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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天刑纪txt下载     天刑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他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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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了剑锋桥所在的山崖,迎面几道山岗。

    翻过了山岗,则是一道峡谷。而寂静的峡谷之中,前后并无人影。又去数里,峡谷一分为二。

    无咎的手里扣着一枚图简,暗中辨别着去向。岳琼则是招手示意,直奔右侧的峡谷。他只得收起图简,随后而行,却不忘留意着四周情形,并悄悄放缓了脚步。

    只见数百丈外,站着一道人影,手里拿着飞剑,正在前后张望而徘徊不定。

    那是朱仁。

    他缘何一人在此?

    而他追杀的中年男子,又去了何方?

    岳琼到了近前,同样的疑惑不解:“朱道友……”

    朱仁转身相迎,面带沮丧:“我追赶不及,只得作罢。而就此往前,便可穿越剑冢的二层结界,我与胡东、孟祥等几位道友相约于天字碑碰头,岳姑娘,请吧——”

    他让开两步,示意岳琼先行,却又转过身来,厉声叱道:“小子,在剑锋桥上,你竟要杀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而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饶你一回。不过,你我各奔东西,不得跟随……”

    那家伙记仇,也就是俗话说的小心眼!

    无咎缓缓走到了几丈外,本想停下,却见朱仁有些反常,他心头一跳,猛然转身便要离去。

    恰于此时,四周突然光芒闪烁。

    他暗叫不好,抽身闪遁。而一座十余丈的阵法霍然而现,霎时已将前后左右死死笼罩。“砰”的一声,他撞在一道扭曲的光芒之上,顿时头晕眼花,止不住脚下踉跄着连连后退。而他百忙之中,抬手疾抛,五道阵旗快若闪电般落向四方,一座阵中之阵瞬息即成。他又连连掐动手诀,法力加持。随之轰鸣大作,法力相撞。一时之间光芒爆闪,声声炸响震耳欲聋。所幸阵阵风雷与狂虐的杀机尽被阻挡,只是数丈的阵法却在狂风骤雨中猛烈摇晃。

    岳琼神色微变,愣在当场。

    这一切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只觉得眼花缭乱,却又猝不及防。静寂无人的峡谷之中,竟然藏着阵法埋伏!

    朱仁也是惊愕不已,失声喊道:“我乃朱仁,放我出去——”

    而他尚在喊叫,一只脚横空而至。他猝不及防,被”砰“的一脚踢得往后退去,收势不住,“扑通”坐地,又猛然跳起,挥舞飞剑,羞怒交加:“你敢踢我……”

    无咎摇晃着两脚站稳,伸手卷着袖子。而朱仁作势便要扑过来,他眉梢斜挑抬手一指:“你三番两次害我,如今又与人串通一气布阵设伏。我抬脚踢你已是便宜,信不信我要你的命!”

    “你一个小辈……”

    朱仁尚未发作,已是瞪大双眼错愕不已。

    他曾熟悉,并瞧不起的小辈,此时挽着袖子,挑着双眉,撇着嘴角,再无之前的惫懒与随意。尤其那眉宇间的凛然之色,竟叫人心生畏惧。

    无咎张口打断道:“小辈又怎样?在我的阵法之中,不容你有所放肆,况且……”他话音未落,周身的威势缓缓散出。

    朱仁目瞪口呆,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飞剑:“你……你竟是隐匿修为的高手……”

    那彪悍的威势,慑人的眼光,莫测的杀机,只有筑基九层以上的高手方能具备。想不到一个看似寻常的小子,隐藏如此之深,修为如此之强,怪不得……

    岳琼突遭异变,尚自忐忑不安,而紧接着状况再起,她又是暗暗瞠目。不过,当她见到某人显示出真正的修为,并无意外,反而轻轻舒了口气。而不知为何,心头竟然稍有失落。她似乎忍耐不住,出声道:“有话好说,莫伤人命……”

    无咎回头一瞥,暗有所指道:“你早已看出我的来历?”

    岳琼微微一怔,默默点头,而不过少顷,又摇了摇头。

    无咎没有工夫理会岳琼的心思,转向朱仁:“你与之前的那人相互勾结,先是断崖阻击,一计不成,又于剑锋桥发难,再次功亏一篑,于是便在此处设下阵法,却不料出了差错,将你一同陷入其中。那人是谁,为何害我,若不从实讲来,我便将你剁碎了烤成肉串!”

    自从踏入剑冢之后,便连遭憋屈,如今总算是出了口闷气,顿时叫人痛快了许多!

    他说到此处,很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又眼光斜睨,冷冷叱道:“岳姑娘,此事与你无关!”

    岳琼还想劝说两句,顿时脸色赧然。

    那人显示出了修为,也露出他真实的嘴脸。狡诈狐疑,狂妄霸道,且手段强横而不可一世!而此前的他,莫非没有半点儿的真实?

    朱仁则是嘴巴半张,依然错愕莫名。即使亲眼所见,还是叫人难以相信眼前的年轻小子是个筑基九层的高手。而细想起来,又并非没有破绽,只怪粗心大意罢了,这才自食其果。他正自念头急转,忽而察觉某人看来,且神色愈发不善,急忙收起飞剑:“冤枉啊!我不认得那人……”

    “你不认得那人,为何出声求救,又为何故意将我抛开,是不是早有串通而意图不轨?”

    朱仁在连番逼问之下,很是惶急无奈:“哎呀,我真的不认得那人,我以身家性命起誓!若有不实,必遭天谴!”他为表郑重,竟举手立誓,随即又叹了声,忧心忡忡道:“那人此时就在阵外,他显然是要将你我三人一网打尽啊!”

    据说,修仙者的誓言非同小可。不然境界迟滞,自食其果,等等。

    无咎顿时迟疑起来,沉吟道:“哦……那人去而复返,怎会如此的巧合,胡东等人又去了何处?”

    “那人被我等联手击退之后,便消失无踪。胡东等人唯恐遭遇意外,提议先行一步;我没答应,只想避开强敌。双方争执不下,只得约定于天字碑重逢。所幸剑锋桥畅通无阻,而你与岳姑娘又恰好赶来。谁料诸般的小心,还是屡遭凶险。那几位道友,或已罹难也未可知!”

    朱仁说起话来,不假思索,极为顺畅,接着又道:“此前多有冒犯,在下追悔莫及。而眼下置身绝境,还须同仇敌忾才是啊。且待脱困之后,本人认打认罚绝无怨言!”他话语真诚,拱起双手深施一礼,再无从前的傲慢,俨然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无咎好像是没了主张,周身的威势也渐渐收敛起来:“这……”

    岳琼忍耐不住,悄声说道:“且不论朱道友所言真假如何,容后计较不迟。你我脱身要紧……”

    无咎两眼一瞪,很是不假辞色。

    岳琼只得低下头去,一阵腹诽。

    耍什么威风呢,好像自己真的怕他。不过,他一本正经的时候倒也英气不凡。

    无咎摆足了姿态,拖着深沉而又缓慢的腔调叱道:“朱仁,我且饶你一回,再敢图谋不轨,本将……本人定然严惩不贷!”

    他拂袖转身,神色一阵古怪。

    不经意间拿出了当年将军的派头,倒也唬人。如若不然,未必能镇住那个家伙!

    朱仁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暗暗喘了口粗气,低头看着胸口的脚印,依然余悸未消。那一脚够狠,幸亏法宝护体,哼……

    阵法犹在摇晃,电闪雷鸣不断。

    无咎掐动法诀,阵法的光芒稍稍变化。少顷,阵外的情形渐渐呈现出来。当真是烈焰与冰雹齐下,利剑与奔雷不绝,还有怪兽的幻影在嘶吼咆哮,令人为之胆战心惊。所幸阵法尚能支撑,一时半刻安危无虞。

    与此瞬间,肆虐而又狂乱的攻势稍稍一缓,曾经的峡谷若有若无,还有两个修士站在不远处凝神观望。其中一个,正是此前那个男子。另外一个老者,显然也是筑基的高手。

    无咎稍稍打量,凝神传音:“两位是否来自黄元山……?”

    他出声试探,只想知道对方的来历。但有获悉,他或许便能印证之前的猜测。而传音过后,根本没人回应。紧接着峡谷消失,稍稍减弱的攻势骤然加剧。

    “呸——”

    无咎啐了一口,抬手掐诀加固了阵法,转而踱了几步,只将震耳欲聋的轰鸣抛在脑后,随即双袖舒展就地而坐,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少顷,他眼光一瞥:“岳姑娘声称脱身要紧,本人深以为然。还请出手破阵,也好叫我见识、见识!”

    岳琼早已从慌乱中镇定下来,正自打量着阵法的变化。她闻声没作多想,随口答道:“此乃五行阵法,以守势见长,暂且无碍,还须法力加持,却难以耐久,想要脱身,殊为不易……”她说到此处,忽而见到某人面带微笑,这才明白对方话中的嘲讽之意,不由得心神一乱。

    “呵呵,多谢岳姑娘指教!”

    无咎笑出了声,很是轻松,转而又不容置疑道:“朱仁,听见没有,速速给我加持法力,不然我将你扔出阵外!”

    朱仁尚自站在原地,患得患失的模样,突然被人直呼其名,他眼角抽搐着点头答应,默默走到阵法的当间盘膝而坐,随即挥动双手祭出法诀。丝丝缕缕的法力奔涌而出,瞬即飞向四方而融入闪动的光芒之中。受其加持,摇晃的阵法稍稍安稳。

    见状,岳琼便要跟着过去。与其听候驱使,倒不如自知之明。而不等挪步,埋怨声传来:“岳姑娘,你岂能自以为是呢?各自两个时辰加持阵法,少不了你出力的时候!”

    三个人轮流加持阵法,倒也算是周全之策!

    岳琼默然片刻,返身走了过来。

    无咎出声吩咐之后,便拿着块灵石养精蓄锐,随即又神色自嘲,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这两位筑基的修士,皆出身不俗,且高高在上,此前莫说驱使,想要攀交都不能够。如今却是从善如流,有令必应!

    嗯,本人的修为高了,说话管用了;拳头硬了,朱仁那家伙也老实了!

    之所谓,强权即公理,霸道为正义。这狗屁的仙道,愈发的堕落了!

    “哎、岳姑娘……”

    无咎正自胡思乱想,一道婀娜的身影施施然坐下,相隔三尺,并肩比邻,熟悉的体香幽幽袭来。他忙偏转身子,愕然道:“岳姑娘,你要作甚……”

    他此前救人,无暇多顾,哪怕是肌肤相亲,也没工夫放在心上。而如今与一个女子相距如此之近,他顿时很不自在。

    岳琼神态恬静,安然自我,臻首低垂,悄声传音:“我以为你是他,而你又不像是他……”

    无咎依然偏着身子,咧着嘴巴:“他……他是谁呀?”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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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是谁?

    他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与你的身高、形态,以及言行举止颇为相似。他抢走了岳家的血琼花,使得千年的石头城遭受耻辱。

    于是,岳家的父女二人,长途跋涉,万里寻踪,只想找到那个人讨回公道。为此,琼儿不惜深入剑冢探险,并差点丢掉性命。

    而琼儿所说的那人,虽也擅长易容,却只有筑基五六层的修为,纵有天赋异禀,也不能在短短的数月内提升至筑基的九层。

    故而,即使将你当成那人,只怕琼儿自己也不肯相信。更何况你洒脱无羁,外冷内热,且侠骨义胆,绝非龌蹉的贼人可以相提并论。如今你既然救了琼儿,琼儿便以性命相托。但有吩咐,必当生死相随!

    不过,若你真的是他,正如你此前所说,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而琼儿疑惑不解,你究竟是不是他,又为何而来……

    岳琼神识传音,娓娓道出了内心的苦衷。而他如此的煞费苦心,却始终无人回应。她只得怅然所失般叹了声,随即默然不语。

    无咎的手里攥着灵石,两眼微闭,像是静坐歇息,对于四周的动静的充耳不闻。哪怕是身旁有人叹息,他也是无动于衷。

    阵法的光芒犹在闪烁,震耳欲聋的轰鸣依然响彻不停。

    朱仁还算尽职尽责,老老实实催动着灵力加持阵法。只是不断的忙碌,他已显得颇为疲惫。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即将过去。

    无咎的两眼中突然精光一闪,手中的灵石“啪”的一声粉碎,接着长身而起,却又扭头呲牙一乐:“岳姑娘,你我说定了啊,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不得反悔……”

    岳琼尚自盘膝静坐,一个人怅然所失,闻声抬起头来,恰好迎上一张怪怪的笑脸。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忽而敞亮了许多,一度深沉的阴霾也随之霍然消散,恰如照进了一束耀眼的日光,叫人有着说不出的明快与轻松!

    朱仁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依然守护着阵法。他察觉动静,以为有人前来替换,忙又接连祭出几道法诀,这才喘着粗气道:“两位尽管歇息,我撑得住……”

    “嘿嘿,朱道友劳苦功高啊!”

    无咎笑了笑,摆手道:“困守下去,终非长久之计。倘若真的难以脱身,只能鱼死网破了!”

    朱仁的双手停了下来,疲惫的神色中多了几分苦涩。

    那人的言下之意,坚守阵法到此为止。而自己白白辛苦了两个时辰,只是为了让他养精蓄锐?他是借机报复,捉弄人呢!而什么叫鱼死网破,他还能破阵而出不成?

    无咎走到阵法的当间,双脚站定,两眼微微一缩,抬手祭出几式法诀。阵法的威势瞬间减弱,随即一阵剧烈摇晃,紧接着“喀喇”的闷响,闪动的光芒中顿时裂开几道缝隙。

    朱仁与岳琼已是站起身来,各自诧然不已。

    与此同时,阵法之外隐隐现出峡谷的情景。那两个修士,倒也动静相宜。中年男子,尚在远处闭目养神;老者则是守在近前看护阵法,并趁机催动攻势。

    无咎不作迟疑,抬手一指。

    一道细细的火蛇激射而出,瞬间穿过阵法的缝隙,随即化作一道数丈的烈焰长龙,直奔围困的阵法扑去。

    而他没有作罢,再次祭出一道法诀,沉声喝道:“两位小心——”

    朱仁戒备之余,暗暗乍舌。

    那人隐藏之深,无从想象。尤其他的飞剑,太过于诡异,催动刹那,炙热凶猛,实乃罕见的宝物!而他竟然自毁阵法,要干什么?

    岳琼似有恍悟,却又疑惑不解。

    他自毁阵法,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以殉爆之势,借此摧毁围困的阵法。他在银山脱困,便是此法,眼下故技重施,可不就是鱼死网破的下场。不过,那把烈焰飞剑又是从何而来……

    “轰——”

    便于此时,一声轰鸣炸响。便如惊雷陡降,所在的四方顿时湮没在法力肆虐的洪流之中。与之刹那,内外两座阵法同时崩溃,继而光芒刺目而狂飙横卷,俨如天塌地陷浩劫降临。

    朱仁与岳琼神色大变,急忙灵力护体。

    无咎却是纵身而起,直接穿过烈焰闪遁而去。

    那位守在阵前的老者犹自惊慌失措,一道黑色的剑光呼啸而至。他才要躲避,已被剑光透体而过。强横的魔煞之气,顿时碾碎了他的神魂与生机。

    无咎去势不停,双手急挥。一红、一黑两道剑光快若闪电,狠狠扑向二三十丈外的一道人影。

    那个中年人早已跳起身来,满脸惊愕,见状不妙,伸手拿出一张符箓拍在身上。霎时光芒闪动,人影倏然远去。

    两道剑光稍稍晚了一步,相继落空。

    无咎还想追赶,身形摇晃着双脚落地。尚不待他再次纵身而起,那道人影已然消失在峡谷的尽头。

    在剑冢之中,禁制所限,不管是闪遁术,还是冥行术,皆施展不出真正的威力。而那人使用的逃遁符箓,却是极为的神奇。

    无咎有些郁闷地啐了一口,抬手轻招。两道剑光在数十丈外盘旋闪烁着双双返回,眨眼之间消失无踪。他这才转过身来,一阵凌乱的气机扑面而至。便好似狂风掠过,四周飞沙走石。他挥袖扑打,抬脚往回走去。

    此前的两座阵法,已是同归而尽。疯狂的喧嚣渐趋平静,弥漫的烟尘之中缓缓显出朱仁与岳琼的身影。

    无咎走到地上的尸骸前低头打量,顺势捡起一块玉牌。将之拿在手中端详片刻,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收起玉牌,再次寻觅。他又从尸骸的袖中找到一个系在腕子上的珠子,很是小巧精致。

    珠子并非凡物,应为精玉炼制,竟然嵌有阵法,内藏着丈余大小的一方所在。浅而易见,这是将袖中乾坤的法术衍生。以此类推,天下万物皆可为之。

    无咎拿着珠子,强行催动神识查看。不知是触动禁制的缘故,抑或是另有机关。“砰”的一声闷响,珠子炸得粉碎。随之玉屑迸溅,乱七八糟的东西砸落下来。他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却又两眼闪亮,双手连抓带舞。但有灵石、丹药、符箓等物,一一收归囊中。

    朱仁与岳琼走了过来,未到近前又双双止步。

    此时的峡谷之中,渐渐寂静如初。弥漫的烟尘,业已消散殆尽。而有人顶着满头满脸的玉屑,兀自手忙脚乱忙碌不止,虽然情形狼狈,看起来倒也快乐。不用多想,他在享受着杀人劫财的愉悦!

    转瞬之间,珠子里的宝物已被收取大半。余下的则是零碎的杂物,散落满地都是。

    这个珠子的禁制,倒也有趣,不容外人亵玩、或是侵犯,否则便来个粉身碎骨。只是其中的宝物,还是换了主人啊!

    无咎对于杂物没有兴致,抓着一件衣物稍加打量便随手扔在地上,这才冲着不远处的两道人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让那个家伙跑了,只怕是麻烦不断啊……”随其灵力震荡,身上玉屑顿时化作尘埃散去。他又抖动衣摆,“啪”的一声背起双手,随即下巴一抬咧嘴微笑:“两位,有何见教?”

