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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天刑纪txt下载     天刑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九章 去路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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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寸峡过后,乃是望不到尽头的丘陵荒坡。

    灰蒙蒙的天光之下,荒凉蔓延,寸草不生,肃杀之气充斥四方。所经之处,笼罩在无边的寂静之中,犹如天翻地覆过后的沉沦,使人寂寞深处而无所适从。

    一行八人,继续寻觅往前。

    而太实则是不停扭头打量着无咎,很是关切的样子。须臾,他终于忍耐不住:“小兄弟,缘何心神不定啊?”

    无咎走出了一寸峡,始终默然不语,尤其是眉头浅锁而神色忧郁,与往日的随意慵懒判若两人。他的一反常态,自然被同行的伙伴们看在眼里。孟祥、荀关以及朱仁、岳琼倒是没作多想,沈栓与胡东仅仅换了个眼神,而太实却是闲不住,亟待问个水落石出。

    “老头,你既然与我倚老卖老,我不妨讨教一二。”

    无咎冲着并肩而行的太实投去淡淡一瞥,不答反问:“你在峡谷之中,所见如何?一寸峡之名,有何寓意?”

    “这个……”

    太实一边甩着大袖两脚往前,一边揪着胡须翻眼忖思。少顷,他难以置信般地连连摇头,接着又抬起双手左右挥动:“哎呀呀,都是血啊!血流成河,尸横遍地,惨不忍睹,叫人胆战心惊!想不到那位前辈的剑意,竟是杀戮无情!至于你提到的一寸峡,倒也不难分解:方寸之间起杀戮,天道之下最无情!”

    他一旦开口,便是滔滔不绝。

    无咎愕然道:“除此之外,还有呢?”

    “没啦!都是血,好惨啊……”

    太实随声答道,很是干脆,仿佛还沉浸在凄惨的幻境之中而感慨不已,却又两眼一眨,狐疑道:“小兄弟,我等行至半途,唯独不见了你的踪影,不知你所见何物,莫非有所不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无咎伸手指点,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接着悄声又道:“我记得你现身之初,口中默诵不停,想必另有发现,快快说与老哥哥听听!”

    “我听到了两句话,不明其意……”

    无咎稍作迟疑,答道:“不畏风云遮望眼,胸有天地泯尘埃。挥剑斩尽百千恨,铁血难断一寸柔……”

    与此同时,十几丈外的六位伙伴,竟不约而同回首一瞥,随即又仿若无事般继续赶路。

    太实稍稍意外,若有所思:“不畏风云遮望眼,胸有天地泯尘埃。挥剑斩尽百千恨,铁血难断一寸柔。这两段话,与剑意有何干系?”

    他愁眉苦脸半晌,也是弄不明白,禁不住摇了摇头,转而暧昧一笑:“我七人穿越一寸峡,境遇相仿,你却与众不同,果然非常人也!嘿嘿,喜欢酒肉的男人,总是这般卓然不群!”

    他说起话来,看似跳脱随意,颠三倒四,却又旁敲侧击,分明蓄意不良。尤其他暧昧的笑声,颇有几分**的诡异。

    无咎谨慎之余,便欲驳斥,而听到最后一句话,又不禁暗暗摇头。

    这个老头装傻卖呆的时候,依然不忘给自己的脸上贴金。而一路之上,有他跟着捣乱,却也使得枯燥的路程多了些许的轻松。

    无咎不再吭声,趁机闪开几步。他只想换来片刻的清静,却还是心绪难宁。

    一行八人,先后穿越了峡谷幻境。只因自己一步踏错,便看到了不同的场景。或者说,看到了一个叫作风昊的少年郎成长为苍起的一生。也看到了九星神剑与《天刑符经》的由来,以及那位前辈高人魂飞魄散的下场。

    不用多想,这方幻境便是为神剑所化,而剑冢的主人,正是苍起。

    那数千年前的一切,按理说早已烟消云散,却又好像并未远去,依然与如今的神洲息息相关。尤其是九星神剑,被自己独得其四,而眼下所走的路,更像是在寻觅、重复着苍起的足迹。难道自己也要成为苍起那样的人物,并重蹈他的下场?

    怎么会呢!

    我这人好吃懒惰,不事修炼,偷奸耍滑,与神武非凡的苍起相较,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啊!

    我注定成为不了仙道至尊,也不会那般的悲壮赴死!

    我是无咎,公孙无咎!

    即使吸纳了七把神剑,又能怎样呢,不愿受人欺负罢了,仅此而已!

    不过,苍起的秉性、心智,以及修为、德行,着实叫人敬佩!

    只可惜他没有修炼出最后的两把九星神剑,便遭到了围攻。否则他不会死去,他将带着他的梦想走遍天下!

    而那个修为强大的老者,莫非便是封禁神洲之人?他为何封禁神洲,他来自何方?

    此外,苍起为何突然放过那群围攻的修士,转而迎接必死的挑战?还有那两段话,又作何解……

    “诸位小心!”

    便在无咎胡思乱想之际,孟祥与荀关在出声示警。

    不知不觉间,几块十余丈高的大石头挡在了前方。所行走的丘陵就此中断,去路一分为二,左侧宽阔平坦,右侧崎岖难行。而孟祥与荀关却是意不在此,反倒是抬手指点而神色戒备。

    众人到了近前,凝神观看。

    右侧的碎石堆中,竟然留下了几片乌黑的血迹,还有一层淡淡的灰屑,显然是焚烧尸骸所致。

    孟祥说道:“此处气机凌乱,必有道友火拼!”

    荀关附和:“至于何去何从,还请诸位决断!”

    沈栓与胡东很像是那种敦厚随和,且又没有主张的人,彼此相视摇头,转而神色征询。

    太实惊讶道:“这剑冢之中,一日未过,便打生打死,何至于如此啊,啧啧……”

    朱仁冷笑道:“剑冢虽为苦寒之地,却机缘无数,更有各种炼器的金石,以及罕见异象幻境。诸位道友齐聚于此,生死相争也是在所难免。至于去路何在……”

    他话到此处,手中有玉简一闪即逝,转而冲着身旁的岳琼洒然一笑:“据我朱家前辈的图简所示,由此右行,可达万剑峰,选择左行,则直达剑冢的峡谷出口!”

    太实看得清楚,顿时不满起来:“朱仁,你既然持有剑冢的图简,何不与众人分享……”

    朱仁不予理会,带着岳琼寻路而去。

    太实不甘作罢,继续抱怨:“瞧瞧那位朱道友,修为高强又有何用,人品太差,吃独食啊,还是我的小兄弟仗义……”

    朱仁一步三五丈,举止飘逸,行动之间,还不忘呵护身旁的岳琼,很是洒脱从容而英姿不凡。而他尚未去远,却耳听八方,忍不住扭头呵斥:“老儿,此时不比以往,再敢卖乖而以下犯上,我让你悔不当初!”

    一个筑基的前辈,要出手教训羽士小辈再也寻常不过。况且他对于那个啰里啰嗦的老头,早已是忍无可忍,若非顾及他高手的风范,只怕他早已出手教训人!

    而一个喜欢说笑的人,最怕人家翻脸较真。

    太实神色尴尬,自言自语:“还是筑基的道人呢,却远远不及玄玉兄弟的胸襟度量。玄玉兄弟,你且评评道理……”

    他虽然自寻晦气,却没有忘了拉人垫背。

    无咎打量着四周的情形,抬脚奔着右侧的碎石路而去,随即又回头呲牙一乐,冲着满脸无辜的太实笑道:“老头,你得罪的乃是前辈高人,好自为之!”

    太实却是不以为然,借机套着近乎:“小兄弟,等等我……”

    众人相继右行,在碎石之间寻觅往前。

    如此这般,途中倒也顺利。

    剑冢之中,不分昼夜。那灰蒙蒙的天光自始至终没有变化,唯独所经之处倍加的荒凉。且莫名的肃杀之气,更为浓重几分,好像森然的杀机无处不在,却又无形无色而难以捉摸。

    估摸着三日过去,众人相约停下歇息。

    歇息的地方,乃是一小片平坦的石坡。

    众人在石坡上围成圈子,吐纳调息,而其中的两位,却是迥然有异。

    太实的左手攥着酒坛子,右手拿着肉脯,一口酒、一口肉,很是痛快自在。

    而无咎则是站起身来,转而走到僻静处独自坐下,面前顿时多了炭盆、香料等物,霎时木炭燃烧而烤肉生香。他靠在石头上,拈起肉串慢慢品尝。而他不过是逍遥了片刻,急忙伸手去抓,却还是慢了一步,才将烤得焦黄的二斤鹿肉已被抢得干干净净。

    一个身影“扑通”坐在对面,两手抓着肉串,嘴巴不停,涎水飞溅,喜不自禁道:“嘿嘿,竟然搬来了黄记烤肉店的全套家什,以后便跟着你吃肉了……”

    唉,怎么忘了这个老头呢!

    无咎丧气般地扔了手中的柳枝,灭了炭火,挥袖收起炭盆等物,转而又摸出几枚干果默默咀嚼!

    朱仁、岳琼、孟祥与胡东,对于烟火之食无动于衷。而沈栓与胡东却好像抵挡不住烤肉的诱惑,竟也起身走了过来,各自笑呵呵地寒暄道:“恰逢此时,能否凑个雅趣?”

    太实慌忙将肉串吞进嘴里,唯恐有人争抢,却又盛情相邀:“两位老弟啊,不必见外……”他倒是大方,转而催促:“小兄弟,你别闲着啊,再来五斤烤肉!”

    无咎拂袖而起,径自走向一旁。

    沈栓与胡东换了个眼色,并不介意,就近坐下,各自拿出美酒分享。

    无咎存心摆脱太实的纠缠,直奔数十丈外的碎石堆走去。而他才将接近石堆,神色一动,随即慢慢绕了过去,只见石堆的背后蜷缩着一道人影……

第二百七十章 横财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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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道友……”

    一个年轻的男子,十六、七岁的光景,粗布衣衫,相貌稚嫩,神色惶然。此人原本缩在石头缝里闭目养神,忽被惊醒,急忙站起,还不忘拎着一个小包裹,然后带着戒备谨慎的模样,躬身行礼:“在下海应龙,见过道友……”

    无咎愕然,环顾四周。

    此处堆积的乱石,竟然挡住了神识。若非走到近处,还真的难以发现躲藏的人影。

    他冲着那个自称海应龙的男子稍稍端详,好奇道:“你在此作甚?”

    那人虽然年轻,却已有着羽士二层的修为,想必是参与历练的修士,而独自一人躲在石头背后,还真的有些古怪!

    自称海应龙的男子愈发窘迫,迟疑片刻,这才分说道:“我修为低下,遭人嫌弃。且途中屡见争执,唯恐殃及,只得独行,歇息之际,不想惊扰了道友……”

    无咎摆了摆手,找了块地方坐下。

    而海应龙兀自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无咎本想继续烤肉,却又没了兴致,随即背倚着身后的石头,便欲歇息片刻。而他抬眼一瞥,不禁笑了笑:“自便就是,无须拘谨!”

    那个局促不安的男子,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记得初次前往灵霞山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小心谨慎,只是虽然没有对方的修为,却多了几分的无知无畏!

    海应龙松了口气,这才悄悄坐下,却依然神色忐忑,两眼不时东张西望。

    无咎抄起双手,掌心扣了块灵石,吸纳灵气,闭目养神。而置身异地,不免心神难宁。他不是回想一寸峡的幻境,便是琢磨此行遭遇的种种……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

    无咎睁开双眼,四周情形如旧。

    估摸着已是到了剑冢的第二日,朱仁等人依然没有动身启程。而几丈外的石头缝里,照旧蜷缩着一道人影。

    无咎站了起来,收起掌心的灵石,揉了揉屁股,舒展着懒腰,出声道:“你何故滞留不去?”

    他以为那个海应龙早该离去,谁料对方始终待在原地,并神色迟疑,还一直在暗中悄悄盯着自己。

    海应龙慌忙跟着起身,迟疑不决道:“我……我想与道兄结伴同行,不知能否如愿……”他见无咎的修为强大,且为人随和,便于相处,以为找到了伙伴,故而有所请求。

    剑冢之内,凶险莫测。一人独行,遭遇意外的时候难免孤立无援。即使岳琼、朱仁那样的高手,为了顾及安危,也知道找人同行,这个海应龙的想法再也寻常不过。只是他修为低微,想要找到同伴并不容易。

    无咎恍然,沉吟道:“你说途中屡见争执,却不知又是怎样的情形?”

    海应龙趋前几步,此前的拘谨渐渐消失,整个人也变得自如许多,出声答道:“途中但见炼器的金石等物,众多道友争相抢夺。火拼之下非死即伤,很是吓人!稍稍躲避不及,难免池鱼之殃。道兄修为高强,必然无虞!”

    “玄玉道友——”

    便于此时,几道身影从不远处穿过,各自神色好奇,却又无暇理会。

    不过少顷,又响起太实的嚷嚷声:“你烤肉的手段不差,回头开间烤肉铺子如何呀,算我三成本钱,嘿嘿!”

    笑声未落,沈栓与胡东的招呼声又起:“玄玉道友,莫再耽搁!”

    无咎抬脚走出了乱石堆,尚未前行,忽又停转回头,冷冷叱道:“不得跟随,就此返回!”

    海应龙只当巧遇的这位道友已默许同行,背着包裹便要动身,谁料对方突然变脸,他顿时愣在原地:“道友何故这般……”

    无咎却是不容分说,拂袖一甩:“我不想带着一个累赘,滚开!”

    他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海应龙顿时面色通红,羞臊难耐,嘴巴半张,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只是他的两眼之中,却有不屈的怒火在闪烁。他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再无之前的怯懦,随即咬着牙关抬脚往前,恨恨啐道:“事在人为,立志不弃。我定要活着走出剑冢,成为仙门弟子……”

    无咎顺着崎岖的碎石路,渐渐追上了前方的七位同伴。而神识之中,几里外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倔强独行。他诧异之余,暗暗摇了摇头。

    那只是一个羽士二层的修士,再加上剑冢内的禁制诡异,倘若遭遇意外,根本难以自保。本想当头棒喝,给他留条活路,谁料那人颇为倔强,竟然毫不领情。而话又说回来,谁能没有个执念呢!

    “玄玉道友,你莫非遇到了相熟的道友?”

    “何不待他一同赶路,反倒严加呵斥?”

    无咎尚自有些郁闷,沈栓与胡东竟然一左一右凑了过来,而太实却是跑到了前头,正与孟祥与荀关说笑不停。他看着壮实憨厚的沈栓与短小精悍的胡东,淡淡笑道:“我与那人并不相熟,只因无故纠缠,甚为不喜……”

    左右两人眼神一碰,点头附和:“原来如此……”

    无咎却是话锋一转,问道:“我记得两位曾经接到信简,不知相邀的好友又在何方?”

    沈栓憨厚笑着,莫名所以。

    而胡东答道:“或已深入剑冢,详细无从知晓!”

    无咎也是微微笑着,随意又道:“传音信简颇为珍贵,非仙门弟子而不可得。两位的好友,想必大有来头啊!”

    沈栓看了眼胡东,依然随和亲切。

    胡东神情如旧,信口答道:“几位好友均为世家子弟,持有信简亦属寻常!”他话语一顿,转而问道:“玄玉道友对于仙门如此的熟悉,想必出身仙门,不知又是哪一家,能否赐教一二?”

    这人看似性情温和,而与他说话并不轻松。面对询问,他显然有了猜疑。

    无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与仙门无关,又冲着前方悄悄示意,坦诚道:“只因有人猜测,故而好奇,嘿嘿……”

    他笑得舒畅,笑得云淡风轻。只是他的神态以及话语之中,已将某个老头出卖干净。

    沈栓与胡东又换了个眼色,转而看向太实的背影,随即不再出声,各自默默赶路。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一座座的石山挡住了去路。而那数十丈高的石山,虽然绵延百余里,且寸草不生,却是通体泛白,形同白玉,在灰蒙蒙的天地间颇为醒目。尤其是山壁上还有洞口,远远看去,便如同一只只的眼,在默默注视着四周的沉寂与荒凉。

    “此乃剑冢人境之中的一处奇观,名为银山,据说山中出产银母,乃炼制飞剑必不可少的宝物,我等不妨就此盘桓两日,或有所得也未可知!”

    朱仁抢先几步赶到了山脚下,提议道:“我等不妨分头行事,两日后之后再行相聚。诸位道友,失陪!”他又抬手招呼,和颜悦色道:“岳姑娘,随我来——”

    而岳琼稍作迟疑,看向众人:“何妨同去,以免不测……”

    朱仁顿时有些不耐烦,催促道:“此处方圆不过百余里,稍有动静便能察觉。而纵有意外,你还能指望他人不成?”

    与其看来,此行的八人之中,唯有他的修为最高。而那女子却执着与几个寻常的修士结伴同行,着实难以理喻。

    太实倒是从善如流,满不在乎道:“且各行其是,两日后再会。玄玉兄弟,老哥哥陪你……”

    无咎到了山脚下之后,便独自溜达张望。至于朱仁的提议,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不明去向,随众而行也不失为权宜之计。

    不过,在此盘桓两日也就罢了,还有老哥哥相陪?

    他循声看去,这才发觉众人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旋即脚步一顿,干脆就地坐下:“本人不缺炼器之物,诸位自便!

    他超然物外的淡定,着实让在场的众人始料不及。

    要知道剑冢内的银山颇为罕见,其中的银母更是难得的宝物,竟然有人无动于衷,这又该是何等的一种境界!

    朱仁不屑冷笑,与身旁的岳琼点头示意。岳琼不再计较,随其往前走去。隐约之间,话语声时断时续:“呵呵,从没见过如此虚伪之人!岳姑娘……你以为然否……”

    孟祥与荀关随后离去,看样子两人也是不愿错过此番机缘。

    “玄玉兄弟,你既然不为寻宝而来,又是为何呢,我很是奇怪呀!”

    “呵呵,玄玉道友或许另有所求,不必勉强!”

    “我三人同行,必有所获!”

