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柴犬先生
感谢:阳阳214、秋荻的月票与捧场支持!
………………
山谷,寂静如旧。
山丘上,韦尚与兄弟们,依然守在原地,等待着某位先生的归来。
鲁仲子与姜趼子,躲在十余丈外。其中的姜趼子,唯恐韦尚、广山找麻烦,毕竟双方有过冲突,使得他吃过大亏。而对方并未趁机相扰,他这才放心歇息。
而卫令却离开了,迟迟不见回转……
“韦兄,卫前辈去了何处?”
广山与韦尚坐在一起,吐纳调息之余,他心有疑惑,便随口询问。颜理等兄弟们也循声看来,纷纷好奇道
“是啊,那位前辈不告而别……”
“你我依附卫家,倒也不错,他若离去,少了诸多便利……”
“诸位兄弟,慎言……”
“韦兄,多多指教……”
月族的这群汉子,与韦尚相处至今,算是患难与共,情义深厚,说起话来没有丝毫的顾忌。而韦尚为人耿直忠厚,也将兄弟们视同手足。
“各位兄弟,稍安勿躁。此地过于古怪,为免遭遇不测,无先生暗中交代卫令,命他提前寻找出路!”
“哦,原来先生已有交代……”
“哈哈,我家先生的心思缜密,智慧无双!”
“为何别人总是说他胆小怯懦,卑鄙好色?”
“为什么呢,韦兄……”
“我也说不好,人性迥异吧,各自眼中的天地、事物,亦不尽相同!”
“哦,据说柴犬的眼里,再为高大的猛汉,也不抵畜生的强壮,除非它遭到教训。照此类推,柴犬的眼里,都是柴犬,先生的眼里,都是先生……”
“哈哈,广山大哥的境界不俗……”
“咦……”
便于此时,所在的山丘忽然震动了一下。
尚自说笑的兄弟们,微微一怔。
鲁仲子与姜趼子,也从静坐中睁开双眼。
转瞬之间,山丘再次震动。而寂静的山谷,也突然吹来一阵莫名的风。随之淡淡的烟尘,在四处飞扬。而山丘的震动,愈发猛烈。继而百丈外的村落,以及远处的山峰,白蒙蒙的天穹,均在震动摇晃……
韦尚与兄弟们站起身来。
而地动山摇,犹在继续。紧接着“喀、喀”撕裂巨响,山谷竟然裂开无数道缝隙。一座座房舍随之崩塌,烟尘沸腾。而缝隙愈来愈多,瞬间延伸到所在的山丘。
韦尚的脸色微变,想要带着兄弟们离去,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四面八方尽是深沟险壑般的裂缝。
恰于此时,一道人影穿过烟尘而来,竟是卫令,尚在远处,急声呼唤
“韦尚,公孙老弟呢……”
韦尚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抬手指向那片正在崩塌消亡的村落。
与之瞬间,又是几声巨响。随即一连串的人影冲出地下,还有人招手示意
“本人在此!”
“哎呀,老弟,这边来……”
卫令大喊一声,转身消失在烟尘中。
韦尚纵身而起,抬手一挥
“走!”
而便在他与兄弟们刚刚离去,山丘已被延伸而来的裂缝狠狠撕开。顿然轰鸣阵阵,山石迸溅。他人在半空,禁不住回头一瞥。
只见伤势在身的鲁仲子与姜趼子应变不及,先后跌落裂缝,旋即便如砸猛兽大口吞噬一般,而双双消失在翻滚的烟尘之中……
“诸位小心!”
韦尚的去势已尽,而前方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豁口,他一脚踏中飞溅的碎石,趁势借力而腾空蹿起。恰见一位兄弟落后,他伸手便要解救。谁料一道绳索倏然飞来,猛然将人卷起。竟是广山、颜理,以绳索牵连兄弟们,彼此齐心协力,不断的飞越一道又一道凶险的缝隙。他松了口气,继续随后照应。无兄弟的十二银甲卫,决不能在他的眼前出现任何的闪失。
而仅仅几个喘息的工夫,从地下冲出的一群人影也赶了过来。其中不仅有齐桓与齐家的弟子,羌夷、阜全、鲁仲子与毋良子,还有某位先生与吴管事。
“韦兄……”
“兄弟……”
韦尚不敢停歇,与他的兄弟招手示意。而也无暇多说,继续全力飞奔。
沉闷的轰鸣声依然响彻不断,山谷仍在崩裂坍塌。翻滚迷乱的烟尘之中,一道道人影纵起纵落,狼奔豕突般的惶惶而去……
须臾,一道雾气笼罩的峡谷就在前方。
当众人撞破雾气,横穿峡谷而过,两侧的峭壁突然缓缓倾塌,又是“轰隆隆”的连声震响。而片刻之后,那要命的喧嚣骤然远去。一片茂盛的山林,出现在暮色之中。
一行二三十人,就此止住去势。
抢先一步脱困的卫令,喘着粗气,庆幸道:“诸位,方才真是凶险,若非找到出路,后果不堪设想啊!”
羌夷与鲁仲尼,则是左右张望,随即看向来路,诧然失声
“姜趼子呢,还有虞山与淼儿……”
“我那兄弟,也未能逃脱……”
逃出明涯谷的幸存者,只有卫家弟子,齐家弟子,以及羌夷、阜全、鲁仲尼与毋良子。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千丈之外,便是来时的峡谷,已被碎石封堵,退路不复存在。或许随之消失的,还有那神秘的明涯谷……
劫后逢生的各家弟子,犹自愣在原地,余悸未消,一个个神色迥异。
而某位先生,虽然也是微微气喘,却踱着方步,面带笑容。韦尚与兄弟们,以及卫令,奔着他迎了过来。双方凑到一处,不免相互问候一番。
“此番脱险,多亏了卫兄呢!”
“呵呵,若非老弟的及时提醒,断难侥幸啊。却不知此前发生何事,能否告知一二?”
“今朝所见,明日所现。无量天涯,天涯无量……”
“老弟,所言何意?”
“我说的是明涯石……”
无咎见兄弟们安然无恙,宽慰之余,想起了之前的遭遇。而他尚未有所感慨,一声叱呵传来
“哼,你还敢提起明涯石?”
“哦……”
无咎循声转身。
齐家的修士站在十余丈外,皆神色不善。为首的齐桓,更是阴沉叱道:“毁我明涯石,害我齐家四位弟子丧命。你若识趣,速速滚过来赔罪求饶!”
“本先生,滚过去?”
无咎似乎错愕不解,伸手指向自家的鼻子,得到确认之后,他拂袖一甩而抬脚走了过去,诚恳道:“齐家主,怎会是我毁了明涯石呢?而齐家弟子罹难,也与我无关啊……”
“狡辩!”
齐桓怒意更甚,挥手打断道:“众人亲眼所见,你祭出法宝,毁了明涯石,致使禁制崩塌……”
“法宝?”
无咎的脚下不停,翻手拿出一支箭矢,高举示意道:“此乃凡俗之物,吓唬禽兽尚可,却伤不了仙道高手,又如何毁了明涯石呢?”
齐家弟子,以及羌夷、阜全、鲁仲尼与毋良子,皆凝神看去。
某人手中的箭矢,虽也嵌有符阵,并非法力炼制,与真正的法宝迥然有别。如其所说,那就是一件凡俗之物。其威力或许伤不了仙道高手,却是吓人啊。而在场的道友,岂非都是禽兽?
无咎依然举着箭矢,又道:“分明是齐家主毁了宝物,触动禁制,害人害己,岂能嫁祸于人呢……”
什么叫颠倒黑白,强词夺理?什么叫偷奸耍赖,厚颜无耻?
眼前的便是!
齐桓只觉得怒火中烧,杀心大起。
而某人竟然愈来愈近,直至三五丈外,犹自有恃无恐,那卑鄙的嘴脸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无咎并未失去谨慎,适时停下脚步,继续说道:“齐家主,你指责本人,无非掩过饰非罢了。各家惨死的弟子,不会放过你……”
他话音未落,突然剑光闪烁。
齐家的两位飞仙弟子之一,中年男子,记得叫作齐霄,竟然二话不说,猛地蹿起,恶狠狠劈过来一道数丈长的的剑芒。
“有话好说,何必动粗呢……”
无咎收起箭矢,退后躲避。
与此瞬间,一道粗壮的身影擦肩而过。竟是早有防备的广山,抡起他的玄铁长斧便砍了过去。
“哎呀,使不得……”
卫令急忙阻拦,为时已晚。
“轰”
一声巨响,光芒闪烁。
广山的长斧差点脱手,连连踉跄后退,恰被一只手掌撑住了后背,他难为情道:“先生……”
而偷袭的齐霄,也被逼坠落在地,旋即剑芒崩溃,攻势凌乱。以他修为之强,一旦舍弃神通,硬碰硬的较量,竟然没有占到大便宜。
无咎却一把推开广山,训斥道:“你一个地仙晚辈,凑什么热闹,若非高人慈悲,你小命休矣……”
“诸位闪开,齐某要向这位公孙先生讨教!”
齐桓早已是忍无可忍,如今又见某人惺惺作态,他猛地爆发一声怒喝,旋即离地蹿起而双手一合。霎时剑光闪烁,劲风呼啸,凌厉的杀气,笼罩四方。
飞仙八层的修为,真正的高人,于愤怒之下出手,其强大的威力可想而知。
羌夷、鲁仲尼等人,与齐家弟子,纷纷后退躲避。
卫令阻拦不得,神色焦急。
无咎倒是镇定自若,伸手扯出一把金刀。事已至此,他只能与齐桓较量一番。否则任由对方纠缠下去,难免再添变数。
谁料便于此时,有人不耐烦了
“先生,由老朽代你出战!”
“吴管事?滚开”
始终躲在一旁的吴管事,突然冒了出来,根本不理呵斥,奔着齐桓便挥拳砸去。
与之瞬间,一阵腥风,伴随着莫名的喧嚣,穿过远处的山林而来……
……
ps:攒稿子的愿望又落空了,今天上午上坟,中午招待家人,下午带老母亲去医院,根本没有码子的时间与心情。我期待改善、努力,却如一只柴犬……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真的猛兽
感谢:小黄的爸爸、?睦驳呐醭∮朐缕钡闹c郑?/p>
………………
“砰”
齐桓离地蹿起三五丈,双手一合,剑光闪现,又双手分开,而单手作势往下挥去。闪现的剑光,霍然暴涨数丈,随之杀气呼啸,威力势不可挡。他虽为高人,却没有慈悲心肠,也不会手下留情。他要趁此时机,除掉那个该死的公孙先生。
而一位老者,突然冒了出来。
无耻啊,先是让广山,应付齐霄的偷袭,之后又故技重施,让他人挡灾避祸。而那个姓吴的管事弟子,赤手空拳扑来。既然找死,且一并收拾了。
谁料随着一声闷响,凌厉的剑光崩溃,强横的反噬之力,随之逆袭而来。
齐桓的人在半空,身形一顿,被迫往后飞去。
而那位吴管事,稳稳当当站在地上。非但毫发无损,还甩了甩拳头,便要趁势扑向齐家弟子。
齐桓失声道:“天仙高人……”
却见某位先生,适时挡住吴管事,叱道:“老吴,你若是不听管教,便给我滚回老家去!”而吴管事似乎胆怯,不敢抗命,后退两步,又带着狐疑之色看向远方。
而无咎拦住了万圣子,并未作罢,驳斥道:“齐家主,你输了便也输了,莫为自家涂脂抹粉。我族中的弟子,不过是占了地利之便,与炼体的便宜罢了,何来的狗屁天仙!”
千荒泽中,修仙高手难以施展神通。而炼体之士,反而能够扬长避短而远胜常人一筹。
这也是众所周知的道理。
否则的话,不仅吴管事,广山等十二个力大无穷的汉子,也都是隐匿修为的天仙?怎么会呢!
齐桓的双脚落地,眼光掠过四周。在场的各家修士,似乎赞同某位的说辞而并未在意他的窘迫。他恼羞成怒,翻手拿出一块玉符,恶狠狠道:“公孙,莫要躲躲藏藏,敢否与我生死较量?”
“雷玉符?”
卫令惊讶一声,趁机劝阻道:“齐家主息怒,何必如此呢……”
无咎看向齐桓手中的玉符,也不禁神色一凝。
丰家的雷玉符,即使万圣子也难以抵挡。由此可见,其威力之强大。
而无咎还是举起金刀,讥讽道:“我躲躲藏藏,我不敢较量?大侄子,我是怕你后悔……”
他话音未落,禁不住扭头看去。
恰于此时,远处的喧嚣声骤然加剧,肆虐的腥风也随之变得更为猛烈,紧接着大地颤动而“隆隆”声由远而近。
齐桓也忘了争执,满脸的错愕之色。
在场的众人,更是一个个瞪大双眼。
夜色已然降临,四方幽暗朦胧。而远处的山林之中,突然冒出一头头猛兽的身影,相互拥挤着、咆哮着、奔腾着,势如千军万马般的直奔这边扑来。
“上古兽魂?”
“真的猛兽……”
“快快躲开……”
“无路可去……”
置身所在,虽然空旷,而身后却是绝路,左右与前方,均为山林环绕。突然遭遇猛兽的突袭,根本无路可去。
什么明涯谷、明涯石,什么个人恩怨、家族纷争,远不抵逃命要紧。
众人大惊,慌乱声四起
“齐家弟子,结阵退守……”
“羌兄,如何是好……”
“兽群凶猛,不宜失散,且跟随齐家……”
“公孙……”
“韦尚、广山,随我杀出此地!”
齐家凭借人多势众,结阵退守,可谓应变得当。羌家、鲁家、毋家,审时度势,再次倚仗齐家而以图自保,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而无咎却举起金刀,转身奔向兽群。韦尚、广山等兄弟们,以及吴管事,紧随其后。
“哎、老弟……”
卫令稍作迟疑,猛一跺脚,也是飞剑在手,匆匆忙忙追赶过去。
齐桓带人后退之际,回头一瞥。
那个公孙先生,处处与人不同……
此时的无咎,顾不得与人斗法,他所面对的,乃是一群真正的猛兽。
果真如此?
黑暗之中,腥风扑面。
一头头凶猛的怪兽,怕不有数百上千,奔跑着、跳跃着、嘶吼着,转瞬到了眼前。
无咎的去势不停,高高跃起,双臂轮转,一道金色的刀芒呼啸而去。
“扑”的一声,半边怪兽的头颅飞向半空。而飘洒的污血之中,没有尸骸倒地。仅剩下半边头颅的怪兽,竟然横冲直撞而去
“扑哧、扑哧……”
“砰、砰……”
韦尚挥剑劈砍,广山与兄弟们抡起铁棒刀斧横扫。有的怪兽四肢破碎,就此跌落尘埃;而更多的怪兽拖着残体,继续疯狂如旧。
无咎再次劈出一刀,趁势落地。
韦尚、广山带着兄弟们越过他的身旁,迎头与兽群混战一团。到处都是乱飞的肉块,与迸溅的污血。而异常惨烈的场景,旋即又淹没在肆虐的杀机之中。所幸兄弟们摆出战阵,倒也撑得片刻。而想要就此杀出一条生路,只怕并不容易。
无咎隐隐察觉不妙,急忙尝试着默念有词。而怪兽愈来愈多,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他禁不住左手持刀,迟疑着抬起右手。
便于此时,身后有人传音
“鬼丘的手段,远比鬼赤高明……”
是吴管事,或挨了训斥的万圣子。兄弟们与卫令忙着对付怪兽之际,他竟然躲在背后而一个人偷闲。
无咎却是心头一动,诧异道:“老万,你是说……”
“此地的怪兽,灵智已失,不畏生死,分明就是鬼族炼制的尸煞!”
“是啊,难怪……”
“老万,你这个老不死的妖物,眼力、见识,非常人可比啊!”
齐家退守之时,无咎则是选择突围。缘由简单,只当那是一群真正的猛兽。因为比起狡诈莫测的修仙高手,他更愿意对付凶猛的野兽。而猛兽倒是不假,却为数众多,难以斩杀,转眼之间便要陷入重围。状况出乎所料,他急忙尝试《万兽诀》。而能够驱使万兽的口诀,竟然毫无用处。迫于无奈,他试图召唤藏于掌心印记中的圣兽之魂,又怕动静太大,为此惹来麻烦。而万圣子的及时提醒,顿时让他恍然大悟。
也怪不得腥风之中,阴气阵阵。这群难以杀死、且灵智失控的猛兽,显然已被炼制成了尸煞。如此炼尸的法门,正是鬼族所有,只是将修仙高手,变成了一头头凶猛的野兽,威力更为强大,亦更加的难以对付。而若是熟知鬼族的法门,困境岂不是迎刃而解?
“小子,缘何辱骂老夫!”
“哎呀,刚刚夸你呢,你又不识好歹!且记住了,这便是你人性的不足,一旦有所弥补,来日的境界难以估量!”
“哦……”
“嘿,那帮野鬼终于现身了!”
两人的对话,不过持续了片刻,更多的猛兽奔涌而来,疯狂之势逼得韦尚与兄弟们连连后退。
卫令更是惊慌失措,急声大喊
“老弟,这群猛兽杀不死啊,速速退守……”
而无咎没有理会,飞身蹿起,顺手抓出一颗白骨骷髅,默默念诵几句口诀而奋力一挥。飞沙走石的夜空之中,似有阴风倒卷而去。与之瞬间,犹在疯狂的兽群忽然跌跌撞撞,宛如失魂落魄,而不过眨眼的工夫,又轰然四散而去。
“诸位,随我来”
无咎出声大喊,飞奔往前。混乱的兽群似有恐惧,竟然纷纷躲避。韦尚与兄弟们,以及万圣子,随他而去,竟也一路畅通无阻。
卫令惊奇不已,按捺不住道:“老弟,你家的法宝是否交换……”
须臾,兽群渐渐消散无踪。
穿过山林,翻越山岗。一片湖水,迎面而来,还有一方静静的山谷,呈现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众人抵达湖边,就此止步。
湖边长满野草,落脚柔软。
湖水仅有十余里的方圆,无风也无波,却又点点星光闪烁,犹如梦幻中的景色。四周则为高山环绕,一时方向去处不明。
而置身所在,虽也诡异,却不见猛兽出没,似乎已远离了凶险。
卫令回头看向来路,庆幸道:“此时此刻,齐家主与诸位道友,或许仍在困斗之中,你我难得歇息片刻……”不用他发话,韦尚已带着兄弟们就地坐下。他又看向某人,难以置信道:“老弟,你家的法宝,层出不穷啊,即使与我卫家相比,亦不遑多让。而你方才施展的又是何等神器呢,能否赐教一二?”
