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险地莫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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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孤单的人影,在黑暗中放慢脚步。
回头看向来路,齐桓与公西子不见了。
终于摆脱了那两个家伙?
而左右张望,也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只有光秃秃的山岭,在朦胧中起伏延绵。
不会迷路了吧?
无咎停了下来。
转身看向前方,十余里外似乎有片树林。而如此荒凉的所在,怎会有树林的生长?
且不管了,就近查看。
若能遇到蓬莱界的修士,或许便能找到灵儿。
无咎没了齐桓与公西子的纠缠,顿时觉着浑身的轻松。他抬脚便是三、五丈,复又七、八丈。而他赶路的时候,没有忘了留意头顶的动静。
那诡异的虚空碎片,好像是来自天穹之上,偶尔崩落几块,便足以要人性命……
须臾,成片的树林就在眼前。
无咎收住脚步。
山坡之上,倒是矗立着一截截树木,成林成片,蔓延而去,足有近百里的方圆。而那怪异的树木,虽也挺拔高耸,却只有乌黑的树干,不见枝叶,也没有丝毫生机,像是寒冬肃杀的景象。
无咎走到一株十余丈高、两三人合抱粗细的树干前,伸手敲了敲,竟发出“锵锵”的铁石声响,显得颇为的坚硬。他又换了一株敲击,情形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片占地甚广的林木,或许曾经枝繁叶茂,而经历了无数万年的枯萎、沉寂之后,如今早已变成了石头。
无咎好奇过罢,暗自斟酌。
是绕道而行,还是穿林而过?而此去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倒不如就此寻觅往前。
无咎迟疑片刻,奔着林子走去。
渐渐深入,并无异常。
无咎正要加快脚步,忽然觉着头顶有风声传来。他急忙靠近一截树干,便听“铿铿”闷响。
只见天穹之上,再次飘落几片光芒,竟然如同利刃般,瞬间摧毁坚硬的树枝。紧接着虚空碎片裹着断枝坠落,“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碎响。
无咎暗暗心惊,蹦跳着左右躲避。
崩碎的虚空落地之后,黑光闪烁而“砰、砰”消失。旋即几截枝杈,随之散落四周。
无咎松了口气,抬脚往前,却又忍不住挥袖一卷,手上多了一截丈余长的树枝。石化的树枝,入手沉重,形同玄铁棒子,倒是颇为的罕见。他稍加打量,本想扔了,又临时起意,将其收入囊中。
古怪的林木,渐渐密集。
无咎不管方向,一路直行。
半个时辰之后,高耸的树木突然变得稀疏起来。
无咎以为穿过了林子,却又微微一怔。
置身所在,不过是林间的一片空地。却见前方的开阔所在,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骸。有的没了头颅,有的少了双腿,有的只剩半边身子,死状颇为的惨烈。而便在那满地的尸骸之间,有人低头独坐,并轻声啜泣,很是伤心的模样。
无咎远远观望,很是意外,然后调转方向,便想着悄悄躲开。他不喜欢多事,尤其是置身莫测之地,纵有好奇之心,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谁料便于此时,那哭泣的人儿,忽然抬起头来,失声道:“道友,切莫往前……”
竟是个年轻的女子,有着地仙二、三层的修为,看衣着服饰,应该是蓬莱界的家族弟子。
无咎的脚下迟疑,却还是没有靠近。绕行百丈,便可离去。什么切莫往前,本先生从不信邪。
又见那女子伸手抹泪,泣道:“同门长辈与师兄弟,尽遭毒手,留下芸儿一人,如何是好……”
“尽遭毒手?”
无咎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出声问道:“你同门遭难,难道不是崩落的虚空禁制所致?”
“是啊……”
“而你……”
无咎的脚下转向,慢慢奔着那女子走去。
一个仅有地仙修为的女修,应该没有大碍。既然遇到了,不妨顺便打听蓬莱界家族的动向。
转瞬之间,相距十余丈。虽然满地的尸骸,却并无想象中的呛人血腥。可见那群倒霉的修士,已死了一段时辰。
“而你的罹难的同门既然与虚空禁制有关,怎会又说遭遇毒手呢?”
无咎停下脚步,神色狐疑。
女子,二十多岁的模样,身着青色长裙,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其身段倒也婀娜动人,而极为普通的五官相貌只能说是清秀。却见她又两眼红肿,悲悲戚戚道:“原来是位南阳界的前辈,恕水芸儿失礼!”
“嗯,无妨的,且说说此间发生了何事。”
无咎对于女修,不管是美貌,或寻常之姿,均有着足够的尊重。
水芸儿款款起身,拱了拱手,许是悲伤过度,又擦拭了把鼻涕,这才分说道:“我乃蓬莱水家弟子,此番与银家结伴同行,谁料赶到此处,两家发生争执……”
“哦?”
无咎见那女子的举止有失庄重,暗暗摇了摇头。
水芸儿浑然不觉,继续说道:“银家的弟子发现一处古迹,不肯错过机缘。而水家只想赶往古城,参与围剿贼人。银家唯恐走漏风声,故而争执不下。恰逢虚空崩裂,银家突然出手。水家猝不及防,尽遭天灾**。幸亏长辈舍命搭救,芸儿得以逃生……”
“哎呀,一个‘利’字,害得多少人送了性命!”
无咎早已见惯了家族纷争,却没想到蓬莱界也是如此。而芸儿见他感慨,又挤出几滴眼泪。
“芸儿独自一人,不知该往何处,又怕银家杀人灭口,还望前辈庇护一二……”
“你要跟着我?”
“恕芸儿冒昧!”
“这个……也罢,遇到蓬莱界的同道,你再离去不迟!”
许是一个孤身女子,且相貌、修为寻常,使得无咎放松了戒备,吩咐道:“莫要耽搁,快快收殓家人!”
而水芸儿则是感激不已,急忙祭出符?焚烧尸骸。
无咎退后几步等待,禁不住又问道:“水姑娘,你是否知晓蓬莱界的墨家?”
“墨家?哦,墨采莲前辈的墨家,当然知晓……”
“墨家去了何处?”
“蓬莱界各家弟子早已失散,墨家或已前往古城。却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莫非与墨家相熟?”
“本人公孙先生,随口问问而已!”
不消片刻,地上的尸骸已被焚烧殆尽。
水芸儿走了过来,如释重负般的说道:“有劳前辈等候!”
无咎忍不住上下打量。
水芸儿微微低头而两手扭捏,神态中竟然带着一丝羞怯,慌乱道:“前辈……”
无咎不再多说,抬脚往前。
却听水芸儿急道:“前辈,银家就在前方,倘若遇上,势必凶险……”
无咎回头一瞥,问道:“银甲共有几人?”
“两位飞仙,十多位地仙呢……”
“倘若绕路,又该如何行走?”
“我记得曾有几位蓬莱的同道,由左手方向而去……”
“我倒是想看看银家发现的古迹,告辞!”
仅有两位飞仙,十多位地仙,还不放在无咎的眼里。他抛开水芸儿,继续奔着前方而去。而不过数十丈远,水芸儿竟然随后跟来。他的去势一顿,诧异道:“水姑娘,你既然知晓去路,又何必跟着我呢?”
水芸子很是窘迫不安,为难道:“芸儿独自一人,但有不测,叫天不应,唯有跟随前辈……”
“你不怕遇到银家?”
“实属无奈,只能倚仗前辈……”
“我也并非好人啊!”
“只怪芸儿命苦……”
“嘿!”
无咎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这是赖上我了,走吧!”
好不易摆脱了齐桓与公西子的纠缠,又在半道儿捡了一个女子,也许是他长着好人模样,对方竟然不愿离去。而他并不喜欢被人糊弄,趁机问道
“水姑娘,你家的家主,如何称呼呀?”
“家主道号,沐君,此番他老人家,并未前来。”
“银家的飞仙弟子,又是何人?”
“银鑫子、银磊子……”
水芸儿是有问必答,倒也像是一位蓬莱界的家族弟子。至于真假,则无从考证。
转瞬之间,稀疏的林子又密集起来。
有山岗挡路。
翻过山岗,出现一片洼地。而洼地之间,竟然出现一有座歪歪斜斜的石屋子。
“咦,果真有处古迹?”
无咎停下脚步,微微错愕。
“前辈,难道芸儿骗你不成?”
水芸儿的话语中,竟然透着一丝委屈。
只见石屋子由几片青石搭建,显得颇为简陋,且门户洞开,并无隐秘可言,同时也不修士出没,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人到来。
“唉,想必此处并无出奇之处,银家弟子已然远去,却害了我水家多人,着实不应该啊。前辈,你我还是赶路吧!”
水芸子在叹息水家的不幸,并催促无咎离开。而她愈是如此,愈是叫人心生疑惑。
无咎在石屋门前,左右徘徊。而透过一人多高的门户看去,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水姑娘,你且在此等候片刻!”
石屋占地不过十余丈,既然途中遇上了,且稍加查看,也耽误不了多久。
无咎吩咐一声,抬脚走向石门。
而水芸子紧随其后,出声阻拦
“前辈,险地莫入……”
无咎没有理会,径自踏入石门。
谁料便在他踏入石门的瞬间,一道寒风突如到了背后……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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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偷袭。
过于突然。
且恰好踏过门洞,左右无从躲避。
无咎来不及多想,翻手抓出金刀护在背后。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巨力袭来。他竟然支撑不住,猛地往前扑去。谁料看似空无一物的石屋,地面忽然塌陷。他收势不住,一头往下扎去。却不料又是一道风声呼啸而至,显然要趁机取他性命。迫不得已,他再次挥舞金刀阻挡。
“砰”
无咎只觉得手臂酸麻,后背巨疼,顿时便如块石头,直直往下坠去。约莫数十丈,“扑通”砸在地上。他不敢侥幸,翻滚着蹿起,连连踉跄几步,这才堪堪站稳脚跟,却好像筋骨寸断,忍不住“哎呦”一声,转而横刀挡在面前,难以置信道:“你……”而话语尚未出口,心头添堵,急忙咬紧牙关,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紧随其后,落下一道人影。
那婀娜的身姿,不是水芸儿,又是何人。而她挥舞长袖间,却有银光一闪即逝。旋即飘然落地,略像清秀的面庞也透着一丝讶然。
“你……你是何人?”
无咎的话语终于出口,腔调竟然有些颤抖。也没法子,即便他处处小心,还是遭到算计。而算计他的女子,虽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而一旦状况发生,还是让他难以置信。
“我……水芸儿啊!”
自称水芸儿的女子,落在三丈之外,她看着无咎手中的金刀,腮边忽而浮现出一抹微笑。
来时的洞口,已然闭合。置身所在,乃是一个地下的洞穴,狭长、阴冷,且又仿佛嵌有禁制,而形同一个难以逃脱的牢笼。
无咎打量着那个相貌普通,修为也寻常的女子,喘了口粗气,摇头啐道:“呸,臭女人,我等你多时了,却没想到你竟然乔装成蓬莱弟子,且易容术如此的高明……”
“我也没想到啊,龙鹊的金刀,救了你一命!”
“哼,想要杀我,痴心妄想……”
两人虽然生死相对,而话语间更像是一对老熟人。而不消片刻,各自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对方的名讳。
“月仙子,该死的臭女人!”
“无咎,你休得污言秽语!”
自称水芸儿的女子,不管是相貌,还是修为,或是展现的性情,与玉神殿的月仙子没有丝毫的相似。不过她暗中施展的杀招,还是暴露了她的身份。那藏于袖中的银色光芒,分明就是月仙子的弦月法宝。
而月仙子现身了,他无咎的身份自然也无从遮掩。
无咎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举起金刀便想劈过去。而他咬了咬牙,还是就此作罢,气急败坏道:“臭女人,你既然找到本先生,又何必费此周折而设下陷阱。且放手大战一场,我打你个屁滚尿流……”
而话音未落,黑暗中有银光闪烁。
他知道不好,急忙双手持刀劈砍。“砰”的一声震响,一道尺余长的银色光芒刀光凌空盘旋。他顿时双臂巨震,站立不稳,“蹬蹬”后退,趁机转身便跑。而奔跑之际,倒也话语硬气
“好男不与女斗,走也!”
月仙子岂肯罢休,又是抬手一指。“砰”的震响,银光倒卷。许是相距十余丈,使得法宝的威势大减。
无咎拎着银刀,趁机撒腿狂奔。洞穴虽然狭长黑暗,却也畅通无阻。他抬脚便是十余丈,去势如飞。
而不消片刻,一道银光划破黑暗,擦肩而过,“锵”的击中前方的岩石,然后带着耀眼的火星逆袭而回。
无咎挥刀阻挡,“砰”的踉跄退后。知道强敌到了身后,他急忙转身戒备。
一道婀娜的身影,果然逼近了四、五丈外。
无咎暗叫晦气,索性摆出拼命的架势。
被一个女子逼得走投无路,丢脸啊。怎奈即使不能施展法术神通,对方的修为还是要远远强他一头。
谁料月仙子竟然停下脚步,出声问道:“无咎,你是如何来到的原界,能否如实相告?还有冰灵儿,她或许是借助通灵谷的阵法而侥幸逃脱。而她如今躲在何处,莫非已成为了墨家弟子?”
这个女子竟然没见到冰灵儿?不应该啊。
“哈,你且道出你的来历,我再详说不迟!”
无咎前后张望,趁机喘着粗气。
“也罢!”
月仙子稍作迟疑,背起双手,抬起下巴,轻声说道:“有关传闻,我也仅是听说而已,幸亏遇到了虚厉祭司,这才断定你已来到了原界。而南阳界与蓬莱界围剿鬼妖二族之际,不容玉神殿插手。或者说,原界高人并不知晓你在卢洲本土闯下的恶名。迫不得已,我只得乔装成蓬莱界弟子而混入东海湾……”
“原界家族,竟然不听玉神殿的号令?”
“你也亲眼目睹了原界的强大,岂能粗暴对待,且双方早有约定,相互可以共商大事,或携手共渡难关,却不得随意干涉各自的事物。为此,玉神殿以安抚为主,管辖次之……”
“如你所说,南阳界与蓬莱界,已然知晓本先生的存在?”
“应该早有猜测,并有人暗中甄别排查,只等剿灭了鬼族之后,或将逼你现身……”
“看来原界并无真凭实据,于是你便出手了?”
“我并无胜算,却熟知你的性情,足以拿捏你的短处,便于途中设下陷阱……”
“大言不惭……”
“你对于貌美的女子,素有戒心,而相貌寻常者,会让你轻忽而失去戒备……”
黑暗中,无咎的脸色有些尴尬。
他将月仙子,视为最为强劲的对手。而正是这么一个对手,再次悄无声息来到身边,并不费吹灰之力,将他骗入陷阱之中。看似重重算计,实则又如此的简单。有关他的种种,对方果然是了如指掌。
不过,从月仙子的话语中不难猜测,原界并非一个整体,玉神殿虽然高高在上,却与家族相助制衡,也使得他暂时有机可趁。
“无咎,认输吧!一旦原界剿灭了鬼妖二族,你将走投无路,不如归顺,或能捡条性命……”
月仙子的话语声渐渐变得熟悉,却也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而那张普通的面孔依然陌生,使得黑暗中的对峙更添几分诡异。
“这个……我该如何归顺呢……”
无咎似乎无计可施,收起了金刀,像是在求饶,却又突然抓出一张白骨大弓而怒声喝道:“臭女人,吃我一箭”
“嘣”的弓弦炸响,一道烈焰箭矢闪现。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竟然施展了他极少出手的撼天神弓。尤其是双方近在咫尺,脱弦之箭快如闪电。沉闷的黑暗瞬间撕开一道豁口,狂烈的杀机轰然而去。
月仙子微微色变,猛然退后,抓出一块玉符,猛地捏碎祭出。随之光芒闪烁,一股水流凭空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穴。
而凌厉的箭矢扎入水流,顿时炸开团团水雾,势不可挡的威力,竟也随之瞬即衰减。
看似柔软的水流,竟然能够以柔克刚?
那个臭女人,有备而来。
无咎始料不及,没有心思纠缠,趁机收起神弓,再次撒腿便跑。转瞬数十丈,洞穴好像往下沉降。且不管了,跑路要紧。他脚不沾地,全力狂奔……
又去数百丈,洞穴渐渐变得狭窄。
不会没路吧?
匆忙之中,无咎回头一瞥。
百余丈外,一道人影愈来愈近。不用多想,月仙子追来了。
无咎急忙双手挥舞,片片禁制抛向身后。而他刚想着有所阻挡,便听禁制“砰砰”碎裂。所幸狭窄的洞穴,尚可穿行。他去势不停,继续奔跑……
须臾,十余里过去。
只听话语声响起
“这地下洞穴,由虚厉祭司多方打听而来,乃是一条绝路,你又何必徒劳呢……”
月仙子的身姿飘逸,近乎于横飞在洞穴之中,她不仅来势极快,而且已逼近到了十余丈外。
无咎则是慌里慌张,颇为狼狈,察觉杀机临近,他抓出两支箭珠抛向身后。
“轰、轰”
箭珠炸开,炽烈的火光吞没了月仙子的身影。
“炸死那个臭女人!”