    朱仁赔上一个牵强的笑脸,急忙摆手:“岂敢、岂敢!道友修为之强,左右无敌也……”

    岳琼则是抿着嘴唇,神色中透着释然。而她的眼光深处,却又多了一丝怨念,几分的期盼。

    早已猜测十之**,却依然不敢断定。而方才的那把黑色飞剑曾出现在岳家的城堡之上,再也熟悉不过!

    是他!

    而或是痴傻,或是卖呆,或是癫狂,或是狡诈,或是侠胆柔情,或是冷漠残酷,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岳琼正自心绪翩跹,一双含笑的眼光看来,她不由得低头躲避,伸手道:“那……那是小儿的襁褓!”

    无咎扔下的是件衣物,小巧,却破旧不堪,很有年头的样子。正如所说,那应该是小孩子的东西。

    岳琼借口掩饰,继续分说:“这位罹难的道友,或于幼时,遭到遗弃,而那件襁褓,乃是他爹娘留下的唯一之物。否则,他不会随身携带……”

    无咎没有理会岳琼的多愁善感,走开几步,出声吩咐:“朱仁,送送这位道友!”

    没了辈分的区别,他呼唤朱仁很是顺口。

    朱仁好像是没有明白过来,迟疑道:“如何相送?”

    无咎很不耐烦,反问道:“你说如何相送?”他懒得多说,抬手催促:“我杀人,你放火,我是坏人,你便是帮凶!快快烧了干净,还等着你带路呢!”

    我成了帮凶?他栽赃嫁祸倒有一手!

    朱仁不敢争辩,屈指弹出几缕真火。待地上的尸骸与遗物尽数笼罩在烈焰之下,他带着讨好的神情示意道:“由此往前,两位随我来——”

    而无咎却是冲着火中的那件襁褓稍稍失神片刻,这才转过身去,恰逢岳琼到了面前,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神色莫名。他熟视无睹,仰天感慨大步而去:“草木春秋,何况人乎!生死过往,冷暖自知罢了!”

    岳琼看着那摇晃的背影,默默随后而行。

    他的过往,据说很是不堪。而真实的他,又是怎样……

第二百八十六章 以身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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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蒙蒙的天光下,依旧是满目的荒凉。

    一根数丈高的黑石,孤零零矗立在空旷之中。那便是所谓的天字碑,而上面不再是只有一个“天”字,而是刻着几行字迹:以人御剑,人之道;以剑御人,地之道;人剑合一,天之道。无剑无道,以身殉之。

    在天字碑的四周,聚集着上百个修士。有的歇息过后,三五结伴,奔着左手的方向而去,应该是放弃了剑冢之行;有的继续往前,直奔那空旷的尽头;更多的则是坐在原地,闭目冥思,参悟着天字碑的玄妙,期待着有所收获。

    在天字碑的百丈之外,另有三人默默伫立。

    其中的无咎,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曾经的凶悍不见了,筑基的修为也没了。来时的路上,他再次隐匿了修为。他说,宁静淡泊才是他的为人之道。

    对此,两位同伴虽然反响不一,却还是有所默契,那就是帮着“玄玉”道友隐瞒真相。至于峡谷遭袭一事,自然也不再提起。

    朱仁收起了曾经的高傲矜持,变得谨小慎微。他是个精明的人,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

    岳琼依然口称“玄玉”道友,看不出她有丝毫的异常。她终于知道了他是谁,而她的心头并无释怀之后的轻松。便好像曾经的期待没了着落,迷茫与怅惘中多了几分忐忑。

    “玄玉道友,你我是就此改道,穿越剑冢,还是参悟天字碑之后,前往万剑峰?”

    “当然是前往万剑峰。至于天字碑?还是免了吧。我最怕静坐参悟,我笨啊!”

    朱仁眺望了片刻,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而得到的回应,让他无语。

    男人最怕称作愚笨,修士更以心智超凡而著称。某人分明修为高强,且狡诈多变,却偏偏喜欢装成童真的样子。这是他的嗜好,还是存心装傻讹人?

    朱仁侧首一瞥,脸上露出笑容:“几位道友均在此处,你我何妨前去相聚?”

    无咎还在抬眼张望,有些心不在焉:“嗯,又相聚了……”

    天字碑前的人群中,不仅有胡东、沈栓,孟祥、荀关,还有太实那个老头在冲着这边连连招手。而此前设伏偷袭的男子,却不见人影。

    朱仁动身之际,不忘招呼:“岳姑娘,请——”

    岳琼颔首会意,跟着抬脚往前,忍不住匆匆回眸,却又欲言又止。

    无咎看着两人渐渐走远了,这才悄悄长吁了下。

    这已是剑冢的第十二日,随时都将抵达剑冢的第三层,天境。

    从得到的图简中获悉,天境又分三层结界,分别为星辰谷,日月岭,万剑峰。只要穿过三层结界,便可直达最后一个去处,也就是剑冢的出口,名为九星潭。

    此外,踏入天境之后,因禁制的缘故,难以施展修为,还有诸多的禁忌无从得知。而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那几位小伙伴不省心啊!

    无咎摇了摇头,不慌不忙踱步而行。

    太实与胡东等人迎了过来,一时倒也亲热。

    “岳道友安然无恙,可喜可贺……”

    “朱道友大仁大义,令人敬佩……”

    “两位道友暂且歇息,稍后赶路不迟。还有玄玉道友……活着便好,咳咳!”

    “兄弟,听说你坠崖了,还当见不着了,快让老哥哥瞧瞧,不缺胳膊不少腿呀,为何没有伤着呢……”

    依着胡东等人的话说来,只当玄玉道友与岳琼道友坠崖,再又侥幸脱险,并不知道救人一事。至于那个居心叵测的对手,早已不知所踪。如今众人再次相聚,堪称运气,当齐心协力,最终走出剑冢。等等。

    寒暄过后,各自歇息。

    无咎找了块僻静的地方盘膝而坐,太实随后跟了过来,随即一只满是污垢的手与一块黝黑的肉干递到面前:“兄弟遭难惊吓,我请你吃肉,权当接风洗尘,不必客气——”

    这老头难得大方一回!

    不过,我很客气!

    无咎摆手拒绝,顺势摸出一包糕点,而不等品尝,油纸包已被人一把抢去。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默默翻起白眼。

    太实转身走到对面一屁股坐下,乐呵呵道:“你我兄弟也,当不分彼此……”

    兄弟的称谓,有时候是蒙人的。就像是道友,坑你没商量。

    无咎又拿出一包糕点,打量着四周的人群。

    那块石碑前,还围着二三十个修士没有离去。朱仁与岳琼,尚在石碑前观望。胡东、沈栓与孟祥、荀关,则是于十余丈外坐在一起。

    “老头,你先后两次躲过了凶险,莫非早有知晓……?”

    太实的两手拿着糕点一个劲的往嘴里塞,胡须上沾满了碎屑。他摇着头,含混不清道:“剑冢处处有凶险,凑巧而已……嗯嗯,倒也香甜……”

    “老头,我早晚知道你是谁!”

    无咎懒得多问,拈起糕点慢慢品尝。

    太实突然挥拳砸了砸胸口,又抓出酒坛子灌了口酒,这才缓过气来,埋怨道:“糕点好吃,却噎人啊,不及肉食细嫩……”没人应声,他眼光一抬:“兄弟,别不自在啊,此行过罢,我请你吃顿宴席,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他前言不搭后语,却又透着似是而非的圆滑。

    岳琼走了过来,在近前坐下,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天字碑的天、地、人三道,或可解读。而无剑无道,以身殉之,又作何解……”

    太实正愁着没人说话,忙道:“这还不简单,剑修者,以剑为道。之所谓: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岳琼眼光一亮,拱手致意:“承蒙解惑,多谢……”

    太实很是得意,又是一阵“嘿嘿”直乐。

    无咎吃着糕点,心头微动,沉吟道:“天下无道,以身殉道?莫非是说,这才是苍起前辈的一生所求……”他看向太实,而那老头却是欠身凑向岳琼:“姑娘,你与那个玄玉先后坠崖,又一同生还,其间有无隐情,且说来听听……”

    这女子猝不及防,脸色一红,轻声嗔斥:“偌大年纪,理当自重!”

    她转过身子,眼光飞掠,随即低下头去,默默闭目养神。

    太实满脸的无辜,揪着胡须:“我就好奇而已,想知晓是谁救了谁,缘何这般大的火气,莫非真有隐情?玄玉兄弟,你且评评理!”

    无咎缓缓抬起头来,好像又回到了一寸峡的幻境之中。

    青云扶日,是谓苍起。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

    前方的山谷,便是星辰谷。

    只见两侧高山直插天穹,当间则是上百里宽而没有尽头的一片空旷。一度灰蒙蒙的天光,就此黯淡阴沉。彷如黄昏踏入暮色,只待降下星辰无数。

    不断有修士三五成群,渐渐消失在山谷之中。

    另外一行八人,在山谷前驻足观望。

    其中的朱仁,已然恢复了常态,分说道:“此乃星辰谷,之后便是日月岭与万剑峰。当年的家祖未能亲临此地,故而本人也是所知甚少。诸位多加小心,应无大碍!”

    太实好像已是等待不及,甩动着大袖子往前行去:“据悉,此地禁制莫测,人多反而不宜,我且先行一步,诸位好运气……”

    此时,远近也有修士三两结伴走向山谷。

    众人不再迟疑,各自动身赶路。

    禁制的缘故,法力尚可护体,却是无从施展,即便神识也难以及远。而御风术没了用处,只能撒开双脚疾步快行。

    须臾,置身于山谷之中。

    天色愈发的黑沉,浑如夜色降临。所幸修士的目力不比常人,数百丈内倒还看得清楚。

    无咎缀后而行,前方则是岳琼、朱仁、孟祥、荀关以及沈栓、胡东。而太实那个老头跑得飞快,人影已到了两、三百丈之外。

    一个时辰之后,渐渐深入峡谷。

    沈栓与胡东等四人似有停顿,接着又继续往前。朱仁与岳琼随后放慢了脚步,双双很是诧异。

    一片低洼的石坑中,竟然散落着几具尸骸,肉身与衣衫皆已腐烂,只剩下森森的白骨透着阴寒。

    无咎途经石坑,脚下不停。只是当他的眼光掠过那堆骸骨,心头还是微微一紧。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前方有惊呼声传来。

    无咎赶到了近前,也不禁倒抽了口寒气。

    只见一具尸骸躺在地上,却是从中劈为两半,很是血腥狼藉而惨不忍睹。而污血尚未凝结,浅而易见,此人死去没有多久。是谁杀了他?

    岳琼好像受到了惊吓,在朱仁的催促下匆匆离去。胡东等人已然走远,身影在黑暗中若有若无。而太实那个老头,早已不见了踪迹。

    无咎绕过尸骸,加快去势。

    便于此时,寂静的黑暗中突然多了几点微弱的亮光。便像是夜色中的星光,在远方轻轻闪烁。而不过瞬间,那星光好似清晰了许多,竟仿佛在眼前晃动,却无声无息而犹如幻觉。

    无咎正自好奇,心头一懔,不及多想,闪身便躲。与此刹那,一道淡淡的光芒擦肩而过又倏然消失。他脚下踉跄尚未站稳,已是惊愕难耐。躲闪之际,一截月白色的袍袖飘然落地。他缓缓举起右手,这才发觉袖口如同刀切般而恰好少了一截袍袖。

    噫,一切并非虚幻!星辰谷,名符其实!

    那点点的亮光,俨然便是流星剑芒。虽无声无息,却锋锐无双。适才稍有差池,少条手臂都是侥幸。即使当场劈成两半,也属寻常啊!

    无咎惊魂未定,再次瞪大了双眼。

    夜空之中,好像是焰火绽放,再次星光点点,竟不下数十之多。恍惚刹那,流星似雨,绚丽夺目,倒也好看。

    无咎却是不敢怠慢,顿时跳了起来。他一边紧紧盯着天上的动静,一边奔着前方撒腿就跑……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他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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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道道流星,划过暗空,好似流萤坠地,又如星雨骤降。

    山谷之中,无数道人影惊慌乱窜。

    那星光或也绚丽,却锋利如刀而快若闪电。稍有不慎,便将送命。试问,谁敢留在原地等死?

    无咎没跑几步,转身躲闪,不及咋舌,又是一阵狂奔。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有人变成两片血肉倒飞出去。紧接着又是“扑通”闷响,再又一人化作亡魂……

    无咎心惊胆战,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穿行山谷的修士尚有数十人,原本隐匿于黑暗之中寻觅而行,此时突然在星光下冒了出来,顿然一个个仓惶鸟兽状。即便如此,还是不断有人送命。

    十余丈外出现两道人影,正是朱仁与岳琼。二人时而疾行、时而躲避,双双忙乱个不停。

    无咎蹦蹦跳跳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又是几道星光从天而降。

    朱仁转身躲闪,恰被岳琼挡住去路。他不作二想,竟然伸手一把狠狠推了出去。

    那女子只顾着留意头顶的动静,谁料身旁藏着陷阱,根本来不及回避,猛然踉跄几步便要扑倒在地。与此瞬间,接连两道星光骤然而至。她无力应变,绝望失声:“啊——”

    便在这危急关头,一道人影蹦跳而过。

    岳琼只觉着臂弯一紧,人已随之蹿了出去。星光剑芒堪堪擦身而过,当真是险之又险。她这才明白死里逃生,尚自余悸难消,忽而臂弯一松,有人喊叫:“天上下刀子啦,跑啊——”

    凡俗间将冰雹暴雨,称为刀子雨。如此生死时刻,经他这么喊叫,难耐的惊慌,竟随之大为缓解。

    岳琼不敢迟疑,动身往前,却愤愤难抑,出声叱道:“朱仁,你好卑鄙——”

    而朱仁好像是聋了一般,头也不回。

    “又来啦,且左——”

    岳琼无暇记恨,慌忙随声躲避。果不其然,右侧光芒闪烁。那星光颇为诡异,落地便已消失不见,痕迹也没有,仿若来自虚无,再归于虚无,而杀机莫测却叫人无从抵挡。

    “小心啊,且右——”

    岳琼提起精神,跟着那道蹦蹦跳跳的人影左右躲闪。

    不知觉间,一座数十丈高的石山挡住了去路。石山的下方,一个十余丈的山洞横穿而过,像是中空的马鞍,恰好挡住了飞坠的流星。而山洞之中,则是站着几道人影。有沈栓、胡东,有孟祥、荀关,还有喘着粗气的朱仁。

    岳琼冲到了洞口前,不及多想,便要当众斥责朱仁的不仁不义,忽又转身躲到一旁而瞠目诧然。

    只见洞口前的空地上,躺着几具死尸,不似流星所伤,反而像是毙命于飞剑之下。

    无咎先到一步,却没有理会地上的尸骸,而是在十余丈方圆的山洞内溜达一圈,不无庆幸般地感慨道:“哎呀,这星辰谷果然名不虚传,方才真是好险,难得此地歇息一二……”他话没说完,好奇道:“咦,诸位对于星辰谷倒是熟悉啊,莫非有意在此等候?”

    胡东与孟祥四人分别站在山洞的两端,皆默不作声。再加上朱仁的喘息声,岳琼的错愕,还有弥漫的血腥,以及远处寂落的星光,使得山洞内突然多了几分窒息的诡异。

    无咎的似有察觉,眉梢一挑:“诸位,有何见教?”

    “哼!玄玉,你还要隐瞒到何时才肯罢休!”

    朱仁站在来时的洞口前,他身旁乃是孟祥、荀关与岳琼。此时的他好像已是诡计得逞,突然冷哼一声,抬手抓出飞剑,还不忘扭头示意道:“岳姑娘,此人乃是欺师灭祖的孽徒,仙门通缉的贼人,切莫与他不清不白,以免惹火烧身……”

    而其话音未落,被人张口打断:“不,他曾为灵霞山弟子,无咎。潜入黄元山剑冢,欲图不轨。我与师弟奉命之后,便暗中行事。奈何贼人狡诈,屡次逃脱。还望太昊山的两位道友多多相助,来日必有重谢!”

    胡东,那个矮瘦的中年男子,始终笑脸示人,而如今的他,却是神情阴沉而满身的杀气。随其飞剑在手,筑基九层的威势缓缓散出。与此同时,沈栓与孟祥、荀关,也是召出飞剑,并各自现出筑基七层、与筑基六层的修为。

    朱仁还以为掌握一切,本想着炫耀邀功。此时此刻方才发觉,他并不知晓其中的详情。他僵在原地,神情有些尴尬。

    那人叫作无咎,为何胡东、沈栓没有事先讲明?

    岳琼突遭变故,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当她看向那道孤单的身影,心头阵阵发紧。

    无咎却是泰然自若,兀自前后张望,又偏着脑袋稍作忖思,随即神色恍然:“原来如此……”

    剑冢之行的七位同伴,暂且除去太实,余下的六人,皆隐瞒了修为、且心怀鬼胎。若说仅是一场巧合,只怕没谁相信。遇上了这么一群小伙伴,着实叫人叹为观止!

    “无咎,你身陷重围,毫无胜算,何不束手就擒,或可留得一命!”

    事已至此,胡东终于撕破了温和的脸皮。他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又道:“实不相瞒,你踏入剑冢之初,便已在星晷阵法中现出原形。我黄元山为了对付你,派出不下十余位弟子。虽然被你杀了三人,余下尚有**人之多,再有太昊山两位道友的相助,你断难逃出剑冢!”

    无咎缓缓抬起两只手,面带苦笑,神色自嘲,整个人显得很无奈。待四周安静下来,他摇头自语:“怪不得那个老道让我只身赴险,原来他早已料定凶多吉少啊!”