    太实似有失落,出声埋怨。而沈栓与胡东倒是善解人意,趁机劝说了几句。少顷,三人结伴奔向那座白玉般的银山。

    无咎独自盘膝坐着,默默看着相继离去的七位伙伴。

    岳琼与朱仁走到了数百丈外一个洞口前,双双踏入洞口。而那女子好像回头一瞥,分明冲着这边遥遥看来。

    孟祥与荀关,则是就近钻进了一个洞口。

    而太实则是在沈栓、胡东的带领下,直接翻过石山。不消片刻,三人失去了身影。

    无咎默默坐了许久,还是不见诸位伙伴的回转。

    所在的地方颇为平坦光滑,便是曾经的碎石也不见了,使得那座所谓的“银山”,显得更为突兀诡异。而凝神看去,竟然难以看透山体以及洞口内的情形。浅而易见,诸多遁法在剑冢之中难以施展。而接下来尚有两日,总不能这般傻傻等候,况且此前的说辞只是借口,倒不如一个人无拘无束。

    无咎慢慢站了起来,浑身的轻松。

    十余丈远处,便是数十丈的白色石山。山势并不陡峭,山体相连处反倒颇为平缓,且随处可见开凿的痕迹,还有大大小小的洞口不计其数。

    无咎寻到了一个洞口前,尚未进去,洞内突然传出一声厉喝:“道友止步——”

    此处有人捷足先登,不容他人染指半步。

    无咎咧嘴笑了笑,并不介意,退后两步,转而顺着山脚继续寻觅。

    在数百丈外,还有其他的修士,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歇息,或是出没于一个个山洞中。只要相互敬而远之,倒也彼此相安无事。

    片刻之后,他到了另外一个洞口前,正在探头探脑打量之际,山顶上有人喊道:“玄玉兄弟,横财来也——”

第二百七十一章 谁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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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实在山顶上召唤,摆动的手中有晶光闪闪。

    无咎循声看去,没有理会。眼前的这个洞内应该没人,且进去瞧瞧稀奇。所谓的银母,究竟是个啥东西呢!

    而不等他踏入洞口,有人顺着光滑的山坡便溜了下来,虽然看着有些狼狈,却颇为的利索,接着屁股弹跳了下,一道身影稳稳落在面前,脏兮兮的脸上竟也焕发着几分神采,喜悦之中不忘出声埋怨:“哎呀、小兄弟,你这人倒也不错,唯独故作清高,很是无趣也!且看我手中何物——”他炫耀般地举着右手,一块晶石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一块灵石而已,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无咎抬眼一瞥,很是不以为然,随即又后退一步,似笑非笑道:“我说老头,倒是看不出啊,你身子骨很是硬朗,如此下山的法门着实不俗!”

    “哼,休要嘲讽,我屁股生疼呢,哎,你少给我打岔!”

    太实凑近一步,忙不迭地举起手中的灵石:“此乃灵石不假,而来处却不一般……”他抬手掩住嘴巴,改为传音道:“在后山的山洞内,藏有灵石呢,我才将采掘一块,便想起我的玄玉兄弟。横财突降,理当同享,你说是也不是……”

    这片占地百里的白玉山,藏有“银母”倒也罢了,竟然还有灵石,着实出乎所料!

    无咎抱起膀子,手托下巴:“真的假的,老头,你在蒙我吧?”

    太实似有恼怒,抬手一抛:“真假自知,你不能冤枉好人!”

    无咎顺手抓过灵石,却看也不看,直接收归囊中,理所当然道:“嗯,且补偿烤肉的价钱!”

    “咦,几串烤肉而已,何以如此的金贵?兄弟,我……我看错你了!”

    太实始料不及,伸手戳点,旋即又一甩袖子,满不在乎道:“一块灵石而已,再去采掘便是!”他转身就走,急匆匆的样子。

    无咎占了便宜,笑出声来:“嘿嘿,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却不知横财几何,且带我前去明辨真伪!”他按捺不住好奇,随后跟了过去,两眼中狐疑一闪,顺口又问:“沈、胡两位道友呢,缘何将你抛下?”

    太实不理不睬,只管趾高气扬大步而去。

    前山、后山,只是一种称谓。若将来时的山脚,称为前山,而山顶过去,便是后山。

    从山体的平缓处一路往上,转瞬登顶。

    太实故技重施,顺着山坡便滑了下去。他有灵力护体,倒不虞真的跌破了屁股。而无咎则是舒展双臂,袍袖翻飞,人往下冲,足尖连踏,顺势一步十余丈,去势颇为的飘逸迅疾。

    几个喘息的工夫,两人一先一后落到了山脚下。

    太实看着早到一步的洒脱身影,不服气地哼了声,挥袖拍打着屁股,然后一摇一晃继续往前。无咎随后而行,从一片十余里方圆的山谷横穿而过。

    须臾,已是山谷的尽头。

    此处与前山的情景相仿,大小深浅不一的洞口远近错落。

    太实直奔一个洞口而去,尚未踏进洞内,忽又去势一顿而扭过头来,神秘兮兮地告诫道:“你懂不懂得先来后到的规矩?若有发现,不得与我抢夺!”

    言罢,人影一闪没了。

    无咎到了近前,迟疑不定,过了片刻,这才不慌不忙踏入山洞。

    山洞为开凿而成,洞口一人多高。乍然一见,与当年灵霞山的玉井颇为类似,只是多了几分淡淡的灵气,再加上四周玉光闪烁,很像是一处不同寻常的所在。

    “哈哈,运气真是不错!”

    山洞不大,没走几步便已到了洞中,几丈方圆的地方乱石遍布,随处可见挖掘的痕迹。

    太实早已抢先冲到山洞的角落里,竟是召出一把飞剑,而他才将劈砍几下,迸溅的玉屑之中便飞出一块灵石,被他顺势抓在手里,忍不住哈哈大笑,炫耀道:“如何?我没骗你吧,上好的灵石……”

    他唯恐有人抢夺,急忙收起灵石,接着挥剑不停,山洞内顿时又是一阵“噼啪”乱响。随即笑声不断,一块又一块灵石出现……

    而无咎则是站在洞口处静静观望,根本没有动手的迹象。

    片刻之后,山洞内消停下来。

    太实坐在碎石堆里,满头满身的玉屑,错愕不解:“才将掘出四五块灵石而已,缘何便没了呢……”

    灵石没了,此前弥漫的灵气也变得微弱起来。

    无咎突然问道:“老头,你是如何知晓此处藏有灵石?”

    太实随口答道:“胡东啊,他的好友传信声称,此处藏有灵石,果不其然,奈何只有寥寥的几块……”

    无咎又问:“他二人去了何处?”

    “不知道啊!”

    太实心不在焉地敷衍一声,再次举起短剑:“我且掘地三尺,哼……”

    无咎转身出了山洞,眼光中疑惑渐浓,恰见不远处还有几个洞口,抬脚走了过去。洞口深浅不一,有的站在洞外便可一览无余。他接连越过两个浅浅的洞口,在又一个洞口前止住脚步。

    山谷之中,寂静依然。灰蒙蒙的天光之下,绵延横亘的山体还是那么的醒目。远近不见异状,唯有太实劈砍玉石的动静从二十余外隐隐传来。

    无咎迟疑片刻,转身踏入洞口。

    山洞颇为幽深,且通道狭窄。十余丈之后,四周霍然开朗。眼前呈现出一个二、三十丈的洞穴,空荡荡的并无人影,只有满地的碎石,与开凿的痕迹。

    无咎缓缓踱了几步,神色谨慎,忽而心头一懔,随即脚下似有阻碍。

    与之刹那,四周光芒闪烁。

    无咎脸色微变,抽身暴退。

    谁料无数锋利的剑芒铺天盖地而来,恰似狂风骤雨,且迅猛异常,一时叫人防不胜防。

    他无从躲避,双手齐挥,两道剑光透体而出急剧盘旋,霎时已将整个人的上下左右团团护住。随即猛烈的攻势骤然而至,顿时之间电闪雷鸣而险象环生。他再也顾不得有所隐瞒,筑基九层的修为沛然而出。

    而莫名的攻势愈发凶猛,即使全力抵御,还是叫人如同暴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颠簸不定,想要站稳脚跟都不能够,随时都将崩溃、颠覆、沉没,直至最终消亡!

    无咎不敢怠慢,再次祭出一道黄色的剑光。

    三道神剑的防御,终于挣来片刻的喘缓之机。而此前的山洞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无数的剑光怒袭而来,才被神剑稍稍阻挡,随即化作道道的烈焰笼罩而下,狂虐的气势沸腾不休,浓烈的杀机令人窒息难耐。

    无咎抵挡片刻,已是惊骇不已。

    此时难以脱身,遁法无用。而面对如此疯狂的攻势,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再这般拖延下去,必将陷入绝境!

    无咎不及多想,法力催吐,急遽旋转的三道神剑光芒暴涨,霎时便将防御的阵势扩大了数尺。随其抬手挥动,四面小旗倏然闪动。眨眼之间,一座小巧的阵法霍然而出。他忙又掐动法诀,阵法缓缓延伸,而攻势愈发猛烈,法力对撞的轰鸣震耳欲聋。

    不消片刻,一座数丈的阵法出现在剑芒、烈焰之中,虽然摇摇欲坠,却还是渐渐逆势而成。并形成了一道防御,终于挣来喘缓之机。

    无咎喘了口粗气,一屁股瘫在地上,顺势收起三道神剑,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待心神稍定,他禁不住恨恨啐了一口。

    阵法?

    此处竟然藏着阵法,并有禁制牵引。稍加触动,便将招来灭顶之灾。辛亏随身带有三套阵法,以阵对阵,勉强防御,倒还撑得下去。

    埋伏?

    洞内的阵法,分明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埋伏。

    而以往所知的阵法,多以防御为主,从未这般攻势凌厉,简直要将人置于死地啊!

    谁在算计我,谁想要我性命?

    太实?

    哦,他先是灵石诱惑,随即欲擒故纵,再结网以待,着实叫人猝不及防。

    只不过,自己与那个老头无冤无仇,他何故如此的歹毒?只因几串烤肉,便要杀人而后快?

    倘若不是太实,莫非沈栓与胡东存心不良?

    更不能够啊!

    彼此毫无交集,何至于下此毒手?

    孟祥、荀关,或朱仁、岳琼?他四人尚在前山,只怕没工夫害人吧!

    谁要害我?

    唉,之前万分小心,却还是一头栽入陷阱,真是窝囊……

    “砰、砰、砰——”

    无咎坐在地上,郁闷不已,才想着吃一堑长一智,找出暗害自己的对手,又被轰鸣的阵法扰得烦躁不安,

    且不管害我的是谁,他此时或许就在阵外暗暗得意呢,只要摆脱了困境,再寻他算账不迟!而此情此景,又该如何是好?

    无咎盘起双腿,定了定神,随即催动法力加持阵法,默默想着脱身之计。

    自己虽然带着三套阵法,却均以防御为主。况且祈老道传授的法诀,也是仅此而已。如此僵持下去,吉凶难以预料……

    “喀——”

    一声撕裂的闷响传来,早已摇摇欲坠的阵法竟然坍塌一角。

    无咎吓得急忙站起,两手掐动法诀,拼命催动法力,只想着加持阵法。而不过少顷,又是“喀喇”一声,阵法再次塌陷一角。

    他不由得暗暗叫苦,情急之下灵机一动,随即扬起手臂,掌心火光闪现……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吃个闷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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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神剑之一,开阳剑。

    那把来自于灵霞山地下的火剑,动辄烈焰滚滚,比起修士的真火还要可怕。即使剑阁的坚固阵法,也挡不住它的冲击。尤其它曾经灭杀过凶悍的螭龙兽,迅猛非凡的威力更加毋容置疑。

    此时此刻,正是神剑显威的大好时机。

    无咎扬起手臂,一道火红的剑光透掌而出。

    只见一条细细的火蛇,带着飞溅的烈焰,惊艳的妖冶,森然的杀意,快若闪电般直奔坍塌的阵法而去。其穿过阵法的缝隙,剑威大盛,霍然化作一道数丈的火龙疯狂盘旋。随之火光横卷,轰鸣滚滚。才将触及的攻势顿然瓦解,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而又惊心动魄的炸响:“轰——”

    与此刹那,内外两道阵法尽数崩溃,浑似天塌地陷一般,漫天的烈焰倾泻而下。而一度消失的洞穴再次出现,来时的洞口就在不远处。

    无咎尚自关注着火剑的去向,谁料动静如此之大。他吓了一跳,不敢怠慢,急忙身形闪动,趁机冲向来路,同时不忘抬手一招,一道细微的火光倏然回归掌心。而他才将蹿出洞口,便见一个脏兮兮的老头站在几丈外,正自瞪着双眼而神情错愕。

    “老头,我饶不了你……”

    无咎便好像仇人见面而分外眼红,断然怒喝。他不待站稳身形,脚尖点地,去势横转,俨然一个找人报仇的架势。

    太实微微瞠目,转身便跑,却不忘扭头大喊:“兄弟,你疯啦——”

    与此瞬间,又有几人出声。

    “玄玉道友,这是何故?”

    “出了何事?”

    “玄玉道友的修为……”

    “住手,切莫伤了和气……”

    无咎追赶之际,忽见身后的十余丈外站着沈栓、胡东与孟祥与荀关四人。适才心急火燎,竟然不及察觉。他微微一怔,陡然落地,踉跄几步,双脚站稳,随即又大袖挥舞,周身上下炽热以及暴躁的威势瞬间散去,只是依然还有几分穿越火海的狼狈,整个人显得又是忙乱又是恼怒不堪

    而太实不见追赶,停了下来,带着无辜的神情,关切道:“兄弟,我是你老哥哥,一同吃肉的老哥哥,你不认得我了?”

    无咎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强行收敛心神。

    远处有几个修士正在冲着这边张望,应该是等着瞧热闹。近处的洞口,除了淡淡的炽热气机从中弥漫而出,再无别的动静,好像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太实那个老头,以及沈栓、胡东等人,也都是茫然的样子。

    无咎忍耐不住,咬牙切齿道:“是谁害我?”

    太实慢慢走近,一边上下端详,一边摇头叹息:“我兄弟疯了,真的疯了哦!此处禁制重重,想必吃了大亏,哎呀呀,你太不小心了!”

    而沈栓与胡东则是面面相觑,继而双双不满:“剑冢凶险,众所周知。道友这般说话,有失公允啊!”

    孟祥与荀关则是神色不屑,淡然说道:“我等自顾不暇,没人害你。而你若是无事生非,只能自讨苦吃,哼!”

    这是怎么了?

    我被人设计陷害,以毁去一套阵法的代价,这才好不易脱险而出,谁料尚未找出背后的黑手,却成了无事生非。倘若惹起众怒,还要自讨苦吃?

    合伙欺负人呢,岂有此理!

    无咎亟待发作,却又偏偏找不出借口,只觉得一口闷气难消,脸色变幻不停,牙齿咬得“咯吱”响,犹如困兽一般而两眼直瞪。

    便于此时,几道人影突然穿过山谷而来。

    众人无暇多顾,纷纷凝神看去。

    只见跑在前头的是两个中年男子,手中拿着飞剑,却是又惊又怒,嘴里叫骂不停。紧随其后的一男一女,则是朱仁与岳琼。只是朱仁面带冷笑,神色不善。

    转瞬之间,一行四人到了数十丈外。

    那两个男子摆脱不得,大声呼喊:“救命——”

    谁料一道剑光倏然而至,先后穿过两人的身躯。呼救声戛然而止,“扑通、扑通”两具死尸摔倒在地。紧接着火焰闪烁,尸骸成灰。山谷之中,又多了两道孤魂。

    而朱仁却是来势不减,凌空跃上山坡,这才飘然而落,大袖一甩,冲着在场的众人微微一笑,转而带着倨傲的神情不屑道:“两个羽士七八层的小辈,竟敢与我放肆。呵呵,死不足惜!”

    岳琼随后而至,与众人拱手致意。只是她的脸色稍显不快,默默低头走到一旁。

    不用多想,一定是那两个倒霉的修士,在无意中惹来了杀身之祸。要知道剑冢之内不比别处,生死各安天命。只是某位筑基高手的狠辣无情,由此可见一斑。

    朱仁得意过后,无人响应,稍感无趣,看向左右:“呵呵,那二人咎由自取罢了!有道是雷霆手段,方显慈悲心肠。只要诸位明辨是非,彼此相处无碍!”

    他以为自己的手段,震慑住了在场的众人,于是便想当然地加以抚慰,高高在上的嘴脸彰显无遗。他又踱了两步,眼光狐疑:“尔等在此作甚?”

    岳琼低着头不吭声。

    太实揪着胡须昂首看天,不知在琢磨什么。

    孟祥与荀关也是默然不语,各自神色莫名。

    而沈栓则是拱了拱手,分说道:“玄玉道友偶遇不测,只道是有人存心害他。我等不明所以,故而在此理论!”

    胡东跟着附和:“惊恐之下,在所难免,此乃人之常情,倒也不必责怪玄玉道友!”

    朱仁恍然点头,呵呵一笑,奔着某人走了过来,眼光上下打量:“玄玉,你说谁在暗中害你?”

    他好像要主持公道,而话语玩味,神态揶揄,气势逼人!

    无咎依然站在原地,满脸的晦气。

    平白无故遭到了一场暗算,却无从发泄。而仇家明明就在眼前,又因无凭无据而无从指责。这便是与人相处的教训,稍有不慎,吃亏上当都是便宜,最怕吃个闷亏,打掉牙往肚里吞。而已然如此的下场,偏偏还有人不依不饶。

    无咎看着走近的人影,没予理会。

    朱仁却是带着筑基高手的威势,一步逼到了丈余外,旋即昂起脑袋,斜着两眼,盛气凌人地举起手指:“小辈,且听清楚,再敢无事生非,此前的两人便是你的下场!”

    无咎两眼一缩,直直盯着那点点戳戳的手指,眉梢随之耸动,眼光深处闪过一丝寒意。

    这家伙嚣张啊,竟敢指着我的鼻子吓唬我?

    而朱仁耍够了威风,拂袖一甩,背过身去,不容置疑地道:“诸位莫再耽搁,机缘不易!”

    他在催促众人各行其是,却摆出了长辈的架势。而他发号施令之际,招手示意:“岳姑娘,且随我来——”

    太实伸着手指挠着耳朵,摇摇晃晃躲向远处。

    孟祥与荀关晦涩一笑,微微摇头,也不吭声,双双转身走开。

    沈栓与胡东倒是言听计从的样子,冲着朱仁点头会意。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而岳琼却是站着没动,淡淡应道:“偶感不适,难以奉陪,还请朱前辈自便!”