无咎暗暗松了口气,正要趁机摆脱追赶,而顺着洞穴稍稍拐弯,又禁不住瞪大双眼而暗暗叫苦。
只见狭窄的洞穴,突然到了尽头。
无咎不敢迟疑,强行催动法力,借助去势,直奔洞穴尽头的石壁撞去。
“哐”
“哎呦……”
无咎所擅长的遁法,全然无用,撞在坚硬的石壁上,整个人顿时被反弹回来。他只觉得头晕脑胀,脚步踉跄。
而与之瞬间,一道翩跹的人影又一次出现在十余丈外。
与那个臭女人的修为相差太远,打不过她啊,且去路断绝,如何是好呢。而石壁撞击的声响,似乎并不实在……
无咎像是病急乱投医,抬手抓出狼剑,唯恐不及,掌心又是青、白、黄、红、金的光芒闪烁,旋即六剑合一而猛然离地蹿起,再次奔着前方的石壁狠狠扑去。
六剑合一的威力,不容小觑。
只听“扑哧”一声,坚硬的石壁竟被剑光凿出一个尺余粗细的洞口。
无咎的去势未尽,一头扎了进去。霎时晶光闪烁,气机凌乱。他“扑通”落地之后,尚未爬起,手中的剑光忽然涣散,似乎随时都要离他而去。他慌忙收起神剑,犹自惊魂未定。
便于此时,一道人影闪现,正是月仙子,不失时机的穿过洞口而飘然落地。
无咎抓出撼天神弓,便要趁机发难,谁料弓弦拉动,竟然毫无动静。他顿时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月仙子岂肯错过时机,长袖挥舞。而弦月般的银光尚未出手,竟然“当啷”一声坠地。那是一片小巧的玉片,嵌满了符文,显然威力不再,就此现出原形。
无咎虽然不明究竟,却暗暗侥幸,后退几步,然后跳起来便跑。
月仙子捡起玉片,随后紧追。
而须臾过后,两人相继停下脚步……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掌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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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呈现眼前。
却如铜浇铁铸,闪烁着奇特的银色,且到处带有喷溅的痕迹,像是有莫名的威力就此炸开。或者像是个熔炉,早已熄灭了烈焰,在地下沉寂了无数万年,而形成如此一方诡异的存在。
且不管如何,四周不见出路,且笼罩着莫名的禁制,使得法力修为、以及法宝,皆没了用处。
“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
“是你设下的陷阱,你怎会不知道呢?”
“你凿壁而来,纯属意外……”
“岂非是说,已无路可走?”
“嗯,你逃不了……”
“哈,为何要逃……”
无咎慢慢转过身来,挽起了袖子,竟是面带冷笑,话语中透着杀气。
月仙子站在几丈之外,神色漠然。
“你待如何?”
“你说呢?”
“你以为法术神通无用,法宝受制,你便敢猖狂,以下犯上?”
月仙子像是看穿了某人的心思,很是不以为然。
而无咎的冷笑声,愈发放肆
“哈哈,是否怕了?施展不了法宝,你就是个凡俗间的臭女子。狗屁的以下犯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笑声未落,一道黑光脱手而去。
那是捆仙索,虽然威力不足往日的一成,而近在咫尺,还是冷不防的缠住了月仙子的身子。
无咎抓着捆仙索往回一拉,趁机飞身蹿起,挥舞铁拳,恶狠狠道:“我打……”
踏入仙道至今,他最为擅长的,便是逃命,除此之外,便是偷袭。恰逢地利之便,他要趁机反击。何况那个臭女子,从本土到原界,逼得他走投无路,如今总算能够报仇,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料“砰”的一声,被他束缚的身影突然崩溃。势在必得的一拳,随之落空。
无咎尚未落地,微微一怔。
“假身之术啊,休走……”
却见光芒闪烁,施展假身之术的月仙子,出现在数丈之外,并未就此逃走,而是抬起右掌。那白皙如玉、且小巧的手掌,竟然闪烁着诡异的银光,遂即她整个人离地飞起,奔着某人便一掌拍来。
无咎岂肯示弱,挥拳便砸。
“砰”
铁拳与手掌相撞,一道雄浑的力道轰然而至。
无咎始料不及,筋骨脆响,手臂震痛,径自倒飞而去,竟然收脚不住,直至十余丈,“扑通”坐在地上。他又窘又急,又无计可施。
所在的洞穴,有禁制笼罩,他的神弓、神剑,皆没了用处啊。而那个女子的小巴掌,虽非法宝,却胜似法宝,竟然能够施展出天仙的力道。纵使他铜筋铁骨而力气过人,也根本无从抵挡。
而一击奏效,月仙子得势不饶人,身子横飞而起,再次挥舞玉掌而冷冷道
“哼,此地禁制五行之力,而本仙子的银月天罡术,不在五行之内,你自讨苦吃……”
无咎慌忙起身,一道人影扑到面前。
那闪烁银光的手掌,竟威势森然而令人不敢招架。奈何四周没有出路,即使躲过片刻,还是要遭到追杀,注定要受这女人欺负啊。而银月天罡之术,不在五行之内……
无咎连连后退,处境艰难,却突然灵机一动,双臂抡起而挥出一道黑影。
“砰”
气势逼人的月仙子毫无防备,猛然遭到重击,竟抵挡不住,身子凌空倒卷。
无咎愣在原地,却大喜过望。
他手中之物,一丈多长,手臂粗细,透着青黑,正是此前捡取的树枝,却早已石化而坚若钢铁。而石化的树枝,已非树木,不在五行之中,自然也不受禁制所限,此时拿出来当作棍棒,竟异乎寻常的好用。而有了棍棒的神助,远胜于赤手空拳呢。
“臭女人,站住……”
无咎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蹿起,双臂高举,棍棒“呜呜”风响。
月仙子的人在半空,尚未落地,无从躲避,被迫挥掌阻挡。又是“砰”的闷响,势大力沉的棒子击中了她的手臂。她娇哼一声,继续倒飞而去。
“哈哈,老天有眼,你也有今日,吃我三百大棒……”
无咎的斗志更盛,抡起大棒横扫竖砸,犹如当年的千军万马之中,彪悍的杀气横扫八方。不过,此时的对手只是一人,一个让他仇恨,却又无可奈何的女人。却不料一朝翻身,又岂能不趁机出了这口恶气。
月仙子的银月天罡术,或也厉害,却难以及远,更不抵棍棒的凶猛。尚未来得及躲避,又被一棒抽中腰身。她惨哼着再次飞起,窈窕的身子倍显柔弱无助。怎奈某人毫无怜惜之心,只管挥舞大棒子疯了般砸来。她迫于无奈,伸手抓出一枚玉符拍在身上。
“扑”
“砰”
玉符碎裂,大棒落下。
随即光芒闪烁,惨遭蹂躏的身影瞬即消失。而不消片刻,又出现在数十丈外,犹自脚步踉跄,显得颇为的荒乱。
“臭女人,哪里逃”
无咎出声断喝,煞是威风,遂即离地蹿起,不过两个起落,便再次扑到月仙子的面前,抡起大棒子便狠狠砸了过去。
月仙子娇**喘连连,急忙躲避,奈何棍棒的威力笼罩左右,迫使她倒地翻滚而极为的狼狈。
哼,女人不打,上房揭瓦。
无咎早已将不打女人的规矩抛在脑后,腾空蹿起,高举棒子,“呜”的狠狠砸下。
“喀嚓”
大棒子没有砸中月仙子,却砸在地上。力道太猛了,足以开山裂石呢,却一声脆响,大棒子断为数截。
无咎的双手一震,丈余长的棒子只剩下短短一截。而一道人影趁势扑来,旋即手掌带风,杀气凌厉,并有怨恨的话语声响起
“该死的无咎,我看你如何嚣张……”
大棒子,乃是唯一的依恃。没了依恃,又何谈嚣张。
无咎尚自诧异,一道银光迎面袭来。短短的一截棒子被他砸了出去,却已无济于事。他怒从胆边起,心头一横,腕子抖动,捆仙索倏然飞出。旋即又腰身一缩,趁势往前扑去。
而月仙子连遭棍棒痛击,早已羞怒难耐,终于能够奋起反击,自然毫不余力。
眨眼之间,双方相撞,再有捆仙索束缚,顿时紧紧捆在一起。
而某位先生,不仅擅长逃命与偷袭,更为擅长贴身肉搏,“砰”的相撞瞬间,柔软躯体入怀。旋即一道银光拍在肩头,疼的他差点惨叫出声,而他不管不顾,趁机一把抱住对方而抡起拳头便砸。
“砰、砰”
月仙子怎么也没想到,竟会一头撞入男人的怀里,她急忙挣扎摆脱,奈何捆仙索牢不可破。正当她慌乱之际,势大力沉的拳头疯狂砸来。她被迫往后,“扑通”摔倒在地。谁料某人兀自死死纠缠,并用双腿盘着她的腰身,并就势一同倒地,继而又挥拳“砰砰”乱砸。
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肌肤相贴,喘息相闻,从未遇到过这般打法啊。
月仙子惊慌失措,便是银月天罡术也施展不及,急道:“放肆……住手……”
而对于无咎来说,贴身肉搏乃是他克敌制胜的一大杀招,好不易被他抓住便宜,万万没有住手的道理。
“臭女人,你也有求饶的时候!看我铁拳无敌……”
“砰、砰……”
无咎的铁拳,无情砸下,所幸有法力护体,否则月仙子早已鼻青脸肿。而即便如此,依然不堪消受,仅仅几拳过后,一层面皮飞出。他正要继续殴打,不由得瞪大双眼。
只当易容术如何的高明,原来是层面具啊!
而面具的背后,呈现出一张精美绝世的容颜,正是熟悉的月仙子。还有那清幽泛波的眸子,微微翕张的朱唇,透着清香的喘息,无不令人痴迷沉醉。却怎忍心骑在身上,如此的鞭挞、蹂躏……
无咎顿时僵住身子,拳头迟迟难以落下。
而正当他迟疑之际,“啪”的一巴掌扇来。他翻身摔倒,旋即已被人骑在身上。接着蓬乱的黑发中露出一张娇美无双、且又羞怒的脸颊,并恨恨出声道
“公孙无咎,我月莲不杀你,誓不为人……”
“哦,水芸儿,又称水芙蓉,寓意莲花……”
冰灵儿的美,像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有着清新脱俗的韵致,令人由衷欣赏而不会有亵玩之心。而月仙子的美,如同六月的夏荷,乃是一种不染纤尘的娇艳,使人沉醉、而又遐想无限。
而无咎犹在沉浸在月仙子的美艳之中,一只手掌死死按住他的肩头,另外一只手掌闪烁着银光,直奔他的眉心拍来。
无咎的心头一凛,忽然察觉死意降临。
月仙子的手掌拍落之际,他清晰见到掌心出现一个圆形的印记。而银色的光芒,正是来自掌心的印记。而那古怪的印记,竟然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
却又挣脱不得,彼此均被捆仙索束缚。
且那女子翻身在上,竟也如此的彪悍,更何况她动了杀机,凶多吉少……
无咎来不及多想,奋力举起右手,玄月之印闪现,猛地迎向拍落的手掌。
而月仙子也发现他掌心的印记,神色错愕。
与之刹那,两只手掌相撞。
“砰”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同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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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闷响,光芒闪烁。
而双方的力道,并无相撞、或是冲击,反而相互抵消,并瞬间冲入对方的体内而消失无踪。
月仙子还是忍不住后仰,以免遭到力道的反噬。却不想适得其反,又被捆仙索束缚。她猛地甩开手掌而往下趴去,恰好跌入某人的怀中,旋即面颊相贴,而四目相对。
无咎也是始料不及,只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充斥神魂而令他恍惚不已。
便好似洪荒之力,带着汹涌的野性,狂放的不羁,就此点燃混沌之火,照亮了亘古长夜……
不,不是混沌之火,而是一双眸子,相距如此之近,还有那纷乱如云的长发,凝脂如玉的脸颊,吐气如兰的喘息,以及饱满柔软的肢体,着实叫人意乱情迷!
哎呦,本先生还有灵儿呢,岂能见异思迁……
无咎尚自陶醉于旖旎之中,猛一激灵,叫道:“臭女人,岂敢占我便宜”
而月仙子乃是冰清玉洁的仙子,睥睨四方的高人,什么时候与男子如此的纠缠啊,意外的状况早已让她娇羞难耐而不知所措。谁料正当她慌乱之时,竟然遭到训斥。
谁占谁的便宜?无耻啊!
月仙子又羞又怒,只想起身,而挣扎之际,肌肤相亲,更添慌乱,伸手支撑,又触及对方的胸膛,遂即再次惹来大叫
“非礼啦,男女授受不亲……”
“我呸……”
月仙子愈是急切,愈是无力,手臂一软,忍不住再次俯下身子。
“咦,你岂能如此急色,滚开……”
无咎想要躲避,却馨香满怀而颇为享受,而他又怕对不起灵儿,急忙伸手推搡,奈何凹凸有致,不免下手迟疑,如此一路下滑而触摸实在,禁不住挥舞巴掌拍去。
“啪”
入手柔软,声响清脆。
月仙子的身子一颤,禁不住“哎呀”一声。某人的巴掌力道颇重,恰好拍在她的屁股上。她顿时面红如血,羞臊难耐,旋即咬紧牙关,猛然抓出一道银光而恨恨道:“挨千刀的无咎,你死……”
无咎看得清楚,吓了一跳。他急忙伸手阻挡,腰身一挺,将月仙子压在身下,顺势用力抢夺。而对方岂敢作罢,拼命挣扎,却扯动领口,“刺啦”半边身子袒露出来。竟是双圆凸起,嫩若春波。而晶莹圆润的之间,却悬着一块玉片。
臭女人的法宝,竟然藏于胸口?
无咎伸手便抓。
谁料“哎呀”一声呻吟,春光乍泄的月仙子无处遮掩,也不急招架,突然疯了般的抓住他的手臂而奋力厮打……
“啊”
无咎的双臂一颤,这才发觉触手所及,不由得瞪大双眼,一时有些痴了。而便在他错愕之际,“砰”的一掌击中胸口,旋即又是两脚踢来,他顿时倒飞出去,不忘收起捆仙索,直至三、五丈外而“扑通”落地。而他尚未爬起,又微微一怔。
只见月仙子并未借势反击,而是慌乱遮掩衣衫,仓皇蜷缩在地,却兀自秀发蓬松、胸口半露,并双肩耸动,似乎在轻声抽泣,俨然便是一个遭受蹂躏的小女人模样。
无咎则是嘴巴半张,连连摇头,而眼前好像还是白花花的柔软一片,并有莫名而又令人心动的馨香萦绕左右。他忍不住抬起手指,在鼻端轻嗅,又嘴角一咧,如同做贼般的左右张望,遂即慢慢爬起身来,便想着悄悄的离去。谁料他刚刚挪步,带着哭腔的话语声响起
“站住……”
无咎突然变得极为听话,竟脚下一顿。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故作轻松道:“打你屁股,纯属意外……”
“你……”
月仙子羞怒失声,整个人缩成一团而倍显无助。
无咎再次挪动脚步,心虚道:“你这女人……怎会哭泣呢,莫非使诈,告辞……”
而月仙子吃了大亏,岂肯作罢,无暇多想,脱口道:“你……你是月族中人?”
无咎忍不住又僵在原地,却梗着脖子矢口否认
“瞎说什么呢……”
月仙子猛然甩起秀发,娇美的容颜依然令人惊心动魄。而她血红的面颊,并无泪痕,只是娇羞未褪,而双眸如水。只见她举起右掌,一小片古怪的圆形印记浮现
“我早便察觉你掌心的异常,却不敢断定,今日此时,已确凿无疑。你掌心的印记与我相仿,均为月族的传承所在……”
“这个……”
无咎盯着月仙子掌心的印记,无言以对,禁不住也伸出右手,掌心浮现的玄月之印与其极为相似。
“你还敢否认?上古浩劫降临之际,月族随之沉沦。而我银月一族,苟活至今……”
“你是银月族,又是否知晓赤月族,鬼月族,神月族与星月族?”
“当然知晓,却也只是存在于族中的典籍之中,而万千年来,相互毫无音讯!”
“哦,泸州本土的蛮灵部落,难怪看着眼熟,想必便是银月一族?”
“你的十二银甲卫,也来自月族?”
“我乃星月族的长者……”
“你我竟是同族中人,而你分明来自神洲……”
“说来话长……”
“尽管说来,否则有你无我……”
洞穴内突然寂静下来。
两个人相隔数丈,四目相对,却又默然无语。曾几何时,彼此还是生死仇家,而不过转眼之间,双方竟然成了幸存于世的同族中人。而一个犹自愣愣站着,一个双手掩怀而羞臊未褪。
“咳咳……”
无咎轻咳两声,禁不住伸手挠头。
“尚未分出输赢呢,你看……”
“这世间纷扰,何来赢家……”
“说的也是呢,不过,你……”
“我与尊者达成约定,虽然迫不得已,却不会加害族人……”
“你不杀我了……”
“月族的修仙高手,仅剩你我,理当携手,共度时艰……”
“你……我……”
月仙子掩好了衣衫,伸手梳理乱发,就势盘膝而坐,匆匆抬眼一瞥。应该是断定了某人的身份,她不禁轻声叹道:“生死相争多年,谁料想竟是一家人,事已至此,你莫非还想与我为敌?”
“一家人?”
无咎不禁想到了冰灵儿,在他的眼里,那个丫头,才是他一家人。不过,他还是急忙摇头道:“怎会与你为敌呢,也打不过啊……”
他倒是实话实说,稍作迟疑,磨磨蹭蹭靠近几步,然后就地坐了下来。既然曾经的仇家,没了敌意,理当询问一二,趁机打消他多年来的疑惑。何况贴身肉搏也耗体力,且歇息片刻。而当他屁股着地的瞬间,一双眸子看来。不知为何,双方都在忙着躲闪。而四目交错的瞬间,一个脸皮发热,心神难安;一个含羞低头,更添几分动人的韵致。
寂静的洞穴中,两人便这般坐着,喘息相闻,心绪纷乱……
不知过去了多久,还是无咎打破了沉闷。
“仙子,你我既然成了一家人,不,化敌为友,有些话还是说清楚为好。”
“嗯,事关月族的前途,族人的性命,自然不敢大意,却不知你的星月族,状况如何?”
