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安兄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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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之内,还是一条寒冰的地道。只是与此前相较,稍有不同。四周的冰岩之上,竟然多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尤其是所嵌的禁制,显得更为强大而又密集了几分。且去势平坦,渐趋渐降,应该是通往地下,或是海底的深处。
无咎往前而去,畅通无阻。
半柱香的时辰之后,原本丈余粗细的地道突然到了尽头。除了贡金、安銘等十八位修士的身影之外,又一个巨大的冰窟出现在眼前。
无咎惊嘘了一声,随即双手抱着剑柄驻足观望。
冰窟足有十余丈高,百余丈的方圆,虽有点点的荧光闪烁,却显得颇为幽暗。而修士的目力不比常人,倒也看得清楚。只见洞壁、穹顶均为寒冰,而地上则是岩石半露,冰岩堆积,甚为凌乱不堪。
不过,在冰窟的当间,则是横卧着一块二三十丈的黑色寒冰,为密密匝匝的禁制所封禁,且威势莫名,却又难辨端倪。冰窟的尽头,有一片低洼的水坑,却像是冬日里的小池塘,铺着厚厚的寒冰……
无咎尚自错愕之际,在场的修士们已从惊奇中回过神来。只是面对那块诡异的寒冰,一时不知所措。
祁散人却是“哎呀”了一声,疾步越过人群,绕过了那块寒冰,直奔冰窟的角落里,接着俯下身去,竟是捡得几块乌黑的石头,欣喜自语道:“海龙石啊……”他举着石头,转身示意:“此乃炼器之物,不知诸位有无兴趣?啊……我倒是忘了,贡道友请——”
他在来时的途中,便声称找寻海龙石,如今的所作所为,尚在情理之中。不过,他倒是没有忘了贡金的有言在先,随手丢了石头并含笑致歉。
众人均在打量着那块寒冰,循声看去,这才发觉冰窟的四周散落着一块块拳头大小的黑石头,竟然不下数十之多。
贡金与桑魁就近捡取了几块海龙石,瞧不出名堂,随意收起,就此作罢。余下的众人不甘错过,也各自捡取了一块石头。修士之中,精通于炼器者寥寥无几。至于所谓的海龙石有何用处,只怕根本没人知晓。
祁散人呵呵一乐,就地转过身去。而他再次动手之际,黑石头下方的缝隙中竟然长着一株黑色的小草。他顺势一并抓起,人不知鬼不觉,接着又如法炮制,眨眼的工夫已将数株小草收归囊中。
老道的动作,没人在意。
在场的众人还是在关注着那块寒冰,期待着有所发现。那好像并非寻常的寒冰,而是一块玄冰!
“贡兄,你是如何寻至此处,玄冰中又有何蹊跷,不妨如实说来,以便我等应对……”
“我在牛黎偶遇一位道友,他曾于去岁来过北玄岛。据悉,他发现了一处禁制,疑为古洞府的所在,却因力有不逮而只得放弃。我从他手中购得图简,便邀请同道寻觅而来……”
“原来如此!而依我之见,这地下冰窟虽为古修士打造,却非洞府啊……”
“安道友所言何意?”
“我是说……那块玄冰太过于古怪……”
“破开玄冰,自见分晓!”
“所言有理!嗯……祁散人,你要去往何处?”
安銘与贡金等人围着玄冰转了一圈,依然看不出名堂,便在商议对策之际,一位银须银发的老者晃晃悠悠走向来时的洞口。他有所察觉,身形倏然一动,竟是横越数十丈,瞬间到了洞口前,冲着往后退却的某个黑丑小子淡淡一瞥,转而冷哼道:“为免意外,谁都不得擅自离去!”
祁散人蓦然一怔,急忙停下脚步,又扭头看向四周的众人,转而伸出大拇指而一脸的深以为然:“安道友所言极是啊!此地莫测,小心为上,呵呵!”他呵呵一笑,竟是俯下身子捡取一块黑石头,接着便如没事人一般转身走开。
安銘微微皱眉,只当是错怪了祁散人,却又驻足原地,恰好挡住了洞口,犹然疑惑难耐,冷声叱道:“丑小子,休得鬼鬼祟祟——”
他身后有人拄着黑剑,正自神色古怪,忽被称呼为丑小子,禁不住闷哼了一声。
先是无道友,尚存几分礼数;后来无咎,一点都不客气;如今干脆换成了丑小子,藐视之意溢于言表。而前后称呼的变化,也让一个人的真面目表露无遗!