“一件驱兽的法器罢了,岂敢与古卫家的传承相提并论!”
无咎犹自伫立湖边,也是暗自称幸。而他的心事,不为外人道哉。他一边随声敷衍,一边继续打量着山谷中的情形。少顷,他又抬头张望。
山谷之中,并无他期待中的一群野鬼。
而那天穹之上,倒是繁星密布。点点星光与湖水倒映,天地同为一景。
“呵呵,老弟过谦了!闲暇时分,你我不妨切磋一二!”
卫令懂得家族之间的规矩,旋即不再多问。他走到韦尚与兄弟们的身旁坐下,一一表达嘉许、慰问之情。
无咎依然昂着脑袋,眸子里的狐疑之色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
有人悄悄到了身后,带着古怪的腔调传音道
“小子,你何时篡夺我的祖师头衔呢……”
“哦,不稀罕!”
“哼,你竟然逼迫鬼赤,传你巫老之位,你还有什么不稀罕?”
“我说老万,我正想着与你算算这笔账!”
“与我算账?”
“嗯,莫怕……”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美丽天地
夜色中,一群人影聚在湖边歇息。
自从踏入千荒泽,不是遭遇毒瘴禁制,便是毒虫猛兽,一路之上凶险连连。如今突然来到这么一个星光璀璨的山谷,不免使人放松心神而尽情享受着难得的悠闲。
而吴管事依然沉默寡言,他独自躲在十余丈外,一个人面对湖水坐着,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
也不怪他有心事,因为某位先生,与他算了笔账。然后他便郁闷了,且一时难以痊愈。
又是怎样的一笔账?
先说罪行。
从万圣岛,至卢洲本土,从地卢海,至卢洲原界,一一指出妖族的罪恶行径,也正是因为妖族的追杀迫害,致使他无先生四处逃亡而九死一生。
对此,他老万没有辩驳,也不屑于否认。
再说大势。
有云: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某一时。玉神殿独霸天下已久,却不造恩德、不修仁义,只知一味攫取、豪夺。倘若任其独享天运,而肆意荼毒四方,一旦传说中的浩劫降临,兆亿生灵又该如何逃脱?难不成天地就此消亡,唯独它玉神殿得以侥幸?没这个道理啊,身为修道之士,遑论人、鬼、妖,岂敢坐视不理,岂能不奋起抗争?
又说恩怨得失。
无先生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只想对付强大的玉神殿,还神洲故土一方安宁。如此这般,是招你妖族了,还是惹你鬼族了?却遭到不断的追杀,与阴谋算计。为了活下去,唯有针锋相对。至于胜负输赢,只能听天由命。
最终又如何?无先生活捉了鬼赤,以礼相待。生擒了三十六妖人,尽数放了。如此以德报怨,换来的是什么?五色石?狗屁!人命值几钱?他无先生只想让鬼妖二族远离玉神殿,莫要为人鹰犬。而一番苦心,换来的只有背叛与猜疑啊!
什么,篡夺鬼族的巫老之位?
可笑!
鬼赤拯救不了鬼族,求他无先生帮忙,为了便于行事,将他的玄鬼令拱手相送。至于巫老的头衔,谁稀罕啊!
而更为可笑的,莫过于篡夺妖族的祖师之位。若非他无先生的竭力挽救,妖族早已灭亡。如今只剩下一个老不死的妖物,与二十四位弟子,已然是朝不保夕,犹自不忘虚名。却忘了残酷的现状,他老万已成了吴管事。
而认识了罪过所在,明白了大势所趋,看淡了恩怨得失,这笔账是否清楚了?那就是携手对付玉神殿,于末日降临之时,杀出一条生路,开创一片美丽的天地……
万圣子想到此处,叹息一声。那星光闪烁的湖面,便如他的心绪,或也迷离耀眼,却也更为的纷乱莫测。
他自诩修为高强,智谋过人,于是带着妖族走出万圣岛,亦曾指望着开创一片美丽的天地。而事到如今,竟然陷入绝境。反而他瞧不起的小子,便是那个无咎,从神洲、贺洲、部洲、卢洲一路走来,渐渐的由弱至强而愈发的势不可挡。是那小子的修为更强,或更为的狡诈?
不,或许眼界的高低,决定境界的迥异。
他万圣子只顾琢磨人性的弊端,不断的加以唾弃,不断的战而胜之,并由此寻获存在。而那位无先生所关注的却是天运劫数,以及万物万灵的生死存亡。
万圣子禁不住伸手抚须,回头一瞥。
他忽然发觉,他所熟知的人性,竟然陌生起来,便如那个小子……
无咎与兄弟们坐在一起,叙谈片刻,又交代几句,然后扔出去十余个酒坛子。众兄弟顿时哈哈直乐,各自抱着酒坛子放怀畅饮。奔波杀戮所带来的疲倦,为此一扫而空。而他本人则是举着白玉酒壶,一边饮着酒,一边看着诡异的星空,同样是有些心烦意乱。
依着他的性子,无论是鬼族、或妖族,有多远滚多远,哪怕是就此灭绝,他也喜闻乐见。不过,想要对付玉神殿,便不能单打独斗。而带着一帮兄弟,已属不易。如今救了妖族之后,再要尝试解救鬼族。他突然有些心力交瘁,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
只可惜灵儿不在此处,否则亦能分担一二。
而那个丫头,是否来到原界,又该如何找寻,还有月仙子、玉真人,是否已获悉了本先生的动向……
便于此时,话语声响起
“公孙老弟,我古卫家的炼丹之法,颇为不俗,愿否交换一二?”
卫令的手中,多了一枚玉简。
这位家族的高人,不喜恩怨纷争,却颇为在意家族的传承延续。所谓的传承又是什么?不外乎功法与法宝。而与其来说,公孙老弟的宝物,极为罕见,若能互换有无,也算是为了家族的传承而添砖加瓦。
“本人不懂炼丹啊!”
无咎收起思绪,回过头来,却还是伸手接过玉简,趁机询问道:“卫兄,你家有无铸剑之术?”
卫令期待道:“寻常的炼器之术,倒也不缺……”
“炼制本命法宝呢?”
“这个……并无专门的铸剑之法!”
“嗯,这个送与卫兄!”
无咎拿出三枚玉简递了过去。
卫令的两眼一亮,急忙接过玉简,谦让道:“呵呵,以一换三,如何使得……”
无咎报以微笑。
他占了卫家的不少便宜,亦当弥补一二。
而卫令看着玉简,微微一怔。
“卫兄,有何不妥?”
“哦,无妨……”
无咎见卫令的神态有异,正要继续询问,忽又神色一动,意外道:“有人来了……”
只见百余丈外的山岗上,冒出一群人影,竟是齐桓、羌夷等各家弟子,皆气喘吁吁,很是狼狈不堪。可见此前的拼杀惨烈,如今一行终于摆脱了兽群而赶到此地。
“诸位道友!”
卫令收起玉简,便要起身相迎。
而与之同时,山谷的远处,再次冒出成群的人影,并愈来愈多……
“咦,都来了!”
无咎有些意外,兄弟们也纷纷起身观望。
不消片刻,静寂的山谷之中,已挤满了原界的修士,足有四、五百之多。想必是此前的明涯谷之行,耽搁了时辰。如今各家弟子,已尽数现身。
齐桓越过山岗之后,根本没有理会卫令,径自带着族中弟子奔向远处。倒是羌夷、阜全、鲁仲尼与毋良子,冲着这边走了过来。而尚未走到近前,羌夷便直呼某人
“公孙先生!”
无咎尚自关注着齐桓的去向,以及远近的动静,旋即点了点头,道:“羌兄,有何见教?”
羌夷的衣衫破碎,发髻不整。而他满脸的疲惫,依然掩饰不住眼光中的怒意。他于三丈之外停下脚步,出声叱道:“我且问你,缘何杀了虞山与淼儿?”
“这话问的!”
无咎耸耸肩头,似乎不屑应答。
而羌夷却不依不饶,继续说道:“你跟随虞山、淼儿,踏入明涯谷的那间石屋。你现身之后,虞山与淼儿却不见踪影。而仓猝遇变,本人无暇顾及。事后断定他二人遭难,必然是你下的毒手!”
“瞎说呢!”
无咎嗤之以鼻,扭头看向身后。下毒手的人,也就是万圣子,依然坐在湖边,好像喧闹的山谷,曾经的杀戮,与他没有丝毫干系。他转而看向虞山,正色道:“捉贼捉赃,捉奸拿双。你无凭无据,岂能冤枉好人!”
“羌兄,能否听我一言?”
卫令拱了拱手,出声道
“虞山、淼儿的罹难,或与鲁仲子、姜趼子相仿,实属一场意外,我卫家也深表惋惜。而此事却与公孙无关,还望羌兄节哀顺变!”
“呵呵,实属意外?”
羌夷看向左右,禁不住冷笑起来。羌家的十多位弟子,如今只剩下一个阜全。倘若意外所致,倒也罢了。而先后多人死的蹊跷,分明遭到了暗害。却无凭无据,而唯有愤恨。
“且罢,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羌夷的笑声中,多了一丝悲怆与无奈。。
卫令倒是心生恻隐,劝说道:“卫兄……”
羌夷摆了摆手,踉跄退去。
无咎再次摆脱了一场麻烦,并无欣喜,而是原地踱步,感慨自语道:“本人也说过这段话,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而话音未落,他脚下一顿。
方才还坐在湖边的万圣子,竟然无声无息到了面前,满脸的皱纹苍老如旧,冰冷的眸子波澜不惊。
而老妖物的神态之中,似乎有了不同……
恰于此时,有人扬声道
“我南阳界的七十余家弟子,齐聚星湖谷。由此再去半日的路程,便是蛮荒大泽,其中地势险恶,各种猛兽无数。而那群修炼鬼道的贼人,便藏身于大泽之中。本人与三位道兄达成一致,各家听令”
发号施令的老者,正是丰亨子。他与另外三位老者,站在一块山坡上。四周围着各家弟子,黑压压的一片。只见他稍稍一缓,话语声再次响彻四方
“丰家由本人率领,直插贼人藏身之地;成家、易家,担当两翼的攻势;海元子道兄,随后接应。丰某倒是要看看,贼人如何逃脱这天罗地网!”
当“天罗地网”四个字,传到某位先生的耳中,他禁不住暗暗咧嘴,倒抽了一口寒气。他身旁的某位管事倒也默契,适时传音道
“我老万也想看看,你如何救出鬼族……”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没心没肺
感谢:木叶清茶、路虎极光霸道、老子不要昵称。人族扛鼎百度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此前的山谷,叫作星湖谷。
颇具梦幻的一个地方。
离开了星湖谷之后,天色渐渐明亮。而一路之上,再无梦幻旖旎的景象。反倒是沟壑阻挡,雾气弥漫,继而空中飘起雨丝,更添几分行走的艰难。
而一群修士,犹在雨雾中穿行。
两个时辰后,有人止住了去势。随后的同伴,也相继停下脚步。
面前是片沼泽,积水横流,泥泞遍地,并在雨雾中弥漫着呛人的腥臭。而就此往前的数十里,依然还是沼泽。
“公孙,缘何不走了?”
“没路走啊!”
“海元子前辈就在百里之外,倘若落后太远,只怕遭到训斥……”
“那位前辈有交代,你我不得擅自靠近,唯有等候指令,随时接应便可!”
“说的也是,缘何只有你我四家落后呢?”
“嗯,怪哉……”
置身所在,乃是一片草甸。而就此停下的,不仅有卫家的十六人,还有羌夷、阜全、鲁仲尼与毋良子。曾经的一群伙伴,再次结伴同行。却并非出于各家的本意,而是海元子的吩咐。
无咎道了一声奇怪,回头张望。
卫令、韦尚,以及广山等兄弟们,皆罩着护体法力,遭到雨雾的侵袭,呈现出一道道模糊的身形。几丈之外,便是羌夷、阜全、鲁仲尼与毋良子。四人也是徘徊不定,显得颇为困惑。
依照丰亨子的吩咐,七十余家的四、五百修士,分成前后左右四路,形同一个攻防兼备的巨大阵势。一旦遭遇敌情,丰亨子与成元子、易木天将全力发动攻势。而卫、羌、鲁、毋四家,以及另外几家的弟子,则归属海元子的麾下,担当策应的职责。也就是说,所谓的策应已变得无足轻重。除非贼人突破三方围攻而迎面冲来,否则此行没有任何凶险。
“或许各家伤亡惨重,故而有所关照!”
卫令想当然道,又抬手示意
“老弟,不敢耽搁!”
羌夷、阜全、鲁仲尼与毋良子,则是默不出声。如今三家的行动举止,均以卫家为首。
“伤亡惨重?”
无咎看着人数齐整的兄弟们,又看向羌夷四人,没有多说,飞身蹿起。一去十余丈,旋即脚尖虚点而再次往前。众人纷纷随后,倒也轻盈自如。唯有广山等十二个汉子,身形略显沉重,纵起纵落之间,脚下泥水四溅……
不知不觉,细雨停歇。
又一片古木丛林,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但见古木高耸,藤蔓牵扯,雾气弥漫,天光朦胧。还有莫名的寒意,随着雾气迎面逼来。
“公孙老弟,诸位道友,前方传令,命你我就地等候!”
卫令走到林边稍作徘徊,扬声示意,继而又左右张望,接着说道:“依据海元子前辈的吩咐,贼人藏身之地不远。你我守在此处,倒也便于接应!”
林边是片草地,虽然潮湿,且布满了乱石,而比起泥泞的沼泽,倒是便于落脚歇息。
无咎找了块石头坐下,兄弟们纷纷聚在四周。
羌夷四人也就近歇息,却各自神情低落。
尤其是羌夷,再也不找某人的麻烦,只管手拈胡须,冲着无人处默默失神。想想也是,临行前的羌家,人多势众。如今仅剩下他与阜全两人。回转之后,又该如何交代啊。
“先生,有酒么……”
颜理怀抱着一把长刀,与广山坐在一堆碎石上,彼此换了个眼色,如此试探出声。
“有啊!”
无咎犹自打量着雾气笼罩的林子,随声回应一句。
颜理与广山顿时咧开大嘴,而话语声继续响起
“尚存几坛老酒,留着本先生独自享用呢!”
颜理与广山的笑脸尴尬。
无咎却是嘴角微翘,淡淡又道:“且记住了,都给我活着走出千荒泽,到时候啊,再饮个痛快!”
“哈哈……”
兄弟们连连点头,笑声一片。
卫令在四周转了一圈,走到不远处坐下,也仿佛被欢快的场面所打动,随声附和道:“来日返回微澜湖,我与兄长摆下酒宴,为公孙老弟,为诸位庆功!”没人回应,便是某位老弟也无动于衷。他似乎没有介意,自顾闭目养神。
无咎依然目视远方,神色中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万圣子,却在暗暗摇头。成为吴管事之后,得以贴身关注某人的一举一动。正是这个老冤家、老对手,虽然依旧是喜怒无常,而其举重若轻的洒脱,以及对待兄弟们的随意,与曾经的狡诈小子截然不同。
“无咎,我听说人族有驭下之术,否则你如何将一帮兄弟,如臂使指……”
“不仅如此呢,本人还擅长读心术、他心通、控魂法,以及行尸走肉的秘诀!”
“又瞎说了……”
“老万,与人相处没有窍门,唯以心换心,足矣!”
“哦……”
“我倒忘了,你这个老妖物没心没肺啊!”
“哼!”
万圣子本想发作,而深邃漠然的眼光中竟然闪过一丝亮色。他曾是深居简出的高人,万妖敬畏的祖师,而他整日里不是研修功法,便是与枯寂的时光为伴。他从未与人倾心交谈,更未这般轻松说笑。
“无咎,只怕原界的高手已找到了鬼族。你若是想要救出那帮鬼巫,缘何迟迟没有动手?”
“不敢啊!”
“怎讲?”
无咎回头一瞥,继续凝神远眺。他身旁的万圣子虽然与他传音对话,却闭上双眼,佯作吐纳调息,沉默寡言的样子一如既往。
“此番各家弟子,皆有死伤,却将毫发无损的卫家,留下策应。我弄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岂敢轻举妄动!”
“你是说,你已引起了丰亨子的猜疑?应该不会,否则四位天仙联手,你与你的兄弟,一个都活不成……”
“我若倒霉,你老万也跑不掉!”
“看来鬼族的劫数已定……”
“老万,你该明白了吧。我并不在意那群鬼巫的生死,又怎会在意巫老的虚名呢。你不妨将祖师之位传我,看我答不答应!”
“哼……”
无咎虽然与万圣子说笑,却也道出了实情。
海元子的修为,与丰亨子相仿,此时那位高人,就在前方。还有数十位家族弟子,遍布于百里方圆之内。只要这边稍有动静,便将被人察觉。故而他无咎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至于如何解救鬼族,他已没有丝毫把握。
却正如所说,他担心的并非鬼族的生死。
此番丰亨子的排兵布阵,可谓攻守兼备,称之为天罗地网,一点也不为过。而丰亨子却让卫家留后策应,着实有些反常。
是齐桓找到丰亨子,请求那位高人予以关照?还是另有缘由……
“沙沙”
便于此时,停歇的雨丝再次飘落而下。点点雨滴打在地上,溅起层层的水雾。不远处的丛林,愈发显得朦胧莫测。忽而一阵腥风吹来,更添几分凄冷的寒意。紧接着大地微微颤抖,并有惊呼声在远处响起……
“猛兽!”
