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果然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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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三年的刑期,只用了两个多月。
无咎站在玄武崖的峰顶,活动着手脚,看着那块青石,以及阴森莫名的风口,不禁满脸的感慨。
稍加权衡,便答应了冯田与阿三的提议。两人返回,禀报阿雅与阿威。又隔了几日,清晨时分,戊名长老现身,解开禁制,丢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那位人仙的长老说:你贪慕美色,凶狠好斗,投机钻营,品行不端。此番远征仙门的凶险,远远胜过冥风口。好自为之吧!
唉,我又成了投机钻营之辈!
总而言之,我不是一个好人!
而不管好坏,问心无愧便是。最怕身不由己,陷入一种接受摆布的被逼无奈。
曾经身为将军,带兵打过仗,对于远征的凶险,最为清楚不过。而一个羽士小辈,根本不足以上阵厮杀,尤其围剿仙门,随时都是丧尸荒野的下场。也不知阿雅与阿威抱着什么心思,竟然出此下策。而即便如此,却能借机摆脱三年的囚禁。试问,我又如何拒绝?
而距离九月初六,尚有一段时日。多想无益,倒不如借机闭关。且继续恢复修为,以期找回自己的九星神剑与夔骨指环。
无咎舒展双臂,又跺了跺脚,觉着浑身的寒气已驱散殆尽,这才转身奔着石梯走去。而摇晃脑袋之际,忽而有所察觉。梳理的发髻尚在,还有一根白色玉簪插在头顶。他没作多想,伸手扯下玉簪。玉簪造型精美,应该价值不菲,却为凡俗之物,出现在仙门之中稍显另类。刚要扔了,又塞入怀中,顺势摇头,顿时乱发披肩而恢复了原来的本色。他这才嘿嘿一乐,加快脚步。
石梯环山而下,层层石阶或是盘旋,或是陡峭,或是峰回,或是路转,且老松云雾疏密有致,途中倒也有番风景。
无咎一步几阶,再又一跳数丈,困顿已久的经脉得以活络,羽士四层的灵力渐渐顺畅。须臾,行至半山腰。他落在一块崖石之上,左右张望。
丑女好像说过,玄武崖南侧,有个僻静的洞府,便是她所居住的地方。
多日未曾见面,那位兄弟还好吗?
无咎循着石阶,转而南行。
石阶尽头,没有路。尺余宽的浅浅石径,通往峭壁上的一个山洞。洞前歪斜着几株老松,蓬松的树冠挡住了洞口。若非刻意寻来,未必能够找到这个地方。
而此处并无禁制,且门户大开。
无咎走到近前,面带微笑,看了看脚下的百丈峭壁,扭头踏入山洞:“兄弟……”
山洞只有两丈大小,稍显阴暗。其中一半石塌,一半空地,设施简陋,洞门前倚着扫把等杂物。而石榻之上,却坐着一道孤单的人影,犹自双手抱膝,抵着下巴,一个默默出神。她披肩的黑发,使得小巧的身姿倍显柔弱,且整个人透着无助与疲惫,与往常那个恬静自若的丑女判若两人。忽见有人闯入,她稍稍诧异:“是你……”
这是丑女的洞府,洞内之人,自然便是无咎口中的“兄弟”。
“嘿,下个月我要随同玄武谷弟子远行,以此换来特赦,即日返回闭关,顺道看望兄弟!”
无咎走进洞府,像是到了自己的家,很是随便,一屁股坐在榻上,转而打量:“此处倒也僻静……”
丑女刚要起身,又微微一怔。她看着无咎的披肩乱发,微微噘嘴,两眼幽怨,随即默不吭声。
“咦,兄弟怎么了?”
无咎回头一瞥,好奇道:“两月不见,我很是挂念呢,兄弟你……”他咧开嘴角,恍然笑道:“哦,还在生气呢?”他伸手拍了拍丑女的肩膀,劝慰道:“好兄弟,共生死,却不好彼此梳头,于情于理讲不通啊……”
丑女见手掌拍来,作势欲躲,却稍稍迟疑,任凭一只大手轻轻拍在她柔弱的肩头,不由得明眸闪烁,随声自语:“你与我,共生死?”
她柔柔的话语声中,好像透着一种莫名的欣喜与期待。
无咎不以为然:“顺口一说,不当真……”
丑女的眼光一暗,低下头去:“你不当真,谁又当真呢。怎奈我不知你梳头的禁忌,怪我……”
无咎耸耸肩头:“哎呀,不曾怪你哦!”
丑女顺口道:“当真?”
无咎没作多想:“当真!”
丑女坐在他的身旁,暗淡的双眸再次点亮,却又满脸的疲惫,轻声又道:“无咎,我好累,能否抱我一下……”她或许独行了许久,痛苦了许久,亦困顿了许久,很想有个倚靠的肩头让她稍作歇息。
无咎却是猛然站起,笑道:“嘿嘿,男女授受不亲。我还要返回闭关,告辞啦!”
他话音未落,人已冲出洞府。
丑女则是默默独坐,怅然所失,抬手触摸着半边毛茸茸的面颊,又不禁微微撅起嘴巴。
男女授受不亲?
他心里明白,我是个女子,所谓的兄弟呀,自欺欺人罢了,无非嫌我丑陋。哼,他果然爱慕美色……
……
无咎回到玄武谷,本以为悄无声息,却不料元天门的二、三十位弟子,竟然在阿威、阿雅的带领下,早早的便在山坡上站立等候。而四象门与玄火门等各家的弟子,也同样的在聚集旁观。
一时之间,远近数百人很是壮观。却又神情各异,或挑衅,或示威,或羡慕,或妒忌,或敬畏,或好奇,等等不一而足。
想想也是,一个羽士四层的弟子,先后杀了玄火门的两个羽士高手与一位筑基前辈,着实叫人难以置信。而他此番仅仅囚禁了两个月,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而他也没有长着三头六臂崖,缘何短短的时日内便扬名玄武谷呢!
而无咎是经历过千军万马的人,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且愈是大阵仗,他愈是镇定从容。他与元天门的众人遥遥拱手,又冲着远处四象门与玄火门的弟子撇了撇嘴,旋即迈着方步,一踱一晃走向自家的洞府。
师门长辈,带着众人,迎接一个囚徒弟子,算是难得的礼节。你至少寒暄几句,以表感谢厚爱等等,而你却视而不见,摆了摆手转身走开?你当你是谁,不识好歹啊!
阿威脸色不快,几欲发作。而阿雅与他递了个眼色,又屏退众人,独自摇曳身姿,随后款款追来。
阿三还想凑热闹,被冯田伸手阻拦,这家伙讪讪笑着,一脸的眼馋不已。
玄武谷东侧的山坡上,几棵老树下,大石头背后,有个不大的山洞,便是某人的洞府。
无咎走到洞府的门前,脚步迟疑。少顷,低头弯腰踏入洞府。而他尚未坐定,一阵香风随后而至,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身子倚了过来,飘逸的金发扫到脸上,痒痒的,并含笑出声:“何故如此拘谨?”
无咎的身子僵硬,稍稍倾斜,脸色尴尬,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此地逼仄,恕难待客,阿雅前辈,慢走不送……”
来的是阿雅,金发的美女,他虽然喜欢对方的长发与傲人的身材,却也仅限于远观。而如此的亲密,顿时让他局促不安。索性送客,奈何对方浑然不觉,还挪动身子,坐着舒服,满不在乎道:“众所周知,你贪财好色,却出身人族,难免庸俗……”
我贪财好色,我庸俗不堪?偶尔误解也就罢了,怎能众所周知呢?
无咎不忿,眼光斜睨,恰逢一双褐色的眸,朱红的唇,白皙的颈,还有……他顿时觉着两眼无处安放,猛然扭头,暗中不忘灵力护体,硬着头皮道:“阿雅前辈,有话快说……”
阿雅的脸上浮现出动人的微笑,轻声细语道:“我在星海古境脱险之后,曾回头寻你,不料你又有奇遇,着实叫人意外呢。我知道你所获颇丰,却不知藏于何处,能否如实相告,也不枉我救你之情……”
无咎依然不回头,却伸着双手,摇晃着光秃秃的十根手指头,示意道:“所有收获,尽被收缴!”
“你骗我!”
“没有哦……”
“你在青龙峰,曾换得两百灵石与法宝丹药,而据说搜缴你的纳物指环内,仅剩几件破衣烂衫……”
“谁说的?”
“我自有获悉途径!”
“有人骗你,与我无关……”
“也罢,切莫忘了,你乃元天门弟子,九月初务必参与远征。而是生是死,当由元天门定夺!”
“此话怎讲?”
“哼,知道我为何瞧不起人族吗?”
“啊……”
“好色无胆,虚伪至极!”
又是一阵香风涌动,阿雅终于悻悻起身离去。
无咎独自坐在洞内,松了口气,却呲牙咧嘴,不胜尴尬的模样。
我的天呐,我原来这般差劲,我怎么不知道呢,叫人情何以堪啊!尤其是被一个异域美女当面嘲讽,竟然无言以对。不过,她好像并非为了灵石法宝而来,反倒是旁敲侧击而话里有话,她究竟要干什么?
不管许多,闭关要紧。
无咎静坐片刻,不见洞外有人打扰,伸出一根手指头探入嘴巴,旋即抠出来一点微弱的法力光芒。随其微微晃动,光芒内飞出一个戒子,被他套在手上,又顺手一捏,光芒瞬间破碎而消失无踪。
嘿,此乃神洲的小法门,名为袖里乾坤,以神识法力凝聚,有虚拟阵法而纳物之神奇。而如此浅显的法门,在神洲极为寻常,而在贺洲却是罕见,至少目前未见有人使用。
而当初离开青龙峰,便知道触犯了财不露白的禁忌,为免惹祸,便突然想起了袖里乾坤的法门。如此这般,以法力裹藏一个戒子,并存入嘴里,果然躲过一劫。
嗯,冥风吹吹,倒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尚在,不算败财啊!
无咎的心念一动,手中多出一个玉盘,顺势拍在地上,洞口顿时笼罩在一层青色的光芒之中。有了阵法防御,安心下来,再次晃动戒子,两百灵石“哗啦”堆成一堆。他嘿嘿一乐,双手抓起灵石,稍稍凝神,不无贪婪般地呻吟着:“我吸……”
与此同时,数十丈外的楼阁中,阿雅与阿威面面相觑,双双诧然不已。
“我已详查,未见异常,谁料他宝物藏在嘴里……”
“那阵法……”
“不出师叔所料,他果然有诈……”
“师妹……?”
“他虽然刻意隐瞒,而言行举止,却迥然有异,绝非草莽之人。师叔早有猜疑,故而将计就计。只当他来历诡异,却不想与星云宗有关……”
第四百七十八章 逃兽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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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的洞府中,灵石的碎裂声响个不停。
两百块灵石呢,即使不慌不忙的吸纳,也要一段时日。而十日之后,洞内的动静还是消停下来。
无咎从静坐中睁开双眼,颇显神清气爽,却又撇着嘴角,很是无奈的模样。两百块灵石的碎屑,在面前堆积了一小堆,寸余厚,惨白色,且细如沙粒,像是寒冬的雪,虽然走过四季,却没有想象中的收获。他拍了拍手,叹了口气。
羽士五层的圆满!
十日的苦功,吸纳了足足两百块灵石,也不过是将羽士四层的修为,提升至五层的圆满。
不过,全身的经脉,愈发的清晰明朗;脏腑百骸之间,亦更为的气息畅通。即使四肢骨骼与全身的肌肤,也渐渐恢复了几分当年的坚韧强健。只可惜丹田气海,似乎未能真正打开,并依然笼罩着一团莫名的云雾,便仿佛天上的阴霾而一时驱散不开。而自己的九星神剑,以及夔骨指环,同样的见不到踪影,叫人很是怅然无奈!
嗯,虽然修为的进境,不如所愿,而倘若自我安慰,眼下也至少算是上了一个台阶吧!
无咎默然片刻,咧嘴摇头,却不想出关,随着心念转动而抬手掐出一个法诀。
“淬火诀”,乃是玄火门的神通,曾研修几日而熟谙于胸,而法力所致,手指间却是毫无动静。或许气海阻碍,体内的真火难为。他心有不甘,抬手抓出一张火符。顺势抖动,巴掌大小的纸符霍然化作一团火光。狭小的山洞内,顿时炙热难耐。忙又掐动法诀,火光闪烁,稍加收敛,继而变化。
只见一个三尺大小,长有四肢,且通体火光的怪物,在山洞中摇头摆尾。看上去像狗不是狗,像狼又非狼,而不过瞬间,随着法力崩溃而轰然炸裂。
无咎急忙双手挥舞,飞溅的火焰终于渐渐熄灭,而四周依然炽热高温,逼得人透不过气来。他耸着肩头,面带怪笑。
玄火门的神通,或龙或虎,变化多端,很是厉害。换成自己施展,却是画虎不成反犬类。所谓熟能生巧,看来还是修炼不够。此外,四象门的神通也是颇为不俗。借四象神兽之力,威猛倍增啊。也就是说,相同的修为之下,一般人根本打不过四象门的弟子。此乃淬体之术,凭借自家的筋骨之强,应该能够借鉴一二,若与“玄火诀”相融,不知又是怎样的情形……
转眼之间,又是三日。
无咎,依然坐在洞府中用功。他一边回想着曾经擅长的神通,一边琢磨着玄火门与四象门的功法。便好像在寻觅探索着未知之门,其中存在着更多的欣奇。他渐渐找到了修炼的乐趣,也渐渐忘却了时辰。而正当他潜心忘我之际,所在的山洞突然震动了一下。
咦,出了何事?
无咎猛然从静坐中睁开双眼。
山洞震动之后,再不见异常。洞外则是传来喧闹声,叫人不明所以。
无咎迟疑片刻,还是忍耐不住,探手抓出一块玉盘收入指环。笼罩山洞的青色光芒,顿时消失不见。他站起身来,双袖甩动,劲风骤起,脚下的灵石碎屑瞬间飞出洞口。
烟尘弥漫之中,有人惊叫:“师兄,是我——”
不过少顷,有人扑打着烟尘,探头探脑,竟是黑瘦大眼的阿三,兀自惊奇道:“哎呦,师兄已是五层修为……”
无咎抬脚走出山洞,眼光狐疑:“狗东西,你莫非在近旁监视我?”
洞外挡着大石头,地方逼仄。
阿三往后躲避,满脸的委屈:“怎么会呢,小弟惦记师兄,故而前来探望,不料时过半月,师兄您更非昔比!”
井三如今已是羽士四层的修为,或想炫耀,却不料某人的进境,远远超出他之所料。
无咎的脚尖点地,纵身跳上大石头,低头一瞥,同样的有些意外:“阿三,你也不简单啊!”
他眼中的阿三,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而如此一个贪生怕死且见利忘义的家伙,在修炼的时候,却是勤勉用功,如今已是羽士四层的修为。由此可见,什么人都有他的弊端与长处。
阿三随后跳上大石头,面带得意道:“此地灵气浓郁,且每有所成,皆获赐丹药灵石,故而差强人意。不过,听说修至羽士五层以后,渐趋艰难,筑基更是百里挑一呢!”
“你有灵石丹药的赏赐,我却没有,反倒将我随身财物搜缴一空,这世道好没道理呀!”
站在大石头上,玄武谷的情形尽收眼底。只见各家仙门驻地所在的山坡,站满了人,一个个神色不安,各自叫嚷着猜测不已。数十丈外的阁楼上,也出现两道人影。一个壮汉,是阿威,一个金发女子,是阿雅。两人冲着这边稍加打量,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而不消片刻,两人飞身跳出阁楼。与此同时,各家的筑基前辈也是踏剑凌空,竟是不约而同,纷纷奔着玄武崖的方向飞去。
“给我说说,究竟出了何事?”
无咎询问两句,抬头看向天穹。
“谁知道呢,我正在行功修炼,忽然地动山摇,着实吓了一大跳……”
阿三瞪着一双大眼珠子,余悸未消的样子,又讨好道:“师兄,莫要忘了提携阿三。我是你同甘苦、共患难的好兄弟,想当初来自瞰水镇一行五人,如今仅剩你我……”
正当黄昏,本该彩霞万里,而此时的天穹之上,却多了一层蒙白的光芒,不仅挡住了彩霞,也将玄武谷,或是整个星海宗的十二峰笼罩其中。远近察觉不到丝毫的风,而寂静中又多了几分莫名的躁动。
那是封山大阵开启的征兆?
无咎狐疑之际,没有理会阿三,抬脚跳下大石头,直奔玄武谷走去。
阿三还想畅谈兄弟情义,身旁没了人影。他急忙随后紧追,喊道:“师兄,欲往何处?”
“找我兄弟!”
无咎头也不回,大步往前。
星海宗突然开启器封山大阵,其中必有变故。不如前去玄武崖,一来拜访丑女,找那位兄弟叙叙话,二来打探消息,以解心头的疑惑。
“找你兄弟?我在啊……”
以阿三看来,无咎的兄弟只有一个,那便是他本人。
无咎的脚下一顿,回过头来。一道黑瘦的人影亦步亦趋,黑瘦的大眼中透着谄媚的笑意。他嘴角一撇,揶揄道:“你……”他本想骂上两句,却又含笑摇头。
恰于此时,一二十道人影去而复还。先前踏剑离去的各家前辈,相继落在山坡上。
其中的阿威扬声道:“元天门弟子,听候训话……”
阿雅则是踏着剑光落在无咎与阿三的面前,带着委婉的笑容示意道:“切莫擅离驻地,有事吩咐……”
果不其然,各家仙门弟子,纷纷聚集在山坡上,匆忙之中透着几分莫名的慌乱。
无咎只得与阿三顺路返回,元天门的四十多个弟子业已驻足等候。
两位前辈,则是站在山坡高处。
其中的阿威挺起胸膛,抬手抚摸着毛茸茸下巴,睥睨片刻,这才睥睨冷然出声:“据悉,青龙峰圣殿前的神獬,早已走失多年,却于今日现身,急待逃脱远遁,所幸被守山弟子察觉而及时阻拦。神兽无路可去,窜入星海古境。唯恐意外,星海宗开启封山大阵,并关闭古境,由前辈高人设法擒拿……”
阿雅附和道:“此乃仙门劫数,或也机缘所致。星海宗前辈传令,各峰弟子前往星海古境,协助擒拿神兽之外,顺便操练攻防阵法……”
阿威猛然挥动手臂,沉声喝道:“机缘不易,即刻动身!”
随其祭出云舟,一片十余丈方圆的白云在山坡上漂浮翻卷。
两位筑基前辈带头跳上云舟,余下的众人紧跟其后。无咎只得随众而行,却又东张西望。
冯田与阿述、阿金、阿离等人神情肃穆,浑似壮士出征的模样。余下的元天门弟子也多半是神色惴惴,显然对于突如其来的星海境之行有些摸不着头脑。远处的山坡上,更是白云片片,已有仙门迫不及待动身,率先越过玄武谷而去。如此情形,颇有几分大军出征的架势。
阿威与阿雅坐在云舟前方,双双掐动法诀。白云腾空而起,四周风声呼啸。
无咎径自找了块地方坐下,却嫌有人碍事,伸手推搡了一把。
阿三猝不及防,猛一趔趄,蓦然回首,急忙闪开两步又顺势坐在一旁:“哎呦、我的哥,多多关照兄弟啊……”
无咎的两眼一翻,默然不语。
又有人出声道:“你……你已修至羽士五层的圆满境界……”
无咎循声看去,呲牙一笑:“从今往后,诸位是不是应该唤我一声师兄啊?”
