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也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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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屋内,颇为黑暗。
空地上,铺着褥子。还有十二个汉子,拥挤成了一堆。
这帮月族的兄弟,朝夕相处,情义深厚,哪怕是有了十多间石屋,依然喜欢挤在一起。不过……
却见黑暗的屋内,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那诡异的光芒中,竟然呈现出一女子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目,却分明是一丝不挂、全身**、翩翩起舞。那凹凸有致的酮体,煞是魅惑动人。
而十二个汉子,犹自目眩神迷,哪怕是有人走近屋门,也浑然不顾而痴迷忘我……
无咎稍作愕然,顿时明白过来,禁不住翻着双眼,叱道:“干什么呢?”
“嘘……”
“噤声……”
“啊,先生……”
有人摆手示意,兀自陶醉其中。有人察觉异常,禁不住喊了声先生。原本安静的石屋,顿时一片混乱。红色的光芒与诡异的幻象瞬即消失,随即一个个大汉跳起身来,无不神情尴尬,又满不在乎的咧嘴傻笑。
无咎站在门前,皱眉道:“我说怎么见不着人,原来躲在屋内看女人呢,如此的饥渴难耐,还以法术弄出幻象,真是长本事了!”
“呵呵,先生……”
广山走到面前,很是无辜的模样,摊开大手,递过来一样东西。
无咎伸手接过,竟是他之前缴获的戒子,上面镶嵌着宝石,显得颇为精巧。他只留下了其中的玉简,余下之物,连同戒子,都送给了广山。而方才的幻象,竟然与其有关?
“我与兄弟们把玩戒子之时,吴管事见了,传了一个法诀,于是便从宝石中,跑出一个光屁股女人,也当真稀罕,呵呵……”
从广山的口中得知,戒子所镶嵌的宝石,暗藏玄机,便是无咎也未曾留意。而只要加以催动,宝石便可呈现幻象。却并无大用,无非奇技淫巧罢了。
无咎获悉原委,竟无言以对,他顺手将戒子扔给广山,转身走出石屋。
这群月族的兄弟,原本就是野性难驯,偶尔动了欲念,乃是人之常情。只要不为所欲为,便也无伤大雅。再者说了,本先生不也常常思念灵儿,却与**无关,只想她的小拳头,与她淘气顽皮的笑脸……
无咎走到院中,飘然而起,转身落在山顶的石头上,然后撩起衣摆盘膝坐定。
广山与兄弟们涌出屋子,三三两两奔向湖边。
已是己未年的四月。
恰逢春夏交替的时节,但见湖水如碧,花草明媚,和风习习,天地一派欣欣然的景象。
无咎抬眼远望,神色一动,又不明究竟,索性拿出几枚玉简。
玉简来自姜趼子,也就是跟随虞山前来挑衅,那位古羌家的飞仙高人,结果被他打断双腿的家伙。玉简之中,无非拓印着修炼的功法。接连琢磨数日,倒也略有收获。
天下修炼的功法,有万源归宗之说。故而,原界的功法,与卢洲本土、或是神洲,彼此间大同小异。而原界的修士,更为注重法术神通的修炼。曾与卫令、虞山交过手,从中可见一斑。
此外,无咎更为在意搜集修炼札记、趣闻轶事,以及拓印着风俗地貌的图简。
如今他与兄弟们,躲在小小的古遗岛上,相较于地域广袤的原界,不过是偏远的一隅。为了对付月仙子与玉神殿,务必要将整个原界的东南西北熟记于心。而此番倒是缴获一枚图简,却仅有南阳界的描绘叙述……
“先生”
无咎尚自查看玉简,湖边的兄弟们在叫喊。
远处的三道人影,竟然奔着古遗岛而来。为首的两位老者,卫祖与卫令。随后跟着的亦非旁人,正是公西子。
与此同时,韦尚出现在湖面上。他与吴昊替换之后,恰好返回,顺道迎了过去,举手打着招呼
“卫家主,两位道友,韦某在此,有何吩咐?”
“寻你家先生说话……”
“请”
转瞬之间,四道人影落在山顶之上。
无咎端坐如旧,冲着卫祖、卫令与公西子打量不停。
“出了何事,劳烦三位大驾光临?”
“你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拜入卫家,岂能整日这般悠闲呢?”
不待卫家主发话,公西竟然出声质问。道貌岸然的嘴脸,透着隐隐的怨气。可见两位弟子的挨打受辱,令他耿耿于怀。
卫令摆了摆手,分说道:“自从公孙与公西两位老弟到来之后,我微澜湖的气象一新。而天地有正法,恩怨终得报。我卫家的八位弟子,决不能无辜惨死。故而今日前往古羌家,与羌谷子讨还公道!”
卫祖深以为然,期待道:“公孙老弟,请你莫要推辞!”
“哦,这是要上门报仇啊,不过……”
无咎恍然大悟,站起身来。他本想说卫家弟子的惨死,与羌家无关。而话未出口,又被他强行咽下。栽赃嫁祸者,正是他本人。或者说,正是他无意中一句话,酿成两个家族的生死仇恨。他差点不打自招,急忙改口道:“不过,我怎会推辞呢?”
“如此便好,即刻动身!”
卫祖如此吩咐。
卫令却道:“老弟,何不带着韦尚同行,多一位帮手,亦壮大一分声威!”
卫家的老哥俩,曾暗中试探,想要招纳韦尚,奈何始终不得响应。恰逢此时,再次出言试探。
“打架而已,人多无用!”
无咎摇头拒绝,又煞有其事般的叮嘱道:“韦尚,微澜湖的安危,交给你了,切莫懈怠!”
话音未落,他已踏空而起。
卫令与卫祖换了个眼色,只得带着公西子飞上半空。
韦尚拱手称是,随后相送。得益于吴昊的言传身受,如今他与兄弟们的口音,以及言行举止,与原界修士相差无几。
“往何处去?”
“就此往北”
一行四人,往北飞去。转瞬之间,越过湖面。
而湖水对岸的一个草棚下,坐着一位老者。他已知晓四人的去向,不免触动心事而暗暗叹息一声。恍惚之间,眼前浮现出一个婀娜的身影……
须臾,千里之外。
无咎跟着三位同伴往前飞行,不忘辨认方向。
记得图简所示,古羌家族所在的夕照崖,应该位于西北方,与微澜湖相隔两万多里。依照眼下的行程,只怕明日方能抵达。
而卫家也不消停,屡次遭受古羌家的欺辱,如今安稳了几日,竟然再次上门生事。却也不怪,死了八个弟子呢,倘若置之不理,老哥俩的颜面何存啊。又怪谁呢……
便于此时,三位同伴突然往下落去。
怎么不走了?
无咎跟着落在一片树林的空地间,看着幽静的所在,他诧异之际,暗暗多了几分小心。
却见卫祖随手摸出五块五色石,抛在地上。然后带着满脸羡慕的公西子走入其中,顿时晶石爆碎而光芒闪烁。与之瞬间,两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咦,传送阵法?”
“并非寻常所见的传送阵法,而是搬运秘术!”
卫令见某人好奇,随口分说,也摸出五块晶石,并伸手虚划而口中默念有词。
无咎的兴趣更为浓厚,问道:“我倒是听说过五鬼搬运,却从未见识,莫非与之有关,且赐教一二……”
“此乃卫家不传之秘,恕难奉告!”
卫令抛下晶石,招手示意。
五块晶石,在草地上环绕成了一个古怪的阵法。五尺方圆的所在,堪堪容得下两人。
无咎获悉阵法的由来,知道不便多问,只得耸耸肩头,跟着踏入阵法。
与之刹那,五块晶石炸开,顿时光芒闪烁,阵阵风声灌耳,旋即双脚悬空,天旋地转……
无咎催动法力护体,犹自好奇不已。
仅凭几块五色石,便可随时随地,布设搬运传送的阵法,从未见过呢!
转念之间,光芒与风声骤然散去。忽而双脚落地,而强劲的力道犹在四周盘旋。
无咎往前两步,止步观望。
此前的树林,不见了,置身所在,乃是一个山谷。卫祖与公西子,正在不远处等待,点头示意,踏空飞起。随即又听卫令催促道
“五百里之外,便是夕照崖!”
两万里的路程,瞬息及至?
无咎跟着飞出了山谷,依然对于卫家的搬运秘术称奇不已
原界的修仙家族,即使日趋没落,而既然冠以“古”字,万千年的传承不可小觑。
山谷过后,便是大片的湖水。
散开神识看去,可见湖水的尽头,群山绵延,奇峰峭立。而其中的一处悬崖峭壁之间,有房舍错落,气象非凡,应该便是所谓的夕照崖。
果不其然,只听卫祖传音示意
“公孙老弟、公西老弟,多加小心……”
卫家的老哥俩,并肩往前。
公西子回头一瞥,突然佯作亲热道:“你我一个公孙,一个公西,姓氏一字之差,又是同日拜入卫家,当真是缘分不浅呐。此前或有误会,切莫放在心上!”
“如此缘分?嘿……”
无咎含笑回应,随后而行。
与其说公西子与他套近乎,不如说是提醒古羌家族。打人、伤人的是公孙先生,与他没有关系。
不消片刻,湖水对岸就在眼前。忽然一阵光芒闪烁,那建有房舍楼台的悬崖峭壁顿时笼罩在云雾之中。
与此同时,五道人影出现在湖面之上。分别是虞山与一位身躯高大的老者,以及另外三位中年男子。而无论彼此,均为飞仙高人。
卫家的一行四人,就此收住去势。
“卫家主,有何指教?”
“羌兄,便是那人打断了姜趼子的双腿,此番不能饶他……”
双方相隔百丈,古羌家先声夺人。
卫祖看向左右,稍稍缓了口气。此番多了两位飞仙相助,场面上毫不示弱。他踏空往前两步,拱手道:“此番前来,只为拜见羌谷子家主。劳烦羌夷道友,代为通传一声,便说卫家兄弟,联袂到访!”
“家主闭关修炼,恕不会客!”
被称为羌夷的老者,一口回绝卫祖,却直直盯着对方身后的年轻人,不容置疑道:“他便是公孙先生吧,给我站出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夕照之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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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面之上,两家对峙。
此番有了公孙先生与公西子的助阵,卫家的老哥俩不再势单力薄,于是直接请求羌家的羌谷子现身相见,以便当面质问而讨还公道。而一方要拜见家主,另一方非但置之不理,还指名道姓,要某人给他站出来。
“且慢!”
卫祖回头一瞥,伸手打断道:“羌夷道友,不得无礼。公孙先生乃是我家礼聘的高人,此番与他无关……”
身为家主,应该有着家主的担当。否则任由羌家蛮横,公道尚未讨还,气势上便已输了一筹。
“无关?呵呵……”
羌夷冷笑一声,叱问道:“是谁殴打羞辱虞山,又是谁打断了姜趼子的双腿?”
“这……”
卫祖无言以对。
“公孙先生,你既然来到了夕照崖,不知是赔礼道歉啊,还是要继续行凶呢?”
羌夷愈发蛮横,话语咄咄逼人。
他一旁的虞山,恨恨附和道:“我正想着找他算账,他竟然欺上门来。羌兄,倘若今日饶他,古羌家的颜面扫地啊……”
卫祖与卫令,面面相觑。
此番前来,只为讨还公道。而三言两语之后,突然风向大变。卫家竟然从弟子被杀,屡次遭受侵扰的一方,变成了肆意行凶的恶人。
而与其说是某位先生的所作所为,授人以柄,倒不如说是古羌家族,过于的强横霸道。
老哥俩察觉不妙,不禁看向身后。
“公孙老弟……”
“公孙先生……”
公西子则是悄声嘀咕:“哼,惹祸不小,此时却装聋作哑……”
无咎踏空而立,大袖随风。不是打量着湖岸的风景,便是欣赏着湖面上的碧波涟漪。而他既然来到夕照崖,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听见有人呼唤,他咧嘴苦笑,脚下往前虚踏了几步,独自面对羌家一方,然后举了举手,满不在乎道:“本人便是公孙先生……”
“哼!”
羌夷冷哼一声,猛然逼近了十余丈,叱道:“你殴打虞山,重创姜趼子,二罪合一,理当予以严惩。而念你初犯,且赔偿万块五色石,或是留下双腿,否则休想离开此地……”
“此言缪也!”
无咎摇了摇头,打断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既是卫家招纳的外姓弟子,自当为主人分忧解愁。即便我有过失,也轮不着羌家过问。而羌家残杀卫家弟子,又屡次上门挑衅,种种暴行骇人听闻,我卫家家主不得不前来讨还公道。而令家的家主却躲起来不见人,放纵弟子恃强凌弱,嘿……”
他轻声一笑,伸手比划道:“八位惨死的弟子,八条人命呢,倘若羌家依然不能给个说法,我卫家只能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话到此处,稍稍一顿。
他看向卫家的老哥俩,有意询问道:“两位兄长,本人所言是否欠妥?”
卫祖生性谨慎,沉吟不语。
而卫令却是点了点头,豁出去般的大声道:“所言不差,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想想也是,弟子被杀,屡次受辱,登门讨还公道也见不到人,倘若再不能撂下几句狠话,古卫家族只能更加被人瞧不起。
何况某位先生的话语掷地有声,也着实叫人血脉贲张。
“哦,既然以血还血,你我较量一二如何呢?”
羌夷的脸色一沉,踏空往前,并伸手抓出一把银色弯刀,顿时刀芒吞吐而杀气森然。尤其他周身上下散发着飞仙六层的威势,更加令人不敢小觑。而他本人也是自恃甚高,厉声又道:“诸位散开,以免说我以多欺少!”
“羌夷,有理讲在当面,你这是……”
卫祖想要申辩几句,奈何无人理会,他只得劝阻道:“公孙,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且从长计议……”
卫令也不禁气势一弱,叹道:“老弟,罢了……”
老哥俩虽然满肚子怨气,只为正义公理而来。而关键时刻,依然不敢撕破脸皮。毕竟羌家更为强大,稍有不慎,传承至今的卫家,便将毁于一旦。
而羌夷不仅有着飞仙六层的修为,而且颇为凶悍,公孙先生与他较量,最终必败无疑。与其如此,不如离去,即使屈辱,也不至于闹得难以收场。
“哼,卫家便不该轻信于他,徒惹灾祸……”
公西子已抢先一步转身便走,不忘出声抱怨。而扭头张望之际,又微微一怔。
卫祖与卫令,也慢慢停了下来。
只见某位先生,依然悬在湖面上,不禁没有后退半步,还伸手扯出一把金色的大刀。
他孤身一人,竟敢与羌夷动手?
倘若无咎知晓三位同伴的心思,不免要嗤之以鼻。
不敢动手,大老远的跑来干什么?
自取其辱?
傻了!
无咎踏空而立,右手抓着龙鹊的那把金刀。自从来到此地,便在暗中琢磨。羌家五人,以羌夷的修为最高,也不过飞仙六层,却一时难辨深浅。不过,当对方展示出银刀的法宝,他反而松了口气。
来到原界之后,他最为忌惮的便是原界修士的法术神通。而羌夷似乎以力气与法宝见长,反倒是容易对付。
要知道本先生也是力气过人,且更为擅长近身缠斗。至于法宝,借龙鹊的金刀一用……
不过转念之间,羌夷到了数十丈外。杀气所致,犹如强风骤降,竟然逼得湖面沉降,旋即卷起层层涟漪。
而虞山等四位羌家的高人,虽然散开,却奔向左右,各自神色不善。看架势稍有不对,或将一拥而上。
“且听我一言……”
无咎突然出声。
羌夷抵近到了三十丈外,身形一顿,刀光闪烁,凛然喝道:“你眼下认输求饶,为时不晚……”
无咎拎着金刀,毫无威势,却神色凝重,带着担忧的口吻道:“彼此身为修仙者,切磋较量倒也无妨。而你若是败了、或是伤亡,又该怎样?”
“我败了、伤了?”
羌夷好像没有听清。
无咎肯定道:“嗯!”
“呵呵!”
羌夷昂首冷笑,不无怒意道:“本人若是落败、受创,与你无关……”
“与卫家也无关,决不食言?”
“与卫家也无关,决不食言,而你……”
话音未落,隔空对峙的人影没了。旋即风声呼啸,一道金芒迎面劈来。
远处的虞山,适时提醒道:“羌兄小心,那人擅长偷袭……”
羌夷暗哼一声,双手持刀,奋起凌空横斩,一道数丈长的银色光芒破风而去。霎时金银刀芒相撞,发出一声异常刺耳的怪响。
“锵”
羌夷横斩的刀芒,威力霸道,却忽然崩溃,旋即一股强劲的力道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气反噬而来。他的身形顿然一僵,不禁心生怯意。而不过眨眼之间,一道人影蹿到他的头上,紧接着双臂高举,一片耀眼的金光轰然而下。
“他怎会如此之强……”
羌夷难以置信,却不敢怠慢,急忙抽身暴退,并顺势祭出手中的银刀。而银刀出手刹那,猛然旋转,幻化片片银芒,已然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
“轰……”
无咎的金刀劈下,发出轰鸣巨响。迅猛的力道逆袭而来,顿时双臂巨震。他不由得腾空飞起,暗暗惊讶一声。
咦,羌夷的银刀法宝,竟然攻守兼备。不管了,再加持两成法力,多多的劈上几刀!
无咎翻身往下,猛然挥舞金刀,一刀接着一刀,冲着裹在银色光芒中的羌夷便狠狠劈了过去。
羌夷虽然安然无恙,却没了还手之力,随着刀芒的连番重击,身不由己的他直直坠向湖面。
虞山与三位羌家的弟子,犹在远处观望,见机不妙,急忙扑了过来,并各自剑光出手,便要强行围攻而解救同伴。
与此同时,卫令也不由得抓出飞剑。
“兄长,公孙老弟以寡敌众,你我岂能袖手旁……”
“这个……”
“卫兄,倘若你我出手,反而陷入不利。羌家违背承诺,有错在先,还敢杀人不成,否则道义尽失而必遭天下人唾弃啊……”
“哎呀,公孙老弟危矣……”
卫家的三人,一个要出手相助,一个迟疑不定,另外一个则是竭力阻拦,并且好像捡了大便宜般的义正辞严。
却见此时的半空之中,一道裹着银芒的人影往下坠落,一道青衣人影挥舞金刀追杀不舍,而虞山等四位飞仙高人,催动四道剑光全力围攻。
正如所说,无咎与羌夷的较量,占尽了上风,却也陷入围攻之中。众寡悬殊的他,顿时情形逆转而状况危急。何况羌夷凭借法宝护体,并未伤及分毫。他猛劈了几刀之后,四道剑光已带着凌厉的杀气逼到近前。
古羌家的高人,真是无耻,单打独斗不过,群殴呢!
