼。
至于小野的问题,袁来觉得暂时不需要考虑,事实上他一想起来一世就隐隐觉得自己将来的路必然难走,跟在自己身边是福是祸还未可知,总之那是人家的选择,袁来不是圣母,也就不管了。最终的结果是生是死都交给命运好了。
或许是因为某些宗门隐隐知道这个小院的主人叫做肖白。所以来访的人都很客气,虽然房东阿姨最近总是不着家,但是小野的厄运最近也越来越少发作,家里交给大野袁来很放心。
天鼎大会在继续,持续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袁来三人却悄悄地来到了临江镇外一处隐蔽的江畔。从这里可以看到安河桥的全貌,那断桥的截口就仿佛被天神的巨斧斩断的,武当归笑说这安河桥在他看来就分明像是一条被拦腰斩断的巨龙,一截还在河面上,一截却已经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沧浪河中。
这一日当朝阳升起之时,袁来将呦呦交给武当归调.教,自己跑到了离他们数百米的地方,面对宽阔如大海的沧浪河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伸手,握住了月中鹤。
这把兵器武当归只看了一夜就还给了袁来,交还回来的时候袁来没有从这个老头子脸上看出任何问题,但是他却总是觉得手里的月中鹤有了一些变化,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是总是有些不同,就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一般。
他提刀笔直地指向沧浪河,没有调集元气,只是凭空开始挥舞起刀来。
刀光纷舞,使得却是剑诀。
或许武当归说得对,这把刀或许的确是剑,它是笔直的,如果在另一面也开刃就是一把好剑了。
袁来闭目,心中纵云剑诀如大江流淌而过。
纵云剑诀当初李青绾没有完全教会他,后来他自己慢慢学会了,只是一直没有圆满,不圆满的感觉很不舒服,不过这段日子连绵不断的进步让他窥探到了一丝圆满的可能。
纵云剑诀本身是纯净的,袁来领悟了武当归剑意后这道剑诀开始出现了灵魂,在他领悟了吴圣画道后这灵魂开始丰润,而当他昨日悟六律真诀后,灵魂开始隐隐要破壳而出。
袁来察觉到了这点,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跑出来,练刀,或者说练剑。
没有元气的支持,剑诀使出来没有光彩炫目,但是却有浓郁的剑之真意。剑诀如楼,一招便是一层楼。
登楼不是那么简单的,登楼可以类比于登山,登山需要的是坚持,而在坚持之外也往往需要那一口气,最后的一口气,才能登上楼巅。
袁来舞剑,手中剑从缓慢慢慢加速,在一轮剑诀完成后他毫不停留而是继续。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沧浪河怒涛声音不再入耳,他心平静,心中奥妙浮现,不需要控制的,一道道微末元气浮现,这样的元气不会引发巨大的景象,却足够将纵云剑诀真谛完全展现。
袁来的心沉浸到了某种境地之中。
忽然间,他身周的空气以他为中心旋转起来,犹如旋涡,元气发出光彩,淡淡的,却恒定,远看去,并不像某些惊世绝技那般惊艳绝伦,但是当你细细的,很认真地去看的时候,就会从那光芒中看出一种心意。
一种意志,一种天地变换,世事沉浮,时光飞逝,而我心永恒的意志。
这种意志的光芒就犹如夜空中最永恒的恒星的光,穿透无数光年而来,只形成一个不灭的黯淡的光点。
世上王朝更迭,人、物磨灭,却不会影响到天上的恒星。
它永恒不变,最起码,在人有限的生命中不会看到它发生变化,在蝉眼中,你我的存在已是永恒。
这一刻,袁来才醒悟,这纵云剑诀背后深深的隐藏的真谛竟然是永恒,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即便这剑诀他已经私下练习很久很久,但是直到今天,他立在沧浪河畔,眼前大江滚滚而过,他才偶然进入这奇妙的心境,终于感受到了这剑诀背后藏着的永恒意志。
他知道,死物是没有意志的,所以这意志必然是创造着剑诀的人所有的。
在他的记忆中,纵云剑诀是云宗从开派而起每一代宗主都要修行的,虽然它似乎并不是特别的强大,便是在云宗当年还鼎盛的时候,这剑诀也并未真正天下闻名,之后在数百年间云宗被人淡忘后这剑诀更是湮灭在时光中。
但是每一代宗主都要修行它,这算是一个传统。
袁来此前只是将它当做一门很不错的道法剑诀来修行,它虽然似乎比不上大陆上最顶尖的类似于皇室秘传大摘星手之类,但是于现在的袁来而言,它依旧很强大,便是在大启也属于一流。
所以他修行的很努力。
但是直到此刻,他才隐隐猜到这剑诀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最起码这剑诀背后隐藏的那个人的永恒意志当真是无比强大。
云宗开派祖师,是他么?
袁来不知道,幸好此刻他也不急切需要知道。
他慢慢睁开眼,同时终于完美使出纵云剑诀的最后一式,毫无风采但是却暗含奇妙的收剑式。
这一刻,这剑诀终于圆满。(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新榜第四
不远处武当归默默站着看着袁来收剑,他的眼中露出奇妙光彩。
这位大高手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呦呦盘膝坐在他身后,闭目细细体悟他刚才传授的东西,不得不说呦呦的悟性并不算特别好,只能算是中等,不过武当归这个年纪的人总是不会缺乏耐心的,于是他放任呦呦自流,转而向袁来走来。
“干嘛?”少年警惕道。
武当归没有搭理他,安安稳稳走到他身侧站稳,然后平静问道:“我刚才看你练剑,这剑诀很有意思。”
老人没有看袁来,只是凝望大江,道:“虽然只是看到了表层的一招半式的架子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眼熟,如果我没记错,这剑诀我应该见过,只是……应该是很久之前了。”
“多久之前?”