“星月族仅剩下百余位老弱病残,如今远在卢洲本土。而我说的是玉神殿……”
“其他各族,又在何方?”
“我不知道啊……”
“你怎会勾结鬼妖二族?”
“我人单势弱,找几个帮手不成吗?”
“妖族突然消失,万圣子去了哪里?”
“咦,我说仙子,你这般追问,叫我如何应答?何况我也有一肚子的疑问呢,你譬如玉神殿缘何封禁神洲,五元通天阵法的用处,还有天书的传说,等等……”
“你若如实作答,我将知无不言!”
月仙子撩起发梢,一度咄咄逼人的话语声突然变得轻柔起来。
无咎不由得心头一动,悄悄抬眼看去。那曼妙的身影分明罩着衣衫,而恍惚间依然有片片旖旎春光闪现。他急忙闭上双眼,而暗暗自责不已。
灵儿啊,不怪我……
两个时辰之后,一场意外的交谈仍在继续。
既然月仙子化敌为友,无咎也表达了诚意。他道出了星月一族的来历,以及他联手鬼妖二族的无奈。不过,有关龙鹊、夫道子,以及妖族与万圣子的去向,他则是避而不提。这个修为高强,且有着绝世容颜的一家人,来的过于突然、也过于便宜,不能不让他有所顾虑。
而月仙子倒也没有食言,就某人的疑问一一解答。
从她口中得知,卢洲本土的蛮灵之地,对外声称蛮族,对内所敬奉的乃是天上的明月,又称银月一族。而她虽为女子,却肩负传承,又因机缘所致,成为了玉神殿的神殿使。不过她真正的用意,还是为了庇护族人。
至于玉神殿封禁神洲,与五元通天大阵,以及天书的传说均有关联。只是三言两语,难以分说明白。因为玉神尊者,过于高深莫测,他的窃天夺运之术,叫人根本无从揣度。
不过,身为神殿使的月仙子,暗中追查多年,倒也有所猜测。
据说,窃天夺运之术,与一场天地浩劫有关。而浩劫的占卜预测,来自一篇经文,《无量天经》……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且抱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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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中,再次归于寂静。
曾经对话的两人,也陷入沉默,却一个低头静坐,一个举着酒壶啜饮不停。
对于月仙子来说,她要对付的心腹大患,生死仇敌,变成了同族的族人。她既欣喜,也迷茫。
月族早已没落,能够在乱世之中,遇到族人,可谓极为不易。以后她不再是孤单一人,而是有了帮手。不过,对方早已是恶名远扬,倘若与他走得太近,玉神殿又岂敢罢休。何况他勾结鬼妖二族,性情桀骜不驯,能否和睦相处,尚且无从得知。
而对于无咎来说,他同样有些困惑不解。
《无量天经》?
浅而易见,那是一篇预测天地劫难的经文。十之**,便是传说中的无量量劫。而祁散人师徒所穷极一生,试图破解的残破经文,或许便是同一篇《无量天经》。
窃天夺运之术?
顾名思义,那是一种逆天改运的法门。却为何要封禁神洲,并于各洲布设通天大阵呢?
对此,月仙子语焉不详。是她故意隐瞒,还是玉神尊者不肯泄露天机?
不过,那女子也道出了她的苦衷。她为了帮着月族逃脱天劫,不得不求助于玉神殿。也就是说,她为玉神殿卖命,只为换来族人的生存,并将继续听从玉神尊者的号令。
而玉神尊者又是怎样的一位高人,竟然让她如此的敬畏?
据她所说,那位高人的修为,已超越天仙,堪比仙尊般的无上存在。
仙尊哦,又是怎样的强大……
由此可见,想要打开神洲的封界,弄清《无量天经》与窃天夺运的真相,唯有找到那位玉神尊者。而真正的挑战玉神殿之前,还要面对玉真人,四大祭司,原界家族,以及无数的高人。更多的艰难险阻,刚刚开始而已……
“回去吧!”
月仙子撩起发梢,像是深思熟虑,轻声道:“我带你离开原界,返回本土,之后你召集族人,前往蛮灵之地。来日浩劫降临之际,一同逃出这方天地……”
无咎饮着酒,微微皱眉道:“你确定那场浩劫,即将来临?”
“且不提玉神尊者的未雨绸缪,仅从我查阅的无数典籍推断,天地轮回难逃定数,百年之内必有大劫。”
“不成啊!”
无咎吐着酒气,摇头道:“我不能丢下神洲,那里有我的亲人故友,还有我爹娘的坟冢……”
“你如今是星月族的传人……”
“我也是神洲仙门的传人……”
“你待如何?”
“找到玉虚子,讨一个说法。纵然浩劫降临,他也不能拿我神洲陪葬!”
无咎的话语声不大,却铿锵沉着。
“你要见他,谈何容易……”
“那我就砸了他的玉神殿,毁了他的窃天夺运之术!”
“唉……”
月仙子知道劝说无用,叹息道:“若真如此,你我岂不是又要生死相见?”
“你相信的是玉神殿,而我只信自己。你若与我为敌,姑且由你!”
无咎收起酒壶,站起身来。
这条路走到今日,他不会轻易抛却初衷,更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与玉神殿苟合。
月仙子也款款起身,顺手捡起面具,转瞬之间,她又成了相貌寻常的水芸儿,而她看向某人的眼神,再无居高临下的矜持,反而多了一丝羞涩与无奈。她稍作迟疑,不无关切道:“与你为敌,非我所愿。也罢,你多加小心!”
无咎打量着洞穴,点了点头。
月仙子又道:“据悉,原界已着手对付你。倘若不测,玉真人与虚厉等四位祭司,便将出手……”
无咎循声看去,恰又四目相对,他禁不住扭头躲闪,示意道:“此地并无出路,唯有原道返回。”
月仙子没有吭声,跟着挪动脚步。
洞穴中,两道人影一前一后。
曾经的仇家,生死相搏的对手,今日此时,竟然有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片刻之后,洞穴的尽头,那银色闪烁的石壁上,出现一个剑光凿穿的洞口。
无咎回头一瞥,飞身穿过洞口。当他落地的瞬间,一缕熟悉、且又动人的馨香随风而至。他不禁有些慌乱,急忙闪开两步。
月仙子拿出一枚玉简查看,轻声道:“数十里外,应有出路,随我来”
话音未落,秀发甩动,腰肢婀娜,她已带头往前走去。而她的身影,同样有些匆忙;她的脸颊,透着迷人的霞红……
……
“师伯,这便是琅琊城?”
山坡下,聚集着一群修士。
山坡过去,乃是一座石山,却石墙高耸,房舍林立,俨然便是一座占地十余里的古城,却又异样的寂静而没有丝毫生机。
“墨田、墨玉,且就地查看,若无贼人踪迹,便随后赶来!余下的弟子,随老夫先行一步……”
出声吩咐者,乃是一位老者,只见他头顶发髻,长须飘飘,相貌儒雅,尤其是一身月白长衫,更添几分洒然气度。他对于古城毫无兴趣,便欲就此离开。
有人央求道:“义父,灵儿亟待长长见识呢……”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虽然修为不低,而言谈举止间依然带着小女儿家的顽皮与淘气。
老者应该颇为喜爱他这个新收的义女,抚须笑道:“呵呵,便让墨田带着你,就地逗留片刻!”
“嗯嗯!墨田师兄,等等灵儿……”
女子雀跃而去,转瞬与几个墨家弟子消失在古城之中。
老者则是带着另外一群晚辈弟子,径自绕城而去。
他身旁有人不满道
“师伯,您老人家是否过于纵容……”
“呵呵,灵儿乃是世家千金,肩负家族传承,且童真未泯,殊为难得啊!”
“而她终究只是外人……”
“来日有了道侣,诞下子嗣,她就不是外人……”
“师伯是说……”
“呵呵……”
昏暗的天光下,青灰色的古城之中,一群白衣人影颇为醒目。墨家崇尚白色,寓意高洁。故而从上至下,皆着白衣。
冰灵儿跟随着族中的两位飞仙高人,与四位地仙弟子,穿行在古城的街道上,犹自两眼好奇而左右张望。
琅琊古城,占地十余里,从远处看去,颇具规模,而置身其间,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须臾,残垣断壁之间出现一片空地。
恰逢一群蓬莱界的修士,打此经过。墨家弟子与对方打着招呼,然后散开就地寻觅。
空地的四周,矗立着几座高大的石屋。
冰灵儿走向一座石屋,便听有人喊道:“灵儿,切莫乱走,以免不测!”
是墨田,依然对她关爱有加。
“墨师兄,放心便是!”
冰灵儿报以微笑,很是乖巧的模样。
眼前的古城,并无贼人的踪迹,如此寻觅,只为撞撞运气罢了。或者说,寻觅上古遗落的机缘罢了。
而那个小子,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怎奈被墨家弟子盯着,想要与他见面颇为不易。但愿他不要埋怨才是,灵儿也有苦衷啊!
正当她左右张望之际,有人喊道:“咦,此处古怪……”
是墨玉,一位老者,墨家的三位飞仙弟子之一,他站在一座倒塌的石屋前招手示意。
冰灵儿也是好奇,循声走了过去。
石屋虽然倒塌,而门户尚在。神识所及,门内似有密道通往地下。
墨玉与墨田点了点头,便要趋近查看。
便于此时,密道中突然冒出两道人影。
墨玉、墨田颇为诧异,急忙飞剑在手而厉声叱道:“何人……”
冰灵儿同样很是意外,明眸闪烁。
却见一个年轻的男子与一个年轻的女子,一前一后走出了石屋。而前者连连拱手,口称“幸会”;后者则是显得颇为拘谨,低着头匆匆躲避。
墨玉与墨田认出了两人的服饰,各自松了口气
“原来是蓬莱界水家,与南阳界卫家的同道。”
“而彼此毫不相干,缘何躲在此处?”
而那一男一女没有停留,径自离去。
“地下藏有密道……”
“且去查看一二……”
墨玉与墨田疑惑难消,走入石屋。
冰灵儿佯作就地等候,而当墨家弟子刚刚进了石屋,她转身离开原地,直奔那一男一女追去。其中的男子,不是某个小子又是谁?他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难道他忘记了灵儿?而与他同行的女子,同样的鬼鬼祟祟……
而不过是短短的耽搁,前方已没了人影。
且继续追赶。
渐渐的房舍密集,街道幽深。
前方的不远之外,有个院落。
冰灵儿稍作迟疑,一头冲入院落,左右张望,又冲入院落尽头的石屋。而便在她冲入石屋的瞬间,突然双臂罩来,已被人抱在怀中。
与之刹那,急切的话语声响起
“我的灵儿……”
冰灵儿顿时僵在原地,遂即一张熟悉的脸,竟然迎面贴来,还闭着双眼、撅着嘴巴,很是轻薄肆意的模样。她不禁错愕难耐,气息停滞,却又忍不住心神慌乱,猛然抬起手掌。
“啪”
“哎呦,你这丫头,岂能打人呢?”
冰灵儿也没想到她会打人,怔怔看着手掌,又看向那握着脸颊的某人,意外道:“你……你怎会变得如此轻佻?”
而话音未落,她再次被双臂抱起,旋即一个脑袋凑到怀中,极其温柔道:“灵儿啊,多年不见,想念得紧,且抱一抱……”
冰灵儿顿时被温暖环绕,不由得心神一荡,眼圈一红,喃喃道:“坏小子,你还记得灵儿……”
“当然记得……”
“不对啊,你身上怎会有女人的香气……”
“啊……”
“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
“啪……”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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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期待已久的喜相逢,转瞬间变成了殴打的场面。
只见石屋内的两人厮打一团。却一个抱着脑袋,不断的求饶;一个挥舞小巴掌,左右开弓而怒声呵斥。
“说,那个女人是谁?”
“不认识……”
“啪啪……”
“哎呦,她是水芸子,纯属误会……”
“纯属误会?若非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你的身上怎会有她的香气?”
“没有啊……”
“你不老实啊,我打……”
“手下留情……”
“这香气似曾相熟,容我想想……”
“莫要瞎想……”
“哦……”
无咎蹲在地上,狼狈不堪。而冰灵儿拳打脚踢过后,犹不解恨,突然想起什么,一把将他抓起来。他不敢挣扎,连连后退,“砰”的撞在墙壁上。而冰灵儿虽然个头小巧,却是地仙修为,自有过人的力气,一只手抓住胸口而将他抵在墙上,很是野蛮的架势,另一只手指指点点,然后撇着小嘴,恍然大悟般的恨恨道:“哦,月仙子啊,难怪香气如此熟悉,原来那个水芸子,便是月仙子,而你与她乃是死对头,却痴迷她的容貌,故而躲在地下苟且……”
话音未落,小巴掌“呜呜”风响。
无咎急忙扭头躲避,堪堪躲过耳光,谁料又是“砰砰”两脚踢来,他只得强行忍耐而急声道
“你听我说啊,月仙子设计害我,我被迫与她贴身肉搏,沾染气息也是难免……”
“呦,肉搏呢,是不是如此呀……”
“啊……”
无咎还想辩解,冰灵儿竟然离地蹿起,直接扑入怀中,然后伸手抱着他的脑袋便张口咬下。他只觉得耳朵一疼,顿时大声惨叫。紧接着又是“啪啪”两耳光,继而一脚踢中下身,旋即人影离去,径自倚在墙角而肩头耸动而悲戚戚出声
“没良心的坏小子,呜呜……”
无咎僵在原地,伸手捂着耳朵,揉着脸颊,又遮掩下身,一时慌张无措。
“想我困入绝境,受尽辛苦,好不易逃至原界,不得不寄人篱下而忍气吞声,你却贪恋美貌,忘却初衷,见异思迁,与月仙子苟且,真真的气死我啦!”
“哎呀,怎会哭了呢……”
无咎与月仙子所在的地下洞穴的密道,恰好位于琅琊古城之中。更为凑巧的是,迎头撞上了墨家弟子。月仙子不愿泄露身份,径自离去。而他无咎则是就近躲入石屋中,只等冰灵儿前来相会。果不其然,那丫头追来。许是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抑或是情不自禁,再或是弥补亏欠,他一把将对方拥入怀中。却不想身上沾染的香气,坏了他的好事。挨打挨骂,也是活该。谁料对方发泄过后,突然躲在一旁抽泣,竟是那样的委屈,那样的可怜无助,也更添他内心的愧疚。
“灵儿啊,且听我如实禀报!”
无咎悄悄走到冰灵儿的身后,想要伸手安抚,又不敢放肆,讪讪道:“玉神殿已然知晓我的下落,却因原界忙着对付鬼妖二族,便由月仙子暗中行事。而那个臭女人,没了法术神通,不足为惧,我便与她大战一场。双方拳来脚往啊,很是惨烈,凶险关头,皆使出杀招。怎奈我骁勇善战,狠狠打了她的……不,被她察觉我掌心的月族印记,由此认出我的来历。万万没有想到啊,她竟然是银月族的长者,论起来与我同为月族而渊源颇深,结果成了一家人,不、不,我怎会受她蛊惑呢,而既然化敌为友,总要互通有无,奈何志向不同,最终分道扬镳……”
“月仙子来自上古遗族?”
“嗯呐,咦……”
无咎没有隐瞒,如实道出原委,不过他与月仙子的旖旎纠葛,却不敢吐露半个字。而正当他忐忑之际,冰灵儿转过身来,脸上根本没有泪痕,反而是野蛮的神态如旧而话语刁钻
“你与她志向不同,分道扬镳,听你言下之意,好像很是失落呀!”
无咎后退一步,连连摇头道
“没有,绝对没有……”
冰灵儿的神色狐疑,追问道
“哼,那女人既然与你不分彼此,想必也知无不言,她还说了什么?”
无咎忙将月仙子的处境,以及玉神殿的企图,一五一十道来,并趁机安抚道:“月仙子不会与我为敌,也不会追查你的去向。而她顾及族人的安危,亦不敢背叛玉神殿。若要揭晓《无量天经》与窃天夺运的真相,最终还是避不开玉神尊者。且渡过眼下的难关,我自会找那个老家伙算账!”
冰灵儿昂着下巴,摇晃着凑到近前,眼光在某人的脸上来回端详,似乎她心头的疑虑未消。
无咎察觉转机,关切道:“灵儿,我还想大闹原界而逼迫月仙子交人呢,你是如何来到原界,又是如何成为墨家弟子的?”