卫令有过前车之鉴,慌忙起身观望。
万圣子、韦尚、广山等兄弟们,纷纷从静坐中醒来。不远处的羌夷四人,亦在凝神观望。
果不其然,伴随大地的颤抖,传来铁蹄奔跑的冲撞声,随即两、三头野兽冲出林子,直奔歇息的众人扑来。
“公孙老弟……”
卫令抓出飞剑,大喊一声,又转身退后。他知道某人持有驱逐猛兽的法宝,此时正当用武之时。
无咎跟随众人起身,却并未拿出他的白骨骷髅,也就是玄鬼令。
转瞬之间,四、五头狰狞的猛兽冲到近前。
不待吩咐,韦尚抬手一挥。广山与兄弟们早已严阵以待,各自挥舞铁棒刀斧冲了过去。
“砰、砰”
“扑哧”
两、三头猛兽,岂是韦尚与兄弟们的对手。旋即头颅横飞,尸骸坠地。却不见污血迸溅,也无临死前的挣扎嚎叫。
“这群尸煞,远胜从前,显然出自鬼族之手,或是混战之中,一路冲杀至此……”
无咎看了眼身旁的万圣子,没有吭声。
与之同时,更多的猛兽冲出林子。那庞大的身躯撕破雨雾,疯狂的气势令人胆寒。
羌夷四人吃过大亏,慌忙退后。
卫令急道:“公孙,快快祭出法宝……”
无咎依然没有理会,却抄起双手,往前走了两步,沉声道:“广山、颜理,于我左右摆开战阵!”
广山、颜理应声后撤,九星战阵霍然成形。某位先生居中而立,左右乃是十二位兄弟。韦尚则是冲着万圣子与卫令摆了摆手,随后退入阵法之中。
与之刹那,铁蹄轰鸣,泥水迸溅,雨雾倒卷。而成群的怪物冲到近前,忽又左右分开呼啸而去。
卫令大为意外,招手呼唤:“羌兄、鲁兄、毋兄,这边来……”
羌夷四人犹自慌乱,顾不得多想,循声跑了过来,相继躲在阵法之中。各自左右张望,同样的惊奇不已。
小小的战阵便如一堵墙,硬生生避开了猛兽的冲击。
万圣子却在留意着某人藏于袖中的双手,又不禁神色一动。
一头猛虎般的怪兽冲到近前,尚未越过阵法,忽然像是受到惊吓,竟躲闪着摔倒在地。而眨眼之间,那怪物翻身跃起,竟然扭头穿过雨雾,直奔来路而去。
万圣子微微愕然,禁不住传音道
“无咎,我当你无计可施,谁料你早已有了对策。而你怎会想出这个法子呢,鬼族有救了……”
“鬼族是否有救,我也不知道,权且一试吧……”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一群老鬼
一头状如猛虎的怪兽,在雨雾中狂奔。
冲出了山林,越过沼泽。恰见前方兽群纷乱、人影晃动、剑光闪烁、符?轰鸣,它转身躲开,稍作迂回,继续往前疾驰。
无数的猛兽,或它的同伴,迎面扑来,声势浩大。
而怪兽的去势不停,左右跳跃着,从同伴的身旁,从缝隙之中横穿而过。十余里过后,前方再次出现成群的修士。
它转身跃下沟堑,悄悄躲向远方。渐渐的四周空旷,远近再无修士与同伴的身影。它落在一座土丘上之上,昂首张望。但见风雨凌乱而寒意阵阵,更有一片百里方圆的沼泽挡住了去路。而那布满杀机的沼泽尽头,一时情形莫测。
怪兽辨别了方向,不再迟疑,四蹄腾空,直奔沼泽而去。
迸溅的水花、泥浆之中,它矫健的身姿一往无前……
须臾,风雨停歇。
怪兽的四蹄落地,摇头摆尾。
大片的沼泽,已被甩在身后。许是借助它的身份遮掩,那布满杀机的所在并未出现任何凶险,
一道狭窄的山涧,出现在前方,却为寒雾紧锁,还有阵阵的阴气弥漫而出。
怪兽眨了眨眼,抖了抖满是泥浆的毛发,然后迈开脚步,无声无息往前。待它悄悄趋近山涧,猛然加快去势而奋力蹿起……
与之瞬间,质疑声与叱呵声响起
“咦,这野畜缘何返回?”
“不对,它受人驱使……”
“轰、轰”
便在怪兽穿过山涧的瞬间,几道阴风剑呼啸而至。它无处躲避,强壮的身躯顿时四分五裂。紧接着“砰砰”闷响,一堆没有血迹的残破尸骸坠落在地。
“咦……”
惊讶声又起,一道道人影围了过来。足有六十多位,多半相貌苍老,形容枯槁,俨然便是一群鬼魅,聚集在这阴气弥漫的山谷之中。
“此兽为我炼制,怎会受人驱使呢……”
“即便如此,谁又懂得我鬼族秘术……”
“啊……”
众人围着怪兽的尸骸观看,尚自诧异不解。而破碎的尸骸中,突然飞出一道黑光。各自早有防备,应变极快,旋即四下散开,顿时阴风盘旋而杀机密布。却见人影闪现,熟悉的话语声响起
“尔等老鬼,还不住手!”
一个赤身**的年轻人,飘然落地,顺势抬手一挥,身上多了一件舒展的长衫。而落地之际,他看向地上的怪兽尸骸,似乎有所感慨,自言自语道:“多亏了这畜生,喜欢它奔跑的随性自在……”
在场的众人始料不及,失声道
“无咎……”
“不,他是无咎的分身,无三……”
“他……他怎会寻至此处,意欲何为?”
“莫非串通原界家族,试图加害你我!”
“七嘴八舌的,且打住了!”
无咎的分身,或无咎,摆了摆手,道:“本尊不在此处,本人便是无先生,好不易寻至此处,只为扶危解困而来,又何曾加害谁啊……”
众人环绕四周,依然摆出围攻的阵势。
无咎微微错愕,叱道:“鬼丘,要干什么?鬼诺、鬼宿,你二人也敢以下犯上?”
躲在此处的数十人,正是鬼族弟子。为首的三位老者,则分别是鬼丘、鬼诺与鬼宿三位大巫。见某位先生气势逼人,鬼诺、鬼宿退后一步。而鬼丘则是拉着苍白的脸色,幽幽道:“无咎,你今日若非寻仇而来,绝不会赶在此时现身。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你要干什么?所谓的以下犯上,又从何说起?”
“哦?”
无咎打量着鬼丘,禁不住皱起眉头。他稍作沉吟,直截了当道:“我此番前来,并非寻仇,而是帮着诸位脱困。我答应了鬼赤巫老……”
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便听鬼赤冷笑道
“呵呵,我与万圣子离开了微澜湖之后,便知道你不会罢休。如今你前来寻仇倒也罢了,却满口的谎言,何不放了鬼赤巫老,或许更能取信于人!”
“我猜你不信,而我还是要如实相告!”
无咎吐了口闷气,耐着性子道。以他的脾气,搁在往日早已翻脸。前来救人,竟然遭到围困,便是老奸巨猾的万圣子,也没有这般的不讲道理。
“此地并非泸州本土,我鬼族不再受你摆布!”
鬼丘的话语阴冷,戒心十足。
他与六十多位鬼巫,环绕成了一个大圈子,显然随时都将发动攻势,置某位先生于死地。
无咎倒是毫无惧色,他撇着嘴角,环顾四周,点了点头道:“此地当然不是卢洲本土,否则鬼妖二族也不会困入上原谷与千荒泽。而如今妖族已然脱困,鬼族却执迷不悟……”
“你救了妖族?”
“嗯,万圣子也来到了千荒泽……”
“一派胡言!原界高人众多,岂能容你肆意妄为!”
“还不是仰仗你与万圣子的成全,若非你二人杀了卫家弟子,我也不能拜入卫家,更不能参与此次围剿。实不相瞒,千荒泽聚集四位天仙,五百位地仙,诸位在劫难逃……”
“是不是要逼我跪地求饶,引颈就戮?再拿我鬼族的头颅,前去邀功?”
鬼丘连声反问,话语中透着杀意。
或许受其蛊惑,在场的众多鬼巫有些骚动不安。
无咎视若未见,自顾说道:“而鬼赤巫老获悉诸位的处境,求我出手解救。我推却不过……”
“呵呵,好一个推却不过!”
鬼丘摇头冷笑,眼光中杀意更浓。
“既然诸位固执己见,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且罢……”
无咎依旧是不慌不忙,继续说道:“我离去便是,告辞!”
而围困的阵势,非但没有丝毫松懈,还多了一道道闪动的阴风剑气,凌厉的杀机即将爆发。
“哈,好心救人来了,诸位却要杀我……”
无咎终于没了耐性,翻着双眼,旋即伸手抓出一物而高高举起,扬声示意:“玄鬼令在此,视同巫老现身,谁敢造次!”
他手上举着的白骨骷髅,正是鬼族的圣物,也是巫老的信物,玄鬼令。
而鬼丘突然飞身往前,挥手便抓,趁势祭出一记阴风剑气,同时不忘厉声喝道:“你抢夺我鬼族的玄鬼令,焉敢以巫老自居……”
众多鬼巫不甘落后,一道道剑气出手。
无咎犹自高举着玄鬼令,还想着威慑四方,谁料眨眼之间,数十道阴风剑气呼啸袭来。双方近在咫尺,攻势如此的突然。即便本尊在此,只怕也凶多吉少。他不及多想,猛然催动法力。
与之刹那,白骨骷髅忽然消失。旋即一团黑色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一道道剑气瞬息而至,竟然尽数融入光芒,便如雨水归入大海,没有泛起丝毫的涟漪。原本势不可挡的杀机,亦随之消散殆尽。
无咎趁势拔地蹿起,身形暴涨,竟头生双角,怒目獠牙,俨然便是天鬼神煞降临而威震八方。
“非我鬼族至尊,而不得驱使玄鬼令……”
“岂非是说,巫老已传位于他……”
“不然怎会施展神煞之术……”
“快快住手……”
阴风剑气的落空,已是令人难以置信。而亲眼目睹天鬼神煞现身,更是让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哼,想要住手?晚了”
转瞬之间,黑光笼罩的恶鬼,已高达数丈,闷声闷气吼了一声,然后抬脚狠狠踢去。
鬼丘也是惊愕不已,恰见一只大脚掌迎面踢来。
“且慢……”
恶鬼却是得势不饶人,脚掌“砰”的落地,再又挥起水缸般的拳头,狠狠怒砸而下。
“老鬼,我砸死你……”
鬼族弟子对于天鬼神煞,有着莫名的敬畏,没谁胆敢抗争,各自转身逃窜。
山谷之中,一片混乱。
而恶鬼正要大显神威,却又僵在原地。不消片刻,其巨大的身形倏然崩溃……
鬼丘尚未远去,回头一瞥,停下脚步,庆幸道
“此地阴气稀薄,遍布上古禁制,施展阴风剑气尚可,却施展不出玄鬼令的威力……”
逃散的众人纷纷止步。
天鬼神煞,果然不见了。只有黑脸的无先生站在原地,犹自举着白骨骷髅而莫名其妙的样子。
“无先生,鬼赤巫老是否已传位于你?”
鬼丘没了顾忌,转身走了过去。数十个鬼族弟子,也随其慢慢返回。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哼……”
无咎的怒气未消,冷哼一声。他低头打量着手中的白骨骷髅,又不禁暗暗腹诽。
天鬼神煞?
这个小骷髅头所幻化的天鬼神煞,倒也厉害。奈何施展一半,突然没了。否则定要教训、教训鬼丘,与那帮鬼族的弟子。
“倘若巫老传位于你,我鬼族不再与你为敌!若非如此,请你奉还玄鬼令!”
无咎收起骷髅,循声看去。
鬼丘与成群的鬼巫去而复返,却远远躲在数十丈外。那一张张惨白的死人脸,见不到丝毫的生气。
“鬼丘大巫,依你所言,即使本人成了巫老,与鬼族也没关系?”
“你并非鬼族中人,你的修为、操守,亦不足于服众……”
“够了,此事改日再说。我此番前来搭救各位,谁愿跟我离去?”
“我等自有脱身之法,不劳无先生费神!”
“自有脱身之法?不会吧,说说看……”
“无可奉告,请便!”
“……”
……
ps:纵横十周年的年会,就在今天,网站可怜我,又一次给了我蹭吃蹭喝的机会,顺便打个酱油啥的。却没有存稿,这几天忙着照顾老母亲,存稿的愿望也落空了,只能熬夜赶了今天的这章,然后天亮坐高铁去北京,明天晚上飞往另外一个很远的地方,接下来的六七天能否码字还不知道。本来码字慢,又断更,找不到借口啊,其实我也喜欢奔跑的自由自在……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实在是高
感谢:命运降临之夜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山林边的空地上,众人依然严阵以待。
却再无怪兽出没。
羌夷与阜全、鲁仲尼、毋良子,皆松了口气,又不禁看向某人的背影。此番若非躲在他的阵法之中,后果难以想象。
“卫令老弟,此恩此情,羌某记下了……”
此恩,是庇护之恩;此情,是不计前嫌的同道之情。
羌夷冲着卫令拱了拱手,倒也真心实意。只是感恩的话语,一时难以出口。
“呵呵!”
卫令深表欣慰,笑道:“全赖公孙先生之功,你该谢他才是!”
羌夷尴尬不语。
却见某位先生转过身来,摆了摆手。待广山与兄弟们撤了阵法,他又感慨道:“昨日仇怨,今日恩情,是是非非,颠倒不明,却为此荒废了年月,也辜负了这天地美景!”
羌夷依然没有出声,默默点了点头。
“老弟所言极是,你我身为仙者,不必相争,且修天道!”
卫令附和一句,伸手示意
“且等海元子前辈吩咐,也不知前方的战况如何……”
众人四下散开。
而无咎又转过身去,却眯缝双眼,撇着嘴角,暗暗吐了一口闷气。
万圣子站在他的身后,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传音道
“你找到鬼丘了?”
“嗯……”
“鬼族不肯归顺?”
“哈,莫提归顺了,那帮家伙差点没杀了我!”
“你有玄鬼令在手,又得鬼赤亲授……”
“又怎样呢,那帮家伙的藏身之地,竟有阴气存在,故而够施展修为,一个个有恃无恐……”
“鬼丘的缘故吧,如今鬼赤被你囚禁,他早有非分之想,你该除掉他……”
“正是他心怀异志,裹挟妖族弟子,而彼时四周尽是南阳界的家族高人,我岂敢动手!”
“结果如何?”
“还能如何,鬼丘说他自有脱身之法,我总不能哭着喊着,央求着那帮家伙跟我走!”
两人正在传音对话之际,忽听卫令喊道
“海元子前辈传令,已发现贼人巢穴,命你我就地戒备,随时接应……”
与之瞬间,阴雨蒙蒙的天穹上,突然划过了几道闪电,随之炸雷声响彻四方。
“喀、喀、喀”
在场的众人,皆抬头看去。
至少相隔数百里远,竟是几头大鸟冲向天穹,然后猛烈撞击禁制,并炸开团团火光。那自爆的威力,瞬间撕开天地禁制。与之瞬间,又是数十头大鸟冲天而起。而与之前不同,每一头大鸟的后背上,都站着一道人影。紧接着又是轰鸣阵阵,火光闪烁。接连不断的撞击,使得朦胧的天穹裂开几道缝隙。而便在缝隙消失的瞬间,一道道人影趁机穿越而去。眨眼的工夫,轰鸣声犹在回荡,却已尘烟坠落,天色阴沉如旧。
便于此时,又有四道人影在半空徘徊,显得颇为愤怒,紧接着话语声响起
“三位道兄,莫让贼人走远了,本人略作交代,随后便来!”
三道人影闪身远去,应该是离开千荒泽,否则禁制阻挡,无从追赶贼人。出声之人也落下半空,再次扬声说道
“各家弟子,前往马洛谷候命!”
卫令如释重负道:“诸位,你我就此往前,便可离开千荒泽……”
而羌夷、鲁仲尼与毋良子,却显得颇为低落。
“还要前往马洛谷……”
“贼人一日不除,你我一日不回……”
“是啊,照此下去,你我能否活着返回,尚未可知呢……”
三人尚在抱怨,一群人影奔着这边而来。竟是丰亨子、齐桓,以及齐家的弟子。
卫令忙与羌夷、鲁仲尼、毋良子使个眼色,拱手相迎
“丰前辈……”
丰前辈、丰亨子在十余丈外停下,犹自离地三尺悬立,大袖子一甩,淡淡出声
“公孙先生……”
无咎与万圣子站在原地,尚自不明所以,却不料竟被直接点名,他心头暗暗一跳,急忙跟随众人举手见礼。而万圣子则是悄悄后退一步,将身影躲在他的背后。
而丰亨子却无暇追究,直接看向身旁的齐桓
“此次的贼人逃脱,与他无关。否则的话,海元子便饶不了他!”
“伯父,他来历不明……”
“他不是微澜湖卫家的弟子吗?”
“侄儿有真凭实据……”
“一把古剑,不足为凭!”
“哎,姑丈……”
或许是有事在身,丰亨子扬长而去。齐桓不敢阻拦,又是无奈、又是惋惜。
“嘿!”
无咎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微微冷笑一声。
万圣子适时凑到身旁,传音道:“事出反常,必然有怪。想不到卫家留后策应,竟是那人暗中捣鬼。杀了他……”
“岂止有怪,而是有一个大妖怪!”
“无咎,你好像又在拐弯抹角骂我?”
“瞎说,我乃君子……”
“哼,我老万懂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就是骂人的意思!”
“咦,见解独到啊!”
无咎打量着万圣子,很是欣奇的样子。
在他的眼里,这位妖族的祖师,为人阴沉、狡诈,极难相处。如今发觉,倒也有趣。尤其他自称老万的时候,好像是换了个人。
卫令不敢耽搁,招呼道:“诸位,动身吧!”