“几十年?”武当归竟然真的思考起来,然后回答出来这样的一个模糊不清的数字。
袁来暗自吃惊,他再次警惕地看了老人一眼。
“不过确实是记不大清了啊,这剑诀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使出来的,否则我肯定能记得更清楚一些。不过那没关系了,放心,我对你的小秘密没有兴趣,假使我有,那不需要问你我也猜出来个大概。你那指法里大概有这剑诀三分味道,不错,能取其精华改良这才算是理解透了,不过还远不够。”
说罢他一伸手,月中鹤便从袁来手里到了他的手心。随后在袁来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看到武当归斩出了一剑,同样是没有使用任何元气力量加持,清汤素面的一剑,剑出的形态很随意,而让袁来眼睛蓦然睁大的是这一剑流露出来的那种熟悉的韵味。
这分明是纵云剑诀第三式的韵味,风格浓郁袁来霎时间几乎要以为武当归真的拥有这剑诀心法一般!但是很快的他就察觉到这一剑还是和剑诀原本有细微的不同,核心上只是半分神似,更多的却是没有的,他这才醒悟到这应该是武当归看他练剑从而随意领悟的,由此看来这剑圣的称号果然不虚,没有心法,不施加元气,只是远远的看袁来练剑几轮便能凭空领悟出数分剑诀真意,这种手段简直吓人,甚至他经不住去想若是让武当归多看一阵他会不会凭空将心法经脉运行轨迹领悟出来?
这种心思从他心中闪过,之后他便被这一剑吸引住了。
刚刚将纵云剑诀修行圆满的他正是敏感时刻,此时一见武当归这一剑顿时看出来其中精妙的几处地方,大修行者出手不同凡响,这一剑竟然矫正了袁来的几处不合适的地方,袁来修行剑诀一直完全是自己摸索,自然会有许多错漏,之前只能是凭借感觉施展,便是圆满也是指对剑诀本意的领悟圆满,而出招上依旧漏洞颇多,武当归只是这一剑就弥补了袁来的三处漏洞,让他眼睛大亮,不由思考起来。
武当归动作不停,接下来又是承接的第五式,一剑出,风声鹤唳,凭空掀起风来。
一剑之后又是一剑,片刻之后他竟然是将所有的剑招除了最后一式收剑外全部演示了一遍,这演示因无心法故而剑意缺失但是在出剑本身却是妙到毫巅,刀劈斧凿各有定式,剑为兵器,抛却那虚无缥缈的剑意,其最基础的则是攻击之法,而这些却是与心法无关,武当归凭借其对剑道的领悟将每一剑最合适的出剑变剑方式都演示了一遍,然后将月中鹤笔直地向地插.入,松手离去。
留下袁来怔怔失神,望着大河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足足一刻钟之后,他才拔起月中鹤,这一次他再向前刺出一剑,剑出空气震鸣。
远处武当归望之面露微笑。
这一日三人便是在此各自修行,武当归都教会了呦呦什么袁来不很清楚,但是他清楚的是自己实在是收获巨大。
等日落西坠他们归来之后,袁来终于开始查看起这一日来自天鼎大会的战况来。
他之后的场次并无太大的意外,陈书画,卢掌茶,灰原等等他所熟知的都顺利晋级,他尤其关注了一下辛晴,说起来自打上次和辛晴见面过后似乎很久没看过她了一般,其实没多久但是给他的时间感觉很长。辛晴胜利的很波澜不惊,当然,这是相比于其他几个人而言的,能打入前八,哪里有好相与的人物?
至此十六晋八已经几乎快要完成,只剩下一场没有比试明天上午应该就会有结果,等下午的事后估计新一轮对战名单就会出现。
一夜无话,第二天等到中午时分,新一轮天鼎榜单便公布了出来,入围前八的的人有北宗的陈书画、辛晴两人,南宗陈邹纵横、灰原两人,卢掌茶顺利进入、原本大热门的栖光院完全退场,据说缘木已经于昨夜跟随栖光院带队的红印和尚返回栖光院。
其余的就只有袁来和其余两人,一共八人。
而在这一份榜单中袁来的名次是……第四名。
依然是一个相当高的排名,只是这一次他的名字含金量要更多许多。
下午的时候新的对战名单公布,这一次袁来的对手并不是他认识的,却也是一流大宗门弟子,只不过这一次这位对手却是本次天鼎榜单最末尾的一位,公认的实力最差,比之金溪还要差一些,只是一路运气都比较好,袁来这次的运气也很好,对待这个对手他自认胜率颇大。
接下来就是不断的潜心修行,而在他静心修行的时候,外界的各个大宗门高层之间却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目光。
北宗驻地,陈书画面对着木易皱眉,问道:“所以说又有一位大修行者离开了?”
木易此刻脸色严肃,他双手拢在袖中,点头道:“的确。这已经是第三位离开的了。”
陈书画不语,他在北宗中有很多特权,如此年纪便已经开始着眼宗门事物,因而对许多事情了解的很快,最近几日接连有三位大修行匆匆离开临江,其中有一位散人,两位宗门高层,至于离开的原因么,一位是因为宗门宗主的突然召唤而离去,另外两位则是声称有事主动告辞离开,这种接连的异动显然很不寻常,也终于引起了众人的瞩目。
当然,也并非是因为众人太敏感,更重要的是,随着众人目光关注,一个最近频频出现在各个势力之间的女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敌潜伏
(第二更)
“又有一位离开了?”