无咎也是怒了,暗啐一口,单手持刀,大袖挥舞。随即紫、青、白、金四道剑芒霍然闪现,猛然横扫四方。
“砰、砰、砰、砰……”
连番闷响,袭来的剑光尽数崩溃。而四道色彩各异的剑光却不依不饶,直奔虞山四人逆袭而去。
以一敌五啊,非但没有落败,而且愈战愈勇、愈战愈强?!
虞山四人暗暗心惊,慌忙退后躲避。
无咎终于腾出手来,继续往下扑去。
羌夷几近坠入湖中,犹自苦苦支撑。而那令人胆寒的金色刀芒,忽然暴涨数丈,带着更为凶猛的威力,直奔他怒劈而来。即便是法宝护体,只怕也挡不住那疯狂一刀。迫不得已,他抬手一指。护体的银芒倒卷而上,而他本人则是趁机逃遁。
“哼,哪里逃……”
无咎“砰”的一刀劈碎了阻挡的银芒,继而闪身往前。去势之快,在湖面上卷起两道水浪。尤其他挥舞的金刀,威势凶猛而所向披靡。
谁料便于此时,飞卷的浪花忽然停顿,紧接着萧杀的寒意,铺天盖地而来。
与之瞬间,一声清冷的叱呵响起
“夕照之崖,不容外人放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唉,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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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羌家的高人,出手了。
无咎追杀羌夷,气势正盛。谁料便于此时,情形忽而有变。他似乎早有防备,根本不作迟疑,抬手召回四道剑光,闪身往后退去。
而叱呵声响起的刹那,湖面上停滞的浪花,突然冲天而起,继而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直奔他狠狠砸来。
与之瞬间,一位老者踏云破雾而出。只见他周身散发着飞仙九层的威势,面带怒意,大袖挥舞,双手掐诀,沉声喝道
“狂徒,休走……”
无咎闪遁而去,不过数十丈,便已陷身于滔天的巨浪之中,霎时四方茫茫而断绝了去路。他急忙催动法力护体,试图强行脱身。却不想那倒卷的浪头猛然炸开,旋即化作万千冰刃、刺芒……
咦,那老儿莫非就是古羌家的家主,羌谷子?
果然将他逼了出来,修为之强出乎想象。飞仙九层呢,与天仙仅差半步,真正的高人,只怕有些麻烦了!
转念之间,天地消失。
只有数不胜数的冰刃、刺芒,带着纷乱的寒雾、凌厉的杀机,从四面八方狂袭而至。
无咎不敢大意,收起金刀与四把九星神剑,双手前后挥舞,顿时片片玄冰闪现。
“砰、砰、砰……”
冰刃、刺芒撞上玄冰,连番震响,却双双崩溃,溅起漫天的冰凌寒潮。
无咎又催动玄武变的法门,抬手往前拍去。一块硕大的玄冰,凭空而成,猛然往前砸去,从万千的冰刃、刺芒之中,硬生生冲开一条缝隙。他身形闪动,趁机蹿到了高空之中。
夕照崖,沸腾的湖水,纷乱的人影,就在脚下。
而无咎刚刚摆脱攻势,尚未来得及缓口气,一道淡淡的光芒,闪电般急袭而来。
竟是一根丈余长、大腿粗细的冰刺,透着寒光,带着迅猛的威力,无声无息到了数丈之外。而无边的杀机,竟然禁锢了四周的虚空。使人胆战心惊之际,而又一时躲避不能。
老东西,他要杀我?
无咎正想躲避,身形迟滞,念头迟疑,抓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符扔了出去。玉符出手刹那,光芒爆闪。旋即一面十余丈之巨的盾牌,挡在了他的身前。
“轰”
一声巨响,盾牌摇晃。袭来的冰刺,随即崩溃。禁锢的杀机,也随之消失殆尽。
嗯,法宝倒是好用!
无咎索性不逃了,抬手一指,硕大的盾牌,轰然一声往前砸去。
随后紧追的老者始料不及,被迫后退,却更加愤怒,吼道:“羌家子弟,与卫家拼了……”
随其一声令下,远处云雾环绕的山崖之上顿时冲出二十多道人影。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不是地仙高手,各自杀气腾腾。而羌夷、虞山等人也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俨然一个阖族拼命的阵势。
“羌兄,住手”
“公孙老弟,不敢拼命,快快住手……”
卫祖与卫令,尚自躲在远处观望。或者说,等待某位先生的落败。谁料他以寡敌众,不仅大获全胜,还逼出了羌家的家主。即便是随后的较量,他也手段百出而神勇异常。
却怎敢拼命呢,何不见好就收!
两人一边大喊,一边往前,一边连连摆手,一边又竭力分说
“羌谷子兄长,息怒……”
“此番前来,只为讨还公道,不成想闹成这般模样……”
无咎的玉符盾牌,来自崇文子,还是头一回尝试,不免兴致盎然。他正想借助法宝之威,与羌谷子继续较量。打不过月仙子与玉真人,且教训、教训这个飞仙九层的老头。
而卫家的老哥俩,竟然冲了过来。不帮忙倒也罢了,反而竭力阻拦,并劝说对方息怒,是不是弄错了?
无咎懒得计较,抬手一招。十余丈之巨的盾牌,倏然消失。他收起玉符,恰见羌谷子带着一群弟子汹汹逼来。他丢下卫祖与卫令,转身闪遁而去。
千丈之外的湖面上,有人举手相迎。
是公西子,他没有逃走,也没有跟随卫家的老哥俩,他惊讶的神色中,兀自透着一丝狐疑,与一丝莫名的敬畏。
无咎就此停下,转身回望。
却见古羌家族的二、三十人,虽然没有追来,却一个个怒气冲冲,与拦住去路的卫家老哥俩叫嚷不休。直待其中的老者,也就是羌谷子挥了挥手,众人这才作罢,依然冲着这边观望,好像要记清楚仇人的模样。
此时的卫祖、卫令,倒也颇有胆量。不过他二人说出来的话语,全无得胜者该有的气势。
“羌兄,我与卫令前后两次登门拜访,无端遭受屈辱,而虞山又屡次上门挑衅……”
“有人杀了我古遗岛弟子,自称来自古羌家族……”
“羌兄,我卫家并非前来拼命,只为讨还公道……”
“请羌兄给个说法……”
“哼!”
只见羌谷子挥手打断道:“本人虽在闭关,不便会客,却也有所耳闻。你卫家弟子被杀,与我羌家何干?而你兄弟二人不分青红皂白,上门质问,又招纳高手,所欲何为?我羌家遭致污蔑,难道听之任之?”
“与羌家无关?哎呀,有羌兄亲口证实,此事不该有假,纯属误会……”
“说得轻巧,当我好欺不成?”
“羌兄,我给你赔礼了!”
“殴打虞山,伤残姜趼子,登门寻衅,种种恶行,令人发指……”
“一万块五色石,如何?”
“我若告知行凶者的下落,你卫家又该如何表示?”
“啊,再加五千块……”
“还有那个公孙呢……”
“这个……”
“哼,且入庄叙话……”
虽然相隔甚远,而卫家的老哥俩与羌谷子的话语声,却听得清楚。
无咎凝神张望,微微皱眉。
公西子突然笑了声
“呵呵,身为礼聘的高人,捞足好处便也是了,却不能擅作主张而反客为主。此乃家族大忌……”
无咎翻着双眼,不得不点了点头。
“多谢指教!”
“走吧……”
“去往何处?”
“前往夕照崖,陪同家主接受款待!”
“我却不得召唤……”
“呵呵,失陪了……”
公西子的笑容里,已没了敬畏。他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半空之中,只剩下无咎一人。
眼看着公西子与卫祖、卫令聚到一处,然后在羌家众人的簇拥下,消失在云雾山崖之上,却依然没人呼唤他同行。
唉,没趣!
无咎撇着嘴角,转身奔着来路飞去。
须臾,湖水堤岸,垂柳青青,野花烂漫,还有鸟儿在山水间翱翔。
无咎落在岸边,找块石头坐下。然后他背倚着老树的树干,拿出白玉酒壶。随着酒水灌进肚子,他的胸怀顿时舒畅起来。
也不该郁闷啊!
一手酿成了古羌、古卫两家的恩怨,又一手促成两家的和解。虽然阴差阳错,最终也算圆满。
总不能让两家感恩戴德,将本先生视为上宾吧,否则也过于荒唐,过于无耻了!
而卫家兄弟,竟然将本先生丢在湖边,又算什么?哦,两家和好,本先生倒是里外不是人……
无咎饮着酒,不愿多想,却又不便离去,只得继续欣赏着湖光山色。
转瞬到了正午时分,湖面上依然不见人影。
无咎拎着酒壶,百无聊赖。恰见一只彩蝶在身边翻飞,他不禁两眼眯缝而神色一凝。小小的蝶儿,顿时不飞了,缓缓落在他的手背之上,却又不明所以而瑟瑟发抖。
“睡卧云霄花影斜,梦里落日蝶双飞……”
无咎默念一声,轻轻抬起手背。蝶儿没了束缚,蹁跹而去,全然忘却了惊慌,兀自陶醉在花草的芬芳之间。他倚着老树,昂起脑袋,微微闭眼,似乎有一道小巧的身影,带着淘气顽皮的笑脸,在他的面前飞来飞去。
而他宁静的心绪,亦再次纷乱起来。
遑论卫家,或羌家,各有传承,非同一般。古羌家的羌谷子,飞仙九层的高人,倘若与他硬拼修为,未必能够战而胜之。而卢洲原界的修仙家族与高人,何止千万之数。眼下依然大意不得,否则必将四面树敌而陷入绝境。
此外,也要留意原界修士的神通法门,多多加以借鉴、揣摩,应当大有裨益。
而说起神通,本先生也不弱啊。
不仅有创自九星神剑的星雨落花,源自圣兽之魂的翻云覆雨手,还有夺字诀、青龙变、玄武变,九星诀,等等,奈何无不欠缺火候而有待完善……
无咎想到此处,神色一动。
三道人影,飞越湖面而来。
“呵呵,仅仅耗费了一万多块五色石,便换来古卫、古羌两家的握手言和。财去人安,倒也值得!”
“怎奈羌家心存忌惮,不肯邀请老弟上山,我想你胸襟宽广,不会在意……”
是卫祖、卫令与公西子,皆满面春风。
无咎站起身来,拱手相迎
“嘿,如此甚好。不介意、不介意……”
而三人来势不停,直接从他头上飞了过去。
却见卫令招手示意
“不必耽搁,即刻返回!”
“本先生枯守难耐,倒是三位耽搁至今……”
无咎昂头转着圈子,暗暗嘀咕一句,然后一甩袖子,动身追了过去。
只听卫令又道
“此番前来,收获满满……”
啧啧,白白扔了一万多块五色石,还赔礼道歉,却不知收获何来。
卫祖点了点头,扬声道:“业已查明,残杀我弟子的另有其人……”
无咎的心头一跳,禁不住问道
“另有其人……又是谁?”
“且返回微澜岛,再说不迟,公孙老弟,还望你鼎力相助啊……”
“我……”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上原谷中
一群人影,在云雾笼罩的山林间穿行。
起初还能遇到同行的修士,而一、两个时辰之后,四周只有参天的古木,牵扯的藤蔓,凌乱的碎石,以及飘荡的云雾。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有峭壁挡住去路。
一座数百丈高的石头山,静静的耸立在密林之中。
只因瘴气与禁制的阻隔,难以御空高飞,而众人的法力修为并无大碍,施展轻身之法,纵跳起落、穿沟过壑,倒也如履平地。奈何石头山过于陡峭,且左右延伸而占地十余里。两家的高手,不得不停了下来。
“到了何处?”
“不知道呢……”
“你我脚下不慢,应该赶出数百里,而此时应该往左、还是右行……”
“公孙……”
羌家的弟子,去向不明,纷纷看向羌夷。而卫家的卫令,则是看向某位先生。
无咎站在山坡上,衣摆拴在腰间,挽着袖子,很是干练的架势。既然难以御空飞天,他只得随同众人步行。所幸施展轻身术,倒也轻盈自如,而且沿途寻觅,也便于发现“贼人”的踪迹。
与之瞬间,十余道粗壮的人影,蹿下树梢,“砰砰”落在地上。
当众人在山林间穿行之时,广山带着他的兄弟们,往来于树梢之上,犹如猿猴般的腾挪飞跃,恰逢石山峭壁挡路,于是落地询问去向。
“此地辨不清东南西北呢……”
“是否攀岩而去,请先生吩咐”
“嗯……”
无咎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不远处有人出声
“卫兄,你才是古卫家的主人,如今却要听从他人的吩咐,呵呵……”
是虞山,讥笑着又道:“羌兄,依我之见,两家不如一左一右,就此迂回而去,于山后碰头。”
“此计可行!”
羌夷点头答应。
“卫令,你意下如何?”
“也罢……”
卫令并未理会虞山的挑唆,招呼道:“公孙老弟,且奔这边”
他动身往右,又不禁招手呼唤。
“吴管事,快快跟上!”
古羌、古卫两家,共有三十人,起初分成两群,阵营分明,而随着深入上原谷,两家的弟子也渐渐混杂一起。却见一位老者,不知有心、或无意,凑到了羌家的一位女修的身旁,竟然对于四周的动静置若罔闻。
而那位老者,正是吴昊、吴管事,似乎猛然惊醒,急忙低头转身疾走。
羌家的女修,便是曾被某位先生戏弄的淼儿,应该有所察觉,禁不住冲着吴昊的背影投去一瞥……
不过,羌家与卫家分头行事,各自忙碌,没人在意其中两人的神态变化。倒是无咎飞身跃上一截树杈,不忘回头观望。看着擦肩而去的吴昊,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他先是试探,后又告诫,便是怕吴昊莽撞。如今看来,他之前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公孙老弟,切莫大意……”
卫令到了近旁。
无咎动身往前,吩咐道:“广山、颜理,头前开路”
广山与颜理答应一声,各自带着五位兄弟,一左一右往前,依旧是纵跳如飞。而韦尚与吴昊,则是随后而行。
“公孙,你的这群弟子,看似修为不高,却与地仙无异,如今来到上原谷,更是如鱼得水啊!”
卫令的眼力不俗,由衷赞叹。
“嘿,一群莽汉而已!”
无咎随声敷衍,顺手拿出图简查看。
卫令与他并肩而行,分说道:“丰家所赠的图简,并无大用,其中仅仅标注了几个地名……”
“嗯,戮仙台、聚魂滩、云天涧……”
“且寻至如上三个地方,便可抵达上原谷的西麓……”
“卫兄,你我只为贼人而来,且能只想着脱身而去呢?”
“哦,所言极是。贼人杀我弟子,不容轻饶,但有发现,还要仰仗老弟出手!”
“义不容辞啊……”
两人便走边说,提起贼人,倒也同仇敌忾,反倒是渐渐忽略了上原谷的凶险。而在头前开路的广山、颜理,也加快去势。
须臾,纷乱的山石骤然开朗;密集的古木,也随之空旷起来。唯有弥漫的雾气,弥漫如旧。
浅而易见,已绕过了石山。
一行十六人,循着山脚,继续往前。
便于此时,突然有沉闷的嘶吼声传来,还有人在大声喊叫
“嗷嗷……”
“古兽……”
“结阵……”
“不可,速速离开……”
广山与颜理抬手示意,随后的众人止步观望。
卫令微微错愕,失声道:“羌家遇到麻烦,公孙……”
无咎循声打量。
虽然云雾阻挡,神识难以及远。而目力可见,前方的空旷之间,有两大一小三头怪物,与古羌家的弟子混战一团。
他不禁嘴角一撇,道:“羌家的麻烦,与你我无关吧?”