不远处坐着冯田,终于有所察觉,很是难以置信的样子,却又脸色赧然而慢慢转过身去。其左右的阿离、阿金与阿述,则是神情尴尬:“无……无咎师兄……”
无咎嘿嘿一乐,闭上双眼。
已然修至羽士五层,神识亦达两百丈之远。虽然远远不如当年的修为,至少到了能够驱使飞剑的地步。所幸暗中藏下几把飞剑,理当祭炼一番。
此外,所谓的神兽,你不守着圣殿,何故乱跑呢。星海宗的禁制森严,又怎能任你随意逃脱。
而那头神獬,竟然走失多年,它藏在什么地方,为何突然现身?
还有啊,星海古境也是层层关卡,为何纵容怪兽跑进去?它一旦遇到了众多的地头蛇,岂不是要混战一场?
嗯,本来想去看望我的那个丑兄弟,如今却要看怪兽打架,想想也是有趣……
第四百七十九章 宗主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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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谷往西三百里,在亢金峰与氐土峰之间,有个峡谷,便是星海古境。
当玄武谷的弟子们赶到地方,已是夜色降临。
而峡谷前,人影绰绰。成群结队的星海宗弟子,怕不有数千之众,在各峰长辈的带领下,静静肃立而自成阵势。莫名的杀气在夜色中弥漫,竟掀起阵阵的冷风而叫人不寒而栗。
无咎随着元天门弟子跳下云舟,尚未来得及看清四周的情形,便被阿威与阿雅低声呵斥,继而聚往一片山坡。而戊名长老,早已带着两位管事弟子等候多时,也不多话,两眼冷冷掠过众人。十三家仙门弟子守在一处,却又各自成群,皆不敢声张,只管在夜色中默默张望。
数百丈外的峡谷,依然云雾笼罩,禁制森然,好像与半年前没有两样。只是那块刻有“星海古境”的大石头,已经四分五裂倒在地上,四周曾经平坦的空地,也变得坑坑洼洼。此外还有数十位筑基、人仙的弟子守在峡谷之前,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
便于此时,十余道淡淡的光芒由远而近。像是流星,却又不急不缓;像是剑虹,却又人影悬空而威势赫然。
转眼之间,十余道人影出现在峡谷前方的空地上。
有人扬声喊道:“各峰长老驾到——”
“拜见长老——”
附和声顿起,数千弟子齐齐躬身见礼。
无咎随着众人欠了欠身子,拱了拱手,却嘴巴不出声,继续躲在人群中悄悄张望。
来者共有十一人,相貌服饰各异,却个个两脚踏空,显然都是地仙的修为。
啧啧,星海宗,不愧为贺洲数一数二的大仙门,竟然有十余位地仙的高手。虽然各自的修为只有一二层,至五六层不等,而这还是来到贺洲以后,头一回见到如此众多的高手。而星海宗共有十二峰,缘何只有十一位长老?哦,戊名长老虽然也拱手行礼,却颇为随意,想必他也是十二峰长老之一,却因玄武峰的玄武谷无足轻重,于是便成了其中唯一的人仙长老……
十一位长老驾临之后,并未落地,而是离地十余丈悬空而立,一个个回首看向远方。
与之同时,夜空之中又是光芒闪烁。初见三道人影出现在千丈之外,却瞬间到了近前。仿佛幻觉,显得颇为神奇而又诡异。
“宗主驾到,穆丁、阿隆长老驾到——”
喊声未落,十一位长老与在场的数千弟子齐齐出声:“拜见宗主,拜见两位长老——”
三人之中,为首的老者,须发斑白,满脸皱纹,双目深陷,头结发髻,身着灰布长衫,离地十余丈踏空踱步,并背着双手微微点头。
随后的则是一个中年人,与一个老者。被称作阿隆的的中年人,高大健壮,铁箍束发,脸色微红,神光内敛,眼光睥睨,威势不凡;被称作穆丁的老者,同样的白发披肩,神情阴鸷,很是深不可测的样子。两位长老,应该有着地仙**层的境界,不管是修为还是地位,远远高过在场的各峰长老。
而那位其貌不扬的老头,应该便是星海宗的宗主无疑,乃是一位飞仙的前辈高人,至少有着飞仙一二层的修为。而比起前当年的神洲使叔亨,他好像要稍逊一筹。只见兀自他凌空踱步,神有所思,转而看向峡谷,自言自语道:“那头畜生,始终躲在地下不见踪影,缘何突然现身呢……”
穆丁长老道:“此兽凶顽,却颇具灵性,据说能够预知吉凶祸福,或是我星海宗即将遭遇变故之兆……”
老者回头一瞥,眼光审视。
穆丁长老只得闭上嘴巴,一旁的阿隆长老趁机出声:“宗主,不管吉凶如何,且将神獬擒获,以免它肆意冲撞而招致意外。”
老者手拈长须,似在斟酌。
阿隆长老接着说道:“眼下神獬逃入古境,擒获不易。且尽遣弟子合围,逼其现身,再借神蛟之威予以擒拿,方为稳妥之计。事不宜迟,还请宗主决断!”
老者依然沉吟不语,好像迟疑不决。
阿隆长老又道:“我星海宗远征在即,家中万万不可添乱。如今神獬已被困入古境之中,不容它再生变数……”
老者终于答应:“且罢,蛟奴……”
阿隆长老不再多说,回头与穆丁长老递了个眼色。
与之刹那,一声低沉的嘶吼突如其来。紧接着一道黑色的烈焰划破夜空,再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咆哮。不过眨眼之间,一头七八丈的黑色蛟龙出现在半空之中,摇头摆尾之间,烈焰滚滚而劲风呼啸。所在四方顿时飞沙走石,浑似神龙天降一般。尤其它的后背之上,坐着一个赤膊的壮汉,更添几分神异,彪悍的威势煞是惊人。
老者轻声命道:“蛟奴,协助弟子们擒拿神獬!”
言罢,他已无意多说,转身虚踏两步,身影缓缓消散在风沙之中。不过在他离去之际,好像回过头来冲着数百丈外的人群看了一眼。
穆丁长老却是松了口气,不待阿隆长老下令,他已迫不及待抬手一挥:“打开古境——”
守在峡谷前的数十弟子纷纷退向两旁,夜色笼罩的峡谷顿时云雾翻腾。
蛟奴驱使着黑蛟不作迟疑,像是闪电般一头扎入峡谷之中。穆丁长老紧随其后,再次厉声大喊:“各峰弟子,随我擒拿神獬——”十一位地仙长老不敢怠慢,各自带着门下弟子纷纷往前冲去。玄武谷弟子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见阿隆长老依然悬在半空,凛然喝道:“下月出征弟子,就地结阵守候。而入谷弟子在擒获神獬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古境——”
混乱之中,数千弟子顿时一分为二。
阿隆长老这才拂袖而去,闪身飞入峡谷。与之瞬间,又是云雾翻卷。星海古境,已然关闭而禁制森严。
玄武谷的弟子有些不知所措,皆看向自家的前辈。而各家的前辈则是聚集在戊名长老的身前,显然是等待吩咐。不消片刻,只见阿威与阿雅折身返回:“元天门弟子,于十里外结阵防御……”
无咎尚自站在人群中,似乎有些神不守舍。
他身旁的阿三,同样的慌乱不已:“哎呀,宗主、长老,都是上天入地的活神仙,真是开了眼……”
冯田却是不失镇定,小声催促道:“切莫耽搁,速去十里外……”而某人依然愣在原地,他不禁微微摇头:“无咎师兄,莫非没有见过如此阵势……”
无咎好像回过神来,随声道:“嘿,好大的场面……”
他随着人群移动,却还是忍不住冲着远方的夜空默默眺望。
他清楚记得,并确凿无疑。那位老者离去之际,竟远远的透过人群看向自己,却并无异状,只有一双温和的眼神。便仿佛一个寻常的长者,或也疑惑,或也好奇,而更多的还是一种莫名的关注。
一位宗主,一位飞仙修为的高人,缘何关注一个来自玄武谷的外家弟子,一个只有羽士五层修为的小辈……
所谓的结阵防御,就是在十里之外就地驻扎。余下的各家仙门,相隔百余丈而彼此首尾呼应。而除了进入星海古境的弟子,余下的各峰弟子尚有两三千。便是地仙的长老,也有好几位。一时之间,偌大的山谷中依然到处都是人影。
元天门的三四十个弟子,在阿威与阿雅带领下,倚着山坡乱石,结成一个小圈子席地而坐。左边不远处乃是四象门的驻地,右侧的百丈外则是玄火门等各家的地盘。由此往西,便是星海古境所在的峡谷。当间另有星海宗各峰弟子驻扎,倒也层层设防而戒备森严。
无咎背靠着一块石头,默默打量着远近的情形。
从玄火门一方走来几道人影,围着元天门的驻地转悠一圈,很是神色不善,随即窃窃私语结伴离去。
“无咎师兄,瞧见没有?”
有人挪动屁股凑到近前,一惊一乍的样子,仿佛在好意提醒,却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嘴脸:“听说玄火门新来了两位前辈,都是筑基**层的高手,声称要为同门报仇,只怕阿威、阿雅师叔也是救你不得。下个月便要外出征讨仙门,你可要多多保重啊……”
“滚——”
无咎抬脚虚踢,逼得阿三慌忙后退。
而那家伙依然不肯闲着,神神叨叨:“唯有羽士五层的修为,方能随行出征。小弟不济,无奈作罢。而师兄非比常人,又恰好修为大涨。若有不测,岂非可惜。不若央求阿雅师叔,或可免去一劫……”
“你不滚,我滚——”
无咎忍耐不住,站起身来。而四周皆是人影,且驻地各有禁忌,根本无处可去,他转而在冯田的近旁坐下:“兄弟你见多识广,能否赐教一二?”
冯田端坐笔直,神态矜持,却见某人不耻下问,他有些意外,面带狐疑:“但凡合乎规矩,必无隐瞒!”
无咎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我仰慕前辈高人,无非想要询问宗主的尊姓大名,你不知道也就罢了,又何必抬出规矩吓人呢!”
“哦,你问的是宗主他老人家?”
冯田稍显尴尬,却放下心来:“据悉,宗主道号观海子,乃贺洲首屈一指的飞仙高人!”
“首屈一指?星云宗呢……?”
“星云宗的苦云子前辈,同样也是飞仙高人!”
“两家为何成了仇敌,谁又更加厉害呢?”
“我……我怎知晓?”
“嘿,我还当你无所不知……”
“你……”
第四百八十章 征讨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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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之间,三日过去。
玄武谷以及各峰的弟子,依然守在山谷中严阵以待。而星海古境却是禁制紧闭,没有丝毫的动静。
在戊名长老的吩咐下,白月与毕豹两位管事弟子前来巡视,并拿出了几瓶丹药,然后交代几句之后转身离去。阿威则是接过丹药,逐一发放。每人五粒辟谷丹,看架势要在此长期驻守。
无咎也得到了五粒辟谷丹,却没有像别人一般存放起来,而是一粒接着一粒丢进嘴里,吃罢了还意犹未尽地左右张望。阿三急忙躲开,唯恐遭到抢夺。无咎则是哼了声,然后抄起双手,闭上两眼,暗自揣摩起玄火门与四象门的功法。
许是护山大阵开启的缘故,虽有白昼黑夜,却见不到蓝天白云,也见不到日月星辰。只有朦胧的天光,明了又暗。而又是两日过去,星海古境依然没有动静。便在众人心怀好奇,而又无所事事之际,有角木峰的长老从峡谷中现身,代穆丁与阿隆两位长老传下令来。意思是说:星海古境方圆万里,一时片刻难以找寻神獬的下落。而围困之中,不虞有失,却怕节外生枝,致使贺洲仙门有变。故而,命星海宗出征的弟子即日启程,等等。
既然长老有令,各峰不敢怠慢。
刚刚安静了几日的山谷,顿时热闹起来。玄武谷的弟子,同样的乱作一团。
无咎站在混乱的人群中,有些莫名其妙。
星海宗如此的兴师动众,只为擒拿一头逃窜的神獬。而那头畜生尚无着落,却又突然作罢。尤其是距离九月尚有几日呢,为何这般的匆匆忙忙呢?
此外,远行在即,要不要与丑女道一声别?半年以来,多亏了她的悉心照料。她的那种随意默契,还真的像是一位好兄弟……
元天门的弟子纷纷涌向一处,只听阿威在大声吩咐:“羽士五层以上的弟子,悉数远行。余下的弟子,随戊名长老返回玄武谷……”他身旁的阿雅,则是不忘出声提醒某人:“无咎,你乃戴罪之身。此番远征,你逃脱不得……”
无咎忽被点名,急忙拱手称是。既然选择逃避惩罚,他便知道有此一朝。征讨仙门或也凶险,总好过冥风口长达三年的煎熬。而戊名长老没有随行,倒是出乎所料。
须臾,元天门弟子分成两半。羽士五层以上的修为,共有三十人。阿三、阿述与阿离、阿金等人,则是率先返回玄武谷。阿三则是连连呼唤无咎师兄多多保重,颇显有情有义,而黑瘦的脸上又带着怪笑,分明就是幸灾乐祸的德行。
戊名长老带着几个弟子走过来,并拿出两块令牌示意道:“冯田,无咎,即日起便是星海宗弟子。愿尔等勤勉有为,莫负宗门之恩!”他话语凝重,却并未亲手颁下令牌,而是随手扔给阿威,不容置疑又道:“玄武谷的各家弟子,由白月、毕豹带领,听从朱雀峰管玄长老的差遣!”他说话的时候,不喜欢看人。而他离去之际,眼光却在某人的身上一掠而过。
无咎与冯田上前接过令牌,冯田倒是恭恭敬敬,而他却是顺手悬在腰间,并满不在乎的拍了拍。
他先后当过黑泽湖弟子,元天门弟子,如今一不小心,又成了星海宗弟子。而能够在贺洲数一数二的大仙门中落脚安身,至少眼下看来还不错。但愿早日寻到足够的灵石,以便恢复曾经的修为。
远处有人传令,动身的时辰到了。
玄武谷的两位管事弟子白月与毕豹,命众人启程。阿威、阿雅不敢怠慢,与各家的筑基修士纷纷祭出云舟。一时之间,片片白云飞起而蔚为壮观。
无咎跟随元天门弟子踏上云舟,不忘将四周的情形看在眼里。
玄武谷的十三家弟子,约莫四、五百人。而星海宗的十二峰,除了进入星海境擒拿神獬,尚有翼火峰、白虎峰、亢金峰、牛金峰、房日峰与朱雀峰的弟子,共有两千多人,参与此番的远征。其中地仙长老六位,人仙长老三十,筑基修士四百多位,余下的尽为羽士五层以上的弟子,可谓人多势众而浩浩荡荡。
只见数十云舟载着两千多弟子,直奔天上飞去。有地仙长老抬手掐诀,那一度朦胧的天光突然闪开一道缝隙。随即片片白云从中倏然穿过,霎时天地宽阔而万里明媚。
“呵呵,挟风雷以讨正义,挥长剑以行天道。仙者,当如是也!”
冯田盘膝端坐,神采奕奕,许是情怀激荡,他禁不住感慨了一句。
无咎则是勾着脑袋看向身后,嘴角一撇:“不见正义者几何,却满眼尽是蝇营狗苟之辈……”
人在云舟之上俯瞰,只有一层微微闪烁的光芒笼罩着四方,而曾经的山峰丛林,尽皆消失无影。那是星海宗的护山大阵,果然神异非凡。
“哼,胸有兰芝,天地芬芳,心念龌蹉,天地皆墨!”
“怎奈我也是近墨者黑啊,不知冯老弟能否教我?”
无咎回头冲着冯田微微一笑,而对方却是冷着脸转过身去。四周的弟子与他没有深交,更是没谁理他。他自讨没趣,转而远望。云舟禁制阻挡,除了翻卷的云雾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歪着脑袋,慢慢闭上双眼,顺势抄起却双手,掌心多了一枚玉简……
云舟直奔日出的方向飞去,接连几个昼夜不曾停歇。
如此七日过去,云舟的去势突然放缓。
只见数十片白云飘在半空,并聚在一处。两三千人影相继闪现,其中的六道人影凌空飞起,分别是四位老者与两个中年模样的地仙长老。
“此番远征,难免风传四方,不若分头行事,以便将忤逆之徒一网打尽!”
“殷尤长老所言不差,卜某深以为然。此举事半功倍,不知管玄长老意下如何?”
“尚未禀明宗主,只怕不妥……”
“呵呵,管玄长老遇事谨慎,倒也无须勉强。我凌昱与殷尤长老、阿卜长老、阿卞长老,前去剿灭玄峰等几家仙门,不知迟车长老愿否同行?”
“这个……我与管玄长老结伴……”
“且罢,就此别过。来日相逢,再论功过是非!”
六位地仙长老商议片刻,不欢而散。其中的殷尤等四位长老,带着一千五百多弟子径自离去。而事发突然,使得管玄与迟车两位长老猝不及防,却又无力争执,唯有带着余下的千余弟子继续前行。
此前,戊名长老有过吩咐。玄武谷的弟子,务必听从管玄长老的管辖。如今途中生出变故,各家的弟子也只能稀里糊涂。不过,还是有人感到好奇。
“怪了个哉的!”
无咎看着六位长老分道扬镳,很是不可思议:“劳师远征,当合兵一处,以雄狮搏兔之力,方能摧枯拉朽,眼下却是扬短避长,乃行军打仗之大忌啊!”
他的自言自语,引得云舟上的众人纷纷侧目。
冯田很是不屑,忍不住嘲讽道:“你一个修士,如何懂得凡俗的用兵之法。何况身为小辈,岂敢妄自揣度长辈的意图……”
“嘿,你怎知我不懂?”
无咎静坐了多日,始终在暗中揣摩功法,难免有些疲惫,索性借机歇息。他咧嘴一笑,接着又道:“而几位地仙的长老,没有宗主的允许便擅自行事。往轻了说,属于任性,往重了说,则是以下犯上。倘若因此酿下祸端,谁之罪过?”
冯田微微诧异,无言以对。
无咎一时兴起,侃侃而谈:“而身为长辈,皆通晓利害,却明知故犯,其中必然有诈!”
四周的众人皆为羽士弟子,或也精通蝇头小利,却未必体察人性,更不敢猜测前辈高人的心思,只觉得耸人听闻,一个个面面相觑。
两位筑基前辈正在驾驭云舟,却将身后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其中的阿雅似乎脸色微变,急忙回头:“无咎,不得妄议!”
阿威好像是心有灵犀,随声叱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将你扔出云舟!”
无咎猛地一缩脖子,嘟囔道:“咦,又来了。从云舟掉下去,要摔死人的……”他知道多说无益,两眼一闭再不出声。
而阿威则是与阿雅换了个眼色,彼此神情莫名。
又过半日,午后时分。
元天门所乘的云舟,降落在一片河滩上。而余下的玄武谷弟子,以及管玄、迟车两位长老带领的朱雀峰与房日峰的上千之众,则是不知所踪。
无咎与同门弟子跳下云舟,踩着河滩的青草地,看着茂密的山林,他不禁有些茫然。
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接下来又将怎样?