无咎慢慢走出洞口,又小心翼翼绕过安銘,终于踏入到了冰窟之中,却并不往前,而是闪开几步,畏畏缩缩躲在一旁。
安銘犹不作罢,竟是挥袖甩出几面阵旗,就势掐动法诀而光芒闪烁,瞬间封住了洞口,也封住了唯一的退路。他这才抬脚往前,出声道:“破开玄冰——”
众人围在玄冰的四周,各自飞剑在手。
无咎独自站在洞口的不远处,冲着那封禁的阵法摇了摇头。少顷,他眼光一掠。只见祁散人也是飞剑在手,却躲在人群之后,还冲着这边悄悄眨眼,神情中似有暗示。
而贡金等人大老远跑来,显然不肯空手而归,随着一声令下,各自祭出了手中的飞剑。霎时间轰鸣大响……
无咎的眼光落向那块硕大的玄冰,不知为何,轰鸣响起的刹那,他的心头随之猛然一跳。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玄铁黑剑,竟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戒备。
玄冰为层层禁制笼罩,颇为的坚固。一道道剑光落在其上,随即便被震荡的法力弹开,虽有光芒闪烁,瞬即又恢复如初。片刻过后,强大的攻势依然难以奏效。
正当众人无奈之际,安銘突然后退了几步。
而董石则是与彭锦换了个眼色,同样是后退了几步,随即双双威势一变,所祭出的剑芒顿然暴涨而威力大增。
在场的修士有所察觉,惊得连忙收起飞剑,并抽身躲避,一个个错愕难耐。
那凌厉的杀气与骇人的威势,必然来自于筑基修士无疑!
董石与彭锦,竟是一对筑基三层的前辈高手!
“轰、轰——”
轰鸣震耳欲聋,随之又是“喀喇”闷响,那坚固异常的禁制竟然裂开一道数尺长的豁口,并有冰屑从中迸溅而出。而黑色的冰屑才将迸出,随即融化成片片的黑雾,冷彻入骨的寒意弥漫开来,竟是叫人难以消受。
在场的众位修士无不打了个寒战,便是董石与彭锦也是召回飞剑而微微诧异。
贡金虽然跟着躲避,却少了几分匆忙,出声提醒道:“玄冰之内,必有所藏……”
董石与彭锦相视点头,再次举起了飞剑。而不待动手,又是一阵“喀喀”的闷响从玄冰之上传来。两人微微一愣,急忙凝神打量。
“喀喇喇——”
便于此时,那曾经坚不可摧的禁制,竟然层层崩裂,冰屑飞溅,阵阵寒雾沸腾不休。而不过刹那,“轰”的一声,禁制尽数崩溃,偌大的一块玄冰轰然炸开。强横的气机伴随着黑色的寒雾席卷四方,霍霍然势不可挡。
董石与彭锦顾不得祭出飞剑,连连后退。
众位修士更是骇然失色,各自惊慌失措。
安銘始终在静观其变,出声示意:“小心——”
与之瞬间,一道黑影带着飞溅的冰屑与呼啸的腥风骤然而起。两位修士躲避不及,霎时已被黑影击中,毫无招架之力,顿时惨叫着横飞出去。紧接着雾气淡去,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出现,竟是一丈多长的头颅,三五丈的身躯,三五丈的尾巴,且浑身披着坚硬的鳞甲,并生有粗壮的四肢,形状甚是古怪而又威势惊人!
贡金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失声道:“是何海兽,如此巨大……”
他转身便跑,在场的修士随后而逃。董石与彭锦也是无心应战,跟着往后退却。
谁料安銘却是闪身冲到了洞口前,举起手中的飞剑横加阻拦,厉声道:“休要惊慌!那是一头禁锢在此的冰螭,尚未醒转,杀之不难,速速动手——”
众人被迫停下脚步,回头观望。
冰螭?
冰螭,乃是一种海中的怪兽,许是异常凶猛的缘故,这才被古修士禁锢于此,如今却是帮它破开封禁,无异于自讨苦吃啊!
不过,正如所说,那怪兽虽然摇头摆尾,却极为笨拙缓慢,显然尚未从昏睡中醒转!
众人不敢怠慢,剑光纷飞。被螭尾击伤的两个修士也慌忙爬起,趁机下手报复。
而董石与彭锦更是催动剑光,直取怪物的双眼。
“嗷——”
冰螭突然遭到围攻,似乎有些发懵,而双目又被剑光横穿而过,顿时疼痛难耐。它猛然昂首吼叫,随即四肢挪动,长尾横扫,接着又张开大嘴“吭哧”喷出一道寒雾。
“砰、砰——”
那两个才将逃脱一劫的修士再次被螭尾横扫了出去,却没了上回的运气,随即狠狠撞在冰壁之上,竟是肚肠破裂而口吐鲜血,显然是活不成了。
“扑通、扑通——”
两个修士尚自催动飞剑,忽被寒雾吞没,霎时栽倒在地,竟是双双变成了两个黑色的冰块。
眨眼之间,便折去了四位羽士高手!