杜康此刻正在房中浇花,闻言放下水壶拿起毛巾擦了擦指头粗粗的双手,倒是并不显得意外。
“你好像早料到了?”陈邹纵横斜着眼睛问道,目光露出探寻之意。
杜康笑了笑,看了一眼这位这一代南宗声名最为赫赫的弟子,道:“按照你的性子不该关心这种问题吧,如果说是灰原跑过来和我说这件事我虽然也意外但是好歹还能接受,但是你这个样子可是让我很意外啊。”
陈邹纵横哼了一声,这个从来不善于给人好脸色的冷酷家伙道:“我只是觉得这背后可能会有什么大热闹,所以才想看看,若是寻常的钩心斗角你就算是逼着我知道我也不会去听。”
杜康点点头,笑呵呵道:“这就对了,这才是你的性子嘛。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说说,恩,这是第三个突然走掉的了,你有没发觉走掉的这三个人有什么共性?”
陈邹纵横没有思考直接道:“你直接告诉我不好?”
杜康无奈地一笑,目光中很是拿陈邹没办法,他只得妥协道:“这三个人啊,其中那个被宗门召回去的和临江仙交情莫逆,另外两个主动请辞的原本也是欠临江仙人情的。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要对付杨青锋?”陈邹不仅仅是修行天赋绝佳,头脑更是聪慧,只是他从来懒得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罢了,此刻闻言几乎是没有太多思考便回问道。
杜康点点头,说:“是啊,的确是有人要对付临江仙,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这件事纯属私人恩怨,咱们南宗没有必要趟这个浑水,这修行江湖里哪年没有几场打生打死?没啥好看的。”
陈邹纵横却眼睛亮了起来,笑道:“真有这样的热闹?杨青锋也是成名已久了,他的修为恐怕已经极高了吧!”
水珠在那临冬亦鲜嫩的奇异花草上缓缓滚落,杜康宽大的身材慢慢落座,他叹道:“你也知道是成名已久的前辈啊,那就多点敬意,杨青锋这样直呼大名传出去可不好听。”
“师叔,你这话不实在。”陈邹纵横笑道,“我可是知道你并不喜欢他的。”
“我和他好也罢不好也罢,你该怎么叫也得怎么叫,不能失了礼数。”
陈邹纵横显然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问道:“师叔,那究竟是谁要对付他?这天下能有实力挑战他的人数也数的过来吧。”
杜康慢悠悠地道:“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天鼎大会上更好,对上陈书画你有几分把握?”
“陈书画?我又不是没和他打过,若说前几年我还忌惮他一二,如今么我倒是不需要怕他。他心思变杂了,心不纯粹,早晚都要被我甩在身后。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想和袁来比上一比。”
“袁来……他打不过你。”杜康说道,这是他的精准判断,此刻说来毫不迟疑。
“那少年的确有些意思,但是看得出来他底子太薄,能打到现在已经有些运气成分,下一场他的胜算倒是很大,不出意外应该会继续晋级,但是相比于你和灰原还是差了一些的。”
“好吧,好吧,总之我对他很感兴趣,要不要拉近宗门来?”陈邹忽然说道。
杜康意外地一笑,说:“哦?你想要他做师兄弟?这倒是不是不可以,我听说他当初本来有进入北宗的机会却放弃了,如今恐怕也是不会选择北宗的,呵呵,便是他想选,有了拒绝的先例,恐怕北宗那群脑子僵化的内院长老也不会想要他进去。栖光院不用考虑了,如此说来若是咱们南宗要他,其余宗门的确要稍逊一筹,但是,以我看袁来这人,或许最终谁也不会选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陈邹纵横摇头,“他背后没有宗门势力,参加天鼎大会若是不是奔着找宗门依靠来的,那是来干嘛的?难不成是纯粹来打名气的?”
“为什么不行呢?”杜康笑了,“这天鼎大会最珍贵的可未必是被大宗门招安的资格,能有机会与天下一流同辈天才比试,对修行的好处说不尽的大,只为这机会就足够全力一搏了,当然了,我相信以他的聪明肯定心中早有打算,只不过那是他的事情,有机会的话我必然会邀请他入山门,但若是没有机会我也不会强求。”
说完,他摆了摆手,不再说话。陈邹纵横只得闭上嘴巴,转身离开。
只剩下杜康一人端坐桌前,他整个人摊在椅中,眼睛眯了起来。肖白,他的心中闪过这个名字,这段时间肖白极为低调地与不少人接触,这他是知晓的。一开始瞒得住,此刻怕是也为人做知了,这三位可能在不远的战斗中帮助临江仙的大修行者都被那个女人弄走了,想来这对肖白而言也绝非易事,接连劝退三位大修行者,未知的或许更多,这下肖白需要耗费的脸面可真不少,饶是以她的身份,要做到这点也绝不容易,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真的会为了武当归下这么大的力气,杜康心中叹气。
不过武当归也算是很讲规矩,天鼎大会期间一直隐遁不出,现在天鼎大会也快要结束,想来他也终于要冒头了,若是所料不差,待天鼎最后一战结束,就该是他出手与临江仙了却恩怨的时候了,两位四境大修行者,一旦对立,恐怕会掀起比天鼎大会更大的波澜,这种等级的拼杀,可是不多见啊。
“隔岸观火,看戏就是了。”杜康喃喃说道。
高层的事情一时半会不会影响到底层人的生活。
事实上现在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依旧是天鼎大会,随着决战临近,临江镇的气氛越发高涨起来,而就在这热烈而暴躁的气氛中,八晋四的战斗开始打响,这一次一共只有四场比试。
这四场比试被安排分为两天。
袁来在第一日下午。