    他的眼光掠过洞口处的青衣人影,意味深长道:“而我抵达剑冢之前,早已有人通传消息。于是乎,黄元山这才设下所谓的星晷阵法,无非想要分辨真伪,以图有的放矢。”他又转向胡东与沈栓,接着说道:“你胡东接到仙门的信简,却不知深浅,便勾结太实,于银山设下陷阱。我脱困之后,猜测太实与尔等一伙,后来见他屡次躲避,且多次暗示,这才打消了疑虑,那个老头,或也心存不善,却非大恶之人……”

    岳琼躲在洞口的角落处,低着头脸色发红。尤其是那句“有人通传消息”,让她很是难为情!

    不过,他竟然什么都知道,而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一计不成,再行一计。你暗中拾掇朱仁,命他故意挑衅,难以奏效,便让沈栓离开剑阵山,名为探路,实为召集帮手,并在试剑峡中布阵埋伏。那两人失手被杀,想必出乎你的所料……”

    无咎仿佛在叙说着一件平淡的往事,又好像剥茧抽丝,从曾经的谜团中,理出最终的真相。来时的路上,他虽也忍气吞声,却没忘了留意四周的动静,更是将众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在试剑峡设伏偷袭的两个修士,带着仙门灵牌。他当时便有推测,眼下不过是要印证一番罢了。

    “……断魂崖边,黄元山的弟子再次出现。名为刁难众人,实则冲我而来。不料我早有提防,只是害了岳姑娘。你不见我二人生还,便蛊惑朱仁留下查看,并于途中布下陷阱而以防万一。此外,再除掉朱仁杀人灭口……”

    “胡道友怎会杀我?你一派胡言,呵呵!”

    “倘若胡道友无心杀你,缘何不将实情转告?若非我强行破阵,你以为你还能活到此时?你且记住,我真名无咎——”

    无咎冲着笑容僵硬的朱仁淡淡一瞥,接着说道:“我赶到了天字碑,让胡东与沈栓很不痛快。他二人再次定下诡计,便是借助星辰谷摆开杀阵。即使我躲得过流星剑芒,却难以躲过诸位的围攻!”

    他在原地踱了一步,眼光斜睨:“胡东不仅暗中蛊惑太实与朱仁,并与来自太昊山的两位道友暗中勾结。而太实不肯参与纷争,这才借故离去。两位又何必与我为敌呢,愁怨宜解不宜结啊!”

    孟祥与荀关面面相觑,很是不以为然。

    无咎转而看向胡东与沈栓,又是微微苦笑:“我方才所言,或有纰漏。此外,尚有一事不明。剑冢之行,何以招来如此众多的高手呢……”

    他像是在求饶,无奈的神情中透着几分沮丧。

    沈栓凶相毕露,沉声道:“你这人倒还精明,却断然猜不出剑冢之外的情景。几家仙门联手,你死定了!”

    胡东颇为谨慎,提醒道:“此时不宜多说,且让他交代来意,以及得罪岳华山的前后原委……”

    他如此煞费周折,只为师门所托。而话音未落,异变突起。

    一大团火光凭空闪现,随即呼啸着迎面扑来。

    那人身陷重围,竟然还敢动手?

    胡东有所猜测,厉声大喝:“他要逃走,拦住他——”

    沈栓应变极快,抓出两张符箓抛了过去,顺势挥剑封住了洞口,杀气腾腾道:“他走不掉……”

    某人动手了!

    不过,他没想逃!

    他啰嗦了许久,无非想要解惑。

    而接下来的他,要杀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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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咎站在山洞的当间,两端的洞口已被死死堵住。他像是走投无路,自语着、反省着,又耐心请教,很是垂头丧气的模样。而便在众人有所放松的时候,他突然轻飘飘祭出一张符箓。

    毫无征兆之下,一团火光奔着前方的洞口轰然而去。

    胡东为人谨慎,应变极快。他出声提醒之际,联手沈栓封堵去路。

    而无咎祭出符箓之后,并未借机往前,反倒是声东击西,转身冲向来时的洞口。随即筑基九层的修为沛然而出,显然是要全力以赴。

    孟祥与荀关真的以为有人要逃,各自挥剑阻挡。

    此地禁制所限,飞剑难以御空。而法力所致,丈余的剑芒依然凌厉非凡。两人一左一右,恰好挡住了洞口。想要从中突围,势必有番恶战。还有朱仁在不远处跃跃欲试,情形不容乐观!

    无咎却是疾步往前,伸手抓出厚厚一沓符箓狠狠砸了过去。与之瞬间,烈焰、剑芒顿作狂涛而杀机横卷。

    孟祥与荀关始料不及,慌忙后退。

    朱仁与岳琼也不敢大意,匆匆躲向洞口的两旁。

    修士随身携带三、五张符箓,本也寻常。有个十余张符箓,足以令人羡妒。而出手便是一沓二十多张符箓,着实罕见!

    无咎去势不停,恰似追逐烈焰剑芒而行。两道忙乱的人影就在前方,他脚尖点地,猛然蹿起,挥臂扯出一道丈余长的紫色剑光,顺势双手紧握而奋力劈下。

    孟祥后退之际,催动灵力护体,又抓出两张符箓拍在身上,这才发觉所遭受的攻势并无想象中的强大。而不远处的荀关,却已被烈焰剑芒团团笼罩。

    那人虚张声势,只为分而击之。一个人独自遭到二十多张符箓的狂攻,情形可想而知。

    而孟祥才将明白过来,一道丈余长的紫色剑光从天而降。

    他修为不俗,自信可以挡住任何筑基高手的全力一击。他不躲不避,挥剑相迎。霎时光芒刺目,“砰”的一声闷响,只觉得手臂巨震,飞剑差点脱手。

    而那道紫色的剑光愈发凌厉,浑如小山般当头碾压而下。

    孟祥急忙双手持剑,拼命阻挡,却心浮气躁,禁不住往后退却。不料紫色的剑光猛然大盛,强横的力道往下一沉。而剑光尚在空悬,一道黑色的剑光从中霍然而出。便如浪潮奔涌,力道更胜一筹。目不暇给之际,两道剑光合一,更为凶猛的之势重若万钧且又锋锐难敌,“轰”的一声击溃了他的飞剑,再又“喀喇”劈碎了护体灵力。他整个人顿时湮没在浓烈的煞气之中,顿时血肉飞溅而魂飞魄散!

    如此双剑齐下,力道递增,再又合二为一,果然是威力非凡。这也算是剑阵山之行的收获,稍加体悟自有妙用!

    无咎却是不肯作罢,抽身横转,再次脚尖点地高高跃起,冲着不远处疲于应付的荀关扑去。虽禁制所限,他还是一纵两丈多高,顺势挥动手臂,狠狠劈出一道紫黑闪烁的剑光。

    荀关施展浑身的解数,堪堪摆脱符箓的攻击,已不知不觉退到了洞口之外,很是狼狈不堪。而他又要防备头顶的星辰禁制,又恐对手逃走,急忙返身折回,只想着与孟祥联手御敌。谁料转眼之间,孟祥惨死。随即一道身影越过尚在肆虐的杀机横冲扑来,剑光闪电而至。

    他才要仓促迎战,那道闪电已从眼前划过。

    攻势之猛、威力之强,比起星光剑芒,也是不遑多让。

    他稍稍惊愕,整个人“砰”的炸开两片血雾。

    喘息之间,两位筑基高手殒命!

    无咎不作停留,从血雾中直穿而过,再又横越山洞,直奔前方的洞口扑去。

    而胡东与沈栓击溃了符箓的攻势,正要反击,却不料孟祥与荀关横尸当场,围攻的阵势已荡然无存。而那人却是愈战愈勇,与传说中的凶悍毫无二致。两人面面相觑,竟转身便逃。

    无咎追出洞口,两道人影已跑出去数十丈远。四周还是星光如雨,黑暗凶险的山谷诡异如旧。他停下脚步,啐了一口。

    有道是穷寇莫追,容后计较也不迟!

    无咎缓了口气,转身返回山洞。而他没走几步,神色微动,扭头蹿回,循着左侧的山脚跑了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被他迎面拦住:“朱仁,哪里逃——”

    朱仁怕了!

    他知道那个“玄玉”的修为高强,也曾挨过一脚,虽也颇为忌惮,却总是心存侥幸。修为高强又能如何?啰里啰嗦,优柔寡断,三言两语便被糊弄,难以成为真正的对手。何况胡东说过,黄元山早已是戒备森严,再加上孟祥与荀关的暗中相助,那人注定了在劫难逃。于是他假意敷衍,只想等着那个小子遭殃。

    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了。

    而所熟悉“玄玉”,变成了无咎。曾经毫无主见的小子,也变得心机深沉且又狠辣无情。不过是抬手之间,便除掉了孟祥与荀关。那可是筑基六七层的高手,砍瓜切菜一般的简单。再无拖泥带水,只有剑锋所向而血肉横飞。尤为甚者,他还要杀了胡东与沈栓。之后,他又岂肯放过自己?

    朱仁要逃!

    他见无咎前去追赶胡东二人,不敢耽搁,悄悄绕过石山,便想着趁乱逃走。谁料他尚未远去,一道杀气腾腾的人影冲了过来。他吓得大跳,扭头就跑,才将蹿至来时的洞口,一记沉重的力道“砰”的击中后背。他收势不住,猛然前蹿,随即仆倒在地,一口老血伴着惨叫喷出:“饶……饶命……”

    无咎追上了朱仁,顺手便是一剑。

    而光芒一闪,并无血肉横飞的场面。不仅如此,那家伙还在求饶呢!

    无咎的脚下疾行,越过一道青衣人影,匆匆回头一瞥,却是未作理会。他纵身到了朱仁的身前,二话不说抬脚就踢。

    朱仁已从地上爬起,正要躲避,“砰”的横飞,“扑通”摔在山洞之中。他又是惨叫了一声,却依然没有大碍。

    无咎暗暗惊奇,随后而至,“砰砰”又是几脚,将来不及爬起的朱仁踢得连连撞向石壁。而他好像来了兴致,干脆收起手中的剑光,猛地就势骑在对方的身上,挥起双拳便左右开弓砸了下去。

    朱仁的后背挨了一剑,虽逃过一劫,却经脉受损,再被连踢几脚,内伤又重了几分。即便想要灵力护体,也是难以自如。谁料对方变本加厉,竟然骑在身上,赤身肉搏倒也罢了,还挥动拳头一个劲地砸脑袋。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抓出飞剑便要拼命。

    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死了也就算了,这般被人骑着痛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而朱仁尚未来得及挣扎,一记铁拳便狠狠砸在手臂上,“喀嚓”一声,显然已是骨断筋折。他把持不住,飞剑脱手,疼痛难耐,被迫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啊——”

    岳琼自始至终躲在一旁,目睹着异变迭起。

    当那人质疑的时候,她暗暗有愧。奈何事已至此,她也无能为力。当他装模作样的时候,她则是预感不祥。此处虽然高手众多,且蓄谋已久,却没人见识过他的真面目,更不知道他诡异多变的手段。尤其他的修为今非昔比,分明就是一头蛰伏爪牙的猛兽!

    果不其然,他连杀两人。孟祥与荀关也算是难得的筑基高手,却挡不住他的一剑之威。即便修为高强的胡东与沈栓,也被他吓得无心再战。只有朱仁没有逃掉,还被生擒活捉。

    不过,修士之间还有这般打法?

    岳琼看着山洞内两道纠缠的人影,心头暗暗诧异。

    只见无咎稍稍起身,一把将朱仁翻转过来,用力支起膝头抵住胸口,随即再次挥动双拳“砰砰”猛砸。

    这次不是砸脑袋,而是直接打脸!

    朱仁无力躲闪,只觉得重击连连,雷鸣不断,两眼金星乱闪。少顷,他已是鼻青脸肿:“手下留情……”

    无咎的筋骨,历经魔煞的淬炼。他的一双拳头,正儿八经的大铁锤。真要发起狠来,砸死人不偿命。

    他又是一拳砸下,朱仁的半个脸颊已没了人形。

    “饶命……”

    “你三番两次害我,可曾想过此时?”

    “没有……”

    “砰——”

    “哎呦……全赖胡东暗中指使……”

    “砰——”

    “我有罪……我该死……”

    “啊……我的脸……”

    “你的脸又怎样,还敢比我英俊不成!砰——”

    “不敢、不敢……”

    “……”

    朱仁原本英俊的脸庞,足足胖了一圈,且皮开肉绽,很是丑陋且又凄惨不堪。此时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欲哭无泪,只有浓重的悔意弥漫心头。倘若回到从前,他不会招惹这个恶人……

    无咎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拳头,却依然摆着骑跪的架势。他打量着身下的朱仁,嘴角挂着古怪的笑容。少顷,他伸出双手在对方的身上抚摸起来。

    朱仁竭力睁开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双眼,绝望大叫:“你敢辱我清白,毋宁死——”

    他像是不堪蹂躏,扭动着身躯,徒劳地挣扎着,很是暴怒异常。

    无咎却是不以为意,“嘿嘿”笑出了声,随即双手用力,所抓的衣衫“刺啦”破裂。

    便于此时,一声娇叱传来:“无耻之徒——”

第二百八十九章 羞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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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两个男子在厮打、叫喊,一个女子站在几丈外默默旁观。

    那并非修士的斗法,而是两个凡俗间的斗殴。或者是说,一场强弱悬殊的痛殴。

    拳拳见肉,拳拳见血;还有叫声响起,凄惨异常。

    太残忍了!

    朱仁该死,咎由自取。而那人要杀朱仁,轻而易举,却故意折磨,手段之残暴,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尤其他的借口,叫人无语。

    不过,他又要干什么?

    正当岳琼有些不忍目睹的时候,微微一怔。

    方才的朱仁,还在求饶。转眼之间,竟然求死。而那人竟然上下其手,神态放*荡。尤为甚者,他还撕开了朱仁的衣衫。他……

    岳琼忽而想到了什么,一种莫名的惊愕与浓重的失落“咣当”砸在心头,她顿时面颊通红,双眸含怒,失声叱道:“无耻之徒——”

    怪不得他对于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也怪不得他妒忌朱仁的英俊。他的紫烟仙子,无非借口罢了。原来他……他不喜欢女子!

    是谁无耻?

    无咎才将撕开朱仁的衣衫,正两眼闪光,面带微笑,却被突如其来的骂声给弄糊涂了。他循声看去,神色茫然,随即不予理睬,伸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哎呦……”

    “想死还不容易,待我将你剥个精光……”

    “可杀不可辱……”

    岳琼不忍目睹,又急又气,恨恨顿足,扭动腰肢,背过身去,兀自双手揪着发梢而面红如血。她可以对他既往不咎,也可以对他敞开心扉坦诚所有,却绝对不能容忍他……他……

    “嘿嘿,在试剑峡,我便察觉有异,适才你再次躲过一劫,我便断定你的身上藏有护体的法宝。给我拿来……”

    “此乃家传异宝,我不——”

    “啪、啪——”

    “我……我给你便是……”

    “嘿嘿……”

    “切莫撕扯,留情则个,金蚕甲尚须口诀……”

    岳琼察觉有异,慢慢转过身来。

    只见朱仁呻吟了几声,他的身上飞出一件小巧的金色护甲,随即被人抓在手中,并教训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当真是五行缺打,不打不痛快……”

    岳琼的羞怒犹存,突然松了口气,忙又转过身去,显得颇为的窘迫。她的脸色更红,却多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嗯,竟然错怪了他!总之一个女儿家胡思乱想,着实不该,所幸他没有追究,不然羞死个人哩!

    而什么叫五行缺打,他就喜欢满口瞎说……

    无咎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团金光闪闪的东西。

    金蚕甲?此物入手轻柔、清凉,像是一件丝织的内衣,恰好可以挡住前胸后背。即便遭到魔剑的重击,也看不出有丝毫的破损。浅而易见,此乃难得的护身宝物!

    朱仁总算是摆脱了蹂躏,艰难挪动,支起身子,背靠石壁喘着粗气。少顷,他又托着断折的右臂,呲牙咧嘴呻吟了两声,这才昂起满是污血、肿胀的脸,不无痛苦道:“我朱家的金蚕甲……为金蚕丝所炼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变化随意……”

    无咎点了点头,爱不释手道:“嗯,多谢了!”

    “不……那是我家传宝物,不容有失,我拿十块灵石赎回如何……”

    朱仁心疼不舍,出声哀求,却又察觉某人神色不善,急忙改口:“金蚕甲送你便是,只求活命……”而他话没说完,已是后悔不迭。

    无咎收起了金蚕甲,很是理所当然,又趋近两步,俯下身子,打量着那张凄惨的面孔,循循善诱道:“念你没有参与胡东的围攻,死罪可免,而你三番两次害我,却是活罪难饶。故而,我打你一顿,再收取一件宝物,过往的恩怨暂且作罢。不过,你曾答应赔偿我的青丝网,数十块灵石呢,为人要讲信用!”

    他说到此处,“啪”的一声撩起衣摆,然后慢慢直起身来,再次晃动着双拳而嘿嘿笑道:“是我自己来取,还是你双手奉上……”

    在剑阵山的洞穴内,有人为了躲避偷袭,毁了一件宝物,名为青丝网。他当时索要两百灵石的赔偿,却被对方骂作“穷疯了”,还放下话来,让他“有胆尽管来取”,没想到一语成谶,这才有了此情此景。

    朱仁靠着石碑,竭力睁开眼缝。两只拳头晃动不停,一张笑脸透着贪婪。他顿时吓得一哆嗦,被迫发出悲恸的呻吟:“慢着……”

    随其无力地抬了抬手,一小堆晶石出现在空地上,足有五六十块之多,晶光闪闪颇为喜人。

    命没了,再多的灵石也是无用。权当流年不利,只图个破财消灾吧!