而冰螭虽然双目失明,却愈发的疯狂,坚硬的鳞甲根本不畏飞剑的攻击,竟循势反扑。
在场的修士们招架不住,四下逃散。
董石与彭锦已是束手无策,惊声大喊:“师兄——”
原来二人的师兄在此,想必修为更胜一筹。不过那位师兄也是措手不及,恨恨啐道:“暂且撤离,回头再收拾这畜生不迟!”
安銘依然手持飞剑,独自挡在洞口前,却已是原形毕露,周身上下散发出筑基高手的威势。他吩咐一声,转身离地蹿起,并抬手掐动法诀,直奔洞口冲了过去。
光芒闪动,阵法开启,洞口大敞,去路无碍。
谁料便于此时,有人突然闪身挡在洞口前,并高高举起了他那把玄铁黑剑,脸上露出丑丑的笑容:“嘿嘿,安兄留步——”
第二百四十章 异变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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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銘去势正急,孰料有人挡路。
那黑丑的笑脸,黑色的长剑,太熟悉了!
他微微一怔,放声冷笑:“呵呵,我早知你小子有诈,果然……”他去势不停,飞剑出手:“不自量力,找死!”
挡住洞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无咎。在别人看来,他或有惊人之举,而他的修为,他的相貌,以及他的长剑,都是那么的平庸而又不值一提。
而无咎却是笑容如旧,唯有两眼中寒光闪动并隐隐带着怒意。
原本一次寻常的海外探险,竟然如此曲折而又匪夷所思。董石与彭锦乃是隐匿修为的筑基道人,而安銘则是他二人的师兄。如此三位高手,潜伏在一群羽士之中要干什么?如今见势不妙便想一走了之,我答应了吗?
闪念之间,一道凌厉的剑光到了三丈之外。
无咎双手持剑,怒劈而去。
“砰——”
攻守相撞,金戈交错,法力炸开,顿如电闪雷鸣。
无咎一剑劈飞了来袭的剑光,却止不住连连后退两步,随即强行站稳,反手便将玄铁黑剑扔了出去。
安銘去势受阻,身形稍稍一顿,霎时脸色微变,急忙催动飞剑便要全力以赴。他对那个丑陋的小子早有猜疑,而对方的修为却是出乎想象。不过凭着一把凡兵便敢逞强,真是不知所谓!
董石与彭锦同样是奔着洞口而来,恰见无咎只身挡住了安銘。两人暗暗诧异,急忙催动飞剑予以相助。而在两人的身后,则是贡金等四位修士,犹自惊慌失措,谁料尚未摆脱困境,前方又是混战一片。几人不明所以,又不敢多作耽搁,各自掉头而去,又是连连叫苦不迭。
数十丈外,那头冰螭乱冲乱撞,竟是将两个修士给堵在冰窟的一隅,再“吭哧”一口寒雾冻成冰块,又是乱踏乱踩,只管肆意发狂。两个可怜的修士顿然尸骸无存,惨不忍睹。而余下三位侥幸逃脱的修士,则是躲到了冰窟的另一端,纵身破开寒冰跳入海水……
贡金与桑魁顿作恍然,趁势奔了过去。
与之同时,“当”的一声鸣响在冰窟中悠悠回荡。
安銘抬手一指,剑芒大盛。逆袭而来的黑剑尚未近前,便被轻易击飞。他这才身形下落而脚尖点地,再次随同飞剑凌空蹿起。
只要返回岛上,不管是强大的冰螭,还是那丑陋的小子,都将在劫难逃而任由摆布!
而安銘蹿起的刹那,一道紫色的剑光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却又威势惊人。他不敢怠慢,催动飞剑挡在身前,并冲着到了身后的董石、彭锦喊道:“合力御敌——”
三道剑光并驾齐驱,凌厉的杀气颇为强大。三位筑基高手的合力一击,非同小可!
“轰”的一声炸响,犹如晴空霹雳,随之法力咆哮,气机横虐,剑光倒飞,双方的强弱顿见分晓。
无咎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扑通”摔倒在洞口之中,却又触地蹿起,再次挺身挡住了洞口,并抬手抓住了紫色的狼剑,霎时衣袂袖摆微微飘动,隐匿许久的修为从浑身上下缓缓散出。
而三位筑基修士并肩御敌,虽更胜一筹,却并未击退、或是击败对手。尤其是在法力的反噬之下,不得不被迫止步。三人落在十余丈外,各自飞剑在手而面面相觑。
安銘猛然看向前方,看向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轻男子。对方所显露的修为,竟然与自己相差无几?他厉声喝道:“你是何方高人,为何要与我岳华山为敌?”