    朱仁有些错愕,旋即又善解人意般地“呵呵”笑道:“女儿家见不得血腥,倒也难怪。也罢,暂且歇息,若有不测,我顷刻便至!”他很是关怀备至,却又冲着某人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带着洒脱的背影飘然而去。

    无咎依旧是满脸的阴霾,鼻子里哼了声。他见众人相继走远,扭头看向身后的洞口,转身到了十余丈外,背倚着山壁慢慢坐下,却又不耐烦道:“你身子不适,理当歇息,跟着我作甚,嗯?”

    岳琼没有忙着答话,而是在两丈远处默默坐下,抬手撩起腮边的乱发,这才轻轻叹息一声:“唉,我也无奈,你又何必嘲讽……”

    她好像很是疲惫,秀美的面颊上带着落寞的神色。

    无咎拿出一个油纸包,拈起一枚糕点放入嘴里。

    嗯,郁闷的时候,吃点东西也是一种补偿。只有懂得疼惜自己的人,才能善待他人!

    少顷,一包糕点下肚。

    无咎长长吐出一口闷气,心头果然舒服了许多。他扔了油纸,拍了拍肚子,咧嘴笑道:“朱仁不仅修为高强,相貌英俊,且出身世家,又待你不薄,何来的无奈呀?”

    岳琼抱着膝头,支着下巴,默默冲着山谷出神。她白皙的面颊,黑色的长发,青色的长裙,与背后的白玉山壁相得益彰,更加显得整个人娇小而又秀美。许是听出了调侃之意,她眼光斜睨,竟是透着几分水汪汪的怨色,清脆的话语声柔柔响起:“你呀,遭人威逼,哑口无言,此时却轻狂放纵而故态萌生。莫非欺负一个女儿家,方显你风流本色?”

    这女子说起话来,很是好听,却柔中带刚,与巴掌打脸没甚两样。在她的眼里,我竟然成为了轻薄之徒?

    无咎神情一僵,顿现窘态,慌忙盘起双腿,摆出闭目养神的架势。

    “你我身为同道,为何不能相互敬重,反而要尔虞我诈、生死相争?唉——”

    岳琼再次发出一声轻叹,似有迟疑,缓缓又道:“你该知晓,朱仁蓄意不良……”

    无咎心头一动,睁开双眼。恰见一双清澈的眸子微微闪烁,无助的神色令人不忍直视,随之话语声又起:“帮我……”

    帮你?

    谁来帮我?

    我被坑惨了,至今尚无对策呢!

    而恳求一个羽士小辈去对付筑基的高手,分明就是诡计!有话明说,我不上当!

    无咎连连摇头,很是决绝。

    岳琼迟疑片刻,咬了咬嘴唇,传音说道:“实不相瞒,朱仁他……他……”

第二百七十三章 明眸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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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咎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眼帘低垂,状若入定。只是他的身子微微摇晃,脑袋时不时耷拉着,不知他在吐纳调息,还是在打着瞌睡。

    两丈远外,默默坐着一位青衣的女子。

    她自言自语了很久,像是一个陷入孤独的人儿,于落寞的深处,静静倾诉着心声。而轻风细雨渐浓,天地之间却是寂静依然。她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转而凝眸打量着那个磕头打盹的身影。

    修士静坐,讲究一个内敛乾坤,形若枯木。而这般风摆垂柳的模样,实乃平生仅见!

    不,他在瞌睡呢!

    而自己说了半晌的话,原来竟是对牛鼓簧?

    岳琼的胸口微微起伏,白皙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潮红。

    此前煞费口舌,或许另有用意,而真真假假之中,谁说便没有三分的苦衷?而如此这般,竟被置若罔闻。他是瞧不起自己,还是在存心捉弄?

    岳琼羞愤交加,紧紧咬着嘴唇,独自一个人生着闷气。而片刻之后,她又眉头微蹙,秀眸斜睨,腮边竟是露出一抹忍俊不住的浅浅笑意。

    那人……倒也有趣!

    岳琼低下来头,摸出一块灵石攥在手心,旋即双目微阖,默默吐纳歇息。

    而与之同时,相隔不远处的某人,却是眼角微微一抬,顺势靠在背后的山壁上,很是舒服般地暗哼了一声。

    哼,我才不管她与朱仁的那桩破事!

    她说什么?

    她说她来自始州,小门小户,家中独女,被朱仁惦记,暗表衷肠,欲结连理,实为赚取她岳家的数百年传承。

    听见没有,她分明来自牛黎国,却偏偏说成始州。而偌大的一座石头城,反倒成为了小门小户。

    女人的话,真的不能相信。

    尤其她一本正经的时候,哄死人不偿命!

    她接着说了,朱仁虽然修为高强,相貌不俗,却为人轻浮,滥杀无情,倘若欲图不轨,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无从摆脱。

    啧啧,一个即将遭到暴徒蹂躏的小女子,是不是很可怜,是不是很无助?而两个人一旦动起手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她又说了,剑冢之中,人心叵测,凶险难料,只能指望着玄玉道友适时予以相助。

    哎呀,英雄救美,男人最喜欢的勾当。况且佳人亲口央求,理当义不容辞。奈何本人铁石心肠,恕不奉陪!而话又说回来,倘若不知底细,或也血脉贲张,挺身而出。谁让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呢!

    她随后又是不断的感叹,回想着人性的本善,描述着初踏仙途的憧憬,抒发着一个女儿家的情怀。

    嗯,悲秋伤春,乃女人的天性,看似柔情似水,却用意不善啊!

    她说,她喜欢花,一种鲜艳似火的红花。为人一世,就该尽情绽放一回,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也不枉此生的绚丽。只是她不喜欢雪莲的冷艳与寂寞,她怕孤独……

    这个女子分明在客栈内见到过书架上的雪莲,故意找茬,是不是?

    我就喜欢雪莲,哼!

    ……

    不知不觉间,两日渐渐过去。

    岳琼兀自闭目静坐,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而无咎却是养足了精神,默默打量着山坡上几道人影。

    孟祥、荀关、沈栓、胡东,先后返回,各自就地歇息。

    须臾,太实也从远处的一个山洞中冒了出来。只是他走到近前,神色中似有躲避,却冲着岳琼好奇打量不已,随即心领神会般微微点头,转而丢下一个暧昧笑容,这才摇摇晃晃躲到了一旁。

    同行的七人,如约齐聚。唯有朱仁,迟迟不归。

    无咎的眼光不离太实的左右,少顷,又将胡东等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禁不住眉梢斜挑,犹自觉着郁郁难消。

    自己并非心胸狭窄,也不喜欢斤斤计较,而平白无故吃了个大亏,绝不能善罢甘休。而那个设下阵法暗害自己的家伙,必然藏在那五人之中。任其如何乔装躲藏,终有水落石出那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暂且等着,我到时候饶不了他!

    无咎站起身来,舒展着懒腰,慢慢走向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山洞。

    岳琼似有惊动,适时从静坐中醒来。她眼光掠过四周,稍作迟疑,随后起身跟了过去,悄声问道:“我此前所言,可还记得?”

    话说多了,会让人怅然所失。尤其对方是个男子,他没有丝毫的回应。事过之后,难免叫人为之惴惴。

    无咎扭头一瞥:“我记性不好,你言下之意……?”

    岳琼暗暗舒了口气,眼光流转,腮边浅笑,转而又问:“你声称遇险,便是此处?”

    无咎顺势冲着山坡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恰好诸位道友都在,我胆气壮了许多,不妨入内瞧瞧,或有发现也未可知!”

    太实拿着几块银色的石头,正与胡东、沈栓炫耀,或许有所察觉,各自不约而同循声看来。

    无咎转身踏入洞口,步步留神。没走几丈远,又慢慢停了下来。

    只见曾经宽敞的山洞内,堆满了过人高的碎石,随处飘散着凌乱莫名的气机,且满眼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可见玉石的山体颇为坚固,再有禁制阵法的笼罩,虽然经历了一场地动山摇,却并未殃及洞外,也没有惹来更多人的留意。

    而两套阵法对撞的威力,着实惊人,再加上神剑的迅猛,如此场景可想而知。幸亏当机立断,不然真的够呛!

    无咎散开神识,抬手轻招。碎石堆中,歪歪斜斜飞出四面小旗,却面目全非,显然不堪使用。而便在他暗暗惋惜之时,岳琼越过一旁,轻轻蹲下,手中多了一柄短剑,竟是在地下挖掘起来,转而回首示意:“且看——”

    洞壁的角落里,露出一截小巧的白玉石柱,上面刻着符文,看起来与四周的玉石浑然一体,埋藏的颇为巧妙而极难察觉。石柱的下方,则是一堆灵石碎屑。

    岳琼分说道:“此乃阵脚所在,以禁制隐藏机关,稍加触及便将开启阵法,直至耗尽灵石中的灵力而方能罢休。而此阵似为杀阵,异常的凶险!”

    想不到这个女子还擅长阵法,眼力不俗。

    无咎俯下身子,凝神查看,恍然之余,连连点头:“杀阵,九死一生的杀阵……”

    不仅是可怕的杀阵,还无须操持,只要踏入其中,便将自投罗网。如此的歹毒阴损的招数,真是可恶!

    岳琼又道:“所幸阵法灵力耗尽,不然你难以脱困!”

    这话说的不对,摆脱困境,凭的是本人的胆识与过人的手段!

    “照此看来,真的有人害你。而那人是谁,你可知晓?”

    无咎直起腰身,撇着嘴角,忖思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虽有猜测,却明白多说不宜。况且冤有头债有主,还怕跑了那个家伙不成。

    岳琼兀自蹲在地上,回眸凝视:“你我何妨联手,否则前景堪忧啊!”

    这女子好像看出某人的疑虑,劝说了一句,缓缓站起身来,抬起一张白皙秀美的脸庞,不无诚恳道:“依我看来,此行变数莫测。你我不如放下芥蒂,力争活着走出剑冢……”她说到此处,眼光中透着询问:“玄玉道友,你意下如何?”

    无咎丢了破碎的阵旗,佯作随意道:“你我并无纠葛,何来芥蒂?”

    而岳琼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却又眼光闪烁,神色逼人。

    无咎忽而有些心虚,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恰于此时,洞外传来一阵叫嚷声。

    无咎暗松了口气,转身便走。

    岳琼目送着慌乱的背影离去,伸手扯起发梢而若有所思,旋即获胜般地挺起胸脯,腮边再次露出浅浅的笑意。

    洞外的山坡上,太实等人纷纷起身。

    山谷之中,一道御剑的人影掠地疾驰而来。随后的两个中年男子,同样是踏着剑光离地三尺紧追不舍。

    朱仁?

    那家伙素来骄横异常,怎会被人追赶。况且是两个筑基的高手,相互之间有何恩怨?

    无咎走出山洞,驻足观望。

    “朱仁,你伤我弟子,抢走银母,休走——”

    “无耻之徒,站住——”

    叫嚷声中,三人追到了山脚下。

    而朱仁抢先一步冲到了太实等人的近前,转而双脚落地,飞剑在手,有恃无恐道:“哼,两位又奈我何!”

    那两个中年男子见到山坡上站着一群修士,不明深浅,急忙跳下飞剑,于二十丈外落下身形。

    “据悉,剑冢人境之中,御剑不得腾空,否则必为禁制阻碍!而那位前辈竟然抢夺财物,与贼人何异,唉——”

    无咎循声回头,一道俏丽的身影与他并肩而立。只是那女子神色淡然,整个人好似多了几分隐约的孤傲与矜持。他眉梢一挑,转而看向前方。

    只见朱仁喘了口粗气,这才冲着左右分说道:“他二人以多欺少,真的好没规矩……”

    沈栓晃动着壮实的身躯,显得颇为气愤,竟也面带凶相,适时上前一步:“欺负朱道友,便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胡东趁机附和道:“诸位,我等同进同退!”

    孟祥与荀关没有应声,神色淡漠;太实面带微笑,只等着瞧热闹;而无咎与岳琼,则是站在原地默默观望。

    而那两个男子见到众人虽然修为不高,却个个泰然自若,不由得疑惑更重,相互换了眼神,竟是自认倒霉转身便走。

    朱仁应该是诡计得逞,连连点头赞许:“呵呵,诸位也并非一无是处!切莫耽搁,动身启程吧!”

    他收起飞剑,摸出两粒丹药扔进嘴里,稍事歇息之后,返身跳下山坡。而他没走几步,回过头来尚未出声召唤,随即又脸色一沉,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他的那位“岳姑娘”,竟然低头回避。不仅于此,她还与某人颇为的亲近。

    胡东与沈栓换了个眼色,不失时机追了过去:“朱道友——”

    孟祥、荀关随后走下山坡。

    而太实临行前却是“嘿嘿”一乐,暧昧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恶趣味。

    无咎才要动身,又禁不住回首一瞥。

    一道朴素而又俏丽的身影亦步亦趋,一张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明眸生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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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纯属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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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冢,第六日。

    这是一片开阔的所在,横七竖八堆满了黑色的石柱,竟占地数十里,远远的挡住了去路。

    一行人到了近前,驻足观望。

    那石柱大小不一,粗细各异。粗大者,数十丈;短小者,数丈不等。而无论彼此,皆状如利剑,却无雕凿的痕迹,浑然天成而蔚为奇观。大小的石柱之间,还有一道道黝黑的缝隙,像是一个个的洞口,或也四通八达,却又去向不明,更添几分的神秘莫测。

    此外,另有十余个修士在远处徘徊。有的忍耐不住,抬脚走入石柱缝隙,转眼不见了身影。有的谨慎小心,干脆离去,指望着绕过这片阻碍。

    “据称,此乃剑阵山,为剑冢主人生前的剑法所化。其中玄妙无穷,但有领悟,足以抵得十年闭关之功。不过……”

    朱仁乃是有备而来,对于剑冢的情形颇为清楚。他独自往前几步,继续分说:“剑阵山,形同乱石山,虽坍塌不全,剑阵的威力犹存三分。置身其中者,倘若不幸,或有意外,丢掉性命亦属寻常。由此过去,便可抵达剑冢的二层结界,地境。”

    他说到此处,回头看向众人:“诸位是冒险一探,抑或是绕行而过,悉听尊便,呵呵!岳姑娘……”他的眼光一凝,又道:“岳姑娘,你何妨与我同行呢,那人自身难保……”

    岳琼站在众人的身后,静静打量着四周的情形。相隔如此之近,那古怪的剑阵山便如一头狰狞的怪兽而让人望而却步。而正自好奇之际,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自己。她循声看去,报以歉然一笑,随即低下头,很是为难的样子。只是她两眼的余光,却是悄悄留意着旁边的一道月白长衫的人影。

    那人自身难保,朱仁所言何意?

    “机缘因人而异,朱道友不必勉强!”

    “遑论剑阵山如何神异,亲临实地方见分晓。你我同行便是,孟道友、荀道友,还有太实道兄……”

    沈栓与胡东张口打断了朱仁,好像顾及岳琼身为女儿家的难处。两人接着一唱一和,又邀请孟祥、荀关、太实同行。

    而太实不容分说,竟然抢先一步冲向前方,兴奋道:“总算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剑阵,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老头的话语声未落,人影已消失在十余丈外剑阵山的一道缝隙之中。

    沈栓与胡东有些始料不及,彼此悄悄换了个眼色。

    朱仁拂袖一甩,悻悻道:“且罢,诸位随我来——”

    而沈栓却又招呼道:“玄玉道友,不知你二人何去何从呀?”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一道娇小的青衣人影低着头,显得迟疑不定。而旁边的白衣人影,则是背着双手,昂着下巴,独自一个人仰望着那古怪的乱石山。

    胡东笑了笑,随声附和:“玄玉道友,你我既然结伴,便不好独自行事,否则遭遇不测,又要迁怒于人,呵呵!”

    无咎看着那剑阵山,默默想着心事。

    自从踏入剑冢以来,先是人字碑,然后一寸峡,接着银山,如今又是剑阵山。可谓幻境中有意外,平淡中有惊奇。

    只求跟随众人顺利穿过剑冢,谁让自己不认路呢。暂且忍气吞声,也是权宜之计。

    孰料愈是往前,愈是觉着凶险莫测。

    所遭遇的禁制,固然厉害,而最为可怕的,还是人心!

    不管是佯作娇柔的岳琼,疯疯癫癫的太实,狂傲自负的朱仁,还是温和带笑的沈栓、胡东,以及矜持漠然的孟祥与荀关,一个个均让人捉摸不透。而尤为甚者,暗害自己的黑手就在其中,而自己只能吃个闷亏,最终却是无可奈何。

    唉,与人打交道,真的不容易!这不比动刀、动枪来得痛快,好在本人智勇双全,倒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心神疲惫,好累人啊!

    无咎正自默默出神,忽而听到“玄玉”两字,不由得微微一怔,纷乱的思绪顿时回到了眼前。在银山的山洞内,自己吃了个闷亏,而事过两日,再次被人提起。

    这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恶意的要挟?

    无咎看向沈栓与胡东,坚决地摇了摇头,而不过少顷,他又干脆道:“一座乱石山而已,同去——”

    胡东与沈栓还想作罢,稍稍一愣,旋即笑道:“呵呵,玄玉道友总是这般言行不一……”

    朱仁早已不耐烦,转身带头离去。

    沈栓、孟祥、荀光随后而行,胡东则是招手示意:“两位道友莫要耽搁……”

    无咎撇着嘴角、翻着双眼,不慌不忙抬脚往前。而他没走两步又侧首一瞥,轻声传音:“瞧见了没有,本人言行不一,尽遭嫌弃,更被那个朱仁恨死了。敢问岳家的道友,缘何你还不肯放过我呢?”

    一路之上,岳琼始终与她的“玄玉”道友同行,哪怕是歇息的时候,她也默默陪伴左右。在众人看来,她二人颇为的亲密。而她的借口倒也简单,无非是摆脱朱仁的纠缠。而“玄玉”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总是不理不睬,此时终于忍耐不住,索性直接驱赶。

    岳琼跟着迈步往前,极为的矜持淡然,旋即又低下头去,传音道:“示之以诚,获之以信。我已坦诚相告,你便该有所担待。我并非轻浮女子,还请道友自重!”

    无咎“吭哧”了声,竟欲说无言,大袖子一甩,禁不住昂首长长叹息。

    女人惹不起!