“倘若羌家遇险,你我孤立无援,何况有言在先,岂能见危不救……”
卫令倒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好吧……”
而无咎的话音未落,已有人带头冲了出去。
卫令欣喜道:“吴管事……”
无咎却是两眼一翻,挥手道:“广山、颜理,杀了那三头怪物”
十二位月族的兄弟,早已是摩拳擦掌,随着一声令下,各自离地跃起,抬脚便是十余丈,直奔前方扑去。韦尚唯恐有失,紧随其后。
卫令更是飞身往前,扬声喝道
“羌兄,我卫家来也……”
无咎不敢怠慢,随后追赶。
转瞬之间,空旷的所在就在眼前。
却见三头怪物,或个头硕大的怪兽,皆四肢粗壮,利齿獠牙,遍体鳞甲,异常的凶猛。而与其冲突的一群修士,正是古羌家的弟子,依照约定赶到此处汇合,不料想遇到怪兽的偷袭。许是过于突然,顿时忙作一团。羌夷、虞山、阜全、姜趼子,均为飞仙高人,虽然不能施展往日的神通,却也应变极快。而随行的地仙弟子,猝不及防,陷入困境,仓促拼杀……
而广山与兄弟们刚刚赶到十余丈外,有人再次大喊
“速速离开……”
竟是虞山,挥剑劈砍,“锵”的火星四溅,他所面对的怪兽安然无恙。他却闪身躲开,直奔广山等人扑来。而被激怒的怪兽,随后紧追。他似乎惊慌失措,继续喊叫
“哎呀,诸位救我……”
话虽如此,他竟抬手一拍胸口,随即光芒闪烁,人影消失。
而追赶的怪兽,不分青红皂白,嗷嗷吼叫着,直奔一群粗壮的汉子撞去。
广山首当其冲,猛地劈出了手中的长斧。“砰”的一声,巨大的冲撞之力逆袭而至。他吃禁不住,踉跄倒退。韦尚适时赶到他的身旁,急声提醒
“此乃圈套,不可恋战……”
“后撤……”
广山会意,便要撤退。而另外两头怪兽,双双扑了过来,竟快如疾风,根本不容躲闪。
也果不其然,羌家子弟已趁机摆脱了混战。
而颜理挥舞长刀,与兄弟们奋力迎战,奈何怪兽过于凶猛,一时招架不迭。
便于此时,卫令与无咎赶来。
“哎呀,快撤……”
卫令察觉不妙,抬手一指。霎时火光迸溅,烈焰滚滚。
三头尚自疯狂的怪兽,稍稍一顿。
而广山、韦尚与兄弟们,突然遭遇烈焰,同样是手忙脚乱,
无咎趁势蹿上半空,左手挥掌一拍,右手抓出三块玉符砸了出去,沉声喝道:“结阵撒网,杀了三头畜生……”
“轰”的一声,大块的玄冰尚未成形,尽数炸开而化作寒雾横卷,瞬间吞噬了灼热的烈焰。与之刹那,玉符粉碎,三片光芒罩从天而降,蔽日符的束缚之力顿然显威。
三头怪兽不过是稍稍停顿,猛然挣扎起来,“咯、喀”撕裂声响,蔽日符相继破碎。
无咎人在半空,趁势下落,双臂高举,狠狠劈出一道丈余长的金色刀芒。
他的金刀,并非凡物,乃是龙鹊的法宝,异乎寻常的锋利。只见刀芒顺着怪兽的眼眶,竟直透它的脏腑,随即“轰”的一声,竟炸开半边头颅。其硕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广山、颜理见先生出手,与兄弟们斗志大盛,各自挥手抛撒,几张丝网笼罩而下。
无咎尚未落地,顺势又是一刀,去势依然刁钻狠辣,直奔第二头怪兽的耳门扎去,
而广山与兄弟们,也不失时机困住了最后一头怪兽,旋即铁棒、刀斧齐飞,霎时血肉飞溅。不过眨眼之间,疯狂的怪兽“扑通”倒地。
无咎的双脚,终于落地,顺势抽回刀芒,禁不住后退两步。
却见一个庞然大物,犹自带着满身的杀气昂首而立,并张着獠牙大嘴,喷着腥臭难闻的粗气,令人望而生畏。而其丑陋的双耳却横穿一个血洞,红白喷涌。许是再难疯狂,它踉跄摇晃,嘴里发出不甘的嚎叫,旋即“轰”的一声趴在地上。
无咎抖动金刀,拂去血腥,尚未缓口气,突然抬手一招。神识可见,三道怪兽之魂脱离躯壳,正要回归天地,忽然被一道诡异的黑光吞噬而消失无踪。
广山与兄弟们,犹不解恨,一边收起丝网,一边冲着怪兽的尸骸拳打脚踢。
无咎终于放下心来,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这大家伙,如此凶狠……”
韦尚却没忘了留意四周的动静,适时提醒
“诸位,羌家走远了……”
卫令尚自惊讶于杀戮的血腥,以及情形的危急,猛然回过神来,忍不住恼怒道:“古羌家,全然不顾道义……”
羌家子弟,摆脱危机之后,并未联手对付怪兽,而是直奔远处逃去。
无咎挥刀一指,果断道:“多说无益,找羌家算账去!”
卫令的脸色阴沉,带头飞奔往前。
无咎正要动身,又道:“吴管事,你方才一马当先,此时缘何踌躇不前,走啊……”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妖族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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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十六人,在云雾中穿行。
须臾,又是高山峭壁挡路,左右徘徊片刻,发现一道丈余宽的山涧。
众人鱼贯而入。
百余丈后,四周宽阔起来。
而带路的韦尚,举手示意。
众人相继停下。
置身所在,乃是一截短短的峡谷,仅数十丈宽,两侧却是峭壁千仞而雾气笼罩。却有一群人影,聚集在正前方的空地间……
卫令的神色一凝,禁不住抬脚往前。
“羌兄,你给我说个明白……”
无咎与兄弟们,随后跟了过去。
聚集的人影,正是古羌家的修士。
而羌夷,蹲在地上。他的面前,躺着一人。左右的弟子,也是神情沮丧。他早已察觉身后的动静,慢慢站起。
“卫令,缘何这般大的火气?”
“我且问你……”
卫令走到几丈外,怒而止步,抬手叱呵:“我卫家挺身相救,你羌家却过河拆桥,将我置于绝境,敢问是何道理?”
羌夷的脸色有些阴沉,并未急着辩解,而是抬手一指,发出一声叹息。
他身旁的虞山,适时出声
“卫兄所言缪也!我古羌家遭遇古鳌兽偷袭,形势危急,不得不暂离险地,与两位弟子疗伤。而即便如此,还是死了一位,请看”
地上躺着的中年男子,乃是古羌家的地仙弟子,却是满身的血迹,并双目紧闭而生机全无,显然已身陨道消。
羌夷终于出声,跟着说道:“你卫家前来搭救,乃应有之义,岂能挟恩图报,伤了两家和气呢?而我就此等候,并未远去,老弟却无端指责,怒从何来?”
“这个……”
卫令看着地上的尸骸,怒火已消减了几分。羌家毕竟死了人,倘若继续追究,撕破脸皮,也难以收场。他迟疑片刻,拱手道:“且罢,恕我唐突,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羌兄发话!”
无咎与兄弟们赶到近前,一个个摆出算账的架势。谁料转眼之间,竟然成了赔罪的一方。
羌夷摆了摆手,道:“总要安葬了弟子,休整一二!”
“所言甚是!”
卫令随声附和,扭头示意
“诸位,歇息片刻……”
而他话音未落,无咎与兄弟们已转身走开。他并未介意,反而递过去两瓶丹药
“羌兄,我见几位小辈的身子有伤,切莫贻误……”
二十丈外,一群壮汉围坐一起,虽然已摆脱了凶险,却一个个神色郁闷。
无咎倒是满不在乎,抬脚踢道:“闪开!”
广山与兄弟们挪开一块地方,他一屁股挤了进去。而尚未坐定,韦尚与吴昊也跟着坐了下来。
“呸”
韦尚啐了一口,显然是怨气未消。
他知道兄弟们吃了亏,却又无从发泄,只能暗自抱怨,传音道:“也难怪羌家欺压卫家多年,那个卫令真是窝囊……”
“也不尽然!”
无咎的后背倚着石壁,撇嘴道:“卫家信奉的乃是守成之道,一旦得罪了强大的羌家,与其不利!”
“有你我兄弟,还会怕了羌谷子?”
“你我终归要离去啊!”
“哦,你是说卫家……”
“卫家早已猜疑你我的来历,之所以避而不提,便是有所顾忌,你我又何必多事!”
“有吴昊兄弟呢,他与卫令乃是好友……”
无咎的眼光斜睨,揶揄道:“吴管事已陷入情劫,自顾不暇呢!”
吴昊坐在他的身旁,低头不语。
韦尚虽然不近女色,却旁观者清,他伸手挠着络腮胡子,忖思道:“那个淼儿,见你年轻英俊,便含羞带臊而有失端庄,显然并非一个忠贞的女子。既然吴昊痴情,你不妨帮他勾引过来……”
而他话音未落,便听吴昊传音叱道
“荒唐!淼儿并非见异思迁之人,而是天性纯真,两位却如此轻薄,兄弟情义何在……”
无咎急忙使着眼色,也似有不满
“韦兄,你岂能出此下策?”
韦尚不以为然,笑道:“呵呵,兄弟你无非顶着好色之徒的骂名罢了,却能帮着吴昊斩断情丝,也未尝不可……”
“不可,万万不可!”
无咎摇头拒绝,道:“骂名倒也罢了,却不敢色诱,若被灵儿知晓,哼哼……”他冲着韦尚瞪了一眼,又调侃道:“你这个外表忠厚的家伙,存心害我呢!”
忽而提起灵儿,韦尚顿时不吭声了。
无咎也没了说笑的兴致,叹道:“唉,慧剑斩情丝,说得轻巧。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也帮不了吴兄、吴管事呀!”
便于此时,有人喊道
“诸位快看,那是……”
无咎循声抬头。
所在的峡谷,颇为狭窄,犹如一线天,却又云雾遮挡而天光昏暗。
恰于此时,那朦胧的天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随即色彩闪烁,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忽而又红、黑交替。变幻的光芒,显得异常的壮观而又诡异。
“出了何事?”
“谁知道呢……”
突如其来的诡异天光,不仅让无咎与兄弟们看着糊涂,便是卫令与羌家的弟子们,也不明所以。
“或有不测,离开此地……”
“所言极是,公孙……”
羌家烧了弟子的尸骸,无意耽搁,在羌夷的吩咐下,便要横穿峡谷而去。
卫令不甘落后,出声召唤。
无咎与兄弟们站起身来,依旧是暗暗好奇。
那色彩变幻的天光,应该并非真实,更像是禁制的幻象,却不知有何凶险,也不知有何变数……
所在的峡谷,仅有数百丈的长短。
转瞬之间,四周豁然开朗。
众人停下脚步。
一片黄沙戈壁,呈现眼前。远近寸草不生,只有阵阵寒风掠过四方,使得空旷的所在,更添几分荒凉与死寂。
而天穹之上,依然云光变幻。
“你我到了何处?”
“戮仙台?”
“此乃戈壁荒滩……”
“却有万里方圆,许是上古禁制所在……”
众人猜测之际,羌夷出声询问
“卫令,是否就此往前?”
卫令看了看羌家的人群,又看向身后的无咎,稍作迟疑,举手响应
“各家同道,均已远去,你我两家,岂能退缩!”
两家的二十九位修士,迎着寒风,面向戈壁,直奔荒凉深处扑去。
无咎还是让广山与颜理带着兄弟们在前方开路,他与卫令、韦尚、吴昊则是随后而行。
空旷的所在,雾气减淡。凝神看远,四方倒也尽收眼底。而除了荒凉,什么也没有,便是那天穹的光芒,也似乎遥不可及。所幸轻身术施展无碍,依照眼下的脚程,只需三、五日,便可横穿这片黄沙戈壁。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回望来路,竟然不见了高山峡谷。恍惚之间,已然迷失了方向,唯余黄沙茫茫与漫卷的寒风,令人不明所在而心神忐忑。
便于此时,古羌家的弟子们突然停了下来。
无咎与兄弟们,随后而至。
众人围在一堆沙丘前。
却见半截尸骸,埋在沙中,显然是个壮汉,却又相貌服饰迥异。
“这人并非我南阳界的同道……”
“难道是贼人……”
“应该不差……”
“诸位小心……”
众人辨认尸骸之际,无咎也走了过去。羌夷与虞山见他靠近,不由得退到一旁。他就势伸手虚抓,一截残缺的尸骸滚出了沙丘,犹自两眼紧闭,满脸灰尘,衣衫破碎,形状凄惨。
“哎呀……”
无咎叹了一声,眼光微微闪烁,却佯作无事般的拍了拍手,问道:“卫兄,这便是杀了你家弟子的贼人?”
卫令也弄不清个所以然,却肯定道:“这伙贼人来自偏远之地,如今流窜至南阳界,无不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无咎的嘴角一咧,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默然退后。
“呸!”
卫令应该想到了惨死的弟子,忍不住冲着尸骸啐了一口,恨恨又说:“想必已有同道遭遇贼人,事不宜迟,羌兄……”
羌夷倒是不急不躁,转身跃上沙丘。
“事关生死,不敢莽撞啊……”
“依羌兄所言,又该如何……”
无咎身为家族礼聘的高人,倒也谨守本分,见两家的主事人在商议对策,他转身走到了韦尚的身旁。兄弟俩的眼神一碰,暗中传音
“妖族弟子……”
“如假包换……”
“怎会如此的凄惨……”
“不管怎样,总算有了那个老妖物的下落……”
尸骸虽然残缺不全,却瞒不过无咎与韦尚的双眼。那正是三十六位妖人之一,再无曾经的嚣张蛮横,而是衣衫褴褛,死状极为凄惨。由此可见,万圣子与他弟子们的处境艰难。亦正如所说,总算是寻到了妖族的下落。奈何是个死人,更多的详情无从知晓。
羌夷与卫令商议过后,随即达成一致。
“虞山、阜全,带着弟子先行一步,我与姜趼子断后……”
“公孙……”
便在两家离去之际,天光忽然一暗。众人不由得昂头观望,顿时愕然不已。
只见那色彩变化的天光,突然消失。随之一片朦胧的星空笼罩四方,淡淡的雾气铺天盖地而来。与之瞬间,茫茫的黄沙也没了踪影。置身所在,成了无边无际的荒原。继而寒风吹来,竟带有浓重的血腥。紧接着大地隆隆作响,猛烈的寒风更加的疯狂……
羌夷脸色微变,忙道:“就地自守,切忌妄动……”
卫令神情焦急,大声喊道:“此乃上古禁制,凶险非常,理当退后……”
面对突发状况,刚刚达成一致的两人顿时有了分歧。一个要留在原地,一个要退向来路。
无咎却另有决断,抬手一挥
“广山、颜理,摆开战阵,随我冲杀过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来日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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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山与他的兄弟们,刚刚摆出战阵,漫天的风沙呼啸而至,随之大地颤抖、尘烟漫天,犹如千军万马奔腾,声势煞是惊人。
羌夷与羌家的弟子,以及卫令,也不禁愣在原地,一个个瞠目难耐。
紧接着有人惊呼
“快看,那是……”
风沙狂虐而茫茫无际的荒原之上,突然冒出成群的怪兽,怕不有万千之数,从远处奔驰而来。尤为奇异的是,还有披着兽皮,挥动刀斧的人影,骑乘在怪兽的背上。却不仅于此,远远的另一方,竟然同样冒出成群的怪兽,与愤怒咆哮的人影。更加让人惊骇的是,两家的修士恰好位于荒原的当间。一旦双方冲突,后果不堪设想。怎奈飞又不能飞,躲也无处躲,如何是好……
“跑”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际,无咎突然大喊一声。
广山、颜理带着兄弟们,拔地而起。无咎与韦尚、吴昊,紧随其后。而卫令早已没有主张,只得动身追赶。
羌夷岂敢怠慢,与羌家弟子撒腿狂奔。
不过瞬间,大地的震动愈发猛烈,双方的兽群愈来愈近,当间的空旷地带也愈来愈窄。而一群慌乱的人影,犹在拼命奔跑。
远远看去,只见滚滚尘烟之中,尚自仓皇的人影,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轰鸣声、叫喊声大作。
“九星战阵……”
“砰、砰……”
“轰隆隆……”
十二位壮汉,环绕成一个小小的战阵,各自挥舞刀棒,拼命往前。而成群的猛兽汹涌而来,根本无路可去。
无咎与卫令、韦尚、吴昊,虽然位于战阵之中,同样是举步维艰。
但见一头又一头数丈、乃至于十数丈之巨的怪兽,排山倒海般咆哮而至,那疯狂的阵势、凶猛的杀气,只叫人胆战心惊。
修仙高人又如何,没了法术神通,不能离地高飞,面对最为古老的野兽,竟然如此的渺小无力。
“砰……”
一头怪兽扑来,被广山一斧子劈翻,却不见血肉横飞,怪兽便已消失无踪。而强横的反噬之力,依然真真切切。只觉得双臂巨震,他不由得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而又是成群的怪兽横冲直撞而来,他与兄弟们挥舞斧棒全力抵挡。
无咎与卫令、韦尚、吴昊困守原地,一时无计可施。
又是一头怪兽,奔着小小的战阵冲来。那高大的身躯,足有七八丈之巨。利齿獠牙,寒光闪闪。而它的后背之上,还坐着一个粗壮的汉子,挥舞利斧,大声咆哮状……
这是怎么了,战场杀戮啊。或是两个部落,两个族群,在荒原之上,生死相拼。而此行只为寻找妖族的下落,缘何陷入上古的战场之中呢?分明就是禁制幻象,缘何又如此的真实?
无咎没有心思多想,也不敢侥幸。他离地蹿起,一脚踩在广山的肩头而稍稍借力,猛地腾空飞跃,直奔那头巨兽后背上的汉子扑去,随即高举双臂而奋力劈出一道金色的刀芒。
近在咫尺,看得清楚。骑乘怪兽的汉子,**上身,肤色如铜,异常的强壮。而他好像没有察觉无咎与刀芒的存在,兀自驱使怪兽,挥舞利斧,目视前方……
无咎错愕不已,还是一刀狠狠劈了过去。
金色的刀芒,倏然而落。顿时“砰”的一声巨响,反噬之力轰然倒卷……
无咎早有防备,身子翻转,趁势盘旋,借力腾空而上。
却见那古怪的汉子,非但安然无恙,而且骑乘着他的怪兽,呼啸而去……
无咎的人在半空,环顾四方,似有猜测,急声喊道:“不可硬拼,不可抵挡,速速躲开,速速离去……”
而他喊声未落,去势殆尽。恰见脚下有怪兽飞奔,他趁势足尖轻点,复又再次蹿起,俨如当年部洲荒原的情景。而飞越之际,他又不禁焦虑万分。
万千猛兽混战一团,血腥的杀戮充斥天地,此时又该躲向何处,怎样离去?
数十丈外,羌家的四位飞仙高人,犹自苦苦支撑,却抵挡不住怪兽的冲撞。两个弟子横飞出去,顿时落在铁蹄之下。其中的羌夷正要解救,所持的飞剑“砰”的脱手。他自顾不暇之际,半空中的喊声传来。他猛一激灵,忙道:“虞山、阜全断后,姜趼子随我来……”
一头怪兽迎面撞来,他闪身躲避,虽也狼狈,竟从铁蹄的践踏之下穿行而过。姜趼子与余下的弟子,随即效仿,左右躲闪,危机顿时缓解了几分。
而虞山则是一手持剑,一手紧紧抓着一个女子,跟随众人突围,但有怪兽挡路,他便大声呼唤“淼儿”。淼儿颇为机警,抬手祭出符?。符?炸开之际,竟也迫使怪兽的来势停顿。两人趁机往前……
广山与颜理,更是抢先散开战阵,十二个人或是闪转腾挪、或飞纵跳跃,便如穿行在高山密林之间而不断的躲开怪兽的冲击。
卫令、韦尚与吴昊,随之应变……
但见翻滚的烟尘与血肉横飞之间,二十多道人影时隐时现。
便在众人忙于逃窜之际,忽而有五彩光芒笼罩四方。冲撞厮杀的兽群,以及无边无际的荒原,随之消失无踪。
无咎尚自飞越在兽群之上,突然脚下失去凭借。他直直落下,“砰”的黄沙四溅。
起伏延绵的黄沙戈壁,漫卷四方的阵阵寒风,还有诡异变化的天光,以及无边无际的荒凉,与之前的情景相仿。却再无群兽奔腾,生死杀戮。那惊心动魄的一切,恍如梦幻……
“先生……”
“公孙……”
“卫令……”
“羌兄……”
呼唤声此起彼伏,散落的人影聚集而来。
卫令、韦尚、吴昊,以及广山等兄弟们,皆安然无恙。而羌家子弟,却是一个个失魂落魄的模样。
“唉,我古羌家又折去两人!”