“啊呸——”
无咎的手臂一振,所持的狼剑斜指着地面,吞吐着三尺多长的紫色光芒,并发出“嗡嗡”的嘶鸣。他啐了一口,摇头道:“原来是来自于岳华山的三位筑基高手,亦不过如此,嘿嘿……”
他从来没有同时对付过三位筑基高手,因为他吃过大亏。若是搁在往常,他早跑了。而既然忍耐多日,便是为了趁火打劫,不,应该说是挺身而出。故而,他不失时机断然出手,竟然只身挡住了对方的强攻,除了气息稍有不畅之外,整个人毫发无损。嗯,真的叫人底气大涨啊!
无咎“嘿嘿”又笑:“我乃云游四方的浪子,并非什么高人。却不知三位混入此地又是所欲何为,能否说来听听……”
他笑的很得意,也笑的很诡秘。
而在安銘的眼里,那个小子笑的很丑陋,笑的很阴森,笑的很恶心。不过,随着对方的不再隐瞒,他也看出了对方的修为。他与董石、彭锦换了个眼色,转而冷哼道:“这片海域为我岳华山属地,却时常有人借着出海狩猎之名而胡作非为,我仙门自当严加防范……”
他说到此处,似有迟疑,接着问道:“北陵海曾为古时通往外域的要道,如今虽然来往断绝,却留下了不少的遗迹,从中或能捷径也犹未可知,你莫非为此而来?”
无咎笑容一怔:“哦……此处真有通往外域的捷径?”
安銘的两眼中精芒一闪:“你说呢……”
他话音未落,猛然抬手一指。董石与彭锦心有灵犀,同时双手疾抛。
霎时三道剑光与数道符箓所化的火光、箭矢、冰凌,以及幻化的猛兽,带着凌厉的杀气,以滔天之势轰然扑向洞口。
安銘这个人的心机很深沉,他要乘敌不意、攻敌不备。
不过,便在他与两位师弟动手的刹那,洞口前的那个尚在偏着脑袋沉思的人影忽然不见。而神识之中,一道若有若无的紫色剑光贴着地面到了身前,犹如一条潜伏中的狡诈毒蛇,只待发出致命的一击!
安銘微微冷笑,适时后退一步,并与董石、彭锦示意,再次抓出一道剑光,便要将自以为是的对手来个迎头痛击。而他不过转念之间,忽而心头一寒,好像陷入到了前后的夹击之中,竟然根本无从摆脱。
“不妙!那小子以弱示人,避实就虚……”
“喀——”
安銘的攻势太盛,又是以三敌一,再加上太过于自负,或许才是他失算的真正缘由。而他明白过来,为时已晚,一道森寒的杀气直逼后心,随之而来的诡异气机竟然牵动神魂而难以自已,更是无从躲避。护体灵力顿时崩溃,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剑光透体而过,还有冷哼声在耳畔响起:“三番两次惹我,还敢踢我屁股,我忍你很久了,哼哼——”
“你……”
安銘应该早已看出那个丑小子的破绽,怎奈反复试探之后,却始终抓不住把柄,这才藏下杀心,只待事后再行计较。而恰是一时的疏忽,酿成致命的后果。他又悔又恨,却已无力辩驳。他看着透体而过的黑色剑光,只觉得整个神魂随之而去……
从无咎挡住洞口,敌我双方的二次交锋,再到彼此的对话,直至他正面偷袭,最终隐身施展致命一击,看似惊心动魄,且又曲折万分,实则不过短短的几个喘息之间。
“砰——”
无咎现出身形的刹那,魔剑穿过安銘的腰腹,继而一声闷响,强横的剑气竟是将安銘的肉身给绞得粉碎。他犹不作罢,趁势剑光横扫,直奔不远处的董石扑去。而那道紫色的狼剑掠过地面,倏然而起,随其攻向另外一位对手,彭锦。
董石与彭锦正在帮着安銘发动强攻,忽而不见了人影。两人不敢大意,急忙催动神识小心戒备,谁料才有察觉,已是血肉狼藉而惨不忍睹。
那个丑陋的小子,竟然杀了安銘师兄?
而安銘师兄不仅是岳华山的筑基弟子,还是北陵岛的执事。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闯大祸啦!