而阿威与阿雅却是神情郑重,吩咐道:“玄武谷的白月与毕豹两位师兄传音告知,此番攻打的仙门,叫作赤月门,便在三十里外。管玄长老与迟车长老带人强攻之际,特命玄武谷弟子守住各处要道而以防贼人走脱。你我所在乃赤月门后山,诸位多加小心……”
两位筑基前辈的话音未落,已是飞剑在手。弟子们更是不敢怠慢,纷纷严阵以待。
而某人则是眨巴两眼,摇了摇头慢慢走开,旋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沮丧叹道:“唯有攻打仙门,方能杀人劫财,而这般蹲坑守候,灵石又怎会从天上掉下来呢……”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杀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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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讨伐的仙门,叫赤月门。
而赤月门,有几个高手,多少弟子,背景如何,又犯下何等罪过,等等,均是一无所知。如今大老远跑过来,便是为了守在一片河滩上,等待着仙门覆灭之时,或能遇到几条漏网之鱼。
无咎坐在草地上,依旧是有些郁闷。
之所以选择远征仙门,逃避刑罚之外,趁机捞取几块灵石,才是他真正的想法。他也知道对阵厮杀的凶险,而星海宗高手如云,且弟子众多,只要多加小心,倒不虞性命之忧。一旦混战四起,当大有可为。而眼下远离战场,与袖手旁观没有两样。如此凑热闹,简直就是瞎耽误工夫啊!
河滩地,两、三里宽,一半砂砾,一半草地。其北侧临水,河流舒缓;南侧面向山林,一条山径深入树丛而不知所去。
元天门的三十位弟子,占据了整片河滩,彼此相隔两三丈,一个个严阵以待。而阿威与阿雅,则是在四周巡弋,唯恐生出意外,以免到时候应对不及。
“无咎……”
无咎所在的地方,恰好面对草丛中的那条山径。迟迟不见有何异常,也不见攻打仙门的动静。他托着腮帮子两眼发呆,百无聊赖的样子。少顷,眼光落向手上的戒子,稍稍迟疑,慢慢坐直身子。随着一把短剑出现手中,他顺势祭炼起来。而便于此时,一道婀娜的身影就近坐下,微微香风荡漾,使人禁不住心神一乱。
阿雅,白玉般的脸颊,飘逸的金发,在这河湾景色的衬托下更添几分妩媚。尤其她褐色的双眸,凹凸有致的身姿,以及充满暧昧的话语声,总是让人想入非非。
无咎回首一瞥,加快双手,待匆匆祭炼了短剑,这才随口敷衍:“大战在即,尚无趁手的法宝……”
阿雅微微挺起胸脯,又伸手扯起衣襟刻意遮掩,更加显得身姿傲人,她不禁抿唇一笑:“之所谓法宝,乃是泛称。寻常祭炼者,称之为器;收纳入体者,称之为灵。而以气海祭炼者,并随修为的提升而威力不同,方能称为真正的法宝……”其话到此处,眼光流转:“殊不知你的飞剑,又属于哪一种?“
无咎手中的短剑,来自于星海古境,青鸟的巢穴,显得古朴陈旧,而祭炼过后,闪动着异样的光泽而颇显不凡。他祭炼过罢,来不及打量,顺手收入指环:“我也不知,能够杀人便好……”
阿雅似有失望,又问:“你曾有言在先,只要逃脱刑罚,随行远征,便道出你修为大涨的诀窍。眼下此时,能否如实相告?”
无咎倒是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答道:“灵石!”
阿雅却是不以为然,轻声埋怨:“谁不知灵石的好处呢,我是问你,如何藏起的纳物指环,着实好奇呢……”说话之间,她身子倾斜,眼光斜睨,悄悄看向某人的双手。其好奇的神态与娇美的面容,使人不忍拒绝。
无咎却是抄起双手,呲牙一乐:“给我足够的灵石,我还你更多的惊喜!”
他的话语似乎很轻佻,也显得颇为滑头。
阿雅嗔道:“呸,竟敢调戏前辈……”
一个壮硕的身影走了过来:“师妹,谁敢轻薄与你,我饶不了他!”
阿雅坐直身子,臻首低垂,话语一转,竟带着几分委屈:“师兄啊,你说还能有谁?”
阿威尚在不远处巡视,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刚刚走到近前,禁不住两眼一瞪:“无咎?你贪婪好色,果然不是个东西,我……”他伸胳膊挽袖子,显然便要借机发作。
咦,我实话实说而已,怎会成了贪婪好色之辈?
无咎已是瞠目结舌,慌忙跳起:“阿雅前辈,你千万不要血口喷人……”
阿雅端坐原地,娇柔的金发中透着一张无辜的脸,而褐色的双眸中,却是闪烁着几分隐隐的笑意。
无咎急忙冲着咬牙切齿的阿威连连摆手,辩解道:“阿威前辈,不要轻信女人……”而不说则罢,话才出口,阿威已怒不可遏,便是一旁的阿雅也是玉面含霜。他后悔不迭,窘迫无奈。
恰于此时,有人喊道:“赤月门弟子……”
只见丛林山径之间,突然冒出一群人影,怕不有数十之多,皆衣衫不整而神色慌乱。看情形应该是溃逃的仙门弟子,十之**来自于赤月门。
阿威无暇多顾,厉声喝道:“元天门在此,杀——”
随其一声令下,等候多时的元天门弟子纷纷摆开阵势。而他本人与阿雅,则是飞身往前,并双双祭出一道剑光,直奔丛林中的人群扑去。
无咎暗自侥幸,趁机摆脱纠缠,并远远躲到河边,这才回头张望。
女子,惹不起啊。尤其是貌美的女子,更是招惹不得!否则给你扣上一个好色轻薄的罪名,简直就是贼咬一口入木三分。
而所谓的赤月门,已遭覆灭的厄运?
那群弟子,均为羽士,且修为寻常,个个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突然被蓄势以待的元天门弟子围剿,更是如同惊弓之鸟而轰然四散。怎奈阿威与阿雅乃是筑基高手,好似猛虎驱狼。飞剑所致,尸首分离;血光飞溅之中,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而阿猿等弟子更是久经战阵,随后掩杀。凄惨的嚎叫与无情的喊杀声,顿时此起彼伏。不消片刻,数十赤月门弟子已是所剩无几。其中有男、有女,有年长者、有年幼者,有异族,也有人族,却无一例外遭到斩杀……
无咎依然站在河边,目睹着杀戮四起。
当最后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强行穿越河滩,被冯田追上,并一剑透心,四周终于回归当初的宁静。
血水顺流而下,染红了河滩。冷冷的秋风中,浓重的血腥经久不散。
而元天门弟子并未作罢,一个个忙着打扫战场。少顷,欢笑声响起。大战过后,想必有番收获。
“此战缴获,各归己有。不得抢夺,切忌不劳而获!”
阿威与阿雅唯恐意外,不忘颁布规矩。弟子们早已深谙此道,纷纷点头应从而各行其是。
冯田拿着一个指环与一把短剑,大步走过河滩,他带着杀气的脸上,透着自得的神色。恰见某人抄着双手无所事事,他不禁摇头说道:“无咎,你素有凶悍之名,缘何一无所获?莫非只懂得自相残杀,如今却因胆怯而畏手畏脚……”
他得意之际,语带嘲讽。他口中的某人,成了一个只敢窝里横的无能之辈!
“我不杀弱者!”
无咎撇了撇嘴角,淡淡还了一句,然后走过河滩,便想着独自寻觅而去。正当赤月门大败之际,其中必然空虚。若是趁机寻去,或许有所发现也未可知。
“何为弱者?”
冯田好像被人戕害了自尊,很是不忿:“传说你杀了玄火门的筑基前辈,我不信……”
与其看来,远征仙门,临阵杀敌,殊为不易。而在某人的眼里,竟然不屑一顾。
“嘿,我也不信!”
无咎懒得辩解,继续走向丛林。四周火焰升起,焚烧尸骸的气味令人作呕。他拂袖回首,却见冯田依然愤愤不平而又满脸的疑惑。他摇晃着脑袋,报以高深莫测一笑。
以他此前羽士四层的修为,莫说斩杀筑基高手。对阵之际,想要脱身都难。他却接连自爆两套阵法与一件法器,可谓孤注一掷,其中的惊险曲折,实不为外人道哉!
“不得擅自行事,给我站住!”
无咎尚未走到丛林之中,便被厉声喝止。他耸耸肩头,有心辩解,却神色一动,扭头跑了回来。
阿威虽然在忙着焚尸灭迹,却没忘盯着某人的一举一动,见他顺从听话,便要趁机训斥几句,忽而又急忙大喊:“各自退后——”
与之瞬间,三道剑虹穿过丛林而来。
竟是三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各自踏剑疾行。其中一个满身血迹,显然是刚刚经历过惨烈的拼杀,而无论彼此,皆神情狰狞而杀气腾腾。
浅而易见,那是三个侥幸逃出围攻的赤月门的筑基高手。
元天门的弟子尚自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却不料突遭变故。一个弟子首当其冲,不及躲避,眨眼之间,已被横冲而至的剑光一劈两半。余下的弟子吓得惊慌失措,各自转身逃窜。
阿威与阿雅也是始料不及,匆忙之间迎上前去。轰鸣声中,两把飞剑被磕到半空。
三个赤月门弟子,均为筑基七八层的高手,再加上亡命途中,出手便是全力以赴而异常凶狠。
阿威与阿雅阻拦不得,被迫后退。
而三个赤月门弟子则是穷凶极恶,趁势追杀。
元天门的弟子们,再不复之前的神勇,顿时溃败不堪,慌不择路越过河滩、趟过河水,只想从混乱中捡条性命。
冯田随着众人逃窜,怎奈河水阻拦。他急忙施展身法,在河面上“砰砰”踏起片片水花。虽也狼狈,却去势不慢。而正当忙乱之际,却见一道人影擦肩而过,好似脚不沾水,并挥舞双袖,像是一只大鸟疾掠而过。他又惊又妒,出声喊道:“你口口声声,不杀弱者,恰逢强敌,又何故离去……”
只见无咎几个起落,蹿到对岸,回头一瞥,哼哼道:“废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第四百八十二章 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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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羽士五层的修为,经脉畅通,吸纳五行,体内自成天地,才算是真正的修士。
对于无咎来说,同样的如此。
虽然他的神识不比以往,却已能够驱使飞剑,施展出相应的神通,便是轻身术也能够轻松自如。他借助风行术,一步三五丈,快若惊鸿,转瞬蹿到河水对岸。而不等他缓口气,转身又跑。
那三个赤月门的筑基弟子,死里逃生,突遭阻截,本来大吃一惊。却不料对手一击即溃,顿时气焰大涨。再加上灭门之痛,早已悲惨莫名。三人竟然不再远逃,而是四处追杀。只要将所有的屈辱与愤怒,尽数倾泻在这群元天门的弟子身上。
“啊——”
惨叫声起,两、三个元天门的弟子倒在血泊之中。
阿威与阿雅皆脸色大变,又不敢擅自离去,只得随后追击,怎奈那三个筑基高手,便好似虎入羊群,横冲直撞,根本就阻拦不得。
照此下去,用不了一时片刻,元天门的弟子便将伤亡殆尽。此般情形,与之前截杀赤月门弟子,可谓如出一辙,却吉凶逆转,祸福两重天啊!
无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过无数的血腥拼杀。他此时此刻,知晓厉害,当仁不让,跑得最快。而刚刚蹿过一片树林,又是一片山谷。四周山峰陡峭,显然是没了去路。他身形一顿,前后张望。
十余个元天门弟子从树林中冒了出来,一个个惊慌失措而狼狈不堪。不料那三位赤月门的高手随后而至,凌厉的剑光在山谷中呼啸闪烁。“扑哧”,尸首横飞。紧接着又是一个元天门弟子骇然大喊:“师叔救我——”
那是冯田,他见某人身形鬼魅而步法飘忽,情不自禁跟了过来,却不知不觉落后了数十丈。忽然杀气袭人,一道剑光从天而降。他急忙扔出两张符箓,霎时崩溃。有心祭出飞剑阻挡,却已为时太晚。他自知在劫难逃,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他知道阿威与阿雅也是分身乏术,却还是指望着两位前辈前来相救。如若不然,又能如何呢!
而剑光已到头顶,生死就在旦夕之间。
冯田无力躲避,心生绝望。恰于此时,一道白色光芒突如其来,从中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掌,一把将他拖到三十丈外。去势之快,瞬间横移。与之刹那,剑光轰鸣,碎石飞溅,竟堪堪躲过一劫。他不及侥幸,闪个趔趄,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松开手掌,还不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自救者,人恒救之。下回啊,未必有狗屎运气!”
“无咎……”
冯田余悸未消,愕然失声。
救他的竟是无咎,一个被他瞧不起的人。不仅如此,对方还顺便教训了他一句。
“嗯,说说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救你?”
无咎救人,从来都是临时起意。他一把将冯田从飞剑下拖开,却时刻不忘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而他尚未借机离去,却又瞪大双眼。
“喀喇——”
那三个赤月门的筑基弟子正在山谷中肆意截杀,一记雷声突如其来。三人色变,各自逃散。而雷声响起的刹那,三道闪电炸开。“轰轰轰”,雷光所至,三道御剑的人影当空栽落,竟一个个肢残破碎而亡魂不再。
转眼之间,一位老者踏空而来。只见他隆鼻凹目,须发斑白,大袖飘飘,神情严厉:“尔等玄武谷弟子,全无用处。且稍作歇息,两个时辰之后前往姑玄山……”其话音未落,又转身踏空而去。
阿威与阿雅终于赶到山谷之中,急忙举手称是,转而看着遍地的血肉狼藉,禁不住双双叹息一声。
元天门的三十个弟子,死了八个,伤了五个,余下的也都是劫后余生的惨状。本来守在赤月门的后山,是件很轻松的差事,却适得其反,落个死伤惨重的下场。不仅如此,还遭到车迟长老的训斥。也幸亏那位长老巡视战场,否则全军覆没也未可知。
“无咎……无咎师兄,多谢出手相救……”
元天门的弟子们,纷纷就地歇息疗伤。冯田捡起地上的飞剑,依然有些惶惶不安,他走到某人的面前,硬着头皮拱了拱手。
“嗯,大恩不言谢啊!”
无咎却是怪声怪气丢下一句话,然后背着双手踱步而去。
冯田脸色一僵,更添几分尴尬。
阿威与阿雅在焚烧掩埋尸骸,山谷中飘荡着呛人的血腥。
无咎走到一具乌黑焦灼的死尸前,俯身打量。那是被雷光劈死的赤月门弟子,很是惨不忍睹。而正当看着好奇,一道火光突如其来。他吓得闪身躲避,阿雅到了身旁。
那原本貌美的女子,金发凌乱,满脸疲惫,顺势从灰烬中捡取一个戒子与一把飞剑,这才带着几分狐疑的神色出声道:“想不到一个龌蹉好色之辈,竟不畏凶险,出手拯救同门,我倒是小瞧了你……”
无咎耸耸肩头,转身走开。
话语声又起:“不得挟恩图报,否则视为忤逆之举……”
无咎没有理会,径自走到一片草地上坐下。
俗话说到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我本君子,嘿!
无咎抬头仰望,天上早已没了人影。
而那个车迟长老的一言一行,犹在眼前。地仙高手,果然不同。出手便轰杀了三个筑基小辈,相当的威风!而本人亦曾是地仙的修为,并有七把神剑,很是厉害,而所擅长的神通却是寥寥无几。我也想翻手风云,挥手雷电,怒踏星辰,扭转乾坤。唉,看来以后还须勤修苦练才行……
两个时辰之后,玄武谷的白月与毕豹现身,稍加慰问几句,便催促众人动身。
云舟载着二十二个元天门弟子,悠悠飞到半空。远处白云片片,一度消失不见的玄武谷弟子,以及朱雀峰与房日峰的弟子,终于再次聚到一处,然后直奔落日的方向飞去。一行虽然还是浩浩荡荡,却多了几分莫名的肃穆。
无咎坐在云舟之上,两眼微闭磕头打盹。
一旁的冯田,早已恢复常态,却拿着一枚图简,神色有些凝重。少顷,他与阿猿、阿狇等师兄请教起来。而阿威与阿雅也是一反常态,不断交代着相关事宜。
据说,即将攻打的仙门,叫作姑玄山。其中不乏地仙前辈,人仙与筑基弟子更是为数众多。论起规模,与元天门也是相差仿佛。倘若六位地仙长老联手,应该稳操胜券。而如今只有管玄与车迟两位老者,想要灭掉如此一家仙门并不容易。
而事已至此,元天门别无选择……
五日之后,三十多片白云在半空中放缓了去势。
有传音响起,应该是管玄长老在下令:“百里之外,便是姑玄山。因其不肯依附星海宗,故而前来讨之。我朱雀峰强攻护山大阵,车迟长老的房日峰于侧翼接应。玄武谷弟子巡弋四周,相机而动。此战不惜伤亡,务必全歼姑玄山——”
须臾,片片白云散去。
阿威、阿雅驾驭云舟,就近落在一片荒野之中。
数里、乃至于数十里之外,则是玄武谷各家弟子,显然已将姑玄山围困起来。而正前方的崇山峻岭之中,便是仙门所在。放眼望去,但见光芒闪烁而轰鸣隆隆。不用多想,管玄长老已带人攻打护山大阵。
元天门的二十多位弟子,站成一排,翘首张望,一个个神色惴惴。
而攻打阵法的动静,却不见停歇,即使夜色降临,空旷的荒野间依然轰鸣回荡而经久不绝。
九月的风,透着霜意,很凉,而吹在身上,却透着阵阵的清爽。再有繁星点点,倒也夜色迷人。怎奈远处的喧嚣,却是大煞风景。
元天门的众人应该是承受不住等待的煎熬,各自散开就地歇息。大战降临,亦当养精蓄锐。
无咎没有地方可去,也是找个块地方坐下,却不像众人的焦虑难耐,而是一如既往的闲散随意。他没有仙门弟子的觉悟,也不在乎仙门的纷争。他只是来寻找灵石的,怎奈始终无机可乘!