羌夷走到近前,微微喘息,旋即又摆了摆手,吩咐道:“虞山,莫让族中弟子弃尸荒野,且去找寻料理一二……”
虞山依然抓着一个女子,也就是淼儿。见四周再无异常,他低头一瞥。身边的女子便如小鸟依人,很是乖巧顺从。他松开手掌,应声道:“遵命……”
吴昊也从远处走来,眼角微微抽搐。
卫令突然出声打断道
“且慢!”
“卫兄,有何指教?”
卫令没有理会虞山,而是看向羌夷道:“此地的上古禁制,无处不在,却又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我劝羌家不要理会死去的弟子,以免再次触发禁制而悔之晚矣!”
“卫兄所言有理!”
无咎收起金刀,随声附和道
“此前的贼人尸骸,或与禁制有关,不慎触及之下,差点逼得你我陷入绝境啊!奉劝诸位,切莫因小失大!”
“哦……”
羌夷稍作迟疑,无奈道:“虞山,罢了!”
虞山有心反驳,最终还是点头称是。
不管羌家对于某位先生的成见有多深,怨恨有多重,而事关生死,谁也不敢莽撞。
“卫令、公孙,你我该往何处去?”
羌家接连死了三位弟子,使得羌夷备受打击,他知道想要走出上原谷,不得不倚仗卫家的相助。
无咎也不多说,抬手一指。
卫令会意,出声道:“且去那边的沙山,登高查看”
百余丈外,有座横亘千丈、高约数十丈的沙石山,不仅遮挡视野,也挡住了远处的方向。
众人纷纷奔了过去。
无咎抬脚便是十余丈,几个纵起纵落。不过转瞬之间,人已到了沙山之上。而他尚未站稳身形,不由得瞪大双眼。
沙山过后,乃是一片空旷的所在。却没有黄沙,也没有戈壁,只有千丈之外的一道石坡,斜伸着往上延展而去。
乍然一见,那古怪的山坡便如一个巨大的石台。而石台的顶端为雾气弥漫,看不分明……
便于此时,同样目瞪口呆的众人,忍不住昂起头来,旋即又是诧然不已。
天上变幻的光芒,忽而汇聚盘旋。随即五彩光芒从天而降,竟然将偌大的石台笼罩其中。与之瞬间,石台上竟然冒出一道道人影。看服饰装扮,俨然便是之前骑乘怪兽的猛汉,却不再冲锋陷阵,也不再浴血拼杀,而是一个个空着双手,带着莫名庄重的神情,缓缓踏上石台,并义无反顾般的往上走去……
“莫非又触动了禁制?”
卫令余悸未消。
“相聚甚远,与你我何干……”
“吴管事?”
卫令看向身后,很是意外。竟是少言寡语的吴管事,在轻声自语。而不待询问,对方低头躲避。他顿生困惑,又听有人说道
“我曾见识过上古的阵法,即使残破不全,而尚存的法力,依然能够呈现出当年的景象。今日所见,应该便是如此!”
卫令深以为然,不禁问道:“公孙老弟,你所说的上古阵法,位于何处,来日能否带我见识一番?”
“那是当然!”
无咎很是肯定,满口应承。
而他身旁的韦尚,却暗暗摇头。某位先生说起瞎话,张嘴就来。不过,一旦四方没有结界,天下任凭驰骋,他的承诺便绝非一句空话。却不知来日何日……
“哎呀”
羌家的十余人,亦在驻足观望。连番的惊险遭遇,使得各自忘却了沮丧。有人失声惊呼,有人抬手示意。
无咎凝神看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仙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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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个个上身**,神情凝重的汉子,迈着坚实的步伐,顺着那斜伸的石坡,直奔石台的尽头走去。
石台的尽头,依旧是云雾弥漫。
须臾,有人消失在云雾中。云雾顿时翻腾起来,有雷光上下闪烁。紧接着聚集的雷光愈发密集,继而一道又一道湍急而又耀眼的雷火从天而降。
听不见轰鸣,却能感受到雷火的猛烈。眨眼之间云雾消散,一团团火光炸开。而消失的人影,也随之呈现出来,却不是匍匐在地,便是肉身崩溃而亡魂不在。而更多的汉子,前赴后继,义无反顾,便如飞蛾扑火般,一个接着一个走向火光之中,迎接着天雷的轰击……
沙石山上,两家的二十多人,看着那诡异的场景,依旧是目瞪口呆而难以置信。
“缘何寻死呢……”
“并非寻死,像是借助雷劫淬体……”
“难道是一群上古仙人,在渡劫……”
“哦,那山坡上的石台,便是戮仙台。渡劫者,九死一生,称之为戮仙,一点也不为过……”
众人惊诧之际,纷纷猜测不已。
卫令拿出一枚图简稍稍查看,也点了点头。
“倘若所料无误,此地便是戮仙台!”
“嗯……”
无咎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古人的修仙之途,也是这般艰难!”
“是啊,古人于刀耕火种之余,识五谷,而知四时变化;察冷暖,懂阴阳轮回;辨星辰,感悟天地恒久。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中寻得修炼之道而传承至今!”
古人渡劫的悲壮,使得卫令大为感慨。
无咎则是沉吟道:“我听过一段童谣,说是仙从天上来……”
“哦?”
“远古有彩虹,仙从天上来,撒下一粒粟,桑田与沧海……”
“而天上的仙,又从何方而来呢?”
卫令随声问道。
无咎默然无语。
有关仙者,与修炼之法的由来,便如卫令所说,也不无道理。而卫令的质疑,令他无言以对。或者说,他也从未用心想过。
这方天地,应该是来自混沌,历经沧海桑田,衍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而究竟是谁,第一个参悟到了修炼之法?又有没有人,凌驾于天地之上而缔造万物?倘若有之,仙从何来?是远在明月之上,还是远在星河之外……
便于此时,天上的雷光慢慢消隐。戮仙台上,已是尸骸累累。所笼罩的五彩光芒,再次闪烁变幻。随即几道人影,从尸骸中站起,然后沐浴着祥光,缓缓腾空而去。
“咦,那便是凡俗传说的飞升成仙……”
“雷劫淬炼,生死煎熬,又该留下多少骸骨,方能成就一真仙……”
“弘法之初的上古仙人,当真不易……”
“飞向何方,莫非仙境……”
众人惊叹之际,闪烁的五彩光芒回归天穹。而石台之上又是云雾笼罩,显得异常的诡异。
这上原谷,不愧为上古遗迹,即使残存的禁制幻象,也叫人眼花缭乱!
“公孙?”
“既然抵达戮仙台,就此寻去”
“所言极是,羌兄……”
卫令虽然不是家主,而离开微澜湖之后,他便是古卫家的主人,故而习惯于发号施令。而接连几番遇险之后,他更为倚重某位先生的决策。他冲着羌夷招呼一声,飞身跃下了沙石山。
转瞬之间,两家的二十七人,聚到了石坡的脚下。左右是茫茫的戈壁黄沙,前方则是斜伸的石坡与云雾弥漫的石台。
“着实古怪,不如另寻他去……”
韦尚看着那怪异的石台,不禁有些迟疑。
“嘿,倘若舍弃戮仙台,另寻他途,只怕你我走不出这片荒漠!”
无咎回应一声,抬脚踏上石坡。。
韦尚、吴昊、卫令,以及兄弟们,紧随其后。
而卫家一行刚刚动身,古羌家的弟子已抢在前头,纷纷施展轻身术,一个个疾驰如飞。
无咎示意兄弟们不要追赶,只管不紧不慢往前。
石坡足有百丈宽,数百丈长,斜伸着直至云雾尽头,而呈现出一方石台的形状,
转瞬之间,古羌家的弟子们,已冲到了石台之上,并相继消失在云雾之中。而不过刹那,有人惊呼、有人躲避、还有人试图冲出云雾……
无咎抬手一挥,猛然加快去势。
而当他带着兄弟们抵达石台之上,弥漫的云雾忽然慢慢消散。
只见石台的顶端,犹如山顶般的所在,竟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骸,不是支离破碎、血肉模糊,便是衣衫褴褛、遍体焦痕,死状凄惨……
这是此前的古人渡劫不成,而留下的尸骸?
怎么会呢,看尸骸的服饰装扮,分明就是南阳界修仙家族的子弟,缘何死在此处……
不管是古羌家的弟子,还是卫令、韦尚、吴昊与兄弟们,皆四下张望而一个个惊骇不已。
无咎也是皱着眉头,很是意外的样子。此前看着古人渡劫,留下一地尸骸,只当禁制幻景,除了给人震惊感悟,没谁放在心上。谁料转眼之间,虚幻的一切竟然变成真实。他不由得抬起头来,顿然失声
“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而他话音未落,早已回归天穹的五色光芒突然乍泄。随即莫名的禁制之力笼罩四方,一时再也看不见来时的退路。
羌夷与他族中的弟子察觉不妙,便要原路返回,却如迷失方向,只能就地乱转。卫令与兄弟们,同样的不知所措。
无咎后退两步,只觉得身形沉重而举动艰难。
天劫啊,谁不怕。
即使他渡劫有成,修至飞仙,回想当年的天劫,依然令他胆战心惊。也浅而易见,此前曾有一群修士途经此地,结果陷入禁制而遭致雷劫轰击,最终留下满地的尸骸。倘若此时不能离去,势必重蹈覆辙。那惨烈的天劫幻象,亦将化为真实……
却见丝丝雷光闪现,一场天劫随时将至。
无咎不敢多想,左手抓出一张铁弓,右手抓出五支铁箭,冲着正前方便是“嘣”的全力射出。霎时轰鸣炸响,火光飞溅。从天而降的禁制之力,顿然缓解。他趁势飞身跃起,出声断喝:“走”
韦尚与兄弟们,紧跟着蹿了过去。
卫令与古羌家的弟子,也是不敢耽搁,一个个不要命的冲下石台。
至于石台过后,又是什么,没人顾及,只求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五彩光芒远去,寒风呼啸;霎时黑暗降临,似乎有高山密林迎面扑来。
“砰”
“扑通……”
无咎冲下石台之后,便凝神留意四方的动静,却神识阻隔,远近朦胧一片。尤为甚者,身形愈发沉重,渐渐身不由己,旋即便如一块石头往下坠落。而他刚刚看到高山密林,便遭到撞击,接着凌空翻滚两圈,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法力护体,倒也无碍。而他尚未看清所在的峡谷,再次有人“扑通”摔落,并有熟悉的叫喊声传来
“公孙老弟……”
无咎坐着没动,继续抬头仰望。过了片刻,再也不见有人坠落。他这才慢慢爬起,揉着屁股,诧异道:“卫兄,仅有你一人?”
置身所在,乃是一个黑暗笼罩的小小峡谷,却草木密集,乱石堆积,且又雾气重重。一道人影扎入十余丈外的草丛中,犹自踉跄站起,与他招手示意,正是卫令。
而他记得清楚,逃出戮仙台的有二十七人,如今只剩下他与卫令。广山与兄弟们,以及古羌家的十多位修士,均没了踪影。
“我也懵懂……”
卫令挣扎着走出草丛,却顾不得理会其他人的下落,庆幸道:“多亏老弟法宝惊人,否则你我也不免命丧戮仙台……”
“小法器,不值一提!”
无咎谦逊道,继续带着满脸的疑惑东张西望。
“小法器?”
卫令连连摇头,不满道:“弓开化五行,箭去动雷霆。老弟的法宝,破得上古禁制,放眼南阳界,也难得一见……”
“哦?”
无咎的心头一动,挥臂抬手,抓出一张铁弓与一把箭矢,坦诚道:“既然卫兄喜欢,这套上昆铁弓送你了!”
“不可、不可……”
卫令很是诧异,出声谢绝,而两眼却盯着铁弓,神色中透着好奇与不舍。
无咎的脸色一沉,瞪眼道:“本人话已出口,焉有收回之理?莫非卫兄瞧不起兄弟,且罢……”
他转身要走。
卫令急忙阻拦,拱手道:“想不到老弟如此直爽,却之不恭……”
无咎顺势将铁弓递了过去,展颜一笑
“好兄弟何分彼此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卫令接过铁弓,爱不释手,却又过意不去道:“哎呀,你让为兄如何回报……”而他话音未落,便听某人更为直爽道:“倒也简单,且将卫家的搬运阵法传我!”
“啊……”
“兄长若是不舍,当我没有说过!”
“这个……”
卫令突然获赠法宝,犹自喜悦不已,谁料便宜没好事,原来某人早已惦记上了他家的不传之秘。他顿时尴尬起来,有心奉还铁弓,又舍不下脸面,一时迟疑不决。
却不想无咎又伸手递过来一枚玉简,示意道:“此乃《玄武变》的法诀,为我公孙家独门神通,曾经对付羌谷子,其威力有目共睹,也一并送给卫兄!”
卫令急忙后退一步,担忧道:“老弟,你又打得什么主意?”
“搬运阵法啊!”
“仅此而已?”
“小弟甘愿吃亏!”
“好吧……”
卫令稍加斟酌,只得收起铁弓与玉简,另外拿出一枚图简,叮嘱道:“老弟,此法为原界独有,切莫外传,倘若惹祸,也莫要连累卫家!”
“嘿,那是当然!”
无咎一把抓过玉简,正要查看,忽又回头一瞥,急忙与卫令示意。
恰见不远处有块大石,两人闪身躲避……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公孙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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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淼儿,这边来”
“吴兄……”
黑暗之中,两道人影冲入峡谷。
一个女子,正是古羌家的淼儿。
一位男子,衣着服饰没有变化,而他的相貌,却已从须发灰白的老者,变成了中年人的模样。
两人应为旧识,却神态举止各异。
“吴兄,真的是你……”
“嗯,数十年不见……”
“你……你竟然成了卫家弟子……”
“哎呀,一言难尽……”
“你之前举止怪异,我便猜疑,原来你乔装易容……”
“无兄弟说他易容丹的效力,足以延续一月,谁料短短几日,便已露出破绽,想必是此地禁制的缘故。也幸亏如此,你我又坠落巧遇,淼儿……”
男子伸手抓向女子,情不自禁道:“淼儿,想不到还能相见,缘分未绝,跟我走吧……”
“不……”
女子退后躲避,惊吓道:“吴兄,你已叛出羌家,若被羌师伯撞见,不会饶你……”
“淼儿,我当年叛出羌家,还不是为了你……”
男子慌忙辩解。
而女子依旧是惶恐难安,怯怯道:“吴兄……”
男子伸手抓住女子的双肩,急道:“淼儿,你是怕羌夷知晓,还是怕虞山知晓,与他不舍……”
“我……”
两人揪扯之际,根本顾不得留意四周的动静。
而数十丈外,云雾遮掩的大石头背后,无咎与卫令,犹自面面相觑而忍不住传音质疑
“公孙,他是吴昊?”
“嗯,也是吴管事,而他怎会又与那个女子凑在一起呢……”
“他竟然混入卫家,事先也不知会一声,倘若羌夷追究,叫我如何洗脱干系……”
“唉,我也不愿啊,奈何情到深处,拦也拦不住……”
“这……这如何是好?”
与淼儿在一起的男子,正是吴昊,却显露真容,被卫令一眼认出,他的惊愕可想而知。
而无咎同样是愕然不已。
他也没想到吴昊的易容丹的效力耗尽,更没想到一对痴男怨女的意外巧遇。
而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谁料祸不单行,便于此时,又有两道人影撞入峡谷,恰见一男一女在纠缠不休。
“淼儿师妹……”
“咦,好像是当年的吴昊师叔……”
“他不是已叛出羌家……”
“哎呀,快快禀报羌师伯……”
吴昊抓着淼儿,只想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奈何千言万语无从叙说,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淼儿则是惊慌失措,柔弱无助的模样。而突如其来的话语声,使得两人蓦然惊醒,旋即一个伸手推搡,一个却是紧抓不放。
“吴兄,快走……”
“淼儿,随我一起走……”
“羌家高人或已赶来,再迟休想走脱……”
“不怕,你我生死与共……”
“砰、砰”
“扑通、扑通……”
两人犹自争执不休,突然愣在原地。
只见一缕轻风擦肩而过,旋即一道紫色剑光左右闪烁。与之刹那,血光迸溅,尸骸倒地,两个正在观望的羌家弟子已双双毙命……
继而一位年轻男子,出现在十余丈外,挥袖隐去剑光,轻声道
“吴兄,我只能帮到此处,带着你的心上人走吧!”
“兄弟……”
“啊,他杀了羌家弟子……”
“走”
吴昊不及多说,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抓住花容失色的淼儿,转身奔向峡谷的另一方走去。而他尚未走远,又不禁扭头看去。有人站在石头背后,神色莫名。他微微一怔,道:“兄长……”
“唉!”
卫令叹息一声,摆了摆手。
吴昊去势不停,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两团火光一闪即逝。死去的羌家弟子,随即化为灰烬。紧接着有人冲到近前,低声催促
“此乃是非之地……”
卫令尚自心绪纷乱,却不敢大意,急忙跟着某位先生离开原地。
而两人刚刚冲出峡谷,身后便有惊呼声传来
“师伯,有人命丧此处……”
无咎的脚不沾地,只管往前。卫令紧随其后,悄无声息。
迎面一片黑暗的密林,深浅不明,还有云雾缭绕,更添几分阴森莫测。
两人依旧是不管不顾,一头扎入密林,不消片刻,怪石嶙峋,沟壑交错,难辨去路。
无咎放缓脚步,左右张望。
卫令随后而至,忍不住怒道
“吴管事竟然便是吴昊,凭借我与他的交情,老弟你不该隐瞒,更不该杀人灭口啊,如此岂不是挑起两家仇怨……”
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便如一头头狰狞的怪兽,于黑暗中挡住了去路。而地势虽然险恶,四周并无异常。
无咎转身看向卫令,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嘿,卫兄不妨试想一二,倘若与你道出实情,你岂敢收留吴昊,并让他参与此行?而没有吴昊,我又岂能帮你对付羌家?凡事有因有果,焉能尽乎人意。正如方才……”
他稍稍一顿,又道:“若被羌夷获悉吴昊成了卫家的弟子,只怕你卫兄百口莫辩。一旦两家交恶,死去的便不是两个人啊。故而,我只得杀人灭口,以此成全吴昊,也保全了卫家的名声!”