董石与彭锦惊慌对视,战意全无。
与之同时,之前所祭出的火光、箭矢以及猛兽的幻影同时炸开,阵阵横虐的法力顿如惊涛骇浪。
董石与彭锦不敢怠慢,趁势直奔洞口冲了过去。
他二人的想法不差,唯有趁乱方能摆脱困境,殊不知某人更是趁火打劫的行家里手,一黑、一紫两道剑光呼啸而来。
董石催动剑光挡在身后,只想着不顾一切冲出洞口。而去势正急,一道莫名的禁制突如其来,瞬间将其束缚,匆忙的身形微微一顿,竟法力迟滞而又无从挣扎。一片黑色的乌云漫天而至,随即“砰”的一声肉身崩裂、神魂失散……
彭锦脸色大变,强驱飞剑四周盘旋。“当”的震响,偷袭的紫色剑光倒飞了出去。而他也是被迫一缓,恰是这闪念间的耽搁,几片无形的禁制倏忽及至,霎时将其束缚桎梏。他心头发冷,暗自绝望。
果不其然,那道黑色的剑光便像是猎魂摄魄的野兽,不会错过任何一次嗜血的良机,“喀喇”撕碎了护体灵力,无情碾碎了四肢百骸……
“好小子!一连斩杀三位筑基高手,真是不动而已,动则惊天撼地啊,呵呵!”
笑声未落,一位银须银发的老者从不远处冒了出来。
“噼里啪啦——”
安銘、董石、彭锦的尸骸坠落在地,雪白血红而满眼的狼藉。
“老道,那两人分明因你而死,若非你暗中使坏,我怎能连连得手?”
“瞎说哩!杀人有伤天和,我老人家不干缺德事儿!
“老道,你在骂我……”
“坏了……”
无咎杀了安銘,已属侥幸,却没指望拦住董石与彭锦,他有自知之明。谁料关键时刻,那两人先后被困住了手脚。他干脆不做不休,顺势连下杀手。便在老道现出身形卖呆的时候,他也收起两道剑光稳住身形,而尚未来得及缓口气,异变又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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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那头冰螭双目失明,疼痛难耐,又被法力轰鸣不断惊扰,早已是怒不可遏,再次虐杀了三位修士之后,更加的疯狂,竟是踏破寒冰,一头跌入到蓄积海水的大坑之中。
而贡金与三位同伴也是祸不单行,本想摆脱凶狠的怪兽,谁料来时的洞口又被几位筑基高手挡住,于是便转身奔向冰窟另一端,而好不易悄悄潜入海水,尚未寻到出口离去,那头庞然大物再次从天而降。
四人惊慌之下,催动飞剑阻挡。
而若非如此,倒也罢了。冰螭遭到攻击,顿时便如找到了冤家仇人,摇头摆尾尽其凶猛,霎时又是血水残肢横飞,惨叫声凄厉不绝。
眼看着几位修士就要全军覆没,忽而一道人影破水而出,随即不顾一切奔着这边的洞口疾驰而来,并扬声呼喊:“救命——”
那是一位壮汉,驾船带着众人来到北陵岛的桑魁。
冰螭看不见,却听得清楚,轰然跃出水坑,虽然颇显笨拙,却张口“吭哧、吭哧”连喷黑寒雾,竟是随后紧追不舍。
无咎站在一堆血肉狼藉之中,正与祁散人争执,一人一兽便已奔着这边冲来,那沸腾的寒雾,咆哮的杀气,四肢落地的震响,以及惊慌失措的呼救声,浑如浩劫降临一般而令人骇然莫名。他惊得转身就跑,还不忘招呼:“老道……”
那头冰螭很厉害,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他才将动身,又不禁停下脚步而诧然回首。
祁散人伫立原地,昂首挺胸,须发飞扬,凛然有声:“我辈修士,岂能任由一头瞎眼的孽畜祸害人间?斩妖除魔,正当此时!”
噫,老道还是一位正义之士!
无咎动容之际,却见气定神闲的老道大袖一挥,不容置疑道:“小子,给老夫灭了它——”
可恶的老道,耍我呢!
无咎目瞪口呆。
而祁散人身形一闪,竟然躲得没影了。
与之瞬间,桑魁已如旋风般冲到了近前,许是以为再次逃过一劫,惊喜交加道:“道友救我,必有重谢……”而其话音未落,人在半空,便已被汹涌而至的寒雾吞没,霎时化作一块黑色的冰块轰然坠下,依然摆着奔跑的架势,更添几分的悲壮而又令人惊心动魄。
而那头冰螭已到了十余丈外,摇头摆尾,杀气腾腾,犹如一座疯狂的大石头碾轧而来。从它的大嘴里喷出的黑雾,更是卷起阵阵的狂风,透着腥臭,与彻骨的阴寒,简直便是横扫万物的疯狂!