    她的言下之意,她道出了她的隐秘,你便该给她信任,并担当起应有的道义。若非不然,你便是辜负一个女子的真诚。或者说,玷污了她的清白。

    罪名够大吧!

    以后千万不要慈悲泛滥,去随意倾听一个女子的衷肠。哪怕其中尽是假话,最后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与人打交道,难,与女人打交道,更难!

    前去不远,无数黑色的石柱撑起一面山壁。下方露出一道过人高的缝隙,洞口内幽深莫测。

    朱仁走到洞口前,忽而又迟疑起来。沈栓与胡东则是不以为意,抢前几步带路而行。朱仁这才踏入洞口,孟祥、荀关紧随其后。

    “岳道友,你先请——”

    无咎走了几步,同样在洞口前停了下来。他察觉身后有人等待,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只管冲着面前的石柱凝神端详,眼光中透着几分疑惑。

    神识所及,竟难以深入黑色的石柱。而如此粗大的石柱相互堆砌成山,遍布数十里,其中究竟藏着何等玄机,还真的叫人有些好奇。

    他伸出右手慢慢抓住石柱,旋即又猛一甩手,呲牙咧嘴失声“哎呦”,恰好一道青衣人影挡在面前,许是受到惊吓,连连后退几步。而他也是猝不及防,脚下趔趄,张嘴哈气吹着手指,恼怒道:“你在此作甚?”

    岳琼的两手扯着裙摆,似有忸怩:“我……我等你同行……”她见某人已是气急败坏,不再分说,转身便走,却又忍不住看了眼那只甩动的手掌,神色中兀自茫然不解。

    而无咎又吹了吹手指,这才悻悻冲着石柱啐了一口。他自以为五指如钩,且坚硬似铁,便想抓下一块石头瞧个究竟,谁料暗中用力之下,顿时便被狠狠弹开,强横的劲道震得手指头又酸又疼。

    好硬的石头!

    不过,那黑石头内嵌有禁制。贸然尝试,纯属手贱!

    无咎吃了个小小的苦头,谨慎起来,灵力护体,抬脚踏入洞口。

    刹那间四周一暗,彷如夜色降临。

    无咎运转目力,神识惕然。

    山洞内倒也宽敞,足以容得下两人并肩而行。只是洞壁布满了棱角尖石,便如一道道的利剑横亘阻拦,再加上去路曲折而黑暗阴森,顿时令人胆战心惊。

    剑阵山,果然不一般!

    置身此间,俨如牢笼所在。除了来往的洞口,只怕再无出路。

    无咎定了定神,慢慢往前。

    黑暗之中,一道娇小的身影走走停停。看她的模样,也是极为的谨慎小心,并时不时看向身后,唯恐意外而应对不暇。

    再去几丈之外,另有人影晃动,乃是孟祥、荀关,还有朱仁。

    沈栓与胡东,则已消失在曲折的洞口深处。从他二人的举动看来,好像对于此处并不陌生?还有太实那个老头,竟然一个人跑了?

    嗯,有人结伴同行,倒也不错。一群人,像是在捉迷藏……

    山洞还是曲曲弯弯,锋利的尖石犬牙交错。身处莫测,没谁敢于莽撞。所幸有沈栓与胡东在头前带路,随后的一行虽然缓慢,却也顺利无碍,直至一个时辰之后,这才相继停了下来。

    一个十余丈方圆的洞穴出现在眼前,四周依然黑暗笼罩。而洞穴的当间,却横卧着一块孤零零的石柱,约莫四五丈长,形同一把飞剑。或者说,一块剑石。

    而在洞穴的尽头,另有洞口通向未知的所在。

    朱仁走到石柱的近前,扬声道:“据说,剑阵山内,藏有数套剑阵,无论置身何处,均将一一显现,至于其中的玄妙,只能随人随缘!”

    沈栓与胡东站在洞穴尽头的洞口处,好像并没有将那块石头放在心上。

    孟祥与荀关在剑石的几丈外停下,各自神色期待。

    而无咎则是背靠着来时的洞口,满脸的谨慎。一道娇小的身影本想趋近查看,又回头一瞥,悄悄退后两步,与他并肩而立。他却踱步往前,借机躲开。

    那块剑石,果然叫作剑石,只是与古剑山的剑石差远了,却不知其中藏着什么名堂。

    只见朱仁卖弄一番之后,伸手屈指弹出一道法力。

    那块剑石受到触动,竟然发出微微的嗡鸣,随即光芒闪烁,阵阵杀气渐起。

    朱仁虽然早有防备,还是始料不及,急忙退向来时的洞口,却不想恰好有人挡路。他长袖猛甩,厉声叱道:“滚开——”

第二百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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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咎对于岳琼,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思。

    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女子勾勾搭搭牵扯不清,这不是他一贯的喜好。况且对方并非温柔的淑女,哪怕她再是内敛含羞,或故作姿态,也掩盖不了她的本来面目。她是来自世家的小姐,修为高强的仙道高手。她不仅懂得仗剑杀人,还懂得忽闪着大眼睛说瞎话呢!

    不过,才将躲开那个女子,她又悄悄随后跟了上来,竟也自然而然,好像是理所应该。

    无咎有心躲避,却又无暇多顾。

    那块剑石有了动静,且看又是怎样的情形。

    而不过瞬间,一道人影到了近前。只见他连喊带叫,挥袖猛甩,蕴含着筑基修为的强劲力道横扫而至。

    朱仁,那个家伙要干什么?偌大的洞穴,随处可去,为何偏偏冲着我来?哦,他在借机泄愤呢!

    无咎错愕之际,顿作恍然。

    朱仁已冲到数尺之外,凌厉的大袖子几近扫到人的脸上,浓烈的恶意,以及强横的气势,显得极为的嚣张。

    这边突生状况,众人不约而同看来。其中的孟祥与荀关颇感意外,而沈栓与胡东却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眼看着有人倒霉,忽而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闪动即逝。原本傻站的人影没了,只剩下他旁边的女子在瞠目诧然。

    朱仁急忙止住身形,收敛气势,尚未来得及冲着岳琼道声歉意,转而微微一怔。

    与此同时,四、五丈外的洞壁旁,平地多了一道白衣人影,好像他已伫立很久,却孤独于尘世之外,唯万众瞩目刹那,这才寂然于灯火阑珊深处。而他又挥袖轻拂,伸手摸着头顶的玉簪,好整以暇般咧嘴一笑,摆足了悠闲超然的架势。

    他在挑衅,他在示威呢!

    那是一种内敛的挑衅,而从头到脚都是**裸的炫耀;那是一种华丽丽的示威,于无声处卖风骚!

    朱仁脸色变幻,羞怒难耐,而不及发作,愕然回首。

    岳琼却是冲着那道白衣人影投去深深一瞥,唇角抿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便于此刻,一片紫色的光芒充斥四方。

    只见洞穴中的剑石,已被紫色的光芒所湮没。随之便如风过天地,隐隐的呼啸声若有若无。少顷,弥漫的光芒骤然一收,再次回归剑石之上,旋即化成了一道巨大的紫色剑光,再又继续凝聚,直至三尺长短,这才剑锋向天、剑柄冲地而静静空悬。

    远远看去,彷如那就是一把紫金打造的长剑,被抓在一只无形的大手之中,只待锋芒绽放,便将所向披靡!

    无咎躲开了朱仁的侵扰,独自站在洞穴的角落里,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只管瞪大双眼凝神观望。

    那把紫剑悬空片刻,忽而慢慢旋转起来。

    剑锋所指,竟是在洞穴的上方划出一个圆圈,随即点点光芒璀璨,犹如天穹绽放而繁星无数。少顷,剑锋倒转,围着下方的剑石化出一个规规矩矩的四方,同样是光芒弥漫,而朦胧之中却有纵横捭阖之势。

    不消片刻,剑锋横移,再次缓缓旋转,并愈来愈快,竟是拖曳出片片的幻影,恰似万千锋芒无所不在。气机所致,幻象又变。斗转星移,江河湖海呈现,虽上下迥然有异,却天地浑然一体。所在的洞穴也仿佛随之旋转起来,莫名之威横卷四方而势不可挡!

    无咎暗暗震惊,催动灵力护体,犹然窒息难耐,禁不住往后退去,“砰”的一声抵在洞壁上,竟然根本无从躲避。

    他才想应对,又愣在原地。整个人已被那雄浑的气势所吞没,却并无大碍。而融入其中的瞬间,洞穴消失了,在场的众人消失了,眼前只有浩瀚的星河在旋转,令人为之忘乎所以。

    无咎摇了摇头,收敛心神。

    且看大地广袤,且看江河奔流,且看鸟鸣兽吟,且看万物生长,且看四季的轮回。当缤纷种种涌入眼帘,一度的眩晕顿然减缓。而星辰犹在,天宇无边……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几个喘息之间。

    所有的幻象忽然消失了,万千变化回归沉寂。

    那块剑石依然静静躺在洞穴的当间,还有七道人影默默站在四周而神情各异。

    沈栓与胡东,彼此相视摇了摇头,转而冲着在场的众人看了一眼,双双踏入身后的洞口。他二人无意久留,继续头前带路。

    孟祥与荀关,好像还沉浸在剑阵的幻象之中,默然片刻,这才慢慢转身离去。

    朱仁则是连连点头,感慨不已:“剑出混沌,天圆地方,阵法浑然,玄妙无穷啊!岳姑娘,有无感悟,我不妨与你说解一二……”他好像已领悟了剑阵的玄机,理所当然便要卖弄一番。

    而岳姑娘却是抬脚走向那道白衣人影,关切出声:“玄玉道友,有无大碍……”

    无咎背倚着洞壁,弓着腰,张着嘴,瞪着眼,没了此前的洒脱,显得颇为狼狈。就如吓傻了一般,失魂落魄的样子。直至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到了身前,他这才蓦然醒转慌忙站直了身子,敷衍道:“啊……剑阵神奇,实乃平生仅见!”

    岳琼尚未接话,朱仁发出了一声冷笑:“呵呵,小子,你倒是深藏不露啊!”

    无咎看了看走到近前的岳琼,又看了看随后而至的朱仁,转身躲开几步,念头急转:“朱道友是否对于本人的‘闪遁术’有所兴趣?小法门而已,只卖五十块灵石。你若没有灵石,又何必瞎耽误工夫……”

    他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朱仁自恃甚高,并不在意什么‘闪遁术’,无非借机敲打罢了,谁料反倒让对方愈发的张狂。他哼了声,却还是不忘故作姿态伸手示意。岳琼无从拒绝,只得随其穿过洞穴走向尽头的洞口。

    而两人才将走近洞口,却见某人闪到一旁并振振有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本人屡遭暗算,最怕背后一剑。两位,先请——”

    朱仁的眼角抽搐着,抬脚踏入洞口。岳琼随后而行,丢下默默一瞥。

    无咎耸耸肩头,略觉无趣般地叹了口气。

    自己固然年轻,而啰嗦起来,比起太实,也是有过之而不及。那老头颇为精明,早早溜掉了。

    无咎禁不住再次看向洞穴中的那块剑石,一阵眼光流连而神色闪动。

    自己虽然吸纳了四把神剑,却并不懂得施展的诀窍。总是一味的硬打硬拼,难免使其威力大打折扣。

    而方才所见,一剑成阵,竟有牵动星辰、山河之威,着实大开眼界。或许,那才是神剑的真正威力。只可惜未曾领略其中的玄妙,闲暇时分不妨多多琢磨……

    剑阵山,不过占地数十里。而身入其中,却好像钻入了地下的迷宫,不知方圆几许,难辨东南西北,只有不断的曲折,以及漫无尽头的黑暗。

    两个时辰之后,一行七人再次停了下来。

    又是一个洞穴出现在眼前,同样的十余丈方圆,只是四周多了六七个洞口,大小不一、深浅各异。

    而此处空空荡荡,并无此前遇到的剑石。

    沈栓与胡东径自走到一个洞口前,又慢慢停下等候。而孟祥、荀关则是看向朱仁,指望着他有所见教。

    那家伙果然不负所望,摸出一枚玉简稍稍查看,分说道:“此处的剑阵藏于无形,尚须动番手脚……”

    无咎最后一个踏入洞穴,见到众人聚在几丈外,便独自留在原地抬头张望。有人冲着他神色示意,他只当瞧不见而满脸的好奇。

    他如今对于剑阵,颇有兴致。倘若有所领悟、或是借鉴,使得神剑的威力大增,又何乐不为呢!却不知二剑成阵、三剑成阵又将怎样,着实值得期待!

    朱仁挥袖甩动,一把短剑脱手而出。

    小巧的飞剑,瞬间化作三尺长短,带着银色的光芒,猛然扎向洞穴当间的空地。顿时“砰”的闷响,一团刺目的光芒猛然炸开,竟是激起了层层涟漪接连不断,强大莫名的威势随之横卷四方。

    而触动禁制的飞剑未能幸免,瞬即已被反噬的力道狠狠弹出,发出“嗡”的一声惨鸣,紧接着便凌空倒飞而去。

    众人不敢怠慢,各自催动灵力护体。

    朱仁往后躲避之余,不忘操持飞剑,却力不从心,难改颓势。他眼光中厉声一闪,顺势掐动法诀。

    只见那把飞剑尚在半空倒飞,突然稍稍转向,似乎受损而不堪支撑,“轰”的一声炸得粉碎。数十上百的碎片,顿然化作一阵疾风暴雨,竟是直奔一道白衣人影呼啸而去。

    那虽然只是一把寻常的飞剑,而飞剑自爆的威力,堪比筑基高手的全力一击,且笼罩数丈方圆,只怕是所谓的“闪遁术”也难以躲避!

    沈栓、胡东似有诧然,却袖手旁观;孟祥与荀关也是稍稍错愕,同样的置身事外。

    而岳琼瞧得真切,深知厉害。

    那女子不及多想,失声惊呼:“小心——”

    无咎正在打量着洞穴的情形,不料凶险骤然降临。

    唉,那家伙又来了。他总是想着害人,累不累啊、烦不烦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气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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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仁害起人来,是不是很累,有没有很烦,除了他自己,只怕没谁知晓。

    不过,无咎已是忍无可忍。

    面对一个筑基高手的挑衅,只有施展出真正的修为与其对抗。若非不然,必定是狼狈逃窜的下场。而之前所有的隐忍,亦将前功尽弃。或许还将陷入圈套,正中某人的下怀。

    左右不得,如何是好。时不我待,间不容发!

    无咎不及多想,袖中突然飞出一道青光。

    青光出手的刹那,化作一团青丝网,倏然张开数丈,便如一片柔软的青云,迎面挡住了袭来的片片剑芒。以柔克刚,恰如其时。而剑芒锋锐异常,“砰、砰、砰”一通闷响,随即“轰”的一声,竟是将青丝网从中撕裂。

    无咎见到攻势稍缓,抬手丢了青丝网,闪身后退,瞬间消失在来时的洞口之中。

    青丝网四分五裂,化作片片碎屑落地。纵然如此,还是挡住了大半的攻势。从中穿透而过、以及漏网的十数道剑芒,“叮叮当当”击在石壁上,一阵火星四溅,犹然威势惊人!

    朱仁还等着某人遭殃,顿时大失所望。对方的应变如此之快,竟然轻而易举化解了危机。而便于此时,洞穴之中异变再起。他无暇多顾,抽身躲避,离去之际,竟与远处的沈栓、胡东两人神色一碰而意味不明。

    无咎却是去而复还,适时从洞口中现出身来,一边卷着袖子,一边气哼哼的满脸怒容。他同样没工夫计较,剑眉下两眼凝望。

    只见洞穴之中,那层层的涟漪渐渐消失。随即光芒聚敛,一道三尺青色长剑凭空出现。而其出现刹那,急剧旋转,青光闪烁,竟是掀起阵阵狂风。并有呜咽的风声微微作响,俨如飞沙走石一般的声势惊人。

    无咎低头看着面前微微飘动的衣摆,急忙催动灵力护住上下而暗暗诧异。

    那只是幻境,却与真实仿佛。若是由人施展剑阵,威力可想而知!

    少顷,呜咽的风声之中,似有龙吟虎啸争鸣。紧接着狂飙大作,青色的剑芒形同波涛翻涌。隐约可见一道青色的龙影在惊涛骇浪之中摇头摆尾,旋即又是白色的虎影张牙舞爪咆哮山岗。

    便在这龙腾虎跃之际,天边一头巨狼昂首悲号。彼此遥遥对峙,互不相让,直至冲到了一起,再又电闪雷鸣而乾坤变色。

    不知过去多久,那翻山倒海的威势骤然一缓,恰如浪潮退尽,却又片片血光凭空而落。彷如桃花如雨,浓烈的杀气吞噬了天地。当死意弥漫,万物沉寂。一青一紫两道剑芒虚实环绕,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洞穴内还是一片寂静。

    沈栓与胡东,各自带着莫名的心绪相视无语。

    孟祥与荀关,乃至于朱仁、岳琼,依然还是默默伫立而神有所思。

    而无咎则是长长吐出一口闷气,又低着头惋惜不已:“我的青丝网……”

    他的青丝网,早已破损,如今再遭重创,终于变成碎片而寿终正寝。

    他继续挽着袖子,跺着脚,咬牙切齿奔着一人走去,并挥动着拳头怒道:“朱仁,你三番两次害我不说,如今又毁了我的法宝,是可忍孰不可忍……”

    某人发火了,要动拳头,且气势汹汹,顿时惊动了在场的各位修士,却没见有谁出面阻拦,便是岳琼也在好奇观望。其中的沈栓与胡东还面带微笑,好像对于这一刻期待了很久。

    而朱仁颇为错愕,厉声叱问:“小子,我何时害你?先是你眼瞎挡路,方才又是飞剑失控而无从避免,前后均属意外,只怪你粗心大意。你还敢怎地,与我动手不成?”他抬手抓出一把飞剑,眼光中杀气一闪:“诸位主持公道啊,莫怪我欺负小辈……”

    没人主持公道,只有瞧热闹的远远躲在一旁。

    无咎走到两丈开外,似有忌惮,猛然停下,却气势不减:“收起飞剑,你我赤手空拳较量!”