“这个……说的也是!”
卫令没了怒气,点了点头,却又心绪不定,道:“公孙老弟,你的来历不假……”
“嘿,我公孙一脉,传承至今,清白立世,无愧天地!”
无咎轻笑回应,却也掷地有声。
“如此便好,不过……”
卫令摆了摆手,道:“羌夷发觉弟子被杀,我怕他不肯作罢……”
这一刻,他总算是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
有关某人伪造身份,一直让他与卫祖耿耿于怀,却又不便当面揭穿,以免惹来更多的麻烦。正所谓请客容易,送客难。恰逢围剿贼人,时机难得。于是老哥俩便想顺水推舟,让公孙先生离开微澜湖。而随着吴昊的现身,可见这位公孙先生并非恶人。于是他放下心来,话语交谈也没了顾忌。
“嘘”
无咎突然抬手示意。
卫令急忙凝神张望。
神识之中,远处似乎传来争吵声……
两人的眼神一碰,旋即直奔左手方向。穿过几块大石头,翻越一道山岗,迎面出现一块密林环绕的空地,还有几道人影对峙。
无咎猛然加快去势,发出一声断喝
“大胆!”
对峙的人影,均不陌生,分别是虞山、阜全、姜趼子,以及韦尚。
虞山所在的羌家一方,倚仗人多势众,各自飞剑在手,摆出围攻的阵势。而韦尚虽然孤身一人,却也毫不示弱。眼看着混战一触即发,不料有人赶来。
“公孙……”
“先生……”
无咎飘然落地,“啪”的一甩袖子,直接面向羌家的三人,旋即剑眉倒竖而凛然出声
“要干什么,以多欺少啊?”
他抬手扯出金刀,杀气森然。
“竟敢趁我不在,欺我兄弟。长本事了,来吧。我与三位较量一场,生死无论!”
卫令随后落地,也是颇为恼怒,抬手抓出一把短剑,同仇敌忾道:“欺我卫家,岂有此理!”
双方对峙的场面,原本是众寡悬殊,而随着两人到来,随即势均力敌。尤其某位先生极为凶悍,他一人足以对付三个。
虞山与阜全、姜趼子始料不及,慌忙退后。
而无咎不依不饶,举刀一指
“虞山,手下败将;姜趼子,信不信我再次打断你的双腿……”
便于此时,一群人影冲入林间空地。
竟是十二个汉子,挥舞刀棒,气势汹汹吼道:“先生发话,要谁的狗命”
与此同时,又是几道人影随后出现。
“住手”
羌夷带着四位弟子,跑了过来。
“切莫伤了和气,究竟出了何事……”
两家修士,经过短暂的分散,再次聚到一处,却情景迥异。不过,有了羌夷的阻拦,剑拔弩张的场面顿时有所缓解。
虞山与阜全、姜趼子,已萌生退意,谁让某人惹不起呢。恰见同伴到来,各自松了口气。其中的虞山趁机辩解道:“纯属误会……”
“你闭嘴!”
无咎挥刀打断,蛮横道:“韦尚,且如实道来!”
韦尚点了点头,沉声道:“本人离开戮仙台后,坠落此处,恰好遇见三位羌家的同道,本想着询问兄弟们的下落,谁料三人居心叵测,企图以多欺少,幸亏先生与卫兄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见没有?”
无咎猛然提高嗓门,环顾四周,然后拎着金刀踱了几步,最终脚下一顿而看向羌夷。林间的空地上,众人环绕一圈,只有他居中而立,气势咄咄逼人。
“羌兄,两家早已握手言和,而你羌家弟子,却阳奉阴违。给个说法吧,否则今日没完!”
卫令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附和:“理当如此!”
羌夷看着两家的阵势,心头微微一沉,却并未自乱阵脚,他冲着无咎、卫令拱了拱手,硬着头皮道:“岂能偏信一面之词,虞山你说……”
他话音未落,某人再次举起手中的金刀而蛮横道
“说!敢有半句瞎话,我金刀不答应!”
“我……”
虞山也算是个能言善辩之士,却被韦尚的话语占先,又要面对那杀气森森的金刀,纵使他满肚子的说辞,此时也无言以对。他张口结舌,无奈道:“纯属误会,天地可鉴……”
羌夷趁机道:“既然如此,我代他三人赔礼道歉。韦尚道友,还请放宽心胸啊!”
“也罢!”
无咎点头答应,倒是痛快,却伸出手掌,不容置疑道:“一万块五色石,方显羌兄诚意!”
羌夷稍作沉默,却不动声色,抬手扔出一个戒子,然后转身走向虞山三人。
无咎接过戒子递给了韦尚,故作大度道:“行啦,冤家宜解不宜结,此番围剿贼人,少不得羌家高人的相助呢!”
却听虞山惊道
“我羌家又死两人,淼儿也不见下落……”
……
ps:有关无咎的为人,有书友疑问,我回答一二。无咎初见阿三、阿胜,厌恶之情明显,而随着部洲的经历,他的心态逐渐转变。其中有关好人、坏人的论述。否则以他的性情,最终绝不会与鬼族、妖族厮混,因为他早已看穿善恶之别,书中虽然没有明说,却以故事在诠释无咎的修行之道……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变数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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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空地上,无咎与卫令,以及韦尚、广山等兄弟们围坐一起。
众人逃出戮仙台之后,虽有波折,却有惊无险,如今再次相聚,不免要缓口气,商讨下一步的去向。
而就地歇息,也是羌家的提议。虞山要找人,他寻找失踪的淼儿。
“羌家的两位弟子被杀,并且丢了一人?”
韦尚抬眼打量,很是意外的样子。
十余丈外,只有四位羌家弟子留在原地,而羌夷、虞山、阜全与姜趼子,皆去找人了。
无咎坐在他的身旁,手里攥着五色石,两眼微闭,大声道:“羌家如此一说,姑且信之。毕竟吴管事也没了,陪同等候便是!”
“莫非吴管事遭遇意外,是否寻找一二?”
无咎不再吭声,嘴角微微一翘。
卫令反问道:“此地凶险莫测,又该如何找寻?”
吴昊的眼光一闪,叹道:“唉,但愿吴管事无恙。依我之见啊,那位淼儿道友也是凶多吉少……”
三人对话之际,四位羌家弟子冲着这边看来。
此番不仅是羌家丢了人,卫家也少了一位吴管事。而羌家的淼儿,有虞山坚持寻找;卫家的吴管事,只能自求多福。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羌夷四人返回原地。尚在等候的弟子,急忙迎过去窃窃私语。
卫令依着礼数,也起身表达关切。
而羌家一方,回应冷漠。
倒是虞山,面带冷笑,却又默然不语,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方依然黑暗沉沉。
羌夷示意,继续赶路。
黑暗的山林间,一行二十余人寻觅而行……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
置身所在,又是一个峡谷。却远离了瘴气,草木清新。便是那朦胧的天光,也多了几分明媚之意。
广山与颜理,依然带着兄弟们在前头飞奔。
看着高耸的峭壁,与远山的苍郁,脚下踏着平坦的谷地,再又吹着清爽的凉风,顿时令人心头舒畅。
广山顺手将玄铁长斧扛在肩上,扬声问道:“先生,你我是否已走出了上原谷!”
无咎带着卫令、韦尚,随后而行。各自抬脚便是五六丈,同样的轻松自如。
“应该没有!”
“此地没有方向,没有昼夜之分,便是时辰变化,也与寻常迥异。何况尚未抵达聚魂摊与云天涧,眼下不过走了小半的路程而已!”
“卫兄所言极是,”
“老弟……”
无咎看向卫令,对方却含笑不语。他又回头看向身后,神色微微一凝。
羌夷、虞山等人,于数十丈外跟着,不曾抢先,也不曾靠近。
自从再次死了两位弟子,走失一位淼儿之后,羌家仅剩的八人,显得颇为消沉。即便是虞山,也是一脸的阴霾,变得沉默寡言,显然忘不了他的心上人。
卫令曾经有些担心,唯恐淼儿与吴昊一事败露。而接连数日,两家相安无事。
这位卫家的高人,虽然脾气火爆,却并非愚钝之人,反而极为精明世故。如今亲眼见到羌家的威风扫地,他不免为之暗暗称快。当然,他也更加敬佩某位先生的机智果断。
无咎倒是多了一分心思,途中始终留意着羌家的一举一动。
“老弟,你我已赶路多日,是否就此歇息一二?”
“便依卫兄所言!”
峡谷宽阔,四方明朗,也不见怪兽出没,正是歇息的好地方。于是众人收住去势,纷纷落下身形。
无咎刚刚坐定,微微诧异。
羌家的一行八人,并未歇息,而是绕过一旁,继续往前。
卫令同样觉得奇怪,出声询问
“羌兄,何故匆忙?”
“唉,淼儿乃是此行唯一的女弟子,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回去如何与家主交代啊。且趁着天光大亮,去峡谷那边查看一二,倘若无果,就地等候老弟到来……”
羌夷一边分说,一边带人疾驰而去。
“也罢,羌兄多加小心!”
卫令回应一声,又不禁感慨道:“数百年来,羌家始终压我卫家一头,而风水轮流转,羌夷他也有今日……”
话到此处,他看向无咎
“公孙老弟,此番过后,还是返回微澜湖吧,我将古遗岛建成公孙家的别院送你,如何?”
将自家的小岛,建成别院送人,可见他挽留无咎的真情实意。
无咎不置可否,咧嘴笑道:“嘿,我若返回古遗岛,你该如何安置公西子师徒?”见卫令神色尴尬,他摆了摆手又道:“你家的老酒着实不差,再来几坛啊!”
“真的没了……”
“嗯,幸亏我存了一壶!”
无咎的手上,多了一个白玉酒壶。他举着酒壶稍稍示意,独自饮起了酒,而眼光一瞥,又嚷嚷道:“广山,瞧你的馋嘴模样,还有颜理,一个个看我作甚,还不趁此工夫修炼一二!”
兄弟们不敢吭声,只得吞咽口水,强行闭眼,吐纳调息。
卫令与韦尚相视一笑,也不再言语。
无咎只管饮酒。
自从离开神洲之后,便不曾饮过真正的美酒,直至卢洲原界,终于找到了几分熟悉的味道。尤其是卫家老酒的甘醇芬芳,让他不禁回想起西岭湖的青青柳岸,城廓外的斜阳,还有祁家祠堂的田园风光,以及红尘谷的白雪纷扬。
而难得美酒在手,他不再豪饮猛灌,而是小口轻呷,慢慢的品尝。一如咀嚼这岁月,于荒凉中回味沧桑……
转瞬之间,几个时辰过去。
而峡谷中,天光依旧。
卫令起身站立,就地徘徊。韦尚与兄弟们也养足了精神,一个个东张西望。
无咎不再饮酒,而是握着一枚玉简,闭着双眼,状若入定。
玉简中,拓印着一篇法诀,与一套繁杂的符阵,还有个名称,乾坤万里搬运术。而名称虽然俗气,却是卫家的不传之秘。只需几块灵石,便可布设阵法,数万里瞬息及至,厉不厉害、神不神奇?
故而,初次见到如此法术,他便眼馋不已,于是费尽心思,终于将其骗到手中,不,应该说是交换而来。他一点也不耽误,途中趁着空闲暗中修炼。所幸研修了多年的阵法,又得韦春花的指点,如今参悟这套神奇的法门,倒也不难……
“羌夷声称,于前方等候,却不见人影,难道是走远了?”
卫令自语一声,转而又问:“公孙老弟,你我是否动身?”
无咎睁开双眼,稍稍愣怔,旋即收起玉简,长身而起。然后他冲着远方稍加眺望,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走吧!”
对于原界的家族修士来说,此番不仅要围剿贼人,还要遭遇残存的上古禁制,可谓凶险多多。而对于无咎来说,他唯一的担心,不是贼人,也不是禁制,而是未知的变数。
一行十五人,疾驰往前。
半个时辰之后,峡谷到了尽头,虽然地势开阔,却被峭壁阻挡而一时不见去路。
众人就此停下,左右寻觅。
“先生……”
韦尚带着颜理等几个兄弟,奔着右手方向寻觅。片刻之后,颜理在抬手召唤。
余下的众人,循声奔了过去。
数百丈外,依旧是壁立千仞。而陡峭的山壁,就此折叠深陷,形成一道丈余宽的缝隙。若非走到近处,极难察觉。而深陷的山涧之中,云雾弥漫,深浅不明,唯独入口的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请看”
韦尚抬手示意。
根本不用看,地上的脚印杂乱,且又清晰,显然有人走入山涧,而且不止一个。不过,修仙者的脚下轻盈,若非有意,一般不会留下痕迹。
“老弟,远近并未其他去路……”
“嗯,千丈之内,仅此一道山涧……”
“先生,不如攀缘山壁而去……”
“谁知道山上有何古怪,莫要自找麻烦……”
“总不能原路返回,且入涧一试……”
“试试呗……”
众人站在山涧前,徘徊良久,依然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由某位先生带头往前走去。
置身于狭窄的山涧之中,云雾顿时消散了几分。而散开神识看去,前后并无异常。
十五人,鱼贯而行。
须臾,水声潺潺。
有溪水,在脚下流淌。且去势愈来愈高,水流愈来愈急。而狭窄的山涧,也慢慢变得宽阔起来。
又过了片刻,左右的峭壁之间,凸出一块数十丈方圆的石台,并为流水汇聚而叫人难以立足。
无咎的周身罩着护体法力,稳稳站在石台之上,就此抬头看去,一股白茫茫的激流顺势而下,滔滔的水声与翻卷的浪花,煞是壮观,也煞是凶险。
“哦,此处或为云水涧?”
卫令,以及韦尚等兄弟们也相继抵达石台。
“我也糊涂呢……”
无咎耸耸肩头,兀自凝神张望。
上原谷的上古禁制,极为古怪。一不留神,到了戮仙台,又一不留神,抵达了云水涧?而各地位于何处,偏偏无从找寻,只能这般误打误撞,却不知何时方能撞见万圣子那个老妖物。
无咎迟疑片刻,抬手一挥。
而不等他与兄弟们继续往前,置身所在的峭壁、激流,以及茫茫的水雾,突然消失了。
他顿时脸色微变,忙道:“退……”
而刚刚喊出一个字,四周光满闪烁。他与卫令,以及兄弟们,一个不少,已尽数笼罩在阵法之中。
卫令惊骇之际,恍然大悟,不由得又悔又恨,怒道
“羌夷,你竟敢设此陷阱,请现身相见……”
先是留下脚印,诱引对手进入山涧,然后于凶险处,设下阵法伏击。如今阴险的招数,绝非上古禁制,而是羌家的诡计,一个蓄谋已久的陷阱。
而此时此刻,没人现身相见,唯有一块块巨大的岩石,从四面八方崩落砸下。
“果不其然,此乃羌家的八极雷艮阵!”
卫令惊呼刹那,崩落的巨石之间,多了滚滚的火光,与震耳的雷声……
……
ps:这一卷要填的坑很多,少典、宝儿、无咎的故人,神洲的变化,玉神殿的阴谋,与灵儿、月仙子的纠葛,最终的天灾**,当然之前要等无咎扰乱整个原界……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云水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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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穿越一道山涧而已,突遭灭顶之灾?
无咎愕然之际,无数的巨石,伴随着火光、雷声砸了下来。而四周已被禁制封堵,无路可去,也无从躲避,他急忙大喊:“披甲、战阵……”
便在他周身银光闪烁的瞬间,广山等十二位月族的兄弟也披上了星月银甲,并就地环绕成阵,而齐齐举起了手中的铁棒刀斧。
韦尚见机得快,一把抓住卫令躲入战阵之中。
无咎则是拔地而起,伸手扯出金刀。与之刹那,十二位兄弟之力,随着战阵之威,霎时加持于一身。他趁势挥舞双臂,便是十数刀怒劈而去。顿然金光爆闪,片片刀芒呼啸四方。
且不说火光与雷声,是如何的骇人,便是那一块块数丈、乃至十余丈大小的巨石,便足以将人砸成齑粉。眼看着众人难逃此劫,却见刀芒所向,巨石炸开,随即轰鸣大作、石屑纷飞。
九星战阵,来自月族传承,又融合了月影古阵,威力非同凡响。
而更多的巨石,更为凶险的杀机,以滚雷之势,铺天盖地而来。
无咎人在半空,身形下落,却见茫茫的虚无所在,尽是火光、巨石。凭借战阵之威,或能抵挡片刻,而如此支撑下去,终将耗尽修为。他不敢多想,脚尖虚踏,再次蹿起,顺势收起金刀,抬手抓出一张白骨大弓,猛然扯动弓弦而一道烈焰箭矢怒射而去
“轰”
火红的箭矢,击碎巨石,撕碎雷火,直奔虚无尽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混乱的天地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炸响,旋即狂风呼啸、碎石迸溅、水花扑面……
无咎把持不住,翻身摔落。
而广山与兄弟们,以及韦尚、卫令,也相继摔倒在地。
火光与巨石,均已消失无踪。而峭壁、石台,与滚滚激流,依然如旧。还有呛人的尘烟、迸溅的石屑,夹杂着尚未消散的杀机,在头顶之上弥漫不绝……
“哗啦”
众人纷纷爬起,依然惊魂未定。
卫令却看向某人手中的大弓,以及身上的银甲,难以置信道:“老弟,你竟能够破了羌家的八极雷艮阵,这把骨弓的威力要远甚于铁弓啊。还有你的银甲,也颇为不俗,我家另有上古传承……”
而他话音未落,无咎身上的银甲消失,手上空无一物,却神色冷峻,扬声喝道
“无耻之徒,滚出来!”
“啊……”
卫令想起正事,也不禁怒道:“羌夷,你敢害我,躲在何处,出来”
而山涧之中,除了“哗哗”的水声,以及两人的叫嚷声,根本没有回应,更见不到羌家弟子的踪影。不用多想,此番吃了一个暗亏。即使想要找人算账,也难以如愿。而一旦羌家再次偷袭,凭借地利之便,更加凶险……
卫令慌忙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
“哼,且罢!”