    朱仁交出了灵石,闭上双眼。而不等他缓口气,话语声又起:“我要符箓,多多益善……”他又是一哆嗦,强敛的心神几近崩溃:“我伤势在身,总要有所依恃……罢了,给你便是……”

    他不敢抗拒,也不敢讨价还价。他心里明白,他能够活下来已是天大的运气。

    而无咎施展了拳脚,将人打个半死,又多了灵石、符箓的进账,总算是出了口闷气。他神清气爽般地走向来时的洞口,在孟祥与荀关等人的尸骸之间寻觅片刻,又添了两笔收获,这才扔出一张符箓焚尸灭迹。少顷,他返回山洞坐下。至于洞口的那个女子,他没有理会。

    岳琼静静站在原地,已然恢复常态,只是她的神色中时而尴尬,时而又稍稍失落。她迟疑片刻,抬脚走入山洞。当眼光掠过左右,她暗暗摇了摇头。

    那两个曾经的伙伴、或是仇家,分别坐在山洞的两侧,虽相隔数丈,却情形迥异。

    一个满脸的皮开肉绽,破碎的衣衫上尽是脚印灰尘,哆哆嗦嗦摸出几粒丹药吞下之后,便抱着断折的右臂自行疗伤。他的凄惨狼狈,与当初的那个俊朗洒脱的高手判若两人。

    另外一个人又仿佛回到了从前,惫懒不羁,随意且又与世无争的模样。好像之前那个恶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岳琼在两丈外慢慢坐下,有心开口说话,却不知从何提起,只得眼光默默而神色幽幽。

    无咎依旧是我行我素,旁若无人。随着他的双手挥舞,面前的空地上顿时多了厚厚一沓的符箓,足有上百之数,且符纸、兽皮应有尽有,威力用处各不相同。他搓着双手,“嘿嘿”一乐,却又砸吧着嘴而稍显不满:“各地的符箓之术不是烈焰,便是剑芒、冰雹,威力差强人意,远远不及我亲自动手……”

    岳琼稍作迟疑,出声分说道:“符箓之术,大同小异,无论攻防,或是隐身、飞遁的威力,皆与炼制者的修为造诣有关。而你的飞剑着实不凡,莫非便是传说中的九星神剑?”

    无咎的眼光一瞥,收起了符箓,接着拿出一团金光闪烁之物,正是那件金蚕甲。

    岳琼低下头去,暗暗有些自责。

    一不小心提到了九星神剑,只怕又要惹他猜忌!

    无咎拿着金蚕甲端详片刻,好像是发现了端倪,哼道:“朱仁,此物应有口诀,还不交出来更待何时!”

    朱仁也不睁眼,更不答话,手中多了一枚玉简,老老实实放在地上。事已至此,他再无半分抗争之心。

    无咎起身过去捡起玉简,眨眼间又返回原地。少顷,他默念有词。随着金光一闪,手中的金蚕甲消失不见。而他的衣衫内却是多了一层软甲,极为柔软合体。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是一阵忙碌,炭盆、坛罐一一呈现,接着炭火燃起。

    又是赶路,又是杀人,不仅大费心神,还耗去了不少的力气,理当犒劳一二,且来顿烤肉打打牙祭。

    不消片刻,鹿肉生香。

    无咎抓起肉串大快朵颐,吃得香甜。四五斤烤肉下肚,又尝了几口果汁。他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皮,收拾妥当,起身走向洞外,临行前没有忘了问候一声:“朱仁,好自为之吧!”

    朱仁睁着眼缝,呻吟着算作回应。

    而无咎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眉头一皱:“岳姑娘,为何纠缠不放?”

    一道青衣人影匆匆起身,便要跟随走向洞外,却冷不防遭到质问,她急忙停下脚步分说道:“你我有言在先,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既然过往不究,你爹岳玄去了何处?”

    “家父他……”

    “下丘镇相遇之初,你爹便对本人起疑,屡次三番试探不得,于是前往黄元山通风报信。而你借口同行,并纠缠至今,无非要里应外合,最终将本人置于死地。岳姑娘,我不杀女人,告辞——”

    无咎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大步而去。

    岳琼愣在原地,脸色潮红。

    他……他竟然将自己当成朱仁、胡东之流?而他临危相救的情真意切,乃亲眼所见,如今却又如此冷酷,究竟是何缘故?莫非他以为被我所骗,这才恼羞成怒?不,我曾也嫉恨,或有猜疑,而此时只有好奇,还有……

    岳琼神色变幻,胸口起伏,顿了顿足,一扭腰身追了过去:“无咎,听我分说——”

    转瞬之间,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山洞外的黑暗之中。

    天穹下星光如雨,煞是美丽。

    山洞内,朱仁歪着脑袋,眯缝着双眼,“吭哧”吐出一口血水,又呲牙咧嘴呻吟起来。

    无咎,我记着你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二百九十章 念善念恶

    “我岳家的血琼花被抢,总不能轻易罢休,况且又得项家的关照,便一路寻至下丘镇。而家父固然起疑,并未看出你的破绽。下丘镇的异常,却是浅而易见。镇上修士云集,且高手众多,若非拜入仙门,必然另有所图。于是家父前往龚家拜访,最终无果,只得转往黄元山……”

    “家父从打探的消息中,有所猜测。剑冢历练,或为机缘。而黄元山那把传说的神剑,才是真正吸引众多高手的缘由。此外,从项成子、以及龚家的口风中不难推断,你无咎与神剑有着莫大的干系。若无意外,你断然不会舍弃此次的剑冢之行。故而,家父前往黄元山。一来予以提醒,也算是有始有终;再命琼儿进入剑冢,借机查探你的行踪。若有发现,当见机行事。我岳家惹不起仙门,更不愿为了血琼花而与你结仇。如此这般,实属无奈……”

    “而胡东早早便与朱仁勾结,无非想要对付你这个声名狼藉的仙道恶徒。当我显出修为之后,朱仁便拉我入伙。我虽然没有答应,却已猜出了你的来历。而你的修为,与所知不符。我存心试探,反而弄巧成拙。怪我行事不周……”

    “据家父所说,黄元山蓄谋已久,你想要走出剑冢,势如登天之难……”

    “无咎,琼儿不愿见你神魂俱销,只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呸、呸!祥瑞御免,百无禁忌啊!我还活着呢,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

    “你……你不再气恼……”

    “哼,我哪有闲工夫啊!”

    “……”

    一道山脊上,两道人影赶路正忙。

    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星辰谷,又是一道深深的峡谷。半个时辰之后,去势渐高,四周霍然开朗,脚下出现一道三两丈宽的山脊、山顶,或是山岭。左右为黑暗所笼罩,茫茫的虚无中透着诡异莫测。前方则是看不到尽头,像是夜色中的一条独木桥。

    “此处莫非便是日月岭,且小心……”

    “哎呀,我知道……”

    岳琼一路追来,只为道明前后的原委。她不愿遭到误解,或者说她想表白。而男女之间道理,从来没人说得清楚。她的心思,也自然无从提起。

    “你……这般烦恼,又为何故?”

    无咎只管赶路,对于身后的岳琼不理不睬。

    正如所说,他要预测各种凶险,并盘算着应对之策,根本没有闲工夫与一个女子争长论短。而对方所展现的耐心与善意,以及不离不弃的执着,又叫人无从回避而又无可奈何。

    无咎只得放慢脚步,扭头说道:“你爹如此煞费周折,用意不言而喻啊。他并非让你帮我,而是怕我伤你。不愧为石头城的城主,处事圆滑,两不得罪,处处讨好……”

    他神色嘲讽,嘴角含笑。

    岳琼还想低头躲避,旋即又面带怒意:“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踱着方步继续往前:“屡遭君子的暗害,纵使小人也是怕了。而所谓的君子小人,不外乎念善、念恶罢了!”他无意争执下去,转而又道:“我记得沈栓说过,黄元山与几家仙门联手对付我。其中的详情如何,又是否知晓?”

    “只道是凶险重重,前辈高人云集。至于详情如何,不得而知!”

    岳琼如实回答,紧走两步,与那道白衫人影并肩而行,眼光一瞥:“你满口的市井俗语,却也无不道理。君子小人,一念之差……”

    无咎却是摇了摇头,随声道:“市井凡俗又怎样?一朝入红尘,只闻市井歌。借酒笑春风,人生有几何!”

    岳琼看着洒脱的身影,不羁的笑容,禁不住微微失神:“想不到你如此的境界,如此的才情……”

    无咎听不得夸赞,得意笑道:“嘿嘿,与姑娘共勉。岂不闻:道生于无,而丧于形;慧明于心,而执于迷、没于妄……没于妄……”他突然忘了下句,不由得忖思起来,这句话出自何处,为何想不起来呢?

    恰于此时,黑暗之中有光芒闪烁。少顷,在山顶的右方,虚无的尽头,一束红色的霞光缓缓升起,继而光芒夺目而明耀万里。

    那是红日初升的景象!

    与之瞬间,在山顶的右方,茫茫的远处,一轮银白的玉珠霍然而出,随即皎洁生辉并冉冉腾空。

    那是圆月!

    随着日月齐升,两方的情形截然不同。一侧亮如白昼,一侧月色朦胧。而当间的山岭,也终于现出端倪,恰如一道巨剑横劈混沌,顿然阴阳各异而天地分明。

    无咎与岳琼抬头观望,各自惊讶不已。

    “日月岭,名如其实啊!”

    “典籍有云,天似盖笠,地法覆盘。而如今所见,日月如珠,斗转星移……”

    “莫非是说,你我所在之地,也是宛如珠子,或是鸡子,还会旋转?那你我如何立足,岂不是要掉下去?”

    “这……天地莫测,或有未知!”

    “天地之外,又将如何?”

    “典籍有载,地有四方,天有九重,芥子乾坤,重重无尽……”

    便于此际,天上又起变化。

    只见日月升至半空,再相互旋转。两侧的白昼黑夜随之颠倒,俨如阴阳的更替循环。仿佛还有无数的星辰,在虚无之中变幻闪烁。恍惚刹那,所在的山岭也好像跟着旋转起来。一时天地浑然,令人不明所在。

    无咎昂着脑袋,神色痴迷,就彷如化身星辰,徜徉于日月的轮回之中。而他的脚下,却不知不觉歪斜而去,直至山顶的边缘,急忙转个圈子返回,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哎呀,真是天旋地转!”

    岳琼倒是不为日月所动,出声提醒道:“天地如初,日月旋转……”

    “非也,是我在旋转!”

    无咎莫名其妙来了一句,继续昂着脑袋往前,依旧沉浸在日月的变化之中,只是他的两脚飞快而一路直行。

    两个时辰之后,日月降落而不再升起。四方重归黑暗,日月岭也应该到了尽头。

    无咎越过最后一段山脊,禁不住暗暗庆幸。

    还以为途中凶险,谁料日月岭之行颇为顺利。接下来便是剑冢的最后一个去处,万剑峰。至于能否寻到神剑,眼下依然无从知晓。

    “过了那道山岗,或为万剑峰的地界……”

    岳琼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千丈远外,乃是一道数丈高的山岗。两侧山石错落,黑暗之中情形不明。

    无咎回头看向来路,转而冲着前方默默出神。少顷,他淡淡出声道:“岳姑娘,不要再跟着我!”

    岳琼正自神色期待,闻声一怔:“为何?”

    “你说为何?”

    无咎眼光一瞥,不耐烦道:“你修为太差,我怕带个累赘!记住了,不得靠近百丈之内。我若翻脸,那是相当的吓人!”他说到最后,提高嗓门,瞪着双眼,很是严厉的样子,接着拂袖一甩,迈开大步昂首而去。

    岳琼愣在原地,脸色赧然。

    连遭嫌弃,如今又被训斥,若是搁在往日,或是换成别的的女子,只怕早已是羞怒难耐。而不知如何,自己虽也气恼,或也难为情,却又总是有着一丝莫名的愉悦在心头跳动。

    岳琼伸手抚摸着发烫的面颊,默默盯着那道远去的嚣张背影,秀眸中一阵涟漪闪烁,旋即低下头来一阵慌乱。片刻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悄悄跟了过去。

    无咎迈着大步,甩着袖子,像是在闲逛,唯有两眼东张西望,神色中透着暗暗的戒备。

    须臾,山岗就在数十丈外。左右远处,乃是大片的乱石堆。

    是就此翻越而去,还是从左右绕行而过呢?神识之中,倒也不见异常。只是山岗的背后,以及远处的乱石堆,一时瞧不分明。

    无咎慢慢靠近山岗,脚下有些迟疑。

    而便在此处,那道三、五丈高的山岗之上,突然迎面冒出一排人影,竟是五位中年男子。各自的模样或也见过,却未曾留意,而此时却显示出了真正的修为,竟然均为筑基的高手。五人肃穆而立,一个个杀机莫测。

    无咎不敢怠慢,转身往左,旋即往右,再要返回,而他转了一圈,最终又悻悻站在原地。

    只见左右远处的乱石堆中,相继蹿出一道道的身影。不过眨眼之间,已在四周摆出了一个围困的阵势。其中有胡东,有沈栓,还有之前拦路打劫的那个家伙,更有陌生、或是脸熟的众多修士,不下三十多位。而岳琼未及靠近,已被远远挡在阵外。

    无咎的眼光掠过四周,难以置信道:“胡东,你不是说你的师兄弟只剩下了**人吗,缘何如此的众多?”

    十余道人影挡住了来时的退路,其中一个矮瘦的男子正是胡东。他看着不知所措的无咎,呵呵笑道:“你乃仙门恶徒,且狡诈凶悍。小心无大错,我只得邀请了龚家、以及各方的仁人志士前来相助!”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却再也看不出随和,而是透着漠然、与阴险。

    人群中还站着一位貌美的白衣女子,正是龚玥。她似乎有些诧异,小声说道:“那人品性败坏,无恶不作,却是筑基九层的高手,真是天道不公啊!”

    一旁的壮汉,正是沈栓,带着满脸的杀气,恨恨道:“龚姑娘稍安勿躁!我等人数众多,便是筑基高手便有二十多位呢。他独力难支,今日在劫难逃!”

    胡东举起飞剑,厉声喝道:“无咎,还不束手就擒——”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机缘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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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黑沉沉的天光下,三十多位修士在山岗前摆开了阵势。重围之中,一道人影孤单而立。

    肆虐的杀机,在夜空中弥漫。

    岳琼慢慢停下脚步,凝神看向前方。她的眼光中透着几分无奈,还有几分焦虑。

    他嘲讽自己的修为,不让跟随,说是累赘,无非要独自面对凶险。如此无畏无私者,试问天下又有几人?所谓的仁人志士,反倒不及他这个仙门恶徒来得光明磊落。

    而倘若今日的一切,均为爹爹的缘故,他会不会恼恨爹爹,并迁怒于自己?

    唉,只求他无事便好,而他又能否闯过此劫……

    与此同时,无咎倒是泰然自若。他没有理会胡东,而是看向他身旁的另外一个中年修士,伸手指点:“你这人最为阴险歹毒,如今也敢正面示人,啧啧,着实难得啊……”

    中年修士,正是先后于断崖与剑锋桥偷袭的那个中年男子,面带冷笑:“呵呵,本人富江,还请多多指教!”

    “嗯,我记住你了!”

    无咎冲着那人点了点头,眼光掠过胡东与沈栓,转而又看向左右以及身后的山岗,似乎有所疑惑。而除了那三十多位修士之外,再无状况。

    胡东没了耐心,再次喝道:“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无咎在原地踱了两步,摇头叹道:“彼此无冤无仇,又何苦这般相逼呢!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在众人看来,他像是陷入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的模样,又像是惊慌失措,在为自己开脱。不过,他的双眉渐渐竖起,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道剑光,紫黑闪烁而颇为的诡异。

    胡东察觉不妙,猛然抬手一挥。

    与之瞬间,守在山岗上的五位修士,同时祭出符箓,烈焰、剑芒呼啸而下。

    无咎急忙往前蹿去,恰好迎上胡东、沈栓等人。对方并驾齐驱,十余道剑光连成一片,强大的攻势便像是一堵山壁,厚重而难以逾越。

    他不甘示弱,双手持剑奋力劈去。

    “砰”的一声闷响,丈余长的剑光激射而回,随即手臂剧震,反噬的法力异常的凶猛。筑基高手的联手之威,不可小觑。

    他抵挡不住,脚下踉跄,却不敢退后,转而直奔左方。谁料七八道人影早已是蓄势以待,一片剑光迎面冲来。

    此时身陷重围,再有符箓从天而降,当真是雪上加霜,凶险万分。奈何诸多法术难以施展,如今只能硬冲硬撞。而以寡敌众,又谈何容易。那并非三两个对手,而是一大群。

    无咎抬手抓出几面阵旗抛出,整个人随之消失不见。

    于此刹那,“砰、砰”连响。四面阵旗才将祭出,已被剑光绞得粉碎。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一道踉跄的身影显得颇为狼狈。

    阵法难以落地,便是隐身术也在密集的神识下无所遁形。而前后以及来时的方向,剑光闪烁。不远处的山岗之上,则是符箓不断。

    无咎在原地转着圈子,滔滔不断的攻势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他再也无从躲避,抓出十余张符箓抛向四方。一道道蓄积的法力相继炸开,顿然间光芒刺目而轰鸣震耳。攻守对撞之际,窘境稍稍一缓。他转身冲向山岗,又是十余丈符箓祭出。

    三面受阻,各有筑基高手联手强攻。而背后的山岗之上,只有五位修士据险而守,相对人数较少,且修为稍弱。若想突围,山岗乃是唯一的选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急跳墙。而人急了,同样的疯狂。

    一连串符箓的强攻之下,十余丈长的一截山岗顿时笼罩在电闪雷鸣之中,逆袭的攻势,便像是一阵阵狂风巨浪轰然而去。五位修士有些手忙脚乱,一时应对不暇。

    无咎去势不停,纵身跃起两丈多高,脚尖在岩壁上连踏几步,眨眼之间便已抢到了山岗之上,手中的剑光顺势左劈右砍,“砰、砰”血光迸溅。

    便于此时,众人的攻势随后而至。

    无咎身影闪动,急急前蹿,而人在半空,却又猛然一怔。与之刹那,无数道烈焰剑芒狠狠击在他的身上。护体灵力崩溃,衣衫炸碎。他惨哼了声,直直摔飞出去,而手上却已把持不住,剑光脱手而去,紧接着一黑、一紫两道剑芒倏然腾空,眨眼之间消失无踪。他“扑通”落在地上,伸手摸了下贴身的金蚕甲,翻身跳了起来,匆忙追了几步,随即又徒劳停下,兀自昂着脑袋而两眼直勾勾瞪天。

    夜空之中,除了茫茫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而山岗之上,不失时机蹿上来三十多道人影。其中的胡东面带冷笑,冲着左右摆手示意。众人不作迟疑,随其跳下山岗。

    “呵呵,此地名为剑冢,乃万剑归极之意。简而言之,便是葬剑之地。故而,结界之内,任何人不得驱使飞剑,否则将被禁制吞噬,最终葬于万剑锋之上!”