冰灵儿撅起小嘴,明眸闪烁,转而斜倚着身子,哼道:“算你小子有良心,我啊……”
柔软的肩头倚过来,使得无咎的心神大定。他暗暗松了口气,禁不住伸出双手而将小巧的人儿揽在怀中。谁料小巴掌顺势拍来,旋即一声叱呵
“拿开你的臭手……”
“嘿……”
而恰于此时,有话语声从远处传来
“灵儿师妹……”
“啊……”
冰灵儿微微一怔。
无咎急道:“墨家弟子?理他作甚,跟我走……”
冰灵儿却连连摇头,丢下一枚玉简,转身冲出门外,不忘传音道:“小子,我跟着你徒惹麻烦,至少眼下不成……”
无咎接过玉简,还想追赶,忙又伸手摸向头顶,顿时隐去了身影。
与之刹那,一位中年男子冲入石屋,带着狐疑的神色左右打量,转而退了出去,并呼唤道
“灵儿,切莫乱走……”
片刻之后,屋外安静下来。
无咎缓缓现出身影。
方才的那谁,贼眉鼠目的样子,竟一口一个灵儿师妹,他算是什么东西啊。
不过,灵儿所赠的玉冠,依然能够隐形自如,倒是一件不错的宝贝。
无咎又摸了摸头顶的玉冠,转而看向手中的玉简,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独自一个人默默出神。
那个丫头没有工夫分说,便将她的遭遇拓入玉简之中。
据悉,她果然是遭到月仙子的挟持,之后便被困入了通灵谷。而她不肯屈服,便在那冰天雪地中苦苦寻觅,最终误入一座阵法,意外传送到了原界。而传送距离之远,出乎想象。为此她修为受损,被迫就地疗伤。谁料遇到几个图谋不轨的修仙高手,当时的处境极为凶险。
不过,灵儿的运气不错,随后遇到的墨采莲,帮她摆脱了困境。而对方见她纪轻轻,修为高强,且貌美惊人,不免起疑。她极为机敏,审时度势,道出了真实的来历,只说是玉神殿祭司之女,遭到玉神殿迫害,意外流落于原界,等等。
墨采莲见灵儿出身于世家,又是孤身一人,提出收她为义女,很是宠爱有加。并承诺有墨家的庇护,从此不用惧怕玉神殿。
冰灵儿无从选择,便成为了墨采莲的义女。而那位墨家的家主,也没有食言,不仅帮她疗伤,还带着她外出参与围剿贼人之行。而她拜入墨家,无非权宜之计,她真正的用意,还是想要设法离开原界,或寻找无咎的下落。谁料无咎竟然来到了原界,她的惊喜可想而知,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双方根本不敢相认。如今总算相逢,却又置身于蓬莱境。她不敢擅自离去,唯恐惹来墨家的猜疑,殃及自身不说,还将祸及无咎。故而她只能继续跟随墨家,伺机脱身……
无咎坐在地上,摇晃着手中的玉简,很是不忿的样子,又一脸的没可奈何。
明明找到了灵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归根究底,还是他无咎的修为不足以庇护自家的女人啊!
唉,男人的耻辱!
也没法子,暂且忍耐。等到离开蓬莱境,再带走灵儿不迟……
无咎又默然片刻,有了计较,收起玉简,起身走出了石屋。而他尚未走出院子,恰好一群修士从门前经过。
“咦,公孙……”
“呵呵,果然是他……”
“找你多时了,莫要躲藏……”
竟是齐桓带着齐家弟子,以及公西子师徒。
无咎暗暗叫了声晦气,只得举手寒暄道:“嘿,诸位,又见面了!”
走到院外,一群人环绕四周而虎视眈眈。
“你怎会来到此处?”
“鬼鬼祟祟,必有企图……”
无咎面对齐桓与公西子的质问,很是不以为然。
“诸位能够来到琅琊城,我便不能?顺道查看一二,又触犯了那条法规?”
“呵呵,公孙,你为人狡诈,不知悔改!”
公西子出声嘲笑。
而齐桓似乎懒得追究,与齐家弟子吩咐道:“且盯着他,莫要走失了!”
一行十多人,循着寂静的街道继续往前。
不过,无咎的身后,多了两个齐家弟子。他浑然不觉,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公西子留意着他的神态变化,退后一步,并肩而行,悄声问道:“公孙,你是否遇到一位女子……”
“哦,谁呀?”
“不、不,我随口一问,莫要介意!”
“嘿,我不介意……”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上古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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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古城内,随处可见空寂的街道、荒弃的房舍、阴森的石墙。而除此之外,并未发现贼人的踪迹。
穿城而过,各家弟子继续赶路。
齐家与卫家,依旧是结伴同行。
不过,卫家的某位先生,显然受到了监管。叫作齐昀与齐暄的两位齐家弟子,始终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左右。而同样来自卫家的公西子师徒,倒是颇受齐桓的信任而彼此相处甚欢。
几个时辰之后,朦胧的天光稍显明亮。
远近四方,荒凉依然。
“据说,三座古城之间,相隔数日路程,倒也不急一时。”
齐桓吩咐众人就地歇息。
歇息的地方,乃是一片光秃秃的山丘。
无咎随遇而安,径自盘膝而坐。齐昀与齐暄,守在他的丈余远外。
公西子师徒,则是陪同齐桓,在四处溜达,并不时的窃窃私语。
无咎饮了口酒,然后一手托腮,一手拿着酒壶,像是在闭目养神。而他的心头,却是思绪万千。
虽然与月仙子化解了敌意,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又遇到了灵儿,使得一桩心事落地。
而如今的卢洲原界,依然错综复杂而危机四伏。由此带来的艰难处境,并未有所缓解。
有关神洲封禁之谜,五元通天阵法的用处,《无量天经》以及窃天夺运的真相,亦没有得到最终的揭晓。
去找玉神尊者算账?
谈何容易啊。
想要找到那个神秘的玉虚子,首先要面对原界的修仙家族。倘若不能摆平南阳界、西华界、北岳界、蓬莱界的诸多高人,也休想前往玉神界。
而更加叫人憋屈的是,看着灵儿寄人篱下,没有一点法子,还要忍受齐家的欺辱。
我呸!
此外,月仙子虽然顾及族人的安危,而不敢背叛玉神殿,却也有过提醒。原界家族,竟然知晓了本先生的存在……
齐桓与公西子像是达成某项约定,并肩走了过来。
“你我此去的方向,已有各家同道走过,纵使遇见好处,也被人捷足先登。而此番围剿贼人,我南阳界居后策应,不用急着赶路,何妨另寻去处呢!”
“齐家主,所言不差。你我途中耽搁几日,料也无妨,但有机缘,便是大大的收获!”
两个家伙的意思,有蓬莱界围剿贼人足矣,与其居后策应,不如趁机去别的地方寻觅一二。何况蓬莱境乃是上古遗迹,必然藏着不为人知的机缘。
齐家弟子自然举手响应。
无咎睁开双眼,尚未来得及质疑,齐桓已抬手一挥,带头走下山丘。他耸耸肩头,只得拎着酒壶随众而行。
另寻去处,便是舍弃正途。
渐渐的四周更加荒凉,道路也更为崎岖不平。
齐桓却是去势不停,并举着一枚图简示意。他很是肯定的告诉众人,他知道蓬蒿城的具体所在,眼下稍作迂回罢了,终将顺利抵达古城。
翻过一座又一座山丘,继而又是深沟险壑……
小半日过去。
当前方出现一座乱石堆积的山谷,众人停下脚步。
而公西子颇为振奋,大声示意
“诸位,那莫不是一处遗迹?”
果不其然,阴森森的山谷中、乱石之间,有屋舍聚集,俨然便是个村落。
无咎也是颇为意外,跟着加快脚步。
须臾,一个小小的村落出现在眼前。
却见数十间屋子,多半损毁在乱石之下,或掩埋于尘埃之中,虽然浩劫过去多年,凄惨的场景依然叫人触目惊心。
不过,这仅是一个毁掉的村落而已,除了断壁残垣,什么也没有。
无咎走到一间尚算完好的院落前。
无论是低矮的院墙,还是房舍,均已风化成了石头。而四周堆积的乱石,罩着尘埃,透着黑色,呈现出焚烧的痕迹……
“诸位,稍候片刻!”
齐桓大失所望,交代一声,与几个弟子,绕过村落而奔向远处。
公西子与两个弟子使了个眼色,随后跟了过去。
齐昀、齐暄等齐家弟子,则是散落四周,或是寻觅,或是就地等候。
无咎径自走到一块椭圆的石头前,伸手敲击。之后他又昂起头来,冲着朦胧的天穹默默张望。
恍惚之中,无数万年前的一个深夜,有璀璨的流星从天而降。沉睡的人们尚未醒来,便已埋葬在灭顶的灾难之中……
缘何突降灾难呢?
难道真如祁散人所说,劫数既定,天运如此……
而玉神尊者的窃天夺运之术,果真能够逆天改命?
封禁神洲,必有阴谋。而封禁了原界,又为哪般……
“这边来”
齐桓已到了十余里外的山顶上,冲着这边招手呼唤。
“公孙先生,莫要耽搁!”
齐均与齐暄动身的同时,不忘关照某位先生。
无咎也不吭声,随后而行。
齐家的两位飞仙弟子,修为倒也不弱。而不管是这两个家伙,还是余下的齐家弟子,均让他感到厌恶……
离开了村落,越过了乱石堆,循着山坡,到了百丈石山的山顶之上。
居高俯瞰,石山过去又是一片空旷的山谷。而空旷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物体,像是房舍,又似高楼,显得颇为古怪。而公西子师徒,已先行穿过山谷而去。
“呵呵,公孙,再次遇见上古遗迹,且看彼此的运气如何!”
齐桓见无咎少言寡语,似乎变得乖巧识趣,便也多了笑脸。
无咎撇着嘴角,算是回应。
齐家弟子,加上齐桓,共有三位飞仙,十二位地仙,可谓人多势众而有恃无恐。随着齐桓的一声令下,各自直奔下方的山谷而去。
数十里的路程,转瞬即至。
却见山谷尽头的山坡上,矗立着一座占地十余丈,高约三十多丈的塔状之物,并有石台、石阶环绕四周,还有一个洞开的石门沟通内外。
而先行一步的公西子,竟然不见了踪影,或许那师徒三人,已然进入石塔之中?
“呵呵,此乃真正的上古遗迹,或有机缘也未可知!”
齐桓带着众人停下脚步,拿出一枚玉简查看,如此分说之后,又道:“赶往蓬莱境之前,我搜集了相关典籍,又请教了各方的高人,便是为了不虚此行。公孙,请吧”
南阳界的修士,对于蓬莱境知之甚少。而这位齐家主,倒是有备而来。不过他并未忙着进入石塔,而是要某人走在前头探路。
无咎没有推辞,跳上石阶。许是心不在焉,他竟脚下一滑,闪个趔趄,跌跌撞撞直至石门前,这才伸手扶住门框而回头尴尬一笑。
“呵呵,不必惊慌!”
齐桓假意安抚。
而无咎的身子一闪,已踏入石门之中。
齐桓倒是谨慎,左右张望,不见异常,这才抬手一挥,带着众人涌向石塔。
转瞬之间,内外有别。
只见高大的殿堂之中,一半是平坦的空地,一半是巨石堆砌的神龛。而造型古朴的神龛之中,空无一物。倒是神龛下方的石台上,跪着公西与他的两位徒弟,犹在撅着屁股而不停的叩拜。
无咎错愕不已。
齐家弟子,也同样愣在原地。
齐桓诧异道:“公西子,你莫非有所隐瞒,竟然知晓此地神龛的来历,否则为何跪拜?”
公西子停了下来,却依然跪在石台上,讪讪笑道:“呵呵,传说蓬莱境中,有一上古神龛,极为的灵验,故而跪拜许愿。”
“而你之前并未提起,只说寻觅古迹……”
“这有何尝不是古迹呢,诸位是否尝试一二?”
“本人敬奉先祖神明,只拜天地……”
“悉听尊便!”
公西子高举双手,继续叩拜,脑袋撞击石台,发出“砰砰”声响。他的两个弟子随后效仿,显得颇为的虔诚。
齐桓暗暗猜疑之际,又神色一动
“公孙……”
无咎目睹着公西子师徒的古怪举止,两眼微微闪烁,恰见神龛的左侧,有石阶环绕往上。他稍作迟疑,抬脚走了过去。而齐桓带着齐家弟子,随后跟了过来。他不予理会,只管拾阶而行。
狭窄陡峭的石阶,由神龛的背后通往高处。十余丈过后,有石门挡路。推开石门继续往上,四周豁然开朗。
无咎暗暗好奇。
齐桓与十多个齐家弟子随后而至。
此处应为石塔的二层,却甚为宽敞,且环壁嵌有残存的禁制,显得阴森黑暗而又神秘。而便是如此诡异的所在,却矗立着一座石像。
无咎与众人抬头观望。
石像足有七八丈高,雕刻简陋,布满灰尘,形状古怪。而凝神辨认,竟是一个裸露上身的壮汉,却长着三颗头颅,六条手臂,威势各异。似乎一个满脸正气,神态威严;一个横眉立目,气势邪狂;一个面相凶恶,形同鬼魅……
无咎看不明白。
却听齐桓失声道:“公西子骗我,这绝非寻常的神龛,而是传说中的上古之神,集仙、鬼、妖于一体的道祖神像……”
他话音未落,所在的石塔猛然颤抖起来。随之烟尘迸溅,高大的神像跟着震动。继而那三颗头颅的六双眼睛似有光芒一闪即逝,旋即无边的威势骤然笼罩四方。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闷响,威严耸立的神像突然缓缓崩裂倒塌……
“快走”
齐桓见势不妙,转身便走。
众人紧随其后。
而刚刚穿门而过,石门“砰”的炸碎。
齐桓飞身蹿出石阶,人在半空,瞪大双眼,怒道
“公西子,你敢骗我……”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道祖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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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闷的响声中,一群人影冲出烟雾。
却见石塔的一层,神龛的下方,依然跪着公西子。他身下的石台,竟然崩碎。他的两个弟子,不见了踪影。而他面对的神龛,则不断的摇晃裂开,呈现出五彩光芒,并从中浮现出一行行古体字符,俨然便是一篇上古的功法口诀。
不用多想,公西子之所以跪拜,便是为了触发禁制,找到上古功法口诀。此时此刻,他已如愿以偿,却毁了整个神龛古塔。而他并未理会齐桓的叱呵,兀自紧紧盯着浮现的字符,并拿出一枚空白玉简,显然在拓印着那不断浮现的上古字符。
齐桓发现端倪,来不及指责公西子,急忙扭头观看,凝神记忆。随行的齐家弟子,同样在竭力辨认着功法口诀而不肯错过机缘。
而不过瞬间,五彩光芒溃散,字符消失殆尽……
公西子不失时机跳起,闪身而去。
齐桓匆匆落地,犹自张望。却仅仅记下几行残缺的字符,根本凑不齐一篇完整的功法口诀。他气急败坏,怒声大喊
“公西子,站住!”
他带着齐家弟子,直奔公西子追去。
而刚刚冲出石门,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高耸的石塔已彻底倒塌下来,碎石、烟尘横卷四方。
众人惊慌躲避。
齐桓飞蹿百丈,落下身形,挥袖驱散呛人的烟尘,旋即又忍不住怒道:“公西子,你骗我……”
空旷的山谷中,早已不见了公西子师徒的踪影。而曾经的石塔,变成了一堆废墟。一无所获的齐家弟子,则是面面相觑而极其的狼狈。
公西子,骗了精明而又自命不凡的齐桓。
那个卫家的飞仙弟子,借口奉了家主之命,前来监视某位先生,因而得到了齐桓的信任。他又自称游历天下,知晓蓬莱境的隐秘,于是竭力劝说齐桓,随他寻觅机缘。并承诺与他联手,要让某人原形毕露。结果他倒是不虚此行,却骗了所有的人。
“家主息怒,公西子只为上古功法口诀而来……”
“那篇功法极为罕见,或与上古神人有关……”
“公西子虽然逃了,而齐家十多人,每人记下两句口诀,或许便是一篇完整的功法……”
“不错啊!”
齐家弟子,均为仙道高手,虽然吃了亏,却应变极快,即刻弄明白了公西子的用意,以及那篇功法的珍稀之处。
齐桓也是恍然大悟,他无暇顾及公西子,忙道:“且将记下的口诀,对照一二……”
众人纷纷拿出空白玉简,拓印了口诀,然后凑到一起,加以对照验证。而不消片刻,皆大失所望。
各自记下的口诀,仅有数句,且彼此相仿,根本凑不出一篇完整的功法。也就是说,真正的功法,被公西子带走了。
“公西子逃不出蓬莱境,只要找到他,便可找回功法,而此事不得外传,咦……”
齐桓来回踱步,恨恨难耐,却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止步而看向一人
“公孙,你是否记下了那篇功法?”
齐家弟子忙着拓印对照口诀的时候,无咎独自躲在一旁。而正当他低头忖思之际,一群人影围了过来。他耸耸肩头,坦然答道:“没有!”
齐桓逼到近前,厉声叱道:“休得撒谎,难道你一句都没记下?”
十多个齐家弟子,环绕四周,皆神色不善,随时都将动手的架势。
无咎撇着嘴角,无奈道:“倒是记下两句,容我想想啊。哦,是神之仙鬼妖,道祖临天下,九界归一念,一念一乾坤……”话音未落,一道剑光突然迎面劈来。他很是吃惊,失声道:“何故如此……”
偷袭的正是齐桓,冷笑道:“此乃上古通神法门,岂容界外之人染指!”