无咎哼了一声,“啪”的一脚踏破了激流,旋即跃离石台,而直去十余丈。复又金刀在手,一道劈在峭壁之上。火星、碎石迸溅的瞬间,他借力腾空而去。
广山与兄弟也收起银甲,与卫令、韦尚紧随其后……
须臾,山涧突然没了。
无咎的去势正急,忽而四方空旷,他猛地落下身形,又见水雾茫茫。随即“扑通、扑通”一阵水响,兄弟们相继落在他的身旁。而遑论彼此,同样的错愕不已。
置身所在,乃是一方宽阔的水潭,足有数百丈的方圆,不对,没有堤岸,只有齐膝深的水,清澈见底,在雾气的笼罩下,奔着四方缓缓流去。俨然又是一个石台,却再无峭壁,唯见云天无际。
此外,还有一群人影,在远处徘徊……
“不用多想,这应该便是云水涧!”
卫令看着耸立于云天之间的神奇所在,连连点头,却又回头一瞥,失声道:“羌夷……”
而他神色一凝,松了口气道:“并非羌家弟子!”
百余丈外的十余位修士,相貌陌生,看服饰装扮,应是别家的弟子,不知何故而就此徘徊。
无咎环顾四周,挪动脚步。卫令、韦尚与兄弟们,随他趟着水,慢慢往前。
数百丈方圆的所在,如同高山之崖,恰似云水之巅,偏偏又被雾气笼罩而流水横溢。流水的来处,极为的诡异,仿佛山泉汇聚,却不见来踪。而其去处,倒是明朗……
不消片刻,众人纷纷停下。
数尺之外,便峰巅的边缘,却见流水轰泄而下,飞瀑直挂万丈。那奔腾的水势,炸开团团雾气,俨如白雪天降,景象异常的壮观。而轰鸣的喧嚣,茫茫的虚无,又令人胆战心惊,不由得望而止步。
无咎伸头俯瞰,暗暗咋舌。
神识之中,竟然看不见飞瀑的尽头。显然为禁制阻隔,更添几分凶险莫测。
卫令也是连连摇头,道:“此路不通!”
既然此路不通,且去四周查看。
无咎摆了摆手,与兄弟们循着崖边,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唯恐稍有不慎而坠下万丈深渊。
而围绕着云水之巅查看了一圈,四周的情景全无二致。
众人惊愕之余,也不禁左右徘徊。
“诸位道友……”
此前先到一步的十余位修士,尚自迟疑不定,其中的两位老者忍耐不住,奔着这边走来。既为南阳界的同道,如今去路受阻,意外偶遇,不妨群策群力,或能找到脱困之法。而尚未靠近,便被几个粗壮的汉子拦住,旋即铁棒铁斧挥舞,叫嚷声惊人
“滚开”
“再敢往前半步,砍了……”
月族的兄弟们,对于原界修士颇具戒心,忽然见到陌生人擅自靠近,自然要刀斧相向。
两位老者大惊失色,慌忙退后。
“哎、不得无礼!”
见状,卫令急忙阻拦,却没人理会,他只得看向某位先生,无奈道:“公孙老弟,你我与人为善,与己之便,切莫得罪同道而伤了和气!”
“所言极是,广山……”
无咎独自站在崖边,若有所思,察觉动静,他转过身来。
谁料两位老者颇为恼怒,恨恨道:“与其困守,自取其辱,且冒险一试,求绝路逢生!”话音未落,两人飞身跃向深渊。余下的同伴面面相觑,旋即一个个神色决绝,趟着水花,舍命般的跳下山崖……
“咦?”
“哎呀……”
无咎始料不及,卫令则是扼腕叹息。
广山与兄弟们,非但满不在乎,而且兴冲冲的跑了过去,只想趁机看场热闹。却没人坠崖摔死,也听不见惨叫声,唯万丈深渊如旧,云水茫茫依然。
“哦!”
卫令恍然大悟,道:“云水之惑,只为困相,踏破生死,脱厄而去!”他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振奋道:“老弟,是否执迷于外,困惑其中,何妨就此参悟一二!”
绝境逢生的道理,无咎如何不懂,他是担心云水涧过后,所面临的困境。
“改日与卫兄请教不迟!”
无咎敷衍一句,吩咐道:“广山,拿出你海蚕丝的绳索,与诸位牵扯,以防失散!”
广山抬手挥动,一根拇指粗细、十余丈长的绳索随风盘旋。
无咎示意众人抓住绳索,然后飞身跃下山崖。
霎时云雾纷乱,风声呼啸。
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仿佛转眼之间。突然景物变化,成堆的乱石头迎面而来。而十五人依旧是抓着绳索,凌空翻滚,相互纠缠,一时无从躲避。
“呸,这运气……”
无咎察觉不妙,急忙丢了绳索,却为时已晚,一头撞个闷响。只听“咔嚓”山石碎裂,他“砰”的摔个实在。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人影摔落下来,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哎呦……”
“倒霉……”
“先生,你的法子不好使……”
无咎翻身坐起,慌忙伸手抚摸。得益于法力护体,头顶的玉冠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听着叫唤,本想发笑,而抬眼看去,又神色一凝。
一度消失数日的五彩光芒,再次出现在天穹之上。朦胧的天光之下,则是山高林密,雾气惨淡,乱石嶙峋。
“行啦,都给我滚出来!”
无咎大声吆喝,脚下迟疑。该往何处去,他也糊涂。
草丛里、石碓间,冒出一道道身影。韦尚与卫令,也在其中。各自虽也狼狈,却并无大碍。
谁料十余丈外的大石头背后,再次露出三个脑袋,服饰相貌迥异,各自满脸的诧异……
卫令看得清楚,抬手一指
“何人鬼鬼祟祟?”
而他话音未落,那刚刚露出的脑袋倏然没了。随即三道人影飞奔而去,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不过转瞬之间,已消失在山林之中……
卫令也是愕然不已,忙道:“公孙老弟,那不像是我南阳界的修士。十之**,贼人现身了,快追”
他抬手抓出飞剑,腾空跃起。而不过七八丈远,他忍不住回头张望。
公孙先生,韦尚,以及广山与他的兄弟们,皆愣在原地,一个个神情古怪。
卫令只得收住去势,就近落在一块石头上。
“公孙,缘何放过贼人?”
“这个……”
无咎看着“贼人”远去的方向,迟疑道:“之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怕认错了人,再次得罪南阳界的同道啊!”
“老弟倒也谨慎!”
卫令没作多想,分说道:“是真是假,自见分晓!”
“所言极是,只管追去……”
无咎连声答应,与兄弟们使个眼色,又不禁嘴角抽搐,心绪有些杂乱。
唉,整日里谎话连篇,竟然习以为常。是本先生变的坏了,还是这世道的沉沦,已不复以往?不过,贼人终于现身了……
“啊”
恰于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远处传来,正是贼人消失的方向。
卫令微微一怔,急忙催促道:“公孙”
而他话音未落,十余道人影拔地而起……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贼人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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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石间的空地上,躺着几具尸骸,皆遍体发黑而肢体不全,还有的仅剩头颅、碎骨与一滩滩的污血,令人触目惊心。
而尸骸的旁边,站着两个一位中年男子与一位老者,虽然修为不弱,却是不知所措的模样。
一群人影,纷纷落在四周。
无咎率先落地,径自冲着地上的尸骸稍加查看。随即他默默退后,一言不发。
韦尚与兄弟们,神情戒备。
卫令则是惊奇难耐,出声询问
“两位古鲁家的道友,方才出了何事?”
“哦,原来是古卫家的兄长……”
“我二人带着弟子寻至此处,突然遭到贼人的偷袭……”
“那伙贼人早已潜伏于此,只为伏击我南阳界的同道。而我鲁家连番遇险,弟子接连折损,如今一个不剩……”
“而离开云水涧之后,各家弟子尽数失散,也给了贼人可趁之机,唉……”
“贼人神出鬼没,手段毒辣,擅于构设陷阱,并以不断以蚀骨符暗算偷袭,使我南阳界死伤惨重……”
“蚀骨符?南阳列家的蚀骨符,极为阴损,且难以防备,乃不传之秘,怎会落入贼人之手?”
“列家虽然擅长炼制毒物,而真正的高人却寥寥可数,被贼人混入家中,最终阖族尽灭……”
卫令与两位鲁家的修士叙谈片刻,已弄清了原委。他示意对方收殓骸骨,安葬弟子,又安慰几句,然后转身走开。
十余丈外,无咎与韦尚、广山等兄弟们围在一起,皆默然无声,静静的东张西望。
“方才现身的正是贼人,见你我人多势众,没有胆量偷袭,故而逃走,却于途中害了鲁家的四位弟子。”
卫令走了过来,一边分说,一边庆幸道:“幸亏你我没有失散,否则后果难料啊!”
无咎点了点头,依然没有吭声。
他对于所谓的“贼人”,太熟悉了。那帮家伙曾经横行泸州本土,便是玉神殿也无可奈何。如今流窜到了泸州原界,一个个又岂肯弃恶从良。
“诸位道友……”
一位老者,从远处的山林中冒了出来。见到空地间的众人,他吓了一跳,稍稍迟疑,奔着两个鲁家的修士走去,并低声寒暄而扭头张望。
“本**不单行,先是与家主失散,后又不见了师兄、师弟,能否跟随两位前辈?卫家欺人太甚……”
“哦,齐家的小辈……”
老者并不陌生,而是在云水涧上,遭到兄弟们驱赶的两人之一。
无咎犹自打量着云雾笼罩的山林,暗自思量。
那帮家伙,躲在何处?依然如此猖狂,便不怕遭致围剿而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呵呵,齐家与我卫家相仿,同为小门小户,且相隔甚远而鲜有交集,怎会恶意相欺!”
卫令也没有将那老者放在心上,示意道:“此地禁制古怪,你我早有领教,只管寻觅而去,或许明日便可抵达聚魂滩!”
戮仙台、云水涧,以及聚魂滩,乃是上原谷中的三个地名。虽然弄不清具体所在,而只要相继抵达,并穿越而去,最终便能走出上原谷。
“嗯,动身吧!”
众人正要动身,喊声传来
“卫兄,你我何妨结伴同行?”
鲁家的中年男子与老者,乃是飞仙四层与五层的高人。而所带领的弟子,折损殆尽,也使得两位高人沮丧之余,变得谨小慎微。
卫令身为家族中人,乐于结识各地的同道,欣然答应
“如此甚好,还请两位多多关照!”
而结伴同行的不止鲁家的两人,还有齐家的老者。
无咎微微皱眉,不便多说,示意广山、颜理开路,然后奔着山林深处而去。卫令与鲁家、以及齐家的三人,随后而行。
广山拎着长斧,颜理挥舞长刀,但凡遇到藤蔓牵扯、树枝阻拦,便“稀里哗啦”一通劈砍。而若是遇到山石峭壁,则攀爬翻越而过。
鲁家的两人与齐家的老者,起初跟着穿林过涧、攀爬跳跃,倒也不亦乐乎,却渐渐有了怨声怨语。
“这边坦途,偏偏不走,专寻险处,耽误时辰……”
“倒也无妨,却怕遭遇不测……”
“卫兄,你也劝劝那位道友……”
“公孙老弟……”
无咎对于身后的动静置之不理,与兄弟们继续往前。
几个时辰后,再次爬上了一座百丈高的石山。
人在山顶,四方晦暗,雾气重重,依旧是不明所在。唯有天穹之上,依然闪烁着诡异的五色光芒。
无咎吩咐兄弟们稍事歇息,他本人则是在光秃秃的山顶上,来回踱步观望。
“哼,这般走法,如何找寻失散的同门,又如何抵达聚魂滩?”
“那位公孙道友,或许另有计较!”
“嗯,途中虽然耽搁,却也没有凶险,稍安勿躁……”
齐家的老者,是个急性子,即便坐下歇息,依然抱怨不休。
而鲁家的两人,倒是通情达理。
无咎伸手挠着耳朵,不满道:“齐道友若是急着赶路,敬请自便!”他此时满怀心事,只想安静片刻,奈何总是有人??拢?盟?皇て浞场?/p>
而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惹怒了齐家的老者。
“你赶我走?”
“……”
无咎回头一瞥,只见齐家老者吹胡子瞪眼,冲着他伸手叱呵
“你三番两次仗势欺人,将我齐家置于何地?”
“老东西,怎么说话呢?”
“且等着……”
无咎也不禁有些恼怒,当场训斥。谁料齐家老者丢下一句狠话,转身跃下了山顶。其决绝愤怒的架势,与之前的云水涧如出一辙。
“哼,不知所谓!”
无咎耸耸肩头,满不在乎,却又看向远处,眼光微微一凝。
神识中隐约可见,千丈外的山林间,似乎躲着三道人影。恰好几位原界的修士经过,潜伏的三人突然双手齐挥。十余块玉符倏然飞出,“砰砰”火光一闪即逝。而毫无防备的原界修士,顿时挣扎惨叫。三人趁机蹿了出去,一阵刀棒飞舞,留下一地的血腥之后,又相继消失无踪……
“咦,莫非贼人又现身了?”
卫令与鲁家的两人有所察觉,纷纷起身观望。
“尚不清楚!”
无咎敷衍道。
“事不宜迟,就此追去”
卫令倒是当机立断,飞身跃下山顶。鲁家的两人,紧随其后。
无咎看向韦尚,意味深长的嘴角一撇,旋即抬脚往前,原地失去身影。
韦尚则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既然来了,便躲不过这道关!”他抬手一挥,召唤道:“兄弟们,快快跟上……”
不消片刻,浓重的雾气伴随着呛人的血腥扑面而来。
昏暗的山林中,一群十数人就此止步。
却见林间的空地上,一滩血污中,躺着四具尸骸,却仅剩下了黑色的骸骨。
卫令目睹着惨状,恨不成声
“贼人歹毒,该死!”
鲁家的两人,也是咬牙切齿道
“上原谷之行,南阳界的同道死伤惨重。再有各地家族,屡遭贼**害。如此深仇大恨,绝不能善罢甘休!”
“你我必报此仇……”
便于此刻,又有两群人影,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从远处跑了过来。
“咦,鲁家的道友?”
“卫令……”
“家主,便是卫家的那人欺我,道号公孙先生……”
一路之上,难得见到几个南阳界家族的修士。而行到此处,不仅撞见了贼人,便是遇到了修士,也愈来愈多。
无咎对于地上的尸骸没有兴趣,他与兄弟们远远躲在一旁。听着卫令与鲁家弟子痛骂贼人的阴险歹毒,他不由得扭过头去。而黑暗的夜色,依然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尴尬。
唉,倘若卫令知道他这个公孙先生来自本土,且与贼人关系匪浅,不知道会不会当场翻脸。而事到如此,也是无奈。终有一日,他亦将坐定贼人的罪名,然后遭到玉神殿,以及原界修士的追杀。
而正当他心绪不宁之际,两群人影由远而近。他抬眼一瞥,不禁出声提醒
“卫兄,看看谁来了?”
一群人影,仅有三人。为首的老者,竟是羌夷。随后的两人,分别是虞山与一位羌家的地仙弟子。
另外一群人影,足有八个。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器宇轩昂,头顶道髻,颌下黑须,双眸有神,周身上下散发着飞仙八层的威势。而紧随其后的七位修士之中,不仅有两位飞仙修为的壮汉,还有一位熟人,正是之前离去的齐家老者。
卫令与两位鲁家的修士,与来人举手致意。而双方皆顾不得寒暄,顿时出声叱呵
“羌夷,你缘何害我?”
“卫令道友,何故欺我齐家子弟?”
“哦,难道你遇到了阵法?”
“你明知故问,我卫家差点被你的雷艮阵法害死……而齐道友,此话怎讲……”
“我布设阵法,已有警示,你误入陷阱,与我何干?”
“卫令,你少装糊涂。若不想两家翻脸,让那个公孙先生给我滚过来”
林间的空地上,焚烧尸骸的腥臭味尚未消散,晃动的人影与争吵声,已乱成了一片。
“嘿!”
突然有人笑道:“卫兄,不急。与羌家先说清楚,我再滚过去!”
“不成!”
“好吧……”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荒滩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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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了,是非也多。
尤其是多了一个性情乖戾的齐家老者,接着他又带来了一群齐家的修士,关键其中还有一位更为骄横跋扈的家主。突然遭遇的状况,便是卫令也茫然无措。而某位先生,依然淡定如旧。
无咎与韦尚摆了摆手,示意兄弟们留在原地,他本人则是踱着方步,不慌不忙的走向空地当间。
正前方的数丈之外,便是齐家的家主,齐家的老者,以及齐家的弟子,无不咄咄逼人的架势;右手方,站着卫令与鲁家两人,皆左右张望,显得有些无措;左手方,乃是羌家的三人,各自神色玩味,不怀好意的样子。
无咎悠然站定,冲着在场的众人微微颔首示意。
四周一静。
紧接着冷然、且又蛮横的话语声响起
“你便是公孙先生?”
“嗯,如假包换!”
无咎循声看去,彬彬有礼道:“这位便是齐家主?闻名已久,难得一见,幸会、幸会!”
“哼!”
齐家主却毫不领情,哼道:“休得奉承!本人齐恒,接任家主没几年,又因常年闭关,与各地疏于来往,故而名声不显。”
“哦?”
无咎咧开嘴角,神情尴尬。
而齐桓的话语一顿,又道:“即便如此,我齐家也不容轻侮!倘若你诚心赔礼道歉,暂且罢了,如若不然……”
“慢着!”
无咎抬手打断道:“没人欺负你家的弟子,更谈不上赔礼道歉!”
来到原界,有了一段时日,他也渐渐熟悉了本地的规矩。所谓的赔礼道歉,便是赔偿五色石。而初到异地,忍气吞声倒也罢了,让他拿出五色石,他绝不会答应。
齐桓的脸色一沉,愠怒道:“莫要不识抬举!”
“哼!”
无咎的嘴角一撇,摇头道:“我已说的明明白白,你吓唬谁呀!”
齐桓正要发作,他身旁的老者嚷道
“公孙先生,敢作敢当,不容否认……”
“闭嘴!”
无咎轻叱一声,皱眉道:“你这老儿,一言不合,动辄跳崖,还当是个急性子,谁料你倚仗家族,横行已久,稍不如意,便搬弄是非而寻隙报复!”他话到此处,剑眉一挑
“想要道歉,没有。想要动手,来吧”
他话音未落,韦尚与广山等一帮兄弟,“哗啦”围了过来,一个个刀棒在手而杀气腾腾。
卫令唯恐惹祸,慌忙劝说
“公孙,不可莽撞。齐家主,莫伤和气……”
齐桓更是始料不及,而面对着无所畏惧的某位先生,以及一群高大威猛的壮汉,还有卫令与鲁家的两位飞仙高人,他不由得后退两步,脸色急剧变幻,旋即猛然挥手道:“卫家的公孙先生,我记住了,来日计较不迟,走!”