    胡东带着众人,再次摆出阵势,他与在场的修士们,果然是收起了飞剑,却又各自符箓在手。他诡计得逞,冷笑又道:“据说,你随身携带着古剑山的神器。而你飞剑之利,乃有目共睹。单打独斗,没人是你对手。即使围攻,也难免为你所趁。于是我屡加试探,便要见识你所有的手段,再将你逼到此地而来一个最终的了断。况且我家门主有命,不管你的神剑如何厉害,都要乖乖奉上,并只能属于我黄元山。至于各家仙门的算计,无非是一厢情愿罢了,呵呵……”

    无咎还在冲着夜空发呆,满脸的震愕。

    万剑峰所在的结界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天大的禁忌。缴获的图简之中,并无标注。而朱仁那个家伙,也不曾有过交代。或者说,这本身便是一个圈套!

    人力有时穷,难免百密一疏。况且有心算无备,想不上当都难啊!

    方才的三面围攻,便是要逼着自己“狗急跳墙”。一道山岗之隔,即为万剑峰的地界。果然在突围的瞬间,狼剑与魔剑不听使唤,如同无形的天威在招引,即便双剑合一也难以抗争。而那帮家伙却是趁虚而入,所幸金蚕甲帮着自己躲过一劫。只是神剑脱手而去,再也无迹可寻。而所谓的万剑峰,更不知位于何处。只有黑沉沉的天穹笼罩四方,还有更为浓重的肃杀之气令人忐忑不安。不过……

    无咎低下头来,又是一阵神色变幻。

    衣衫破碎,而贴身的金蚕甲完好无损。虽然气息浮躁,而脏腑并无大碍。气海之中,一黄、一红两道剑光在急剧盘旋,好像两只狂怒的马儿,随时都要脱缰而出……

    “诸位以符箓攻之,死活不论。事成之后,黄元山必有重赏——”

    随着一声厉喝,几道烈焰呼啸而至。

    无咎没有工夫多想,撒腿便跑。

    有道是:吃亏时常有,绝非被动挨打,而是要瞅机会找回来,却不知便宜又在何处!

    三十多位修士,随后紧追不舍,各自符箓出手,颇为声势浩荡。

    无咎摆脱不及,抓出符箓予以还击。一阵“砰砰”的光芒闪烁,他接着继续狂奔。百忙之中,一道剑芒突然穿过沸腾的烈焰直奔他的后心而来。便是符箓也抵挡不住,凌厉的杀机凶悍异常。

    咦,剑符?

    若是所料不差,那应该是出自于人仙前辈之手的剑符!虽然在禁制之下,它的威力大打折扣,而凌厉的杀机与凶猛的威势,还是要远远强于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

    无咎才有察觉,阴森的杀机已将他死死禁锢。他暗暗胆寒,却已无从躲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猛然转身而双手合握奋力劈出一道红、黄闪烁的剑芒。

    “轰——”

    近在咫尺的剑符轰然崩溃,而双剑合璧之势也顿然瓦解,随即两道剑光腾空而去,眨眼之间消失在暗空之中。

    无咎收势不住,猛地往前扑了出去,差点摔倒在地,强撑着跳起身来,随即抬头仰望而眼角抽搐,忍不住恨恨啐了一口。

    果不其然,坤剑与火剑也双双飞走了。

    而没了神剑,便如猛虎断了爪牙,雄鹰折了羽翅,又该如何是好?

    啊呸!

    倘若机缘弄人,活该让四把神剑葬于剑冢之中。哪怕此前费尽了千辛万苦而九死一生,我也自认倒霉。而倘若神器有主,谁也夺不走我的神剑!

    “我的剑符——”

    有人出手落空,忍不住喊了一声。

    无咎回头一瞥。

    三十多道人影依旧在穷追不舍,尤其是二十多个筑基高手已逼近到了几丈之外。而出声喊叫的则是名为富江的中年男子,正自一脸的惋惜。

    那个家伙竟有人仙剑符?

    方才若非双剑合一,只怕未必能够挡住他的偷袭……

    胡东却是显得颇为兴奋,笑道:“以他的修为,尚不足与剑符抗衡。莫非他一人持有四把神剑,呵呵……”他笑声未落,口中默念有词,随即摸出一块玉符“砰”的捏碎,一道剑光凭空闪现。

    无咎脸色一变,跳起来继续狂奔。

    怕什么,来什么。

    倘若那群黄元山的弟子均有剑符在手,还让不让人活了!

    转念之间,一道丈余长的剑芒到了身后。森然的杀机,令人毛骨悚然。

    无咎不敢回头,抓出一沓符箓往后扔去。“砰、砰”炸响之中,剑芒来势不减。与之同时,又一道剑芒呼啸而至,还有人沉声喝道:“我助师兄一臂之力,此战定乾坤——”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杀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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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道剑符,已是凶险异常,两道剑符,则是要命的架势。

    沈栓,那个看似憨厚的家伙也出手了。他师兄弟各自暗藏杀招,便是要在此时全力一击。而自己的四把神剑消失殆尽,再也无从抵挡。况且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剑芒。尤其是一步三两丈,远远不抵往日的迅疾。

    下一刻,便要遭殃!

    无咎迫不得已,扬手又是一把符箓扔了出去。

    两道剑芒,一前一后接踵而至,凶狠的气势,显然要一击必杀。

    无咎躲避不及,情急之下扯出一把长剑,旋即双手横持,猛然转身怒劈而去。凶险关头,挡得一时算一时!

    “轰、轰——”

    两声闷响震耳欲聋,两道剑光相继崩溃。

    一道人影凌空飞了出去,一口淤血喷出老远,直至二、三十丈外,“砰”的摔在地上,又接连翻了几个跟头,差点没有昏死过去,随即“扑通”屁股着地,依然神情狼狈而两眼怔怔。

    数十张符箓炸开的团团火光猛然爆发,便像是惊涛骇浪横扫荒凉,虽然没能挡住剑符的锋锐,却挡住了追赶中的人群。

    众位修士招架不迭,各自后退躲避。

    胡东与几位师弟错愕不已。

    沈栓难以置信道:“那人没死……”

    富江苦涩道:“师门长辈赐下三道剑符,便是要为了以防万一。而此时此刻,竟然奈何不了他……”

    胡东抬手打断二人,扬声示意:“那人已遭重创,难逃此劫,诸位还当同心合力,诛杀强敌……”

    符箓的威势渐渐耗尽,四周重归黑暗。一道道人影汇集而至,只待再次发动攻势。

    数十丈外,无咎依旧是岔开两腿坐在地上。其原本破烂的衣衫,只剩下了遮羞的几块。且发髻凌乱,嘴角带血,神情呆滞,很是狼狈不堪。而不过少顷,他竟然“嘿嘿”怪笑起来,并举起手中的五尺长剑,浑如魔怔了一般。

    众人察觉有异,诧然不解。

    “他的飞剑缘何还在……”

    “不,那只是一把凡兵。而剑冢只收仙家的飞剑,不纳凡俗之物……”

    “既然如此,又岂能挡住剑符之威……”

    “虽为凡兵,却为罕见的玄铁锻造,加之他修为强大,或有法宝护体,这才侥幸捡得一条性命……”

    “众寡悬殊,料也无妨……”

    当众人逼近了十丈之外,无咎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眼光从手中的玄铁黑剑上缓缓移开,摸出一把丹药塞入口中,这才慢慢站起,又不禁呲牙咧嘴而惨哼了声,阴阳怪气道:“诸位道友,不妨将剑符尽数使来。我且礼让三分,稍后再寻公道不迟!”

    他说到此处,舒展着筋骨,摇晃着脑袋,继而长剑斜指,整个人透着有恃无恐般的邪狂杀气。

    多亏了金蚕甲的护体,伤势并无大碍。而之前没有杀了朱仁,也算是那家伙求仁得仁吧!

    而有的时候,想不杀人都不成。

    祁散人炼制的玄铁剑,虽也锋利异常,却不受禁制所限,当真是意外之喜。而在场的修士,则是赤手空拳。如此强弱逆转,形势突变,合该要我扬眉吐气,我又岂能对不住我手中的五尺长剑?

    “哼,即使不用剑符,你也休想逃脱!”

    胡东冷哼了声,带头冲向前方:“围而歼之,动手——”

    随其一声令下,三十道多道符箓齐齐祭出。

    无咎虽然张狂挑衅,却并不肯吃亏,抓出几张符箓还击过去,然后转身便跑。而法力相撞的轰鸣犹在回响,他却突然消失不见。

    胡东瞧得真切,适时出声:“他在右手的七丈之外……”

    而话音未落,一道人影霍然现身、随即长剑横扫,快若闪电。一位羽士八层的修士,竟被拦腰斩断。两截尸身已然跌落尘埃,手脚还在血泊中挣扎。

    众人急忙祭出符箓追杀过去,而那连蹦带蹿的人影已远远逃开。

    胡东怒道:“结阵往前,神识小心——”

    众人三五成排,相互衔接,并以神识开路,随后紧追不舍。一道道符箓在暗空中炸开,像是火蛇乱舞而声势浩大。

    而前方的那道人影却是跑得更快,一次又一次摆脱了围攻。

    小半个时辰过去,攻势渐渐稀落。

    如此狂轰乱炸,再多的符箓也有用完的时候。

    无咎喘着粗气放慢脚步,拄着长剑回头观望。一步虽也两三丈,而步履之间却比往日沉重许多。久而久之,难免疲惫。

    不过,随后追来的众人也是渐渐错开。只有一群筑基六层以上的高手,尚能阵势不乱。

    无咎尚未缓口气,胡东等人已追到近前。他不再逃跑,抓出十余张符箓劈头盖脸砸了过去。对方的符箓已所剩无几,他倒是颇为的富余。

    胡东等人慌忙躲避,森严的阵势顿时不复存在。

    无咎趁势反扑,几个蹦跳,便已蹿到了众人的身前,冲着落单的沈栓便举起了手中的玄铁长剑。

    沈栓躲闪不及,被迫召出飞剑应对。而扑到眼前的人影稍稍一晃,竟转身离去。他发觉上当,为时已晚。所持的飞剑脱手而出,瞬间消失在暗空之中。而那诡异的人影却又去而复还,“呼”的一声剑光劈落。他大惊失色,慌忙抓出一张符箓拍在身上。“喀喇”护体法力碎裂,他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眼看着性命不保,胡东与富江一左一右冲了过来,并祭出几面阵旗,显然要趁机布下阵法困住对手。

    而无咎却是左闪右躲,抽身便走。便如一条戏水的鱼儿,蹦蹦跳跳,摇头摆尾,全无定法,才将摆脱阵法的陷阱,直奔随后而来的人群冲去。两道符箓迎面袭来,他抓出符箓还以颜色。双方稍稍僵持,他猛然蹿起劈出一道剑光。

    “啊——”

    惨叫声起,两截残尸落地。

    玄铁长剑愈发凶悍,在夜色中卷起阵阵的旋风。“扑哧、扑哧”,又是一个筑基二层与一个羽士八层的修士跌落尘埃。

    众人顾不得结阵御敌,一时各自为战。

    胡东大喊:“休得惊慌——”

    他带着十余个高手随后追杀,奈何四周一片混乱。

    无咎只管在来回乱窜,遇到落单的人影便当头一剑。劈死则罢,失手也不恋战。

    在场的修士人人自危,急忙与胡东等人靠拢,而才将汇聚一处,几张符箓倏然而至。众人只得各自躲避,混乱的情形更甚几分。

    迎面又是两道人影,惊慌之中仓皇退后。

    无咎跳过去便是一剑,凌厉的杀气在黑暗中扯起呜咽的风声。

    首当其冲的是个筑基三层的中年男子,才要祭出符箓竭力自保,便已被击溃了护体灵力,随即半截身子带着血雨飞了出去。他的同伴尚未逃离,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无咎却是擦肩而过,顺便丢下一句:“哼,我虽非良善之辈,却不杀女人……”

    那是个貌美的白衣女子,早已是花容失色。她看着那褴褛不堪,却又肆无忌惮的背影,忽而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愣在原地。

    之前在下丘镇外的枫林之中,自己曾经嘲讽他不是好人。没想到他耿耿于怀,却又饶了自己……

    “砰——”

    剑光所致,又是一人躲闪不及,顿时血肉横飞,落下满地的狼藉。

    无咎顺势从尸骸中捡起一点光芒收入指环,倒是没有忘了杀人劫财。他得了便宜,回头一瞥,继续四处乱窜,手中的长剑掠过阵阵的寒风。

    片刻之后,他脚下放缓。

    远近黑暗茫茫,辨不清东南西北。只顾着东奔西跑兜着圈子,竟给自己绕得糊涂。而那群修士尚有二十多个,也是散落四处不明所以。只有胡东等人还在紧追不舍,虽也执着却更可恶。

    与那帮家伙周旋下去,一时半会儿难以罢休。而我要找回我的四把神剑,万剑峰又在何方?

    便于此时,数百丈外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

    无咎凝神观望,似有恍悟,不再往前,而是转身就跑。

    只要记着来时的方向而一路直行,寻至万剑峰应该不难。那个女子的出现,恰是时候。

    岳琼在黑暗中寻觅而行,禁不住停下脚步而微微瞠目。

    前方的十余丈外,满地的残肢断臂,血腥逼人,煞是触目惊心。再远处则是一群混乱的人影,以及不时炸开符箓的光芒;还有凄厉的惨呼,与阵阵的喊杀声在夜空下回荡。

    岳琼愕然片刻,不知为何,竟是暗暗松了口气。

    如此众多的高手,先是布下重重的陷阱,随后又摆下阵势围攻,却还是被他逃脱出去,并连杀了数人。其凶悍与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而他分明可以强横说话,使人敬畏,却偏偏喜欢我行我素,叫人无所适从。他不是蓄意捉弄,便是从来没有将自己的修为放在心上。或许,他的眼界更为高远。而毋容置疑,他是为了黄元山的神剑而来。

    不过,剑冢只是一方结界的牢笼。无论事成与否,他都将迎接更为凶险的挑战。而面对诸多人仙高手,他又能否最终如愿……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万剑之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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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咎在黑暗中奔跑。

    他右手拖曳的长剑,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却又像是蛰伏的利齿撕裂夜空,发出隐隐的嗡鸣。

    胡东等十余位修士迎面冲来,一个个气势汹汹。

    无咎抢先抓出一沓符箓扔了过去,烈焰剑芒顿时逼得人影左右散开。他趁机从中急蹿而过,挥剑“砰”的劈翻了一个落单的修士,却不作停留,又是一阵撒脚狂奔。

    胡东等人随后紧追。

    前方一个粗壮的汉子坐在地上,兀自闭着双眼吐纳疗伤。

    无咎直奔过去,大喝一声:“沈栓,吃我一剑——”

    那人正是沈栓,根本没有想到凶险会在转瞬之间再次降临,他猛然睁开双眼,急忙挣扎起身,却已不容躲避,一丝微弱而又凌厉的风声倏然而至。他粗壮的身子微微震动,随即化作两半飞了出去。血水迸溅的刹那,他好似看到一人一剑划过夜空……

    众人接踵而至,一个个又惊又恨。

    胡东则是咬牙切齿啐了一口,仍旧是不肯罢休。他留下龚玥等几人善后,带着余下的筑基高手继续追赶。

    无咎一口气跑出去老远,不忘回头观望,本想故技重施,随即又悻悻作罢。那帮家伙连遭重创之后,变得更为谨慎小心,况且剩下的二十多人皆为精明强干之辈,一时半会儿只怕难以占到便宜。

    两个时辰过后,一行人还在追逐不停。

    而不知不觉着,前方的黑暗之中,忽而多了几分的明亮,如同闪电划过天际,却又无声无息而犹如梦幻。不过,隐约的亮光所在,似乎有山峰高耸,还有阵阵的风势迎面扑来。与之瞬间,那种再也熟悉不过的肃杀气机随即而至,浓烈的阴寒与森然的威势,顿时令人望而生畏。

    须臾,天上又是一阵光芒闪烁。

    无咎抬头仰望,放慢脚步,诧异之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在禁制的束缚之下,法力难以离体运转自如。跑起路来,便如同负重而行。其间的辛苦,可想而知。谁让那群修士紧追不舍呢,都是穷凶极恶的家伙。而人这辈子,或许就在一场追逐的嬉戏。只要不死,总能曲折往前。

    前方乃是一片极为开阔的所在,一座孤峰拔地而起。其占地不过数里,高约三百丈,或也寻常,而远远看去,却像是一座尖尖的坟堆矗立在荒凉之中。尤其是山顶之上,时而几道闪电无声炸开,于撕开黑暗的瞬间,倾泄出无数的杀机,再化作寒风席卷四方而诡异莫名。

    万剑峰?

    无咎看着千丈之外的那座山峰,神色有些疑惑。而不过少顷,他又低头内视而似有恍然。

    体内的气海之中,再无剑光的盘旋,一点愈发凝实的灵液倍显孤单。不过,此时此刻,寂静深处,依稀仿佛脉动喘息,还有四道气机透过神魂,穿越虚无,直奔那山峰之巅而去。便好似冥冥之中的召唤,使人难以自己!

    不用多想,那便是万剑峰!