而对待这场战斗小院里的人们都情绪很稳定,袁来心态良好,上午起来的时候还睡到了自然醒,然后有条不紊地整装待发,吃过午饭后他便带着呦呦向着临江宗门去。
一如往常。(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战长安而胜之
若论及名气热度,袁来此时已经比太多人强,此前袁来的两场战斗无一例外地惹来一片不看好,然而这一次却不再如此,虽然仍旧有太多的人瞧不上他散修出身,但是在如此大势下理智看来他这一场胜算颇大。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次的对手相比于缘木给他的压力实在弱了一些,当然这弱也是相对的,但是即便如此袁来依旧没有半分掉以轻心,而是依旧全身心上台,由于前两次青藤鞭已经露面多次,这次他干脆便没有藏着,碧绿的藤蔓一样的鞭子拖在他身后慢慢爬上战台,就像一条尾巴一般。
然而无人会小看这不起眼的长尾,栖光院临走前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个消息,点出袁来这鞭子竟然是能攻击神识的法器,这让许多人意外,也让许多人警惕。
不过袁来对此并不在意,对他而言这只是辅助,最核心的法诀还在于指玄剑气,当然,这是在他不拿剑的情况下。
在平静中,这场战斗开始。
对阵者,凉州寒山清流宗门弟子,赵长安。
赵长安的功法威力并非极大的那种,而是取细水长流绵延不绝般的招法,无论是修为多高,便是五境大修行者举世无敌但这无敌主要指的是单对单正面对战,若是让他一动不动站在万军之中,那么便是真的神仙也是要被蚂蚁咬死的。
主要的原因就在修为再高人也会疲惫,当然,在这战台战便体现在元气的消耗上,大开大合的大招纵然威力惊人,极为强大,但是其消耗也是巨大,这可以类比于战阵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两个修行者对战若是实力有所差距,那么只用高品阶道诀那就是合适的,胜败短暂三两手也就分得出来,但若是实力相近,三板斧打出去却未竟全功,那么接下来也就拖延不起,在袁来看来那就是打不起持久战。
而这赵长安就是个打持久战的好手,他虽然比之缘木稍弱但是也绝对不会差太多等阶,袁来绝对无法对他造成碾压之势,因而便只能拖着打,而拖得时间越长,似乎对手就越占便宜。
在上场前卢掌茶便走过来对袁来点出了这位寒山宗少年的打法,并认真地说这种打法很讨厌,也很麻烦,他生怕袁来不清楚状况和对方拖延下去,最后被耗干了元气从而失败。
然而袁来得知后却是神秘一笑,心中暗笑这样的打法还真的正中他下怀。
持久战?
袁来笑了,他对此自然是怡然不惧的。
自从体内生出那与云宗山门相通的神奇的弄不清原理的元气源泉后,他一直没有弄清楚这源泉究竟什么时候才到尽头,或者说它以最大负荷运转究竟能让他持续战斗多久。
云宗山门中那口元气潭水他不知道有多深,什么时候才能耗干,总之随着他修为增长对山门掌控能力越来越大,他最近曾抽时间试验过,他若是一口气不停歇地施展耗费最大的纵云剑诀,连续施展整整三个大轮回,体内元气才下降一半,而他若是歇一歇,这耗费的很快就会被源泉补充好。
这比之以前强了太多,而且未来提升空间广阔。
袁来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被迫经受连绵不断的战斗,那么最后令自己失败的绝对不会是元气枯竭。
所以,他很自信地上场,在上台前对卢掌茶淡淡道说了一句放心。
卢掌茶吐出口气,以为袁来听进去了自己的建议,这样他应该会在开场三招之内取得优势,才能断绝对方的谋算。
只可惜,事与愿违,在众目睽睽下,台上两个人很是“和平”地度过了前三个回合。
既然你打算打持久战,那咱必须奉陪到底。
“这一场……有些太温和了吧。”
人群中,柳小颜咬着白里透红如暖玉的食指,疑惑地看着台上互相来回的两人说道。
关西双目一动不动,低声说:“赵长安擅守,元气绵长,寒山清流一向不以刚猛著称,你还记得来的时候我们曾途径凉州,见过的那一位寒山清流宗的长老么,他便是这赵长安的入门师,看来他是想以优势打袁来的弊端,袁来手中那一条青藤虽然灵巧但是若是有了防备就用处不大了,反而是那几次使出的指法剑气十分凌厉,暗含天道规则,这样的法诀消耗必然很大,既然擅使这种法门,若是所料不错他应该并不擅长持久,这样打下去他很可能会被赵长安拖垮。“
“那他……”
“不过,”关西忽然语气一转道,“在我看来袁来不是蠢人,他应该不会如此大意才对,交手这么久他却不慌乱,也不排除早有打算的可能。”
柳小颜忙到:“打算?能有什么打算呢?”
“慢慢看吧,会看到的。”
台上的战斗在继续,不得不说这一场其实算是这几日场次中最有观赏性的,只因为它的时间实在是最长的,台上赵长安动作间爽利却并不干脆,元气流淌如大溪流,并不粗狂但是绵延不绝,而袁来则神色淡淡地隐藏在环环鞭影中,脚踏星位,不断闪现在不同位置,指端剑气无形,每每斩出却现出风声呜咽。
卢掌茶看得先是皱眉,有些担忧,耳边能听到一些议论,大都是为袁来唱衰,以为他是太过轻视对手,以至于被对方拿捏住了节奏,这样下去必然黯然失败。
却没有想到前两场大敌当前袁来能战而胜之,而今天面对并不算特别强大的对手的时候,或许是要折戟沉沙于此?这样的事态发展却也是符合历史,事物往往盛极而衰。
但是慢慢的,随着时间推移,卢掌茶皱起眉舒展开来,如卷书平摊,唇边甚至有了讶异的微笑。
而其他人也终于慢慢看是发现了异样。
交手已然许久,然而本应该元气消耗急剧的袁来依旧游刃有余,反倒是以元气深厚绵长的赵长安却呼吸开始急促,额头显出汗珠来,他的皮肤泛起疲惫的红,手中动作也开始不那么标准。
最重要的是,他身周的元气可以看出的淡薄了起来,而袁来手中剑气却丝毫不减,甚至,在某次袁来向台下扫了一眼之后,他手中剑气竟然更粗了起来!