有什么样的弟子,便有什么样的家主。
这位齐家的家主,丢下一句狠话之后,带着他的族人与弟子扬长而去。
“哎呀,何至于如此呢?”
无缘无故得罪了原界的同道,使得卫令颇感无奈,他与鲁家的两人抱怨道:“齐家主偏听偏信,过于固执,而公孙老弟……”
无咎却不以为然,转过身去。
曾几何时,一个玉神殿的祭司,便让他走投无路,而他从未退缩。如今他也成了飞仙高人,又怎会惧怕一个修仙家族。
“羌夷道友,你家的阵法很是厉害啊!”
不远之外,站着羌夷、虞山,与羌家的一位地仙弟子。
卫令顿时将方才的不快抛在一旁,随声叱呵
“羌兄,你羌家缘何设阵陷害……”
“且容分说……”
而眼看着一场争执再起,转瞬间双方又相安无事。
依着羌夷所说,此前迟迟不见卫家到来,为免耽误时辰,便径自寻去。恰逢山涧狭窄,唯恐遭遇贼人,致使后路断绝,于是设下阵法而以防不测。又怕原界的同道误入其中,便留下脚印示警。而前往云水涧的途经不止一条,卫家竟然随后一头扎入陷阱。并非运气不佳啊,纯属粗心大意所致。倘若指责羌家故意加害,缘何现场不见人影?实乃误会,等等。
仙道之中,吃亏人常有,龌龊的勾当更是屡见不鲜,而更多的时候只能自认倒霉!
林间的空地上,众人各自歇息。
卫令与鲁家的两人,应该性情相投,彼此坐在一起,叙谈着家族中的传闻逸事。
羌夷,独守一处,东张西望,沉默不语。
虞山与羌家的中年男子,去山林四周查看,指望着找到失散的伙伴。
无咎与兄弟们聚在一起,各自闭幕养神。
而歇息之余,韦尚忍不住传音道:“羌夷的借口,拙劣不堪,而卫令竟也听之任之,只怕后患无穷啊!”他身旁的无咎,依旧是闭着双眼,却咧开嘴角,无奈道:“谁说不是呢,自从折损了几个弟子之后,羌家便已有了猜疑,奈何死无对证,故而只能暗中使坏。而卫令对此心知肚明,却不愿多事,唯恐两家相争,他难以置身度外!”
“兄弟,卫令待你不薄,你却处处防他……”
“没法子啊!卫家与羌家,纵有过节,也是近邻,不会真的翻脸成仇。而你我来自本土,终究还是外人。”
“以吴昊与卫令的交情……”
“他走了,还会回来吗?”
“说的也是!”
“韦兄,你整日里沉默寡言,却什么都瞒不过你!”
“呵呵,话说的少了,便看得远了、想的多了……”
“嗯……”
便在两人窃窃私语之际,虞山穿过山林回到原地。不仅如此,他身后还跟着六人,正是阜全、姜趼子等失散的伙伴。
“诸位,接着赶路吧!”
“便依羌兄所言!”
羌夷招呼一声,卫令起身响应。
无咎睁开双眼,与兄弟们纷纷站起。
而虞山却奔着这边走来,出声问道:“卫兄,你家走失的弟子,如何称呼?”
“啊……你说的吴管事?”
卫令有些意外。
“我听说那位吴管事,曾经暗中接近淼儿,之后二人同时失踪,莫非是他带走了淼儿?”
虞山停下脚步,脸色阴沉。
“这个……”
卫令微微错愕,禁不住看向无咎,旋即佯作镇定道:“你我两家结伴同行,途中难免接近,你却因此栽赃嫁祸,甚为荒谬!”
“哦,吴管事去了哪里?”
虞山依然追问不放。
“嘿,吴管事去了哪里,我还想问你呢!莫非你家的淼儿,拐走了吴管事?”
有人冷笑,并回敬一句原话。
“一派胡言!”
虞山忍不住怒道:“吴管事又老又丑,淼儿怎会看得上他……”
无咎走了过去,冲着卫令摆了摆手,“嘿嘿”又是一乐,道:“既然如此,吴管事又怎能拐走淼儿呢?”
“我是说……”
虞山理屈词穷,强行辩解道:“我是说,你家走失了弟子,始终不见寻找,必然有所隐瞒……”
“放屁!”
无咎的笑脸一收,叱骂道:“你怎知我家没有寻找,你又凭什么插手过问?你整日里没事找事,讨打不成?”
“罢了、罢了!”
“切莫争吵,徒惹笑话……”
羌夷与卫令唯恐难以收场,急忙出声劝阻。
虞山的脸色变幻,闷哼一声退后。
无咎则是晃动着拳头,随时都要打人的模样。当年混迹于都城的街头,他便懂得一个道理。愈是理亏心虚,愈是要佯作强横。之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言语难以讨巧,拳头最为好用。
“诸位,不宜耽搁过久……”
“便依羌兄……”
羌夷与卫令达成一致,便要吩咐众人动身。
而便于此时,原本已晦暗朦胧的山林,变得更加黑暗。抬头看去,重重雾气之上,已不见了五彩天光。
与之同时,“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远方传来。随之大地颤动,山林摇晃,寒风阵阵,雾气迷乱。
在场的众人稍稍愣怔,旋即纷纷离地蹿起。羌家弟子与卫令,以及鲁家的两人,更是抢先一步,直奔响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无咎与兄弟们,则是随后追赶。他与韦尚并肩而行,不时交换着眼色。
“方才的动静,颇为惊人……”
“暂且不明……”
“莫非妖族遭遇围攻……”
“或许是吧……”
“你我如何行事……”
“不知道……”
“众目睽睽之下,稍有闪失,后果难料,务必慎重……”
“嗯……”
响声,似乎相距不远。
而接连疾驰了几个时辰,依然没有发现异常。倒是途中遇到的原界修士,愈来愈多,同样奔着一个方向而去……
再次翻过一座百丈的石山,四周豁然开朗。
却见黑暗之中,山脚之下,碎石遍布的空旷所在,有人群聚集。而荒凉的尽头,十余里的远处,有溪流环绕,石山耸立,还有雾气重重,显得异常的阴森而又诡异莫测。
众人纷纷收住去势,伫立山顶观望。
忽而一位老者踏空而起,周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煞是神武非凡,扬声喝道
“南阳界的各家子弟,随我再次攻打聚魂滩!”
“咦,那是丰亨子,不愧为天仙高人,他竟然无视此地的禁制?”
韦尚观望之余,暗暗称奇。
无咎站在韦尚的身旁,左右则是月族的兄弟们。他微微皱眉,传音道:“原界家族传承已久,或有秘术也未可知!而眼下看来,此处正是聚魂滩。老妖物与他的徒子徒孙,即使没有死绝,如今困入绝地,只怕已凶多吉少……”
而便于此时,雾气笼罩的山谷中,突然冒出一道白色的妖影,竟是一头巨大而又凶狠的白猿。
“咦,万圣子安然无恙?”
“不仅如此,还很猖狂……”
“公孙,随我围剿贼人……”
“诸位,贼人乃是妖修,与我南阳界势不两立,杀……”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困兽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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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人影纷乱。
无咎与兄弟们,也跟着跃下山顶,来到了荒滩之上,而立足未稳,又被迫后退。
只见溪水之隔,数里之外,一头巨大的白猿从天而降,随即拳打脚踢,顿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刚刚抵近的原界修士,躲避不及,遭致砂石重击,又被狂风卷起而凌空倒飞。不过眨眼之间,死伤十余人。余下的众人轰然四散。而便在白猿疯狂之际,一道雷光“喀嚓”落下。他急忙挥拳阻挡,“轰”的巨响。粗大且又迅猛的雷光,狠狠击中他的双拳,霎时顺着他的双臂,直透他的四肢百骸。
“嗷”
一声尖锐刺耳的嚎叫,响彻四方。
足有十余丈高的巨猿,周身上下,火光环绕,电芒“啪啪”炸响。他支撑不住,嚎叫着踉跄后退。
而夜空之中,有人厉声断喝
“妖人,你来自何方,速速招来,南阳丰亨子在此,定然叫你死个明白!”
丰亨子踏空百丈,威风凛凛,出声之际,抬手一指。
一块玉符倏然而去,“砰”的炸碎。旋即光芒爆闪,一道粗大的闪电火光“喀嚓”落下。
白猿一脚踏入溪水,溅起的水花竟然带着雷火烟雾。他收势不住,又是连连后退几步。而刚刚抵近来时的山林,闪电霹雳急袭而至。他迫不得已,再次挥拳怒击。“咣当”一声巨响,浑似天劫降临。他周身颤抖,继续后退。却见半空中的丰亨子与地上成群的修士,趁机逼近。他挥动电光环绕的双臂,连番拔起几株古木扔了出去,随即又抱起一块数丈大小的巨石,“嗷”的嘶吼一声飞身跃起。恰见丰亨子就在前方,他高高举起的巨石猛然出手。
丰亨子正要趁机强攻,巨石迎面砸来。他不敢硬碰,闪身躲避。巨石呼啸而去,“砰”的砸在荒滩上,又腾空弹起,继而猛烈滚动。
成群的修士往前狂奔,却祸从天降,一时猝不及防,顿时血肉横飞。紧接着合抱粗细的古木横扫而下,又是惨叫声起……
无咎与兄弟们,跟着人群躲来躲去。
忽见丰亨子掉头返回,大喝一声
“各家的地仙退后,飞仙随我斩杀妖人!”
“公孙……”
“广山,就地等候……”
混乱之中,无咎与韦尚,跟着卫令,以及数十位飞仙高人,再次往前涌去。
而那头白猿浑然不惧,凌空跃起,直奔人群扑来。
丰亨子飞身阻拦,急声示意
“此间神通无用,符?攻之!”
出声之际,他抬手祭出两枚玉符。玉符炸碎的瞬间,“喀嚓、喀嚓”便是两道雷光闪烁。
与此同时,各家的飞仙高人齐齐出手,数十近百块玉符,在夜空中炸开多多光芒,继而又化作一道道攻势而威力惊人。
白猿本想趁乱大开杀戒,而原界修士的同仇敌忾,以及修为之强,远远出乎他的想象。尤其是丰亨子,所祭出的玉符,堪比天仙高人的全力一击,让他颇为忌惮而又无计可施。见势不妙,他转身逃窜。而凶猛的雷光,与剑光、猛兽、烈焰、冰雹轰然而至。稍慢一步,他纵跳的身影便湮没在铺天盖地的杀机之中。他“砰”的当空载落,瞬间失去踪影。
“杀入聚魂滩,灭绝妖人便在此刻”
丰亨子扬声喝道,并带头往前追去。
“公孙,机不可失……”
卫令与羌夷、虞山等人,奋勇争先。
无咎与韦尚暗中使个眼色,紧随其后。而动身之际,他的背后突然有幻影一闪即逝。混乱之中,无人察觉……
转瞬之间,丰亨子已抢先冲入山林。
原界的数十位飞仙高人,随后而至。
谁料便于此时,黑暗与雾气笼罩的山林之中,突然飞出十余块玉符,并相继炸开团团的火光。
丰亨子首当其冲,几团火光带着蚀骨的杀气瞬息及至。他被迫抽身暴退,急声大喊
“列家的蚀骨符,小心……”
与之刹那,山林深处又是光芒闪烁,一座又一座阵法霍然呈现,俨如龙潭虎穴而令人望而却步。
紧接着惨叫声响起
“啊……”
“救命……”
数十位原界的修士,倚仗人多势众,有恃无恐,一时冲得太猛,顿时陷入火光之中。列家的蚀骨符,极为阴损歹毒,火光闪烁的瞬间,蚀骨之毒便已无声无息笼罩四方,但有触及,便是护体法力也抵挡不住,直至侵蚀肌肤、蚀化骸骨、焚烧元神,而叫人一命呜呼。
“哎呀,退后……”
眼看着十多位家族的修士,倒在山林间,拼命惨叫,翻滚挣扎,侥幸者无不胆战心惊,顿时落荒而逃。
无咎早已见识到了蚀骨符的厉害,带着兄弟们转身便跑。
片刻之后,原界修士,已尽数退到了寒溪的另一边,各自站在荒滩上而犹自余悸未消。
而几里外的山林间,闪烁的阵法已消失不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没了动静。唯有浓重的雾气,伴随血腥,在黑暗中随风弥漫……
一道光芒闪烁的人影,飘然落地。
丰亨子。
抬手一挥,光芒散去。
他冲着前方凝望片刻,转过身来,看着荒滩上的人群,禁不住脸色阴沉而闷哼一声。
三、四十家的修士,好几百人呢,折腾至今,已不足三百之数。也就是说,虽然困住了妖人,却有一百多位家族子弟,命丧上原谷。
“诸位……”
丰亨子默然片刻,出声道:“困兽犹斗,不足为虑!”
言罢,他抬手一挥。
二十余道人影,应该是各家的弟子,到了溪水的对岸,随即左右散开,收殓死去同道的尸骸,并环绕前方的山林,形成一道防御的阵势。
“两个时辰之后,再行攻打聚魂滩!”
随着丰亨子的又一声吩咐,各家的弟子纷纷就地歇息。
无咎与韦尚,带着兄弟们转身走开,稍稍远离人群,这才找了块地方坐下。
卫令、鲁家的两人,以及羌家弟子,也跟了过来。众人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凶险,犹自感慨不已。
“竟是一头白猿,难以想象!”
“白猿修为高强,化为人形,与你我无异……”
“有丰前辈在此,各家联手,料也无妨……”
“据说还有一群鬼修,更为凶狠……”
“这伙贼人,来自何处呢……”
“原界的妖修与鬼修,早已被各家剿灭。先人留下的规矩,人妖不共存,人鬼不两立……”
“难道来自界外……”
“公孙……”
卫令与羌夷、虞山、阜全、姜趼子,似乎忘却了曾经的不快,与鲁家的两人边走边说,于几丈之外停下。其中的卫令,不忘招呼某位先生。
而无咎却摇了摇头,惊魂未定道:“容我缓口气!”
“公孙老弟,且养精蓄锐,稍后攻打聚魂滩,还指望你大显身手呢!”
“呵呵,卫兄,此处并非微澜湖,莫要吓坏了你家的那位高人……”
卫令倒是宽宏大度,而羌夷却话语嘲讽。
无咎不理不睬,缓缓闭目养神,而不消片刻,他又抬眼看去。
丰亨子,依然站在原地,却抬手祭出一枚传音符,或许在召集帮手。便于此时,几道人影奔着他走去,应该是家族的弟子,与他询问对策。而齐家的家主,齐恒,亦在其中。如此倒也罢了,那家伙与丰亨子甚为熟悉,他低声禀报之际,竟回头冲着这边张望……
无咎皱了皱眉头,闭上双眼。
与此同时,聚魂滩所在的山林之中。
有光芒微微闪烁,随之呈现出一道虚幻的人影。倘若以神识看去,他的相貌衣着俨然便是另外一个无咎。确切的说,分身。此前大战之际,他试图祭出分身遁入地下,怎奈禁制所限,遁法无从施展。唯恐错失时机,他很是着急,幸亏隐身术尚可使用,于是他匿去行踪,趁着混乱往前冲去。当原界一方败退,他已蹿入山林,不待妖族施展反攻,他已找了地方躲避。也果不其然,堪堪躲过一劫。当四方渐渐消停下来,他这才悄悄起身……
那帮家伙,久居山林,擅长捕杀狩猎,最为心狠手黑!却不知又将设下怎样的陷阱,不要害了本先生!
无咎的分身,或是无咎,前后张望,再次隐去身影。
林间空地,适宜布设阵法;又是大片的水洼,更像是一块险地;还有成堆的乱石,高低错落的树丛,乃是潜伏偷袭的所在,亦当远远的避开。倒是高耸的古木,枝杈相连,不易设伏,或为捷径……
无咎摸到一株古木前,无声无息往上爬去。
转瞬之间,到了十余丈的高处。四方寂静无声,见不到一个人影。唯有弥漫的雾气,使得聚魂滩更为神秘莫测。
无咎顺着树梢,飘然而去。百丈过后,远近并无异常。他不敢大意,继续寻觅往前。
而约莫千丈之外,他不得不收住去势。
所凭借的古木,就此孤立。相邻的古木,相隔数十丈。却难以施展风行术,如何跨越如此之远?而前方乃是一片开阔地,还有乱石散落其间。再远处有道雾气遮掩的山岗,情形不明……
无咎稍作迟疑,脚下一点树梢,借力飞蹿而起,又顺势翻身盘旋。眨眼工夫,他轻轻落向二十余丈外的一块石头。继而再次借力腾空,快疾如风。短短几个起落,他已落在山岗之上,就势低头俯瞰,不由得瞪大双眼。
透过雾气看去,山岗的背后,乃是一片数十丈方圆的洼地。而洼地之间,东倒西歪着一群人影。为首的是位老者,颓废在地,胸前片片血迹,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个老妖物,还没死呢?”
总算是找到了人,无咎正要出声召唤,却见那位颓丧的老者,突然慢慢抬头。其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带着浓重的杀机。
“哼,找死”
“咦……”
无咎很是惊讶,他一举一动,甚为隐秘,却不料早已被人发现?而他尚未来得及出声,原本躺在地上的一群汉子突然蜂拥而起,并挥舞双手,便要祭出所持的玉符……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这头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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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所说,困兽犹斗。
还是低估了妖族的狡诈与凶狠。
而老妖物更是灵魂所在,有他带着这帮亡命之徒,一旦陷入绝境,必将爆发出惊人的疯狂啊。
眼看着就要吃亏,无咎不敢怠慢。随其抬手一挥,光芒闪烁。一块数丈大小的盾牌,猛然奔着洼地,以及洼地中偷袭的人影砸去。
偷袭者正要祭出符?,却被光芒阻挡。旋即一块诡异、且形同巨石的盾牌轰然临顶,一个个慌忙罢手而纷纷躲避。
而与之瞬间,无咎腾空而起,脚尖一踩盾牌,借力蹿出去二、三十丈远,然后现出身形而顺势翻转,并挥臂扯出一把金色的长刀,恶狠狠往下劈去
“老东西,我来救你,你却害我,我活劈了你!”