    自己的四把神剑,就在峰巅之上……

    无咎抬起头来,转而看向身后。

    一群人逼近到了二、三十丈外,许是修为不等,再加上疲惫的缘故,相互之间远近错开而稍显混乱。

    无咎摸出几粒丹药扔进嘴里,有滋有味般地咂吧着,随即又是呲牙一乐,转身扬长而去。

    胡东却是停了下来,招呼众人聚到一起稍事歇息,接着又是一番窃窃私语,之后振奋精神继续追赶。

    须臾,山峰近在眼前。

    无咎去势不停,直奔山脚。他才将跃上一块山坡,便不由得微微一怔。

    远观万剑峰,已足够诡异,而置身此间,情形更加的神秘莫测。

    整座山峰的山脚颇为平缓,也不见碎石挡路,而半山腰过后,山势骤然陡峭。且环山插满了一把把的短剑,密密匝匝,不计其数,宛如锋芒丛林一般。随着山顶之上的光芒闪烁,凌厉的威势倾泻而下,随即穿过锋芒,发出低沉而又刺耳的嗡鸣,便好像是万剑灭杀的绝响,又彷如阵阵杀机的怒吼,顿然使人神魂震荡而惊悸难安。

    万剑之冢,果然非同凡响!

    无咎动身上山。

    而才去几丈远,山顶又是一阵光芒闪烁。与之瞬间,莫名的威势从天而降。隐约之中,几缕凝聚的风势“呜呜”而至。

    无咎只觉得后脊背一寒,随即两眼微缩,双手持剑凌空狂舞,随即“砰砰”一阵闷响。他支撑不住,身形踉跄,直至退到来处,这才堪堪站稳了脚跟,犹自双臂发麻而余悸未消。

    山顶之上,重归黑暗。

    天穹之下,四方沉寂。

    俨如亘古至今的混沌不开,只将万千锋芒炼成一座坟冢。

    而整座山峰,却依然寒意肆虐而肃杀浓重。仿佛随时锋芒乍泄,或将破开阴阳而再造乾坤!

    无咎暗暗惊嘘了一声,举起手中剑凝神打量。

    玄铁炼制的五尺钝剑之上,竟然多了几个浅浅的缺痕。分明是遭到重击所致,可见方才风势的凌厉。不,那应为剑气所化的风刃,碎金断玉轻而易举,夺命索魂也是等闲啊!

    无咎算是后知后觉,顿时多了几分小心。

    胡东等人已赶到了山脚下,没有忙着登山,而是左右散开,显然是有备而来。

    无咎回头看向山脚下的人群,抓出一张符箓扔了过去。烈焰所至,人影乱窜。他幸灾乐祸般地咧着嘴角,顺着山坡往上爬去。

    未及多远,山顶之上再次闪动几道光芒,随即寒风横卷,片片风刃呼啸而下。

    无咎有了前车之鉴,急忙凝神躲闪。匆忙之间,又禁不住退后了几步。待凶险过去,他撒开双脚疾步快行。而不消片刻,再次风刃呜咽。他只得在迂回进退之中,慢慢奔着山顶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抵近半山腰。

    只见无数的利剑,插在坚硬的岩石之中,漫山都是,直至顶峰。随着光芒划过夜空,那长短不一的锋刃顿时寒光闪耀。恍惚之间,浑如一片锋芒的丛林挡住了去路。尤其是每当剑气肆虐的瞬间,道道剑刃为之摇晃,并发出“嗡嗡”的嘶鸣,仿若与风声附和,又如杀机的咆哮与嘶吼。

    无咎蹲下身子,再次躲过几道风刃,然后带着满目的愕然,慢慢踏入剑丛之中。

    胡东等人随后慢慢追来,远远缀行在二、三十丈外。

    无咎的脚边,插着一把利剑。

    小巧的剑身,尚有尺余长,剑柄与剑刃颇为精致,应该是件不俗的宝物,却又带着斑驳的锈蚀,天晓得它已在此处沉寂了多少年头。

    无咎伸手出去,轻轻握住剑柄,暗暗用力,随即又摇头随即作罢。利剑插入岩石,最多不过两三寸,却极为的坚实,浑如浇铸一般而难以撼动。他越过利剑,一步一步缓缓往前。

    从半山腰直至山顶的两百丈之间的数里方圆,插满了不下数千的短剑。在如此诡异的剑丛之中穿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须臾,山顶之上又是光芒闪烁。

    无咎急忙横起玄铁长剑,并俯下身子凝神以待。四周杀机震荡,低沉而又刺耳的剑鸣声响起一片。紧接着几道风刃擦着头皮掠过,他禁不住松了口气。再次躲过一劫,还真是步步杀机。而他才要起身,忽又扭头看向身后。

    此时已过了半山腰,已然置身于剑丛的深处。

    随后追赶的众多修士,也加快了步伐,逼近到了十余丈外,竟然不约而同掐动法诀,一个个双手挥舞。那插在岩石中的短剑原本难以撼动,忽而纷纷拔地而起……

    咦,那铜浇铁铸般的短剑,竟然会飞了?

    无咎瞪大双眼,很是难以置信。

    是不是撞邪了,那帮家伙怎能驱动飞剑呢?

    而漫山遍野的利刃,足有数千之数,倘若齐齐飞来,可谓万箭齐发,浑如刀山火海,简直就是绝杀要命的架势啊!自己却是赤手空拳,根本无从招架。敢问苍天大地,请求诸方神灵,本人如今再次跌入陷阱,又该如何是好?

    “呵呵!驱使搬运剑冢之剑,乃我黄元山秘法。为了对付你,不得不祭出这最后的一招!”

    胡东的个头矮小,站在黑暗笼罩的剑丛之中很不显眼。而他大笑起来却是惹人注目,只不过他的笑声中多了几分的恨意与无奈。

    自从踏入剑冢以来,便费尽了周折,只为找到那个对手,并摸清他的底细。据说那是个祸害仙门的恶徒,不仅修为诡异,且狡诈多变,还屡次逃脱人仙的前辈的追杀。尤其他随身携带古剑山的神剑,更为师门长辈所关注,并传出信简消息,务必要将他留在剑冢之内。唯有如此,方能避开几家仙门的追索而最终留得宝物。

    于是乎,一路之上设下层层的陷阱,且杀机之中套着杀机,凶险之中再藏凶险。而即便如此的费尽周折,依然被他一次又一次侥幸逃脱。如今倒是要看看,他能否于万剑丛中逃出生天!

    胡东催动法诀抬手一指,身前的几把短剑呼啸而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的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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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咎依然愣在原地。

    而不管是撞邪了,还是眼花了,二、三十道凌厉的剑光,已疾如骤雨般袭来。

    无咎来不及多想,也无从躲避,抽身暴退的刹那,狠狠挥剑横扫。“砰”的一声力道反噬而至,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而人在半空,挥剑点地,借势翻了几个跟头,这才“扑通”落入剑丛的缝隙之中。他狼狈跳起,才要继续躲避,却又扭头回望,两眼中精光闪烁。

    方才袭来的利剑,三成被玄铁剑磕飞出去。余下的利剑好像是强弩之末,余威难再,竟相继落下,于十余丈处一头插在地上。

    不用多想,胡东等人或有仙门的秘法,却只能驱使、或是搬运近处的飞剑在十余丈内逞强。再远的地方,则力有不逮……

    无咎猜测之际,山顶上光芒闪烁。他神识留意,稍稍躲避,便要隐去身形,这才发觉隐身术也没了用处,随即不作迟疑,拎着玄铁长剑纵身而起。

    众人知晓万剑峰禁制的厉害,各自在呼啸的寒风中左躲右闪。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穿过剑丛,追随着风刃,恶狠狠地直扑而下。

    胡东没有想到对手在前后夹击之下还敢反扑,且时机的把握恰好到处。他急急出声提醒:“诸位小心——”

    眨眼之间,不远处的一位黄元山的弟子已被长剑劈成两半。

    无咎历经魔煞的淬炼,筋骨力气迥异于常人,再加上玄铁长剑的势大力沉,即便筑基修士的血肉之躯也挡不住他的悍然一击。

    众人见势不妙,慌忙应变。或是符箓,或是利剑,半山腰上顿时轰鸣炸响而杀机混乱。

    无咎却在剑丛之中跳跃不停,但有不测,便返身扑向另外一人,未到近前,再又急转躲开。

    众人驱使飞剑不得自如,又顾忌重重,几次三番,首尾难以兼顾。当山顶之上又一次剑气肆虐,惨叫声接连响起。两个修士猝不及防,双双被风刃拦腰斩断。

    无咎则是俯下身子在剑丛之中来回乱窜,转而逼近到了一人的身后。他倒拎着玄铁剑,猛然蹿起:“富江——”

    富江又要对付强敌,又要躲避风刃,而百忙之中,忽见临近的几个同伴看向自己。他猛然醒悟,抓出符箓便往身后扔去。谁料一声断喝刹那,一道黑风掠过剑丛偷袭而至。“扑哧”两声,双腿齐膝折断。他惨叫着扑倒在地,只见五尺剑锋急转直下,“砰”的一声血肉飞溅之中,有低沉的话语在轻轻叩响即将远逝的神魂:“我记住你,便是要杀你……”

    某人吃了亏之后,记得他并未发作,而是莫名其妙奉上一句,“富江,我记住你了”。只当是弱者的自我安慰,谁料云淡风轻藏杀机。

    胡东亲眼目睹着又一位师弟丧命,忍不住厉声怒吼:“乱剑攻之——”随其双手挥舞,五六道利剑腾空而起。

    众人惊慌之后,稳住阵势,同仇敌忾之下,趁势发动强攻。

    唯有混乱占便宜,稍有不慎就吃亏。而时机倏忽百变,不容半点儿的迟疑。

    无咎抓出符箓开道,一阵急蹿跳出重围。

    胡东带人随后紧追,一道道利剑凌空乱飞。

    无咎一边奔着山顶跑去,一边不忘在剑丛之中寻觅。他好像已忘了此行的用意,他只想找回属于自己的四把神剑。他忽而发觉,没了神剑他什么都不是……

    山峰渐趋陡峭,插在岩石中的利剑也愈发的密集。

    当行至山顶的百丈之外,黑暗的天穹再次划过几道闪电的光芒。更为凶猛的寒风迎面而来,霎时万剑震动。但闻杀气嘶鸣,风刃呼啸。

    无咎凝神躲避,被迫后退。而身后的飞剑又蜂拥而至,前后险象环生。他只得祭出符箓稍加阻挡,硬着头皮继续往上攀爬。

    胡东带着众人只管驱使飞剑狂攻,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汹涌不断。

    只见闪电交加的黑暗之下,肆虐不休的剑气寒风之中,一座布满剑刃的山峰之上,十余道人影在锋芒的丛林间忙碌不停。而随着一道道利剑凌空乱窜,分明一场你争我夺的生死竞逐!

    山顶就在三十丈外,一堵数丈高的峭壁挡住了去路。上面插满了利剑,几无立脚之处。

    无咎冲到了峭壁下,十余把利剑到了身后。

    他无处躲避,挥剑横扫,瞬间“当、当”击飞两道利剑,旋即脚尖疾踏,掠过剑丛,纵身往回扑去。

    众人逼到了十丈开外,恰见峭壁挡路,正当围歼强敌的大好良机,于是齐齐发动强攻。谁料对方并未坐以待毙,或是负隅顽抗,而是逆流而回,且来势惊人。不过眨眼之间,竟从乱剑的缝隙之中横穿直过。落空的利剑则是“砰砰”扎入他身后的峭壁,便好像箭矢中的。

    “稳住阵脚,合力御敌——”

    胡东吼叫一声,双手挥舞,左右的剑丛轰然飞起,便要给予强敌一个迎头痛击。而与之瞬间,那道高高举起的黑剑已凌空劈下。他暗暗一惊,想要对攻为时已晚,急忙掐动法诀全力防御,一道道利剑霎时挡在身前。

    “轰——”

    无咎被纠缠至今,早已是烦躁难耐。何况山顶近在眼前,偏偏又可望而不可即。他这回专门冲着胡东而来,出手便是竭尽全力。长剑怒劈,巨响震耳。一道道利剑尚未形成威势,便已七零八落。而他正要痛下杀手,又是十余道剑光从左右急袭而至。他无暇分身,趁着去势抬起一脚,竟是将忙乱的胡东踢飞了出去,随即抓出几张符箓抛向左右,再次纵起而抽身返回。

    “扑通”

    “啊——”

    “哎呦——”

    胡东摔出去五六丈远,重重砸在剑丛之中,惨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了血迹。而尚未爬起,衣衫与肌肤又被剑丛划出几道口子。他狼狈之余,禁不住又是一阵呻吟。他的筋骨与肌肤,并无淬炼的强悍,难挡锋刃之利,更承受不住那开碑碎石的一脚。

    众人围了过来。

    几个黄元山的弟子口称“师兄”。

    胡东挣扎着站起,摸出几粒丹药吞下,这才喘着粗气摆了摆手:“折断了两根肋骨罢了,并无大碍,切莫放过那人……”

    四周寂静,一道道疲惫的身影沉默无声。

    胡东伸手捂着胸口,低沉道:“那人或许一时侥幸,却不知劫数难逃。你我尽力便好,追——”

    他话虽如此,气势却大不如前。尤其当他透过黑暗看向前方的那道人影,他的面皮顿时一阵痛苦的抽搐。

    虽说尽人事,听天命。而如今已是精疲力尽,那莫测的天命却姗姗来迟。一行三十多位高手,不知不觉折去了半数。而要对付的强敌,仍然在欢蹦乱跳……

    无咎暂且摆脱了追杀,直奔前方跑去。

    俗语有云,蛇无头不走,兵无主自乱,他很懂得这个擒贼擒王的道理,怎奈胡东那个家伙颇为奸猾,直至此时才将其重挫,却还是没能予以斩杀。而挣来片刻的喘缓之机,足矣!

    无咎冲到了峭壁下,抬脚踏着岩石横插的短剑而纵身跃起两丈多高,再又伸手抓住一把剑柄顺势借力,转眼之间翻身到了峭壁之上。他站稳脚跟,回头俯瞰。十余道人影渐渐趋近,正自一个个抬头仰望。他咧嘴微笑,抓出几张符箓扔了下去。居高临下,正是收拾那帮家伙的好时候。而他正等着瞧热闹,谁料身后突然光芒闪烁而狂风呼啸。

    唉,总是不免得意忘形!

    无咎急忙转身,竟被强劲的风势吹得趔趄。几道风刃带着刺耳的嘶鸣急袭而至,已不容躲避。他情急之下,侧身翻下峭壁。风刃擦着头皮掠过,堪堪躲过一劫。

    胡东等人忽见情形诡异,随即各自散开而严阵以待。

    无咎并未坠下,而是抓着岩石上的剑柄,整个身子悬在半空,稍稍悠荡两下,随即腰身一收蹿回到了峭壁之上。虚惊一场的他再不敢卖弄张狂,趁机往前几步而凝神张望。

    此处的剑丛,环绕密集,犹如杂乱的荆棘,却又森然莫名,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每往前一步,便如踏入血腥的深处。而随着杀戮之意愈发强盛,使人欲罢不能而几欲疯狂!

    不过,一度密集的锋刃丛林,竟在前方的石丘四周变得稀疏起来。曾经的杀伐血腥,也渐渐淡去。隐约之间,仿佛有一丝中正宁和的气机在天地间若有若无。

    而那石丘,应该便是万剑峰的峰巅所在,约有两人多高,三、五丈方圆,像个坟头,又如杀戮尽头的祭台,孤独矗立在黑暗的天穹之下。

    无咎强抑心神,步步谨慎。片刻之后,他终于慢慢穿过了剑刃丛林。

    而短短的十余丈,竟然显得极为漫长。犹如一场历练、或是煎熬,其间的感受莫名所以。

    无咎回头看向身后,来不及缓口气,心头忽而一阵怦怦大跳,转身拎着玄铁长剑纵身跃。当其两脚落地,只见平坦的石丘之上,静静插着四把短剑,黑、紫、黄、红各异。

    我的四把神剑,果然在此!

    无咎以手加额,连连庆幸不已。

    谁料便于此时,一道人影从对面蹿了上来,竟是欣喜异常,拍着双手乐道:“嘿嘿,我的神剑……”

第二百九十五章 老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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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丘之上,插着四把短剑。

    其黑、紫、黄、红各有不同,彼此相隔三尺,恰好摆成一个方方正正的阵势。毋容置疑,魔剑、狼剑、坤剑与火剑均在此处。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四把神剑!

    而尚未有所庆幸,一道人影蹿了上来。

    只见那老者衣衫不整,胡子邋遢,脏兮兮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竟挽起袖子伸出脏手拍着巴掌,喜不自禁笑道:“嘿嘿,我的神剑……”

    无咎瞪大双眼,错愕失声:“老头,是你——”

    “兄弟啊,幸会!”

    那老者除了太实,还能有谁。

    只见他连连点头,满脸的贪婪,不无感慨地自语着:“哎呀,终于让我寻到了神剑,还是四把哦,苍天有幸,不枉我远走古巢数十年……”

    “你是古巢修士,楚雄山的高手?不——”

    无咎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无暇多想,急忙道:“这是我的神剑!老头你给我听清楚了……”

    太实却是头也不抬,只管紧紧盯着地上的四把短剑,搓着双手垂涎三尺道:“哎呀,什么你的、我的,吃到嘴里便是自己的……”

    这老头真会耍赖,分明一个吃惯白食的嘴脸啊!