两人相斗,最终竟然是赵长安最先气力不支?
这怎么可能?
而直到此时一些人才猛然惊醒,这次明悟袁来并非是被对方拿捏了节奏而是正面对战,堂堂正正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了对手。
这……
“怎么会呢,他明明应该先倒下啊,怎么会是赵长安先坚持不住?”
人群中,有人不敢相信。
然而真正的强者却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质疑上,而是心中凛然。
比如卢掌茶,他便开始沉思,他实在没有想到袁来竟然还有这种本事,元气如此深厚,他真的是……二境么?
沉思之中,台上袁来仿佛觉得到了结束的时候,他跳出圈外,于众目之下,轻喝一声,然后,只见身周元气猛然汹涌,如果说他先前身边环绕的元气只是小雪铺地,那么这一刻,便是大雪压山!
那澎湃的元气在法诀之下凝成一道巨大剑气,然后果断地刺出,将赵长安击落台下!
八晋四的一场,结束。
这时候人们才惊愕地发现,这个在外人眼中极为低调的少年已经位列年轻一代最最顶尖的几人之中,而接下来,他甚至已经有了冲刺前三的资格!
当然,这里的前三只指第三名,至于前两位……
在所有人心中都只属于,也只应该属于那两个一南一北,同出陈姓的妖孽天才。(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心境
韩大野喝了一碗水,抬头看了眼太阳,默默站起身来到门口,他看了眼袁来常坐的那一块磨盘,石面平整,干净。
想了想他便也坐了上去,旁边不远位置还有一棵矮树,树叶早已经凋零,有一只品种低劣的鸟雀落在最上面的一根树枝尖端,正低头凝视着坐在磨盘上的乡野少年,鸟首微倾,作观察状。
韩大野眨眨眼,忽然嘴巴微动,一声颇似鸟雀的叫声从他唇齿间吐出来,这吓得树上鸟儿一抖,然后竟然张开喙,也随之叫了起来。
乡野少年忽然淡淡一笑。
他喜欢这种平静,说来或许是因为武当归强大修为镇住了此处气运或者是袁来真的如武当归所言真的有什么奇妙的本领,总之,在这里居住的越久,小野身上的灾厄光环就越发淡去,这种平静对大野兄妹而言是久违的,他们真的很喜欢这种平静安宁的日子,有时候韩大野早上起来去在日历上划去昨天的日子的时候他甚至会禁不住想这天鼎大会要是能再开个几个月多好。
当然,他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现在他最大的期望就是那位大修行者可千万不要欺骗自己,如果跟在袁来身边真的能克制住小野的问题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掉修行,去做袁来的跟班,一辈子。
至于若这是假的……他不敢想,所以他干脆不去想。
就这样,坐在石头上看看风景,亲眼看着深秋将尽,初冬降临,感觉很好,很悠闲,是一种难得的从内心往外的悠闲,大野这几年心神从来都是紧绷的,他从来不敢太放松,要时刻准备迎接未知的麻烦,而稍有闲暇又要全部都放在修行上,可以说他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很苦,如果说袁来这段日子只是因为一世的缘故隐隐的觉得身后有人催促而觉得忙碌,那么这种急迫的感觉已经如影随形地跟在大野身边很久很久了,久到用以年计。
这几天难得的轻松是他一直奢求而不可得的,放下了一切包袱的轻松,他甚至停止了从来不停歇的修行计划,这几日甚至没有冥想修行,那把积攒了很多年钱买到的很贵的“岱宗”大剑放在墙角都不想去碰它。
轻松,这种感觉仿佛春日的风,久旱的甘霖,冬日里极寒中一口温泉,包裹着大野,滋润着他那一颗明明很年轻很年轻但是却背负了太多的心灵。
他就这样坐在大石上,看着鸟儿,淡淡一笑。
也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心中某种东西被打破了一样。
很轻,也很自然。
他有些惊愕,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闭目自观,在神识扫视之下他惊愕地发现体内原本已经因为透支力量偏离正道而改变了颜色的元气渐渐恢复了健康的颜色,而更深层次,他那已经站在悬崖边的心灵忽然开始恢复了起来。
由魔返正。
这从来都是极为罕见的事情,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心灵境界在无意中突破了。
修行的根本从来都是心灵,唯有心灵境界高,才能承载更多的天道,大野的修为是二境高阶,却从来未形成真正的堂皇直通三境的道心,只是凭借心性入魔透支力量从而才能于战斗中站在巅峰,这巅峰上的力量却是依旧不含天道规则的。
因为大野的心境已经困在原地太久了,他自从踏入二境后心境修为就几乎没有提高,所以即便通过苦修元气达到了高阶,但是却一直无法悟道,从而开辟出通向三境的路。
直到如今……也许是因为这种轻松感带来的心境蜕变,就像一个人某天终于放下了背着许多年的沉重的沙包,难言的轻松带来了无法言喻的蜕变。
心境,在悠然中破冰,打破了二境以来的桎梏,大野清楚地得知,自己的心灵境界上升了,而突破心境之后最明显的感觉,就是他得以看到,在眼前慢慢显出形态的笼罩在薄雾中的路径。
那是最适合他的天道规则,那条路就是他的三境之路。
于不经意间突破,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
这层心境的突破将他成功从堕落的悬崖边拉扯回来,也带来了可见的未来。
袁来和呦呦回来之后就看见了在打扫院子的大野,袁来看了他一眼之后顿时一愣,袁来的心境修为很高,远超于同辈人的高,他的心境修为曾经让道林也感叹不已,心境修为是隐藏的最深的东西,所以便是武当归也未能看得出来袁来在这一点上的强大。因为心境更高,所以当他看到大野的时候,就清晰地察觉到了大野的变化。
这种变化说起来玄得很,寻常人看不出,但是在看得出的人眼中,此刻的大野与之前的大野已经判若两人。
“你……没事吧?”