一行二十人,穿过林子,越过沼泽,往前而去。途中虽然没了怪兽的踪迹,而众人依然不敢大意。
数百里过后,前方有峭壁挡路,还有成群的修士,在一道山涧中进进出出。
“据说,那便是贼人的藏身之地!”
卫令抬手一指,示意道:“各家道友是心有不甘啊,指望着有所收获。而贼人已然远逃,何必多此一举”
“卫兄,你与诸位道友先行一步。我也好奇呢,且去那贼人的巢穴看上一看!”
无咎丢下众人,径自奔向山涧。
“老弟……”
卫令阻拦不得,眼光征询,见羌夷、鲁仲尼与毋良子没有异议,于是示意众人就地等候。
转瞬之间,无咎已置身于山谷之中。
山谷中之中,尚有数十个家族修士四下乱转,毫无收获之后,又纷纷离去。
无咎也是四处溜达,却独自走到偏僻处,在一堆碎石前停下脚步,继续左右张望。少顷,他低头一瞥而传音道
“怎会如此的不堪?”
神识可见,隐秘的石缝之中,坐着一个光屁股的小人,犹自一手拎着个纳物戒子,一手托腮而满脸的郁闷,传音应道:“那帮家伙逃走之时,惹来数百仙道高手。我又不能施展神通,也不敢现身,只能躲在此处,等你前来接应!”
许是过于憋屈愤怒,小人儿跳起身来
“鬼丘那头老鬼,我早晚饶不了他!”
“嗯,倒是小瞧了鬼族的手段……”
“是啊,那帮家伙不仅炼制走兽,还炼制了数十头凶禽,借助自爆之力而强行打开禁制。如此狠辣决绝的手段,莫说你我,便是丰亨子也没想到……”
“什么你我?该走了!”
无咎挥袖一卷,石缝中的小人与纳物戒子同时没了踪影……
两个时辰之后。
一座湖中的小岛上,聚集了数百修士。
无咎与他的兄弟们,也在其中。而各个家族的主事者,也就是为首的飞仙高人,则被丰家弟子召集一处,据说是在赶往马洛谷之前另有吩咐。
“无咎,你说鬼丘能够逃往何处?”
韦尚带着兄弟们,就地等候。无咎则是站在湖边,昂首远眺。万圣子走到他的身后,彼此间倒是愈发默契。
又是一个黄昏时分,落日的美景,依然令人痴迷、不舍。而那绚丽的景色,又似乎不尽相同……
“一群游魂野鬼,天晓得逃向何处!”
“你不会故意为之吧?”
“老万,瞎说什么呢!”
“哼,你若是能够任人猜测,我老万也不会屡屡败于你手!”
“嘿!”
“明白了!鬼族不肯顺从,你便故意放手。一旦鬼族流窜各地,势必遭到更多家族的围追堵截。你是要假借原界家族之手,除掉鬼族啊。也不对,如此一来,难免惊动玉神殿。哦,你的本意,便是让月仙子与玉真人知晓,你公孙无咎,已来到原界,以便你趁乱行事……”
“我并非故意放走鬼族,实在是拦不住啊!”
“一石二鸟,借刀杀人,实在是高……”
“老万,干什么,奉承人呢,太稀罕了,你还是那个老妖物吗?”
无咎突然得到夸赞,没有丝毫得意,反而吓了一跳,慢慢转过身来。
与此同时,卫令穿过人群走来。
“公孙老弟……”
无咎拱手相迎。
卫令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歉意,他走到近前,稍稍斟酌,这才出声说道:“丰亨子前辈留下交代,伤亡惨重的家族,各自回家休整,而不必前往马洛谷。奈何族兄召唤,家有要事,我也将返回微澜湖一趟,老弟……”
“卫兄,有话但讲无妨!”
“既然如此,只有让老弟代我卫家前往马洛谷,又怕不妥……”
“你我兄弟,何必见外呢!”
“也罢,便辛苦老弟了,我与族兄等你归来!尚有几万五色石与几瓶丹药,且拿去,还有这块家族铭牌,无论走到何地,足以表明你的身份。不,应该是彰显卫家的存在……”
……
ps:今天在咖啡馆码了一章,今晚与明天半天都在路上,不一定有时间码字,先解释一下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大祸临头
感谢:jourbox、万道友、老子不要昵称、?睦病15裣袅埂20?露?6橛?7298645、jiasujueqi、天朝撸管少女、阳光80131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马洛谷,据说是个集镇的名称。
而眼前所见,分明就是一个狭长的山谷,没有房舍、街道,也无凡俗老幼,唯有四周的山壁上,错落着为数众多的大小山洞。
此处,便是各家弟子的聚集之地。
山谷东侧,临近山顶的几个山洞,则是微澜湖卫家的居所,也就是洞府所在。洞府荒弃多时,布满灰尘。来之安之,韦尚带着兄弟们打扫清理,而无咎则是站在山顶之上,踱着步子,时而打量着山谷内的情形,时而又凝神看向远方。
记得南阳界家族聚集之初,浩浩荡荡,而如今抵达马洛谷的家族弟子,仅剩下两百多人。更多的家族因为损伤惨重,譬如鲁家、羌家、毋家等等,不得不打道回府。而卫令的离去,则显得有些突兀。毕竟卫家的人手齐整,又正当用人之际,卫令竟然舍下众人,独自返回微澜湖。
“什么年月,今日初几……”
有人走到身后。
无咎没有理会,继续踱着步子,并举起一枚玉佩查看。
与寻常的令牌不同,这块碧玉炼制的玉佩,乃是微澜湖的信物。也就是说,此物在手,可以卫家弟子的身份,走遍南阳界、乃至于整个原界。
“哦,如今是己未的八月了。”
吴管事,或万圣子,手拈长须,自问自答道:“多少年了,何曾在意过时光的长短,如今离开了万圣岛,方知岁月的蹉跎啊。”他似乎有所感悟,颔首又道:“嗯,感天悲地,沉湎于神魂之内,便是境界的感悟;而若超乎躯壳之外,洒脱于云水之间,便是境界的有成。嗯,应当如此,也理当如此……”
无咎转过身来,递出手中的玉佩。
万圣子却摆了摆手,继续传音道:“卫令,倒也有趣。他返回微澜湖,却又丢下信物,让你替代卫家,参与南阳事物。此举看似信任有加,实则找居心不良……”
“居心不良?”
无咎收起玉佩,自言自语道:“卫令的为人,倒也厚道。莫非他看出了什么,从而设计你我……”
“卫令是否设计你我,尚未可知。而他独自返回微澜湖,已有悖常规,再又刻意安抚,不能不叫人生疑啊!”
“老万,你说的也是!”
无咎俯瞰着脚下的山谷,微微皱起双眉。
两百多个家族弟子,已在山谷中暂居下来。不时有人影出没,禁制闪烁。看似宁静的山谷,仿佛有莫名的杀机,在这个燥热的八月间,氤氲蒸腾……
……
微澜湖,古遗岛。
小岛的情景如旧。
而看守小岛的卫家弟子,均已不见了踪影。倒是山顶石亭之中,站着两个老者,卫祖与卫令。
“我遵循兄长的吩咐,应招回转,谁料家中真的出事,这……”
“公西子的离去,着实出乎所料啊……”
“他师徒受我礼遇,却不告而别,若非有意行骗,便是另有缘由……”
“行骗倒也罢了……”
“兄长……”
两人说到此处,眼光一碰,彼此的神色中,皆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此番外出围剿贼人,卫令与卫祖有过约定,便是在适当的时机,与公孙先生分道扬镳。且不说那位先生的来历如何,任他带着十余位仙道高手留在卫家,绝非长久之计。而卫令尚未回转,突然接到卫祖的传信,却不想他赶回微澜湖,家中真的出了事。颇受老哥俩信任的公西子师徒,竟然不告而别。此乃背叛家族之举,为仙道大忌。公西子乃是飞仙高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或许便如猜测,其中另有缘由。
卫祖沉吟片刻,摆手道:“且不管他,古羌家死伤惨重,又摆脱了公孙,老弟的功劳不浅……”
卫令摇了摇头,应声道:“为我卫家的长存久远,岂敢大意……”
“不过,你竟然将家族的玉佩给了公孙,有失妥当……”
“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若他惹祸,势必牵连卫家……”
“他并非原界修士……”
“啊……”
卫祖惊愕之际,卫令拿出一枚玉简。
“他应该是大意了,与我交换的功法之中,有卢洲本土的记载,再联想他修为神通的迥异,以及古遗岛地下的阵法,还有吴昊兄弟失踪多年的突然现身。由此不难猜测,他十之**来自本土。”
“他竟然与那群贼人有关,你有没有找到丰亨子,如实告知?”
“若真如此,我卫家也难辞其咎啊!”
“……”
“故而,我留下家族玉佩让他安心,一旦来日事发,该他罪有应得。倘若牵连卫家,只道是受到蒙骗。毕竟有人作证……”
“你是说公西子,那人……”
“嗯……”
老哥俩的眼光再次相碰,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
马洛谷。
山顶的洞府中,无咎寂然独坐。
抵达马洛谷之后,接连数日无事,各家修士忙着休整,他与兄弟们也躲入洞府歇息。
此时,他闭着双眼,抓着一把短剑,耷拉着脑袋,落寞而又孤单的模样一如从前。
不过,他的短剑中,却是另一番场景。
只见朦胧的天地间,一座占地百丈的阵法寂然如旧。而阵法的不远处,几道人影摇晃。还有人来回踱步,大声叫嚷
“鬼赤,我救不了鬼族啊。鬼丘那个老家伙,非但不认玄鬼令,还带着众多鬼巫围攻,要将我置于死地……”
“他不认玄鬼令?”
“我何必说谎呢……”
“他又如何逃脱……”
“哈,他本事大呢,祭炼了一群飞禽走兽,撞开了千荒泽的禁制,尽数逃个干干净净,却害得我差点无处躲藏……”
来回踱步的金色人影,正是无咎的元神。十余丈外的几道人影,分别是鬼赤、钟玄子、钟尺,以及夫道子与龙鹊。
“如今的南阳界,并未罢休。据我猜测,或许召集更多的高手围剿鬼族。鬼赤啊,我已无能为力,便让鬼族自生自灭,玄鬼令也还你……”
无咎以元神之体,现身魔剑天地,便是要当面告知鬼赤,他在千荒泽的遭遇。而他虽然愤怒,却并未交出玄鬼令。
因为事不关己,钟玄子祖孙,以及夫道子与龙鹊,皆不便插话,各自静静旁观。
鬼赤却是脸色阴沉,犹自难以置信道
“鬼丘竟然炼化了一群飞禽走兽,倒也应对得当,却如此执拗,他要干什么?”
“哼,他干什么,与我无关。我总不能为了那帮死鬼,殃及兄弟们与妖族的安危!”
“怎会与你无关呢,你如今是鬼族的巫老……”
“嘿,没人理会的鬼族至尊,与囚徒何异?”
无咎发泄了一通怒火,转身走开。
鬼赤站在原地,伸手拈须,脸色僵硬,沉沉不语。
“多日不曾问候两位前辈,可有指教?”
无咎走到钟玄子、钟尺的面前,拱手致意。他对于这对祖孙,颇为敬重。而对方获悉他的来历,熟知了他的为人,也与他渐趋亲近。
“无咎,休要见外!”
“无咎老弟,你如今独自闯荡卢洲原界,而我与师祖却无力相助,颇感愧疚呢!”
“倘若机缘得当,本人想要渡劫,重塑肉身,望你成全!”
“我也有此意……”
“嗯……”
无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钟家祖孙的请求,而他正要分说两句,便听有人道
“无咎,你大祸临头也……”
是龙鹊,显得颇为焦急。他身旁的夫道子,也是面带忧虑之色。
无咎的嘴角一撇,并未理会,而是看向远方,眼光微微一凝。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与吞噬,魔剑天地中的阴煞之气又浓重的几分。而远处阴暗的角落里,则是聚集了成群的怪兽魂体,黑压压的令人望而生畏。
在上原谷中,曾借机收纳了众多的古兽之魂。而魔剑中尚有数百兽魂,彼此难免厮杀吞噬。如今竟然剩下上千之数,均为兽魂的强者……
“哼,我并非吓唬你。鬼妖二族,先后遭到围剿,必然引来玉神殿的留意,月仙子与玉真人随时将至!你当远离此地,否则大祸临头!”
龙鹊的话音未落,夫道子竟也附和道
“无先生,龙兄所言不虚!”
“哦?”
无咎从远处收回眼光,不待龙鹊出声,他直接看向夫道子,出声问道:“还请道兄教我!”
“不敢当,无非对于两位神殿使,颇为熟悉罢了,故而有所担忧!”
从前的夫道子,脸上总算挂着笑容,而自从他失去肉身,遭到囚禁之后,他则变得神色郁郁而沉默少言。他冲着无咎拱了拱手,又道:“玉真人行事,讲究权谋,有章可循,尚可应对;而月仙子行事,计策更为缜密,且手段诡异,常常令人难以招架!”
“女人嘛……”
无咎摇了摇头,很是不以为然。
却听夫道子接着说道:“便如龙兄所言,鬼妖二族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休想瞒过玉神殿。更何况管辖本土的四位祭司,均有弟子潜伏各地。依我之见,说不定两位神殿使,已联手四位祭司,暗中布下陷阱,只为将你赶尽杀绝…… ”
“嘿!”
无咎笑了笑,眼光微微闪烁。
而鬼赤与龙鹊,似乎忍耐不住,先后出声
“我不能坐视鬼丘葬送鬼族,无咎……”
“无先生,你听我说啊……”
……
ps:嗯,回来了,5号早六点起床,6号凌晨到北京,三点睡觉,七点赶高铁,下午三点到家,来不及与老母亲说话,然后下乡有事,晚九点才算是真正到家,两眼?的睁不开,今早九点起床,忙着给老母亲看腿,敷膏药,感谢姐姐的帮忙,中午买菜做饭,下午又晕头转向,直至晚上连喝两杯浓咖啡,这才有精神码字。玩也如此累人,以至于断更多日,羞于启齿给大家道歉,汗!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一世足矣
感谢:无仙的粉丝、小黄的爸爸的月票支持!
……………………
无咎,缓缓睁开双眼。
黑暗的洞府中,另有两道人影,坐在他的左右两旁,犹在闭目行功而苦修不辍。那是他的分身,公孙无二,与公孙无三。前者,已修至飞仙五层;而后者的修为更高一筹,已达飞仙六层的境界。尤其是无三,随着修为的提升,周身环绕的七道虚影愈发清晰,所散发的威势也更加的诡异。
倒是本尊的修为,被强行提升至飞仙的八层之后,便一直徘徊在圆满的境界而止步不前。哪怕是吸纳了为数众多的五色石,亦收效甚微。
不过,眼前的困惑,并非来自于修为,而是事态的变数。
其一,鬼丘带着鬼族的六十多位鬼巫,竟然逃出了千荒泽。而闹出的动静,也必然惊动玉神殿。正如所说,月仙子应该知晓了他无先生的下落。或许下一刻,那个美艳的女子,便将出现在眼前。既然如此,是离开马洛谷,远离祸端,抑或是留在此地,静观其变?
其二,卫令谎称家中有事,已打道回府。浅而易见,他始终心存猜忌,借口离去,只为撇清干系。不过,他有没有暗中告发,或是联手丰家而设下陷阱?
其三,鬼丘的背叛,使得鬼赤颇为沮丧,为了挽救鬼族,他情愿不惜代价。而如今鬼族的去向不明,一切有待另行计较。
其四,夫道子与龙鹊,皆一反常态,不断提醒什么大祸临头,倒是令人玩味。
再一个,灵儿呢?
那个鬼怪精灵的丫头,是否安好?如今置身于莫测之地,怎样找她?倘若她没有来到本土,又该如何?
无咎想到此处,心绪更加纷乱。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两具分身,依然留在原地修炼……
相隔四、五丈远,便是吴管事,或万圣子的居所。而他并未躲在洞内歇息,反倒是坐在门前的石崖上,默默打量着山谷的情形,并留意着远近的风吹草动。
一位妖族的祖师,竟然与成群的修士混在一起,却没谁发现他的破绽,可见他的修为造诣已臻化境。
褪去妖体,收敛妖气,化作人形,他万圣子就是一位真正的人。却远比众多的修士更加强壮,亦更有智慧。假以时日,他若是成为人族的王者……
万圣子伸手拈须,尚自沉浸在遐想之中,忽而眼光一瞥,顿时有些扫兴。
随着禁制闪烁,一位年轻人走出洞府,舒展着双臂,然后摇摇晃晃而来。
“老万,早啊!”
无咎走到万圣子的身旁,稍加端详,道:“看你精气神充盈,境界有成啊,却又眼光游离,分明是表里不一。莫非动了妄念,心生非分之想?”
万圣子的两眼斜睨,欲言又止。
对方三言两语,道破了他的心思,让他诧异之余,颇为郁闷。他老万也算是一方至尊,叱咤风云至今。即使强大的玉神殿,亦敢与其分庭抗礼。谁料自从遇到这位年轻人之后,一切都变了。尤为甚者,他如今成了公孙家的管事弟子,也就是一名老仆,真的难以想象。
恰是清晨,几道霞光穿透云层而下。天地顿时焕然一新,四方景色明媚。
无咎举目远眺,继续传音道:“老万啊,倘若月仙子与玉真人现身,你我如何应对?”
提起正事,万圣子收敛心神
“且避其锋芒,从长计议!”
“说得好听,就是逃命呗!”
“逃命倒也无妨,你的那帮兄弟却是拖累啊,不如一并收入魔剑,关键时刻再伙同妖族弟子横冲出世……”
“你拐弯抹角,无非想要救出你妖族的弟子!”