与之瞬间,在场的齐家弟子齐齐出手。霎时剑光纷飞,杀机狂乱。
而无咎不敢迟疑,抬手抓出一道紫色的剑光而奋力阻挡。旋即攻守相撞,轰鸣声“砰、砰”炸响。而十多人的攻势,非同小可。他便如陷入惊涛骇浪之中,顿时左右踉跄而疲于应付。谁料便于此时,突然“嗤嗤”几声寒风嘶鸣,紧接着有人惨叫,有人肉身崩溃。却见混乱之中,平地冒出两道人影。一个双手疾挥,阴风剑气呼啸;一个挥舞金刀,左劈右砍而甚是凶猛。
齐家弟子始料不及,眨眼间已是数人毙命。
齐桓更是意外,惊愕道:“你飞仙八层,炼就分身……”一个飞仙八层的高人,与两个同样强大的分身,已然出乎了他的所料,他急忙大喊:“晚辈弟子离开此地,请求强援,齐昀、齐暄随我御敌……”
齐家弟子轰然四散。
而与之刹那,一群人影霍然现身,竟是十三位壮汉,或挥舞剑光,或挥舞刀斧棍棒,或挥舞丝网,瞬间拦住了齐家弟子的去路。
“你果然来自本土,你便是贼人……”
原本是以多欺少,强势围攻,稳操胜券,而不过喘息之间,形势逆转,齐家一方陷入险境。
齐桓再也不敢侥幸,抽身暴退,抓出一枚玉符,便要趁势祭出。
而无咎忍耐至今,终于反击,绝不会手下留情,也不会拖泥带水。他飞身蹿起,捆仙索呼啸而去。
齐桓正要祭出传音符,四肢猛然被捆成一团,旋即筋骨脆响,浑身力道疲软。他大惊失色,拼命挣扎。却见一道五色剑光,带着森然的杀机闪电而下。他知道在劫难逃,恨恨默念咒语而两眼一闭。“轰”的肉身崩溃,血光迸溅……
与此同时,两道人影分别拦住了齐昀与齐暄。
齐昀见黑脸人影的修为比他高出一截,早已斗志全无。他转身躲闪,只想逃命。谁料对方的身形晃动,竟然幻化出一模一样的七道身影,瞬间将他环绕其中而根本无路可逃。尤其事发突然,竟辨不清真假。他尚自荒乱,无数道阴风剑气铺天盖地而来。一时阻挡不及,护体法力崩溃,随即血肉炸开,尚未远遁的元神已被剑气搅得粉碎……
齐昀的丧命,吓得齐暄魂飞魄散。而他尚未摆脱挡路的人影,“啪啪”两块玉符炸碎,无形的法力束缚而至。他的去势稍稍一顿,一道金色的刀芒怒劈而下,固然力道凶猛,却好像蕴含风雷而势不可挡。只听得“喀嚓”闷响,护体法力崩溃。紧接着刀光翻转,气海炸开。元神无从逃脱,随同肉身灰飞烟灭……
两具分身,各显神威。而突如其来的十三位壮汉,也是所向无敌。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位飞仙高人,由他带着兄弟们,不过喘息的工夫,已将逃散的齐家弟子灭杀殆尽。
一场逆袭,大获全胜。
却听某位先生惊讶道
“哎呀,那家伙逃了……”
无咎以捆仙索束缚了齐桓,然后一剑劈碎对方的肉身。而他正要趁机灭了对方的元神,不料想炸开的肉身中,突然飞出一道金光,瞬间遁向远方而失去了踪影。
一群满身杀气的汉子,簇拥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围了过来。
“兄弟……”
“先生……”
是韦尚,与广山等兄弟们。当然还有两具分身,无二与无三。
无咎依然拎着五色闪烁的剑光,昂首远眺,满脸的悔意。
“齐桓身为家主,必有过人之处,被他逃脱,亦在情理之中。”
韦尚安慰道,又说:“方才的截杀,着实痛快。”
两具分身走到近前,一闪失去踪影。无咎又收起了神剑,这才转身看向兄弟们,而露出笑容道:“诸位,憋坏了吧?”
韦尚与兄弟们示意无妨,分说道:“有妖人陪伴,倒也热闹!”
“嘿……”
为了便于行事,韦尚与兄弟们尽数躲入魔剑的阵法之中。而此前已收了一群妖族弟子,唯恐添乱,阵法一分为二,双方各占一半,虽然互不相扰,却也整日里吵闹不断。
无咎含笑摇头,拂袖卷起一个纳物戒子,然后转身走开,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且打扫一二!”
韦尚知道他是让兄弟们发笔横财,于是带着广山等人忙碌起来。四周顿时火光闪烁,焚烧尸骸的臭味一时弥漫不绝。
恰好一具尸骸挡在面前,老者模样,四肢不全,元神陨灭,却犹自瞪着无神的双眼看向天穹。
这位老者,便是齐家的地仙弟子,曾于上原谷挑衅过兄弟们,如今却要兄弟们为他收尸。
无咎低头一瞥,绕过尸骸。走到无人处,他慢慢停下脚步,继续端详着所持的戒子,然后从中取出一枚玉简。
纳物戒子,来自齐桓。那个家伙的肉身毁了,随身之物也只能拱手送人。
而能够让无咎惦记的,只有这枚玉简。因为玉简内拓印着一篇法门,上古铸剑术。想要铸造最后两把九星神剑,自然离不开上古铸剑术。而它最初出现在木黎城的器坊,结果被齐桓夺走,如今转了一圈,总算是回到了他的手中。
不过,却让齐桓逃走了,后患无穷啊。
他对于本先生早有猜疑,如今事发,只要被他找到丰亨子,禀明此间的详情,接下来的凶险将难以想象。
此外,还有一个公西子。
那个家伙,究竟是何来历?难道与原界无关,而月仙子也不曾提及他啊?而他所窃取的上古法门,又有何用处呢?
只可惜仅仅记住神龛上的两句口诀:神之仙鬼妖,道祖临天下,九界归一念,一念一乾坤。
本人与两具分身,岂不正是仙、鬼、妖的真实再现?
倘若修成道祖之体,是否便能三头六臂而天下无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杀戮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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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凉的天地间,一道人影独行。
青色的长衫,以及袖口的标记,显示着他南阳卫家弟子的身份。而他头顶的玉冠,飞仙的修为,年轻而又清秀的相貌,则是有些与众不同。尤其他浅锁的双眉,表明他此刻的心事重重。
齐桓的元神,逃了。公西子师徒,也逃了。突如其来的变数,使得蓬莱境之行更加凶险莫测。
而杀了齐家弟子,随时都将成为众矢之的。奈何禁制所限,易容术难以持久。易容丹又没了,更无面具遮掩。于是他只能以本来的面目,硬着头皮走下去……
翻上一道山岗,无咎停了下来,举起一枚玉简稍加查看,然后凝神四望。
齐桓的纳物戒子中,不仅有上古铸剑术,也有他的随身之物。这枚蓬莱境的图简,便是另外一个收获。
据图简所示,蓬蒿城距此尚远。寻觅而去,足有十多日的路程。
而为了便于行事,韦尚与兄弟们再次躲入了魔剑。如今他独自一人,也没了顾忌。纵有艰难险阻,大不了一个“拼”字。且看看此番否冲破险关,最终走出蓬莱境。
无咎稍稍辨别方向,飞身跃下山岗,随即人影如烟,一路去势如飞……
转瞬之间,多日过去。
置身所在,乃是一片荒原。但见碎石遍地,荒凉无际。唯有黑沉沉的天穹,笼罩四方。
便在这空旷与荒凉中,无咎独自一个人盘膝静坐。接连赶路七、八日,不免有些疲倦。于是他就地歇息一二,也顺便校正方向,以便早日赶到蓬蒿城。之后再有十多日的路程,便可最终抵达蓬莱城。
至于鬼族的下落与处境,眼下依然不得而知。不过,倘若鬼丘一意孤行,他也无计可施,最终只能放弃那帮鬼巫。
无咎摇了摇头,从静坐中睁开双眼,旋即一手拿出魔剑,一手拿出白玉酒壶而轻轻呷了一口酒。
神识浸入魔剑,朦胧的天地一目了然。
上千头的兽魂,早已不再相互吞噬,而是静静躲在角落中,享受着阴煞之气的滋补。
原先的阵法,已扩大至百五十丈,并从中分开,分别为两群汉子占据。一方是韦尚与广山等兄弟,一方是妖族的高乾、古原等二十四位高手。彼此虽然被阵法隔开,却互为近邻而说话无碍。
只见妖族的高乾,在阵法中四处乱走,嚷嚷道:“韦尚,你曾外出一回,想必是无咎遇到麻烦,何不叫我妖族相助呢?还有啊,祖师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韦尚与兄弟们围坐一起,不予理睬。
高乾抓耳挠腮,示弱道:“韦兄,还请你与无先生美言几句,但有抄家灭门的差事,千万不要忘了我妖族的兄弟!”
韦尚这才抬眼一瞥,说道:“妖族是否可用,全凭无先生决断。至于万圣子与鬼赤、钟玄子、钟尺,应该另有重任吧!”
“哎呀,看来无咎有事瞒你啊,没有将你当成兄弟,否则你缘何说不清楚呢?”
“哼,高乾,休得挑拨离间!”
“不敢、不敢……”
“我也不妨良言相劝,你家祖师,已归顺了无先生,你与你的兄弟若再执迷不悟,前途堪忧。”
“韦兄,我知道你与无先生的交情深厚,以后多多关照。而祖师归顺了无先生?不会呀……”
“万圣子没有踏入蓬莱境,只为接应无先生。他是否回心转意,你该清楚才是!”
“啊……”
韦尚虽然性情沉稳,不喜说笑,而以他的见识与手段,收拾一个高乾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阵法的数里之外,幽暗的角落里,坐着两道人影。
其中的夫道子,两手抓着五色石,闭目吐纳调息,随遇而安的模样;
而龙鹊虽然也抓着五色石,却无心修炼,满脸的愁云,叹道:“如今便是鬼赤,都能够离去自如,而你我依然困在此地,全无出头之日啊!”
夫道子睁开双眼,淡淡道:“无咎已铁了心与玉神殿为敌,他岂敢相信你我。”
“此话怎讲?”
“他任用万圣子倒也罢了,毕竟有人质在手。却任用鬼赤,有悖常理。如今他人在原界,早已混入原界家族。能够让他如临大敌的,只有玉神殿。”
“月仙子与玉真人,已知晓他的下落?”
“料也不差!”
“而你我又该如何是好?”
“听天由命!”
“又作何解?”
“你我失去肉身,元神受禁,已不再是玉神殿的祭司,是死是活没人理会。”
“而月仙子与玉真人,一直在对付那个小子,难道不是为了解救你我?”
“只怕两位神殿使藏有私心。你我还是自求多福吧!”
“……”
不管是阵法的众人,还是在对话的夫道子与龙鹊,皆不知道头顶之上,有一缕神识在居高俯瞰。
无咎关注着魔剑中的情形,有种置身度外的超然。而莫名之际,他突然打了个寒噤,不由得收起神识,默默的抬头张望。
魔剑天地,为他掌控。他可以随意摆布其中的兽魂,与飞仙高人元神的生死。因为他就是一方至尊,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而天外有天,蓬莱境与原界,乃至于卢洲本土,又受谁人的摆布……
无咎尚自忖思,神色一动。
一群修士,由远而近。
足有二十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地仙高手,也有几位飞仙高人。看服饰装扮,应为蓬莱界的家族弟子,或许迷失路途,恰好打此经过?
转眼之间,人群到了近前。
为首的乃是两位老者与一位中年人,分别有着飞仙四、五层的修为,带着众人于几丈之外收住来势,出声道:“南阳卫家的道友?如何称呼,缘何一人在此?”
无咎站起身来,拱手道:“本人……公西子,与族人失散,故而一人。诸位道友,幸会!”
“原来是公西道友,愿否与我方家同行?”
“本人找寻同伴,恕难从命!”
“既然如此,告辞!”
方家的三位高人,倒是通情达理,冲着无咎稍加打量,然后便要告辞离去。
无咎也没多想,举手送别。
而方家的弟子尚未离开,突然“哗啦”围了过来,竟一个个挥舞法宝、符?,置人于死地的阵势。为首的三位高人更是挥舞飞剑,厉声叱道
“你鬼鬼祟祟,必为歹人,且站住莫动,由我方家查验一二……”
无咎吓了一跳,只当身份泄露,旋即明白过来,已是恼怒不已。
什么站着莫动,查验一二?分明是看着自己落单,又是来自南阳界,这帮蓬莱界的方家弟子,要趁着人多势众而捡个便宜呢。
利欲熏心,人性所在。
恃强凌弱,天下皆然。
全无操守,道义丧尽啊。
无咎毫无防备,眨眼间已陷入重围之中。他来不及多想,身子一闪便扎入人群之中,顺势双手横扫,剑光闪烁,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响成一片。
方家弟子见他如此凶猛,始料不及,慌忙散开,便欲再次结阵围攻。
而无咎既然被逼出手,便再无顾忌,他飞身蹿起,大喝一声
“杀……”
与之瞬间,他的两具分身,以及韦尚、广山等兄弟们,突然凭空冒了出来。他本人则是抬手一指,捆仙索“啪”的捆住一位老者,旋即紫色狼剑怒劈而下,随之肉身崩溃而元神毁灭。
而方家的人数众多,即使接连死伤,依然剩下十七、八位弟子,顿作鸟兽散去。还有人抓出玉符,便要召唤帮手。
两具分身,忙着狙击另外两位飞仙高人。韦尚与兄弟们,扑向余下的方家弟子。混乱之际,难免有人趁机逃脱。
眼看着又要重蹈覆辙而留下后患,无咎急忙抓出魔剑奋力挥去。
霎时黑风呼啸,一头头兽魂奔涌而出。蓬莱境内,法术神通无用。而飘渺的兽魂,根本不受禁制所限。不过闪念之间,近百头兽魂已困住了逃走的方家弟子。
无咎却退到一旁,皱起了眉头。
两具分身,已分别击杀了方家的两位飞仙高人。韦尚与兄弟们,则是借助兽魂的围剿而大肆杀戮。卫家的三位女修,同样未能幸免,刚刚挣脱肉身的元神,瞬间已被兽魂吞噬而身陨道消。不过几个喘息工夫,方家弟子已被灭杀殆尽。
恰于此时,数里之外又冒出十余道人影,冲着这边张望,远远的徘徊不定。
“无兄弟,那是蓬莱界弟子,一旦走脱,与你不利……”
“唉,杀……”
无咎抬手一挥,疯狂的兽魂呼啸而去。
那群蓬莱界的修士,尚未逃脱,已被飘忽快疾的兽魂所吞没。两具分身与韦尚、广山等兄弟们,趁势又是一番杀戮。
无咎则是留在原地,冲着满地的血腥默然失神。
须臾,兽魂去而复还。分身与兄弟们,也相继返回。
无咎收了兽魂与分身,吩咐广山毁尸灭迹。
韦尚早已见惯了血腥的场面,意犹未尽道:“三十多人,一个没留,也没走漏风声,多亏了你的兽魂相助……”
无咎看着燃起的火光,嗅着焚烧的腥臭味,他不禁抽搐着眼角,沉声道:“而杀戮既起,何时是个尽头!”
“你不杀人,唯有等死!”
“能否杀开一条生路,又能否换来天下安宁……”
“兄弟,所言何意?”
“我也不知道啊……”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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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有座占地十余里、高达百余丈的石山,山上耸立着密集的房舍,远远看去像个山城,或是城堡。
那便是蓬蒿古城?
距古城的数里之外,有人坐在石头饮着酒。
无咎没有前往蓬蒿古城,而是远远的避开。他不愿遇到蓬莱界的修士,以免自找麻烦。此外他也怕遇到齐桓,那个失去肉身的齐家主肯定不会罢休。
不断有修士在四周出现,再陆续奔向古城,所幸没人理会他的存在,也使他稍稍安心。
而蓬莱境中,应该有黑夜与白昼之分。天光完全黑暗下来,便是夜晚;当天色朦胧时,便是白昼?估摸算来,已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抵达蓬莱城,找到鬼族,然后便可返回,由开启的虚空密道离开这方险地。
行程简单明了,接下来又将发生什么,天晓得……
无咎饮了口酒,收起酒壶。他离开原地,独自奔向莫测的远方。
须臾,蓬蒿古城已在身后。
四方的荒凉依然如旧,而途中渐渐多了一道道人影。其中有蓬莱界的修士,也有南阳界的弟子。却不再有人邀请同行,也没人打招呼。各家弟子只是冲着那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投去淡淡一瞥,然后又一个个匆匆远去。
无咎乐于独行,一个人默默赶路,却又不时的前后张望,神色中透着一丝狐疑之色。
此番进入蓬莱境的前辈人物,共有六位,分别是南阳界的丰亨子、海元子,以及蓬莱界的朴采子,青田,弘治子与墨采莲。而如今已先后经过了两座古城,竟然没有遇到一位天仙高人。莫非已齐齐赶往蓬莱古城,已着手围剿贼人?
而齐桓、公西子师徒,冰灵儿,乔装成水芸儿的月仙子,也没了踪影……
十多日,转瞬即过。
曾经的不毛之地,沿途多了成堆的废墟。
穿过一道峡谷,迎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山谷,而四周极为的黑暗,竟使得目力难以及远。
无咎停下脚步,凝神张望。
只见百余里外的空旷之间,矗立着一座山,却为阴森的雾气所笼罩,一时难辨端倪。成群结队的原界修士,从四面八方聚集而去。
与此同时,神识中,魔剑内,有人传音
“无兄弟,是否已抵达蓬莱城?我与广山已养精蓄锐,随时等候召唤!还有灵儿,务必将她带走……”
是韦尚,虽然躲入魔剑,却在担忧某人与冰灵儿的安危。
无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没有回应,继续往前。
须臾,黑暗中有光芒闪烁,继而隆隆的法力轰鸣声响彻四方。
无咎再次停下脚步,微微错愕。
不远之外,聚集着成群的修士,多为南阳界的弟子,同样在黑暗中昂头张望。
人群过去,一座石山拔地而起。或者说,一座占地数十里、高达数百丈的古城巍峨耸立。
却见古城之中,不仅有石墙环绕,房舍密集,那山顶之上,更是矗立着一座数十丈高的石塔,俨如一把巨大的利剑直刺天穹。
而此时的石塔四周,凌空悬立着六道人影,显然便是南阳、蓬莱两界的六位天仙高人,各自以符?加持之法大显神通,并形成一个围攻的阵势。环绕石塔的房舍之间,不断有人影出没,应为南阳界的家族弟子,各自忙着搜索、寻觅,使得围攻的阵势更加森严。
无咎观望之际,忍不住蠢蠢欲动,而迟疑片刻,又旋即作罢。
六大高人,与蓬莱界弟子,已攻占了蓬莱古城。南阳界的两百多家族弟子,则环绕古城而形同戒备。此时莫说混入古城,便是靠近半步都将惹火烧身。
而鬼丘与他的鬼族,便在那山顶的高塔之中?