冯田坐在不远处,时不时冲着他默默投去一瞥。自从获救之后,那位矜持高傲的师弟,好像对他少了几分敌意,多出几分好奇。
而无咎的心思,只管放在手中的玉简之上。但有空闲,他便勤修不辍。荒废的光阴太多了,着实耽误不起呀……
星光渐稀,天色拂晓。
而当长夜刚刚过去,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传来。随之地动山摇,狂风呼啸。
元天门的弟子尚在晨色中静坐,急忙一个个跳起身来。
管玄长老带人攻打姑玄山,彻夜不息。而突然闹出如此巨大的动静,显然有所收获。
果不其然,阿雅扬声示意:“护山大阵已破,就地防御……”
而阿威凝神远望,惊奇道:“师妹,此举不妥……”
只见远处的玄武谷弟子,并未就地防御,而是成群结队,迎着寒风、穿过晨雾,直奔姑玄山的方向冲去。
阿雅错愕,迟疑不决。
阿威稍加斟酌,猛然挥手:“玄武谷各家已趁势攻山,我元天门又岂肯落于人后……”
而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已有人撒腿跑向前方,并挥舞手中的短剑,大喊大叫:“我元天门来也,杀——”
第四百八十三章 风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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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一战,元天门死伤惨重,并且遭到长辈的训斥,可谓丢尽了脸面。而如今攻打姑玄山,倘若再次贻误战机,只怕从今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更何况玄武谷的各家仙门早已奋勇向前,元天门又岂肯落于人后。
正如所言,趁势而为就在眼前。
既然阿威当机立断,阿雅不敢耽搁,于是两人带着元天门弟子,直奔数十里外的姑玄山冲去。
而某人仿佛等待多时,再次抢先一步跳了起来,却没有临阵逃脱,反倒是挥舞短剑而大喊大叫。两位前辈踏剑掠地疾行,转瞬越身而过,见他一反常态而骁勇非凡,阿威禁不住扬声赞道:“我元天门弟子,当如是也——”
无咎一步三五丈,去势如飞,便是满头的乱发,也随风扯得笔直。其飘逸的身姿,很是一往无前。忽而听到赞赏,他好像备受鼓舞,咧嘴微微一笑,再次挥舞短剑大喊:“杀——”
姑玄山尚在远处,四周都是疾驰的人影,却唯独见不到一个对手,喊上两嗓子倒也便宜痛快。
而数十里的路程,转瞬即至。
无咎跑得快,两眼不忘留意前方的动静。
穿过荒野,便是起伏的群山。而原本灵山所在,却尽是破碎的乱石,倒伏的树木,入眼之处,可谓一片狼藉。而透过飘荡的云雾看去,几里外的高山之间,法宝轰鸣,光芒闪烁,人影乱窜,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浅而易见,姑玄山灭门在即。
无咎腾空越过一道山岗,便要趁机上山。
突然十余道人影从山上跑了过来,或衣衫不整,或满身血迹,皆惊慌失措。看服饰打扮,应该是姑玄山的一群羽士弟子正在亡命逃窜。
无咎急忙转向,几个跳跃,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人群,一头窜入几间倒塌的楼阁之中。
而元天门以及玄武谷的数百之众,已从四面八方攻到山脚之下,突然遇到一群漏网的姑玄山弟子,顿如饿狼嗜血般的兴奋,一个个嗷嗷叫着扑了过去。
“宁枉勿纵,杀——”
阿威与阿雅踏剑而行,身先士卒。唯恐被人抢先,其中的阿威禁不住大喝一声。随即飞剑闪烁,血肉横飞。元天门弟子趁机掩杀,个个凶悍异常。不过眨眼之间,一群倒霉的姑玄山弟子死亡殆尽。围攻而至的玄武谷弟子没有讨到便宜,转而奔着山上冲去。首拔头筹的阿威只觉得扬眉吐气,再次扬声大喝:“除恶务尽,一鼓作气……”他是怕弟子们忙于搜刮缴获而贻误战机,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咦,那个跑得最快,叫得最响的人,哪里去了……
几间楼阁,依山而建,相互连接,虽然多半倒塌,而废墟之间倒也有路可循。
无咎躲在一个石龛下,勾着脑袋四处打量。
楼阁应该倒塌于法力神通之下,随处可见残存的禁制。透过石墙屋檐的缝隙看去,山坡上混乱的情形尽收眼底。而人在暗处,却显得颇为隐秘。
无咎躲了片刻,始终无人发觉。他咧嘴微笑,转身奔着黑暗处寻去。
绕过石龛,乃是殿堂。血腥味浓,一具死尸倒伏在碎石之间。应该是罹难的姑玄山弟子,一个人死在此处倒也可怜。
无咎悄悄摸到死尸的近前,捡起一个指环。少顷,手中多了一枚图简。上面标注着姑玄山的地形地貌,还有各处禁地所在的位置。他稍加查看,收起指环与图简,继续寻觅往前,却被废墟挡住去路。他身形闪动,遁入地下,却不敢随意乱闯,转眼之间又冒了出来。
人在废墟的另一边,果然去路无碍。而黑暗之中,却出现一个山洞。
无咎抬手抓出一把短剑,并暗暗催动法力护体,又前后张望,这才慢慢凑近洞口。
洞口有一人多高,透着嗖嗖冷风。还有石阶沉降而去,一时难辨端倪。
无咎顺着石阶,踏入山洞,并运转目力与神识,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别人都在浴血拼杀,我却独自探幽寻奇。而愈是如此,愈是要多加小心。倘若弄巧成拙,那才是得不偿失呢!却不知此番寻觅,又能否获得几块灵石……
石阶陡峭直下,数十丈后,去向一拐,似乎直奔西南而去。而又去数十丈,黝黑的山洞,却在中途分开,四五个洞口竟是各有去处。
无咎站在黑暗之中,左右迟疑,进退不定,在几个洞口间转起了圈子。不消片刻,他一拍脑袋有了决断。
山洞本该密不透风,却有冷风扑面而诡异莫名。还用多想吗,风起之处必有出路啊!
不过,姑玄山遭到灭门之祸,而这地下的隐秘山洞,却是颇为的寂静,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更添几分古怪呢……
无咎掂了掂手中的短剑,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循着冷风来处,找了个洞口踏入其中。
过人高的山洞,依然幽暗寂静。所经之处,却起伏不平,时而往上,时而沉降,时而左拐,时而右转。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黑暗中似有光亮。
嘿,曲径通幽而别有洞天啊。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且走出去查看一二。
无咎加快脚步,直奔亮光而去。
山洞至此,渐渐宽敞。一个十余丈的洞穴尽头,有个树木遮掩的洞口透着隐隐的光亮。
无咎一路寻觅而来,未见异常,恰见洞口,根本未作多想。而刚刚踏入洞穴,距洞口尚有十余丈,他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挥动手中的短剑。
与此刹那,五道剑光突如其来。
“轰——”
一声轰鸣炸耳,顿然间杀机狂虐。
无咎只觉得臂膀发麻,虎口震疼,气息浮躁,短剑差点脱手。而凌厉的杀气依然凶狠逼来,根本来不及抵挡。他大惊之下,忙而不乱,抬手抛出几张符箓,随即借着败退之势而一头扎入地下。而地下似有禁制,一时难以远去。他被迫蹿出地面,恰见五道人影从洞穴的四面八方扑来。其身形倏然闪动,“砰”的撞向其中一人,不容对方应变,手中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直刺而去。
“喀喇”,护体灵力破碎。“扑哧”,腰腹气海已被血光洞穿。紧接着“啊——”的一声,透着惊恐与绝望的惨叫在洞穴中回荡不绝。
从伏击强攻,至逆袭斩杀,一切不过瞬间,令人眼花缭乱。
而在此间设伏的四人,始料不及,竟纷纷奔着洞口冲去,显然要夺路而逃。
无咎遭遇围攻,很突然。而他的逆袭,更是出人所料。他一剑横穿对手的腰腹气海,又一把抓碎正在惨叫的咽喉,顺势拎着死尸再次横移,竟抢先一步挡住洞口,然后带着凶悍的气势怒道:“谁敢偷袭于我——”
去路受阻,正待逃窜的四人被迫止步,旋即各自举起手中的飞剑,竟是疯狂拼命的架势。还有人已是两眼血红,咬牙启齿骂道:“你一个羽士五层的小辈,找死——”
无咎挡在洞口,尚自威风凛凛,却又暗暗乍舌,有些后悔不迭。
适才突遭偷袭,吓了一跳,难免气愤,又见偷袭之人慌乱逃窜,不知不觉间添了几分胆气。却不知偷袭的五位男子,均为筑基高手,只因多半带伤而有失防备,这才被自己侥幸杀了伤势最重的一人。而余下的四个家伙,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啊。而事已至此,总不能临阵露怯,否则适得其反,那才是自找倒霉呢!
“哼,几个姑玄山的漏网之鱼,焉敢与我放肆!”
无咎的手里依然拎着死尸,堵着身后的洞口寸步不让,并举着带血的短剑指向围过来的四道人影,有恃无恐般的叱道:“我宰杀的筑基修士,不计其数。再不跪地求饶,来岁今朝便是尔等祭日……”
他的口气很吓人,却也没有瞎说。他还杀过飞仙的高手呢,只怕说出来没人相信。
“无耻小辈,老子活剥了你……”
“且慢……”
四个筑基的修士,并非良善之辈,轻易吓唬不了,也根本不会束手就擒。随即有人作势欲扑,却也有人出声阻拦。
“你……你是无咎……那个瞰水镇的山野小子……?”
“哦,我也想起来了,他是黑泽湖弟子……”
无咎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摆出强横的架势,而虚言恫吓之际,不忘暗暗斟酌着对策。他正在悄悄打量身后的洞口,以便见机不妙抽身离去,却突然被人叫出名字,他不由得诧然回头。
只猜到了这几个姑玄山弟子的来历与修为,而混战之际无暇多顾。此时凝神打量,这才发觉其中的两人看着面熟。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黑发黑眸,神色讶异,慌乱中带着惯常的笑意;一个四十出头,黑黑瘦瘦,同为人族的模样,而阴沉的脸色依然在狐疑不定。
“哦……”
无咎稍稍错愕,恍然大悟:“云霄阁的班华子,黑泽湖的姜玄……”
果不其然,两个筑基修士连连点头,好像是松了口气,又彼此换了个眼神。
“无咎,你我故人见面,别来无恙否……”
“是啊,我曾于黑泽湖多次关照,你可还记得……”
“你竟然有了修为,还成为星海宗弟子,能否说来听听……”
“是啊,你怎会有了修为呢?还声称斩杀无数筑基高手,莫非你在骗人……”
“呵呵,遑论真假,不外乎虚惊一场。无咎,且坐下叙话,再帮着我等逃出此处……”
第四百八十四章 利害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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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内,阴暗如旧。
而血腥拼杀的场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静默。
随着人影晃动,一缕光亮从树丛遮掩的洞口投射进来。阴暗中顿时呈现出另外四道人影,却神情各异。继而有人“扑通”一声扔了所抓的死尸,然后就势坐在洞口前,总算是破了短暂的对峙,并郑重其事道:“星海宗攻山正急,只怕诸位离去不易。何妨歇息片刻,再寻机脱身呢!”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无咎坐在洞口的前方,恰好挡住了唯一的出路。而他仿佛真的遇到了故人,话语中透着关切与坦诚:“我原本的修为,并不输于诸位,奈何突遭变故,这才沦落于山野之间……”
他说到此处,却低头微微一笑。
他的手中,拿着刚刚掠取的戒子。
收获,让人愉悦。
那怕只身面对一伙亡命之徒,也不妨他有回好心情。
几丈之外,四个人又是默默相视,然后悄悄换了眼神,纷纷就地盘膝而坐。
或许形势所迫,或许尔虞我诈,偷袭者与被偷袭者,最终还是坐到了一起。
“你原本修为不低,莫非是位前辈?”
“为何委身于星海宗,成了一个羽士弟子?”
班华子与姜玄以故人的身份寒暄起来,而问话中却暗藏几分玄机。
“唉,寄人篱下,纯属无奈。而往事不必多提,我眼下只是一个羽士小辈而已!”
无咎收起戒子,咂巴着嘴,摇了摇头,摆出不堪回首的样子,随口又道:“两位一个来自云霄阁,一个来自于黑泽湖,又何故现身此处,能否说个明白,以便我倾力相助!”
他像是一个虚怀若谷的前辈高人,只想扶危救困兼济天下。至于曾经遭到的欺骗与贩卖,凌辱与殴打,似乎早已忘了干净。而愈是如此,愈是显得高深莫测。两位故人稍作迟疑,各自道出实情……
一个时辰之后,交谈的双方相继站起身来。
班华子与姜玄,各自拿出一个戒子放在地上。而姜玄放下戒子的时候,用手指了指,显得很慎重,好像其中之物不比寻常。其另外两位同伴,则是分别丢下一把短剑与五块灵石。四人颇为默契,却都是心甘情愿的模样。
无咎则是默默走到一旁,微微点头示意。
班华子四人连连拱手,很是感恩不尽,旋即悄悄穿过洞口,眨眼之间消失无踪。
无咎依旧是淡定如初,直至片刻之后,这才挥袖卷起地上的东西,已是禁不住呲牙咧嘴而面带怪笑。
一番对峙,一番试探,一番猜疑,接着又是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曾殊死拼杀的双方,放下敌意,互通有无,最终以和善的方式分道扬镳。而班华子与姜玄很是善解人意,临别前拿出了宝物相赠。只因某人说了,他是奉命搜查姑玄山逃走的弟子。倘若空手而回,只怕是难以交差。
嘿,以羽士五层的修为,愣是吓得四个筑基高手乖乖顺从。之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当如是也。说白了,就是连蒙带骗。是不是很无耻?非也!胆略与机智,缺一不可呢!
且瞧一瞧,那四人留下什么好东西。
两把短剑,乃筑基修士所用的飞剑。再加上十块灵石,也算是价值不菲。
班华子的戒子之中,则是装着三十块灵石。那家伙是个人贩子,出手倒也大方。
而姜玄放下戒子的时候,暗中附赠了几句传音。他身上的灵石不多,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法宝。只是他曾于黑泽湖打造地下阵法,故而存有几块阵法所用的晶石,虽然对于寻常的修士毫无用处,却依然算是仙门之中的罕有之物。
此外,他有交代:晶石,有个名称,五色石,只有五六十块,且送与无咎道友把玩,或能应付差事……
无咎收起短剑与灵石,唯独抓着姜玄留下的戒子不撒手,脸上又是一阵神色变幻,难掩的喜悦飞上眉梢。
戒子之中,装着六十块亮晶晶的小石头,皆五色闪烁。称之为五色石,倒也贴切。关键它还有另外一个名称,乾坤晶石!
不错,这正是乾坤晶石,梦寐以求的东西,当真是一不小心又再次天降横财啊!而六十块乾坤晶石,堪比六千块灵石。有此倚仗,应该能够恢复到筑基的修为!
而姜玄那个家伙,竟然随身携带乾坤晶石?而他带人打造的黑泽湖阵法,有何名堂,竟离不开乾坤晶石……
无咎回想着之前的情形,不由得双眉浅锁而若有所思。
从班华子的口中得知,他原来所在的云霄阁,听着唬人,却是一家小仙门,难以为继,只得以行骗为生,并依附于姜玄所在的仙门,便是以黑泽湖命名的玄金门。而玄金门曾受某家大仙门的委托,暗中打造一座不为外人所知的阵法,不料却被元天门所灭,只得转投姑玄山。班华子与姜玄的交情不错,也是无处安身,便带着几位同伴,一同拜入姑玄山,彼此成了同门的师兄弟。正如所言,寄人篱下也是无奈。班华子与姜玄始终不得重用,整日里无所事事,便常常凑在一起发着牢骚,并有了远走他乡的念头。听说卢洲不错,或有仙缘也未可知。恰逢姑玄山遭到围攻,几个人吓得不轻,又不甘替姑玄山卖命,于是躲入地下山洞。而刚刚寻到出路,又迟疑不定之际,突然有人追来,随即设伏。却反遭逆袭,并折去一个同伴。而那位疯狂的小辈,竟是当年瞰水镇的穷小子,如今的星海宗弟子,很是叫人诧异而又捉摸不透。唯恐他招来高手,于是攀故人、论交情。随即获悉,对方奉命搜山而来。索性拿出灵石法宝贿赂一二,且求脱身免灾了事……
如上,便是无咎得到乾坤晶石的由来。
不过,班华子与姜玄曾于无意之中,抱怨了几句,很是值得玩味。
据说,姑玄山遭到攻打的时候,仙门的高手亦曾竭力抵抗,凭借着护山大阵,应该能够防御个十天半月。谁料突然之间,仙门的高手都不见了人影,使得仙门中的晚辈弟子猝不及防,为此死伤惨重而不得不各自逃亡。
姑玄山为何就放弃了呢,仙门中的高手又跑到了什么地方……
无咎在山洞里踱着步子,百思不解,却又摇了摇头,很是不以为然。
贺洲仙门同样的错综繁杂,有着无数的利害纷争。而不管如何,都与自己无干。自己只为灵石而来,如今小有盈利,且再接再厉,以求更大的收获!
无咎想到此处,收起戒子,抬脚走向那个树木遮掩的洞口。
虽说也从图简中获悉了姑玄山的地形地貌,而人在地下,没有参照,依然辨不清东南西北。如今一个多时辰过去,也不知外边的情形如何。且走出洞外,再见机行事。
洞口低矮狭窄,弯着腰方能穿行。而过了洞口,便是蓬松茂密的树丛。从中挣脱而出,眼前呈现出一个幽深的峡谷。四周山峰陡峭,云遮雾绕。该当正午时分,而抬起头来竟然见不到日头。
无咎穿过树丛,走到峡谷之中。
回头看向来处,那个洞口似乎消失了。唯有神识留意,方能有所察觉,倒是一个隐秘的所在,却不知此处又是何处。
无咎一边四下打量,一边回想着所看过的图简。
此处应该位于姑玄山以东,与崇山峻岭相接。就此东去,便能远离仙门。而顺着峡谷左转数十里,则是山门所在。不妨上山,再顺道寻觅一二。也不知元天门弟子到了什么地方……
无咎纵起身形,顺着峡谷往南跑去。
而不消片刻,突然有人叫嚷:“站住——”
姑玄山应该早已覆灭,峡谷之中很是僻静。而便于此时,东侧的两座山峰之间,竟蹿出一群壮汉,足有三、四十位之多,分明就是四象门的弟子,一个个杀气腾腾疾驰而来。再远处的丛林之间,似乎躺着两具死尸,从服饰模样看去,好像是班华子与姜玄的两个同伴,许是突围之际遭到截杀,而班华子与姜玄本人则是不知去向。
眨眼之间,一群凶相毕露的汉子纷纷冲到近前。
“小子,束手就擒……”
“姑玄山余孽在此,格杀勿论……”
无咎尚在诧异,又是目瞪口呆。
这帮四象门的弟子要干什么,我怎会成了姑玄山余孽?
哦,想要杀人劫财呢,于是冠上罪名,以便将我置于死地。看似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使起坏来一点都不差!
无咎见机不妙,撒腿就跑。
而两个四象门的弟子已然挡住去路,并双双大吼一声扑了过来,并化作两道虚幻的虎影,张牙舞爪很是吓人。
无咎不作躲避,纵身跃起,手臂挥舞,狠狠砸出两拳。
随之刹那,拳风所至,两头虚幻的兽影破空而出,虽然不伦不类而颇为怪异,却异常凶猛地分别迎向两头虎影。
“砰、砰”闷响,四头撞在一起的兽影相继崩溃。
两个四象门弟子始料不及,惊呼道:“小子,你怎会懂得我师门神通……”
无咎却是不理不睬,趁势飞身而过。
而即将冲出重围,正前方突然冒出又一群人影,并惊喜大喊:“两位师叔,那便是元天门的小子,恰好落单,趁机杀之,为我同门报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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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几多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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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僻的峡谷,原本寂静无人。
只想就此绕到山上,继续寻觅机缘,竟然遇到了四象门的弟子,二话不说便要群殴。如此倒也罢了,谁料又冒出一群喊打喊杀的家伙。
而四象门弟子却紧追不舍,并大呼小叫着,什么“诛杀余孽”,什么“讨回功法”,显然是不依不饶。
退路已无,前有强敌。
十面埋伏啊,这狗屎的运气!