“哼,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万,你我并非君子,也不要糟蹋这两个字啊,放出你的弟子不难,且容我斟酌一二……”
便于此时,几道人影由远而近。
那是五位老者,分别是丰亨子、海元子、谷百玄、成元子与易木天。五位天仙高人同时现身,非同小可。山谷之中,随即涌出一道道人影。
万圣子与无咎使个眼色,也双双站起身来。随即有人走到身后,乃是韦尚,犹自诧异不解,悄声询问
“出了何事……”
“不知道啊,广山呢……”
“他与兄弟们,犹在闭关修炼,怎奈修为、神识差强人意,故而察觉迟钝……”
五位老者落在山谷中的一座土丘上,四周则是坐落于峭壁上的洞府与各家弟子的身影。其中的丰亨子与左右示意,然后扬声道:“据悉,贼人已逃到蓬莱方向的大海,即日起,我将联手蓬莱界的家族同道,加大围剿的力度,直至贼人灭亡而否则绝不罢休!”
他话音未落,海元子出声附和
“此番前往蓬莱,由海某与丰兄随行。此外,还有在场的各家弟子。三日后启程,届时自有接应……”
“蓬莱之行,吉凶未卜。当以蓬莱界的仙道同仁为首,我南阳界不宜喧宾夺主……”
五位天仙高人下达了指令,又交代几句,然后扬长而去。
无咎与万圣子、韦尚,错愕片刻,转身走入万圣子的洞府,旋即相对而坐,并拿出图简查看。
“鬼族逃到了蓬莱界?”
“蓬莱界与南阳界接壤,海域相连……”
“那片海域,远在数十万里之外,另有名称,蓬莱海,或蓬莱境……”
“不过短短的十多日,鬼族怎会逃得如此之远……”
“遑论如何,只要你我假借卫家弟子的的身份,便避不开蓬莱之行,否则以原界之大,你我难以立足……”
“韦尚所言不差,无咎你有何计较?”
“……”
无咎摇了摇头,没有回应,起身走出洞府,然后踏空飞上半天。马洛谷就在脚下,无数神识扫来,却没人阻拦,也没谁询问他的去向。他继续踏风往上,转瞬云海茫茫。恰逢旭日明媚,天宇澄澈。他只觉得心境舒畅,不由得加快了去势。而正当他逍遥云天之际,突然有传音在耳边响起
“南阳界弟子,不得允许,不得擅离,否则视为忤逆……”
无咎大为扫兴,转而往下落去。
也果不其然,马洛谷看似宁静,却也戒备森严,只要他与兄弟们稍有异常,后果难以想象。
而既然不让远离,且近处溜达。
距离马洛谷的数百里外,一块向阳的山坡上,搭建着两间草屋,四周则是树林成行,青苗茂盛,一派田园风光。而草屋门前,坐着两位老者。一个老翁,须发银白,衣衫简朴,犹自劈砍着一截木桩。铁斧的“砰砰”声,传得老远;一个老妪,同样的苍老,满脸的皱纹,抓着一块布头在缝缝补补……
无咎从天而降,落在草屋门前的空地上。他环顾四周,拱手道
“老人家……”
察觉有人到来,老夫妇俩只是抬眼一瞥,并未理会,自顾忙碌着。
无咎稍稍尴尬,笑道:“老人家高寿啊,有无子嗣……”
这是他头一回独自面对原界的凡俗,不免兴趣盎然。而老妪似乎是耳聋眼花,依然不予理会。倒是老翁丢下斧头,一边打量着手中的木桩,一边随声应道
“我与老伴,仅有两百多岁而已……”
卢洲本土的凡俗中人,竟然能够活到两百多岁?
无咎大为惊讶,由衷赞道:“两位的寿元,堪比筑基道人……”
“哼!”
老翁哼了声,不以为然道:“什么筑基道人,若非修仙,我家的大郎,也不会死于非命,丢下我与老伴孤零零度日,偏偏又老不死,真是作孽啊……”
“老人家说气话呢,怎会不愿活呢?”
无咎摇头微笑。
老翁自始至终没有正眼打量无咎,突然两眼一瞪,叱道:“人活世间,不是遭受生老病死,便是面对悲欢离合,敢问有何乐趣?哪怕你是仙人,能够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却也难免失散之苦,难有真正的逍遥。呸”
他冲着满是茧子的手掌啐了一口,又道:“人生百岁,一世足矣!”
他身后的老妪,突然出声道:“年轻人啊,切莫踏上仙途。依老身之见,修仙修的孤苦,背离了人道。倒不如活着的时候,多多陪陪爹娘……”
“嘿!”
无咎冲着老翁、老妪凝神打量,确认对方就是一对相依为命的老夫妇,他嘴角露出苦涩一笑,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砰、砰”
劈砍木桩的动静传来,随之还有老翁的话语声
“人生百岁,一世足矣!”
无咎缓缓停下脚步,看着田地里那沉甸甸的谷穗,他不禁转过身来,心绪倏然远去。
此次外出,纯属试探马洛谷的防御戒备。却偶遇一对老夫妇,令他感触良多。对方虽为凡人,却活得豁达超脱。估摸算来,他无咎也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到了看惯红尘,知天命的年纪。而如今他虽然有了高强的修为,却已远离了大院子与妻妾成群的梦想。且每日里都要面对不断的尔虞我诈与生死拼杀,远不抵凡俗一世的精彩与充实。
那句话说的不错,人生百岁,一世足矣……
……
ps:擦,感冒了,难受的要死,想来是没休息好,又经历北京与新加坡的大温差,给冻的。而这种状况码字,酸爽,我累了,我要睡了,各位亲好梦!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东海蓬莱
八月末,到了启程的日子。
丰亨子与海元子,出现在山谷的上方。其中的丰亨子,抬手抛出一片云锦。云锦倏然变大,旋即倒挂山谷。乍一见便如飞云瀑布,而显得异常壮观。
紧接着海元子出声
“我南阳界三百位高手,均为各家的菁英弟子。但愿此去蓬莱,诸位勉力同心!”
无咎站在洞府门前,万圣子、韦尚,以及广山等十二个兄弟,从左右聚集而来。
“无咎,倒也不见异常……”
“老弟,是否动身……”
万圣子与韦尚在传音询问之际,不忘回头一瞥。却见某人身后的洞府内,铺了厚厚一层石屑。他忍不住惊讶道:“短短几日而已,你岂能吸纳如此多的五色石,怕不有数万块…”而他话音未落,那堆积的晶石碎屑已消失无踪。紧接着一个纳物戒子落入某人的手中,又听对方示意道
“动身吧!””
无咎踏空而起,离开了洞府,然后横掠山谷,便到了那块巨大的云锦面前。而尚未看清端倪,人已随着闪烁的云光飘然往上。万圣子与韦尚等兄弟们,则是紧随其后。
转瞬之间,人到半空。云锦不见了,唯余白云环绕,却又落脚实在,如履平地。
无咎与兄弟们站稳脚跟,左右张望。
真是好大的一片白云,足有百余丈。其飘在天上,烟雾飘渺,如真似幻,与远处的云朵没有两样,却能容得下两三百修士,比起云舟的威力要更胜一筹。
无咎见到各家弟子已就地安坐,便示意万圣子与韦尚,带着兄弟们找个地方坐下。而他尚未转身,三道人影走到近前。
“姑丈,他竟然没逃,好大胆子……”
出声之人,伸手指着无咎,很是诧异的样子。他身后的两位老者,一个微微摇头,一个挥手打断道
“齐桓,你不必多说。此人能够替代卫家留在此处听候差遣,已殊为不易。何况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我当全力对外!”
正是齐桓,与丰亨子、海元子。
无咎举起双手,毕恭毕敬道
“丰前辈、海前辈……”
“不必多礼!”
丰亨子的为人倒也随和,带着海元子转身走开。不过他的眼光却在万圣子,以及十二个高大的壮汉的身上稍作停留,这才佯作无事般的离去。
至于齐桓,则是有些沮丧。他有足够的证据,表明那个公孙先生的来历诡异。怎奈两位前辈,根本不听他的禀报。
片刻之后,各家修士齐聚。随即白云升起,风声呼啸。
无咎与兄弟们坐在一起,两眼眯缝着而状似入定。而他的神识却在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幽幽舒了口气。
与之瞬间,默契的传音声响起
“无咎,你我如同深入龙潭虎穴一般,稍有不慎,后果难料啊!”
“老万啊,你该有所体会,当初救下妖族,真的不易哦!”
“而那帮鬼巫,岂能与我妖族相比。依我之见,倘若事不可为,切莫强求,以免惹祸上身……”
“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你我初来乍到,借助家族庇护,也是迫不得已……”
“那个丰亨子,似乎不怀好意……”
“猜测而已,无凭无据……”
“蓬莱境,或许是个陷阱……”
“又怎样呢,你老万与我无先生,注定要成为众矢之的,无非早晚而已。而该来的,终归要来。遑论生死,唯有仗剑相对!”
“你我也能并肩联手?”
“为何不能?你我的仇恨与过节,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无数万年的岁月长河中,又算得了什么!”
“我明白了……”
“哦?”
“我老万的境界,总是执着于人性,难免陷入窠臼,而止步不前。你无咎的境界,在乎于这方天地……”
“这便是人与兽的区别……”
“怎讲?”
“你不是人啊……”
“哼……”
万圣子所修炼的功法,最高的境界,便是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真正的仙人。故而,他将天下的修士,都视为对手,去加以琢磨,期待着逐一超越。如今他的修为、相貌,再无妖族的痕迹,而与真正的高人相比,譬如月仙子、玉真人,或丰亨子,他还是稍逊一筹。原因无他,境界而已。而境界一说,极为玄妙。其看似无形,而想要突破却极为不易。不过,自从他成为了吴管事,成了老万之后,他的境界似乎有了可喜的变化。
而无咎的修为,似乎从来不缺境界,只要拥有足够的仙元之力,或许便能一步步踏上巅峰。至于为何不缺境界,他也弄不清楚。既然本尊的修为止步不前,他全力提升两具分身的修为。一旦彼此的修为相同,他将尝试再次吸纳玄鬼圣晶。若是不能修至天仙,又如何行走原界呢。
此外,便如所说,无咎与万圣子,皆也看出丰亨子的反常,却也只能继续顶着家族弟子的身份而前往蓬莱。因为他一时无路可去,跟随原界家族同行,虽然如同深入虎穴般的凶险,却也能够及时获悉消息而着手应对。至于最终如何,只有天晓得……
一片百丈方圆的白云,直奔东南方向飞去。
与云舟不同,丰亨子的法宝,也就是云锦所化的白云,与真实无异,且去势极快。尤其是人坐其中,雾气氤氲蒸腾,几如腾云驾雾,更替添几分仙意。
半个月后。
疾驰的白云,从天而降。南阳界的三百修士,出现在一片海滩之上。
竟然从大山深处,来到了海边。
但见一侧悬崖峭立,树木茂盛,白色海滩相隔的另一侧,则是涛声阵阵,碧波连天。而十余里外,临近海边,另有一座海岛,上面房舍错落,显然是个修士集散的所在,据称叫作东海岛。
“各家就地开凿洞府,暂居几日,且待蓬莱同道的到来,再一同出海不迟!”
丰亨子吩咐一句,又道:“齐桓,你且担当管事一职,上传下达,料理事宜。而海元子、海兄,你我前往东海岛,看看能否遇见几位熟人……”
他与海元子,径自飞向十余里外的小岛。
齐桓却是精神一振,扬声喝道:“各家道友听令,不得允许,不得擅离此地……”
无咎耸耸肩头,转身奔着海滩的尽头走去。
百丈之外,有峭壁耸立。而高处已被洞府占据,唯有临近海滩的低洼处无人问津。
不用招呼,韦尚与广山,已挥动飞剑、刀斧,顿时“砰砰”大作而石屑纷飞。转瞬之间,一排八个山洞出现在峭壁之下。某位先生与韦尚,各占其一,余下的山洞,由十二位银甲卫共享,两人一个,刚刚好。
万圣子跟着某人站在沙滩上,一边等待,一边欣赏着海湾的景色,忽而察觉不对
“哎,我的洞府呢?”
没人理他。
倒是某位先生善解人意,咧嘴笑道:“万管事想要洞府,自己动手啊!”
熟知卫家情形的羌家、鲁家与毋家,均已打道回府。于是吴管事,便成了万管事。叫着也顺口。
“哼!”
万圣子哼了声,左右张望,见右手一侧,还有块地方,他握紧拳头走了过去。却见某人随后跟来,他恼怒道:“你待作甚……”
“当间的洞府,为广山与他的兄弟们所用。我与韦尚,当然要扼守两头而以防不测!”
“哦?”
万圣子有些意外。
某位先生,虽然修为高强,且威势渐盛,而他背地里与韦尚、广山,依然以兄弟相处,且不分彼此。而他愈是如此随意,兄弟们对他愈发敬重。
无咎径自踏入洞府。
两、三丈方圆的所在,用来歇息修炼足矣。他稍加清理,于四周布下禁制,旋即又挥袖一甩,地上顿时多了一层厚厚的晶石。紧接着两个小人儿,透体而出。继而晶石爆碎,浓郁的仙元之气盘旋而起。
无咎退后两步,便要离去,忽又心神一动,抬手一指。
尚自端坐的小人儿,悠然腾空,彼此相隔丈余,顺势双手掐诀。浑然一体的仙元之气,顿然从中分开,各自盘旋不止,却又相互交融。其诡异的情形,俨如月光之印、或圣兽之魂的合体,虽然缺少精髓,而外形倒也模仿了三分。
“无二、无三,好好修炼吧!”
无咎也是临时起意,只觉有趣,没作多想,转身走出洞外。他如今只想让两具分身,快快赶上本尊的修为。否则的话,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而当他顺手封住了洞门,却见旁边的三丈远处多了一个新开凿的洞府。洞府的主人,竟也站在门前而无所事事的模样。
“老万,何不闭关修炼一二?”
“本人无需修炼!”
“说的也是,你如今精光内敛,眉宇生辉,正是突破境界的征兆,却还差了那么一丝感悟,是否要本先生为你指点迷津?”
“哼,你若是能够指点迷津,我老万便喊你一声先生。却怕你没这个本事,以后休说大话!”
“嘿,且四处走走?”
“去东海岛,看一看……”
“嗯,卫兄,留守洞府,切莫外出,我与老万溜达去了……”
……
ps:感冒挺重的,吃了药犯困,昨天上午撑着去看望病人,中午回家倒头就睡,直至今天上午终于有所好转,能够起来照顾母亲和做饭了,晚上加大药量,明天就该好了。接连断更,很内疚,接受辱骂,举手投降!过几天还想带着母亲去医院,还有一个结婚两个生孩子的,真的分身乏术,很累,只能继续坚持,就像公孙无咎,他的么梦想愈来愈远了,而他依然走在路上。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东观沧溟
感谢:q715883908、叶秋蓝的鼓励与支持!
……………………
无咎,循着海滩,看着波涛,悠然踱步。
任凭海风卷动长衫,他兀自背着双手而摇晃往前。
万圣子,则是落后几步,依然沉默寡言,像个忠心耿耿的老仆。
山崖峭壁一侧,各家弟子犹在忙着开凿洞府。远处的海面上,不断有人影飞来飞去。偌大的海湾,就是一个仙道高手的聚集之地。而散开神识看去,可见那小岛别有洞天……
而无咎尚自凝神远眺,突然有人拦住了去路。
“两位,岂敢擅自离去?”
竟是齐桓,神色不善。
“呸!”
无咎暗啐一口,却还是拱了拱手
“齐兄啊,千万不要瞎说,我二人并未离去,无非于近处走一走……”
而他正想着如何摆脱,谁料对方突然露出笑脸
“既然如此,结伴同行啊!”
只见齐桓抬手一指,径自往前,又佯作热络般的回头一笑,接着说道:“公孙,可是想要前往东海岛?呵呵,听说岛上的风景甚美,恰逢其时,也算是机缘所致,何妨游玩一二呢!”
无咎耸耸肩头,只得随后而行。
而传音声,在他身后适时响起
“这人要干什么,三番两次害你不成,于是换个面孔,且多加小心啊……”
老万,倒是个称职的管事。
“公孙,请啊”
“嗯,齐兄请……”
齐桓的步履飘逸,神态洒脱。而无咎则是有些拘谨,随声敷衍。
“公孙,你我也算是不打不成交,如今离开了南阳界,理当摒弃前嫌而相互关照,是吧?”
“嗯呐……”
“听说你也曾为一家之主,游历天下,见多识广,想必对于蓬莱界也是了如指掌吧!”
“不敢当呢……”
“哦,你的公孙家族位于何方宝地?”
“穷乡僻壤,不提也罢。”
“呵呵,老弟倒是谦虚之人。众所周知,蓬莱界的家族众多,高手如云,你我此番前来,也不失为一次历练。尤其是朴采子、青田两大高人,比起姑丈,也就是丰前辈,亦不遑多让!”
“嗯嗯……”
齐桓像是换了个人,与无咎谈笑风生。而无咎同样是一反常态,显得颇为小心谨慎。
至于万圣子,则是默默随后,时不时的盯着齐桓的背影,两眼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须臾,东海岛近在眼前。
距离岸边千丈之远的海面上,坐落着一座占地七八里的小岛。岛上树木茂盛,房舍掩映。临近海岸一侧,建有渡口般的存在,却并无大小船只,倒是有阵法禁制笼罩。
齐桓稍稍打量,见有修士飞向小岛。他微微一笑,抬手一挥。无咎与万圣子跟着他离地飞起,掠过海面而去。
不消片刻,三人落在渡口前的石坡上。
一道石阶顺着山势,延伸而上,而左右却站着几个粗壮的汉子,应该是东海岛的守卫弟子。
齐桓带头往前,被人拦住去路,他摸出一块玉佩交由对方查看,旋即得到放行。不过他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带着捉弄的笑容就地等待。
却见某人也拿出一块玉佩,拦路的东海岛弟子即刻让开去路。而他的管事弟子亮出腰牌,即刻遭到驱赶。
“那是我家管事……”
无咎急忙分说,而东海岛的弟子根本不予理会。万圣子倒是干脆果断,或懒得多事,转身奔着来路飞去。
与之同时,话语声响起
“据说这东海岛,不容外界修士靠近半步,只因围剿贼人而两界联手,故而允许各家的家主,或主事人,登岛游玩。而公孙竟然持有卫家的信物,堪比半个家主呢,呵呵!”