齐桓,公西子师徒,月仙子以及灵儿,依然不见踪影,是尚未抵达,还是躲在暗处……
“轰”
轰鸣声伴随着光芒闪烁,高大的石塔在微微晃动。便在六大高人出手之际,石塔脚下冒出成群的修士,皆挥舞剑光、符?,分明要趁势攻入塔中。
半空之中,朴采子须发飞扬,威风凛凛,他与五位道友挥手示意,旋即出声大喝
“贼人还不认罪伏诛,更待何时!”
便于此时,石塔顶端,雾气纷乱,随即从中现出几道人影。
无咎微微诧异。
石塔上出现的四位老者,并不陌生,均为鬼族的六命鬼巫。却仅此而已,并未见到鬼丘、鬼诺、鬼宿等大巫,更没有其他的鬼族弟子。
朴采子见贼人现身,急忙严阵以待,旋即也错愕不已,意外道:“据说鬼修的贼人为数不少,缘何只有尔等四位?”
四位鬼巫的为首之人,乃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他看向六位高人,以及石塔下的众多修士,漠然一笑,道:“竟然引来近千位仙道高手,南阳、蓬莱两界必然空虚。即便葬送了我四人的性命,倒也划算!”
“鬼族?”
“果然只有四人?”
“你所言何意?”
“难道你四人有意为之,不惜舍去性命,只为将我等引到此处,而便于鬼族趁虚祸乱我蓬莱界?”
南阳界的丰亨子与海元子,倒也罢了。朴采子与青田、弘治子、墨采莲则是面面相觑,很是难以置信。
“唉……”
为首的鬼巫,突然叹道:“这应该是鬼丘大巫的本意吧,而他并未如实相告,只道是寻至古城,专心炼制鬼煞,呵呵……”话音未落,他苦笑一声,转而看向三位同伴,释然中带着一丝悲壮,又道:“三位老友,你我生而为人,不曾想一世为鬼,但愿没有来世,从此不堕轮回!”
另外三位老者没有吭声,却同样的神情悲壮。
不堕轮回,虽远离生死之苦,却也魂飞魄散。又该怎样的绝望,方能这般视死如归?
而四位鬼巫,已达成一致,猛然全力挥舞袍袖,随即阴风呼啸而兽影纷乱。正如所说,四人原本躲在此处炼制鬼煞,却不料成为了诱饵,最终唯有死路一条。而祭出的猛兽,便是炼制中的炼尸鬼煞。既然陷入重围而难逃此劫,索性拼个鱼死网破。
而六位高人早有防备,齐齐出手。
一道道雷光闪现,半空之中顿时轰鸣炸响。雷火至阳至刚,对付至阴之物颇为有效。猛烈的攻势之下,一头头猛兽随之化为齑粉。
蓄势以待的南阳界修士,趁势冲入石塔,旋即又是符?齐飞,剑光闪烁。
塔顶的四位鬼巫,见大势已去,驱使着仅剩的几头猛兽飞向半空,而尚未发出最后一击,便已湮灭在耀眼的雷火之中……
“唉!”
与此同时,尚在城外观望的无咎,于瞠目错愕之余,也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那四位鬼巫,被鬼丘当成了弃子,自知难逃此劫,索性慷慨赴死。而鬼丘也着实心狠手辣,舍去四位弟子的性命,只为换来南阳界的空虚,而使得鬼族又能够大肆作乱一番。
而此行只为解救鬼族,却事与愿违,状况也完全出乎所料,罢了、罢了!
无咎后退几步,转身奔向来路。他要趁乱离开蓬莱古城,离开这是非之地。而天上的轰鸣犹在炸响,惨烈的杀戮犹在继续。眼看着他就要悄然远去,突然一声断喝传来
“公孙先生,止步!”
既为祸事,便没有侥幸。该来的,还是来了。
无咎的心头“咯噔”一下,却不止步,头也不回,猛然加快去势。
丰亨子的喊叫声又起
“那人杀害齐家弟子,拦住他……”
南阳界弟子见到有人逃离,尚自不明究竟,却听说对方杀了齐家弟子,急忙追了过来。
无咎先行一步,又去势极快,眨眼间便甩开了追赶,一溜烟的奔向远处。而正当他撒腿狂奔,六道人影疾飞而至。丰亨子更是不依不饶,厉声喝道
“你杀害齐家弟子,毁了齐桓的肉身,此地并非卢洲本土,还不给我束手就擒……”
什么并非卢洲本土,丰亨子显然已知晓了本先生的来历。而他为何没有直呼姓名,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而地上跑的,终究快不过天上飞的。
无咎尚自全力狂奔,两道雷光呼啸着到了头顶。
那是丰家的雷玉符,便是万圣子都抵挡不了,可见其威力之强。
无咎正要躲闪,雷玉符的威势已笼罩而下。
他暗暗叫苦,不敢多想,抓出两块玉符捏碎,顺手抛了出去。遂即“轰、轰”两声巨响,猛烈的火光咆哮四方。强劲的反噬之力,随之横卷而至。
无咎忍不住离地飞起,直至二、三十丈外,踉跄着扑地翻滚,旋即又慌忙跳起。而他情形虽然狼狈,整个人却毫发无损。
他所祭出的符?,正是丰家的雷玉符,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堪堪抵消了强大的攻势。而能够逃脱一劫,倒是要感谢齐桓。那家伙的随身之物颇为丰富,其中便有数枚雷玉符。
而没逃多远,两道人影风驰电掣般越过头顶。紧接着杀气凌厉,怒喝声响起
“此乃蓬莱界,不容放肆……”
无咎回首一瞥,又是心头一紧。
竟是朴采子与青田,一个挥舞剑光,飞扑而下,一个祭出符?,霎时烈焰呼啸。而弘治子、墨采莲,以及丰亨子、海元子,随后而至,各自面带怒色,显然要痛下杀手。
曾几何时,一个月仙子,便让本先生落荒而逃。如今却要面对六大天仙,即使法术神通的威力大减,如此群殴的阵势,也叫人难以消受啊。
更何况南阳界的家族弟子,亦赶了过来。
远处硝烟未绝的古城之中,更是涌出一道道人影。其中或许便有灵儿,只可惜无从相见……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如此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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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念之间,朴采子已挥舞着剑光,扑到了三丈之外;青田祭出的烈焰,更是近在咫尺而杀机森然。
无咎不及多想,抓出两枚雷玉符扔了出去。
“轰、轰”
惊雷炸响,杀机倒卷。
雷玉符的威力,极为强大,不仅崩溃了烈焰,也逼得朴采子的来势一顿。
而无咎却抵挡不住反噬的法力,离地倒飞出去,旋即脚尖虚踏,趁势便是一阵飞蹿。谁料尚未逃远,四道人影越过头顶。竟是丰亨子、海元子、弘治子与墨采莲,趁着双方交战之际,出现在数十丈外的半空中,然后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众寡悬殊啊。
六位天仙高人,轮番出手不说,还有符?加持,高高飞在天上。而本先生独自一人,势单力薄倒也罢了,只能在地上跑,摆明要受欺负。
无咎的去势正急,却不敢停顿,旋即心头一横,抬手抓出他的撼天神弓。
事已至此,也别藏着掖着了,当全力以赴,只求杀出重围。
“嘣、嘣、嘣、嘣”
烈焰突现,四道闪电破空而去。
“轰、轰、轰、轰”
连珠般的惊雷炸响,疯狂的杀机势不可挡。
丰亨子与海元子从没见识过神弓之威,却也察觉到了凶险,急忙便要躲避,不忘祭出符?护体。而烈焰箭矢快如闪电,倏然及至。护体法力“砰、砰”崩溃,两人双双倒飞出去。弘治子与墨采莲更是猝不及防,一个直接被烈焰撕碎了肉身,另一个飞剑炸碎、口吐热血,一头栽下半空。
与之瞬间,朴采子与青田再次扑了过来。
无咎转身举弓,“嘣、嘣”又是两道烈焰箭矢怒射而出。
朴采子与青田,虽然有所防备,却躲避不及,只觉得一道火光的电光迎面袭来,刹那间击碎了飞剑,崩溃了护体法力。两人慌忙掐动法诀,凭空失去了身影,旋即又出现在数十丈外,虽然毫发无损,却“扑通、扑通”坠地而尽其狼狈。
而先后射出的六道烈焰箭矢,已相继消失在茫茫的天穹之中。那久久不灭的长长尾迹,回荡不绝的轰鸣,以及凌空纷乱的杀机,依然叫人胆战心惊。
正在追赶的原界修士,一个个骇然止步。
又是“扑通、扑通”两声,丰亨子与海元子摔落在地。各自并无大碍,而失去了符?加持,且惊吓一场,依然使得两人惶惶不已。
弘治子与墨采莲的下场,更为凄惨。一个失去了肉身,仅剩下金色的元神之体在满地的血腥之间徘徊;一个瘫坐在地,嘴角挂着血迹,显然遭到了重创,犹自难以置信的模样。
六位天仙高人围攻一个飞仙小辈,竟然遭致大败。不过,高人毕竟是高人。丰亨子与朴采子应变极快,同时出声大喊
“拦住那人……”
却见一道人影,淡如暮烟,转瞬之间,已消失在十余里之外的一座山丘背后。而不消片刻,又冒了出来,依然去势如飞,直奔远方的峡谷而去。
“追”
蓬莱界与南阳界的各家弟子不敢怠慢,随后追赶。
而朴采子追赶之际,忍不住怒道:“丰兄,那个公孙究竟是何来历?”
“我只听说他是玉神殿要找的人,来自本土……”
“我也知道他来自本土,而他缘何如此凶悍?”
“玉神殿或有隐瞒。”
“哼,事不宜迟……”
朴采子抬手一挥,与丰亨子、海元子,还有青田,带着各家弟子追赶而去。
弘治子的元神之体,并未随众而行,也没留在原地,而是径自一个人黯然离开。他毁了肉身,亟待找个地方闭关几日。否则的话,难免境界大跌而损及修为。
墨采莲依然瘫坐在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然后拿出丹药吞服,同样是满脸的晦气。
身为天仙高人,却被一个晚辈打伤,又怎能不郁闷呢。
恰于此时,混乱的人群之中,冲出十余道身影,正是此前进入古城围剿贼人的墨家弟子。
“师伯……”
“义父……”
“嗯,墨田,墨玉,墨青,哦,还有灵儿……”
一个个晚辈的神色关切,使得墨采莲颇感欣慰,他点了点头,示意道:“老夫无妨,不必担忧……”
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到面前,愤愤道:“那人伤了义父,不能轻饶。墨师兄,你我快快追赶……”
墨田正要答应,却被阻拦。
“墨家弟子,留守原地!”
“义父……”
“灵儿,不必多言。此番老夫受创,为各家亲眼目睹。围剿贼人之行,权且罢了。”
墨采莲的话语声底气十足,且不容置疑。他的伤势,似乎并不像他所呈现的惨重。
浅而易见,他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墨家远离死伤,倒也用心良苦。
叫作灵儿的女子,不敢争执,扭头张望,神色焦虑。
墨采莲的衣襟上,依然带着血迹,且须发凌乱,衣衫不整,再无以往的高人风范。而他看向面前的女子,深邃的眼光依然老辣而又凌厉。
“灵儿,你也来自本土,是否认得那个公孙先生?”
“啊……不曾认得……”
此时此刻,一场追杀犹在继续。
近千道人影,疾驰在山谷、荒原之间。而所要追杀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公孙先生。
无咎冲出峡谷,翻过山岗,又越过山丘,趁着喘息的工夫回头张望。
数里远外的荒凉之间,人影纷乱,剑光闪烁,杀气腾腾。所幸丰亨子、朴采子等四位高人,没了符?加持,不能飞在天上,使得这场众寡悬殊的追逐,稍稍有了几分转机。不过,人数太多了,倘若再次陷入重围,只怕是难逃此劫。为今之计,唯有跑路。而秘境开启之日,距今尚有一个多月,置身于这封闭的所在,又能跑向何方……
而无咎依然不敢停歇,翻手拿出两块五色石扣入掌心,然后抬脚便是十余丈,不惜余力的拼命狂奔。
人生,就是跑路。不是你追,就是我赶。或春风得意,或落魄狼狈。更多的时候,只是为了活着而一路飞奔……
一日又一日过去,追杀仍未停歇。
追逐的双方,亦渐渐拉近。由起初的相距十余里,变成了数里。再由数千丈,变成了数百丈。不过,追赶的人影,不再是成群结队。冲在前头的也只有四位高人,更多的原界修士已被远远甩开。
“那是蓬蒿城!”
前方的石山之上,有房舍林立,石墙高耸,分明就是曾经路过的蓬蒿古城。
却见一道青衫人影,身形摇晃,脚步匆忙,直奔古城冲去,旋即消失在房舍、石墙之间。
“他逃不掉……”
朴采子再次出声示意,却忍不住气喘吁吁。此前他虽然躲过了神弓箭矢的致命一击,却毁了护体符?,致使气息受损,紧接着又追赶多日,没有片刻的歇息。所幸他修为高深,尚无大碍。而略感疲倦,则是在所难免。
蓬蒿古城,就在眼前。
随后而至的青田、丰亨子、海元子,同样是喘息沉重。浅而易见,四位高人的情形相仿。
“丰道友,此事与你逃脱不了干系!”
朴采子依然是怨气难消,出声指责。
丰亨子摆了摆手,反驳道:“朴道友,据我所知,玉神殿的虚厉祭司,早已将此事转告与蓬莱界。”
“他声称有贼人混入原界,便要直接插手过问,我岂能答应?”
“既然如此,也不该归咎于我南阳界啊?”
“一个原界家族弟子,竟然来自本土。你却放任不管,难辞其咎!”
“微澜湖的卫家已事先禀明,所招揽的弟子良莠不齐。但有意外,与卫家无关。何况又无真凭实据,我理当有所斟酌……”
“两位,莫要争吵!”
海元子适时劝说道:“依我之见,回头找到虚厉祭司查问究竟。是非曲直,自见分晓!”
中年壮汉模样的青田,跟着附和道:“朴兄息怒。抓住那人要紧!”
朴采子点了点头,又满脸焦虑道:“虚厉祭司已答应,在海上接应。那个公孙,逃不了。而我担心的是蓬莱界,各家菁英弟子尽在此地,正当空虚之时,若被鬼族趁机作乱,唉……”
他不敢多想,转身奔向古城。
四位高人,疾行在街道之上,
黑暗笼罩的古城,沉寂依然。远近未见异常,也没有某人的踪迹。不用多想,那个公孙先生或许逃远了。
而便于此时,清冷的街道上突然飘出一道淡淡的金色人影。
“姑丈……”
丰亨子蓦然一怔,三位同伴随其停下脚步。
“你是齐桓,怎会失去肉身而躲在此处?”
金色的人影,正是齐桓的模样,却失去了肉身,只剩下元神之体。他冲着四位前辈拱了拱手,愤然道:“公孙杀我齐家弟子,又毁了我的肉身。我只得原路返回,躲在此处稍事修炼。”
丰亨子错愕道:“又是他?”
齐桓的元神之体应该受到损伤,出声说话之际,身形有些摇晃不定。而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恨恨之色。
“不仅如此,他携有独门法宝,暗中带着一群帮手,诛杀了蓬莱界的数十位同道,恰好被我远远看见。姑丈,我早说他来历可疑……”
“他杀我蓬莱界弟子,追”
朴采子的怒火难抑,抬手一挥。
“前辈,且慢……”
齐桓急忙阻拦,却无暇分说,而是抬手指向远处的一个院落,满脸的恨意中透着一丝得色
“那人便躲在此处,不想又被我发现……”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负重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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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的石屋内,果然有个洞口。
这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齐桓以为他报仇在望,带头冲向洞口。丰亨子、海元子、朴采子与青田,随后鱼贯而入。
顺着石阶,深入数百丈,一个地下洞穴,弯曲着伸向远方。
众人换了个眼色,散开神识,寻觅而去。而一路之上,除了冰冷的岩石,与浓重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几个时辰过后,洞穴延伸往上。
出了洞穴,是个石屋。走出石屋,已置身于一片怪异的山林之间。
不管是齐桓,还是四位高人,皆错愕不已。
“齐桓,你确定见到那人?”
“是啊,难道他已离去……”
“若真如此,他去了哪里?且召集人手,再将这条密道彻查一遍!”
“南阳界的弟子,彻查此地。我蓬莱界的弟子,应当分头行事,返回原地集结,以免那人趁机逃脱……”
……
偌大的洞穴,情形如旧。
四周的洞壁彷如晶石与银铁融化迸溅而成,呈现出点点的晶光。淡淡的光芒闪烁之间,则是一片寂静。
而便是如此寂静的所在,还有两个再次相逢的人影。
一个头顶玉冠,相貌清秀,却气喘吁吁,满目诧然。
一个坐在石头上,身姿曼妙,尤其她摘去了易容的面具,那波光闪烁的明眸,绝世无双的容颜,以及难以捉摸的浅笑,无不令人怦然心动。
“你……”
“嗯,我等你多时也!”