袁来走过去,拍了拍大野的肩膀,问道。
“没事,很好。”大野淡淡笑道。
袁来听出了他话语的真实,他这句回答不是客气,而是大实话,他真的没事,而且感觉也真的很好,格外得好。
同时更让袁来惊讶的是大野的笑容,他从来没有在大野脸上看到过这种轻松恬淡的笑容。
“那就好。”袁来笑了笑,隐隐猜到了大野的变化,心中真心为他的变化而开心。
“对了,你赢了么?”大野这时候才想起来询问。
“当然。”
“恭喜。”
“同喜同喜,行了,既然打完了就不说它了,对了,今天来的人多不多?”袁来问道。
韩大野回答道:“今天人少一些,只有三个宗门来访,一个是找你的,两个是找我的。”
袁来并不意外,今天他要上场,自然不会有多少人跑到弄瓦巷拜访。
正说着,忽然两人神色同时一动,他们都是修行者,耳聪目明,已然听到院外巷子口方向传来车马声,因为近些日子来访的人多,所以他们几乎是第一反应就认为那该是来找他们的。
“又有人来?”袁来撇撇嘴,想要不理会,但是毕竟来者是客,他只能叹口气走向门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李牧
巷子门口的确是来了一辆马车。
袁来站在大门口,注目着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个人。是个男人,年纪约三十不到,衣衫华贵,眉目看不出内在性格,脸庞略方,有棱角,按照大启的审美标准算是很不错的面貌,年纪既不老迈也没有二十出头的毛躁。
他应该是个修行者,但是却没有穿着修行者惯常的道袍,他下车之后便看到了袁来,于是冲他笑了一下。
笑有很多种,并不是每一种都能给人很好的感觉,比如这个男人给袁来的感觉就不算好,当然也不算坏,处于一种笑了和没笑差不多的状态,不过最起码这体现了一个讯号,这个人并无敌意。
他缓缓走来,袁来注意到他的手保养的很好,尤其是右手拇指上戴着一个碧玉扳指,俗话说俗人戴金,雅人佩玉,这人整体上也的确透出一股贵气,却不同于世间凡俗的贵气,而是更矜持的,也更傲气的一种。
他最终走到了袁来面前,然后问道:“你是袁来?”
袁来原本还算很不错的心情变得有些差。实话说这个男人这句问的语气其实并不令人反感,相反还算是令人舒适,但是袁来在之前已经猜测他是来找自己的,那么如果真的是如此,作为来找自己的人总应该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吧?可是这个人竟然第一句话是询问身份,袁来不禁想难道他是找别人的?
他点点头,静待对方说话。
男人仿佛有些意外袁来的回应如此简单甚至是冷淡,不过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笑道:“你应该不认得我的,我叫李牧,来自太一宗。”
说完,他就闭上嘴,他自信于自己背后宗门的名头,不需要再多介绍。
而对面那少年的反应也算是让他比较满意——袁来眉毛一挑,眼露讶然。
太一宗。
这个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啥都不懂的简单少年,虽然距离对大启修行界了解的深度还浅,但是广度已经有些了,太一宗作为大启一流宗门,只排在栖光院之后,私底下被人们称作天下第四的修行圣地。
不同于北宗背靠朝廷,南宗高人辈出,也不同于栖光院因千座的强大而撑起的大名声,太一宗一向以传承久远而著称,要知道无论南北宗门还是禅修顶尖势力栖光院其实都是几百年前建成的,在大启建国后鼎盛,统治修行界至今,论年代其实也都算不上久远,而太一宗门却是目前大启仍旧排的上名号的大传承中最古老的。
据说其宗门延续了近千年,虽然千年间几次覆灭,但是传承却是都没有断掉,一直延续到如今,虽然说活得长久未必就有什么真本事但是最起码能证明其立宗门的法门生命力的确强大,修行界一直都在进步,而太一宗的立宗修行法却能近千年而依旧位列顶尖,不得不说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漫长的传承延续也给他们带来了极深的底蕴,据说太一宗有一块碑,是从上古修行界处于莽荒时代便存在的,一直内保存到如今,其中暗含上古天道,当然这只是据说,其真实性难以保证,总之从侧面揭开了这个强大宗门的一角。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太一宗一向在年轻弟子培养上并无建树。
作为大启排名第四位的大宗门,其参加这一届天鼎大会的首席弟子虽然也位列隐山一会的那十人之一,却是排名很低的一个,运气也算不上好,在十六晋八的时候就被淘汰了。
这不得不说是与太一宗的名声地位很不相称的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这在前几天也正是临江镇上人们的谈资,袁来也是知道的,甚至是这李牧他也略知一二,其人并不是太一宗此次带队长老,而是二代弟子中最小的一个,据说是太一宗主由于某些人情而收入门下的弟子,因而从辈分上排在二代,实力上倒是也不弱,据说有三境初期的修为。却是不知他为什么来到这里。
袁来收敛了下轻松心态,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太一宗对他而言是庞然大物,面对其宗门来人即便是出于对其宗门地位的尊敬也是要认真些的。
“不知太一宗前辈来此有什么事?”
李牧淡淡道:“我来找你。”
袁来眨眨眼,心道果真是找自己的?那怎么还不认得自己一般?难道说自己现在的名声依然入不得他们耳中么?或者这是大宗门问话的习惯?
袁来心中腹诽几句,便也按照礼仪转身示意李牧进门。
院中摆好了一张桌子,李牧看了一眼略微皱眉但也还是坐下,等袁来也坐好之后才问道:“不知道您找我什么事?”
袁来打算直奔主题然而李牧却似乎并不着急回答,他环视了下院落,忽然道:“这里是你租的房子?”