齐桓站在石阶上,带着自命不凡的笑容,随即又佯作无事般的摆了摆手,示意道
“公孙老弟,请!”
无咎翻着双眼,拾阶而上。
这个齐桓,相貌不俗,修为也不俗,却过于精明,且喜欢自以为是。但愿他不要惹急了本先生,否则要出人命的。
百余丈的石阶尽头,连接一条平坦的青石街道。街道两旁,怪石林立,树木婆娑,间或楼台亭榭、流水潺潺、花团锦簇,还有清新的灵气随风荡漾,使人宛如置身于一个大大的花园之中而美不胜收。
“东海岛,真是名不虚传!”
齐桓连声赞叹,大步往前。
无咎也是左右张望,只觉得眼花缭乱。
他之所以踏上东海岛,并非闲逛。因为据他所知,丰亨子与海元子,以及蓬莱界的高人,均住在岛上。若想查看蓬莱界的虚实,便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而小岛上的景色,还是让他叹为观止。如此山水相连,且人景合一的所在,称之为仙境,一点也不为过。
“呵呵,此间的丹坊颇负盛名,所售卖的灵丹妙药,想必都是闻所未闻的宝物,且尽情采购一番!”
齐桓的笑声亲切,伸手示意。
无咎随声看去。
不多远处,有座精美的小楼,门匾上刻着东海丹坊四个大字。即便隔着高高的台阶与大门的禁制,也能够闻到浓郁的药香。
无咎很想踏进铺子,趁机开开眼界,却又摇摇头,不以为然道:“本人在外闯荡多年,从来不缺丹药!”
“呵呵!”
齐桓并未强求,又是抬手一指
“东海的器坊,也是不差呢!”
无咎不置可否,循着街道继续溜达。而当他抵达器坊,却再次逾门而过。
小岛仅有七八里,神识一扫尽收眼里,却又禁制重重,令人不敢肆意窥视。而岛上的居民,也无一例外尽为修士。其中地仙高手居多,也不乏飞仙高人。人仙与筑基道人,多为商铺的掌柜与伙计。
而岛上的商铺,屈指可数,除了器坊、丹坊之外,便是几家客栈。至于那藏于山林中的宅院,则为禁制笼罩而虚实不明。
“公孙,你若错过这家古香斋,便是白走了一趟东海岛!”
片刻之后,街道回转,几座高楼,呈现眼前。从门匾看去,分别是东海客栈、古香斋、蓬莱居与东海酒坊。各家门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显然到了东海岛的繁华所在。
“嗯,便依齐兄所言!”
无咎总算是答应了齐桓的邀请。
他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而凡事过犹不及。且随机应变,多加戒备便是。何况淡淡的酒香飘来,也使人难以拒绝。
“呵呵,随我来”
齐桓走过东海客栈,抬脚踏上台阶,便在他抵达古香斋的门前,两侧的看门石兽突然吐出一束光芒。与之瞬间,他飞仙八层的威势尽显无遗。他转身站定,笑容一僵
“公孙,你……”
某位先生,并未随后而至,而是径自往前,越过古香斋与蓬莱居,直奔东海酒坊而去。酒坊招待八方客,并无禁制防御。只见他颇为兴奋,大声吆喝道:“掌柜的,且来百坛美酒,打包带走……”
东海酒坊的藏酒不少,价钱也不低。一坛东海酿,价值五十块灵石。
而无咎已不在乎灵石,摸出一个戒子扔在柜台上,就手抓起一坛酒,便站在酒坊的门前畅饮起来。恰见酒坊的门柱上,镌刻着两行字迹:东观沧溟有蓬莱,一剑飞仙化启明。他顾不得品尝酒味,只管趁着酒意凑了两句:“嗯,踏遍天涯无觅处,谁是西泠梦中人……”
掌柜的是位人仙修为的汉子,抓起戒子稍加查看,旋即面露笑容,顺势换了一个戒子拍在柜台上,并讨好般的提醒道:“前辈,您的百坛美酒,前辈……”
而前来买酒的年轻前辈,应该是个好酒之人,此时却忘了美酒,而是直勾勾盯着街道上一群修士。
掌柜的也不在意,趁机招呼新来的客人
“本坊的陈酿,闻名东海啊,这位前辈是否也购置百坛,留着自家品尝与送人两相宜!”
走向柜台的客人,正是齐桓,他没有理会掌柜,而是冲着某人摆了摆手,上下端详道:“公孙,何故这般模样……”
无咎依旧是拎着酒坛子,怔怔僵在原地。
此时街道上走过的一群修士,应该是初来乍到的蓬莱家族弟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有二十余人。而其中的一位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白色纱裙,青丝长发披肩,小脸精致如玉。尤其她灵动的眉目,腮边的笑靥,无一不透着清理绝俗的韵致。而她的相貌倒也罢了,地仙八层的修为也暂且不提,关键是她的出现,如此突然,如此的叫人毫无防备……
无咎彷如遭到雷击一般,半张嘴巴。忽见那个女子冲着这边投来一瞥,并莞尔一笑。他终于确认无误,心头又是一阵大跳,禁不住绽开嘴角,便要奉还一个最为灿烂的笑脸。谁料有人走到面前,恰好挡住了他的眼光。他顿时急了,抡起酒坛便砸。
齐桓察觉某人的举止异常,便像是猎犬寻到了猎物,忙不迭走过来,便要查看端倪。却不想对方突然凶相毕露,并出手偷袭,他慌忙闪身暴退,并大喝一声
“公孙,你果然漏出破绽……”
不过转眼的工夫,街上的那群修士已尽数走入蓬莱居客栈。而这边的叫喊声,还是惹来更多修士的关注。
无咎拎着酒坛子砸人,很是凶猛,而去势未尽,他突然转动身子,顺势挥袖卷起柜台上的戒子,然后轻飘飘掷出手中的酒坛,旋即一反常态而放肆大笑:“齐兄,我请你饮酒而已,哈哈……”
……
ps:我喜欢说的一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果然应验了。今晨感冒好了很多,起个大早,突然发现钱包没了,愣怔片刻,这才想起前天上午去看望一个病危的朋友,中午与几个伤感的老友在饭店坐了一会,因为吃药瞌睡受不了,便回家了,除此之外,我便是在家酣睡。钱包十之**掉在饭店里,于是急忙去找。我不敢说钱包有两千块钱,只说要证件,却还是一无所获。身份证、驾驶证、银行卡、信用卡、加油卡、饭卡以及现金,都没了。如果没有现金,或许还能找回。自认倒霉吧,赶紧去补办了身份证。加快十天,临时三天。我选择了十天的,之后才能补办驾驶证银行卡等等。唉,这倒霉催的,希望猪脚的运气好点儿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机缘所致
感谢:三佳三三、gavriil、欢度oo国庆、银河君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笑声中,人影如风。
齐桓犹自抓着酒坛,愣在原地。却见众多修士看来,顿时让他尴尬不已,急忙将酒坛归还酒坊,又冲着四方连连拱手,唯恐惹来惊诧,然后急匆匆追赶而去。
“公孙,你给我站住”
离开了酒坊,便是蓬莱居。
无咎并未走远,而是站在蓬莱居的门前,如同遇到了喜事,依然是面带笑容而眉目生辉的模样。
齐桓收住脚步,跟着扭头张望
“公孙,你遇见何人,是否与这家客栈有关……”
“关你屁事!”
“啊……你……”
“嘿,走啦!”
大袖轻甩,步履飘然,某人直奔来路走去,其放浪不羁的神态浑然天成。尤为甚者,他的嘴里还哼着小调:梦里呀……落日呀……蝶双飞啊……
齐桓不明究竟,有心追赶询问,而他稍作迟疑,猛然转身踏入蓬莱居客栈。他要看看客栈内住着什么人,或能从中找到某人的破绽。
而无咎虽然独自一人,却没作停留。他顺着街道与来时的石阶,抵达小岛西端的渡口,然后踏波而去。
海边的沙滩上,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修士,或是闲走游玩,或是谈天说地。
却有一位老者,独自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像是在静坐歇息,又适时睁开双眼而看着一位年轻人由远而近。他竟然松了口气,传音道
“两个时辰内,共有三位天仙、十多位飞仙,以及为数众多的地仙,相继踏上东海岛。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哎呀,老万竟然惦记本人的安危,有情有义……”
“哼,只要你放了我的弟子,没人管你的死活!”
“哈,净说实话!”
“你缘何满脸喜气,齐桓呢……”
无咎落地之际,等他归来的万圣子已站起身来。他摸出一坛酒扔了过去,笑道:“回去再说”
十余里的一段海滩,转瞬即过。
无咎召唤广山,将他购买的美酒与兄弟们分享,然后又带着万圣子,走入韦尚的洞府。
“嘿嘿……”
“兄弟,何事这般欢喜?”
韦尚邀请无咎与万圣子坐下叙话,却又好奇不已。
“嘿嘿……”
无咎的脸上依然挂着莫名的笑意,并来回踱步。万圣子伸手封住洞口,然后走到一旁坐下。他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我见到灵儿了!”
韦尚的洞府,就是一个三丈见方的山洞,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仅能用来修炼歇息而已。而此时的黑暗中,三个男人,一个坐着,一个愣着,还有一个疯了般的大笑,场面甚为诡异。
“兄弟,你说什么……”
“那个丫头,已来到了原界,苍天有眼啊,哈哈!”
“啊……”
韦尚愣怔片刻,突然没了往日的沉稳,一拳捶向无咎,难以置信道:“灵儿真的来到了原界,恰巧又被你遇见?我还以为你决策失误,谁成想……哈哈……”
“哎呦,莫动手啊……”
无咎被砸得一趔趄,笑声戛然而止。
而韦尚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想不到还能见到小师妹!”
冰蝉子罹难之前,曾吩咐韦尚照看冰灵儿。韦尚明白师父的托孤之意,一直忠心耿耿。而他性情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担忧小师妹的安危,也从未抱怨一句。如今意外获悉师妹的下落,这位高大的汉子也终于显露真情。
“人在何处,快快带我前去找她!”
“不急、不急,听我道来!”
无咎被砸了一拳,已恢复常态。总不能兄弟俩傻乐,让万圣子在一旁看笑话。他又抓出几坛酒扔在地上,然后招呼韦尚坐下,笑着分说道
“当真凑巧,而谁说不是缘分所致呢!”
之前的东海岛上,酒坊门前,他品尝美酒,吟诵诗词的时候,突然遇到的一群蓬莱弟子。其中的一个貌美女修,其年纪、相貌、修为,竟然与冰灵儿毫无二致。正当他惊奇之际,却被齐桓捣乱。惹得他差点狂性大发,所幸还是被他化解了对方的圈套。而他随后追赶上去,便想着辨别真伪。不过他追到客栈的门前,又旋即作罢。
“你没有踏入客栈,怎知那人便是灵儿?”
“有齐桓跟着呢,且客栈内尽是蓬莱界的修士,并不乏飞仙高人,我岂敢造次!”
“莫非你认错人了?”
“哈哈,怎么会呢,是灵儿先认出了我……”
“她与你说了什么?”
“哈哈,众目睽睽之下,猝然相逢,岂容多说。来,卫兄,老万,饮了这坛酒”
无咎举起酒坛子便是一阵痛饮,然后放下酒坛,吐着酒气,后知后觉道:“这东海岛的酒水很是一般,缘何收我五千块灵石?”
万圣子见他与韦尚说话,不便插话,此时终于忍耐不住,出声道
“南阳界的修士,来到蓬莱界,不骗你,骗谁啊!而你找到冰灵儿,一得一失,一饮一啄,倒也合乎天理!”
“老万,你不仅谙熟人情世故,还从中窥破了天理,看来你的境界又有精进啊!”
无咎夸赞一句,站起身来。
“灵儿或也身不由己,小弟我自有计较。而但有消息,必向韦兄禀报。你且安心带好兄弟们,失陪!”
无咎虽然敬重韦尚,而彼此并不见外。他道明详情之后,带着万圣子走出了洞府。
午后时分,海湾的景色明媚依然。
无咎面向大海,舒展双臂,尽情吹着海风,旋即又禁不住冲着远处的东海岛久久出神。
今日的运气不错,他真的很兴奋。
月仙子曾经说过,被她抓住的灵儿有两个去向。一个是通灵谷,一个便是原界。而通灵谷,只是一处秘境,一座囚笼,进去了便未必能够出来。原界固然同样凶险,却有更为广阔的天地。于是他如同押赌注,最终选择了原界。
如今抵达原界之后,历经变故,依托微澜湖的卫家,总算有了一个行走四方的身份。而他的内心深处,却颇为的茫然。因为他不知道灵儿在什么地方,倘若找不到那个丫头,即便能够挑战玉神殿、掀翻整个原界,又能怎样呢。他的心头,必将留下永久的痛。而他无人诉说,也不敢与韦尚相商,只能独自挑起天地间最为辉煌的重任,去捍卫苍起、祁散人等无数先辈所秉持的以身殉道的悲壮。
谁料正当他倍感孤单的时候,那个臭丫头竟然奇迹般的出现了。苍天不负有心人啊,哈哈……
“哼,你倒是得意啊!”
“老万,不要跟着我!”
“哼,冰灵儿,是你的老相好;韦尚,也成了你自家人;十二银甲卫,则是你公孙家的弟子。老朽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丧家之犬而已。只要你放了妖族弟子,我这便滚开!”
“所言差矣!你老人家乃是公孙家的管事,位高权重。来日的所有事宜,都将交由你打理呢……”
“小子,你想要奴役老夫到何时?”
“没有啦,既然闲着无事,且探讨、探讨境界感悟,如何?”
“哼,大言不惭……”
“老万,本先生的心情不错,且与你上一课。且记住了,谦受益、满招损……”
“既然如此,不妨说说老夫的境界或缺……”
“什么……哦……”
“老夫与你虚心请教,你盯着那座小岛看什么?”
无咎的心思,都在十余里外的东海岛上。他被万圣子纠缠,烦不胜烦,只能摆了摆手,带着对方走到海边的礁石坐下,信口敷衍道
“所谓的境界感悟,不外乎上合天道、下合地利,方能四季应序,而法度常在。”
“啊……你所说的言简意赅,通俗易懂,而老夫却闻所未闻,却不知出自哪一篇功法口诀?”
“我瞎说呢,你也敢信……”
“无咎,老万信你一回……”
……
与此同时,蓬莱居客栈二楼的花窗前,也有人只手托腮,冲着远处眺望。而整个客栈,连同东海岛,尽被阵法禁制笼罩。她看不见岛外的情景,也看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而对方的清秀脸庞,头顶的玉冠,以及把酒吟诗的模样,却依然历历在目。
“嘻嘻!”
守在窗前远眺的人儿,心事牵动,禁不住莞尔一笑,旋即又挥袖掩唇,带着警觉的神色回眸一瞥。少顷,她闭上双眼,暗暗侥幸,轻轻叹息一声。
自从听说鬼妖二族现身,便猜测那个小子也来到了原界。
因为他没有忘了灵儿,也不会丢下灵儿。
而他的胆子,也着实够大。非但成了南阳界的家族弟子,而且还将东海岛当成了他的有熊都城,竟然当众豪饮,并卖弄文采。纨绔习气不改呢,欠揍的家伙!
不过,也幸亏当机立断,执意参与此次的蓬莱境之行,否则与他再次错过,只怕今生永诀!
奈何置身异域,凶险莫测,即使重逢,也不敢当众相认,更来不及倾诉衷肠。
自从乙卯年正月的海上一别,转瞬又是四年过去。他都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来到的原界?韦尚师兄,是否随他一同到来?此外,还有鬼妖二族,月仙子……
“灵儿”
便于此时,一位中年男子走入客房。
“啊,墨师兄!”
“师伯怕你孤单,命我陪你说话、带你玩耍呢!”
“嘻嘻,多谢义父,也多谢师兄……”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措手不及
感谢:砸锅卖铁人的月票支持!
………………
灵儿,则是冰灵儿。
墨师兄,叫作墨田,四十多岁的光景,颌下青髯,相貌儒雅,身着白衫,像个中年书生,却有着飞仙四、五层的修为,乃是一位真正的仙道高人。
如此两人,竟然以师兄、师妹相称呼。而彼此之间,又好像早已习以为常。
且说两人结伴走出了客栈,闲逛了片刻,又奔着岛外走去。须臾,双双落在对岸的海滩之上。
虽然已天近黄昏,东海湾依旧是风景如画。尤其那碧浪、白沙,更添几分壮阔秀丽。
冰灵儿看着浪花飞卷,似乎玩性大发,竟褪去了靴子,赤足踏在海滩上,并随着海浪奔跑,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其率性烂漫的神态举止,全然不像是地仙高手,倒像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孩子,尽情陶醉在这风景秀美的天地之间。而她娇美的容颜、玲珑的身姿,不免惹来无数的关注。更有各家青壮弟子,投去欣赏爱慕的眼光。
墨田则是慢慢跟随,脸上挂着内敛谦和的笑容。而看着那翩跹的身姿,他也忍不住微微凝眸,旋即又手扶青髯,颇为矜持般的摇了摇头。
师伯过于宠溺这位义女,吩咐他陪着说话倒也罢了,还要陪着她玩耍,成何体统啊!
不过,那女子也着实讨人喜欢。她的容颜、她的笑声,无不令人心动……
“呵呵,这位是墨田、墨道友吧?”
墨田尚自遐思,有人到了身后。他停下脚步,意外道
“这位道友竟从客栈一路追来,有何指教?”
“此言差矣,齐某的洞府便在前方,顺道而已,就此攀谈几句……”
“哦?”
墨田疑惑难消,凝神打量。
尾随的中年男子,相貌俊朗,修为高强,眉宇间透着精明。只见他拱了拱手,笑着又道:“南阳齐家的家主,齐桓,仰慕蓬莱界的高人,前往各家客栈观瞻一二。恰逢墨道友出行,斗胆冒昧打扰!”