无咎倒抽一口寒气,二话不说便要抽身离去。恰于此际,几片玉符凭空炸开,瞬间化作层层的禁制,竟是直奔怪兽当头罩去,还有不屑的话语声响起:“百无一用是书生,胆小怕死浪荡子!且罢,还是让我老人家来除魔卫道——”
还以为老道躲远了,原来他又在偷袭。
我无用?我怕死?
哼,真是笑话,即便蛊惑,也不能拿我的人品说话。我固然无用,或许怕死,却要分时候,看场合!总而言之,别逼我,惹急了,我也很吓人!
无咎猛然转身,双臂齐辉。
一紫一黑两道剑光呼啸而出,直奔迎面扑来的冰螭而去。
“咚咚”闷响,乃是冰螭四肢落地的动静;又是“轰”的一声,一团十数丈的禁制罩笼罩而下;继而“砰砰”火星四溅,两道剑光狠狠扎在冰螭的头颅之上,却被坚硬的鳞甲瞬间弹开。
那怪兽竟然毫发无损,愈发的暴怒,紧接着又是“喀喇”刺耳,竟然被它撞破了禁制,随即张开大嘴,“吭哧、吭哧”狂喷寒雾,阵阵寒潮冰凌铺天盖地呼啸横卷。
无咎禁不住后退两步,暗暗啐了一口,急忙双手翻飞,法力奔涌,狼剑、魔剑随之光芒暴涨而急剧盘旋,凌厉的威势顿时化作一道紫黑闪烁的飓风逆袭而去。而那沸腾狂卷的寒雾只是稍稍一缓,竟是冲破了两把神剑的封堵,并再次浩浩荡荡而来,俨然要冻结万物而势不可挡。
“刀枪不入,如何是好?”
无咎很是惊讶。
“但凡猛兽,必有命门,快快攻它七寸……”
祁散人在螭龙的背后现出身形,同样是一脸的急躁。
“七寸何在?”
无咎看着那愈来愈近的庞然大物,一时无从下手。
“哎呀,你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吗,冰螭又名螭龙,无非一头长脚的大蛇而已,颌下便是七寸啊……”
祁散人一边忙着祭出禁制阻挠冰螭,一边吹胡子瞪眼。
此时此刻,冰螭逼到了三五丈外,那带血的双目、冰冷的鳞甲、怒张的大嘴、粗壮的四肢就在眼前;而寒雾冰凌更是近在咫尺,并已渐渐封住了四周的退路;两把飞剑则是旋转迟缓,竟是难以加持法力。
无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若想逃命为时不晚。而他却是牙关一咬,剑眉倒竖,强盛的战意滔天而起,随即不退反进,顺势抬手掐诀往前一指,口中森然出声:“六剑开阳度厄时,混沌两极又玄黄——”
与之刹那,其掌心火光闪现,随即一道火红的剑光激射而出,竟是随之扯起了一团烈焰,并发出“呜呜”的嘶鸣,犹如飓风咆哮,又似火海倒卷,霎时便将逼近的寒雾冰凌融化殆尽。狼剑、魔剑摆脱了束缚,趁势与其合为一体。紧接着一道闪电裂空而去,“砰”的一声击碎了冰螭颌下的鳞甲,直接扎入到了它的软腹之中。
那怪兽正自气焰嚣张,猛然一顿,昂起头来,张开大嘴嘶吼了一声。而吼声未止,忽又化作阵阵悲鸣。只见它软腹的伤口血红四溢,却并非鲜血,而是火红的烈焰,并从里往外蔓延燃烧。它好似痛苦难耐,又难以支撑,四肢缓缓跪地,随即烈焰笼罩全身,继而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烈焰仍在燃烧,依然凶猛,便是地上坚硬的冰岩也在迅即融化成水,整个冰螭随之缓缓缩小,血肉成灰,白骨碎裂……
“哎呀,收了飞剑,休得暴殄天物!”
冰窟之中,曾经的黑色寒雾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阵阵白雾,犹如晨霭弥漫的朦胧,却又充斥着冰火的交融,以及生死轮回的冷酷与无情。
祁散人的叫喊声,打破了才有的宁静。他又是挥手、又是跳脚,痛心疾首的样子。
无咎抬手一招,一道诡异的剑光倏然而至。
紫色的光芒、黑色的煞气、火红的烈焰,浑然一体,绚丽夺目,却迥然有异。少顷,剑光闪烁。狼剑、魔剑归体,只剩下一道三尺长的飞剑在悠悠盘旋。犹在燃烧的烈焰与火红的剑锋,彼此虚实辉映,杀机森然!
无咎星目闪动,长舒了一口气,随即长袖轻拂,火红的剑光消失无踪。转瞬之间,气海之中多了一道细微的剑光……
“啧啧,意外收获啊!”