    朱仁看向在场的众人,不禁“呵呵”冷笑了两声:“在场者均为剑修,谁会与你赤身肉搏?你既然无故挑衅,尽管动手便是……”

    孟祥与荀关也是胡东二人露出笑容,各自嘲讽意浓。

    只有岳琼蹙起秀眉,冲着那看似张狂而又古怪的背影默默出神。

    无咎伸着胳膊,握着拳头,盛怒而来,很有气势。而不过瞬间,他又愣在原地。

    朱仁那个家伙蓄谋已久,说起话来也是滴水不漏。

    他言下之意,是自己眼瞎,这才遭遇意外,如今又没事找事,纯属无故挑衅。好像自己是个很坏的人,根本无从辩驳。若说之前吃了闷亏,算是倒霉;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干瞪眼受欺负。气死人了……

    无咎脸色变幻,一阵呲牙咧嘴,却又迟疑不定,吭哧着说道:“你……你不敢舍弃飞剑,便也罢了,陪我的青丝网,两百块灵石……”他话没说完,已气势全无,显然有些心虚,兀自强撑着尴尬。

    朱仁盯着两丈外的人影稍稍端详,像是在打量着有趣的事物,随即忍耐不住昂起头来,放声笑道:“呵呵,一件破损的法器,竟敢索要两百块灵石,真是闻所未闻而不知所谓……”他摇了摇头,笑容一收:“小子,你真是穷疯了。我身上倒有数十灵石,有胆尽管来取!”

    无咎却好像达成一桩买卖,如释重负般“嗯”了声:“那便说定了,我改日自取不误。数十块灵石呢,聊胜于无!”

    他虽然喜欢胡言乱语,而一旦较真便不会更改。况且动怒伤身,倒不如秋后算账。而在外人看来,他更像是胆怯之后的借口,一种寻找台阶的说辞。

    朱仁的耐心已尽,收起飞剑,大步而去,轻松冷笑:“呵呵,随时恭候!”

    沈栓与胡东默默相视,转身踏入洞口。两人离去之际,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孟祥与荀关不作停留,随后相继而去。

    而岳琼的眼光中,悄悄闪过一丝狐疑。

    某人还是满不在乎的老样子,抬手挠着下巴,左右张望着,一个人慢慢穿过洞穴。

    唉,他时而孤傲,时而莽撞,时而气急败坏,时而又泰然自若。他不是装傻,便是生性古怪。他在想什么……

    无咎在想什么,自然是方才的剑阵。

    他既然有了决断,便也不再斤斤计较。只要人在剑宗之中,朱仁的的灵石便跑不掉。余下的空暇,倒不妨多多回想剑阵的玄妙。这干系着神剑的威力,不能不耗费一些心思。

    一把神剑的剑阵,已足够厉害。而方才的剑阵,却是由一剑而始,腾龙虎跃,再巨狼相争,双剑借势,俨然便是毁天灭地的可怕。也就是说,剑阵随着神剑的递增而威力倍增。倘若七剑齐聚,必将神州无敌也!

    而纵然无敌于神洲,又能怎样?

    当年的苍起,还不是落得神魂俱销的下场!害他的那个老者,更加的高强呢!真可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倘若换作是我,定然要七剑齐聚,再设法修至天仙的境界,不求仙道至尊,至少不用惧怕任何的对手!

    不过,本人眼下只有四把神剑,且初次见识剑阵的威力,想要达成所愿,天晓得何年何月。正所谓,仙途漫漫何其远,失足踏上不归路。敢问,我还能回来么……

    ……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一行八人依然在黑暗中寻觅前行。

    看着只有数十里的剑阵山,内外有别。从中穿行而过,或许还要一番周折。

    如此这般,行行复行行,曲折没尽头,前方黑暗如旧,四周莫测依然。

    朱仁在一路之上,又是说解、又是指点,且先后不断动用法力,应该是有些疲倦。当行至一截稍稍宽敞的山洞,他示意众人歇息,然后径自坐下,手里攥着灵石闭目养神。

    同行的伙伴们情形尚可,即使柔弱的岳姑娘,以及遭人嫌弃的“玄玉”,也显得颇为精神。而朱仁熟知剑冢内的情形,他不肯走了,众人也不便催促,于是各自就地歇息。唯有沈栓,他好像忍耐不住,声称前去探路,独自一人顺着山洞走远了。

    “此乃我岳家的血琼丹,颇有将养体力的奇效,且送你……”

    无咎坐在山洞的角落里,正自默默留意着沈栓远去的背影,一个白玉的丹瓶递到了眼前,还要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他稍稍迟疑,强忍着诱惑摇了摇头。

    岳琼的好意受挫,似有失落,咬着嘴唇,转身在一丈外坐下。少顷,她又带着不解的神情,扭头传音道:“为何……?”

    无咎摸出一块灵石攥在手里,自顾想着心事。

    山洞内神识受阻,沈栓早已踪影皆无。那家伙貌似忠厚,缘何行迹鬼祟?

    他想不明白,循声看向不远处的岳琼,呲着牙无声一乐,传音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我不想欠你太多……”

    “呸,休得轻薄!”

    岳琼啐了一口,却满脸羞红,禁不住伸手扯起发梢挡住面颊,犹自一阵心慌意乱。她没想到那人竟然如此随意,轻佻的话语张口就来。若说朱仁是个伪君子,那人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纨绔子弟。

    无咎却是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朱仁害我之时,你好心提醒,如今又拿出血琼丹,可谓诚意拳拳。我若一味笑纳,来日如何与你翻脸?不妥、不妥,况且……”

    那人看似轻浮浪荡,却也心细如发!

    不过,他话中是何道理?我善意待他,他却想着与我翻脸?

    岳琼紧紧扯着发梢,忍不住悄悄凝视。

    只见那人慵懒背靠着石壁,继续自言自语:“况且,我也对不起紫烟啊……”

    岳琼脱口而出:“紫烟是谁?”

    无咎眼光一斜,洋洋自得:“一位仙子——”

    岳琼没来由的心头一堵,胸口起伏,似有不忿,幽幽说道:“那位仙子想必有着绝世容颜,与过人的修为,不妨说来听听呀,亦好让我仰慕一二!”

    无咎来了兴致,连连点头,急忙转过身来,便要侃侃而谈,忽又察觉不对,疑惑道:“岳姑娘,你缘何脸色不佳啊?”

    岳琼臻首低垂,看着手中的丹瓶:“多少人欲求我岳家的血琼丹而不可得,如今我却自讨没趣。试问,我又如何强作欢颜?”

    没人吭声,只有一个背影,正拿着一盒糕点,独自津津有味……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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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歇息过后,一行继续在山洞内寻觅往前。

    而沈栓没有回来,不知是迷了路,还是遭遇了意外。胡东声称无妨,只待走出剑阵山再相聚不迟。

    又过去两个时辰,众人再次停下脚步。

    所到之处,乃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或者说,更像是一座地下的山谷,十余丈高,却有数百丈的方圆,其间也不再平坦而一览无余,反倒是起伏不平,并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头。乍然一见,像是乱坟岗,且随处充斥着诡异的气机,显得颇为阴森而又荒凉。

    “由此穿行而过,或有幻境,机缘各异,切莫陷入而难以自拔,诸位多加小心!”

    朱仁分说之后,再不废话,眼光掠过岳琼与无咎,转而与胡东凑到一起。少顷,孟祥与荀关也随后跟了过去。片刻之后,四人散开,从乱石之中,各自寻觅往前。

    “玄玉道友,何故耽搁?”

    岳琼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在不远处回头召唤。她神态如常,好像已忘记了此前的不快。见某人抬脚踢着碎石,两眼四下张望着跟了过来,她报以微微一笑,而转身之际却暗哼了声。

    此前多次逼问无果,只得旁敲侧击,再循循善诱,终于获悉了那个仙子的大致情形。所谓的紫烟仙子,应该出身仙门,或也美貌无双,却只有羽士的修为!一个羽士小辈,也敢自称仙子。而我岳琼的容貌也不差,且年纪轻轻,修为筑基,又算什么?

    哼,只怪他情人眼里无美丑。如此倒也罢了,却大言不惭,口无遮拦,竟敢拿我取笑,真是不知所谓!

    岳琼想到此处,胸脯鼓鼓,又是一阵不快,跟着抬脚踢飞了一块小石头。

    与此瞬间,眼前光芒一闪。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乱石的当间。许是飞石所致,又或是触动了禁制,黑色的光芒弥漫而来,霎时笼罩了所在的四周。

    岳琼转身便要躲避,却已置身于黑色的光芒之中。随之寒风阵阵,阴森莫名。她暗暗心慌,回头张望,而闪烁的光芒之中,不仅神识受阻而去路难寻,便是那道白衣人影业已消失不见,只有更为迅猛的威势碾轧而来,使人禁不住为之胆战心惊。

    “幻境,这仅为幻境!莫慌,凝神守一!”

    岳琼自我安慰,收敛心神,灵力护体,却依然寒意彻骨。她不敢擅自挪动脚步,唯恐冲撞禁制,只得愣在原地,默默静观其变。

    须臾,黑色的光芒依然没有散去。不仅如此,还多出了一道黑色的剑光在半空中盘旋。

    只见那剑光的盘旋,愈来愈快,竟是扯动阵阵风声,随即鬼哭狼嚎般动人心魄。尤为甚者,黑色的剑光竟然拖曳着剑影。一道、两道、三道、四道,青色、红色、白色、黄色。像是夜空中五道璀璨的星光,又似五道追逐的闪电,霍然间前后融为一体,化作一道黑色的利剑,闪动着五彩的绚丽,随即高高悬起,转而带着滔天的杀意呼啸而下。随之刹那,魔影闪现,浑如擎天的怪兽,张开血盆的大口,挥舞着锋利的双爪,吼叫着、咆哮着,只待要吞噬神魂而碾碎万物……

    岳琼惊得花容失色,再也难以镇定,急于转身逃避,却恍惚神魂受制,竟然无所适从。她再也顾不得隐瞒修为,拼命催动全身的法力,召出飞剑在手,便欲最后殊死一搏。

    恰于此时,一声轻咳在耳畔响起。熟悉之中,带着陌生。轻松的话语声随之传来,似有埋怨,又像善意的提醒:“哎呀,幻境而已,何故惊慌……”

    岳琼心神一懔,无暇多想,只知道有人到了背后,且近在咫尺而吉凶莫测。

    她不管不顾,全力往前飞纵,离地蹿起三五丈,犹如惊鸟一般的慌乱无措。与之同时,诡异的剑光,与可怕的魔影豁然消失,一片乱石出现在脚下。她人在半空,蓦然醒转,缓缓落下之际,这才发现原地站着一道白衣人影,却并未在意自己的举动,而是两眼看向前方,咧着嘴角而似笑非笑。

    远处乱石堆的背后,慢慢冒出几道人影。

    那是朱仁、胡东、孟祥与荀关,四人竟然去而复返。或者说根本没有走远,而是躲在近处。

    “岳姑娘,清丽脱俗,卓然不群,果然非比寻常。彼此同为筑基的道友,还真是机缘凑巧!”

    其中的朱仁,颇为诧异,又佯作轻松,善解人意道:“你一个女子,出门在外,有所隐瞒,无非谨慎起见,乃人之常情,呵呵!”

    他的口才不错,倒也自圆其说。不过,他笑得颇为牵强。

    此前只当岳琼是个涉世不深的女子,柔弱内敛,且修为低微,谁料却是看走了眼。对方不仅是位筑基的高手,且擅长伪装隐瞒。

    孟祥与荀关稍有尴尬,彼此举手致意,好像对于岳琼的隐瞒修为,并无太多的意外。只是当两人看向那道白衣人影的时候,神色中反而闪过一丝疑惑。

    胡东也是冲着岳琼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随即眼光闪烁,一个人默默躲到了乱石的背后,并出声道:“剑阵莫测,诸位莫再耽搁!”

    “赶路要紧、赶路要紧,呵呵……”

    朱仁干笑了两声,趁机脱身。他又故作从容地摆了摆手,与孟祥、荀关继续往前。

    岳琼还是手持短剑,默默站在原地,而身上却散发着筑基一层的威势,她秀美的面颊看上去有些苍白。

    一道白衣人影摇晃着走过身前,惫懒随意的模样一如既往。

    “喂——”

    岳琼禁不住出声呼唤,却又禁不住微微喘息而神色挣扎。适才的剑阵,真假难辨,且诡异又可怕,竟然逼得自己露出了原形。若非及时提醒,只怕自己陷入幻境之中难以自拔。此时想来,依然心有余悸。而他为何安然无恙?

    无咎脚下一顿,回过头来。

    岳琼收起飞剑,眼光瞥向消失在乱石中的四道人影。她才想询问,又藏下疑惑,传音道:“多谢相助——”

    无咎似乎不解:“岳前辈,此话怎讲?”

    他的“前辈”二字脱口而出,极为的坦然,反倒使得岳琼很不自在,忙道:“此前有所隐瞒,乃情不得已,唤我道友便可……”

    无咎歪着脑袋,不置可否。

    岳琼的胸口微微起伏,渐渐恢复常态。她抬手撩起一缕发梢,抬脚往前几步,双眸微微一凝,不无正色道:“事已至此,你还装糊涂?那四人分明已串通一气,借剑阵试探你我。太实与沈栓二人或有察觉,早早躲开。你我若是大意,必为所趁……”

    她没有瞎说,且有凭有据。

    此处的剑阵颇为诡异,陷入其中,稍有不慎,便会被迫施展出真正的修为。倘若有所隐瞒,亦将自行露出破绽。而朱仁熟知剑阵的情形,却未明说,反而带着胡东等人去而复返,显然等着有人落入圈套。

    无咎撇着嘴角,好像很是难以置信:“既为同行的小伙伴,怎会这般的龌龊呢?”他又连连摇头,满不在乎道:“道友多虑了,或许只是意外呢!再者说了,您乃筑基高手,还怕三五个狼狈之徒不成……”

    岳琼还想多说两句,却见某人胡说八道,小伙伴叫得亲切,分明意在敷衍。她无力地摇了摇头,默默往前走去。

    此时此地,不比往日。没有石头城,也没有爹爹的陪伴。她真的有些孤单,亟待相助。奈何眼前这个男子看似随随便便,屡遭坑害,却戒备心重,且圆滑世故,简直一个滴水不漏。

    无咎耸耸肩头,随后而行,东张西望之中,眼光中透着异常的沉静。

    他没有工夫理会岳琼的心思,也不想与那个女子多作计较。他在回想着剑阵的情景,指望着从中有所收获。

    方才的剑阵,分明就是瑶光剑,也就是魔剑显威的场景,对于自己来说再也熟悉不过。而魔剑与不同的神剑结成阵法,威力也大不相同。尤其那巨大的魔影,以及凌厉的杀气,简直叫人望而生畏且又无从躲避!

    九星神剑的威力,真可谓惊天动地!

    由此不难猜测,当初苍起对付神洲的修士,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不然那数百人难逃一死。或许他才将铸成七把神剑,便被设计陷害,且久战力疲,最终魂飞魄散!至于究竟如何,眼下已是无从知晓!

    而即使虚幻的剑阵,也足以让一个筑基修士大惊失色。

    岳琼初临此地,被迫显出修为也是在所难免。所幸本人熟悉魔剑,自然无妨,见那女子失态,未作多想,适时给予提醒,纯属临时起意。而她自己中计倒也罢了,还想试探本人,很是不该呀!

    而方才的圈套,摆明了是要坑害自己。朱仁与胡东,总是显得鬼鬼祟祟。还有孟祥与荀关,好像也是勾勾搭搭。那四个家伙,要干什么?

    此外,难道太实与沈栓真的看出了蹊跷,便及时躲开而置身事外?

    太实那个老头,早早跑没影了。而沈栓却是颇为异常,或许另有缘由也未可知!

    唉,七个小伙伴,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事极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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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过了一片乱石堆,又是一片荒凉的碎石地。

    不管是朱仁、胡东,孟祥、荀关,还是岳琼与无咎,皆停下脚步凝神观望。

    只见数十丈的一方所在,尽为虚幻不定的光芒所笼罩。

    从中隐约可以看到荒山野岭,丛林湍流,还有宽阔的山谷,以及各种各样的怪兽。当万兽奔腾的刹那,阵阵电闪雷鸣,一道道霹雳从天而降,随即化作无数的剑芒,掀起层层的惊涛骇浪,瞬间吞没了整个山谷,再铺天盖地呼啸四方。

    那是幻境,剑阵所化的幻境!却如真似幻,杀气凌厉,威震天地,令人为之暗暗动容!

    少顷,疾风骤雨般的剑芒忽而散去,再慢慢凝聚成为一道巨大的剑光。早已被吞没摧毁的山谷再次显现,却并无尸横遍体的狼藉,反倒是万兽游弋,花团锦簇,一派祥和的景象。而那道剑光高高横挂天际,闪动着黑、白、黄、红、赤、金各色光芒,恰如一道彩虹高悬,是那样的耀眼夺目而又旖旎无限……

    片刻之后,四周重归暗黑。

    而众人依然站在原地,各有所思。

    胡东摇了摇头,笑道:“呵呵,妄念纷飞,神随念行,亡而不归,终至杀机重重矣!”

    孟祥沉吟自语:“人性天心。故而,天、地、人三才,皆现杀机!”

    荀关随声附和:“杀机,乃生机所在。剑阵固然强大,却杀中有生,破而重立。所谓物极必反,道动之妙也!”

    朱仁不甘示弱,连连点头:“是谓幻象乎、心境乎……”

    四人各有所悟的样子,一边感慨一边往前。

    岳琼则是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某人,对方正自抄着双手而默默发呆。她眼光一闪,传音问道:“他四人所感所悟,以道友之见又将如何?”

    “啊……”

    无咎回过神来,茫然道:“何解?”

    当在场的众人都在参悟剑阵的时候,他同样在关注着幻境的变化。不过,他并非揣摩参悟,而是在暗暗失落。

    途中见识几处剑阵,皆威力非凡,却最多七剑成阵,从没有九把神剑的出现。虽然知晓苍起的最后两把神剑未能铸成,不免想在幻境中有所见识。如今看来,那两把神剑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九星神剑,岂非徒有其名?我不仅要找到余下的三把神剑,我还要九剑齐聚……

    岳琼只当某人装糊涂,自顾说道:“他四人所悟各异,却殊途同归!境由心生,杀念亦然。而事极必反,杀者生也,不破不立,天道浑然……”

    无咎微微皱眉,急忙抬手打断:“不知道友所悟几何,还请多多指教!”