“原来是齐家主,失敬!”
墨田敷衍一声,继续往前。
而齐桓依然纠缠不休,由衷赞道:“道友的师妹,如此年轻貌美,且天性纯真,着实罕见啊,咦……”他的眼光追随那嬉水的人儿看去,突然察觉一丝异常。
只见数里之外的海边礁石上,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的老者,应该是在闭目冥思;而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同样在远远盯着墨田的师妹……
齐桓当机立断,踏空而起,疾遁而去,不过转瞬之间,便已越过嬉水的女子,并落在那个年轻男子的十余丈外。他落足未稳,左右张望,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扬声道:“公孙,你是否在等人啊……”
坐在礁石的一老一少,正是万圣子与无咎。两人探讨了许久的境界感悟。一个似有收获,忙着苦思冥想;而一个总算摆脱纠缠,便眼巴巴眺望着东海岛的方向。
因为无咎知道,他的灵儿,一定会设法与他相见。不出所料,等到了黄昏时分,东海岛上飞出两道人影。其中的白衣女子,还是如同当年般的淘气,竟然踏着海浪,奔着他这边跑来。他差点便要飞身相迎,却又不得不强行忍耐。而他还是暗中传音问候,也果然等来了回应。谁料正当关键时刻,再次有人跑过来捣乱……
无咎没有吭声,兀自坐在礁石上,脸上的笑容早没了,只管冷冷盯着十余丈外的齐桓。
而齐桓倒是不以为然,冲着某人上下打量
“呵呵,公孙,你莫非认得那个女子?我与墨家弟子相熟,是否让我帮你引荐……”
话到此处,他转过身去
“墨道友……”
而长长的海滩上,只有几个家族弟子犹在徘徊不去。那溪水的女子,似乎已玩耍尽兴,在她师兄的陪同下,双双飞向东海岛。
齐桓始料不及。
“扑”
一簇海沙撒来,随即话语声响起
“齐家主,我等你呢!”
齐桓急忙后退两步,竟是那位公孙先生,跳下礁石,脚踢海沙,竟是满脸的不善之色。他不甘示弱,瞪眼道:“所言何意?”
无咎在三丈外停下脚步,眼光斜睨
“只因上原谷的一桩误会,你便蓄意害我不断。如今来到了蓬莱东海,你依然肆意相欺而变本加厉。劝你莫要欺人太甚,否则……”
“否则怎样?”
齐桓根本未将无咎的告诫放在眼里,竟然冷笑起来
“呵呵,自从上原谷的贼人无缘无故消失,各家高人便猜测南阳界藏有内奸。而你身为公孙一族的家主,却屈尊成为卫家弟子,并随身携带罕有的古剑,并对于来历讳莫如深。依我之见,你便是那位奸人!”
无咎正要驳斥,忽又神色一动。他冲着远处一瞥,突然示弱般的哼道:“哼,不知所谓!”
他扭头便走,不忘招呼道:“老万,风大浪急,野犬咬人,回去吧……”
万圣子倒是听话,睁开双眼,依旧是眉头浅锁而若有所思,跟着他默默奔着山崖峭壁下的洞府走去。
而齐桓竟然不依不饶,随后逼问
“公孙,莫要回避,你是否与贼人有关,又是否勾结墨家?我不妨与你明说,墨家的家主,叫作墨采莲,天仙二层的修为,乃是仅次于朴采子与青田的高人。而方才的墨家弟子,叫作墨田,那女子叫作灵儿……”
无咎对于身后的聒噪声置若罔闻,与万圣子直接返回洞府,匆匆关闭了洞门,显得颇为的仓皇狼狈。
齐桓似乎大获全胜,神情得意,转而面向海湾,不由得神色一凝。
黄昏中的东海岛,飞出几道人影。看服饰装扮,不像是蓬莱界的高人,各自未作停留,竟然直奔大海深处飞去。而片刻之后,又有一位老者与两位中年男子,飞出了东海岛,却落在海滩上,并四处打听微澜湖卫家的驻地。
齐桓的眼光一闪,急忙走了过去……
“砰”
与此同时,躲在洞府中的无咎正在冲着石壁发狠。一拳砸去,石壁陷出一个石坑。他犹不解恨,挥拳又砸。而他身后有人急了,出声阻拦
“住手!”
竟是万圣子,挥袖扑打着烟尘,不满道:“这是我的洞府,你要拆了怎地?而你只敢背后发狠,又算那般?”
无咎像是遭到屈辱,在发泄着怒火,不过他的脸上并无怒容,反倒是神色冷冽而双目如炬
“老万,你以为我是为了齐桓而恼羞成怒?”
“难道不是吗?你好不易等到冰灵儿现身,却被他识破阻挠,你投鼠忌器,唯有忍耐……”
“哈,齐桓算是什么东西……”
“那你缘何失态?”
“老万,你没发现公西子?”
“公西子是谁?”
“倒是忘了,你不认得那厮。且罢,此事与你无关……”
“哎……”
老万还想询问缘由,眼前光芒一闪,某人横穿石壁而去,显然是返回他隔壁的洞府。
“哼,两间洞府虽然相隔三丈,却也不容他肆意往来。”
万圣子的双手掐诀,挥袖猛卷。随着片片禁制飞向四周,小小的洞府顿时戒备森严。他这才松了口气,又不禁默然自语
“上合天道,下合地利……”
相隔三丈,便是另外一间洞府。
黑暗的所在,满地的晶石碎屑。浓郁的元气中,两个元神小人儿犹在全力行功。
无咎没有打扰两具分身的修炼,而是独自坐在角落里,一边抓着酒壶饮着酒,一边撇着嘴角而心绪莫名。
等了几个时辰,终于等来灵儿现身。
便在那遥遥相对的片刻,彼此有了几段传音对话
“灵儿,是否安好?”
“坏小子,你竟敢以真面目示人,且如此的招摇,气死我啦!”
“你不也是如此?”
“我怕你寻来,却对面不相识哦!”
“你我想到一处……”
“有人盯着,不便多说,且同往蓬莱境,改日与你相会……”
寥寥数言,充满温馨,也充满了浓浓的情愫,以及思念与牵挂。而彼此只能遥遥相望,不敢真正相会。即便是简短的对话,最终也被齐桓打断。
无咎的愤怒与无奈,可想而知。而随之而来的惊诧,让他顿时将齐桓抛在脑后。
因为他远远见到东海岛上相继飞出来的一群修士。
几位陌生的高人,倒也罢了。反正不认识,应该与他没有关系。而随后的三人,对他来说却是再也熟悉不过。
没错,就是公西子,以及他的两位弟子,伯丘与牟道。
那师徒三人,与他同日拜入卫家,却留守微澜湖,根本没有参与围剿贼人。而今日此时,怎会出现在遥远之外的东海岛?
莫非是卫令打道回府之后,命他三人前来相助?
若真如此,公西子也该直接找他无咎,而不是带着两个弟子,鬼鬼祟祟的躲在东海岛上。
事出反常,其中必有妖异。
难道是公西子,本身有诈?
倘若是看走了眼,那个老东西高明之处,以及他的隐藏之深,简直难以想象啊。
尤其是刚刚找到灵儿,又有齐桓盯着,再即将赶往海外,诸般变数吉凶未卜……
“砰、砰”
便于此时,洞外传来叩击声。
随即熟悉、且又亲切的话语声响起
“呵呵,公孙先生……”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曲折不断
感谢湖北雷哥1、秋荻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无咎走出洞府。
门前,果然站着三位熟人。
公西子,与他的两位弟子,伯丘、牟道。
三人皆拱手含笑,其中的公西子,更是满面春风,话语滔滔不绝
“我师徒三人,奉家主之命,前来相助,还请公孙先生多多关照。此外,你劳苦功高,为表嘉奖慰问,我带来十坛卫家美酒呢……”
韦尚察觉动静,也适时出现在洞外。
“公西子……?”
“呵呵,韦老弟,多日不见……”
此时,暮色降临。而东海湾,依然是涛声不绝,人影晃动,并有篝火点燃,使得即将到来的夜色,多了几分异样的喧嚣。
十个酒坛子,摆放在地。
“公孙,卫令知你好酒,专门交代,务必让你尽情开怀。又逢你我相聚,何不就此畅饮一番呢?还有你的十二个弟子呢,一并请出……”
韦尚走过来,抓起一坛酒。酒坛的式样,与散发的香气,与所熟知的卫家美酒,没有丝毫差别。他忍不住拍开酒封,便要品尝,而眼光一瞥,又默默放下酒坛而退到一旁。
无咎打量着突如其来的师徒三人,点了点头,也不多问,淡淡而又不失礼节道:“三位赶路辛苦,找个地方歇息吧!”
言罢,他将十坛酒收归囊中。
“遵命,呵呵……”
公西子倒像是如释重负,拱手称是,然后与两位弟子,忙着开凿洞府。而远近四周,尽被各家占据。直至数百丈外,找到一块偏僻处,见缝插针凿了三个山洞,三人总算有了歇息之地。
无咎则是趁机查看兄弟们的住所,见广山等人依照吩咐,老老实实躲在洞内修炼,他奔着韦尚的洞府走去。
韦尚随后踏入洞内,摸出明珠照亮,又顺手封了洞门。
却听“噼啪”碎响,一堆酒坛子摔在地上,随即酒香四溢,令人垂涎不已。谁料又是火光燃起,酒香连同酒坛的碎片,尽数在烈焰中化为乌有,封闭的洞府内顿时多了一种古怪的气味。
韦尚诧异道:“兄弟这是……”
无咎背着双手,静静立在洞府当间的空地上。他沉凝的眼光,随着烈焰的熄灭而微微闪烁。他并未理会韦尚,自顾说道:“灵儿如何来到原界,尚且不明。只知她拜了一位义父,乃是原界的天仙高人,墨采莲。而她如今的处境,看来并不乐观。能否再次见到她,眼下无从知晓。不过,她将随同墨家弟子,一同前往蓬莱境。”
“只要踏入蓬莱境,便可设法与灵儿相会,待弄清原委之后,再将她带走不迟!”
韦尚依然困惑不解,接着又道:“不过,我说的是公西子,那人出现的时机过于蹊跷,你该多加盘问……”
“那人张口便是破绽,又何必多问!”
“哦?”
“卫令离去之时已有交代,岂会假借他人之手敷衍于我。十坛美酒事小,而有违常规事大。我料他根本没有见到卫令,故而此番前来必藏祸心!或许他擅自逃出微澜湖,亦未可知。”
“难怪你毁了这十坛酒,原来你早有提防。不过,还有齐桓,他屡屡纠缠不放,长此以往,必出祸端……”
“这也是小弟担忧所在,故而与兄长相商。你我的对手,不仅仅只有公西子、齐桓啊!”
“哦,你是说……”
“嗯……”
转瞬之间,七日过去。
蓬莱界的家族修士,陆续聚集了六、七百人。再加上南阳界的高手,东海湾已聚集了近千之众。
八月末的这日清晨,一头头大鸟,或是法器、法宝,离开了东海湾,直奔那天边的朝霞飞去。
南阳界的各家弟子,依旧在丰亨子、海元子的带领下,搭乘着云锦所化的白云而齐齐飞在天上,倒也颇为壮观而又浩浩荡荡。
不过,其中的卫家,多了三人,自然便是公西子与他的两个弟子,伯丘、牟道。为此,爱管闲事的齐桓,专门过来询问,却并未追究,因为公西子的说辞,很是合情合理。
“呵呵,这位万管事,与之前的吴管事,相貌仿佛啊!还有韦尚老弟,以后多多关照……”
公西子与众人坐在一起,竭力巴结讨好。却没谁理他,各自闭目静坐。他落得没趣,又找某位先生说话。
“公孙,听说你在千荒泽大出风头,落得不少的好处。此去蓬莱境,莫忘了提携一二!”
自从抵达东海湾,各种状况的接连出现,使得无咎一度焦躁不安。而他与韦尚叙谈了半宿,又躲在洞府中静修七日。当蓬莱境之行启程之际,他已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公西子,你既然来了,本人也不妨将丑话说在前头!”
无咎的手中拿着他的小酒壶,饮着酒,神态悠闲,道:“本人受卫令、卫兄的托付,参与蓬莱境之行。可替代卫家的家主,行使权责。你与你的徒弟若是不听号令,莫怪家法无情!”
卫家的十八人,围坐在一起,彼此说些无关的话题,倒也不担心别人听见。
“公孙,你又没有卫家的信物,空口无凭,岂敢替代家主行事?”
“嘿嘿!你既然前来相助,想必对于蓬莱境有所知晓,还请不吝赐教!”
“呵呵,公孙你果然在吓唬我……”
公西子像是回到了微澜湖,与某人继续谈笑风生。
“有关蓬莱境,据说是大海之中的一处上古遗迹,却因藏在海底,而显得颇为奇特!”
“海底的秘境,有何稀奇?”
“看来你游历甚广啊,而这蓬莱境却与众不同。确切的说,它是海底的一座城!”
“一座城池?”
“应该是吧,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不过,一座上古之城,机缘难得啊,想一想,都令人振奋呢!”
“如何进出?”
“蓬莱群岛之间,有虚空密道。只要找准方位,应该进出不难。”
“贼人逃出千荒泽之后,怎会又跑到了蓬莱境呢?莫非消息有误,或其中有诈?”
“许是贼人杀了原界的修士,无意获悉蓬莱境的存在。如今已有高人,封死了进出密道,想来消息无误,你我此去必然大获全胜!”
“哦……”
“公孙,你好像脸色不佳,担心什么呢?”
“有胜,则有败;有人活下来,便会有人死去啊!”
“呵呵,你在担忧贼人的生死,还是自家的安危?”
“嘿嘿,我是担忧,你这个老东西,已命不久矣!”
“哼!”
公西子与无咎说话,本想着有所试探,而费尽心机之后,占不到任何便宜。他渐渐的兴致索然,便也没了说笑的心思。而无咎也懒得与他??拢??判【疲?蟹熳潘?郏?桓鋈蒜?谎?瘛?/p>
南阳界的近三百位修士,人数虽然不抵蓬莱界的众多,而两位天仙与二十多位飞仙的强大的阵势,依然不容小觑。所幸除了公西子师徒之外,并未见到他人的到来。至于那海底的秘境,以及贼人等等,唯有亲临实地,方见分晓。
不过,接连多日,再也没有见到灵儿走出东海岛。唯有启程的时候,远远见到她的身影一闪,便已随着一头大鸟,消失在半空之中。那群身着白衣的修士,应该便是墨家子弟。
与那个丫头的数次分手、重逢,总是曲折不断。如今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再次找到了她。而彼此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也不能接近……
十日后。
尚在天上疾驰的白云,轰然消散。与之瞬间,数百道人影踏空而下。
恰是夜半时分,大海茫茫。而神识可见,漫天的繁星之下,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漂浮着近百座的大小岛屿。
无咎带着兄弟们,落在一座只有数十丈方圆的礁石之上。余下的南阳家族修士,则是分别落向四周的小岛。而稍具规模的岛屿,早已被蓬莱界的修士所占据。
一时之间,远近的岛屿之上尽是朦胧的人影。
无咎顾不得站稳脚跟,忙着翘首张望。隐约可见数十里外的一座岛屿之上,有群白衣人影。他稍稍松了口气,便见几道人影踏波而起。
足有七人,均为天仙高人。其中的丰亨子、海元子,倒也认得。另外的五人,尽皆面生,分别是一位白衣老者、两位玄衣老者、一位青衣老者,以及一位身着紫衣的中年男子。
“本人朴采子,携青田,弘治子,墨采莲,代蓬莱界仙道,感谢丰亨子、海元子两位道兄的鼎力相助。当然,更要感谢虚厉道兄……”
出声的玄衣老者,应该便是蓬莱界的高人,朴采子。此时各家弟子齐至,由他出面致辞,并交代相关事宜,也在常理之中。
而无咎看着那夜空中的七道人影,尤其是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名,心头禁不住“咯噔”一下,旋即回头看向身后的万圣子。万圣子似乎也颇为意外,与他面面相觑。
谁料公西子适时凑了过来,低声叱道:“万管事,我与你家长辈说话呢,还不识相滚开?”
万圣子瞪了瞪眼,默默低头退后,却不由得佝偻起腰身,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一层寒霜。
公西子并未察觉万管事的异常,也没想到对方已冲他起了杀心,只管与无咎并肩而立,抬手示意道:“公孙,可知那位虚厉前辈的来历?”
无咎撇着嘴角,一字一顿道:“不知道!”
“呵呵,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那位虚厉前辈,乃是玉神界的高人……”
无咎转而仰望夜空,眼角微微抽搐。
与此同时,朴采子的话语声犹在风中飘荡
“各家弟子,于蓬莱岛就地歇息,且待天明时分,打开蓬莱古城……”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蓬莱之境
感谢:0老吉0、秋荻的月票与捧场的支持!
………………
无咎带着鬼妖二族,偷渡到原界,乃是逆天之举,若说起凶险,可谓步步荆棘、处处陷阱。故而,他整日里提心吊胆,哪怕是混入了卫家,成为了原界家族弟子,也无时无刻不处于焦虑之中。而令他担忧的存在,并非齐桓、公西子之流。他此生最大的强敌,依然还是玉神殿。因为鬼妖二族的作乱,与他的放纵不无关系。他就是要惹起月仙子的关注,以便针锋相对,祸乱原界,最终逼迫对方交出冰灵儿。而冰灵儿的突然现身,使得他的计策大乱。谁料恰于此时,他最为忌惮的对手也终于出现了。
虚厉,管辖卢洲原界的四位祭司之一。另外三人,分别是房宿子、奎元子与柳乌子。
既然玉神殿的祭司现身了,月仙子、玉真人,还远么……
黎明前的黑暗中,大大小小的岛屿之上,聚集着一群群人影,静静等待着上古秘境的开启。
无咎与兄弟们,同样在就地等待。而他并没有原界修士的急切,反倒是闭着双眼而状似入定。好像那神秘的蓬莱古城与他没有关系。他只是在等待一次天明罢了。而他的神识之中,则未得片刻的安闲。
魔剑天地中,钟玄子与钟尺,在忙着改造着空地间的阵法。得益于夫道子与龙鹊的相助,经过了七日的改造之后,原先占地百丈的阵法,足足大了一圈而变成了百五十丈的方圆。而四人忙碌的时候,鬼赤却独自站在一旁,并不时的唉声叹息
“无咎,你确定鬼丘带人逃到了蓬莱境?”