    无咎气愤难耐,出声叱道:“真是岂有此理!你抢了我的烤肉,也就罢了,抢我的糕点,暂且由你。而你若敢抢我的神剑,万万不能……”

    太实置若罔闻而不予理会,紧走几步,俯下身子,伸手抓向一把神剑,嘴里还嘟囔道:“噫,如此沉重……”

    “该死的老东西,真当我好欺负——”

    无咎大怒,抓出一沓厚厚的符箓便砸了过去。

    符箓足有三四十张之多,算是倾囊所有而全力以赴。可见他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或许他对付的不仅仅是个疯癫的老头。

    而符箓出手之际,他不失时机蹿向石丘的当间,抓住一把短剑便要拔出来,而那熟悉的黑色魔剑,却纹丝不动。即便丢下玄铁长剑而双手用力,依然如旧……

    “轰——”

    石丘不过三五丈的方圆,顿时被滔天的烈焰火光所吞没。

    太实猝不及防,吓得转身就跑,转瞬间到了石丘的边缘,再也无从躲避。而符箓的攻势异常凶猛,根本不容阻挡。他慌忙大袖挥舞,身上忽而闪过一层光芒,仿佛气机变化,汹涌而至的烈焰竟然左右分开,紧接着从他的身旁倏然而过。其本人虽也摇摇欲坠,且颇为的狼狈,却毫发无损,浑如如穿行于疾风骤雨之间而片尘不惊。

    转瞬之间,烈焰剑芒散去。

    而有人一边惊魂未定地甩打着袍袖,一边极为不满地抱怨道:“兄弟,何至于如此凶狠,数十张符箓,值得好多的灵石呢……”好像是有所发现,又好奇道:“哎呀,缘何这般凄惨模样……”

    无咎的月白长衫,早已褴褛不堪,且四肢袒露,显得很是狼狈。而其素来穷富随意,俭奢自如,况且一路厮杀至此,早已没有心思多想。此时,整个人犹自愣在原地,冲着面前的黑色短剑默默发呆。少顷,他抓起身旁的玄铁长剑,慢慢直起身子,满目惊愕:“老头,你是人仙的前辈……”

    一行七个小伙伴,他谁都不怕,唯独对于太实,有着颇多的顾忌。即便是屡次三番占他便宜,他也忍气吞声而默默作罢。原因很简单,他捉摸不透那个老头!

    要知道他虽然瞧不起修士的虚伪,厌恶种种尔虞我诈,却并不意味着他目空一切,或是藐视天地。不管是凡俗红尘,还是灵山仙门,依然有着诸多莫测,且又令人敬畏的存在。故而,当初在下丘镇遇到了太实,他便暗中多了几分小心,并始终予以戒备。果不其然,那个老头面对数十张符箓的强攻竟然毫发无损,显然有着匪夷所思的神通,不用多想,他必是人仙的前辈无疑!

    太实满不在乎地走向石丘当间的四把神剑,兀自两眼放光:“哎呀,你不也是筑基的高手,九层的修为,已是半步踏入人仙境界,我便知晓胡东等人要吃亏……”

    老头不打自招,他原来早已看出自己的破绽!

    无咎疾步往前,举起玄铁长剑:“住手——”

    太实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讶异道:“你待怎地?我没答应胡东对付你,已是便宜,你当知恩图报,年轻人切莫亏了德行!”

    他说到此处,脸色一沉,竟多了几分蛮横的架势,随即又搓着双手而不无疑惑道:“神剑就在眼前,缘何又难以撼动呢……”

    无咎只想着抡起长剑劈过去,恨恨啐道:“我呸!若非你与胡东合谋,我又怎会误入银山的阵法,你个老不羞,还敢装作好人……”

    “你禁不得灵石的诱惑,又关我何事?”

    太实很是理所当然,随即又不禁露出笑容:“胡东布下的陷阱颇为幼稚,我以为没人上当,谁料你如此的不堪,不过,嘿嘿……”他嘿嘿一乐,又自我吹嘘道:“我老人家是个有良知的人,既然吃了你的烤肉与糕点,便不忍与胡东合伙害你。你该感激涕零才是,切莫与我争夺神剑。小兄弟,乖乖听话啊!”

    “这是我的神剑……”

    “何以见得?”

    “你……”

    “我的神剑,四把都是,哼哼!”

    太实振振有词,双手挥舞,继而旁若无人般地俯下身子,再次伸手抓向一把短剑。他没有将对面的年轻人放在眼里,正如所说,他要将神剑据为己有,且一个不落。

    无咎当真是恼怒交加,偏偏又无言以对,旋即心头一横,双手紧握着玄铁长剑便要扑过去。

    与其想来,即使打不过那个可恶的老家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得逞。从来剑锋出真知,不拼不死没道理。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恰于此时,几道光芒从天而降。便好似闪电撕裂了黑暗的天穹,狂怒的威势呼啸而下。

    太实又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拔取神剑,猛然抽身蹿了出去,还不忘哇哇大叫:“兄弟快逃啊,不然你死定了……”

    他的身下便是环绕的剑丛,才将赶到此处的胡东等人一阵慌乱。

    无咎也想逃开,却为时已晚。

    他毕竟没有太实的修为,察觉有变,未及躲闪,所在的石丘已笼罩在莫测的威势之下。他只觉得透体阴寒,浓重的死意弥漫心头。恍惚之间,一种释放的轻松若即若离,亟待找寻,却又莫名所以。而他突然咬紧牙关奋力往前,如同挣脱生死的桎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青筋直冒,剑眉下双目怒凸,只为踏出最后一步,只为昂首面对那天之雷霆与万剑加身。

    间不容发,生死一刻。

    无咎抬脚踏向石丘的正当中,忽而异变突起。

    四周的四把短剑,霍然发出四色光芒,并汇成一束而直冲天穹,竟是将倾泻而下的威势从中生生劈开。便如不屈的斗志,尽化作一剑擎天而无所畏惧。与之刹那,一道道刺目的光芒呼啸而过。继而万剑嘶鸣,杀气呼号。整座山峰也在微微颤抖,犹如山崩地裂的诡异。

    无咎在冥冥之中踏出了一步,意外躲过一劫,却是无暇他顾,只管带着惊喜的神情看着前后左右的四把短剑。

    神剑护主啊!

    不过,神剑固然通灵,而唯有敢死,方能求生!

    无咎在原地转着圈子,情不自禁心神牵动。

    闪念之际,四道熟悉的气机奔涌而来。那种人剑合一的充实,恍如从前。

    他收起玄铁剑,缓缓抬起而舒展双臂,彷如在倾听着上苍的召唤,又或是等待着神灵的降临。而他嘴角不羁的笑容,精光熠熠的双眸,以及周身所散发出来的狂傲与从容,便好似他才是神灵的主宰,他才是这方天地的主人!

    那黑暗的天穹,依旧是遥远莫测,而变幻的光芒,却仿若近在咫尺,并突然多了一道青色的光芒在急剧盘旋。不消片刻,黑、紫、黄、红四道剑光急转直下,随之一道隐约的青龙翻转腾挪……

    无咎的两眼中精光一闪,伸展的双手猛然高举。

    地上的四把短剑,原本倒插在岩石之中而难以撼动,却于此时齐齐激射而起,“轰”的一声凌空盘旋。他顺势双手横扫,四把短剑瞬即回归体内。与其同时,从天而降的五道光芒倏然没入头顶……

    “哈哈,我的神剑——”

    有人自我告诫:切忌得意忘形!而每当得意的时候,又总是难免忘乎所以!

    便在无咎剑眉飞扬而放声大笑之际,忽而微微一怔。本该四道剑光入体,缘何多了一道青色的龙影?随之强横莫名的力道直达四肢百骸与五脏六腑,疯狂的威势充斥全身。霎时经脉撕裂,筋骨脆响,几如爆体的痛苦轰然而至,顿时令人难以自持。

    “喀喇——”

    当真是祸不单行,山峰突然再次猛烈震动。霎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石丘当间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无咎岔立的双脚,恰好站在石丘的缝隙之上,随即缓缓岔开,整个人为之摇摇欲坠。他吓得一哆嗦,不敢迟疑,急忙强敛心神,咬牙切齿纵身而起。

    “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石丘炸得粉碎。整座山峰,竟然从中缓缓裂开。

    万剑峰,崩塌在即……

第二百九十六章 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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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胡东等人赶到山顶的时候,恰逢剑气肆虐,随即一个老头从石丘上跳了下来,还张牙舞爪着大喊大叫。

    众人忙乱不迭,彼此面面相觑,皆无暇多顾,转而昂首张望,而不过少顷,又是一阵瞠目诧然。

    只见那天穹之上,剑光闪烁,龙影腾挪,随即巨响轰鸣而地动山摇。便是四周倒插的短剑,也随之剧烈颤抖嗡鸣大作。

    而眨眼之间,又是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太实瞧得真切,连连招手:“兄弟,我的神剑——”

    胡东却是惊愕难耐,失声大喊:“他……他毁了万剑峰!”

    “砰——”

    无咎好似踏着漫天风雷而来,于滚滚的尘烟与狂风的呼啸之中落下身形,“砰——”,犹如一根石柱重重砸在地上。他身躯微微摇晃,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便于此刻,又是一阵“喀喇喇”的巨响。山顶的裂缝愈来愈大,山峰剧烈震动不止。满地的短剑发出更为凄厉的嘶鸣,随即一蓬蓬剑丛激射而起。顿时剑光纷飞,碎石迸溅,杀气狂虐,毁灭的威势横空漫卷。

    “山崩地裂,跑啊——”

    太实再也顾不得神剑,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胡东等人也不敢耽搁,慌忙奔着山下逃去。

    无咎犹自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神色痛苦,好像已是难以挪动脚步。几块大石头凌空而下,“砰”的一声粉碎。他摇晃着脑袋,似乎有所清醒,随即握紧拳头而紧咬牙关,浑身上下的肌肤瞬间爆开丝丝缕缕的血迹。

    再不走,便要随同这崩塌的山峰埋于一处!

    无咎的两眼一缩,挺胸抬头,乱发飞扬,周身上下又是一阵筋骨的爆响。而他却是浑然不顾,抬脚往前用力一踏,身形拔地而起,猛然蹿出去十余丈。

    不知是招引的缘故,还是气机的牵连,尚自凌空跳跃的短剑忽而有了变化,竟然纷纷奔着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无咎没有工夫留意身后的情形,只管双脚不停而全力疾驰。当他才将越过来时的峭壁,前方的山体已然塌陷。他脚尖狠狠点向一块碎石,借势再去十余丈。一块翻滚的巨石呼啸砸来,他急忙抽身横移躲闪。巨石擦肩的瞬间,无数的碎石铺天盖地而至。他挥拳连击,一往无前。

    不消片刻,四方开阔荒凉……

    胡东、太实等人抢先几步冲到了山脚下,并未离去,而是于数百丈外回头张望。

    那三百丈的万剑峰,已然倒塌了半边。即使所剩的半边山峰,也是少了一截。远远看去,山石滚落而尘雾横卷。沉闷的轰鸣回响不绝,俨然天地浩劫景象。

    传承至今的万剑峰,就这么毁了!

    不过,更为诧异的并非如此。

    只见一道人影顺着坍塌的山体急冲而下,便如惊鸿般的绝尘超然。而他的身后,却追随着一把把短剑,即便碎石掩埋、或是阻挡,依然足有上千之数。远远看去,透着莫名的诡异!

    太实又是惋惜,又是惊讶:“哎呀,那莫非便是万剑归宗,剑尊封圣之兆啊……”他心有不甘,冲着不远处的人群气急败坏喊道:“拦住他、杀了他,便能抢回他的飞剑!上千的飞剑呢,值得好多、好多的灵石……”

    胡东被众人簇拥着,犹自手捂胸口而神情阴沉。他惯常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满脸的愕然与恨意。他冲着前方凝望片刻,循声说道:“这位前辈,您既然躲得过我黄元山的星晷阵法,想必是位成名已久的高人。如今我黄元山有难,还请施加援手。事成之后,我师门长辈定当重谢!”

    “嘿嘿,星晷阵法或也神奇,而对于人仙高手的用处,却是一般!”

    太实无意多说,手拈长须:“有我老人家在此,尔等尽管放手施为!”

    胡东暗暗松了口气,转而吩咐道:“万剑峰已毁,再无飞剑禁制……”

    众人会意,各自飞剑在手。

    此时,又有几道人影从远处赶来,尚未近前,便在其中两个女子的示意下放缓脚步。

    “天呐,万剑峰崩塌!而那人竟然驱使上千飞剑,岳姐姐快瞧——”

    “是他……”

    无咎穿过滚落的山石与弥漫的烟尘,接连又是几个跳跃,终于冲到了山脚下,随即落下身形而环顾四周。上千的飞剑蜂拥而至,竟是环绕着他盘旋不止。一时之间,不见其人。当他再次现身,盘旋的飞剑渐渐消失无踪。

    他又是踉跄了几步,兀自剑眉斜竖,两眼中透着凛然的寒意,而挂着血迹的嘴角却是露出一抹冷冷的微笑。

    送上门的飞剑,自当笑纳。上千之数,大大的一笔天外横财!或许,这便是九死一生的代价。

    不过,此行的劫难才将开始……

    无咎回头默默打量着坍塌的山峰,深深喘了口粗气。少顷,他强抑着颤抖的身躯,转而抬脚步步往前。

    胡东紧紧盯着那道迎面走来的人影,只觉得胸口阵痛难耐。他眼角抽搐,抬手一挥:“此人毁我万剑峰,百死莫赎!诸位同道,当全力以赴——”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举起飞剑。随着法力加持,一道道剑芒划破了黑暗。

    无咎不躲不避,转瞬陷入重围。而他却是浑不在意,只管奔着独自站在远处的胡东走去。五六道剑芒呼啸而至,凌厉的气势煞是凶猛。他看也不看,挥起双臂左右阻挡。“砰砰”闷响,剑光倒飞。他的手臂除了爆裂的血丝之外,再无损伤。

    又是五六道剑光迎面劈来,显然是不依不饶而攻势如潮。

    无咎好像没了耐心,突然紧走几步纵身蹿起。两个挡路的修士,竟被他直接撞飞出去。而他去势不停,瞬间逼到了胡东的面前,根本不容对方后退躲避,扑过去便是抬腿一脚。

    “砰——”

    胡东见势不妙,抓出飞剑便欲硬拼。谁料那横空而至的一脚,竟然出奇的凶狠。护体灵力“喀喇”崩溃,随即胸骨塌陷而脏腑碎裂。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直直坠向虚无的尽头。而释然之际,又似乎疑惑不明。那位太实前辈曾经信誓旦旦,缘何此时见死不救……

    “扑通”

    一具尸骸摔落在十余丈外,再也没了动静。

    无咎脚下不停,冷然出声:“螳臂挡车,死不足惜!”

    余下的十四五位修士,顿时愣在原地而面面相觑。

    筑基九层的高手,乃是人仙之下无敌的存在啊,如今却被活活踢死了,只用了一脚!

    无咎要的便是震慑,他不想再与任何人动手。他继续往前,急着离开此地。而他尚未加快去势,有人呼唤:“兄弟,还请留步……”

    一道人影随声而至,并亲热地伸出手来。

    无咎不作迟疑,嘴角一撇,猛然转身,抬手便是一道紫黑闪烁的剑光怒劈而去。

    “轰”的一声震响,他往后退了几步,旋即稳稳站定,手中的剑芒强盛如旧。

    太实趁机蹿了过来,必然有所图谋。谁料某人的应变如此之快,且异常的决绝狠辣。眨眼之间,一道数丈的剑芒带着雄浑莫名的威势轰然劈下。他急忙两手交错,一道剑芒倏然而出。“轰”的一声震响,他禁不住后退两步而瞪大双眼。只见某人杀气凛然,随即又带着蔑视的神态轻声啐道:“呸!你也不过尔尔!再敢与我耍弄心机,信不信我杀了你?”

    无咎说起话来轻描淡写,而手中高举的剑芒却是猛然大盛。强横的威势随之沛然而出,阴森的肃杀之气瞬即蔓延至数丈、十数丈,乃是数十丈之远。

    在场的修士再也没有侥幸的心思,一个个惶惶然往后退却。

    一个人仙前辈也奈何不得的高手,谁敢与其争锋?胡东都被他一脚踢死了,想要活命的还是远远躲开为妙!

    太实犹自错愕不已,一个劲眨巴双眼。少顷,他猛甩袖子,收起剑芒,带着委屈的神情,跺脚埋怨道:“我说兄弟啊,我只想与你探讨剑修之道而已,你却全然不顾吃肉的交情……”

    无咎缓缓往前一步,牙缝中森然出声:“既为探讨剑修之道,又何妨论定生死而分出输赢!来吧、老头,今日你我只有一人活着离开剑冢!”

    太实却是连连摆手,往后退去:“兄弟,我怕了你,来日再会……”而他离去之际,又回头一乐:“有道是做贼心虚啊,古人诚不欺我也!却不知再次重逢,你又是何等模样,嘿嘿!”笑声未落,他已甩动着双袖摇摇晃晃跑开。

    无咎默默注视着太实的背影,眼光中透着异样的深沉。至于渐渐退却的十余位修士,则是恍如未见。片刻之后,他收起骇人的威势与手上的剑芒,不慌不忙转过身去,而嘴角的血迹更加鲜红。他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擦拭,低头惨然一笑。手指上不仅有血,还有脱落的肤色。

    浅而易见,此前又是气机入体,又是禁制变化,易容术已是荡然无存。

    而此地不宜久留,当速速离去。

    无咎迈动脚步,身子微微颤抖,随即又强行站稳,不由得闭上双眼,再次发出一阵急促喘息声。少顷,他猛然睁眼,纵身往前疾行。百丈远外,迎面几道人影。他置之不理,从中穿行而过直奔远方。

    “那人缘何易容,他究竟是谁?”