“我……”
“我知道你遭遇围攻,必将走投无路。而此间乃是你唯一的藏身之所,果不其然,你还是来了。”
“要干什么……”
无咎以撼天神弓逼退了六位高人之后,一路狂奔。而正如所说,他无处可去。奈何强敌愈来愈近,蓬蒿城就在眼前。他正疲于摆脱,突然想到了城中的密道。至于是否有人暗中偷窥,他已顾不得许多。旋即钻入密道,寻至此前的洞穴,又将洞口封住,谁料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已有人先到一步而等待多时。
竟是月仙子。
短短的时日内,于同一个地方,与她再次相逢。她依然那么的美貌,而她的眸子里似乎多了几分莫名的神色,令人不敢直视、也无从揣度。
无咎也算是脸皮厚的人,此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月仙子微微含笑,出声道
“曾经叱咤风云、纵横八方的公孙无咎,缘何如此的慌张?”
无咎急忙摇头道:“我不慌张……”
月仙子无意追究,长袖轻拂,玉指轻抬,轻声又道:“你力战六位天仙,殊为不易,却狂奔了十数日,想必也是倦了,且坐下歇息,一时片刻应该没人寻来。”
话语声轻柔悦耳,又善解人意,令人无从拒绝,也不忍拒绝。
无咎耸耸肩头,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抬脚走到两丈之外,于对面的石头坐下,却不想抬眼一瞥,霎时间又四目相对。他只觉得一片春光闪烁,熟悉的馨香与旖旎的场面迷乱而来。他不由得心头直跳,急忙举手道
“我乃正人君子……”
他面对月仙子的时候,从不畏惧。而如今双方化解了敌意,他反而变得胆怯起来。
“呸!”
月仙子的脸色一红,啐道:“你是正人君子,莫非我便是卑贱的小人?分明是你玷污我的身子,于心有愧,如今又作道貌岸然,你还算是男人吗?”
“我没有啊!”
“敢说没有?”
“……”
无咎欲辩无言,张口结舌。
一个女子的身子,被他看了、摸了,也打了,便是灵儿也不曾与他这般亲近。无谓的嘴硬,没有意义啊。而他虽然敢作敢当,却不敢承认。
而月仙子已恢复常态。
“我在此处等你,不是为了算账,且收起你下作的念头!”
无咎暗暗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又听道
“我只想帮你……”
不找麻烦,已是运气,她要帮我,有没听错?
月仙子坐在两丈之外,背后的岩壁闪烁着晶光,衬托她婀娜的身子,使得整个人更添几分风韵。只见她撩起发梢,精致的面庞透着白玉的光泽,一双眸子深邃含波,两片淡红的朱唇轻轻开启
“离开蓬莱境,我依然还是玉神殿的神殿使,而此时此地,你我乃是同族中人……”
她的话语中,似有无奈。
无咎禁不住拿出他的白玉酒壶,心不在焉的灌了口酒。
置身所在,位于洞穴的偏僻处。即使丰亨子、朴采子顺着密道寻来,也未必能够发现此处。一旦找不到人,那帮家伙便会离去。而蓬莱境开启之日,尚有一个多月。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要一直躲在此处等待时机。却不想多了一位同伴,让他有些意外,有些忐忑,也有几分莫名的躁动。
“据我推断,丰恒子、朴采子找你不见,定会结阵以待。而当秘境开启之日,你不得不现身,否则困在此地,你将永世难以难逃。不过,即便你脱困而出,也未能侥幸,因为最后一关还有虚厉祭司……”
月仙子的善意不似作假,至少她说出了蓬莱岛上的陷阱。
无咎吐了口酒气,又举起酒壶。
“上千家族高手,一线虚空密道,再有虚厉祭司的截杀,可谓艰险重重,我该如何帮你呢?”
月仙子的秀眉微蹙,沉吟道:“你该知晓此行的艰难,依你的谨慎小心,必然留有后手……”
无咎饮着酒,不动声色。
月仙子的眸光一闪,会意道:“嗯,或许是我多虑了。而若是有人守在此地,你又将如何?”
无咎放下酒壶。
他不怕原界修士的结阵以待,也不怕虚厉祭司的截杀,却怕泄露藏身之处。倘若被人封死密道的两端,他必将走投无路。
“便由我引开原界修士,帮你离开此地。至于能否逃出蓬莱境,全凭你的造化。”
月仙子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舒了口气,嫣然一笑,伸手道:“你欠我人情,理该以酒答谢,拿来”
以玉神殿的神殿使之尊,帮着一位曾经的仇敌脱困。只因对方是她的族人?还是有其他的缘故?
而遑论怎样,这都是一个好大的人情。
无咎的手上一松,酒壶已被长袖卷起。
他不禁失声道:“哎……”
却见月仙子的眼光斜睨,春波荡漾,旋即身子后仰,秀发一甩,然后举起酒壶。继而一缕酒水倾注,直入口中。其举止神态,不仅洒脱豪放,还透着莫名的魅惑,与动人的韵致。
无咎怔怔观望。
那女子抛却了矜持高傲之后,像是换了个人……
“咳”
许是酒水太急,尚自豪饮的月仙子突然呛了一口,遂即酒水四溅。她趁势挥舞长袖,秀发飞扬,伸手掩唇,镇首低垂,眸光流转,两片霞红飞过脸颊,好似不胜酒力的模样而轻轻一叹
“唉……”
“咦,你不会流泪吧……”
无咎像是有先见之明,担忧的话语脱口而出。
“噗”
月仙子突然噗嗤一乐,便如春花乍开,娇美的红颜焕发着醉人的明媚,旋即含笑道:“美酒抒怀,理当愉悦才是。莫非你一个男儿,喜欢悲戚流泪?”
无咎顿作尴尬,连连摇头。
“怎会是我呢……”
“又是谁,冰灵儿?”
“……”
“我见到了冰灵儿,她已成了墨家的弟子,如今你身陷绝境,她人在哪里?”
“哼,不许说灵儿的坏话!”
“你对她倒是一往情深啊!”
月仙子的神色稍有失落,却也不再提起冰灵儿,她端详着手中的酒壶,带着追忆的口吻道:“我离开了银月族之后,便不再饮酒。而每当牵挂着数百族人的安危,郁郁难释,难免想起蛮灵之地的无忧无虑,以及陪同族人酿造美酒的逍遥时光。怎奈拯救阖族老幼的重任落在我的肩上,又不能不负重前行……”
她说到此处,看向无咎。
“所幸遇到了你,从此银月族不再孤单……”
仿若真情流露,她动人的眼光中,竟然闪烁着一丝欣慰,一丝感激,或许还有一丝侥幸。
无咎也仿佛看到一个女子,带着族人,在冰天雪地中挣扎,在艰难困苦中求生,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之情。而听到对方话语中的“不再孤单”四个字,他忽而有种异样的感受,顿时有些心虚,慌忙摆手道
“本人何德何能……”
而月仙子说起话来虽然让人遐想,却点到即止。她不再感慨,话题一转
“据蓬莱境开启,尚有一段时日,你不妨说说你的来历,譬如神洲仙门,以及神洲的结界。”
无咎不愿提起往事,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原来是个教书先生……”
“哦,怪不得你以先生自称!不过,我也听说你乃王族将门之后,怎会又踏上仙途呢?”
“说来话长,应该与神洲的封禁有关。你是否知晓其中的原委啊,还望多多指教!”
“此事与尊者有关,外人所知甚少。但有时机,我自会帮你。”
“……”
“你的家人,是否安在?我知道你的九星神剑,来自仙门长辈。而你的那把神弓,又来自何方?”
“套我话呢?”
“你倒是戒备心重,也罢,我与你说说银月族,是否愿听……”
洞穴内,两人相对而坐。
无咎摸出两块五色石,趁机吐纳调息。而耳边的话语声,轻柔响起。
一位容颜无双的孤傲仙子,像是落寞许久,也压抑了许久,在不断叙说着她的陈年往事。曾几何时,一个柔弱的女儿家,于孤寂清冷中坚守,在深夜中仰望星空,在冰天雪地间负重独行……
第一千二百章 冲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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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
洞穴内,只剩下了无咎一人。
他站在石壁前,手里拿着白玉酒壶,看着那已封堵完好的洞口,他的神色中竟然有些恍惚。
与月仙子,整整相处了七日。
两人共处的日子里,听她叙说童年的经历,少女的梦想,修仙的艰辛,还有孤独岁月中的酸甜苦辣。一位曾经的天仙高人,凌驾于四方的神殿使,当她抛却了矜持孤傲之后,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女人。她有着善良的执着,悲天悯人的情怀,身不由己的感慨,以及善解人意的宽容。她的一颦一笑,是那么的明艳动人,而她的抬手举足之间,又透着无限的温柔。
面对如此一个女人,怎能不叫人敞开心扉呢。
于是他无咎讲述了神洲的往事,其中有风华谷的五月烟雨,有西岭湖的秋日风光,有城廓青山外的斜阳,有红尘谷的漫天风雪,当然也有边关军营的号角声,与金戈铁马的豪情。她竟然听得极为关注,并为之欢愉、随之担忧。便好像她随着他领略了四季的轮回,踏遍了千山万水。
便如一对神交已久的好友,共同缅怀着岁月的沧桑,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愁。
不过,正当双方相处甚欢,话语欢快,且心神渐趋默契的时候,她突然走了。
这个貌美无双,且又细心的女子,唯恐原界修士寻来,要提前查探洞外的虚实。同时也关怀备至,吩咐他养精蓄锐,以便最终冲出重围。
而临别之际,她竟冲着他久久注视,似乎不舍,又仿佛千言万语而无从诉说。
走的时候,她想留下他的白玉酒壶。
他没有答应。却被要走了一件衣衫。
她换了衣衫,挽起秀发,换了面具,竟然变成了他的模样。虽然个头稍矮,却也以假乱真。然后她丢下一句话,就此飘然离去。
她说:你欠我月莲的,来日再还……
她有言在先啊,不为算账而来。谁料竟是留待来日,而来日又是何日?
无咎站在石壁前,默然良久,也恍惚良久。当他渐渐回过神来,又不禁带着莫名的心绪而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关切、她的温柔,她的体贴,还有她的眼神,与她意有所指的话语,好像已远远超出了族人的情义。
她喜欢上了本先生?
不应该啊!
本先生的相貌、修为,并无出奇之处。难道是看了、摸了她的身子,又肌肤相亲,打了她的屁股,便被她给赖上了?
无咎想到此处,不禁翘起嘴角,心绪飞扬,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意。而当他看向手中的酒壶,猛然心头一紧。
白玉酒壶,乃是随身信物,也是灵儿最为熟悉的东西,自然不能送给别的女子。
而若是灵儿知晓此间的隐情,又将怎样……
无咎急忙收起酒壶,伸手捂向两个耳朵。
他好像看到一个疯丫头暴怒发作,扑上来撕咬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暗嘀咕不已。
那个丫头,真的会咬人哦。
此番与月仙子的两次遭遇,纯属意外啊。有没有过路的神灵,见证一二。本先生并非轻薄之徒,亦非见异思迁之辈。今生今世,绝不背弃灵儿,哪怕是豁出性命,亦在所不惜。
不过呢,月仙子她……
无咎狠狠摇了摇头,不敢多想,旋即收敛心绪,走到一旁盘膝坐下。
尚未摆脱困境呢,竟纠缠起儿女私情。如此放浪,不好。也对不起灵儿,是吧。
距离蓬莱境再次开启的三月期限,尚有一段时日。且安心修炼一二,以便应付即将到来的危机。
无咎静坐片刻,心念一动。两个小人儿,透体而出。
那是他的两具元神分身,无二与无三。随着疯狂的吸纳五色石,已分别提升到了飞仙五层与六层的修为。尤其是无三,也就是遍体乌黑的分身,修出七道幻影,堪比鬼族的七命鬼巫,只是法术神通还是略逊一筹。
无咎抬手一挥,十余丈外的空地上顿时铺了厚厚的一层五色石。
不用吩咐,两具分身已坐在晶石之上,全力吐纳调息之余,各自抓着功法玉简默默用功。
眼下不缺五色石,而是缺少强大的修为。何时方能修至天仙呢,否则如何对付丰亨子、朴采子之流……
无咎摇了摇头。
凭借为数众多的五色石,这才侥幸修到飞仙境界。而想要成就天仙,无疑是种奢望。何况如今已置身原界,危机重重,四处奔波,只能忙里偷闲修炼。
无咎尚自无奈,念头一闪。
曾经毁去的神龛石塔,再次浮现眼前。还有那三头六臂的神人法相,以及残缺不全的功法口诀,着实令他心生好奇,而又神往不已。
倘若修成上古功法,能否变成上古之神?
据悉,天仙之上,还有仙尊,而上古之神,岂非是超越仙尊的无敌存在?嗯,好像叫作道祖。修道之人的老祖宗?厉害了!
只可惜神龛中的功法口诀,被公西子抢走了。那个老家伙,愈发显得神秘了。改日相遇,一定不能放过他……
无咎想到此处,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剑。而他稍作迟疑,又收起魔剑。即将到来的突围,必然异常的凶险。未免意外,不宜让兄弟们参战。
随着他手掌一翻,面前多了一堆黑色的木块与尚未炼制的玉符。
时至今日,阴木符与蔽日符,依然是他的对敌手段。撼天神弓与九星神剑,则是他保命的法宝。还有两式神通,星雨落花的威力不足;翻云覆雨手,名称略显轻佻,有待潜心琢磨,领悟其中的玄妙。怎奈想法虽好,时辰不够用啊!
曾几何时,无咎躲在风华谷中,看似悠闲,且又胸无大志的他,却是度日如年。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怎会甘心当一个教书先生呢。于是他追逐着白衣仙子的身影,从此踏上了仙途。如今数十年过去,梦想愈来愈远。此时的他,再也停不下忙碌的脚步。而哪怕是风雨兼程,前途依然渺茫……
十多日过去。
无咎收起炼制的符?,又静坐了三日。当两个小人儿抛开一地的晶石碎屑而回归体内,他终于站起身来。召出剑光,劈开石壁。转瞬之间,他已再次置身于黑暗的山洞之中。
远近寂静如旧,并未见到原界修士的踪影。
无咎离地蹿起,飞奔往前。
几个时辰过后,幽深的山洞出现岔口。
无咎收住去势,左右张望,不见异常,他低头查看。
潮湿的地上,有焚烧尸骸的痕迹。显然有人在此打斗,并出现了死伤。不用多想,十之**与月仙子有关。
那个女子乔装成自己的模样,遭遇到了原界修士。于是她当机立断,一路冲杀而去。而混乱之中,难辨真假。原界修士果然上当,被她引开此地。
想不到啊,她真的在帮自己……
无咎虽然对于月仙子已有所认知,却还是稍稍愕然。他辨明方向,继续往前。
须臾,山洞到了尽头。
一个斜坡,就此往上。一个狭窄的洞口,出现在十余丈外。
无咎挥袖一甩,紫色的狼剑在手。旋即他飞身纵起,顺着倾斜的石坡而猛的蹿出了洞口,又就势冲出了石屋,这才落下身形而凝神四望。
还是那片石化的树林,还是林间的空地与孤零零的石屋,却并无埋伏的原界修士,唯有遍地的斑斑污血,见证着多日前的一场惨烈厮杀。
幸亏有月仙子的相助,否则状况难料。
无咎暗暗侥幸,紫色的剑光隐入掌心。
估摸算来,蓬莱界的开启,就在两日后。也就是说,两日内,务必赶到来时的山谷。
无咎不作迟疑,腾空蹿起。
黑暗之中,一道淡淡的人影飞驰而去……
蓬莱境的虚空密道所在,位于一片古村落旁边的山谷中。只要山谷上方的天穹打开一条缝隙,便可由此飞到海上而返回蓬莱岛。
不过,想要打开虚空密道,唯有天仙高人出手,或在约定的期限内联手施为,方能成功如愿。
而约定的期限,已为时不远。
这一刻,山谷中聚集着成群的人影,足有近千之众,黑压压的一大片。而人数虽多,却好似燕雀无声。遑论如此皆神情肃穆,杀气沉凝,俨然便是严阵以待,等待着一个强敌的到来。
便在众多修士环绕之间,坐着南阳界与蓬莱界的五位高人。而其中的弘治子,元神幻化的身影依然虚实不定。墨采莲的伤势也好像没有痊愈,很是萎靡不振的样子。倒是丰亨子、朴采子,以及海元子,不时的抬眼张望,神色戒备。
“丰兄,听说你找到了那人?”
“弟子禀报,他躲在地下,于是我与海元子道兄进入密道,试图前后夹击,谁料反而被他趁机逃出了密道!”
“是啊,丰兄与我带人追赶,他已逃脱无踪!”
“料也无妨,几个时辰后,蓬莱境便将开启。倘若他再不现身,唯有困在此地而永世难以脱身。”
“既然如此,且拭目以待。我倒是想知道,他如何冲破上千之众的封堵而冲出重围……”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杀气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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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便是来时的山谷。
一堆乱石的背后,悄悄冒出无咎的身影,却不敢抬头观望,而是就势坐在地上。
记得清楚,通往蓬莱岛的虚空密道,便在那山谷的上方,几个时辰后便将开启。
而一路之上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毋容置疑啊,为数众多的原界修士,想必早已守候在山谷之中。
无咎稍稍缓了口气,抬手摸向头顶。随之淡淡的光芒笼罩而下,眨眼的工夫他已失去了身影。
头顶的玉冠,为灵儿所赠的家传宝物,不仅能够隐身,而且不易为人察觉。
而即便如此,还是不敢大意。
原界修士中,尚有六位天仙高人。只要稍有不慎,便将泄露行踪。
他慢慢站起,冲着远处投去匆匆一瞥,旋即闪身而去,平地里顿时卷起一阵微风。
片刻之后,穿过空旷,抵达山坡,成片的房舍就在眼前。
无咎收住去势,躲在一堵石墙下。
远近并无异常,四方寂静依然。
而置身所在,便是此前所见到的古村落。只要穿过村落,便可抵达来时的那片山谷。
无咎离地蹿起,翻过石墙。恰见密集的房舍间,一条街道横穿而去。他急忙挨着墙角,小心往前,并散开神识,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村落中,并未见到原界修士。而脚下的街道,依然往前延伸。由此而去,便可直达山谷。这是通往山谷的必经之路,竟然没人防守?