无咎冲出四象门弟子的堵截,跑得正快,前方二三十个修士迎面堵截,看服饰打扮,应为玄火门弟子。尤为甚者,其中还有两个筑基七八层的高手。他暗暗叫苦不迭,随即一头扎向地下。
想必是姑玄山已灭,玄武谷弟子正在四周扫荡呢,恰好遇见了他这个冤家仇敌,又怎能不借机报复呢。既然寡不敌众,躲了便是。
转眼之间,四象门与玄火门弟子凑到一起,而对手突然没了人影,急忙各自散开搜寻。
“咦,人呢……”
“哎呀,隐身术……”
“隐身术逃不过神识,当为土遁之术……”
“一个五层的羽士,缘何懂得土遁术……”
“人族修士,最为擅长法术,他跑不掉,此处遍地禁制……”
果不其然,无咎遁入地下,几个喘息的工夫,又从数十丈外冒了出来。顿时数十道神识扫来,他不得不现出身形。恰见混乱之中有机可乘,他急忙连连闪遁,瞬间穿过堵截的人群,又施展风行之术,直奔山门的方向跑去。
“拦住他——”
“杀了他——”
“师叔啊,那人偷了我四象门功法……”
“所言当真?岂有此理,给我站住……”
众人随后猛追,两个玄火门的筑基高手更是踏剑疾行。与之同时,又有两人踏剑由远而近,正是四象门的筑基前辈听得动静赶了过来。
只见峡谷之中,数十玄武谷弟子同仇敌忾,一窝蜂似的叫叫嚷嚷,并你追我赶不停。便仿佛一伙豺狼,无不恣意骄横而杀气腾腾。而一道孤单的人影,跑在最前头,却像是惊慌的兔子,在拼命的逃窜。
怎奈两脚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飞剑。
四位筑基高手御剑追赶,越过人群,转瞬之间,便已到了身后的十余丈外。一旦落入重围,下场难以预料。
无咎情急无奈,再也顾不得多想,猛然闪遁数十丈,高高蹿上半空,随即又是身形晃动,倏然化作一道淡淡光芒疾遁而去。
冥行术啊,危急时刻的救命神通,曾帮着他无数次死里逃生,如今十余年后再次施展。凭借此时的修为,只须喘息之间,便可远遁数十里、或是上百里。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保命要紧。
无咎便好似一缕惊魂,掠过峡谷,穿透云雾,就此消失在白昼的尽头。
而刚刚遁出去二、三十里,一道无形的法力突如其来。
无咎猝不及防,“砰”的一声跌下半空。
与之同时,十余道人影从天而降。
无咎“扑通”摔在地上,急忙翻身跳起。而连番遇险,又全力施展修为,突然遭受撞击之下,他不禁两脚踉跄而头晕脑胀。
只见十余丈外,一块刻着“姑玄山”的大石头前,落下一群修士。其中的两位老者,不怒自威,神情莫测,竟是管玄与车迟两位地仙长老。随后的应该是七八个人仙弟子,以及玄武谷的白月、毕豹等人。
此乃姑玄山的山门?
方才是谁出手阻拦?
必是两位地仙长老无疑,这下真的糟了……
无咎喘了口粗气,站稳脚跟,扑打着满身的泥土草屑,然后小心翼翼地举起双手。
玄火门与四象门弟子也相继追了过来,却不敢近前,相继停在数十丈外,纷纷口称“拜见前辈”。
“你是……”
“管长老,他便是无咎……”
出声询问的老者,布衣长袍,须发斑白,头结发髻,双目深邃,神情中透着几分疑惑。那是管玄长老,他冲着无咎凝神打量。而随声分说的竟是玄武谷的管事弟子白月,好像是因为他的缘故,这才由长老出面,并一同现身此处。
“禀长老,那人杀了我玄火门弟子……”
“他还盗抢了我四象门功法……”
玄火门与四象门的弟子,依然不肯罢休。
而管玄长老却是不予理会,两眼冷冷掠过四周。叫嚣声顿时一静,他这才神色一凝而缓缓开口:“你……一个羽士五层的小辈,竟先后施展四种法术,皆非星海宗所有。而若非老夫阻拦,只怕没人拦得住你……”他话到此处,深邃的两眼中透着严厉:“说,你究竟来自何方!”
似乎有威势在不经意间弥漫开来,一阵彻骨的寒风平地而起。
无咎只觉得烟尘眯眼,心头怦怦大跳。虽说他自己也曾是地仙的高手,而今日不比往昔,稍有大意,说不定便要惹祸上身。他禁不住后退两步,任凭披肩乱发随风扬起,兀自强作镇定,答道:“我乃人族,素有家道传承,只因修炼无望,故而拜入星海宗而再求仙缘!”
他一旦收起张狂,便是斯文有礼的模样。且口齿清晰,谈吐不俗,淡定自若,显然迥异于寻常的仙门弟子。
管玄长老拈着长须,微微沉吟:“哦。原来如此……”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玄武谷管事弟子白月,似乎不再追究,随即收起威势,转而又道:“此番攻打姑玄山,甚是古怪。车迟老弟,你意下如何……”他一边说话,一边走到那块刻有姑玄山字样的大石头前。众人簇拥追随而去,只有白月与毕豹悄悄换了个眼色而暗暗松了口气。
“姑玄山已灭,其中有何古怪?你我不如趁机攻打天心门,大功告成之后,便可回转……”
“非也!此前攻山,颇为艰难。毋庸置疑,山上必有高手坐镇。而如今仙门覆灭,却不见人影……”
“兄长是说……”
“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事出反常,也不知凌昱、殷尤等人战况如何……”
“哼,他几人擅作主张,日后必然要去宗主面前告上一状。眼下不宜耽搁,否则落下话柄……”
“所言极是!传令,安抚弟子,稍事歇息,随后动身启程……”
无咎依然站在原地,却将不远处的话语声听得清楚。他很想凑上去,道出他的猜测。毕竟他从班华子与姜玄的口中有所获悉,或能解开两位长老的疑惑。奈何人微言轻,只怕说了也是无用。而正当他想着心事的时候,有人走到近前:“愣着作甚,还不走开?若非戊名长老交代,我才不会替你求情,哼……”
白月,玄武谷的管事弟子。
他说什么,戊名长老的交代?那个性情古怪的老头,怎会暗中关照自己?
无咎看着白月与毕豹背影,很是诧异不已,又见数十丈外的玄火门与四象门弟子依然虎视眈眈,他急忙尾随着两位管事弟子往前走去。
距离山门的两三里外,聚集着另外一群修士。其中的金发女子颇为惹眼,还有熟悉的阿威、冯田、阿猿等人。
“凡事多加小心,否则没人救你!”
白月丢下一句话,与毕豹转身离开。
无咎拱手致谢,又上下整理衣着,随即直起身来,不无感慨般地甩了甩披肩的乱发。
不管是神洲,还是贺洲,只要人在途中,都是艰险重重啊。一不小心,遭到围攻。又是一不小心,转危为安。倘若细想起来,着实眼花缭乱。而诸多的蛛丝马迹,更是叫人伤脑筋。而疑云重重也好,阴谋诡计也罢,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来找寻灵石的……
元天门的一行二十多人,坐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情形没有伤亡,却神色各异。
无咎没作多想,慢慢走了过去,并咧着嘴角,云淡风轻的模样。
却见阿威很是愤怒,起身大声训斥:“无咎,你岂敢独自行事……”
而阿雅则是神色埋怨,话语中透着难得的关切:“若非我央求两位管事师兄救你,你今日危矣……”
无咎摊开双手,无言以对。
没有人独自行事啊,无非走散了而已。而此前的有惊无险,竟是阿雅的人情?难道白月与毕豹两位管事弟子骗我,怎么会呢,女人的话,真是捉摸不透!
阿威发泄了怒火,依然话语严厉:“且就地待命,不得有误!”
阿雅温柔许多,抬手召唤:“来我身边,有话问你……”
无咎稍稍迟疑,还是走了过去,并冲着众人一一点头致意,然后一屁股坐在冯田的身旁,这才扭过头来:“阿雅前辈,有何吩咐?”
阿雅就在几尺之外,金发依然柔美飘逸,再有傲人的身姿,白玉般的面颊与一双闪烁的大眼睛,顿如风景妩媚而使人心荡神驰!
唉,美人就是好看,哪怕心怀鬼胎,也是如此的赏心悦目!总好过与那帮家伙打打杀杀,是吧?
谁让我是俗人呢,自然不能免俗……
“你去了何处,有无收获呀?”
阿雅没有了从前的矜持冷傲,话语间多了几分随意。好像她不是前辈,她只是一个有着柔软心肠的小女人。
“混战迷路,侥幸脱险,见到诸位已属不易,又何来的收获呢!”
无咎面带感慨,老实巴交的样子。
阿雅微微蹙起一双秀眉,旋即丢下一个幽怨的眼神背过身去。小女人顿时没了,即使那飘逸的金发也透着无情与淡漠。
无咎回头看向冯田,呲牙笑道:“老弟,你又欠下几条人命,造下几多杀孽……”
冯田正自端详着手中的一把短剑,不由得脸色一僵而神情愠怒
便于此时,有人传令:“即刻启程,攻打天心门——”
第四百八十六章 凡尘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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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洲的东西南北,分别为七八万里,以及十余万里,已足够的广袤辽阔。而贺洲则有数十万里,更是大小仙门无数,地域风情不同,种族人群各异。
而此番征讨的天心门,就在姑玄山的数千里之外,乃是一家寻常的小仙门。
据说,仙门中,修为最高者,不过是一位叫作宝文的中年人,只有地仙三层的修为,根本不放在管玄与车迟两位长老的眼里。何况刚刚铲除了姑玄山,可谓斗志昂扬,又挟大胜之势,此去必然摧枯拉朽而马到功成。
这应该也是星海宗长辈以及弟子们的想法,虽然匆匆启程,却摩拳擦掌,个个显得很轻松。
即使元天门的弟子所在的云舟之上,也多了说笑声。
无咎独坐一隅,看着身下变幻的云光,以及四周笼罩的雾气,默默耷拉着脑袋而显得异常的安静。
他对于征讨仙门,没有兴趣,他只想着返回玄武谷,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凭借六十块乾坤晶石,应该能够修至筑基。
当然,若能恢复人仙的修为,则为意外之喜,到时候不用听从阿威、阿雅的摆布,再入星海古境而以求所获。直至抵达地仙、飞仙的境界,便可返回神洲。来日有了天仙的修为,则去寻找玉神殿,与所谓的祭司、神殿使,以及玉神尊者较量一番,算一算当年的那笔老账!竟敢封禁我神洲,哼哼!
“无咎,我听说四象门找你讨要功法?你怎会偷窃功法呢,乃仙门大忌……”
无咎想着心事,情怀所致,昂起头来,两眼中熠熠生辉。
而冯田虽然生性高傲,且常常与某人话不投机,却少了敌意与轻视,而多了几分莫名的好奇。尤其是玄火门与四象门合伙围攻的情形,早已穿得尽人皆知。恰逢途中无事,于是他有此一问。
阿威与阿雅,兀自驾驭着云舟,闻得动静,禁不住转过身来。而正在说笑的众人也是话语一收,纷纷循声看去。
某人资质平庸,仙途无望,只因凶悍好斗,这才凑数来到了星海宗。谁料他不畏强敌,接连杀人,半年多先后两次遭到冥风酷刑,不仅安然无恙,还成为了羽士五层的高手。尤为甚者,他依然处处惹祸,却又总能化险为夷,不能不叫人感到匪夷所思。
无咎回首一瞥,啐道:“我呸!何为偷窃?岂不闻有万法归宗之说,我只是借鉴而已。借鉴,你懂也不懂?”他无意间双眉斜挑,神色凛然,却见四周众目睽睽,即刻又嘴角一咧而回归懒散的模样:“冯老弟呀,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与玄火门、四象门弟子多次交手,或输或赢,有心抢得功法,倒也不难。而你我身为修仙之人,当海纳百川,胸怀日月星辰,以天地万物为我所用!嗯,你以为然否?”
他笑容随意,侃侃而谈,多为借口,而话语之中却又透着几分超然。
他曾为浪荡子,教书先生;曾落魄受难,闯荡生死无数回;亦曾纵横仙门,一度成为扬名神洲的仙道至尊。如今又飘落天涯,两世为人。种种磨砺,不堪回首。他的心胸眼界,早已超越很多仙道高手。只是他没有这个觉悟,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在意。
“师兄……”
冯田自以为心智非凡,卓然不群,殊料他眼中的粗莽之人,不仅行事屡屡出人意表,即使话语中也是如此的高深莫测。他脱口喊了一声师兄,竟无言以对。
无咎还想卖弄几句,却见一个金发女子幽幽盯着自己,他顿时作罢,然后继续耷拉着脑袋闭目养神。
阿雅与阿威换了个眼色,暗中传音——
“莫非应了师叔的猜测……”
“料也无妨……”
“师兄是说……”
“他若死了,万事皆休。而他若能活着返回星海宗,自见分晓……”
“只怕你我想要脱身也是不易……”
“且临机决断,我听师妹的……”
……
天心门,虽然相距数千里,而以云舟之快,最多一日的路程。
翌日,清晨时分。
没有旭日霞光,只有阴霾笼罩四方。
是个阴天。
数十片白云放慢去势,缓缓降落。
只见下方是个群山环绕的大湖,怕不有千里的方圆,却浓雾紧锁,不见波光涟漪,整个湖面都是白雾茫茫一片。而不过须臾,白雾当间出现一座湖中岛,竟占地百里,山峰起伏,倒也气象非凡。而尚未临近,点点雨水洒落。远近更是朦胧不清,叫人一时难辨端倪。
下雨了!
无咎与元天门的弟子们站在云舟之上,一个个四下张望。
降落的雨水,愈来愈急,尚在头顶的丈余外,便被云舟禁制阻挡,旋即“哗哗”流淌,千条万缕如泻如注,仿如天地之网而煞是神奇。透过雨幕看去,隐隐山峰疏密有致,宛若水墨画卷,于喧嚣中透着异样的静谧。少顷,一片湖滩到了脚下。不见禁制阵法,也不见有人阻拦。而随着云舟撤去,顿时大雨倾盆。
“就地候命——”
远处传来叫喊声,有云舟相继降落,而更多的云舟,则是带着大批的弟子环岛而去。
无咎跟着众人落在湖滩上,急忙催动灵力护体。虽然滴水不沾,而尺余外则是雨雾茫茫。唯有催动神识,方能看清远近的人影。此处除了元天门,还有四象门的一伙弟子。看情形,双方的五六十人汇合一处,只待令下,到时候一起攻山。
“好大的雨,却没有一丝风……”
无咎越过湖滩,踏上一片草地,又顺势跑到几株歪斜的老树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转而打量着四周的情形,两眼中依然透着几分疑惑。
冯田与几个弟子跟着跑了过来躲雨,分说道:“湖上无风三尺浪,秋雨绵绵也寻常……”
而阿威与阿雅等人,依旧是守候原地,各自罩着护体法力,像是石头桩子矗立在湖滩之上。百余丈之外,则是四象门的一群汉子,晃动的身影,仿如一头头雨中的怪兽而随时都将暴起发狂。
距老树不远,乱石嶙峋。而乱石之间,有石碑耸立。凝神看去,上面好像刻着一行字迹:凡尘天心,风雨仙途……
“嘿,天心门的修士倒有几分雅意!”
无咎摇了摇头,忽而心头一动:“我记得元天门的功法,名为‘天心诀’。而今日攻打的仙门,恰好叫作天心门。冯老弟,你说两者之间有无关系?”
冯田与几个师兄弟显得很悠闲,借机欣赏着雨中的风景。而忽听此言,皆吓了一跳。冯田连忙摆手,小声提醒:“师兄,切莫胡言乱语,修仙者不外乎修炼自我而已达天心,仙门之名也是大同小异,不乏巧合……”
“随便说说,不当真!”
无咎笑了笑,又道:“此时已然踏上湖中岛,虽天降大雨,却不见防御,很是古怪呀!”
冯田不以为然:“星海宗声势浩大,想必天心门已不战而溃!”
便于此时,远处有人大喊:“各峰弟子,攻山——”
冯田猛然抓出一把飞剑,振奋道:“合围已成,攻山便在此时!”
他跳起身来,一步蹿出数丈。几个元天门弟子不甘落后,紧随其后。而远处的四象门弟子更是大呼小叫,一窝蜂奔着山上扑去。
无咎却是站在树下,没有动身的迹象。直待阿威、阿雅连连催促,他这才不慌不忙跟着众人上山。
转眼之间,满山都是蹦跳的人影。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还有一道道剑光穿透雨雾盘旋。攻山的阵势,颇为壮观。
不过,一路之上依然没有抵御。偌大的湖中岛,好像除了星海宗之外而再无他人。
“无咎,焉敢临阵畏敌?”
有的人总是与众不同,攻山的时候,他不是跑个没影,便是磨磨蹭蹭落在后头。
阿威与阿雅,已带人冲到一座小山顶上,正要趁势冲向另外一座山峰,却见某人尚在半山腰溜达。
无咎走到半山腰的一座石亭前,刚要逗留一二,不得不摆手示意,表明自己并非临阵畏敌,又耸耸肩头,很是无奈地奔着山上跑去。
不见一个天心门弟子,又何来畏敌之说?
而素来争强好胜的阿威,竟然任凭四象门抢先一步,他凭什么指责别人呢……
无咎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便于此时,一阵山风突如其来。密集的大雨,更添几分疯狂。
无咎微微诧异,抬脚跳上一块大石头。而立足未稳,又是阵阵劲风吹来。
但见满山的雨雾急剧飘荡,莫名的威势狂乱不已。而不过刹那,一片片白云从天而降,随即人影如潮,闪烁的剑光伴随着凌厉的杀气山呼海啸而来。
无咎瞠目结舌,失声惊呼:“我的天呐,果然是个陷阱……”
……
ps:有事耽搁了,抱歉啊。搬家两个月,电视倚在墙角,怕摔碎了,便找个电钻,挂在墙上,插上电试试,却不通电,应该受潮坏了,便电话400保修,问我购买几年,我记不清了。随后,师傅电话询问,有没有检查电盘插座开关,我很是不屑,我又不是小孩子。于是师傅冒雨登门,还套上鞋套,很专业的样子。我引人他到电视机前,声称电视机的保险丝或主板坏了,因为我上网查了,希望师傅如实维修,不要骗我。结果师傅伸手一摸,电视开启,好好的,回头诧异道:“你不知道电视机有电源开关吗?”我忙道:“怎么会呢,还有开关?”师傅气得转身就走,不忘吩咐:别说我上门,不然要收钱。而我又实在不好意思收钱,算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此番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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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早有猜测,还是不免吓了一跳。
尤其是看着那数千修士,乘着云舟,踏着飞剑,穿过雨雾,直奔湖心岛扑来,着实叫人眼花缭乱。更有几道人影,凌空而行,那不是星海宗的几位长老,又是谁人?而几位长老,已分头行事,攻打别的仙门,怎会突然来到此处?看情形好像是与天心门暗中勾结,只为将管玄、车迟两位长老,以及门下的弟子一网打尽?