    “无咎,曾自称无先生……”

    “岳姐姐,你竟敢追他而去,岂非羊入虎口,快快回来——”

    “他是我家的仇人,此时不追更待何时!龚家妹子,告辞——”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女子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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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离开万剑峰,顺着原路返回日月岭。

    在日月岭前,往右而去,穿过大片的乱石山,两个时辰之后,有一方山谷。山谷的狭窄处,有潭水挡路。潭水方圆十余里,寂静无波。其中散落着的湖石,大小不一,星罗棋布,像是一个个浮岛,断续着通往对岸。

    这便是离开剑冢的最后一个去处,九星潭。

    此时,一位年轻男子从远处匆匆而来。他到了潭水前,去势不停,纵身而起,脚下剑光闪烁。

    他要飞越潭水。

    人剑腾空,忽而失去了凭借而往下栽落。即便想要蹿到几丈外的一块湖石也不能够,“哗啦”入水。他急忙扑腾着,好不易返回岸边,水迹淋漓爬上了岸,又哆哆嗦嗦一屁股坐下而粗喘不已。

    片刻之后,一道女子的身影由远而近,冲着那潭水稍稍打量,转而趋步近前就势俯下身子,清脆的话语声中透着关切:“那九星潭五行断绝,不得御剑凌空。且潭水阴寒,侵蚀法力,修为弱者,葬身其中亦属寻常。而你如今却是伤势惨重,断难前行,不妨歇息两日,我再陪你一同离去……”

    年轻男子的脸色煞白而嘴唇发青,湿漉漉的黑发滴着水迹;四肢绽开的肌肤,更是是血肉模糊而狼狈不堪。虽然盘膝而坐双拳紧握,犹自禁不住浑身颤抖。他缓缓抬起头来,迎着那双关注的眼眸默默凝视,随即眉梢耸动而嘴角一撇,低沉道:“我毫发无伤,不劳岳姑娘挂念!”

    “无咎,你缘何信不过我呢……”

    落水的男子,乃是无咎。来的女子,自然便是岳琼。

    这女子有些无措,埋怨一声,转而抬眼四望,神色中透着焦急。少顷,她不顾不顾伸出手去,猛地一把抓住了无咎的脉门。

    无咎的神色一凛,周身上下光芒闪烁。“砰”的炸开一层水雾,也将抓住他脉门的手掌给轻轻震开,随即娇小的身子仰面摔了出去,并吓得“哎呀”了一声。他坐着没动,眼光深处透着一丝歉然。

    岳琼落在两、三丈外,翻身站起,依旧有些余悸未定,禁不住后退一步,却又稍稍顿足而抬手一指:“你虽然脏腑无损,却骨骼断折,经脉撕裂,气息逆行,分明是强行提升修为的爆体之兆。若非胡东与太实受你一击而有所缓解,你断然撑不到此时。为今之计,当速速闭关,或强行抑制,否则你活不过三日!”

    她颇为急切,说到最后,好看的大眼睛中,竟然透着隐隐的泪花:“我岳家的血琼花固然珍贵,又怎抵得你的救命之恩。更何况剑冢之外,黄元山、岳华山等诸多人仙前辈蓄势以待,你如今这般模样,前去必死无疑。我不管你如何待我,我只想帮你一回。难道你想让我成为无情无义之辈,而为此愧疚一生?”

    噫,这女子温柔起来,也如梨花带雨而楚楚动人呢!倘若不予理会,竟然害了她?

    无咎不觉讶然,轻轻点头,而稍作迟疑,又连忙摇头:“所言极是,奈何我不懂行功之法!”

    岳琼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却见某人不似作伪,又是一阵错愕。少顷,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你……你竟然不懂行功之法,一身强横的修为,莫非从天而降?”

    她好像是忍俊不住,脸上露出笑意。

    被人信任,是件快事。至少他乐意听从了劝告,他并不厌弃自己。

    无咎嘴角一咧,神色尴尬,想了一想,说道:“倒也并非一窍不通,只因所学繁杂,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罢了,嘿……”

    他没有瞎说,他所看过的典籍功法,不计其数,却无一精通。再加上他的心思不在修炼之上,如今遇到窘境也是在所难免。

    “我有篇调理气息的口诀,你不妨用来尝试一二,待逃出剑冢之后,再行闭关不迟。”

    岳琼拿出一枚玉简,不忘提醒:“此处乃是来往要道,倘若遇到黄元山弟子,难免出现意外,且另寻去处歇息两日,随我来——”

    ……

    在九星潭的数里之外,有个偏僻的小小山谷。

    一男一女来到此处。

    女的忙碌不停,神色欣然;男的坐在空地上,一脸的委顿。

    须臾,山脚下出现一个山洞。为防不测,还布下一道简易的阵法。

    一袭青色长裙的岳琼从山洞之中现出身来,轻声道:“好啦,且移步歇息……”

    无咎从地上站起,点头会意。他的身上多了一件玄色长衫,曾经的狼狈大为好转。

    再者说了,与女子相处,总是衣衫褴褛,实在太不雅观。他回头打量着四周的动静,抬脚踏入洞口。

    岳琼看着熟悉的背影,不由得明眸闪烁而唇角含笑。

    山洞内两丈大小,宽敞干爽,还有几粒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另有一个小小的静室,倒也周全。

    无咎径自走到山洞的角落里,慢慢倚着石壁瘫坐在地。一道婀娜的身影施施然而来,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洞门关闭。他没有理会,只管低着头看向手中的一枚玉简。

    “剑冢之行,已过十六日。有我在此护法,你且安心调理便是!”

    岳琼落脚无声,袅袅婷婷:“但有不明,尽管询问!”

    这女子言简意赅,驻足片刻,也不打扰,转身走入隔壁的静室。

    无咎放下玉简,盘膝端坐,两手贴近丹田掐出印诀,却又翻着双眼而神有所思。

    岳琼赠送的口诀,应为一篇疗伤的法门,着重于气息、修为的强行压制,修炼起来或也简单。

    不过,自己眼下应该闭关,或是狠狠睡上一觉。奈何距离剑冢的开启,只有短短的十四日。若有不虞,必将困在剑冢之中。故而,如此这般也是迫不得已。

    而再次遭遇爆体的凶险,是喜是忧呢……

    无咎闭上双眼,神识内视。

    四肢百骸与周身的骨骼经脉,依旧在狂猛气机的蹂躏下狼藉不堪。而祸乱之源,

    来自气海。随时都将炸开的充盈,令人惊魂难耐。

    气海之内,另有一番非常的景象。只见那滴指头大小的灵液更加凝实,并透着淡淡的金光。而灵液的四周,尽被浓烈、沸腾的青色光芒所吞没。其中四道熟悉的剑光已是威势不再,只有一道青色的龙影在盘旋张狂,翻天倒海一般……

    那便是藏于万剑峰中的第五把神剑?

    是它!

    原来它真的藏于万剑峰中,在四把神剑所结成的阵法驱使之下,突然打破了数千年的封禁而重归世间,如今想来依然不可思议。

    这就是机缘凑巧吧!人一辈子,不就是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变数?倘若一眼看到终点,才真是了然无趣也!

    而青色的剑芒、幻化的龙影,它究竟是神剑中的哪一把?

    它是哪一把神剑,都无关紧要,关键它的威势太过于强大,一时难以融合。唯有吸纳它的气机,方能避免爆体,再提升修为,直至将其收为己有。

    也就是说,五剑在体,修至人仙,已是指日可待,堪称一桩喜事!而想要在短短的时日内一蹴而就,再从诸多人仙高手的围攻之中脱困而出,又是何其难也,叫人怎能不担忧呢!

    而眼下已不容耽搁,且将体内的气机压制下来。不管是爆体而亡,还是提升修为,暂且恢复行动自如,逃出剑冢方为上策。总不能为了活下去而牵累一个女子,那并非君子所为!

    不过,那女子倒也通情达理。她不仅放下了血琼花的得失,还委婉道出了她爹岳玄的苦衷与无奈。眼下又全力相助,显得很是乖巧。嗯,这才像是女儿家该有的样子。而自己救她,无非弥补亏欠而图个心安理得。正所谓,与人芬芳,手留余香……

    无咎想到此处,只觉得一股雄浑的力道冲出丹田气海而直达四肢百骸。与之瞬间,周身内外顿如洪流肆虐而痛苦不堪。他呲牙咧嘴呻吟一声,急忙默念口诀而强敛心神。不知过去多久,逆行的气机有所缓解,暴躁的威势徐徐回归气海,便像是浪潮渐渐退去,只为不甘不愿的再次疯狂。他来不及歇息,忙又默念起另外一篇经文。岳琼的口诀,抑制修为颇有效用。而祁散人说过,唯有《天刑符经》方能避免爆体而亡……

    ……

    三日之后。

    岳琼出现在静室的洞门前。

    她悄然而立。

    山洞的角落里,端坐的人儿已是不复从前。只见他抱着单膝,伸着条腿,背靠着石壁,脑袋微微后仰,仿佛在打着瞌睡。而他的嘴巴却在微微翕张,眉宇间似有五彩光芒时隐时现。与此同时,他周身上下气机不定、威势莫测。

    他……他便是这般行功修炼?

    而他此前要么丑到极致,要么英俊异常。不知他是存心嬉戏,还是无意中的自我展现。如今恢复真容的他,反倒更为的真实。尤其他的一双剑眉,使他清秀的面庞多了几分内敛的英气。

    岳琼忽而脸色微赧,眸光流转,却又仿佛偷窥,莫名的愉悦令她心头怦怦大跳。她不禁腮边浅笑,伸手扯起发梢而臻首低垂。片刻之后,她咬着嘴唇投去深深一瞥,转身返回静室……

第二百九十八章 无缘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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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日之后。

    无咎斜倚在山洞的角落里,还是似睡非睡的样子。而笼罩全身的狂躁气机,已然归隐而趋于平静。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慢慢坐直身子,一个人默默出神。

    明珠的光芒下,山洞内寂静异常。

    隔壁的静室,没人。岳琼出去了,声称前去九星潭查看动静。剑冢开启在即,不能不多加小心。而她已经走了几个时辰,至今不见回转。

    不过,她走的时候,留下了封禁洞门的口诀,并且另有交代。她说:千万不要强行驱使修为,否则法力的反噬将更加的凶险。

    哎呀,我也想着大摇大摆走出剑冢,只怕黄元山不肯罢休。这世间的诸般无奈,又岂是人之所愿!

    而那女子还算细致耐心,至少她留下的口诀颇有用处。

    无咎神色微动,转而内视。

    此时的气海,变得混沌不清,彷如雾气笼罩,狂乱的气机尽被束缚其中。乍然一见,好像是法力禁锢。而神魂深处,依然可以清晰感受到四道剑光的存在,以及那青色龙影所带来的澎湃的法力在汹涌震荡。

    而没了法力的反噬与冲撞,四肢百骸与骨骼经脉的痛楚大为缓解,且渐渐手脚自如,好像已是恢复如初。只有浑身裂开的肌肤依然如旧,意味着真正的凶险随时都将爆发……

    无咎摇了摇头,解开衣衫,将缠在腰间的几块破布撕碎扔了出去,然后凝神打量着贴身的那件金蚕甲。口诀驱使,金光微闪,前胸后背顿时笼罩在密匝而又柔韧的金丝之下,并随着法力的加持而更为坚固异常。他伸手拍拍胸口,拿出一套新的亵衣换上,再将披肩的乱发随意挽起,又摸出一小块金锭搓揉成发簪的形状顺手插在头顶。

    之前当着岳琼有所顾忌,胡乱遮掩,此时独处,趁机归置一二。况且身为读书人,总要讲究个仪容风范。若是被岳琼那个女子小瞧了,岂不是给紫烟丢人?

    男人与貌美的女子相处,不免注重头面的功夫。某人也是不能免俗,却喜欢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无咎收拾妥当,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继续默念有词。不知不觉,又过了几个时辰。他突然两眼翻动,一阵神色疑惑。

    估摸着已到了剑冢开启之日,缘何岳琼迟迟不见归来?她究竟是遭遇了意外,还是再次耍弄诡计害我?再这般等候下去,岂不是要错过离去的时机?

    不成!

    将个人的安危寄托于一个女子,本来就是笑话。哪怕她再是美貌,亦终究枉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能否逃出黄元山,还是要靠自己的手段……

    无咎忍耐不住站起身来,抬脚往外走去,又挥袖卷起地上的一枚玉简,匆匆看了一眼随手扔了。

    玉简为岳琼所留,其中拓印一式开启洞门的法诀。

    无咎到了洞门前抬手一指,阵法大开。他抬脚到了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他转身躲开,便听急促的话语声响起:“我有言在先,务必等我返回,这是何故……?”

    岳琼匆匆停下脚步,一阵淡淡清香随风回旋。

    “嗯,憋闷难耐,看看风景,咳咳……”

    无咎一手背后,一手指点,而话没说完,又忙轻咳两声。

    只见那灰蒙蒙的天光下,山石纵横,草木不生,满目荒凉,全无风景可言。散开神识看去,隐约可见数里外的九星潭。再远的地方,则被禁制阻挡而情形不明。

    “你体内的状况如何?”

    岳琼无意追究,神色打量。

    “暂且无碍!”

    无咎从远处收回眼光,已然恢复了常态,转而拱了拱手,咧着嘴角笑道:“多亏了岳姑娘的行功之法,我该道声谢意才是啊!”他说到此处,又抬手挠起了下巴:“而你外出两日迟迟未归,不知……”

    “微薄之力,不足挂齿!”

    岳琼似有羞怯,而眼光一闪,已将某人的神情看得真切,不禁有些失落:“你……

    你还是不肯信我?”

    “没有啊!”

    无咎急忙否认,连连摆手,又肩头耸动,一本正经道:“不见姑娘回转,惦念在所难免……”

    “你……你在惦记着我的安危?”

    “啊……当然喽!”

    无咎煞有其事般地点了点头,趁机踱了两步转过身去:“却不知九星潭情形如何,还请姑娘讲来!”言罢,他悄悄舒了口气。

    这位女子离去的时候,好像交代过等她回来,并留下一枚开启洞口的玉简,而自己却给忘了干净,着实有些难为情。

    岳琼却是低下头,腮边露出笑意。少顷,她撩起发梢,出声道:“剑冢于今日开启,众多道友相继抵达九星潭外的山谷中就地等候。我遇到了龚家的妹子,以及黄元山的弟子,唯恐惹来猜疑,故而耽搁了一些时辰。而众人急于离去,山谷中并无异常。我佯作身子不适,借机返回前来寻你。事不宜迟,你我不妨就此动身。不过……”

    无咎不再踱步,而是抱起膀子若有所思。

    岳琼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万剑峰倒塌,可谓天大的变故。而此前围攻你的众多道友却好像无动于衷,着实令人费解。即使龚家的妹子,龚玥,也不肯与我道出实情。由此不难猜测,剑冢之外早已是严阵以待……”

    “山雨欲来,必有古怪啊!”

    无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却又无奈道:“你我此去,必将十死无生。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黄元山的弟子,绝非宽宏大度之辈。尤其是被毁的万剑峰之中,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毋容置疑,短暂的平静之后必将是疾风骤雨。尤其是听说岳华山、灵霞山、紫定山的高手齐聚黄元山,接下来的情形可想而知。

    而明知刀山火海,却又偏偏无从回避。否则困于剑冢之中,只能是死路一条。死法又有两种,或是等死,或是拼死……

    岳琼稍作斟酌,继续分解:“莫说你修为有异,即便修为如初,想要冲出重围,也势必登天之难。而此去有进无退,不作二想!”她稍稍一顿,秀眸闪过一丝决绝的神色:“以弱对强,以寡敌众,非行险着,而难有可乘之机!”

    这个女子颇为精明,此前便有多次领教。面对如此困境,难道她有脱身之法?

    无咎暗暗好奇,神色期待:“岳姑娘,还请赐教!”

    岳琼挺起胸脯,分说道:“突围之际,以人质要挟,令黄元山投鼠忌器……”

    “将谁擒作人质,莫非是你?”

    无咎愕然,有些难以置信,随即两眼一瞪,猛地提高嗓门:“如此荒唐的勾当,真是岂有此理!”

    岳琼突然遭到训斥,稍稍慌乱,随即欣慰道:“并非琼儿!即使琼儿有心相报,也无缘可求啊!黄元山,不会在乎一个外人的死活!”

    她的两眼中透着温润脉脉,接着又道:“龚玥,据说乃是黄元山龚元长老的嫡系曾孙,为龚家后辈之中的佼佼者,颇受族中长辈的器重与喜爱。只须将其挟持,你便多了一道护身符。届时见机行事,脱身或也不难……”

    无咎冲着岳琼上下打量,依旧是诧异的样子,止不住的连连摇头,好像是羡妒对方的机智多谋,又被对方的老辣深沉所折服。而不过少顷,他手臂一挥:“我乃读书人,行事自有规矩,如此卑鄙、龌蹉之举,绝非君子所为!”

    这番话说出来,很是正气凛然!

    岳琼忍不住脸色一窘,像是被吓住了,悄声辩解:“我记得你行事无忌,不循常理,缘何这般自我诋毁……”

    无咎昂首挺胸,还想再来几句豪言壮语,忽被揭到短处,顿时心虚气短:“我……我当然不是君子,不过……”他稍稍尴尬,随即脸色一沉:“纵有刀斧加身,我也断然不会挟持一个女子换得性命。那不是卑鄙,而是相当的卑鄙!”

    言罢,他不容置疑抬手一挥:“就此前往九星潭,我倒是要看看黄元山又奈我何。岳姑娘,休要耽搁!”

    岳琼默然片刻,明眸闪烁,不再多言,拎着裙摆踏入山洞。稍加收拾,这才发觉自己留下的玉简被扔在角落里。她撅着嘴巴,捡起玉简,又不无留恋地回头一瞥,转身走出山洞。某人犹自昂首而立,颇具男人气概。她越过身旁,委婉示意:“我有捷径直达九星潭,这边来——”

    她径跃下山坡,孤单娇小的身影煞是婀娜柔美。

    无咎却是摇晃着脑袋,很是感慨万分。

    瞧见没有,一个弱女子,强横狠辣起来,比起男子也是不遑多让啊!

    她与那个龚玥,乃是好道友、好姐妹呢,而转过身去,就将对方给出卖了。啧啧,难以想象。女人呐,真是难以捉摸。尤其是修仙的女人,千万得罪不起。总而言之,还是我的紫烟好啊!

    灰蒙蒙的天光下,两道人影穿行在荒凉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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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修仙不为仙,只为春色花满园:来日九星冲牛斗,且看天刑开纪元。光明阁vip群:423807160 光明阁聊天群:209710200光明阁贴吧群:240833831天刑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刑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刑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