“是。”袁来回答,心中却想着自己可真不相信对方这么大的宗门在来找自己之前会一点调查都不做,此刻这问句显得实在是做作,想来他也是得知了肖白的存在才如此问的吧?至于武当归搬进来的时候很隐蔽,平时都不出门,打扮上也平平无奇,一位四境剑圣若是有心隐藏,这么短时间相必还不至于被发现。
“我听说这里的房东姓肖。”李牧果然如此说道。
袁来心中淡哼一声,嘴巴上回答道:“是啊,不过肖姨现在倒是不在家。怎么有事?”
李牧摆摆手,道:“没事。”
此时呦呦沏好新茶端来,稳稳地放在桌上,两人中间。
李牧随意地扫了呦呦一眼,之后便不再关注。
“粗茶,您随意。”袁来笑笑,自己倒了一杯。
李牧微微点头,然后透过窗子看到了韩大野,又道:“听说天鼎榜单进了十六的另一人也住在这里?前几天他放弃了比试,我倒是有所耳闻。”
袁来淡淡回答道:“是啊,他受伤太重,无力继续了,其实我们这种散修向上走的每一步都很难的,和你们大宗门弟子比不了,我们呢,能继续就尽力,走不下去也没必要拼命,你说是吧?”
李牧看了袁来一眼,从对面的少年眼中看出了他的意思。
袁来这是不想继续说这些无关的废话,于是主动将话题向自己身上引。李牧很容易地就领会了这层含义,他有些惊讶,惊讶于这少年年纪轻轻便能如此应对,但是除了惊讶之外,他也有些不满,因为在他看来,袁来打乱了他的谈话节奏。他一向不喜欢直入正题,李牧喜欢含蓄地谈话,所以他不喜欢袁来这种开门见山。
更重要的是……李牧总是隐隐的觉得袁来这话中带刺。
要知道他太一宗弟子可是子在十六晋八的时候就败下了,而韩大野虽然也止步于此但是他是主动弃权,和被打败自然不同。而袁来已经晋入天鼎前四,说这种话可以理解为谦虚但是也可以理解为嘲讽。
他微微皱眉,脸色略沉,但想想自己此来目的便出言说道:“你这样说倒是让我太一宗弟子羞于见人了。呵,散修虽然出身和大宗门无法相比,但是砂砾之中也含明珠,比如……你。“
“我?”
“你能闯入前四,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可见你天资上佳,已经比绝大多数天才要站的更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的路呢?”
“什么意思?”
李牧平静地直视袁来,目光真的就像一个前辈在看着后辈一般。
“你纵然天资过于常人,但是修行之路漫漫,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是你如今赚的些许名声,但是以后呢?一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呢?你还能继续保得住这前四的位置么?”
袁来知道,正题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袁来的回答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
李牧盯着袁来道:“修行界从来不缺少天才,在历史上在你这个年纪成就更高的也有很多很多,但是最后走到最后能有大成就的却是有限,修行者或许不需要依赖丹药,散修或许也能有幸拥有一本足够精妙的立身法诀,但是修行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只凭借自己想要走的远太难了,修行处处是门槛,需要名师教导,否则再天才也必然会走很多错的路,甚至误入歧途,比如堕入邪道。“
李牧似乎是笑了下,继续道:“当然,这世上高人很多,气运好的每每遇到名师点拨或者干脆游山放水四处遍访名师的也是有的,但是随着修行者力量越来越大,有些东西就不得不去面对,想要晋升不能只呆在一处安逸的地方潜修,心灵的磨砺不仅仅是要在红尘俗世里,更重要的还是在生死之间。
不经历生死就无法经历某些蜕变,更难以贴近天道真谛,况且即便是你不想去与人争也总会有人跑过来与你争,这种事情总是躲不掉的,还有邪修……你现在或许还没有见识过他们的厉害,因为你依旧行走在道门鼎盛之地,若是等你真的身处帝国边缘险地,就会见识到某些邪门修士的强大,有些人的强大是你想不到的,以上这些都是你必将面临的危险。
修行从来不是坦途,若是等刀剑加身,背后没有人庇护,那就像是这地上的一根草,脆弱无比,再天才也无用,比如说如果单单论潜力你绝对是顶尖,但是若是现在遇上一个在三境中站稳了的资质平平甚至是低劣的修行者,你依旧不可能是对手,既然你已经开始触摸天道规则就应该知道三境内外是天地之别。
总之,你要明白,如果想要继续在休息这条路上走下去,没有一个雄厚的背景是不行的。“
李牧的话告一段落,似乎是要给袁来足够的时间来消化,于是他静静地看着面前少年,暂闭上口。
袁来脸色平静,在李牧的目光笼罩下将半杯茶喝掉。
下午的沉静的阳光斜斜照在两人面前的桌上,粗糙的茶具上,袁来的小茶杯上,褐色的桌面被时光打磨掉了毛糙,剩下光滑的表面微微泛着暗红。
袁来似乎是在思考,他的手放下茶杯,中指以及食指在桌面上缓缓抚摸,指纹与木纹交错给他一种真实的质感。同时心中思绪散开。
李牧这番话说得并不隐晦,他也几乎完全认同,或许是因为李牧担心他这个年纪会有傲气——年纪轻轻就成此大名,打败一流宗门弟子,有傲气是难免的。——所以,他似乎是生怕袁来没有认识到资源与大背景的重要性,于是这番话显得有些啰嗦和细致,不过李牧在这点上完全是白担心了,袁来的心里年龄可并非真的是十几岁,自然不会志得意满。
其实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好好争一争这天鼎大会的名次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思考未来,甚至更要的,在他降临这世界不久后他就已经开始做一些思考,只不过当时他对这世界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便是打算也没办法做出来,直到这些日子他才终于摸清了情况,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在他的心中,参加天鼎大会最初只是因为道林的建议,之后他由于看到了其他人的强大而开始激发出了好胜心,而最关键的则是对一世了解的越多,他就越发恐惧,对那种未知命运的恐惧,这才是他努力修行的最根本动力。
天鼎大会在他看来第一是磨砺修为,第二么……就是由此而带来的好处。
登上天鼎榜单,成为年轻一代有数的顶尖人物有什么好处?这个好处太大了,能投入某个大宗门只是这好处的比较现实的一个,却也绝不是最大的一个。
袁来一直拿不太准怎么将这利益最大化,或者说怎么规划下一步的路,但是有一个东西他心中是清晰的。
那便是……单打独斗绝对是不行的!