    他受不了修士的长篇大论,尤其是有关道法的诠释,倘若再听下去,想不糊涂都难啊!

    岳琼浅浅一笑,施施然往前:“道动之妙,不可具陈,个中究竟,不可言也!”

    嗯,懂了,就是啥也不告诉你!

    无咎踱着步子跟了过去,伸出大拇指:“岳道友,真乃高人也!”

    岳琼又是投去一瞥,秀眸闪烁:“想必道友感悟颇深,何不分享一二呢……”

    无咎抬手挠着下巴,若有所思:“我的感悟……人生悠闲勿苟且,红尘匆匆真情在。故曰:风月之趣,为疗身心之忧之验方;身心之忧,为养风月之趣之水土!”

    岳琼是个睿智的女子,素来见微知著而举一反三,而此时此刻,突然听到一番古怪而又高深的话语,顿然不解:“何意?”

    “嘿嘿,也有你不懂的时候!”

    无咎得意一笑,摇头晃脑道:“嗯,总而言之八个字:快意自在,本我风采!”

    “这……与剑阵何干?”

    “无干!”

    “……”

    “尔等意在剑阵,而我的眼里只有山谷野花,生机与祥和。道动之妙,当如是也!”

    “啊……原来如此,受教了!”

    “咳咳……”

    一行六人,在胡东的带领下,继续在黑暗中寻觅往前,途中除了遇到几个迷路的修士之外,再没有剑阵幻境。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洞口的尽头有亮光闪现。

    须臾,四周豁然开朗。

    前方开阔无际,天光灰蒙如旧。偌大的剑阵山已在身后,远近幽深的洞口中还不时有人冒出来。

    朱仁示意众人赶路,不忘招呼“岳姑娘”一声,却矜持客气了许多,并更为的细致周到。岳琼不再隐瞒修为,也不再扭捏做作,大大方方点头答应,倒也恢复了原有的洒脱与率性。胡东、孟祥、荀关趁机与其寒暄,五人凑在一起结伴前行。

    而那位“玄玉”道友,落在后头,一个人甩着袖子迈着步子,逍遥中稍显孤单。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山岗挡住了去路。

    山岗上矗立着一块碑石,四周聚集着数十位修士,过去则是大片的山谷,以及绵延的群山。

    一行六人尚未赶到近前,两道人影迎了过来。一个粗大憨厚的汉子,沈栓,一个脏兮兮的老者,太实。前者笑了笑,声称剑阵山中迷了路,便独自赶到此处等候;后者则是精神头十足,并一个劲冲着岳琼赞不绝口,只道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多见,修为高强的女子很稀罕,而美貌与修为集于一身者,那便是绝无仅有的仙子呢!

    女儿家喜欢听好话,岳琼也概莫能外。她面带微笑,秀眸生辉,筑基高手的风采尽显无疑,再加上一身朴素的长裙,婉约清秀之中更显几分英气。

    “此处便是地字碑,前去便是剑冢二层的地境。诸位不妨参悟一二,稍后赶路不迟。”

    朱仁交代两句之后,殷勤备至:“岳姑娘,此行过后,愿否同游天下,或是前往朱家做客?呵呵,不忙答应……”

    众人到了石碑前,各行其是。

    而无咎绕过人群,便要就此前去。

    有人挡路,好奇道:“兄弟,何不暂歇片刻呢……”

    太实凑到近前,苍白杂乱的胡须上还挂着一丝肉屑。

    无咎看向前方的石碑,以及围坐四周的人群,摇了摇头:“我一来不懂石碑的参悟,二来途中屡遭暗害,与其这般无谓的耽搁,倒不如早早的离去。告辞!”

    他丢下一句话,尚未动身,又被迫止步,面前的老头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只见对方伸手捂着嘴巴,神秘兮兮般地传音:“哎呦,你与老哥哥我想到了一处。奈何数十里外,尽为峡谷岔道。据说一步踏错,便难以抵达万剑峰。我只得就地回转,实属无奈啊!”

    太实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转而走到十余丈外的僻静处,一屁股坐下来,再次招手呼唤:“你过来呀,小别重逢,理当叙叙友情……”

    无咎神色踌躇,眼光掠过四周。恰好人群中的岳琼、胡东也在扭头回望,各自意味不同。他斟酌片刻,慢慢走向太实:“老头,你独自穿行剑阵山,已非寻常,如今又故弄玄虚,有话不妨明讲!”

    太实翻动袍袖,手中多了一只热腾腾的蒸鸡,被他伸手扯下鸡腿咬了一口,接着递出去示意道:“且尝尝,美味哦——”见无咎敬谢不敏,他自顾大吃起来,稍稍一缓,摇头说道:“你是明白人,又何须赘言……”

    而其话没说完,一阵连撕带咬而汤汁淋漓,倒也颇为酣畅,却叫人不忍目睹。

    无咎在近前坐下,咧着嘴角别过脸去:“我不明白!”

    “你我兄弟,何必见外……”

    “我不见外!”

    “这个……来日离开剑冢……不,到了万剑峰,我再与你详说。你且记着,人心叵测……”

    “我没忘记!”

    “哎呀,你火气太冲,莫非为了那个岳姑娘的缘故?女人信不过啊,尤其是貌美的女人。受骗上当已属侥幸,说不定还要丢掉性命,啧啧……”

    “哦……你倒是深有体会!”

    无咎回过头来,微微一怔。

    太实手里的蒸鸡没有了,只剩下一根骨头在剔着牙缝。他是唯恐有人争抢,风卷残云也不过如此。

    无咎默然片刻,转而问道:“你方才的言外之意,我难以活着抵达万剑峰?”

    太实撮着牙花,摇头笑道:“是你胡乱猜测,与我无关啊!”

    这个老头始终装疯卖傻,言辞闪烁,分明就在试探,却又欲擒故纵而存心戏弄!

    无咎咧着嘴角,也禁不住笑了,而他传音的话语,却透着隐隐的寒意:“我或许到不了万剑峰,也走不出剑冢。不过,必然有人陪葬!”

    一路之上,屡遭暗算,暂且无恙,倒也罢了。而随着剑冢的深入,诸多隐藏的凶险亦将显露无遗。关键的时候,只怕再也不容后退半步!

    太实有些无辜:“我只想提醒你多加小心罢了,你却出言恫吓。实不相瞒……”他东张西望,伸着脑袋又道:“依我之见,你此去凶险不断。不如及早改道,脱身要紧。不要询问缘由,只管相信老哥哥的眼光,嗯!”他又咬着鸡骨头,很是余味无穷。

    无咎的眉梢耸动,淡淡说道:“老头,我不管你是隐藏修为的高人,还是蓄谋不轨的小人,你都挡不住我的去路……”

    “啊呸——”

    太实急忙吐出了鸡骨头:“我虽非高人,亦非小人。我乃老人家是也!”

    无咎的眼光稍稍一顿,旋即长身而起微微笑道:“老人家,动身赶路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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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剑冢,第八日。

    一座座山峰,耸立在阴寒与荒凉之中。那光秃秃的山体扯地连天,像是一把把巨大的利剑,挡住了剑冢二层的结界,也挡住了前行的去路。山峰相隔之间,则有十余道幽深的峡谷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修士们陆续至此,就地徘徊。有人急切难耐,三两结伴就近闯入峡谷。至于前景又将如何,且看各自的机缘造化。有的人迟疑不定,继续等待观望。

    又一群人赶了过来,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相貌神情各异。

    其中为首的还是朱仁,卓然不群的架势,手里攥着一枚玉简,抬头眼光睥睨:“此处共有峡谷十四道,去向各有不同。因山峰陡峭,又名剑门峡。掐头去尾,从左至右,以地支分为十二门。当从辰门而入,诸位随我来——”

    有人带路,省了不少麻烦。倘若独自摸索,难免耽误工夫。太实那个老头难得说句老实话,且随众而行。

    无咎跟在几位伙伴的身后,直奔前方偏左的一道峡谷而去。

    尚在远近等候的数十个修士,见机识趣,懂得便宜,也纷纷奔了过来。还有几位筑基的高手,踏着飞剑,掠地疾行,颇为的惹眼。一时之间,倒也熙熙攘攘。而众人的脚力有快有慢,各自渐渐拉开行程。

    须臾,峡谷再次寂静下来。

    一行八人鱼贯往前,愈行愈远……

    半日过去,峡谷中的情形如旧。两侧的山陡峭壁立,绵延无尽。而那灰蒙蒙的天光,则是显得愈发昏暗。

    在朱仁的示意下,一行停下歇息。他与胡东等人围坐一起,还不忘陪伴着“岳姑娘”。而岳琼也是落落大方,与众人有说有笑。

    无咎则是坐在十余丈外,一个人歇息。

    不远处还有个伙伴,拿着肉干,拎着酒坛,独自吃喝痛快。那老头很是精明,提防有人与他抢食!

    无咎抬手敲了敲背后的石壁,又低头打量着身下的岩石。

    这便是剑冢的二层,又名地境,与一层的情形相仿佛,唯有去路变得错综复杂。至于前景又将如何,依然无从知晓。谁让自己没有此地的图简呢,跟随众人同行也算是权宜之计。

    此外,剑冢的禁制,比起当年古剑山的苍龙谷还要森严诡异。难以遁入地下,或穿越石壁。如今置身于剑冢的二层,体内的法力尚在,却只能施展出三成的修为,倘若遭遇意外,难免应对局促。而禁制的莫测,犹如天灾,只须小心,或也无妨,怕的是**……

    无咎的眼光掠过不远处的太实,转而打量着朱仁等人的一举一动。

    以众人的修为,即使赶路数日,也不应该疲惫,如今动辄歇息,只能是各自留有余力。即便是朱仁与岳琼,虽已显示出筑基的修为,也极少御剑而行,无非一个谨慎小心罢了。如此想来,自己也不能疏忽大意……

    “兄弟,要不要来口酒?”

    太实吃饱喝足了,拎着半坛子酒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惬意地打了个酒嗝。

    “你该知道,我不饮酒……”

    无咎挥袖轻拂,犹自觉着酒气熏人。

    “我奇怪呀,你为啥不饮酒呢?喜怒哀乐,皆为酒媒,人生百种,无酒不成篇章啊!”

    太实灌了口酒,又是一阵惋惜:“吃肉不饮酒,便如娶妻不圆房,哎呀,了然无趣也!”

    这般饮酒的借口,着实新鲜!不过,也够龌龊!

    无咎本来不想理会,又不禁咧嘴一笑,逗趣道:“老头,你如此深谙酒肉之趣,想必来自凡俗世家,尚不知家中的老妻健在否,后人又是否安好?”

    太实急忙摇头,脱口而出:“我乃修仙之士,莫说娶妻成家,便是道侣也不曾有得,又何来的后人……”

    无咎恍然状,点了点头:“嗯,你曾说过来自于仙门,不知九国哪一家?”

    太实察觉失言,举起酒坛子晃了晃,仿佛醉态朦胧,却又两眼一眨巴:“兄弟,你为人很不老实呀!”他见无咎还在含笑盯着自己,忙灌了口酒,揪着胡须昂起头来:“至于仙门又是哪一家呢?哎呀呀,一时……想不起来啦!”

    这老头素来装疯卖傻,如今借酒遮面,更是没羞没臊,只管胡说八道!

    无咎懒得计较,继续闭目养神。

    太实不肯闲着,拎着酒坛子站起身来,兴冲冲地凑到了胡东等人的身旁,却又无意惹恼了朱仁,竟是连遭呵斥。他自讨没趣,索性独自往前,只道是寻个地方缓解内急,随后渐渐的没了人影。

    一个时辰之后,依然不见太实的回转。

    众人早已见惯了太实的反复无常,并未将他的下落放在心上。即便无咎也是如此,只当老头又在故弄玄虚。

    于是乎,一行继续赶路……

    又是小半日过去,峡谷到了尽头。

    再去半个时辰,一座占地数里、高约百丈的石山横亘而立。远远看去,那方方正正的山体,便如一块大石头,却从中裂开几道深深的缝隙,各有数丈、乃至于十数丈宽不等,恰似刀劈斧凿一般而蔚为奇观。

    而在石山前方的不远处,另外横卧着一块丈余高的黑色方石,形状酷似石山且彼此对照成趣,却又高低大小天差地别。有修士围在四周观赏,随后又匆匆相继离去。

    “此处,名为试剑峡。那五道深深的峡谷,据说便为利剑劈砍而成。至于真伪如何,无从考证。而五条去路皆可穿行,仅是远近不同罢了。诸位,请看——”

    朱仁径自走向那块大石头,继续分说:“这块玄石,名为试剑石,看似寻常,内有玄妙。其高约一丈、划分十尺,各自对应人仙的十层境界,只须挥剑劈砍,便可显出修为的高低。据称颇为的灵验,诸位不妨尝试一二……”

    众人慢慢走到了石头的近前好奇打量,获悉试剑石的用处之后,却又兴趣索然。沈栓与胡东含笑婉拒,孟祥与荀关也是连连摇头。

    那石头只有人仙的高手才能劈开,没谁愿意献丑!

    而无咎更是躲在几丈之外,独自袖手旁观。

    朱仁见没人应声,转而看向岳琼:“呵呵,来日能否修至人仙的境界,或有端倪也未可知。岳姑娘,你我何妨一试?”

    岳琼按耐不住好奇,举手示意:“道友先请——”

    朱仁也不客套,摇晃两步,飞剑在手,高高举起。法力催动之下,剑光暴涨四五尺。

    众人观望之余,纷纷退后躲避。

    朱仁看向左右,矜持微笑:“呵呵,恕我不自量力!”

    他笑声未落,剑光已是腾空而起,随即化作一道闪电呼啸而下,狠狠劈在试剑石上。谁料“砰”的一声,剑光黯淡,直接跌落地面,再不复此前的威力。而试剑石却安然无恙,只有一道淡淡的剑痕若隐若现。

    “嘿嘿……”

    朱仁愣在原地,尚自尴尬,忽而听到笑声传来,羞怒之下猛然转身:“何故发笑?”

    无咎站在四五丈外,抄着袖子,歪着脑袋,咧着嘴角,露着白牙,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忽见有人发怒,他忙摆了摆手:“我自发笑,与你无关……”

    你取笑的并非别人,怎会与我无关呢?

    朱仁匆匆捡起地上的飞剑,兀自怒火不减:“小子,你有胆不妨一试!”

    无咎连连摇头,一本正经:“本人尚有自知之明,嘿嘿……”他扭过头去,又是一阵坏笑。

    一路之上连遭戏弄,早已是郁闷难耐,如今总算见到那家伙出丑,又岂能不痛快笑上一回。况且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憋屈的人,但有机会只管宣泄出来!

    朱仁脸色变幻,忍下恨意,闷哼了声,转而故作轻松道:“我不与一个无知的小辈的计较,岳姑娘,您请——”

    岳琼亲眼目睹了试剑石的威力,顿时打消了好奇,歉然一笑:“我尚不及道友的修为,恕难奉陪!”

    朱仁闷哼一声,拂袖一甩:“此地不宜久留,启程——”

    而他没走几步,脚下一顿,回首看向沈栓、胡东等人,转而两眼一瞪:“小子,你此行占尽便宜,却从未出力,且头前探路,不得推脱延误!”

    无咎见众人动身离去,趁机凑到了试剑石前凝神端详。而他尚未瞧出个所以然,便遭到了一通呵斥!

    那家伙不肯吃亏,报复来得就是快!

    “五条去路,尚不知该往何处呢……”

    “右起第一道峡谷,速去——”

    无咎还想磨蹭,朱仁已发号施令。

    他无奈地摇摇头,举步慢慢往前。却见身后的朱仁等人步步紧逼,俨然一个盯梢押送的架势。他索性抬脚三五丈,转眼之间冲到了峡谷之中,依然去势不停,只想图个自由自在。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道淡淡的人影犹在疾驰不停。

    峡谷的前后,再也不见他人的踪迹。不用多想,已将朱仁那帮家伙远远甩开。

    又去不远,峡谷稍稍拐了个弯。

    无咎顺势右转,便想借机加快去势,忽而心头一懔,急忙止住了身形。

    与之瞬间,一道剑光突如其来……

第二百八十章 石头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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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端午节,祝大家安康顺遂!

    ………………………………

    峡谷之中,前后寂静无人,恰逢去向拐弯,正是摆脱朱仁那帮家伙的好去处。有山壁的阻挡,神识无用。就此远远跑开,再不用与邪恶的小伙伴们勾心斗角!

    而转念之际,似有隐约而又无形的杀气倏然而至。

    与之刹那,一道剑光突如其来,瞬间抵近后心,仿佛已听到护体灵力的碎裂声,凌厉的杀意直透肌肤,彻骨的阴寒令人惊骇不已。

    无咎自以为随遇而安,不喜是非。尤其肩负着寻找神剑的重任,他更加明白隐忍蛰伏的道理。而一旦性命攸关,他顿时大变模样,就好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也会暴躁,也会愤怒,发起疯来,他还会杀人!

    此时此刻,突遭偷袭。

    是在害我,莫非太实那个老头?

    无咎才将止住身形,尚未站稳,偷袭骤然而至,根本无从躲避。便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他的后背突然闪出一道黑色的剑芒,“刺啦”撕破衣衫,再又“砰”的闷响挡住了来袭的剑芒。法力相撞,余威强劲。他猛一趔趄,便要借机往前蹿去,却又念头一动,强行横移数丈。其筑基九层的气势,已是展现无遗。

    与此同时,前方的不远处光芒闪烁。

    眨眼之间,一座阵法霍然而现。

    峡谷的角落里,随之冒出一位中年人的身影。只见他双手掐诀,神色错愕,显然蓄谋已久而结网以待,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无咎躲闪之际,眼瞳微缩,冲着那个男子抬手一指,狼剑带着紫色的剑芒呼啸而去。他又顺势转身,透体而出的魔剑已被抓在手中。而才将偷袭的飞剑再次到了近前,另有一道人影狠狠扑来。

    此处共有两人,均为筑基六、七层的高手。

    一个从背后偷袭,阴险毒辣;一个布阵以待,老谋深算。且彼此躲藏隐秘,相互默契,杀招凌厉,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无咎在百忙之中,不躲不避,逆势反扑,“当”的一声磕飞了逼近的剑光。再又脚尖点地,拔地蹿起,双手持剑,奋力劈出一道丈余长的剑芒。他虽然只能施展出三成的修为,而魔剑之威依然势不可挡!