老者犹自坐在地上,只等来人找死,谁料对方应变极快,转瞬蹿到了头顶。他蓦然一惊,便要舍命硬拼。而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话语、还有熟悉的金刀,又让他心头一跳,忙道
“无咎,快快住手!”
人影倏然落地,兀自高举金刀,旋即刀锋左右横指,逼得四周的众人慌忙收起手中的玉符。
而那硕大的盾牌,依然悬在半空,将落未落,威势森然。
“无咎,果然是你……”
“无先生,你如此鬼祟,也该知会一声……”
“当然是我!”
无咎冷冷回应,挥袖一甩。他所持的金刀与悬在半空的玉盾,同时消失无踪。而他又嘴角一撇,叱道
“高乾,你少给我放屁!此前古原已见到本先生,难道他没有如实转告?”
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脸汉子,正是妖族的高乾,他身旁的伙伴,正是古原。而两人之外,另有二十多人散落四周,却同样的衣衫破碎,一个个显得颇为狼狈。
“古原倒也说了,见你带着十二银甲卫,与原界修士厮混一起,或已投靠了原界……”
“哼,古原所说,也是臭不可闻。我若投靠原界,便非独自到此,而是带着丰亨子,将尔等一网打尽!”
无咎一边训斥着高乾与古原,一边环顾四周而稍稍意外。
在遭到不断的追杀与围攻之下,妖族依然剩下二十多人。这帮家伙的顽强,由此可见一斑。
“唉……”
有人叹息着坐回原地,虚弱道:“无咎,即使你投靠了原界,亦在常理之中。而你若要拿我妖族邀功,却万万不能……”
“老妖物,你先是害我,后又滥杀无辜,弃我而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无咎依然咄咄逼人。
万圣子就在近旁,相隔丈余远。他的后背,愈发佝偻,脸上的皱纹,亦显得更为苍老。可见他与丰亨子的较量中,已拼尽了全力。他又摇了摇头,抬眼一瞥
“我妖族被你欺压已久,自然要设法抗争!”
“结果如何?”
无咎反问一句。
一个酒壶递了过来,竟是黑脸的高乾,很是亲近的模样,悄声示意:“无先生,此乃原界的美酒,且尝尝……”
“不会暗中下毒吧?”
“啊……”
“你这家伙,难得大方一回!”
无咎伸手接过酒壶,直接举起。酒水入口,甘冽芬芳。
“呵呵……”
高乾放下心来,回头一乐。他身后的古原与在场的妖族高手,也悄悄松了口气。
浅而易见,某位先生的本色依旧,此时现身并无恶意,倘若有了他的相助,摆脱困境便也多了指望。
“结果如何,你不是已亲眼所见?”
万圣子摸出一把丹药塞入口中,稍稍恢复了几分精神,说道:“我与鬼丘离开微澜湖之后,倒也快活自在。原界的富庶,令人眼馋啊。于是便扫荡了几个镇子,收获颇丰。本想着就此大干一番,然后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凭借老夫多年的感悟,修至八阶圆满的境界不难。倘若机缘所致,亦将这帮晚辈带入七阶妖仙的修为。奈何运气不佳,竟然遇到一个擅长炼毒的列家,使得我妖族与鬼族死伤惨重。我与鬼丘很是愤怒,佯作败退,最终混入山庄,而一举灭了列家。鬼丘却要分道扬镳,便也由他。他是怕妖族连累他的鬼族,当我不知呢。而众多的原界高手,已闻风而至。迫不得已,两家分头离去。那个丰亨子极为难缠,我只得转进至此。而本想休整几日,竟被他招来更多的高手。倒也无妨,咳咳……”
一口气道出了前后的原委,万圣子显得颇为淡定,似乎胜算在握,随时都能脱困而去。而他话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一缕黑红的血迹,缓缓溢出嘴角。他慌忙伸手掩饰,顿现几分窘态。
“噗”
无咎犹自品尝着美酒,忍不住呛了一口。他放下酒壶,咧嘴笑道:“分明是败逃,美其名曰:转进;已穷途末路,却称无妨!”他调侃一句,旋即脸色一正
“老妖物,不要自欺欺人。你身子有伤,撑不了多久。高乾与古原等人,也是强弩之末。除非你有用之不竭的蚀骨符,否则两个时辰之后,你与你的徒子徒孙,必将丧命于此!”
“如此恫吓,必有企图……”
万圣子抬头瞪眼,面带凶相。
“哼!”
无咎举起酒壶,又灌了口酒,原地踱步,不慌不忙道:“实不相瞒,上原谷,仅有两个出口,均有原界修士把守。而聚魂滩外,更是戒备森严。何况丰亨子已发出传音符,必有天仙高人前来相助。我且问你,你如何抵挡?你与你的弟子,又如何脱困?”
万圣子低下头去,脸色变幻。
无咎吐着酒气,又道:“所幸我混入家族,参与此番围剿,却也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大意。怎奈不忍看着诸位落难,便冒险探望。而你这头老妖,不识好歹啊。也罢,且当诀别,送你一程……”
他酒壶倒转,在万圣子的面前洒下酒水,俨如祭奠亡魂,而祭奠之人再次瞪起双眼、喘着粗气
“小子,我没死呢……”
“有分别么……”
“你……并非我不信你,此地足有数十飞仙、数百地仙,而且禁制笼罩,插翅也难飞啊。莫说你自身难保,或能救我一人,而我还有二十多位弟子……”
万圣子终于收起凶态,道出了他的绝望与无奈。
也不怪他绝望,他的法力所剩无几,幸存的一帮弟子,也是筋疲力尽。眼下唯有凭借符?与阵法支撑,却又能撑到几时呢。他仿佛已看到最终的下场,便如某人所说,他与他的弟子,都将命丧聚魂滩。
“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你愿否尝试?”
“哦……”
无咎扔了酒壶,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剑。
“你的魔剑?”
万圣子伸头打量,神色狐疑。
“嗯……”
“囚禁了鬼赤与龙鹊的魔剑?”
“嗯……”
“你敢囚禁老夫?”
万圣子又不禁喘着粗气,摆出拼命的架势。
无咎握着他的魔剑,翻着双眼,只待片刻过后,这才幽幽说道:“本人如今乃是原界家族弟子,蒙混过关不难。而想要带着诸位脱险,唯有借助魔剑。如若不然,恕我爱莫能助。诸位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我宁肯战死,也不愿受你摆布!”
万圣子很是坚决,摇头拒绝。
无咎似乎早有所料,也不强求,自顾说道:“我的魔剑,内有乾坤,风景如画,堪比仙境般的存在。搁在以往,绝不示人。谁让我如今的心肠软呢……”
他脚下一顿,惋惜又道:“原界高人随时将至,我要走了。高乾、古原,诸位兄弟,来生有缘再会!”
高乾、古原等幸存的妖族高手,早已领教过某位先生的机智百变,如今见他到来,只当脱困有望,谁料转眼之间他要走了,并留下一句令人心慌的诀别赠言。
“无先生,慢着……”
“祖师,暂且躲入他的魔剑,待脱险之后,出来便是……”
“此乃权宜之计,请祖师斟酌……”
“何况他囚禁你我,也没用处……”
高乾与古原唯恐某人离去,而断绝了最后的生路,急忙挽留,并不忘劝说万圣子。余下的妖族高手,也跟着点头附和,各自求生的**,从未这般的强烈。
“这个……”
心志坚决的万圣子,不由得迟疑起来。
“你的魔剑,果真如你所说?”
“那是当然!鬼赤借助魔剑天地修炼,修为大涨;龙鹊与夫道子,更是陶醉其中,不愿出来……”
“脱险之后,你如何待我?”
“杀了吃肉!”
“哼,我这把老骨头,拆不下几两精肉……”
……
与此同时,聚魂滩外。
黑暗之中,一道道人影巡弋戒备。愈发浓重的杀机,似乎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刻降临。而更多的家族修士,则是静静守在原地歇息。
一片角落里,无咎依然在闭目养神。他的身旁,坐着韦尚与月族的兄弟们。几丈之外,则是卫令与鲁家两人,以及羌家的子弟。
便于此时,夜空中突然闪过两道光芒。
竟是两位老者,落在荒滩之上。
有人迎上前去,双方拱手寒暄……
与之瞬间,尚在歇息的各家修士纷纷起身。
无咎也适时睁开双眼,与兄弟们站起身来。
只听卫令出声道
“成家与易家的两位天仙前辈前来相助,此番贼人休矣……”
正当他又惊又喜,某位先生到了面前
“卫兄,你我并肩杀贼!”
“如此甚好,敢不争先……”
而两人话音未落,一声断喝响彻四方
“诛杀妖人,便在此时……”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运气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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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片片符?炸开,阵阵电闪雷鸣。
随之山石蹦碎,古木燃烧,火光四起。
一道道人影,冲向聚魂滩。
丰亨子与成家、易家的两位天仙高人,踏空而行。众多的家族子弟,不甘落后,蹿起跳跃,奋勇向前。
而卫家的两人,更是跑得飞快。转瞬之间,已将韦尚、广山,以及羌家与鲁家的众人抛在身后。
“公孙老弟,莫要轻敌”
卫令抬脚便是十余丈,尚未落地,有人“嗖”的擦肩而过,瞬间越过前方的沼泽而没了身影。他忍不住喊了一声,急忙随后追赶。
公孙老弟与他约定,并肩杀贼。他岂能示弱呢,一口答应下来。只当是豪言壮语,鼓舞斗志罢了。谁料攻势发动之际,对方竟然奋不顾身的跑了出去。
妖人的蚀骨符厉害啊,难道他一点也不害怕?
而此时此刻,已深入聚魂滩,缘何不见阵法开启,也不见妖人的偷袭?
卫令越过沼泽,回头张望。
左右雾气浓重,山林晦暗;半空之中,可见丰亨子等三位前辈居高临下而威风凛凛;身后依旧是火光冲天,轰鸣震耳;还有一道道人影,愈来愈近。
卫令心下稍安,继续全力飞奔。
各家弟子成群结队,声势浩大,却怕遭到伏击,途中不免有所耽搁。
而卫令有某位先生在头前开路,反而少了顾忌。
穿过密林,又越过大片的空旷所在。
转瞬之间,前方出现一道山岗。有人影晃动,一闪即逝。
卫令奔到近前,跃上山岗,正要继续往前,却又低头一瞥而惊讶道
“公孙老弟……”
上岗过后,乃是一块洼地。他口中的公孙老弟,竟然跌落其中,犹自翻身坐起,狼狈道
“跑得太快,一时失足……”
飞仙高人呢,即使法力神通难以自如,也不该失足坠地。浅而易见,他是惊慌所致。
卫令无暇多想,飞身跃下山岗,一边继续往前,一边催促道:“快快追杀妖人”
“来啦!”
无咎答应一声,跳出了洼地,顺手扑打着身上的尘土,就此驻足回望而嘴角微微一撇。
两、三百个家族的修士,借助符?开道,已陆续赶了上来。其中可见羌夷、虞山,以及韦尚与兄弟们的身影。而夜空之中的三道人影,许是察觉异常,已各自散开,显得颇为谨慎……
“公孙老弟!”
“嗯……”
无咎离地蹿起,奔着卫令追去。
须臾。
两人双双收住了去势。
置身所在,乃是一个山谷。四周高山环绕,峭壁耸立。谷地之间,一条条寒溪纵横,雾气重重,疑似去路断绝。而空旷的尽头,可见一道幽深的峡谷。而那诡异的峡谷,却被更为浓重的雾气所笼罩……
“妖人呢?一个也不见了……”
此番杀入聚魂滩,卫令虽然一往无前,却也提心吊胆,唯恐遭遇伏击。谁料一路之上,半个贼人也没见。而无咎倒是淡定自若,兀自凝神观望。
“嗯,妖人逃了!”
“逃往何处?西麓早已戒备森严……”
“岂不见有道峡谷,或躲入其中……”
“你敢断定……”
“猜测而已……”
便于此刻,成群的人影涌入山谷。喧闹声随之而起,纷乱的杀气充斥四方。
无咎与卫令转过身来。
来时的方向,依然有火光在熊熊燃烧。黑暗的夜空,亮透了半边。重重符?的攻击之下,即使有人藏匿,只怕也早已尸骸无存。
一群熟悉的身影,跑到近前。
韦尚,以及月族的兄弟们,悉数赶到,却无大战的惊慌,反而一个个神态轻松。其中有人收脚不住,直接踏入溪水,又不禁连连后退,错愕道:“哎呀,这般冰寒?”
遍布山谷的溪流,深不盈尺,却罩着雾气,寒意逼人。
“兄弟……”
韦尚悄悄递了个眼色,而无咎则是点头不语。
与此同时,羌夷、虞山等成群的家族弟子,也纷纷到来,驻足观望之余,一个个惊奇不已
“寻遍了聚魂滩,始终不见妖人……”
“此处才是真正的聚魂滩……”
“哦,只需穿过那道峡谷,便可抵达上原谷西麓……”
“究竟如何,且听三位前辈吩咐……”
“丰前辈来了……”
果然有裹着光芒的三道人影,由远而近,来到山谷之中,却并未落地,依然踏空而立。
无咎跟着抬头看去。
那离地十余丈的三道人影,正是丰亨子,与成家、易家的两位家主。其中的丰亨子,应该有着天仙五、六层的修为。另外两人,则稍逊一筹。而三位高人,许是疑虑未消,低头俯瞰着山谷,并相互轻声交谈
“我与那头白猿交手数回,清楚记得,他带着二十余位妖人躲在此处。如今却杳无踪迹……”
“此地非比寻常,遁法无用……”
“即使插翅飞了,也瞒不过你我,且就此前去,或见分晓……”
不消片刻,便听丰亨子扬声道:“待我三人打开封禁,速速离开此地!”
无咎站在人群中,悄悄松了口气。
总算要离去了,却不知封禁何在。
只见丰亨子与成家、易家两位家主,踏空往前奔去。少顷,又缓缓停下。正前方的数十丈外,便是那道雾气封锁的峡谷。三人齐齐出手,十余块玉符呼啸而去。
与之瞬间,雷光闪烁,轰鸣大作,烈焰冲天。峡谷之中的云雾,猛的翻腾四散。一度封禁的幽暗所在,从中打开一条缝隙。
“各家弟子,多加小心”
丰亨子再次大喝一声,与成、易两家的家主,并肩俯冲急下,一头扎入峡谷之中,就势又祭出符?,布设禁制撑住缝隙,然后从中疾驰而去。
各家修士岂敢怠慢,一道道人影离地蹿起。
“公孙老弟……”
卫令招呼一声,飞奔往前。
无咎抬手一挥,示意兄弟们动身,他本人则是落后几步,抬眼观望。
这一刻,偌大的山谷之中,到处都是飞奔的人影,显然都想在最短的时辰内离开此地。
却见峡谷中散出的云雾,并未消失,而是渐渐漫向整个山谷,并与溪流的寒雾融为一体。不过眨眼的工夫,弥漫的雾气之中竟然冒出一道道黑影,分明就是一头头上古的怪兽,突然横冲直撞而疯狂撕咬起来。
各家的修士犹自你争我赶,一时躲避不及,随即有人被怪兽吞噬,有人尖声大叫。还有人挥舞飞剑、祭出符?,拼命杀出一条生路。而山谷之中的怪兽,愈来愈多,初始数百,转瞬数千……
“砰”
卫令奔跑正忙,峡谷就在前方。而他尚未跨越最后一条溪流,一道黑影袭来,被他迎头撞上,竟如同岩石般的坚硬。他踉跄后退,瞪大双眼。原本深不盈尺的寒溪之上,竟冒出一头足有数丈大小的怪兽,虽然虚幻不定,而那狰狞凶狠的模样,却令人望而生畏。
难怪此地叫作聚魂滩,竟然聚集着数千兽魂!
卫令倒也应变极快,抓出一枚玉符捏碎祭出。火光炸开的瞬间,挡路的怪兽倏然躲开。而尚未松了口气,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各家修士仅有半数冲入峡谷,余下的一百多人已各自卷入混战……
便在他慌张之际,有人擦肩而过
“卫兄,何故迟疑?”
“老弟……”
他的老弟,也就是无咎,去势不停。恰有怪兽拦路,他高高蹿起,猛然挥出一道黑色的剑光。那凶猛的兽魂,竟瞬间崩溃消失。
哎呀,公孙老弟的法宝,当真是层出不穷,且威力非凡,可见他家族传承的久远!
卫令尚自侥幸、赞叹,韦尚带着广山等人擦肩而过。他唯恐落后,急忙跟了过去。
峡谷近在眼前。
带着众人突围的无咎,突然就此停转,而闪身退到一旁,挥手示意道:“诸位道友先走一步,卫家断后!”
韦尚与兄弟们随后而至,匆匆换了个眼色,各自去势不停,相继冲入峡谷。
卫令忍不住脚下一顿,意外道:“公孙……”
“本人难道不是卫家弟子?”
不是让他卫令留下,而是某人独自断后。
卫令感慨莫名,拱手作别
“老弟,我等你归来!”
无咎微微一笑,闪身奔着来路冲去。恰见一群兽魂围住几位修士,他挥剑劈去。疯狂的兽群,瞬间灰飞烟灭。
不料竟是羌夷与虞山等人脱困而出,惊讶道:“公孙,是你……”
无咎没有理会,瞬间远去。
既然留下断后,便是要解救落难的修士。他只身、孤剑,直奔兽魂聚集处扑去。剑光所及,兽群溃散消失。又是两人脱险,大声道谢
“公孙先生,我乃鲁仲子……”
“我乃鲁仲先……”
无咎依然去势如飞,挥剑劈砍。无论是迎头相遇的怪兽,还是成团聚集的兽群,他无所畏惧,只管一路扫荡而去。片刻之后,山谷之中修士已相继脱困。他这才转身往回跑去,忽然发觉头顶有光芒闪烁。峡谷中的禁制,也似乎不堪支撑,发出“喀喇”碎裂声响,随之缝隙渐渐缩小……
这下弄巧成拙了!
无咎加快去势,飞身冲向峡谷。与之瞬间,“轰”的一声闷响。无数的兽魂卷着狂风呼啸而来,莫名强大的禁制之力陡然降临。他再也无力招架,只觉得筋骨欲裂,气息滞涩,唯有咬紧牙关硬撑。而便在他叫苦之际,突然周身一松,四周豁然开朗,随即“扑通”落地。
嘿,运气不坏!
无咎暗呼侥幸,翻滚着爬起身来。而立足未稳,他已愣在原地。
黑压压的人影环绕四周,一个个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