李牧在这点上说的很对,袁来背靠云宗山门,修行资源足够,而他又有沃洲山云宗大师姐那层关系,有道林这个大修行者在,且也识得武当归甚至是神秘的肖白若是说高人指点么倒是也暂时未必会缺少。但是若论后盾却是没有的,若是真的有高人来杀他,或者遇到厉害的邪修,未来总会遭到这等敌人,到时候自己势单力薄,结果绝不美妙。除非他能在最短时间修行到四境达到开宗立派的程度,但这也不显示,所以寻找一方势力是必须的,但是拜入对方宗门这个途径却未必是唯一,也未必是最好的。
另外由于某些原因,袁来实在不打算在目前拜入某个宗门。
而李牧明显是来“招安”的,这很明白,袁来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暧昧起来不是啥好事,便点头认真道:“我明白。”
李牧笑了:“你明白最好,那么……”
袁来忽然一笑,让李牧不由住口。
只听袁来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承认散修这条路不好走,但是目前我的确还没有想拜入哪个宗门。”
眼见着李牧欲说什么,袁来急忙继续道:“最近这几天,有很多人来,当然,我一个散修自然知道自己的价值,各大宗门也只是看重我的些许天分。其中有小宗门,二等宗门,也有一些势力极大的,这些……很多,但是我都拒绝了,至今没有答应任何一家。“
李牧眯眼道:“哦?”
袁来笑笑说:“并不是我多狂傲,而是我来参加天鼎大会本就不是为了拜入某个宗门的,太一宗应该早知道我曾经放弃了进入北宗的机会。当时我放弃了,现在也没有重新加入的道理,所以,我不是为了拜入哪个宗门做弟子而来的。”
李牧脸色沉了几分,他直视袁来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散修是绝对走不长的,你只有拜入我太一宗这等大宗门才能有机会继续走下去。”
袁来摇摇头,道:“或许吧,不过我暂时确实不想加入某个宗门。”
李牧看着袁来的目光开始变化了,他忽然用一种看透了袁来心思一般的语气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的确,你已经晋入前四,但是你不会在想着能继续胜下去吧!”
他忽然轻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喜,道:“你能打入前四已经是幸运了,难不成你还想着能打败陈邹纵横?陈书画?还是什么人?或者是,你也在想着那第一的位置?我听说你是商人出身,那就应该明白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如若等你下一场败下来,或许你进入宗门的条件就要下降一些了。北宗你应该知道,既然你敢拒绝他们一次,那么以北宗的地位自然不可能收你入门,而栖光院也不可能,难道你在想着南宗?我倒是的确听闻你与南宗灰原相识……“
袁来心中有些好笑,但表面上还是摇摇头,对李牧道:“前辈,我不是在待价而沽,要不你就干脆认为我想自己修行下去吧,这样可以了吧?总之,我不想加入某个宗门,北宗不行,南宗我也不想,至于太一宗……”
他笑了笑,笑容轻轻,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李牧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似是要用冷然的目光穿透袁来:“所以,你铁了心拒绝我太一宗?”
“年轻人,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太一宗的确比不上南北两宗,但是想要碾死你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袁来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威压,他佁然不动,脸色却冷了下来,原本客气的笑容也消失无踪。他的脾气大多时候很好,那是对待朋友。
但他也不吝啬释放敌意。
李牧只看到在自己释放而出的威压下,对面少年脸色平静地站起来,这样俯视着他,然后忽然指了指桌上的茶,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说道:“本来我对太一宗前辈是很尊敬的,但是我一直觉得尊敬是相互的,哦,这个思想似乎在这个世界不太容易得到认同,不过我认同就好了。尊重是相互的,我表达了我的敬意,但是你却并不打算接受我的敬意,这杯茶,我敬了,但是既然太一宗的前辈不打算喝,那么我也不是那么贱,干脆,就不要喝了。”
说罢,他一挥手,指尖一道极为细微的剑气挥出,破开了李牧的威压,将他面前的茶杯刺出一个小洞,茶水汨汨流出。
他淡淡再看了脸色铁青的李牧一眼,然后指了指门口道:“请吧。”
李牧站起身,勃然大怒,元气震动,三境之力透体而出,袁来一看顿时戒备,防备对方发难,然而寂静三两息之后,李牧却终于及时收回了力量。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露出冷笑。
“不知天高地厚!”
抛下这句话,他大袖一摆,转身离去。
袁来看着他的背影,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失望,他看向武当归的房间,心想差一点,就能引诱这老家伙出手了。(未完待续。)
有更,但会晚
首先,平安夜快乐~
承认由于前几个小时没有安心坐凳子,导致马上二十四点依然没写完,在继续写,会晚,说一声。
其次,为马上到来的明天的圣诞节继续祝福。
圣诞快乐那句英文我还是没学会,所以就不用英语装逼了。
后天,也就是周一,开始考试,周二继续考,为了避免挂科,虽然题不难,但专心应考,未来三两天的更新或许会不稳定,提前说一声。
最后,晚安。
我写的真有条理,好棒ヾ^_^?(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