我的天呐,怎会是这个样子呢!
无咎愣在石头上,兀自有些恍惚。若说方才他是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而眼下则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彻底惊呆了!
此前攻打姑玄山的时候,早已显现出诸多的迹象。倘若细想起来,不难从中发现端倪。接着攻打这座湖心岛,又是古怪连连。一切都是阴谋,无非诱敌之计。而星海宗竟然自相残杀,究竟又为那般?
而不管怎样,此番凶险啊!
风雨激荡,剑光闪烁,数千修士铺天盖地而来,整个湖心岛已然笼罩在疯狂的杀机之中。而更多的人影穿过雨雾,直冲湖心岛的主峰。浅而易见,湖心岛主峰才是围攻的要害所在……
无咎不过是愣怔片刻,猛然惊醒过来,跳下大石头,奔着山下跑去。
大战来临,生死相夺。仙门恩怨,与我无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无咎刚刚蹿出去数十丈,便见一群御剑的筑基弟子迎面冲了过来。他急忙闪身躲避,而刚刚躲在几块乱石的背后,十几道人影从头顶疾飞而过,显然没有将他这个羽士五层的小辈放在眼里。
雨在下,风更急。
山顶到处都是混乱的人影,元天门的弟子正在撤退。而四象门的弟子见机不对,也纷纷跟着逃窜。转眼之间,数十道人影蜂拥而下。
无咎不敢耽搁,跳起来撒腿就跑,一步五六丈,再去七八丈,其灵巧飘逸的身形,仿如鸟儿,只想穿过疾风骤雨,去寻找一片属于自我的天空。
转眼之间,湖滩就在百余丈外。
无咎去势正急,猛然趔趄,顺势抓住山坡上老树的一截树干,这才堪堪站稳身形,随即又是瞪大双眼。
来时的湖滩上,早已围满了人,影影绰绰的一大片,怕不有数百之众。其中或有星海宗弟子,亦或有天心门弟子,多为羽士的修为,却在几个筑基前辈带领下,沿着山脚摆开阵势。如此情形,显然是为了拦截漏网之鱼而有备无患。再远处则是茫茫的湖水,随风卷起波浪滚滚。乍然看去,那数百裹着护体灵力,且手持飞剑的数百人影,仿佛一大群刚刚破水而出的怪兽,只为狩猎吞噬,只为血腥杀戮……
与此同时,阿威、阿雅,带着元天门的弟子从山上跑了下来。随后的三四十人,则是四象门弟子,似乎察觉不妙,也同样的放慢了脚步。
而守候在湖滩的数百人,早已看清了山坡上的情形,顿时便如发现了猎物,竟然大喊大叫冲了过来。
人群中的阿威与阿雅,尚在迟疑,禁不住双双色变,旋即踏剑腾空,并扬声大喊:“凌昱、殷尤长老叛乱,欲将我等斩尽杀绝。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冲出去……”
四象门的两个筑基前辈,也混在人群中,指望着有所侥幸,谁料状况愈发危急,慌忙随声附和:“杀将出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由星海宗长老引起的这场内讧、或是叛乱,已是毋庸置疑。而高人斗法,殃及无辜。稍有不慎,便要死无葬身之地啊!尤其数十对数百,敌我寡众悬殊,想要抢得一线生机,唯有趁乱冲出去。否则十死无生,必将后悔晚矣!
有了四位筑基前辈的冲锋陷阵,尚自惶惶无措的弟子们顿时精神一振。
无咎躲在老树下,将四周的情形看在眼里。他不失时机纵身而出,随着人群往下冲去。
不过瞬间,一道道人影挡住去路。顿时剑光闪烁,血肉横飞。曾经同属星海宗的双方弟子,已势若疯狂般地混战一起。但见数百人拼死相撞,凄厉的呼喊声与法宝的轰鸣声在风雨中激荡不休。
无咎左突右闪,只想趁乱突围。
而两道人影迎面扑来,两道剑光呼啸而至。
无咎来不及躲避,去势猛然加快,从剑光之中堪堪穿过,恰好处于两道人影之间。他抬手召出一把短剑,猛然强驱法力横扫而去。“砰砰”闷响,血光迸溅。两个羽士六七层的修士猝不及防,双双被拦腰斩断。
几丈之外,阿猿带着冯田等人合力突围。五六个弟子结成一个小小的阵势,彼此首尾相助,且攻守兼备,竟是从围追堵截中杀出一条血路。而余下的弟子则是无力应对,纷纷倒在剑光之下。即使凶悍的四象门弟子,也身陷重围而遭受狙杀。
阿威、阿雅虽然吩咐众人突围,却无暇多顾,只管与两个四象门的筑基修士,联手冲向五道御剑的人影。半空之中,各显神通,你争我夺,生死相拼……
无咎一边突围,一边不忘留意四周的情形。恰逢人影拦路,飞剑、符箓迎面袭来。他转身躲避,几道剑光呼啸而至。他急忙施展隐身术,谁料法力尚存,一团模糊的人影在雨雾中隐隐约约,原本寻常的大雨竟然让他无所遁形。飞剑所致,“砰、砰”乱响,他踉跄着扑倒在泥水之中,身形溃散,顿时被雨水浇个通透。紧接着又是五六道剑光袭来,显然要将他置于死地。
人死了,不要紧,而死在混战之中,最窝囊啊!
无咎不敢有丝毫大意,顺势遁入地下。果不其然,地下的三尺深处便有禁制阻拦。他稍稍躲避,再又猛然蹿出。乱剑的轰鸣犹在不远处炸响,他顺势冲入人群。数尺剑芒所致,顿然惨叫四起,继而肢体横飞,好一片血水迸溅。
而成群的人影蜂拥不断,道道凌厉的剑光,更如无数的闪电一般,掠过风雨急袭而来。
无咎去势不停,只管手持飞剑横冲直撞。但有阻拦,一剑两段。即使羽士**层的高手,围攻之下,难以施展神通,同样挡不住他的凶悍。喘息瞬间,冲过山坡。而湖滩之外,风大浪急,湖水茫茫,根本没有去路。他不由得收住脚步,一阵暗暗叫苦。即便遁入水下,只怕也难以逃远。而数百羽士呢,杀不胜杀啊!
恰于此时,阿猿与冯田等人,以及五六个四象门弟子,也冲到了湖边。而数不胜数的人影围攻而至,急得阿猿大喊:“阿威师叔,不要丢下弟子……”
数十丈的半空之中,**道御剑人影犹在纠缠厮杀。
其中的阿威奋力挡住袭来的飞剑,反手祭出一道光芒:“师妹,带着弟子先走一步,我来断后……”他唯恐不虞,又道:“四象门的两位师兄,助我一臂之力……”
光芒飘落,湖滩上顿时多了一片云舟。
阿猿大喜,与冯田等人纵身跳上云舟。随即阿雅从天而降,不及站稳,手掐法诀,便要远去。而五六个四象门的弟子恰好赶到,也要趁机逃走,却因慌乱不堪,反而挡住了云舟的去向。众多修士追杀而至,飞剑、符箓疾如骤雨。悬在湖滩上的云舟尚未飞起,已然摇摇欲坠。
阿雅难以驾驭云舟,又急又气:“闪开……”
阿猿与冯田更加的愤怒,忍不住与四象门弟子起了争执。而愈是如此,云舟愈是难以起飞。无数的剑光与人影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眼看着便要将不堪重负的云舟给压垮碾碎。
正当情形危急之时,突然有人拔地而起,去势之快,竟在密集的雨雾中炸开团团光影。
不过刹那,光影狠狠撞向拥挤的人群,极为的强横而又势不可挡,霎时骨断筋折而惨叫连连。随即从中现出无咎的身影,毫不迟疑,挥舞剑光,冲着围堵云舟的四象门弟子便是一通乱劈乱砍。残肢断臂纷飞,鬼哭狼嚎撕心裂肺。而无咎又是环绕云舟疾行不止,剑光所至,不死即伤,阻拦的修士纷纷退却。他趁机跳上云舟,大声喝道:“走——”
阿雅急忙掐动法诀,云舟飞起。无数剑光随后袭来,逼得云舟摇晃不停。阿雅张口喷出一道精血,复又催动法力。云光一闪,云舟倏然腾空远去。而她尚未松了口气,又回头看向身后,失声道:“师兄他……”
透过云舟的禁制与雨雾看去,疾驰而来的阿威正被两人追杀。而那两位仇家并非别人,竟是之前与他合力御敌的两个四象门的筑基高手。他以寡敌众,难以支撑,恰见云舟远去,慌忙随后赶了过来。
冯田恍然大悟,出声道:“无咎,你不该乱杀无辜,如今惹恼了两位前辈,如何是好……”
他的身旁,还坐着阿猿与另外两个弟子,皆遍体鳞伤,余悸未消的模样,想必也是猜出了阿威遭到追杀的原委,却没有抱怨,只是默默看着某人而心绪莫名。
无咎依然两脚叉开,稳稳站在云舟之上,却浑身湿透,乱发成缕,双眉倒竖,满脸的杀气。尤其他手中的短剑,还在“啪嗒啪嗒”滴着血水。好像他还未从杀戮中回过神来,冷冷瞥了眼冯田,根本不予理会,转而冲着阿雅沉声道:“想救阿威,打开云舟——”
阿雅尚自焦虑不安,愕然道:“且不说打开云舟,尔等必死无疑。更何况……”
她也想打开云舟,前去接应阿威,却有自知之明,因为她二人皆非四象门的两个筑基修士的对手。倘若天心门趁势追来,只怕到时候没有一人能够逃生!
而一旦阿威被杀,那两个四象门的高手必然不会罢休……
无咎却是一甩乱发,双眸寒光闪动:“只管打开云舟,我来对付那两个家伙!”
阿雅也好,冯田与阿猿也罢,皆瞠目不语,却又一个个难以置信。
一个羽士五层的小辈,竟然要独自对付两个筑基高手?而对于某人来说,亦并非没有先例……
………………
ps:唉,又被强行打断了码字,于是更新又迟了。说抱歉,很无力,只能说故事中的人性龌蹉,就在身边!
第四百八十八章 累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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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看着那数千修士,乘着云舟,踏着飞剑,穿过雨雾,直奔湖心岛扑来,着实难以置信。更有几道人影,凌空而行,那不是星海宗的几位长老,又是谁人?而几位长老,已分头行事,攻打别的仙门,怎会突然来到此处?看情形好像是与天心门暗中勾结,只为将管玄、车迟两位长老,以及门下的弟子一网打尽?
我的天呐,怎会是这个样子呢!
无咎愣在石头上,兀自有些恍惚。若说方才他是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而眼下则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彻底惊呆了!
此前攻打姑玄山的时候,早已显现出诸多的迹象。倘若细想起来,不难从中发现端倪。接着攻打这座湖心岛,又是古怪连连。一切都是阴谋,无非诱敌之计。而星海宗竟然自相残杀,究竟又为那般?
而不管怎样,此番凶险啊!
风雨激荡,剑光闪烁,数千修士铺天盖地而来,整个湖心岛已然笼罩在疯狂的杀机之中。而更多的人影穿过雨雾,直冲湖心岛的主峰。浅而易见,湖心岛主峰才是围攻的要害所在……
无咎不过是愣怔片刻,猛然惊醒过来,跳下大石头,奔着山下跑去。
大战来临,生死相夺。仙门恩怨,与我无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无咎刚刚蹿出去数十丈,便见一群御剑的筑基弟子迎面冲了过来。他急忙闪身躲避,而刚刚躲在几块乱石的背后,十几道人影从头顶疾飞而过,显然没有将他这个羽士五层的小辈放在眼里。
雨在下,风更急。
山顶到处都是混乱的人影,元天门的弟子正在撤退。而四象门的弟子见机不对,也纷纷跟着逃窜。转眼之间,数十道人影蜂拥而下。
无咎不敢耽搁,跳起来撒腿就跑,一步五六丈,再去七八丈,其灵巧飘逸的身形,仿如鸟儿,只想穿过疾风骤雨,去寻找一片属于自我的天空。
转眼之间,湖滩就在百余丈外。
无咎去势正急,猛然趔趄,顺势抓住山坡上老树的一截树干,这才堪堪站稳身形,随即又是瞪大双眼。
来时的湖滩上,早已围满了人,影影绰绰的一大片,怕不有数百之众。其中或有星海宗弟子,亦或有天心门弟子,多为羽士的修为,却在几个筑基前辈带领下,沿着山脚摆开阵势。如此情形,显然是为了拦截漏网之鱼而有备无患。再远处则是茫茫的湖水,随风卷起波浪滚滚。乍然看去,那数百裹着护体灵力,且手持飞剑的数百人影,仿佛一大群刚刚破水而出的怪兽,只为狩猎吞噬,只为血腥杀戮……
与此同时,阿威、阿雅,带着元天门的弟子从山上跑了下来,不由得纷纷止步。随后的三四十人,则是四象门弟子,似乎察觉不妙,也同样的放慢了脚步。
而守候在湖滩的数百人,早已看清了山坡上的情形,顿时便如发现了猎物,竟然大喊大叫冲了过来。
人群中的阿威与阿雅,尚在迟疑,禁不住双双色变,旋即踏剑腾空,并扬声大喊:“凌昱、殷尤长老叛乱,欲将我等斩尽杀绝。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冲出去……”
四象门的两个筑基前辈,也混在人群中,指望着有所侥幸,谁料状况愈发危急,慌忙随声附和:“杀将出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由星海宗长老引起的这场内讧、或是叛乱,已是毋庸置疑。而高人斗法,殃及无辜。稍有不慎,便要死无葬身之地啊!尤其数十对数百,敌我寡众悬殊,想要抢得一线生机,唯有趁乱冲出去。否则十死无生,必将后悔晚矣!
有了四位筑基前辈的冲锋陷阵,尚自惶惶无措的弟子们顿时精神一振。
无咎躲在老树下,将四周的情形看在眼里。他不失时机纵身而出,随着人群往下冲去。
不过瞬间,一道道人影挡住去路。顿时剑光闪烁,血肉横飞。曾经同属星海宗的双方弟子,已势若疯狂般地混战一起。但见数百人拼死相撞,凄厉的呼喊声与法宝的轰鸣声在风雨中激荡不休。
无咎左突右闪,只想趁乱突围。
而两道人影迎面扑来,两道剑光呼啸而至。
无咎来不及躲避,去势猛然加快,从剑光之中堪堪穿过,恰好处于两道人影之间。他抬手召出一把短剑,猛然强驱法力横扫而去。“砰砰”闷响,血光迸溅。两个羽士六七层的修士猝不及防,双双被拦腰斩断。
几丈之外,阿猿带着冯田等人合力突围。五六个弟子结成一个小小的阵势,彼此首尾相助,且攻守兼备,竟是从围追堵截中杀出一条血路。而余下的弟子则是无力应对,纷纷倒在剑光之下。即使凶悍的四象门弟子,也身陷重围而遭受狙杀。
阿威、阿雅虽然吩咐众人突围,却无暇多顾,只管与两个四象门的筑基修士,联手冲向五道御剑的人影。半空之中,各显神通,你争我夺,生死相拼……
无咎一边突围,一边不忘留意四周的情形。恰逢人影拦路,飞剑、符箓迎面袭来。他转身躲避,几道剑光呼啸而至。他急忙施展隐身术,谁料法力尚存,一团模糊的人影在雨雾中隐隐约约,原本寻常的大雨竟然让他无所遁形。飞剑所致,“砰、砰”乱响,他踉跄着扑倒在泥水之中,身形溃散,顿时被雨水浇个通透。紧接着又是五六道剑光袭来,显然要将他置于死地。
人死了,不要紧,而死在混战之中,最窝囊啊!
无咎不敢有丝毫大意,顺势遁入地下。果不其然,地下的三尺深处便有禁制阻拦。他稍稍躲避,再又猛然蹿出。乱剑的轰鸣犹在不远处炸响,他顺势冲入人群,左劈右砍。数尺剑芒所致,顿然惨叫四起,继而肢体横飞,好一片血水迸溅。
而成群的人影蜂拥不断,道道凌厉的剑光,更如无数的闪电一般,掠过风雨急袭而来。
无咎去势不停,只管手持飞剑横冲直撞。但有阻拦,一剑两段。即使羽士**层的高手,围攻之下,难以施展神通,同样挡不住他的凶悍。喘息瞬间,冲过山坡。而湖滩之外,风大浪急,湖水茫茫,根本没有去路。他不由得收住脚步,一阵暗暗叫苦。即便遁入水下,只怕也难以逃远。而数百羽士呢,杀不胜杀啊!
恰于此时,阿猿与冯田等人,以及五六个四象门弟子,也冲到了湖边。而数不胜数的人影围攻而至,霎时急得阿猿大喊:“阿威师叔,不要丢下弟子……”
数十丈的半空之中,**道御剑人影犹在纠缠厮杀。
其中的阿威奋力挡住袭来的飞剑,反手祭出一道光芒:“师妹,带着弟子先走一步,我来断后……”他唯恐不虞,又道:“四象门的两位师兄,助我一臂之力……”
光芒飘落,湖滩上顿时多了一片云舟。
阿猿大喜,与冯田等人纵身跳上云舟。随即阿雅从天而降,不及站稳,手掐法诀,便要远去。而五六个四象门的弟子恰好赶到,也要趁机逃走,却因慌乱不堪,反而挡住了云舟的去向。众多修士追杀而至,飞剑、符箓疾如骤雨。悬在湖滩上的云舟尚未飞起,已然摇摇欲坠。
阿雅难以驾驭云舟,又急又气:“闪开……”
阿猿与冯田更加的愤怒,忍不住与四象门弟子起了争执。而愈是如此,云舟愈是难以起飞。无数的剑光与人影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眼看着便要将不堪重负的云舟给压垮碾碎。
正当情形危急之时,突然有人拔地而起,去势之快,竟在密集的雨雾中炸开团团光影。
不过刹那,光影狠狠撞向拥挤的人群,极为的强横而又势不可挡,随即骨断筋折而惨叫连连。随即从中现出无咎的身影,毫不迟疑,挥舞剑光,冲着围堵云舟的四象门弟子便是一通乱劈乱砍。残肢断臂纷飞,鬼哭狼嚎撕心裂肺。而无咎又是环绕云舟疾行不止,剑光所至,杀气腾腾,阻拦的修士纷纷退却。他趁机跳上云舟,大声喝道:“走——”
阿雅急忙掐动法诀,云舟飞起。无数剑光随后袭来,逼得云舟摇晃不停。阿雅张口喷出一道精血,复又催动法力。云光一闪,云舟倏然腾空远去。而她尚未松了口气,又回头看向身后,失声道:“师兄他……”
透过云舟的禁制与雨雾看去,疾驰而来的阿威正被两人追杀。而那两位仇家并非别人,竟是之前与他合力御敌的两个四象门的筑基高手。他以寡敌众,难以支撑,恰见云舟远去,慌忙随后赶了过来。
冯田恍然大悟,出声道:“无咎,你不该乱杀无辜,如今惹恼了两位前辈,如何是好……”
他的身旁,还坐着阿猿与另外两个弟子,皆遍体鳞伤,余悸未消的模样,想必也是猜出了阿威遭到追杀的原委,却没有抱怨,只是默默看着某人而神情莫名。
无咎依然两脚叉开,稳稳站在云舟之上,却浑身湿透,乱发成缕,双眉倒竖,满脸的杀气。尤其他手中的短剑,还在“啪嗒啪嗒”滴着血水。好像他还未从杀戮中回过神来,冷冷瞥了眼冯田,根本不予理会,转而冲着阿雅沉声道:“想救阿威,打开云舟——”
阿雅尚自焦虑不安,愕然道:“且不说打开云舟,尔等必死无疑。更何况……”
她也想打开云舟,前去接应阿威,却有自知之明,因为她二人皆非四象门的两个筑基修士的对手。倘若天心门趁势追来,只怕到时候没有一人能够逃生!