“近千位仙道高手齐聚于此,如此大的阵仗,要对付的是谁,不用我多说吧?”
“鬼族已凶多吉少?”
“与上原谷、千荒泽不同,蓬莱境位于海底,只要封住了唯一的虚空密道,谁也逃不出来啊!”
“哼,鬼丘该死……”
鬼赤恨恨难耐,来回踱步,片刻之后,又忍不住抬起头来
“无咎,你是否还会出手解救鬼族?”
他知道无咎虽然没有现身,而神识并未离去。果不其然,话语声继续响起
“一点把握没有,我为何要出手?”
“而你让钟玄子改造阵法?”
“为我的兄弟,留条后退!”
“你说玉神殿的虚厉祭司,已然现身,与原界家族相比,你好像更为忌惮玉神殿?”
“原界对我一无所知,而玉神殿对我却是了如指掌!”
“而如你所说,鬼族已被困入蓬莱境,蓬莱、南阳两界不该摆出如此大的阵仗,更不该招来玉神殿的相助。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只为对付你无咎?”
“玉神殿又不知晓我的下落……”
“你何以如此断定?”
“这个……”
“我若是月仙子,不难猜到你的去向!或者说,你已在她的算计之内!”
“……”
“你固然天纵奇才,终究只有一人。而此番的凶险,远胜从前……”
鬼赤停下脚步,满是阴霾的脸上多了一丝决绝的神色。
“倘若你救不了鬼族,便替我清理门户!”
“……”
一抹曙光出现天边,残夜倏然褪去。
朦胧的海面上,再次飞起几道人影。
等候了半宿的各家修士,纷纷起身。
无咎也站起身来,回头一瞥。他没有理会公西子,而是与万圣子、韦尚换了个眼神。
随着天色大亮,远近尽收眼底。
所谓的蓬莱岛,由近百座大小岛屿组成。而岛屿环绕之间,乃是一片百里方圆的海域。而飞在半空的几道人影,正是朴采子等高人,像是在查看海域的情形,又或是蓄势以待而另有动作。而昨夜现身的虚厉祭司,竟然迟迟不见踪影。
须臾,一轮红日跃出海面。随之霞光万缕,万波烁金。
正当众人沉浸在那海上日出的壮丽景色之时,只见朴采子、青田、弘治子、墨采莲四位高人,分别占据海域四周而同时出手。尚在翻腾起伏的海面之上,顿时多了氤氲的雾气。那夺目绚烂的霞光,依然倾洒而下,却在禁制的束缚下,渐渐汇聚一线而消失在海面的雾气之中。而不消片刻,光芒闪烁的雾气突然从中分开,却不见海水,而是由东至西,呈现出一道十数里长,且又深不见底的缝隙。
与之同时,有人扬声大喝
“虚空密道已然打开,为时仅有一刻,随后将再次关闭,以防贼人趁机逃脱。各家弟子抓紧入内,三月后由此返回……”
朴采子的话音未落,已与另外两位高人,带头奔着海面上的缝隙飞去。远近的岛屿之上,顿时人影纷乱而争先恐后。
便于此时,又有人出声喊道
“南阳界弟子,速速动身”
是丰亨子与海元子,倒也身先士卒。另有一位中年男子奔着这边飞来,急声催促道:“各家快快动身,切莫贻误时机。卫家的公孙,休得临阵逃脱……”
竟是齐桓,一直在盯着某人的动向。
无咎并未耽搁,踏空飞起。韦尚带着兄弟们,紧随其后。
见状,公西子也急忙追了过去。
一道十余里长、数丈宽的缝隙,就在脚下。便好似大海就此裂开,却又深浅莫测而难辨端倪。
这便是虚空密道?
无咎飞到缝隙的上方,顾不得低头俯瞰,只想趁机寻找灵儿的下落,哪怕是看上一眼也成。却见数百道人影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根本不容他就此稍作停留。迫不得已,他抬手一挥,抓住一截绳索,然后翻身往下扑去。
霎时雾气扑面,风声呼啸……
片刻之后,海面上的缝隙已然消失。旋即雾气散去,波涛起伏如旧。而四周的岛屿之上,再不复之前的人群涌动。众多家族修士,已尽数前往蓬莱秘境。仅剩下数十个蓬莱弟子,继续看守着这片海域,而其中也不乏仙道高人,譬如一度消失而又再次现身的虚厉祭司。
虚厉,中年男子的模样,金须金发,身着紫衣,个头健壮,神态威严。他站在一座小岛的石山之上,默默俯瞰着海面,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在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便于此时,又一位中年男子飞来,却是青衣黑发,蓬莱界修士的装扮。
虚厉踏空而起,迎了过去。
“青田,朴采子留你在此看守?”
“正是!”
“三月之后,如何开启虚空密道?”
“已布设阵法禁制,届时自行开启!否则以你我之力,难免仓促而耽误大事!”
“倘若贼人逃脱,又该如何应对?”
“你我居高临下,扼守险关,以一当十,绝不容贼人有所侥幸!”
“如此便好!但有意外,我将助你一臂之力……那人也是留守的蓬莱弟子?”
“咦,不是……”
两人在半空中换了个诧异的眼色,然后并肩往下飞去。
转瞬之间,一个小小的岛礁近在眼前。而礁石之上,却盘膝坐着一位地仙修为的老者,满脸皱纹,神色委顿,察觉有人到来,他举手致意。
虚厉与青田,于十余丈外踏空而立,旋即出声叱问,话语严厉
“你是何人,怎会留在此处?”
“从实讲来,否则严惩不贷!”
“咳咳……”
老者拱了拱手,咳嗽道:“晚辈乃是南阳卫家的管事弟子,因屡次参与围剿贼人而不幸受创,至今伤势未愈,便于此处等候同门归来!”
他分说之际,还不忘举起一块玉牌表明身份。
虚厉与青田,见老者只是一个地仙晚辈,且言谈举止没有异常,旋即不再追究而转身离开
老者依然坐在原地,虚弱不堪的模样。而当两位高人远去,他不禁得意传音道
“如何?以老万的境界,即使天仙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与之瞬间,他身下的岩石中有人回应
“万兄,不敢大意。我三人的性命,以及无咎的安危,全系于你一人之手!”
“呵呵,鬼兄,想不到你也心甘情愿受那小子摆布!”
“依我看来,只有他能够拯救鬼族!”
“我倒是想趁机撇开那个小子……”
“这位前辈,你若敢背信弃义,我祖孙俩决不答应!”
“行啦,我还怕他害我弟子呢。嗯,且在此静修三月,我老万的境界似有突破之兆……”
……
朦胧的天光下,一道道人影坠落。
“扑通、扑通”
无咎尚在半空飘落,突然身不由己而去势加快。他急忙抓紧手中的绳索,旋即便是一阵闷响。十多道粗壮的身子,顿时与他摔成了一堆。
坠落的地方,乃是一处院落?
四周矗立着厚厚的石墙,还有碎石堆积,俨如断壁残垣,显得异常破败荒凉。而抬头看去,远近四周依然不断有人影坠落。而天穹之上的那道缝隙,已然消失无踪。
由此不难猜测,虚空密道打开的短短一刻,天地畅通无碍。而一旦结界封闭,气机断绝,法力难以离体,修为神通无从施展,于是众多的修士尽数变成石头坠落……
与此同时,有熟悉的叫喊声传来
“公孙,你在哪里……”
竟是公西子,他竟然寸步不离。
无咎急忙翻身跳起,伸手拍了拍韦尚,又拍了拍广山等兄弟们,然后应声道:“本人在此……”
而他尚未离开原地,一位老者的身影出现院墙的豁口处,正是公西子,却惊讶道
“公孙,缘何只有你一人?”
“嗯,失散了!”
“你成堆人落下,怎会失散?”
“我也奇怪呢!”
“万管事,好像也没有跟过来……”
“怎么会呢?”
“公孙,你莫非早有蓄谋?”
“老东西,我的弟子失散不见了,你还敢说风凉话,逼我翻脸呢?”
“切莫误会,本人也是关心情切……”
“哼!”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不晓事理
感谢:纷封一十七、万道友、981nanhai、凝月儿、o老吉o、阳阳214、社保yuangong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断壁残垣之中,只有某位先生一人。韦尚,以及广山等十二个壮汉,均不见了踪影。
或许便如所说,失散了?
公西子依然站在石墙的豁口处,勾着脑袋张望。
无咎却飞身跃上丈余高的石墙,凝神看向四方。
法力、修为,并无大碍,却因气机断绝,又变成了炼气修士。只可惜万圣子不在此处,否则以力气、筋骨见长的老妖物,倒是可以大显神威。
这便是蓬莱古城?
朦胧的天光下,乃是成片的乱石堆与倒塌的石墙,如同荒弃的村庄,全无半点古城的模样。再远处,则是乱石横亘,地势起伏,好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山谷之中,又一时之间弄不清置东西南北。
而那朦胧的天光,也颇为古怪,时而波光闪烁,时而黑暗沉沉。
至于为数众多的各家修士,早已散落四方,偶尔有几道人影晃动,旋即又不见了踪影。
“公孙,要不要找你的弟子?”
公西子竟然是个热心肠,在好心提醒。
“如何找寻?”
无咎低头一瞥,跳下围墙。
公西子后退两步,拈须道:“我怎知晓呢,伯丘与牟道也不见了,唯有等待巧遇……”
“既然如此,你何必??拢俊?/p>
无咎独自一人,反而没了顾忌,叱道:“你又是否知晓蓬莱古城,快快与我分说一二!”
“公孙,你缘何变得这般蛮横,如今仅剩你我二人,理该相互关照才是!”
公西子埋怨一句,旋即又恢复亲热道:“有关蓬莱古城,我倒是有所耳闻。此地足有十万里方圆,古迹无数,虽无猛兽出没,却依然十分凶险呢,据说遍地都是上古禁制,还有虚空幻象,万万不敢大意!”
“眼下又该往何处去?”
“这个……”
“砰”
两人正在说话,十余里外的夜空中,突然有焰火冲天而起,颇为绚丽夺目。
公西子忙道:“许是南阳界的前辈,在召唤各家弟子!”
“哦?”
无咎稍加眺望,离地蹿起。虽然不能御空高飞,而抬脚便是十余丈,同样的轻盈如风。
公西子紧随其后,直奔焰火的方向赶去。
不过,两人离去之际,都不忘暗中留意。
置身所在,并不像是古城,反而像是遗弃的村落,到处都是成片的废墟。而正是这么一个地方,却是开启秘境的所在。三个月后,不免要重返此地。
片刻之后,一片空地呈现眼前。
果然见到成群的南阳界修士,丰亨子、海元子均在其中。而人数却少了三成,仅有两百多位家族弟子赶到此处。
“公孙,缘何只有你二人?”
无咎与公西子立足未稳,齐桓迎了过来。
“失散了!”
“齐家主,我的弟子也不见了!”
齐桓还想询问,又转过身去。
只见丰亨子与海元子站在人群当间,出声道:“此去数万里的荒凉之间,应该存在三座古城,姑且称之为琅琊城、蓬蒿城与蓬莱城。鬼修的贼人,或许便躲在三座古城之中。奈何详情不明,途中凶险莫测。而围剿以蓬莱界为主,我南阳界居后策应便可。各家结伴同行,找寻失散的弟子,途中多加小心,减少无谓伤亡。本人与海元子道兄,先行一步……”
各家弟子,顿时忙乱起来。
两位高人简短分说过后,带着数十个弟子率先奔向远方。
却听齐桓吩咐道:“公孙,你二人归我管辖,不得抗命,即刻动身!”
无咎倒是满不在乎,点头答应。
公西子却有些不情愿,嘀咕道:“凭什么啊……”不过他还是跑到齐桓的面前,一口一个“齐家主”,又趁机结识齐家弟子,颇为世故圆滑。
齐家共有十五人,齐桓与两位飞仙之外,另有十二位地仙,再加上无咎与公西子,连同各家弟子,成群结队疾驰而去。
据说那天光变幻的所在,便是古城的方向……
几个时辰之后,有的家族要停留歇息,有的家族要抓紧赶路,成群结队的人影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当翻上一座石山,齐家、卫家的十七人,也放慢了脚步,并在齐桓的示意下就地歇息。
所在的石山,不过百余丈高,占地六、七里,远近寸草不生。而居高远望,四周同样是荒凉一片。
无咎在山顶徘徊。
一路之上,很少见到蓬莱界的弟子。许是熟知秘境,蓬莱界的高人们早已提前赶往那传说中的三座古城。本来想着途中接近灵儿的念头,也就此落空。
公西子则是与齐家弟子厮混一起,难得他能说会道,齐桓对他也无防备,彼此愈发熟络。
便于此时,突然有两道人影从远处追来。
公西子连连招手,兴奋喊道:“我的两位弟子,呵呵……”
两个中年男子,飞身跃上山顶,果然是公西子的两位徒弟,伯丘与牟道,匆匆落地之后,忙着拜见师父与齐家主。
至于无咎,则是备受冷落。他也不介意,独自找了地方坐下,然后摸出他酒壶,默默饮着酒。
“呵呵,公孙,我失散的弟子已然返回,你的十多个弟子,怎会一个都不见呢?”
公西子多了两个帮手,似乎胆气大壮,与齐桓走了过来,分说道:“齐家主,这人古怪得很。我明明见他成堆人落下,谁料眨眼间都没了。”
齐桓背着双手,在丈余远外停下,脸上挂着诡秘的微笑,似有所指道:“十多位壮汉说没便没了,倒是与上原谷贼人的凭空消失如出一辙呢。公孙先生,你究竟施展了何种秘术呀?”
无咎端坐如旧,饮了口酒,两眼一翻,冷冷道:“齐家主,你休要欺人太甚!”
“哦,此话怎讲?”
齐桓的脸上依旧似笑非笑,神色玩味。公西子带着两位弟子,站在一旁,连连摇头,分明就是落井下石的架势。
无咎撩起衣摆,施施然起身,遂即挺起胸膛,直截了当道:“齐桓,你始终咬定我与贼人有关,既然如此,何不将我擒杀,为死难的道友报仇呢?
齐桓的两眼一亮,意外道:“你认罪了?”
“你放屁!”
无咎突然出声叱骂,旋即剑眉倒竖,“啪”的一甩衣摆,怒道:“无凭无据,却三番两次辱我。如今你齐桓仗着人多势众,再次肆意相欺。真当本先生怕你不成,来吧……”
话音未落,他抬手扯出一把金色的长刀。
公西子急忙后退。
而齐家弟子,“呼啦”围了过来。
齐桓则是脸色微变,眼光闪烁。却见某人以寡敌众,气势上毫不示弱。他不由得摆了摆手,笑道:“呵呵,闲话逗趣而已,何必当真呢。散了、散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开。聚集的齐家弟子,也跟着散去,却依然虎视眈眈,一个个面带杀气。
公西子像是没事人般,埋怨道:“公孙,在场的都是原界同道,岂能刀兵相见呢……”
无咎却不领情,叱道:“闭嘴!惹急了我,先打你一顿!”
“哼,不晓事理!”
公西子似乎胆怯,嘟囔一句,躲到一旁,再不吭声。
无咎这才收起金刀,气哼哼坐下。
又过了两个时辰,彷如夜色降临,天光更加黑沉,四方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各自歇息,山顶上一片静寂。
无咎依旧是瞪着双眼,没人敢惹的架势。
而他心里明白,在齐桓、公西子看来,他更像是陷入绝境的惊慌,一种色厉内荏的强硬。也许两个家伙,正在暗中得意。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只想落得片刻清净。
而寂静中,忽有轻微的风声响起。
无咎的神色一动。
秘境之中,气机断绝,形同死地,怎会有风呢?
却见远处有几片旋风卷来,发出“呜呜”风响。不过那古怪的旋风,竟然闪烁着光芒,如同夜色中的萤火,忽明忽灭、忽左忽右,显得颇为诡异。
转瞬之间,旋风漫过山坡,直奔山顶而来。
尚在歇息的众人察觉异常,纷纷凝神看去。还有两个齐家弟子,起身迎了过去,只想弄清原委。而没走几步,旋风迎面而至。两人的身形一僵,却少了半截。或者说,上半身已消失在光芒之中,仅剩下四条腿留在原地,显然是被生生斩断了,旋即热血流淌。而那旋转的风势,带着明灭的光芒,以及稍显刺耳的声响,继续奔着山顶掠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闪开……”
齐桓应变极快,飞身冲下山顶。余下的众人更如惊弓之鸟,不要命的飞蹿而去。
无咎也吓了一跳,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而光芒一闪到了面前,已来不及躲避。他急忙往后仰躺,顿然觉着心头一寒。一片数尺方圆的光芒,擦着他的鼻尖倏然而过。神色可见,光芒的边缘虽然微微闪烁,当间却是黑暗且又深邃,显然便是一块虚空碎片,随时都将吞噬所有……
果然便听齐桓大叫
“那是崩碎的虚空,如同天地禁制,足以吞噬万物,快快离开此地!”
无咎翻身跳起。
却见远处的夜空之中,依然有片片光芒闪烁。随之阵阵风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齐家弟子与公西子师徒,早已躲到山脚,各自不敢侥幸,纷纷四处逃散。
无咎稍稍迟疑,飞身跃下山顶。恰见又一片光芒迎面飞来,他全力高高跃起。而刚刚躲过一道杀机,又有寒意逼近,他急忙收缩腰腹而翻身躲避,“扑通”摔在地上。趁机回头观望,众人尽皆远去。他不作迟疑,继续独自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