    “喀——”

    那人只想着趁势强攻,不料对手的修为出乎所料。他才要祭出所持的玉符,只觉着一道黑色的闪电从眼前划过,竟是为之神魂战栗,一时之间无从躲避。随着一声闷响,灵力崩溃,肉身炸开,他的整个人已然四分五裂飞了出去。

    无咎尚未落地,抽身后退,剑交左手,右手凌空一指。

    十余丈外,狼剑闪动着紫色的光芒,犹自疯狂盘旋,逼得对手疲于招架。那人神色惊慌,便要隐身逃遁,而护体灵力突然碎裂,腰腹顿时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一道无形的剑光透体而过,似有黄色的锋芒隐约闪烁。他低头打量,脚步踉跄,随即瘫倒在地,已然是神魂俱销。

    无咎缓缓落下身形,大袖一甩负手而立。魔剑隐入掌心,继而又是一紫一黄两道剑光飞到身边消失不见。他低头内视着气海的情形,转而打量着地上的两堆血肉,禁不住长长舒了口气,两眼中犹自杀机闪动。

    方才差点一头钻入阵法,当真是险之又险。幸亏灵机一动,这才免遭牢笼的下场。

    而遭到前后夹击,同样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先行祭出狼剑与坤剑,挡住前者,以便借机除掉背后的强敌,再腾出手来施展反攻,对方只能双双毙命。

    曾几何时,面对筑基修士只能落荒而逃。而如今喘息之间,便灭杀了两个修为不凡的高手。只可惜自己还不够强大,前方的路依然艰难……

    不过,那两个家伙是谁,为何要害自己,此前又为何不曾察觉呢?

    无咎稍作忖思,眼光四处打量。

    在峡谷拐弯的右侧,竟然裂开几道数尺宽的缝隙,足以躲得下两人,若是施展隐身术藏于其中,还真的难以察觉。

    而在峡谷之中,那座五、六丈方圆的阵法,依然光芒闪烁而杀气腾腾,并恰好挡住了去路!

    哼,本人最怕被困!再者说了,谁不喜欢无拘无束呢!

    无咎不敢耽搁,走向两具尸骸,稍加寻觅,连连抬脚踏去。“砰、砰”两声,法力炸响,地上多了一堆东西,无非修士随身的丹药、灵石等物,尽被他收入囊中,只留下两枚玉简。

    袖里乾坤的小法门,固然简便好用,而一旦主人死了,收藏的宝物尽皆便宜了他人。不过,倘若自己死了,惨遭分尸,并且四分五裂,又能否保住夔骨指环呢……

    无咎看着手上的夔骨指环,暗暗摇了摇头,转而举起玉简,将神识沉入其中之一。

    玉简内果然拓印着阵法的口诀与手诀,名为“四杀阵”。而所谓的“四杀阵”,便是雷、火、石、剑四种杀阵。布阵、驱使各有法诀,记下来倒也不难。

    无咎收起玉简,稍作回想,双手掐诀,并加持法力祭出。随之光芒一闪,那座挡住峡谷的阵法瞬间消失。继而四面小旗从峡谷左右的角落里飞出,并缓缓落入手中。

    祁散人留给自己三套阵法,已被毁了一套,如今也算是稍有补偿,危急关头或可一用。

    无咎收起阵旗,举着另外一枚玉简。

    这是一枚图简,拓印着剑冢各地的大致情景与来往的路径。嗯,此简在手,再不用跟随众人同行!

    无咎拿着玉简,查看片刻,又匆匆收起,便要烧了尸骸就此离去。而他尚未举动,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门,手中多了两块玉牌,竟彼此纹饰相同,正面刻着黄元山的字样,背面的姓氏各异。

    那两个筑基的高手,竟是黄元山的弟子?

    无咎愕然之际,忽又神色微动。他急忙收敛修为,眉宇间若有所思。

    便于此刻,峡谷中相继冒出六道人影。为首的正是朱仁与岳琼,紧随其后的则是沈栓、胡东、孟祥、荀关。而一行才将赶到此处,便见前方血肉狼藉,还有人抄着双手默然而立,熟悉的背影透着几分陌生的诡异。

    “出了何事?”

    朱仁与众人匆匆停下脚步,诧然四望。

    地上躺着两具尸骸,一个尚算完整,另一个成了碎肉,惨烈的场景触目惊心。

    朱仁震惊之余,再次出声叱问:“小子,你聋了不成?”

    孟祥与荀关面面相觑,神情疑惑。

    沈栓与胡东走到尸骸前细细打量,各自心绪莫名。

    岳琼则是稍有慌乱,退后几步,又挥袖掩面,忍不住一阵干呕。这女子纵然修为不俗,动辄与人挥剑相向,却极少遇到如此惨烈的场面,乍然之间难免有些不适。尤其死人的脑袋炸开,四肢分离,血肉模糊,肠肚横流,再加上呛鼻恶心的血腥,着实叫人无所适从。

    “本人行至此处,恰好遇见两位道友的遗骸。可叹生死无常,奈何仙途莫测,呜呼哀哉——”

    无咎转过身来,神淡如水,话语哀伤,好像是在凭吊亡魂,俨然一个唏嘘感怀的模样。而言外之意,地上的尸骸,纯属巧遇,至于发生何事,与他没有干系。

    朱仁松了口气,没作多想,在尸骸间查看,指望着有所收获。

    胡东与沈栓换了个眼神,突然出声:“玄玉道友,是你杀了这二人?”

    “没有啊!”

    无咎很干脆,一口否认,却又稍作迟疑,好奇问道:“这位胡道友,莫非你认得地上的死人?”

    胡东的个头矮小,且脸上总是挂着随和笑容。而此时的他,也是颇为的果断:“不认得!”他似乎又不甘作罢,话语声陡然提高:“若你没有杀人,你背后的衣衫为何破损?”

    众人循声看去,这才想起“玄玉”道友的背后多了破洞。而他之前离去的时候,却是衣衫完好。正如胡东所言,那是飞剑留下的痕迹。且此处杀气未散,血腥浓烈,地上的尸骸尚未僵硬,显然一场厮杀才将过去不久。

    无咎微微一怔,“啊”了一声:“啊……赶路匆忙,难免慌张,岩石锋利,划破衣裳。嗯,石头作孽啊!”

    此处的岩石真够阴损,专门与人的后背过不去!而他就是不承认,倒也没可奈何!

    胡东的嘴巴张了张,有心驳斥,却无言以对,僵硬的笑容有些冷。

    朱仁围着尸骸转了一圈,返身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咄咄逼人道:“小子,你在说谎——”

    无咎往后退了两步,坚决摇头:“我若说谎,要脸红的——”

    朱仁失笑道:“呵呵,你还懂得仁义廉耻?”

    无咎翻眼:“你当然例外……”

    朱仁脸色一黑,叱道:“休得狡辩!倘若你没杀人,死人的随身物品去了何处?”

    无咎嘴角一撇,两手一摊:“你问我,我又该问谁?”

    “你……”

    “朱道友,暂且作罢!”

    朱仁颇为意外:“胡道友——”

    胡东的脸上依然带着僵硬的笑容,摆了摆手:“如此争执,于事无补。且焚去两位道友的遗骸,赶路要紧!”

    “我来探路……”

    “不必了!”

    “……”

第二百八十一章 悬崖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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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剑冢。

    第十日。

    去路没了。

    一道山沟,出现在前方。临近俯瞰,峭壁百丈,雾气弥漫,分明一处断崖,而神识之中却又难辨深浅。且左右延伸,不见尽头。转而眺望,对岸隐隐远在千丈之外。

    此乃深沟险壑,断崖绝路。

    七道人影站在崖边,左右徘徊。随着淡淡的雾气从脚下氤氲而起,阵阵的寒风扑面而来。众人神色不同,心思各异。其中的一位俊朗的男子,却在侃侃而谈——

    “此乃断魂崖,飞鸟不渡而御剑难行。稍有不慎,便将坠落深渊而吉凶莫测。且就此右行,另有去路!”

    “诸位,事不宜迟,速速启程……”

    朱仁分说过后,胡东连声催促。

    众人穿过了试剑峡,匆匆赶到此处,各自顾不得歇息,又顺着断崖一路往右行去。

    如今一月近半,犹在剑冢的二层中寻觅,倘若继续耽搁下去,能否顺利抵达万剑峰还真的无从预料。既然如此,加快进程也是在所难免。

    右去十余里,有山峰峭壁阻挡。山脚与断崖之间,有窄窄的小径逶迤而去。

    众人提起小心,顺着小径逐次鱼贯而行。打头的乃是沈栓、胡东,当间的乃孟祥、荀关,以及朱仁与岳琼。落在最后的一道白衣人影,当然便是“玄玉”道友。

    无咎行走在石径之上,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一边凝神蓄势而步步谨慎,一边留意着前后的风吹草动。

    小半个时辰之后,断崖与峭壁的间隔愈发狭窄,脚下的石径,也只剩下了两尺来宽,稍稍斜着身子,方能通行无碍。又过了没多久,石径仅存一尺,唯有背靠着山壁两脚横移,这才得以继续前行。

    一行的去势,顿时慢了下来。即便各自修为不俗,也没有人敢于莽撞。远远看去,恰如七片人影贴在悬崖峭壁之上而颇为的诡异。

    无咎两脚生根,一步一步挪动。少顷,他侧首一瞥。

    数尺之外,一道青衣人影背倚着山壁,虚张着双手,脚下缓缓移动。其谨小慎微的模样,使得挺翘的鼻梁、下巴以及胸脯颇为醒目。似乎有所察觉,她转过头来,白皙的面颊上,透着尴尬的神色。

    无咎忽而发觉自己的胆量够壮,至少比起那个岳琼强上许多。他暗暗得意,又觉无趣。

    自己并非当年的文弱书生,却与女儿家比胆量。若被祁散人知晓,定要遭到嘲笑!

    不过,那女子倒也是个美人。只可惜她说起瞎话来,竟然比自己还要高明。还是我的紫烟好啊,冷艳中带着几分纯真,善良中带着几分温柔,梦中仙子样的人物啊!

    无咎见岳琼不再挪步,随即停下歇息,胡思乱想之余,勾着头看向脚下。霎时云雾茫茫,寒风阵阵,深不见底,竟然有些眩晕。他急忙背靠山壁,小心喘了口粗气,随即又是眼光一瞥,恰见岳琼嘴角抿起而神色莫名。

    再去几丈之外,朱仁、荀关等人犹在缓缓移动,绕过一道凸起的峭壁,相继失去了身影。一时之间,倒是无人关注后方的情形。

    无咎念头转动,手上多出一包糕点,而尚未品尝,突然坠落。他挥袖急卷,暗中催动法力。谁料法力出手,瞬间消散于云雾之中。而他尚未诧异,屁股恰好顶着山壁,顿时之间一个趔趄,随即双手乱舞而摇摇欲坠。

    “啊——”

    岳琼对于某人的怪异行径,早有领教。而那人置身于绝壁之上,依然不忘吃喝。她正自叹为观止,不料对方弄巧成拙。她愕然之际,失声惊呼。

    而无咎摇晃了几下之后,稳稳站立,旋即神色古怪,出声问道:“岳道友,何故惊慌呀?”

    岳琼这才明白遭到了戏弄,脸色微赧,却又无从恼怒,腮边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忙扭过头去,啐道:“呸,你哄骗女儿家的手段,倒也娴熟……”

    噫,这是什么话,好像我存心不良而轻薄于她?

    若非她方才暗中嘲笑,我又何至于如此这般!我或曾风流,绝不下流。虽非君子,却是个正儿八经的人!况且我只想查探此间虚实,捉弄她不过是顺便而为罢了!

    无咎还想出言反驳,岳琼自顾横移而去。他只得作罢,随后而行,又凝神脚下,暗暗一阵心惊。

    断魂崖中的云雾,乃禁制所化,竟然吞噬法力,足以让一个高手的修为无从施展。且神识难以及远,那包糕点早已无影无踪。倘若就此坠落,下场如何,还真的难以想象!

    无咎脚步移动,渐渐临近那道凸起而类似于门扇的峭壁。岳琼绕行而过,慢慢失去了身影。他则是伸手扶着山壁,暗中稍稍用力。身后的岩石之上,顿时多出几道浅浅的指印。

    不消片刻,转过山壁。

    无咎还想继续前行,却又不得不再次停下。

    断崖峭壁在此处稍稍凹陷,弯成了一个百余丈的弓背。而所在的石径,已然不足一尺,落脚艰难,使得众人的去势愈发缓慢。尤为甚者,在沈栓前方的几丈、乃至于十余丈外,竟然还有四、五个陌生的男子,各自修为不等,许是疲惫所致,一个个贴着山壁歇息,久久不肯挪动半步,恰好挡住了后来者的去路。

    “诸位,此地不宜久留!”

    沈栓急于前行,出声提醒。

    而挡在几丈外的是个年轻的男子,羽士二层的修为,整个人紧紧贴在山壁上,虚弱地摇了摇头,恳求道:“稍待片刻……”

    在断崖峭壁间行走,全凭法力稳住身形,修为稍有不济,便难以持久。途中多作歇息,也是无奈之举。

    沈栓回头看了眼身后,移动双脚往前逼近。

    年轻男子有些慌乱,只得咬着牙挪动身躯。只是他腿脚颤抖,显得极为缓慢。

    沈栓的身躯粗壮,却颇为灵活。少顷,他已逼近到了数尺之外,竟然沉声喝道:“于峭壁阻挡,存心不良,滚开——”话音未落,一道剑光霍然劈下。

    那个年轻的男子才要求饶,已被剑光劈中,随着一声惨叫,直接坠向深渊。

    沈栓却是浑不在意,继续往前,没去多远,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飞剑。

    在此处歇息的修士,共有五人,死了一个,余下的尽皆愣在原地。接下来的是个中年人,羽士四层的修为,忽见杀机降临,惊骇大喊:“道友饶命——”

    与此同时,后方的众人也是诧异不已。

    那个看似敦厚老实的沈栓,怎会如此的凶狠?

    胡东急忙唤道:“沈老弟,切莫滥杀无辜——”

    而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已是剑光闪烁,血肉横飞之中,挡路的中年人翻身栽下悬崖。

    胡东好像是错愕无语,扭头冲着身后的孟祥等人分说:“那位沈老弟最为耿直,一旦暴躁起来,便判若两人,谁也阻拦不得……”

    果不其然,沈栓像是杀红了眼,贴着山壁不断移动,渐渐接近另外一人。对方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羽士一层的修为,不待剑光落下,竟然脚下一软自行坠下深渊。

    紧接着又是一位老者,羽士五层的修为,急切之下忙于躲避,奈何前方还有一人挡路。他迫不得已,抬手召出飞剑匆忙祭出:“无冤无仇,何以生死相逼……”

    飞剑带着淡淡的光芒,软弱无力划过半空,而尚未显威,便被“砰”的一声击落。

    沈栓趁势移动,挥剑怒劈。

    老者恨恨叹了声,在血光之中坠落下去。

    不消片刻,五位修士惨死了四个。最后还有一位中年男子,所显示的乃是羽士六层的修为。他本该趁机逃去,却依然立在原处,并抓出了一把飞剑,冷笑道:“尔等欺人太甚!”

    沈栓尚未欺到近前,忽而变得小心起来。他见那个男子有所防备,匆匆祭出一道剑光。谁料剑光才将出手,便“砰”的一声倒飞而来。随之法力反噬,差点将他掀下山崖。他急忙抓回飞剑,往后退却,大声喊道:“此人隐匿了修为,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中年男子轻而易举击退了沈栓,犹不作罢,厉声叱道:“还想以多欺少,岂有此理!”只见他抬手一指,随即又是数张符箓顺势祭出。霎时剑光凌厉,烈焰横卷,强劲的攻势顺着山壁呼啸而去,顿时已将沈栓以及十余丈外的六人尽数笼罩。

    胡东与沈栓的交情应该不错,扬声大喝:“诸位道友,合力御敌——”

    随后的孟祥、荀关,以及朱仁、岳琼皆不敢怠慢,各自飞剑在手。尤其是朱仁,难以置信道:“那是位筑基六层的高手,诸位小心……”

    一位筑基六层的修士,竟然挡在悬崖峭壁之间,借助地利之便而猝然出手,着实叫人防不胜防!

    不过,有人却是背靠着山壁动也不动,只管置身事外,独自躲在远处默默旁观。

    有趣!那个中年男子不仅修为高强,还是拦路打劫的高手。而他如此处心积虑,莫非只为图财害命?或者说,他原本要算计之前的四位修士,却被沈栓给坏了好事?不管怎样,那个家伙的出手极为狠辣!

    无咎正在瞧着热闹,忽然吓了一跳。

    一道剑光呼啸而来,势不可挡。并有一团数丈的烈焰,带着骇人的杀机接踵而至。可谓双管齐下,要命的架势!

    而那家伙应该寻找沈栓算账才是,他怎么冲着自己来了?