不过,她也知道。一旦阿威被杀。那两个四象门的高手,必然不会罢休。
无咎却是一甩乱发,双眸寒光闪动:“只管打开云舟,我来对付那两个家伙……”
阿雅也好,冯田与阿猿也罢,皆瞠目不语,又一个个难以置信。
068
云舟愈飞愈快,愈飞愈高,而密集的雨雾,依然好像是无边无际而笼罩四方。
云舟之上,在风雨声中显得异常的寂静。阿雅、阿猿、冯田以及另外两位羽士弟子,时而冲着那满身杀气之人投去一瞥,时而面面相觑,时而回头张望,一个个默不作声而又神情忐忑。
此时此刻,尚未逃出天心门的地盘。一旦打开禁制,云舟的去势必然放缓。稍有不测,接下来的情形难以预料。
而数百丈远处,三道御剑的人影犹在追逐不停。
阿威扔出一把符箓,在半空中“砰砰”炸响。稍加阻挡,他又急忙催动飞剑,却身形摇晃,显然已是不堪应付。
那两个四象门的筑基弟子,均为七八层的高手,极为的残暴凶狠,联手击退了天心门的围攻之后,恰见自家弟子遭到元天门的抛弃,以为遭到耍弄,顿时恼羞成怒的拼起命来。更何况四象门与元天门素有恩怨,于是只管随后追杀而不依不饶。
阿威尚未喘口气,两个对手躲过符箓,又追到了数十丈外,一时片刻难以摆脱。他无路可去,只得催动脚下的飞剑竭力往前。前方就是阿雅驾驭的云舟,不知她能否出手相助。倘若两人联手,或能逃脱一劫。而云舟之上的弟子,则是必死无疑。
唉,师妹独自逃生,也不怪她,形势所迫……
与此同时,阿雅终于抬手打出一道法诀。她看出了阿威的窘境,也知道眼下的凶险。别无选择之下,她有着自己的决断。而她打出法诀的瞬间,已抓出飞剑站起身来,并冲着那满脸杀气的某人投去深深一瞥。她的眼光中再无漠然蔑视,反而多出几分期待。
云舟禁制打开,云舟之上顿时风雨交加。阿猿与冯田等四人也急忙跳身而起,并闪向两旁。
云舟的当间,某人依然两脚叉开稳稳站立,只有一头乱发随风扬起,手中的短剑吞吐着闪烁的光芒。那凛然不惧的气势,浑如他当年的模样……
阿威尚自窘急无奈,忽见前方的云舟慢了下来,随即禁制打开,六道人影出现在风雨之中。他不及多想,冲了过去,而刚刚临近,又从云舟之上飞掠而过。
两个四象门的筑基高手无暇多想,急追而至,趁势扑向云舟,只要将背信弃义的冤家仇敌斩杀殆尽。
而与之瞬间,异变突起。
只见一道人影从云舟之上蹿起,并抬手抓出一块玉盘凌空拍来。
蓄势以待的无咎,出手了。是否真的能够对付两个筑基高手,他也不知道。而危急时刻的退缩忍让,反而更糟。不管怎样,该跑路的时候,不能含糊。而该出手的时候,便要全力以赴!
无咎祭出的玉盘,便是那块星云阵盘。而他这边蹿起,两个筑基高手已近在咫尺,并双双挥拳猛击,风雨之中顿时龙吟虎啸而杀气凌厉。他不作抵挡,也不作迟疑,拍出阵盘之际,顺势掐动法诀。
与之刹那,一片青色的光芒霍然而现。眨眼之间,已达十余丈方圆。星星闪动着光芒,仿如一团吞噬万物的青云,瞬即已将前后扑来的两道御剑的人影,肆虐的风雨,嘶吼的兽影,以及暴虐的杀机尽数笼罩其中。
无咎只身应敌,俨然便是你死我活的架势。而他刚刚得手,猛然停转,反手祭出几道法诀,趁势化作一道光芒划过半空。不待那团诡异的青云坠落,他已奔着云舟的方向追去,却是气急败坏,扬声大喊:“等等我啊——”
适才尚在缓缓飞行的云舟,突然加快去势。
阿雅与阿猿等人守在云舟之上,只想目睹着某人的大显神威。却见对方不过是让阿威诱敌,再以阵法阻挡,虽然觉着计策高明,还是不免大失所望。于是云舟稍稍放缓,顺道接了阿威,却没有等待,竟是直奔远处飞去。
浅而易见,某人被抛弃了!
这人性啊,何以如此的龌蹉呢,我只身应敌,反遭抛弃,良心何在,天理何存……
阵盘所化的青云,在半空中缓缓降落,并发出阵阵闷响,被困的两个四象门弟子犹在拼命挣扎。四周则是风雨如旧,并有法力轰鸣声遥遥回响。随时都将有人追来,此地不宜久留啊!
无咎在半空中稍稍停顿,法力难继,身形下坠,他急忙默念口诀。以他羽士五层的修为,即便施展遁法也难以持久。倘若因此耗尽修为,到时候只能自讨苦吃。他猛然止住坠势,化作一道光芒疾驰而去。
冥行术,去如闪电。
眨眼之间,一片白云就在前方。他收势不及,一头撞了上去。云光闪烁,他反弹而起。禁制光芒中呈现出几道人影,他怒声大喊:“给我打开云舟——”
云舟之上,阿威坐在阿雅的身旁,犹自疲惫不堪,而两眼中却是感慨莫名。而阿雅则是神色关切,彼此显得极为默契。便在这对师兄妹默默传情之际,有光芒突如其来。随即云舟震动,半空中出现一个披头撒发张牙舞爪而又极为愤怒的人影。两人面面相觑,似有迟疑,却又看了眼不远处阿猿、冯田等四位弟子,旋即打出一道法诀……
无咎借着反弹之势,人在半空,四肢乱舞,并狠狠挥动剑光。而正要再次发狠之际,禁制打开。他趁势落在云舟之上,依然怒气难消,甩着长发,两眼圆睁:“岂有此理,为何丢下我……”
阿猿与冯田等四位弟子,默不吭声低下头去。
而阿威却是摸出几粒丹药扔进嘴里,不慌不忙叱道:“你以我诱敌,以长辈性命作赌,已然触犯门规,念你并无恶意,故而既往不咎。何敢无端指责,以下犯上……”
阿雅打出法诀关闭禁制,继续催动云舟往前,却又不忘回过头来,诧异道:“你口口声声,留下断后。我借机离去,有何不妥?何况我元天门弟子,多少人亡命于此。总不能为了等你一个,而再添冤魂。你除了投机取巧之外,全然不是筑基修士的对手。倘若因此侥幸而居功,为人所不齿也……”
无咎是怒气冲冲而来,却遭阿威与阿雅训斥一通。他瞠目难耐,却又哑口无言。
本以为挺身而出,英雄气概。只身断后,侠义为怀。却不料成了投机取巧之辈,便是遭到抛弃也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阿威与阿雅,却不再多说,换了个眼神,转身继续驾驭云舟往前疾行。
无咎默然片刻,收起短剑,就地坐下,然后翻着双眼而长叹了一口气。
唉,我总是以己度人,无非自作多情。我行我素便好,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可惜了我的星云阵盘,值得好多灵石呢!
“师兄,这瓶辟谷丹送你……”
冯田低头片刻,竟然拿出一瓶丹药。见状,他身旁的阿猿也作势道:“若要丹药,知应一声……”
无咎循声看去:“我要酒……”
冯田与阿猿的神色一滞:“没有……”
无咎耸耸肩头,闭上双眼,摇晃脑袋,喃喃自语:“寒池残荷人伤悲,纵情千古买一醉……”
他想饮酒,大醉一场。
究竟是借酒浇愁,还是寂寥难耐,除了他之外,没人知晓。因为他的心中,不仅飘荡着一个残破的秋千,还有那红尘山谷的漫天风雪……
愈来愈快的云舟,终于穿透雨雾而飞越乌云。
豁然之间,天穹晴朗,万里明澈,一轮红日照耀四方。
阿威与阿雅相视一笑,继续加快云舟的去势。
劫后余生的阿猿与冯田等四位弟子,也同样的庆幸不已,而看着有些空荡荡的云舟,各自禁不住神色黯然。
元天门出征的时候,尚有三十位弟子。而几番转战之后,眼下只剩七人。余下的同门师兄弟,尽数成了亡魂。如此伤亡惨重,着实出乎所料。而接下来,又将去往何方?
阿猿在弟子当间,算是稳重之人,而连遭变故,不免有些茫然。他看向冯田以及身边的两位师弟,出声问道:“两位师叔,你我不如返回元天门……”
冯田附和道:“星海宗正当大乱,你我此去凶多吉少……”
另外两人也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闻声,阿威与阿雅转过身来。
阿威依然神情疲惫,而伤势却已无碍,且身躯壮硕如旧,整个人显得颇为彪悍。他打量着几个弟子,不予置否。
有了高大威猛的衬托,一旁的阿雅则是愈发娇美动人。
而这娇美的金发女子,却是深思熟虑般沉吟道:“此时返回元天门,与叛逃无异。来日再要依附星海宗,比登天还难。且不论情形如何,只管前往玄武谷也就是了。纵有恩怨是非,料也无妨……”
她说到此处,却见某人闭目静坐,置身度外,不由得微微一笑:“无咎,你莫非还在记恨于我……”
无咎蓦然睁眼,恍如大梦初醒,慢慢扭头看向阿雅,疑惑道:“我为何要记恨别人呢,累不累啊……”
正如所言,他的仇人多了,从神州到贺洲,可谓不计其数,倘若一一记恨,只怕他早已将自己埋葬在恨山苦海之中。何况两个筑基修士而已,犯的着计较嘛!
阿雅的话语一窒,却又脸色微变。
只见一片云舟由远而近,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上面的人影……
…………
ps:我不会断更,却难免延后,不说借口了,我吃午饭去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必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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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出湖心岛的弟子,不止元天门一家。
一片白云渐渐临近,上面呈现出五、六道人影,竟是玄火门弟子,纷纷冲着这边张望而显得颇为惊慌。不过,当对方看清了虚实,轻松起来,其中的两人传音呼喊——
“元天门的运气不错啊!”
“伤亡如何,尚存几人?”
“原来是玄火门的阿重与阿健师兄,唉……”
阿威叹了口气,刚要回话,阿雅接过来答道:“我元天门并无伤亡,诸多弟子早已先行一步,我乃阿雅,与师兄阿威留下断后,故而耽搁。莫非只有你我两家幸免……?”
“攻山之际,恰逢生变,混乱之中,又怎顾得许多……”
“亦曾见到有人突围,去向不明……”
“久闻两位师兄大名,此番幸甚!”
阿雅有所获悉,不愿多说,恭维一句,又道:“奈何有事在身,告辞!”
“咦,那不是杀了阿户,重伤干丘的小子吗!”
“是他——”
双方对话之际,彼此所乘的云舟愈来愈近。
玄火门共有六人,分别是两个筑基修为的中年人与四个羽士修为的年轻弟子。两个中年人,叫作阿重与阿健,乃是玄火门继任的前辈。而前任的干丘与阿户,则是一死一伤,如此悲惨的命运,皆拜某人所赐。而所谓的仇人,就在元天门的云舟之上。看得清清楚楚,人族模样,披头撒发,撇着嘴巴,目中无人的德行,不是那个小子又是谁?
阿雅与阿威换了个眼神,云舟骤然加快。
玄火门的云舟随后紧追,一时追赶不及。
“慢着——”
“两位道友稍候片刻——”
阿雅不为所动,随声敷衍:“有话来日再叙,恕我先行一步!”
“留下那个小子,再走不迟……”
“否则莫怪我等翻脸……”
叫作阿重与阿健的两位筑基高手,原本假意寒暄,终于忍耐不住,穷凶极恶的嘴脸终于暴露无遗。与之同时,两人不忘全力驱使云舟。怎奈元天门早有防备,彼此依然相隔百丈而难以追赶。
阿威看了眼身旁的阿雅,很是敬佩师妹的小心谨慎,又回头看向某人,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哼,又是你无咎惹下的祸端,眼下如何是好……”
也不怪他恼怒,刚刚逃出天心门的重围,便遭四象门的追杀,尚未缓口气,接着又是玄火门的纠缠。两个玄火门的高手,皆有着筑基**层的修为,倘若正面冲突,他与师妹根本打不过人家。而究其缘由,均为某人造下的罪孽。不用多想,那就是一个惹祸的灾星!
无咎坐在云舟的当间,默默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早便听说,玄火门来了两个修为高强的前辈。征讨仙门的途中,有过留意。于是当对方带着弟子现身之际,他已忍不住暗暗叫苦。
那两个家伙,来的不是时候啊!
正如阿雅所言,以他无咎的修为,想要对付筑基高手,只能凭借着投机取巧而侥幸一时。嘲讽的话语虽然难听,却也道出了实情。怎奈最后的星云阵盘也丢了,没有倚仗,倘若不测,下场难以预料!
而如此倒也罢了,却又遭到阿威的埋怨与指责!
他说什么,都是我惹下的祸端?
我屡次遭受欺辱,面临生死凶险,不得不奋起抗争,他身为元天门的前辈竟然视而不见?若非我驱逐四象门弟子,阿雅又岂能带着阿猿、冯田四人逃出天心门?我只身断后,反遭抛弃,他与阿雅依然大言不惭,莫非真当我是个傻子一般?而两个玄火门的家伙,原本来意不善,竟归咎于我,还要不要脸啊?
“如何是好?”
无咎尚自打量着百丈外的云舟,以及上面摇晃的人影,猛然收回眼光,冲着阿威而反问一句,随即拂袖一甩站起身来,带着揶揄的口吻又道:“将我抛出云舟,便可化险为夷。有请阿威前辈速速动手,莫要连累了诸位,哼!”
他说到最后,哼了一声,两道剑眉微微竖起,邪狂的气势张狂欲出。
一个羽士五层的弟子,竟敢与筑基前辈顶撞?
阿威始料不及,勃然大怒。
而他面前的人族弟子,背着双手,两脚叉开,神色凛然,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那双剑眉下的眼神,竟然透着前辈高人才有的深邃傲然。其中隐隐的怒意,叫人敬畏……
便于此时,阿雅回头一瞥,微微讶异,忙道:“无咎,阿威师兄关切则乱,你怎能意气用事呢,总不会与他动手吧,这般不识好歹,让你的师兄师弟又如何看你?”
这女子的用意很明白,唯恐无咎与阿威动手打起来。无咎虽是小辈,却有过诛杀筑基修士的罪名,倘若他再次疯狂起来,天晓得又将发生什么。何况一旦冲突,遁玄火门必然趁火打劫。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而她虽然偏袒阿威,却又两眼盯着无咎,闪烁的神情中透着暧昧,竟也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无咎摆出豁出去的架势,纯属无奈,却不想在那金发美女的眼里,他竟然如此不堪。男人啊,难免不服不忿。他顿时恢复常态,叱道:“哎,怎会是我意气用事呢,尔等欺人太甚……”
而阿雅根本不听分说,转而扬声道:“我元天门,急于前往星海宗与师门长辈汇合。两位师兄若愿同行,最好不过……”
百丈之外,云光闪烁。
那两个叫作阿重与阿健的筑基修士,已打开云舟禁制,便要御剑行空追来,忽而又迟疑不定。
“星海宗大乱,尔等岂非送死……”
“星海宗怎会有你元天门的长辈,胡说八道……”
阿雅却是微微一笑:“真假如何,此去便见分晓!”
“这……”
“哼,同去便同去,且探明虚实,再返回玄火门不迟……”
阿重与阿健迟疑片刻,竟关闭禁制,驱使云舟,继续尾随在百丈外而不愿罢休。他二人唯恐遇到元天门的长辈,到时候惹祸上身,却又不肯相信阿雅,索性跟随而临机应变。何况星海宗的变故也叫人颇感意外,不妨顺道探查一二。
方才还是剑拔弩张,转眼风平浪静。
只因为阿雅的几句话,便化险为夷。或许,这也是她能够带着弟子来到星海宗的一个缘故。
而这女子稳住了玄火门,摆平了纷争。而她并未得意,轻轻缓了口气:“无咎,切莫忤逆犯上,否则我也救不了你……”她眼光斜睨,意味莫名,随即转过身去,披肩的长发透着迷幻的色泽。
无咎没有了之前的张狂,反倒是自讨没趣的模样,他独自愣愣站在云舟的当间,满脸的漠然与苦涩。
“师兄,歇息片刻……”
“无咎师弟……”
冯田与阿猿以及另外两个弟子,在小声示意。不管阿威与阿雅如何,至少他四人心里清楚,此番能够侥幸生还,与无咎有着莫大的关系。
无咎微微点头,走到一旁盘膝坐下,看向阿威与阿雅的背影,他不禁眉梢耸动而神有所思。
那个金发女子,固然贪财,且自傲固执,却并非一个心机深沉之辈。而她的所言所行,总是透着种种的怪异。
尤其是攻打天心门的时候,她带着弟子,作势上山,而稍有动静,随即撤退。最为不济的元天门,竟然第一个冲出了重围。也就是说,她早已知晓攻山的下场并早早有了防备!
此外,见到玄火门追来,她避实就虚,三言两语稳住了两个筑基的高手。或是蓄意恫吓,却也真真假假难以猜测。倘若她所言不虚,元天门的前辈高人又怎会出现在星海宗那个是非之地呢?而她既然执意前往,其中必有蹊跷!
还有一个,她偏袒她的师兄也就罢了,又说什么,她也救不了自己?
她是救过自己两回,无非私欲作祟。而如今本人有了羽士五层的修为,虽然打不过筑基修士,想要逃跑却是不难,她心知肚明,为何又出言告诫?是吓唬我,还是她背后的前辈高人……
“师兄,两位师叔也是好意,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冯田见某人依然脸色古怪,于是出声劝慰。余下的三个弟子深以为然,其中的阿猿跟着附和道:“顶撞前辈,总归不对。以下犯上,触犯门规……”
无咎不得不收回思绪,诧然看向身旁的四位同伴,张了张嘴便要辩解,随即又是两肩一耸而默不吭声。
这几个师兄弟,只看到争执,却不辨端倪,即使加以分说,也没谁懂得其中的玄机。所谓的驴唇不对马嘴,当如是也。而我究竟如何,不必人懂。还是当年与祁散人、太虚相处的日子,那才叫痛快呢,闻弦歌而知雅意,即使放个屁响,也有几分默契,嘿……
无咎摸出两块灵石攥在手心,行功吐纳之余,回味着当年的种种,漠然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暖暖的笑意。
祁老道,我真的想念你老人家了。还有太虚那个老头,依然在骗吃骗喝吗……
……
ps:盛怒伤肝,这几天真的气糊涂了,昨天匆忙上传,竟将上一章也粘贴上去,因为家人下乡扶贫,我来不及做饭,老母亲也陪着挨饿,更添几分急躁,整个人都完蛋了。见到书友反应,这才知道,而vip章节不得删除,也只能将错就错,愧疚啊!