随着火红剑光的回归,那燃烧的烈焰随之熄灭。
氤氲的雾气之中,冰螭的肉身已然焚烧殆尽,只有残缺的白骨堆放在一大摊冰水之间,还有一位老者从中走出,手上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圆珠,喜不自禁道:“此乃冰螭的内丹,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倘若将之炼为丹药,至少可以提升三成的修为呢,哈哈……”
内丹炼制的丹药,竟能提升三成的修为?好东西啊,应该送给紫烟!
无咎重重喘了口粗气,已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之中回过神来。他眼光一瞥,不假思索道:“我要丹药!”
祁散人兀自踱着方步,满脸的笑容,忽而大袖子一甩藏起了内丹,这才轻咳了一声:“咳咳,炼成丹药之后再说不迟!”他又晃悠了两步,上下打量道:“呵呵,方才便是那把来自于灵霞山的神剑?从你的口诀之中不难得知,应为六剑开阳,真是威力奇穷,惊世骇俗……”
无咎点了点头:“姑且称之为火剑,顺口好记!”
祁散人拈须咂嘴:“真难听!”
他的心情不错,转而四顾,却又黯然一叹:“哎呀,真是凄惨!同船的二十一位道友,只剩你我二人。从来仙道多枯骨,不知谁家上青云……”
这个老道假慈悲!
无咎眼皮一翻,转身寻觅起来。他见散落四周的飞剑一一收起,又将死去修士的遗物收为己有。当他走到了安銘的遗骸前,微微凝神,俯身从对方的手指上撸下来一个碧翠的戒子,其中竟然另有天地,两三丈大小,并存放着灵石、丹药等各种杂物。
“我瞧瞧——”
祁散人走过身旁,伸手抓过戒子:“咦,此物并非九国仙门所有,或是来自外域,或是古物,却极为低劣,远远比不上你的夔骨指环,炼制法门大同小异……”
“还我——”
“小气!”
祁散人随手扔了戒子,又双手虚抓,洞口左近顿时飞起几面阵旗,被他顺势收归囊中,恰见无咎接过戒子之后,依然眼巴巴看来,他不耐烦道:“此番收获不下十余套阵法,却优劣各异,不堪为用,容我稍加炼制,再送你不迟!”
无咎这才作罢,转身往回走去。
祁散人则是弹出真火焚去散落各处的残骸,不忘顺手捡取地上的遗物。但有灵石、玉简之物,他是当仁不让。
无咎走至冰螭的骨骸前,还想再端详一番。
怪兽凶猛,比起筑基圆满的高手还要强上三分。若非火剑神异,恰有克制怪兽之能,再加上危急关头,早已呼之欲出的口诀适时催动了那把九星神剑,只怕自己与老道真要落荒而逃。如此对手,令人敬畏呢!
无咎尚未站定,忽见老道只管捡取好东西,他再也顾不得瞻仰对手的骨骸,急忙大步追了过去:“老道,你老人家歇着,由我来善后……”
祁散人走到了那个蓄积海水的大坑前,回头瞪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老人家还会与你一个后辈争利不成?”他抬手指向海水中的浮尸,接着教训道:“前后死了几人?”
“十九个……”
“无先生啊,说你误人子弟,一点儿都不冤枉!我说的是此时此地,岛上的两人除外……”
“嗯,容我数一数……”
“你又不懂占卜,掰手指头作甚?理该死去十七人,而此处只有十六具遗骸!”
“嘿嘿,有人趁乱逃走了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而逃走的并非他人,乃是贡金。他是岳华山弟子!”
“你怎知晓?啊……大事不妙!”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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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凡事伊始,总是平平淡淡,唯有浩劫过后,才会发觉之前的风吹草动,皆为祸乱的征兆。
从安銘、董石与彭锦的口中得知,他三人均为北陵岛的修士,尤其是安銘,竟然还是北陵岛的执事。其之所以混上海船,或如所说,只是为了这片海域的安危着想。而遑论如何,北陵海看似来往自如,实则戒备森严,这也是适逢夏季,却见不到其他修士的一个缘由。
此外,三位筑基高手既然知晓此行的动向,必然还有另外一个缘故,有人通风报信。
贡金乃是此行的倡导者,也就是为首之人,初始尚无破绽,到了地下的冰窟之后,却隐隐以安銘马首是瞻。浅而易见,他知晓对方的身份。他若非岳华山弟子,则必为内奸!