    无咎不及多想,更无意阻挡,急急横移几步,一个转身躲到了来时的那道凸起的峭壁背后。幸亏早有防备,这便是留有后路的好处。而他躲避之际,不忘留意着前方的动静。

    “砰——”

    飞剑击在山壁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呼——”

    烈焰横卷,如同狂飙肆虐。

    “哎呀——”

    一道青衣人影滑落,惊呼中透着绝望。

    那是岳琼,面对强大的攻势应变不迭,竟然失足,直接坠向断崖的深处。她才要御剑脱身蹿起,却在雾气弥漫之中法力难继。

    无咎躲在峭壁的背后,正自暗暗庆幸,又是蓦然一怔,随即翻身跃下断崖。他直奔那道坠落的人影扑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是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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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道人影坠向深渊,犹自双手挥舞,奈何黑暗重重,她彷如神魂断绝而无从挣扎。

    一道人影急冲直下,瞬间撞碎了层层的寒雾。他没作多想,只觉得那个女子不该这般陨落。至少她在自己遭遇凶险的时候出声提醒,看不出任何的虚假与恶意。况且抢走了她家的血琼花在前,这才牵扯出后来的诸多恩怨,如今若是看着她白白死去,难免叫人的心里有些不踏实。

    两道人影,瞬间接近。

    无咎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挥舞的手臂。去势太急,迎面撞上山壁。他的右手突然多出一把短剑,趁势狠狠用力扎去。“喀”的闷响,短剑深入岩石;再又“扑通、扑通”两声,传来**撞击石壁的动静;随即又是“啊”的呻吟:“你……”

    只见寒雾笼罩的峭壁上,两道牵连的人影在来回摇晃。就像是两片落叶,在黑暗中邂逅,为了短暂的缘分,一时纠缠着难以离开。

    岳琼没有想到厄运竟会突然降临,只等着坠向深渊而坠入轮回。绝望之际,反倒没了悲伤。这一刻,忽而有种轻松的释然,与莫名的失落;还有淡淡的怅惘,在心间弥留不去。或许,她是放不下石头城,与石头城的家人,曾经的恩怨,以及红红的血琼花……

    不过,便在她万念归寂之时,却在濒死的边缘被人拉住。她昂起头来,难以置信道:“是你……救我……”

    无咎的左手紧紧抓着一人的手臂,右手死死握着短剑的剑柄,终于在危急关头止住了坠势,当真是间不容发而险之又险。谁料情急之下,他迎面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幸亏脸皮够厚,不然难免破相。鼻子却是发酸而疼痛难耐,泪水顿时喷涌而出。待摇晃的身子稍稍减缓,他这才来得及低下头:“嗯……是我……”

    一道身影在半空中横斜,衣摆飘飘,四肢舒展,更加显得他身姿轻盈而洒脱不凡。尤其他英俊异常的面颊上,带着泪水。他的神情,又喜又悲……

    岳琼的心头猛然一荡,失声道:“你……流泪了……”

    无咎的两手不得闲,只能任凭泪水满脸,忙甩了甩头,兀自鼻子发酸否认道:“没有……”

    岳琼好像还没有从生死的逆转中回过神来,又是一阵心魂迷乱。

    他不顾个人安危,只为挽救自己的性命。本以为他轻浮浅薄,奸诈狡猾,谁知他放*荡的形骸下,竟然藏着如此真挚的情怀,尤其他的殷殷关切,溢于言表。

    岳琼情不自禁道:“我活着呢,莫再悲伤……”

    这个女子怎么了,好像换了个人,莫非是惊吓所致,这才胡言乱语?

    无咎抓着短剑,左右张望,总算是隐去了眼中的泪水,只是鼻子还隐隐发酸,随声敷衍道:“我不悲伤……”

    他抬头往上看去,竟看不穿那头顶弥漫的寒雾。可见方才的坠落,怕不有数十丈之深。且设法脱险,不知上方的情形又是如何。

    而他才想挪动身子,又暗暗无奈。

    四周的寒雾之中,好像充斥着无形的禁制,竟然使得身子沉重,便是法力运转也难以自如。

    柔柔的话语声,再次响起:“嗯,此情此景,琼儿不忘!”幽暗之中,她白皙精致的面颊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怯。

    无咎焦虑之余,没作多想:“哎呀,这并非什么好地方……”

    女儿家的心思,真是莫名其妙。此处乃是断崖峭壁,生死莫测的险地,她倒是流连忘返,莫非还要在此安家落户不成?

    岳琼兀自昂首仰望,柔弱顺从道:“离去便是,琼儿随你……”

    无咎急道:“我倒是想要离去,奈何手脚不够用啊!”

    带着一个大活人顺着陡峭的山壁攀援而上,并不容易。再加上寒雾阻碍,法力难继,尤其是仅剩一只手抓着剑柄,稍加挪动都无能为力。

    试问,我该怎样离去?

    岳琼的身下,便是莫测的深渊。她此时并不慌乱,反而颇为踏实。因为抓着她的那只手掌,坚实而有力。而她见到无咎为难,顿时会意,借势而起,瞬间到了某人的背后,伸出另外一只手臂挽住他的脖颈。

    无咎尚自不明所以,背后多了一人,不仅柔软异常,还有鬓发厮磨的微微喘息与淡淡的清香。他蓦然一怔,撒开手掌,不解道:“道友,这是作甚……?”

    而岳琼没了掌握,身形下坠,急忙伸出两腿顺势一盘,彼此之间紧紧贴在一起。她本人却是不声不吭,只有更为急促的喘息声在微微响起。

    无咎低头看着腰间的双腿,暗暗吓了一跳。

    我的天呐,她千万不要心存歹意,不然我死定了,根本无从躲避啊!

    岳琼是个修仙者,没有凡俗的拘谨,且性情爽快而不拘小节。而她毕竟是个女儿家,从未与人这般亲密无间。她才有动作,已然察觉男女有别,顿时双颊绯红,目眩神迷,羞怯难耐,只得藏在某人的后背上,任凭心头“砰砰”大乱。

    无咎不见异状,嘴角一咧。

    好歹背着的是个美人,倒也有番别样的旖旎。倘若换成太实那个老头,那才叫人不堪忍受。

    无咎多出一只左手,也多了自如,没有心思多想,抓出一柄短剑,挥动手臂“砰”的一声插入石壁。夔骨指环中,存有不少飞剑,往日无用,眼下倒是派了用场。他稍稍借力蹿起,顺势拔出右手的短剑再次插入石壁。如此反复,他背着岳琼缓缓穿过寒雾往上爬去。

    须臾,四周的黑暗缓缓淡去。只要穿过最后一层寒雾的禁锢,便可接近坠落的断崖峭壁。

    岳琼的双手搂着脖子,两腿盘着腰肢。

    她娇小的身躯,像个孩子趴在大人的后背,渐渐没了当初的羞怯,反倒是颇为的乖巧与安静。唯有她的明眸之中,依然温润闪烁;红霞未褪的腮边,荡漾着醉人的浅浅笑意。

    而随着寒雾的散去,禁锢缓解,脱困在即,这女子忽而有些怅然。或许,她只想紧紧依偎在宽厚坚实的后背上,并陪他一路行去,从此不再分离……

    “岳道友,你想勒死我——”

    无咎攀爬正忙,而脖子上的柔软手臂却在渐渐用力,便是盘在腰间的双腿也在蠕动,顿时令他无所适从,急忙收敛心神,连连默念:“食色性也,在所难免。我是男人,我不能对不起紫烟……”

    岳琼这才发觉失态,不敢动了,而抿了抿嘴唇,竟张开小嘴冲着某人的脖颈咬了下去。

    “哎呦,饶命——”

    无咎的肌肤坚硬似铁,倒不虞被人咬伤,纯属猝不及防,禁不住惊叫了声。湿润的嘴唇随即松开,却又缓缓贴在他的耳畔,犹如梦呓般说道:“你救了琼儿,琼儿不再恨你……”

    我救你不打紧,你不能咬我啊!莫非也喜欢吃肉,太吓人了!

    “真的?”

    “嗯……”

    “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只有恩情,何来愁怨……”

    “如此便好,脱险要紧!”

    无咎不予多说,双手用力,终于穿破了寒雾阻挡,四周顿时豁然开朗。坠落的断崖就在不远处,而远近却是不见人影。他并未直接往上,而是横斜而去,渐渐如同猿猴一般的灵巧,不多时已到了弓背一般的峭壁尽头。恰见石径足以落脚,他借机腾空蹿起。

    而岳琼没了禁制的束缚,抢先松开手臂双腿,顺势一个飞跃,轻轻落在石径之上。一道白衣人影随后而至,安然无恙。她匆匆转过身去,腮边的红霞犹然若隐若现。

    无咎双脚站稳,收起短剑,背靠石壁,长舒一口气。

    小伙伴们呢?还有此前拦路的家伙,又去了哪里?

    “岳道友,且等等……”

    他想询问一下,以图有个对策。

    而岳琼转过前方的峭壁,闻声回眸一瞥:“小心——”见对面某人站得稳稳当当,她又咬着嘴唇轻声道:“不妨唤我琼儿……”

    无咎还想道出疑惑,人影没了。他只得顺着峭壁间的石径往前行去,又暗暗腹诽不已。

    那个女子方才又是手勒,又是牙咬,要人命的架势,而转眼间又远远躲开,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让我唤她琼儿?不合规矩呀……

    不消片刻,转过了阻挡的峭壁,狭窄的石径顿时宽了数尺,去路也随之变得通畅起来。一道青衣人影就在不远处,竟然长袖飘飘、蹦蹦跳跳,小女孩家的样子。前方的百丈之外,则是一片更为宽阔的山崖,还有一道诡异的石桥,突兀横空而去。

    无咎加快了去势,慢慢追上了那道摇曳的身影。

    岳琼却是回首频频,明眸顾盼,似在等待,又不肯停下,直待跃上了山崖,这才背着双手扭捏转身,腮边的浅笑宛如春风般的俏丽。其明媚的神态,婀娜的身姿,恰似一道赏心悦目的景色,使得这方荒凉也多了几分勃勃的生机!

    而便于此时,却有人大煞风景。

    只见山崖的背后,突然冒出一道人影,满脸的惊喜:“果然不出所料,岳姑娘安然无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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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姑娘勿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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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道人影,站在崖边。

    其中的岳琼,遭遇了一场劫难,不仅安然无恙,反倒像是浴火新生一般,整个人更添了几分的娇美与妩媚。

    另外两个男子,自然便是朱仁与无咎,彼此冷脸相对,俨然一对冤家。

    在三人的面前,乃是一座窄窄的石桥,凌空飞渡,越过深渊,直达千丈的对岸。

    不,那并非真正的石桥,而是与山崖连为一体的岩石,全无雕凿的痕迹。虽也厚达数丈,却颇为扁平,且陡立竖起。落脚之处,仅有窄窄的数尺。便像是一道巨大的石剑,横跨天堑。

    “此乃诛心索,又名剑锋桥。顾名思义,无非一个险字。切莫轻易动用修为,更不得御剑而行!”

    朱仁分说之后,拍着胸脯宽慰道:“只须临危不乱,便无大碍。由我带路,岳姑娘放心便是!”

    言罢,他带头踏上了剑锋桥。

    岳琼动身之际,回眸一瞥。

    无咎点了点头:“姑娘勿忧,我来断后!”

    朱仁猛然转身,叱道:“休得放肆!”

    在他的眼里,那小子只是一个晚辈,以道友称呼筑基的高手已是便宜,如今竟然学着自己直呼岳琼为“姑娘”。莫要以为侥幸救了人,便可以得寸进尺。如此目无尊长,真是不可理喻!

    无咎没有顶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暗忖,那个女子还让我称呼她“琼儿”的昵称呢。如今想来,她若非有意试探,便是存心挑拨,幸亏没有上当,我眼下还不想与人打架!

    而从朱仁的口中得知,在他强大的攻势之下,有几位道友的齐心戮力,已将此前挡道的男子击退。他随后追去,奈何对方早已落荒而逃。恰逢天险,唯恐不测。他便让胡东四人,先行越过剑锋桥。而他则是关切岳琼的安危,于是独自留下守候。等等。

    一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成了一个临危不惧的侠义之士。即便岳琼对他颇多猜忌,也是连声道谢而含笑相迎。

    由此可见,哄骗女儿家的法子很简单。多说好话,哪怕是言不由衷的假话!

    而胡东四人的先行离去,倒是出乎所料……

    无咎忖思片刻,抬脚踏上了石桥。他见前方的两人已到了数丈之外,随后跟了过去。而没走几步,不由得看向脚下,两腿微微一哆嗦,倒抽了口寒气。

    所谓的剑锋桥,虽有数尺宽,却空悬于巨大、且又左右无际的天堑之上,顿时显得颇为的狭窄而又细小。尤其是低头俯瞰,云雾盘旋,深不可测,止不住一阵眩晕。

    这要是掉下去,没有峭壁攀附,下场只有一个,粉身碎骨啊!

    不过,也不用自己吓唬自己!纵有刀山火海,我且如履平地!

    无咎抬起头来,凝神定气,顿时足下生根,举步沉稳。而愈是往前,脚下愈窄。当石桥只有一尺来宽的时候,他忍不住前后张望而暗暗乍舌。

    不知不觉,已远离了崖边。

    随着雾气弥漫,四方朦胧缥缈,犹如置身于虚无之中,竟然忘却了石桥的存在。再有强劲的风势袭来,飘飘欲飞的恍惚。

    无咎不敢大意,步步谨慎。前方的两道人影也是放慢了去势,显得极为小心。

    只见灰蒙蒙的天光之下,一道巨剑凌空横架于断崖的两岸。三道渺小的人影行走其上,便如行走在剑锋的边缘。

    又是一阵劲风吹来,寒雾横卷,彷如乾坤颠倒,混沌之间顿失方向;并伴随着隐隐的呼啸,鬼哭狼嚎一般,使人禁不住神魂战栗,且两腿发软难以自已。这一刻,只想着放下所有的负累,随风而去,舒展长袖,凌空飞舞,直至融入那虚无的天地之中。

    噫,不能飞。掉下去,摔死了!

    而此地又名诛心索,还真是名不虚传。

    诛心不说,要命呢!

    无咎强敛心神,死死盯着脚下的一线去路而心不二用。四周的喧嚣犹在咫尺,却再无交集。他落脚稳当,步步趋前。

    瞧见没有,脚踏实地最管用。遑论何时何景,哪怕是飞得再高,也不能忘了立足所在,此乃为人根本也!

    这算不算是一种感悟?

    嗯,好像很高深,其实也简单,人人都该懂得的道理呀!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彼岸在望。

    剑锋桥的尽头,乃是一片开阔的山崖,过后乃是纵横的山势,或有去路通往远方。

    不过,在断崖的边上,站着一道人影。他手中的飞剑,熟悉的冷笑,不是此前挡在峭壁行凶的中年男子,又是哪一个?

    朱仁察觉不妙,与岳琼相继停下。

    无咎随后止住脚步,微微皱起了眉头。

    据说那家伙早已逃走,怎么又来了?

    而他不是挡在悬崖峭壁,便是拦在剑锋桥前,皆为据险而守,当真是阴损缺德。要知道眼下距离崖边,尚有二三十丈远,恰是进退不得,处境两难的时候。

    “这位道友,何故三番两次相逼?本人朱仁,有话好商量,不知如何尊称……”

    朱仁曾经吹嘘他的勇武彪悍,如今却是原形毕露。他应该怕了,指望着有所转机而躲过此劫。想想也是,置身于剑锋桥上,再被一个筑基六层的高手扼守要道,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

    那个男子又是呵呵冷笑,颇为得意。

    便于此时,突然有人叱道:“休得啰嗦,冲过去——”

    岳琼正在关注着前方的情形,闻声回头,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奔着自己而来,并抓着两把符箓猛然祭出。她明眸一闪,不作迟疑,挥袖祭出一道剑光,顺势往前冲去。

    朱仁还在原地等待,一道由火光、剑芒汇聚而成的风暴便已从头顶呼啸而过。他不明所以,急忙蹲下躲闪。

    岳琼到了身后,连声催促:“朱道友,事不宜迟……”

    朱仁是个精明的人,顿时明白过来,抬手祭出飞剑,却又暗暗不快。那个小子竟然驱使自己与岳姑娘,他算个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守在崖边,颇有一夫当关的架势。而本以为胜券在握,谁料团团的烈焰裹挟着道道剑芒呼啸而至。迅猛的威势以及凌厉的杀机,竟然令人猝不及防。他只得抽身躲避,而其离去之时,不忘扔出几张符箓,并顺势祭出手中的飞剑要还以颜色。

    随着“轰”的一声炸响,断崖岸边顿时笼罩在闪烁的光芒与烈焰之中。

    朱仁才将冲出去十余丈远,恰逢冲撞的法力与反噬的杀机逆袭而至,他唯恐殃及自身,慌忙灵力护体而止住了脚步,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吼:“大敌当前,畏缩不战者,杀——”

    我不听招呼,便要斩立决?他以为他是谁呀……

    “朱道友,你我联手——”

    朱仁尚自觉着可笑,一道剑光闪电而至。他不敢怠慢,匆匆祭出手中的飞剑。身后的岳琼适时出手,双剑齐发。数丈外顿时传来“砰”的闷响,堪堪挡住了偷袭的攻势。

    与此同时,清脆而又急促的话语声又起:“朱道友,你我生死旦夕,便在此刻,还请全力以赴——”

    有人说话不管用,与道理无关,倘若换个人,立即大不一样。

    朱仁顿生豪情,慨然道:“岳姑娘稍安勿躁,随我来——”

    他也不含糊,催动飞剑往前。符箓对撞的余威尚在,他已跃下剑锋桥,纵身抢到了断崖之上,趁势发出一声断喝:“休走——”

    随后的二人,借机冲过剑锋桥,总算是摆脱了险境。

    无咎的双脚站稳,又狠狠踏了几步,忍不住看向身后,依然心有余悸。方才若非抢先出手,结果如何还真的难以想象。脚踩着剑锋刀刃啊,根本无从躲避,只能被动挨打,稍有不慎便将坠入深渊,幸亏岳琼应变机敏,否则被她与朱仁挡在前方,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不过……

    “朱道友留步——”

    那个中年男子见到三人脱险,竟是转身便逃。而朱仁得势不饶人,竟脚踏剑光掠地疾行,气势汹汹追了过去,还不忘威风凛凛大喊了一声:“岳姑娘,随我诛杀强敌——”

    岳琼有心劝阻,为时已晚。她的喊声未落,两道人影已渐去渐远。她不由得担忧起来:“朱道友或有所图,本性倒也不差,倘若孤立无援,难免遭遇不测……”

    这女子曾经说过朱仁的坏话,声称对方德行有亏;如今又怕朱仁遭遇意外,只道是对方的本性不差。无非是那家伙殷勤备至的缘故,便让她以为慧眼无双而自以为是。唉,女人呐!

    无咎的双肩一耸,很是不以为然。

    岳琼挥动长袖,脚下剑芒闪烁,而她尚未动身,又回头示意:“事急从权,当御剑而行。只须离地三尺,可保无虞!”

    无咎又是摇了摇头,只当是没有听懂。

    岳琼不再多说,却心有灵犀般地抿唇一笑,随即收起剑光,改作步行转身往前。

    无咎迟疑片刻,还是跟了过去。当他的眼光随着那婀娜摇曳的背影来回跳动,心中忽而多了一种不祥的兆头。便好像诸多的困惑,都将随着凶险的到来而慢慢揭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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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修仙不为仙,只为春色花满园:来日九星冲牛斗,且看天刑开纪元。光明阁vip群:423807160 光明阁聊天群:209710200光明阁贴吧群:240833831天刑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刑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刑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