第四百九十章 打狗鞭子
感谢:多情的话语、哥很烦躁、zmjtyq、木叶清茶、曳光哥哥(囧)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感谢各位的盘点投票!
…………………
两片白云,在天上飞。
那是玄火门与元天门所乘的云舟,好像是很默契,又或许相互顾忌,始终相距百丈,一前一后掠过高山大川,以及莽莽的丛林,直奔着星海宗的方向飞去。
阿威与阿雅,驾驭云舟之余,吐纳调息,将养伤势。
阿猿与冯田等四位弟子,也终于从连番的惊变中定下神来,各自静坐歇息,趁机找补几分体力。
无咎同样在闭着双眼,默默用功。他如今修炼,很是勤勉,比起从前的惫懒,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而他耷拉着脑袋,并抄着双手的模样,又像在打瞌睡,显得与众不同。谁让他是个半路出道的修士呢,早已习惯了无拘无束的随性自在!
一时之间,云舟之上颇为安静。唯有隐隐的风声,从禁制外传来。当然还有那变幻的天光,漂浮的白云,给人轻松放纵的快意,仿佛真的远离了血腥的杀戮,就此乘风归去而直上九霄。只是另外一片云舟尚在百丈远处紧随不止,难免坏了几分情致。
“啪、啪——”
两声碎裂的响声,很突然,很轻微,也很清晰。
云舟之上,众人尚在静坐,忽被吓了一跳,纷纷循声看去。
无咎依然耷拉着脑袋,眼皮都不抬一下,抛出两把灵石的碎屑,又抄起双手默然如旧。赶到星海宗,足有十余日的路程呢,揣摩功法之余,吸纳几块灵石,也算是一举两得。
众人恍然,继续赶路。
玄火门的云舟,依然在百丈之外追随,仿如同行,却虎视眈眈,叫人不敢掉以轻心。
阿威回头张望片刻,又看向身旁的阿雅,彼此颔首会意,显得颇为默契。而正当收敛心神,又是“啪啪”的响声传来。他面皮抽搐,猛然转身。
只见某人再次挥袖扬手,抛出灵石碎屑,继续耷拉着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威怔了一怔,两眼狐疑。而须臾之后,并无异常。他喘了口粗气,慢慢转过身去。谁料不过瞬间,“啪啪”的碎裂声再次响起。他终于忍无可忍,怒道:“无咎……”
云舟上看似平安无事,而稍有动静,便很吓人。尤其是接二连三,着实让人胆战心惊而又不胜其烦。
无咎也好像受到惊吓,身子一抖,抬头睁眼,茫然道:“我吸纳行功呢,出了何事?”
“你……”
阿威亟待发作,却又无言以对。
阿雅转过身来,埋怨道:“无咎,短短的时辰之内,你便吸纳了六块灵石,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她说到此处,欲言又止,一双褐色的大眼睛,透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无咎满脸的无辜:“我素来如此啊……”
两位筑基高手或是无从质问,都没说话。余下的四个羽士弟子犹在面面相觑,冯田忍不住道:“一块灵石,足够我吸纳三个月。而师兄你……不愧为师兄……”
他所说的三月,已属不易。对于初入门的弟子来说,一块灵石足够吸纳半年以上。某人却在一个时辰内,接连吸纳了六块灵石。而他只有羽士五层的修为,并非什么前辈高人!
无咎好像明白了原委,拍了拍手上的灵石碎屑:“我有言在先,怎奈诸位不肯相信。吸纳灵石,乃提升修为之无上途经。何况家传秘术,很是神奇,吸纳灵石,事半功倍呢!”他说的玄乎其玄,表明他此前没有说瞎话。
提升修为的诀窍,只有一个,那就是灵石!
不过,是否胡说八道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阿雅颇为意外:“家传秘术……?”
无咎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咂巴着嘴,无奈道:“家传秘术,固然神奇,却收效甚微,迟迟不见修为大涨!”
阿雅面带狐疑,忖思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秘术,倒也罕见。而你修为所限,或是难窥玄机……”
阿威与他的师妹心有灵犀,顿时收起怒容,并伸出大手,哼道:“有无秘术,拿出来一看便知。否则欺骗长辈,乃忤逆犯上之罪!”
无咎很是无奈:“既为秘术,当口传心授,并无玉简,不过……”他迟疑片刻,又道:“阿威前辈若有兴趣,料也无妨,拿出几块灵石给我,如法施展便是!而灵石多多益善……”
他说到此处,也跟着伸出右手,却非交出秘术,而是趁机索要灵石。
阿威始料不及,难免心动,禁不住收回手掌,便要拿出几块灵石尝试一番。
阿雅颇为谨慎,急忙伸手阻拦:“师兄,你交出灵石,也未必如愿,却叫他白白占了便宜!”
阿威怒道:“他敢占我便宜……”
无咎耸耸肩头,嘴角一撇:“信不信随你,又怎能说我占你便宜呢!”他顺势抄起双手,转而又是微微一笑:“诸位师兄师弟,愿否尝试一二呢?”
阿猿与冯田等四位弟子,也好奇于秘术的真假,却没有几块灵石用来挥霍,只得连连尴尬摇头。
“嘿,机缘由人哦!”
无咎笑得有些神秘,也有些龌蹉。没有骗来灵石,只得如此聊以自*慰。常言道,近墨者黑。不怪自己啊,都是跟着祁老道与太虚学坏了。而骗人也是如此的不容易,术业有专攻呢!
阿威闷哼了一声,只得就此作罢,一边留意着远近的情形,一边与阿雅继续驾驭云舟往前。
不出所料,接连又是两回灵石的碎裂声。而之后再无动静,某人终于消停了。或者说,他没有灵石了。而他并未闲着,睁开双眼,东张西望之后,冲着手上的戒子默默出神。
在姑玄山的地下山洞内,遇到了班华子一行,得到了十块灵石,以及两个戒子。虽有欺诈,却也无奈。所幸彼此顾忌,只能算是一种利害交换吧。自己转告了星海宗的虚实,并帮着他四人逃出了山洞。至于洞外的凶险如何,却非人力左右。
而十块灵石,转眼没了。尚有姜玄所送的六十块乾坤晶石,再不敢当众吸纳。否则难以自圆其说,也根本骗不了阿威与阿雅两个筑基高手。除此之外,还有班华子所送的一个戒子呢,始终忙碌奔波,倒是无暇查看。
那个人贩子,究竟送的何物?
无咎迟疑片刻,手掌一翻。
与之瞬间,他的手中多了一物,细细的,软软的,却极为坚韧,且带着把柄,四五尺长,金丝缠绕,分明就是一根鞭子!
“如意索——”
云舟之上,但有异常,逃不过众人的耳目,且彼此近在咫尺,一动一静近在眼前。
阿雅转过身来,很是诧异,低头看向手腕,又道:“此乃元山门所特有的如意索,又称缠金鞭,你如何得来……”她的如意索,与那根鞭子极为仿佛,却安然无恙,完好无损的缠在手腕之上。
所谓的元山门,与元天门一字之差,却是一家小仙门,应该早已覆灭,或许与班华子颇有渊源,故而有了这根鞭子。而众目睽睽之下,势必惹来麻烦。怎奈某人丢掉了星云阵盘之后,再无趁手的法宝。如今玄火门的两个筑基高手阴魂不散,且此去星海宗祸福难料。他不能不有所计较,以防不测。
“捡来的!”
无咎回答的很干脆,稍稍凝神,已从鞭子的把柄中找到祭炼的法诀,展颜一笑:“管它什么法宝,我的乃是打狗鞭……”
阿雅难以置信:“蛟筋所炼的法宝,竟被你用来打狗?”
“嗯,专打拦路恶狗!”
无咎煞有其事道,也不避讳,在云舟之上,当众祭炼起他的打狗鞭。
阿雅与众人旁观,娇美的脸上神色变幻。那根“捡来”的鞭子,比起她手腕上的如意索还要精致几分。想必是高人炼就,威力更胜一筹……
须臾,祭炼已罢。
无咎抬手轻抛,金光尚未盘旋,已倏然消失。而他的右手腕子,则是多了几圈细细的金丝。云舟禁制所限,难以施展打狗鞭的威力,且暗中揣摩,或也能够应用自如。他冲着四周的众人咧嘴一笑,旋即抄起双手,耷拉着脑袋,继续似睡非睡而悠然静坐。
如此这般,一连多日。
玄火门,始终没敢轻举妄动,却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拉近了间隔。相距五、六十丈的时候,被阿威察觉,急忙催动云舟,复又回归到了之前的情形。而双方的去势,愈发的飞快。星海宗,亦愈来愈近……
这日的破晓时分,残夜将尽。
一片熟悉的崇山峻岭出现在前方,而朦朦胧胧之中却不见熟悉的护山大阵。
阿威与阿雅,皆神情疲惫,却无暇多顾,双双站起身来。
不消片刻,一轮旭日东升。霞光笼罩,万里尽收眼底。
“星海宗,到了……”
两位筑基前辈,好像很是振奋,自言自语中,透着莫名的感慨。
阿猿与冯田也跟着跳起身来凝神张望,却一个个不明究竟。
那原本戒备森严的护山大阵,踪影皆无。而熟悉的山峰与丛林之间,却多了倒塌的废墟。且人影乱飞,剑光闪烁。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凌厉的杀气无处不在。还有淡淡的血腥,随风飘来……
第四百九十一章 往上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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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掠过山峰,从天而降。
恰是玄武谷,各家仙门的驻地。
阿威不等云舟落地,与阿雅踏剑而起,而他离去之际,顺手收了云舟,不容置疑道:“尔等就地待命——”
阿猿、冯田四位弟子毫无防备,直接摔在山坡之上。
无咎同样的猝不及防,却身子一轻,像是风吹,飘飘悠悠两脚着地。而他尚未站稳,已是错愕难耐。
山坡尽头,便是各家的洞府所在。而峭壁上的山洞,已多半坍塌损毁。即使长辈们居住的阁楼,也成了废墟。而废墟之间,散落着死尸的残肢断臂。而呛人的血腥,犹在随风飘荡……
阿猿、冯田以及另外两个弟子,皆愣在当场而不知所措。
无咎也是倒抽一口寒气,很是不可思议。
几十丈外便是自己的洞府,而门前的老树已被拦腰斩断,分明就是飞剑所致,当时的惨烈由此可见一斑。看情形好像是浩劫刚刚过去,十三家仙门均遭扫荡,竟然见不到活人,莫非留守弟子已被杀戮殆尽……
我的天呐,究竟怎么了?
星海宗颇为强大,堪称贺洲至尊,却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变成了如此的模样。若非亲眼目睹,着实难以相信。或许,一切并非只是内讧叛乱这么简单。犹还记得,贺洲尚有另外一家宗门……
无咎想到此处,又是脸色微变,在山坡上转悠两圈,竟是转身撒腿便跑。
阿猿与冯田不明所以,尚未出声询问,人已蹿下山坡,一溜烟的消失在山谷密林之中。而远处尚有法力轰鸣声传来,显然混战尚未终结……
无咎的身上带着云舟,也有云板,却弃之不用,只管施展风行术,直奔玄武崖的方向。
不管是内讧也好,叛乱也罢,既然玄武谷遭到洗劫,星海宗的十二峰又岂能幸免。
我的那位丑兄弟,还活着吗?若她无恙,且劝她逃出星海宗。正当混乱,趁机远离这是非之地……
无咎竟然惦记着一个丑陋女子的安危,是何缘由,他没有多想。
他只知道,受难之时,有人悉心相陪,给予关怀,并竭力维护,仿如有情有义的好兄弟。或者说,他还知道,那个女子,像他一般,有着太多的苦楚,却又无从倾诉,只得与寂寞孤独为伴!
须臾,玄武崖就在眼前。
果不其然,楼阁坍塌,到处一片狼藉,却见不到半个人影。
无咎冲到山崖下,纵身跃上石梯,一步四五丈,直奔山上跑去。到了半山腰,转往后山,越过石径,又一头扎入树丛遮掩的洞口。
“兄弟……”
僻静的山洞内,还是当初的情景,门边摆放着扫把,却唯独不见主人现身相迎。
“咦,人呢……”
无咎稍稍诧异,返身又跑了出去。
星海宗境内,原本四季如春,而随着护山大阵的崩溃,凛冽的寒风从天外吹来,玄武崖也多了几分初冬的景象。而渐趋渐高,寒雾弥漫。陡峭的石梯,变得颇为湿滑难行。
无咎依然脚下不停,一步三五丈纵跃如飞。
不消片刻,便已到了峰顶。曾经的冥风口,情景如旧,却寒冷异常,一块青石静静躺在厚厚的白霜之中。而不管前后,还是不见丑女的人影……
无咎绕着峰顶转了一圈,怅然所失。
看来那位丑兄弟,已是凶多吉少。可怜的女子,虽然与她相知不多,她却是自己来到贺洲之后,最为亲近与默契之人。正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一壶寒露共冷月……
居高远望,四方茫茫,苍穹之上,日头昏黄。仿佛有一场风云浩浩荡荡,就此横扫天地八荒!
无咎驻足片刻,心绪莫名,却无意耽搁,转身离开峰顶。
适逢星海宗大乱,还是离去为妙。贺洲的仙门生涯,也将就此终结。且找个地方,静修一段时日。凭借着身上的六十块乾坤晶石,应该能够恢复几分修为。到时候何去何从,再慢慢计较不迟!
无咎循着石梯跳跃而下,不消片刻,到了山脚,直奔玄武谷跑去。
记得星海宗的后山门,便在玄武谷以西的数十里外。混乱之际,或许失守。且穿过密林,便能人不知鬼不觉逃出山外。至于阿威、阿雅以及阿猿、冯田等人,后会无期……
而尚未出了玄武崖所在的峡谷,迎面撞见一道人影。
无咎急忙停了下来,暗暗叫苦。
不出所料,十余丈外的中年汉子厉声叫嚷:“小子,是你……”
那人竟是玄火门的前辈,筑基九层的修为,好像叫作阿重,一路驾驭云舟尾随而来,直至星海宗这才暂且作罢,却不想又冒了出来,只能说是冤家路窄!而他的五位同门,又哪里去了?
无咎摊开双手,撇着嘴角,不置可否,却后退一步转身就跑。
星海宗的后山门,是去不得了,只能暂且躲开,再另寻出路。
“哪里逃——”
无咎不过是蹿出去几丈远,一道火光霍然而至。竟是一头怪鸟,丈余大小,两个脑袋,挥舞着烈焰双翅,带着骇人的气势,闪念之间扑到身后。他知道厉害,腾空跃起,瞬息闪遁数十丈。而刚刚摆脱身后的危机,人在半空,尚未落地,又是一团火光突如其来,瞬间炸开无数火星,又仿佛千百的火蜂,嗡嗡嘶鸣,炙热暴虐,杀机狂乱,铺天盖地一般势不可挡。
与之同时,五道人影出现在玄武崖的山脚下,分明就是玄火门的阿健与另外四个羽士弟子,各自施展神通挡住了去路。
我说呢,拦路的恶狗不止一头。好吧,都来了,却是群狼围攻的架势。尤其是那两个家伙,筑基**层的高手,玄火神通惊人,稍有不慎,怕不要被烧成飞灰。而左右则是峭壁,更是无处可逃啊!
无咎去势一顿,心头的苦涩又浓了几分,却不敢有半点儿的迟疑,急忙抽身暴退。
而随其瞬间,那双头火鸟尚未消失,又在法力的驱使之下重振气势,挥舞着烈焰双翅直扑而来。
无咎并非怕火之人,即使地焰熔浆也曾来去自如,怎奈眼下的修为不济,那变化诡异的玄火俨然就是天敌一般的存在。而前后夹击,难以招架、也是难以躲避。眼看着便要被吞没在烈焰之中,他再不敢抱有丝毫的侥幸,去势未停,猛然拔地而起,瞬息已是数十丈,浑似凌空倒挂而怒飞冲天。
有句话,时常提起,当你前后左右无路的时候,要记得往上飞啊!
嗯,我飞!
无咎的人在半空,法力狂涌,再次身形闪动,倏然化作一道淡淡的光芒疾驰而去。他是被逼无奈,只得施展冥行术逃生。而之前出于谨慎,始终不敢莽撞。星海宗的高手无数,但有意外再难脱身。何况以羽士五层的修为,施展冥行术,极易耗尽法力,也会被地仙高手轻松阻截。而如今生死旦夕,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护山大阵已破,混乱之际,或能借机远去……
“轰——”
想飞,不容易!尤其折了双翅,钝了剑锋,那海阔天空,便成了一种梦想,虽近在眼前,却总是遥不可及!
无咎已然腾空千丈,便要就此远遁。而毫无征兆之下,一道闪电突如其来。他去势正急,无从躲避,仓促召出飞剑,并运转护体灵力。谁料那道闪电异常凶狠,根本不容抵挡。只听得一声轰鸣,仿佛整个天穹都在为之颤抖。他顿时飞剑脱手,灵力崩溃,凌空倒飞百丈,一口热血飙出,竟是两眼一闭昏死过去,旋即又如断了线的鹞子,从千丈高空翻身栽落。
几道人影踏空而来,稍稍停顿。
其中一位老者低头俯瞰,被他击落的年轻人,正在坠向崇山峻岭之间,眼看着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他无暇多顾,厉声喝道:“尔等小辈,是不是星海宗的外家弟子?若想活命,不妨捡回那小子的尸骸而以表归顺诚意!”
玄火门的六人,尚在玄武崖的峡谷中抬头仰望。眼看着便要杀了那个无咎,谁料对方的遁法惊人。阿重与阿健也想御剑追赶,却有心无力,正自懊恼之际,却不想善恶有报,那个小子还是未能逃掉。
而天上的高人,又是哪家的前辈?
阿重与阿健看着天上的老者,相距甚远,看不清楚,又不敢质疑,只得拱手称是。
转眼之间,老者带人扬长而去,却又运转功力,声震四方:“即日起,十二峰为我星云宗所有。归顺者,赏;忤逆者,杀!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去,否则严惩不贷!”
阿重与阿健,刚刚松了口气,又与四位弟子面面相觑。
“星海宗已灭,不妨改换门庭……”
“师门长辈暗中交代,理当如此……”
“而方才的前辈又说……”
“那小子早已摔得四分五裂,且捡了几块骨头交差了事……”
“呵呵,所言极是,地仙前辈出手呢,他一个羽士五层的小辈又岂有幸免之理……”
“却不知那小子坠落何方……”
“若是没有看错,应该在玄武崖以东的二三十里外……”
“玄蛇岭,玄武峰最为险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