无咎的心头起疑,收住脚步,转身躲入街旁的院落,又悄悄走进一间石屋。
屋内阴暗,摆设古怪。
他无心查看,直奔墙壁的豁口而去。稍加张望,穿过豁口,越过巷弄,又飞身窜入对面的石屋之中。
如此舍弃街道不走,却穿墙过院,颇费周折,也耽误工夫。而半个时辰之后,还是渐渐抵近了山谷。
悄无声息间,再次来到又一座院落之中。
而穿过院落,踏入石屋的瞬间,颇为谨慎的无咎,突然收住去势。
古村落的石屋石墙,能够阻碍神识。也就是说,人在屋外,看不到屋内的虚实。却不想黑暗的屋内,竟然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着蓬莱界弟子的服饰,有着地仙四五层的修为,尚自凑在屋子的窗户前,静静的冲着外边的街道观望。
还以为村落内无人防守,谁料躲在暗处,倘若此时穿过街道,难免落入陷阱……
或是有所察觉,中年男子慢慢回过头来。
石屋内,并无其他人的身影,却有一缕轻风,在黑暗中盘旋……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神色一凝。而与之刹那,又一缕黑风突如其来。他蓦然一惊,便要大叫躲避,谁料周身一紧,随即一道紫色的闪电倏然而至。他只觉得心神一寒,腰腹已被剑光洞穿,继而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并顺势将往后摔倒的他轻轻抓起。绝望之际,他似乎看到一道人影,而尚未分辨清楚,无边的黑暗涌来……
无咎抓着尸骸,轻轻放在地上,而没来得及侥幸,又微微一怔。
窗口的两丈之外,一道石梯通往屋顶。不,应该是楼上……
无咎没有丝毫的迟疑,猛然飞身蹿到楼上,捆仙索出手的瞬间,紫色的狼剑倏然及至。
“扑”
热血迸溅,元神陨灭。
一位地仙修为的老者,慢慢倒在血泊之中。
也果不其然,楼上躲着另外一位原界的家族弟子,幸亏出手及时,否则后果难料。
无咎收起捆仙索与狼剑,放下尸骸,缓了口气,这才来得及环顾四周。
藏身所在,乃是一座二层的石楼。上下皆有窗户,分别对着街道与众多的房舍。尤其是二楼的花窗,不仅能够看到半边村落,还能看到几里外的整个山谷……
无咎冲着窗外眺望,忽然有所发现,却给他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躲避。
石楼的二层,有三丈方圆,四周摆放着榻几之物,却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早已辨不清当初的模样。唯有地上的尸骸,透着呛人的血腥……
无咎背靠着墙壁,无暇多顾,扭头看向窗口。
两尺方圆的窗口四周,竟然嵌着一层隐秘的禁制,不禁挡住了神识,也似乎遮住了屋内的情景。倘若从远处看来,或许什么都看不到。而由内向外,却一览无余?
如此潜伏的手段,倒也精明……
无咎猜测着窗口禁制的用处,暗呼侥幸。
潜伏的原界修士,绝非一个、两个,说不定临近山谷的房舍中,还藏着成群的高手。他舍弃街道不走,恰好躲过一劫。
无咎尝试着面对窗口,并无意外发生,遂即凝神观望,又忍不住倒抽一口寒气。
透过窗口看去,几里外的山谷中,聚集着一道道人影,即使没有上千,也有八、九百之数。而人群环绕之间,另有六道人影,看那众星捧月的阵势,应该便是丰亨子、朴采子等六位高人。还有一群身着白衣的人影,或许便是墨家弟子,奈何不敢施展神识,也看不清灵儿的具体所在。
而山谷的上方,天色黑沉,所谓的虚空密道,尚不知何时开启……
无咎观望片刻,避开窗口。
眼下此时,依然不敢大意。且待密道开启,再趁乱冲出去。不过,原界修士早已严阵以待,想要浑水摸鱼,无异于自投罗网啊。而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再一个,潜伏的家族弟子,彼此是否联络,会不会寻来……
无咎想到此处,拿出一个纳物戒子收了地上的尸骸。置身凶险的所在,不敢焚尸灭迹,唯恐稍有动静,而惹来无妄之灾。继而他又顺着石梯,来到石楼的一层。同样收取了尸骸,然后转身返回。总不能随身带着死人吧,他将收藏尸骸的戒子随手扔了。
“当啷”一声,戒子落在床榻上,传来清脆的声响。
无咎被自己吓了一跳,循声走了过去。
床榻上,堆积着被褥状的东西,却早已变成了石头。而被褥的掩盖下,竟露出半截骨骸。其身架娇小,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枕在脑后,分明是个妙龄的女子,应该在酣睡中遭遇浩劫。那白骨头颅,虽森然吓人,却隐隐咧开嘴巴,像是在微笑,或沉浸在美梦中犹未醒来……
无咎后退两步。
他曾亲眼目睹过红颜骷髅,亦曾于飞雪之中安葬芳魂。却不想多年以后,再次见到相似的场景。便如他曾经的感慨:红颜白骨,刹那如梦;万般情愫,惶然随风。殊不知,生也无欢,死亦无悲。对于只有一次的生命来说,天地万物也不过是风雨过客。不妨纵情释放,又何必在意是否辉煌,且求无怨无悔……
无咎默然良久,纷乱的心念渐趋清冷。他转而走到窗前,眼光中透着沉着。
原本寂静的山谷中,突然混乱起来……
无咎凑近窗口查看。
只见山谷中的原界修士,纷纷起身,剑光闪烁,杀气凛凛。其中的丰亨子、海元子、朴采子与青田,联手打出几道法诀。
不消片刻,黑暗的天穹之上,有闪电般的光芒划过,继而隐隐约约的雷鸣声响彻四方……
“蓬莱境开启了?”
蓬莱境,或将开启。不过那通往海上的虚空密道,并未出现。
而便于此刻,十余里外的荒凉间,忽然冒出一道人影,看他像个年轻的男子,身着南阳界家族的服饰,却远远的徘徊观望……
与此同时,山谷中的原界修士,像是见到了等待已久的猎物,竟争先恐后般的扑了过去。
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则是转身便跑,竟去势极快,转瞬消失在黑暗之中。
数百个原界修士岂肯作罢,随后猛追……
月仙子?
是她无疑。
临近秘境开启之时,她竟然又一次孤身冒险,只为引开原界的修士,以便帮着自己突围。
唉,抛开往日的恩怨不论,那女子倒也有胆有识,有情有义。不过,她又该如何脱身呢……
正当无咎担忧之际,忽然一声巨响在天穹之上炸开。
“轰”
似乎是四位天仙高人的出手,得到了响应。只见震耳欲聋轰鸣声中,犹在天上闪烁的雷光,猛然加粗加剧,继而化作一道刺目的光芒撕裂黑暗。与其瞬间,一束明亮的天光从那倏然裂开的缝隙中泄而下。偌大的山谷顿时亮如白昼,浓郁的天地气机充斥四方。
蓬莱境,终于开启了……
无咎尚自诧异,所在的石楼已被天光笼罩。随即他身子轻盈,封禁许久的修为透体而出。他暗暗惊喜,挥袖一甩。强劲的法力所致,他面前的窗口轰然洞开。他不作迟疑,闪身便已到了窗外。而他尚未凌空飞起,四周的石屋中相继蹿出数十道人影。
旋即剑光如虹,叫喊声四起
“贼人在此!”
无咎虽然早有所料,还是吃了一惊。
临近山谷的地方,果然埋伏着原界修士,竟是十多位飞仙与三十多位地仙,各自大显神通而疯狂扑来。
无咎不敢纠缠,便欲冲上天去。
却见追赶月仙子的数百家族弟子,已尽数返回,并随同原地守候的原界修士飞向半空,眨眼之间摆出一个堵截绞杀的阵势。为首的六位高人,更是死死守住了那唯一通往海上的虚空密道。
耀眼明亮的天光下,人影如林、杀气如云……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神洲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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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军万马,不过如此。
烈焰雷池,不外如是。
八、九百位地仙,数十位飞仙,以及六位天仙,如此森严的阵势,只怕远比千军万马,或烈焰雷池,更为凶险万分。
此外,还有埋伏在村落中的原界修士……
无咎,只有孤身一人。
他刚刚蹿出石楼,尚未冲上天去,数十个修士已催动剑光,祭出雷霆闪电,带着凌厉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浅而易见,想要逃出绝境,唯有摆脱伏击,击败六位天仙高人,再冲破近千位修士的围追堵截。可谓一关更比一关凶险,只要稍有不慎,他将十死无生。而每一道险关,虽如同天堑,难以逾越,却又不得不勇往直前。因为踏上仙途的那日起,他便没有退路……
而不过是稍稍错愕,无咎已被数十个修士围在当间。
他不敢多想,抬手一指。
竟是数百道剑光,“轰”的一声咆哮四方。
他随身携带多年的古剑,尚有四、五百之数,此时派上了用场,霎时像飞蝗、似流星、如闪电,直奔袭来的剑光、符?,以及数十个修士,疾风骤雨般的怒卷而去。
与之瞬间,又是六道色彩各异的剑光闪现。随之两道人影,穿过流星,顶着攻势,猛的扑向那十多位飞仙弟子。其中一个双手齐挥,玄冰突降,继而他去势如龙,金色的刀芒势不可挡;另外一个身影如魅,十指连弹。一道道阴风剑气,穿云破雾、夺魂索命。
而接连祭出古剑、神剑与两具分身的无咎,并未作罢,闪身疾遁,冷声叱呵
“夺、夺”
夺字诀施展刹那,几道人影僵在半空。旋即六色剑光闪烁如虹,随之血肉横飞而使得半空之中又添几分惊心动魄的壮烈景象。尤其鲜红的血,是那样的绚烂……
与之同时,杀机爆发。
“轰、轰……”
“砰、砰……”
原界一方的三十多位地仙修士,虽也声势浩大,却又如何抵挡得住数百飞剑的狂轰乱炸,不过眨眼之间已溃不成阵而纷纷坠下半空。
而十余位飞仙也没能挡住无咎与两具分身的攻势,尤其那《夺字诀》过于诡异,且九星神剑势如破竹。遂即死伤过半,侥幸逃生者惊慌四散……
千丈之外的半空之中,为数众多的原界修士严阵以待。而目睹着那惨烈的杀戮,还是一个个惊愕不已。
丰亨子看向海元子,朴采子看向青田,弘治子与墨采莲,同样面面相觑而难以置信。
那个年轻人,并未施展他的神弓,便击败数十个家族弟子,浑如摧枯拉朽般的迅疾……
严阵以待的人群中,躲着一道金色的人影。
齐桓,本想着等着报仇雪恨,谁料等来的竟是某人的大显神威。他不由得心绪纷乱,便是脸上也多了一层阴霾。
那个公孙,隐藏极深。其修为神通,竟然远在自己之上。而又怎样呢,他还能逃脱此劫不成?
关键是公西子,他抢走了上古功法,是否禀报于丰亨子知晓,还有他此时又躲在哪里……
墨家所在的人群中,一位娇小的女子,悄悄攥紧双拳,两眼一霎不霎的盯着远处的那道人影。此时的她,又是急切、又是无奈。眼看着他大难临头,却无能为力。而他若有不测,灵儿岂肯独活。
不过,之前乔装成他的模样,故意制造混乱的又是谁?而从身姿背影看去,分明是个女子啊。难道是月仙子……
“灵儿,你在担心什么?”
“啊,墨师兄,没有啊……”
“师伯交代,秘境开启只有半个时辰,墨家弟子,当见机离去。”
“半个时辰……”
冰灵儿与墨田敷衍两句,悄悄躲开,忍不住又凝神远望,暗暗提心吊胆。
臭小子啊,你只有半个时辰……
此时此刻的无咎,并未耽搁,他拂袖一甩,于混乱之中踏空而起。两具分身与九星神剑,已被他收入体内。唯有数百道剑光,依然盘旋四周而威势不减。
而一场蓄谋已久的伏击,早已土崩瓦解。三十多位家族修士,伤亡殆尽;十多位飞仙弟子,也死伤过半。曾经强悍的围攻阵势,不复存在。唯有几道仓皇的人影,像是吓破了胆,远远躲避,又彷如嗜血的猛兽,而徘徊不去……
无咎睥睨四方,带着盘旋的剑光扶摇直上。
十余里长的虚空密道,就在天穹之间,虽然高达数千丈,而那耀眼的光华,却好似触手可及。
便在那夺目的光华之中,为数众多的原界修士依然严阵以待。遂即四道人影越众而出,一字排开,威势森然,正是丰亨子、海元子、朴采子与青田。
无咎的去势一顿,两眼一缩。
相聚百丈,丰亨子与朴采子同时出声
“公孙,你杀我南阳界弟子,勾结鬼修、妖修的贼人,今日断难逃脱……”
“你乃本土修士,竟敢擅自越界,滥杀无辜,十恶不赦。快快束手就擒,否则让你神骸俱消……”
无咎踏空而立,身影虽然孤单,却气势沉凝,无畏的神色中透着冷峻。他昂起头来,眼光掠过四位高人,以及高人背后的森严阵势,微翘的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旋即又神色一凝,冲着那天穹之上的光亮投去深情一瞥。
人这辈子,不是踏过泥泞,走上巅峰,便是穿过黑暗,寻找失落的梦想。巅峰之上,有风光无限。而失落的梦想又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却又不得不奋力攀登,负重前行。哪怕是荆棘重重,天堑阻挡,依然不屈不挠,生死无悔。因为这黑暗的天地间,再无去路,唯有高飞,方能奔向光明!
“公孙,你执迷不悟……”
“理当严惩,认命吧……”
丰亨子与朴采子早已失去了耐性,双双掐动法诀而抬手一指。海元子与青田,也适时发动攻势。
“咯喇”一声刺耳的巨响,水桶粗细的雷光霍然闪现;
“呜”的风声嘶鸣,一道无形的剑气急袭直下;
“呼”的烈焰闪烁,火海从天而降;
随即又是一道剑光闪现,并炸开无数剑芒。凶猛的杀机,瞬间笼罩百丈方圆。
四位天仙高人,同时出手。法术神通再也不受限制,所呈现的强大威力可想而知。
无咎非但不躲不避,反而扬声道
“今日正告卢洲原界,神洲公孙氏,无咎,来了……”
而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疯狂的杀机所吞没,随即身影炸碎,却不见血肉横飞,也不见了盘旋的剑光,唯有片片黑色的木屑随风而去。
无论是四位高人还是原界的众多修士,皆是一怔。
那人叫作公孙无咎,他显然没死……
而这边半空中的杀机未散,远处突然冒出一道又一道人影,竟然一模一样,足有九个之多,无不气势邪狂而齐齐出声
“挡我者死,杀”
杀声蕴含着法力,震彻四方。
四位高人,始料不及,原界的各家弟子,更是大为意外。
分明是假身之术,一时又真假难辨,如此引发混战,势必难以防备。
丰亨子与朴采子急忙大喊
“结阵以待,谨防贼人走脱……”
而接下来的异变,更加出乎所料。
只见九道一模一样的人影,已齐齐冲天而起。与之刹那,黑风呼啸,一头头兽魂凭空闪现,遂即直奔原界修士扑来。
“上古兽魂……”
“祭出兽魂的是他本尊,诸位……”
四位高人倒是应变极快,而尚未发现某人的本尊,上千头凶猛的兽魂,已如乌云倒卷般的汹涌而至。
“哎呀,兽魂如此之多……”
“莫要被他走脱……”
“各家全力御敌……”
“快快转告虚厉……”
“轰”
不过眨眼之间,上千头凶猛的兽魂,已撞上了成群的修士,顿时轰鸣阵阵、剑光闪烁、煞气狂乱、阴风呼啸。而九道一模一样的人影,趁乱冲向天去。
“一个都不要放过”
丰亨子大喝一声,与朴采子、海元子、青田飞身往上,越过混乱的人群与兽魂,瞬间抵近天穹的豁口。他转而双手齐挥,一道道雷火横扫四方。另外三位高人不甘示弱,随其大显神通。
“轰、轰、轰”
一头又一头兽魂冲破修士的围堵,却相继湮灭在雷霆烈焰之下。遂即九道一模一样的人影,也一个接着一个崩溃。
丰亨子的神通,与他的雷玉符相仿,却强出一筹,也远比某人所擅长的玄火雷印更为强大。再有朴采子、海元子与青田的全力截杀,混乱的情形顿然逆转。
转瞬之间,上百头兽魂灰飞烟灭。而九道一模一样的人影,也仅仅剩下四个。
“诛杀贼人,便在此时!”
丰亨子接连祭出几道雷光,稍稍逼退了汹涌的兽魂,然后厉声断喝,径自扑向一道人影。三位同伴心领神会,分别扑向另外三道人影。不管对手是真是假,一个都不放过。
强攻对撞,人影崩溃……
而丰亨子与朴采子、海元子、青田,却愣在半空。
无数的兽魂与原界修士,犹在冲突、厮杀;肆虐的阴风煞气,狂乱如旧。而四道一模一样的人影,已尽数消失无踪。也就是说九道人影均为假身,唯独不见了真正的公孙无咎……
丰亨子吹着胡子四下张望,满脸的愕然。
而朴采子及时回过神来,猛的抬起头来,急声大喊:“虚厉祭司,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