而桑魁也有嫌疑,却在最后关头冲向无咎求救,似乎有悖常理,且人已死去,不予追究。
由此不难猜测,贡金获悉了地下冰窟的存在,暗中禀报于安銘知晓,接着一行人抵达北玄岛。而安銘则是想要稳操胜券,始终隐忍不发,却又对于中途加入的无咎与祁散人疑惑重重,等等。
不过,老道给出了定语,如上猜测,仅为表象。至于真正的缘由,有待进一步揭晓……
两道人影匆匆出现在冰岛之上,随即踏起飞剑登高远望。
果不其然,岸边的皮舟少了一条。数十里外,有人正自挥桨疾行。
祁散人抬手一指,不容置疑道:“追上他,杀了他——”
无咎踏着飞剑,低头看着脚下的冰岛,转而极目远舒,不由得神色欣然。连日来又是大船、又是小舟,受尽了颠簸,吃够了窝囊,如今凌空御风,顿觉天地辽阔而心怀大畅。他看着几丈外凶狠狠的祁散人,讶异道:“你已如愿以偿,就此离去便是!”
据老道所说,海龙石并无大用,而有海龙石的地方,往往会有异兽栖息,或许会有海龙草的踪迹。于是他许诺灵石,随着那位出售海龙石的修士来到了北玄岛,名为海龙石,实则还是为了海龙草。当他在冰窟之中发现了海龙草的时候,却避而不提,只顾着吹嘘海龙石的罕有,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当然,海船之上的那场聚而论道,他与无咎合伙兜售丹药,并耍了贡金一把,乃是彼此间的默契,也因而惹得安銘的猜疑。二人有所察觉,随后变得谨慎起来……
祁散人回头瞪了一眼:“岳华山死了三个弟子,岂肯罢休。枉你闯荡天下,杀人灭口的道理你懂也不懂?”
无咎耸耸肩头:“你要杀人,我陪你走一趟便是……”
“杀人有伤天和,我老人家干不得!”
“噫,你干不得,我便干得?”
“你杀人无数,不在乎多几个!”
“老道,你欺负我呢?”
“我欺负你作甚?若被岳华山知晓你无咎来到北陵海,并杀了仙门的弟子,你以为你还能逃出这片海域吗?”
“还有你祁散人呢?”
“谁知道祁散人又是哪个,你无咎的名头却是愈来愈响亮呢,呵呵……”
祁散人方才还摆出凶狠狠的架势,转眼间已是春风满面笑容得意。
无咎黑着脸哼了一声,催动脚下的剑光疾驰而去。老道还算仗义,紧随其后,途中还不忘念叨着:“记得岳华山有四位人仙的高手,其中的三位倒也罢了,而门主项华子却是不好对付啊……”
须臾,一条疾行的小舟就在前方。
无咎横踏着紫色的剑光,两脚上下一踩,身子一斜,便呼啸着直奔海面俯冲而去。
啧啧,他是在御剑呢,还是跳海呢?
随后的祁散人连连摇头,似乎有些惨不忍睹,随即背抄双手,很是洒脱般地飘飘而落。
转瞬之间,两道御剑的身影落在了海面之上,恰好挡住那条小舟的去路。
驾乘小舟的正是贡金,手中的船桨挥动如飞。忽见两道御剑的人影从天而降,吓得他心惊胆战。小舟顿时在海浪中打转,直至片刻过后,这才趋于安稳,他看着几丈外那两道熟悉的身影,绝望道:“饶命——”
无咎踏着紫色的剑光悬在海面的四五尺的高处,并随着海浪的起伏而微微摇晃,彷如荡着秋千,颇为随意悠闲,而他的一张黑脸上却是带着怪笑,并不怀好意地问道:“嘿,你是不是岳华山的弟子,又要逃往何处呀?”
他没有忙着杀人,好像在与人闲聊。奈何此情此景,有些不合时宜。
贡金依然坐在船尾,站都站不起来,手脚发软的样子,应该真的很想活命,忙道:“两位前辈,在下曾为散修,只因修为尚可,便成为了北陵岛的外门弟子,如今三位筑基前辈尽数罹难,在下唯有重返草莽逃避责罚,还请高抬贵手……”
这是一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无咎回头一瞥,祁散人兀自踏着剑光悬在数十外而一脸的不耐烦。他嘴角一咧,转而又道:“贡金,你也懂得杀人灭口的道理,我不能留你啊……”
贡金脸色惨变,不及多说,慌忙掏出十余块灵石放在小舟的甲板上,又将几瓶丹药也悉数拿了出来,这才哀声央求道:“前辈啊,你杀了我也是无用。我已向北玄岛发出了传信玉符,并道明了前后的详情。而北玄岛的弟子获悉之后,必然要禀报仙门,不出意外,岳华山的几位长老与众多高手即刻便至!”
无咎微微皱眉,不以为然道:“你吓唬我呢,岳华山距此遥远……”
贡金连连摆手,如实分说:“北陵岛与北武岛,均有传送阵,两位前辈还是速速离去为妙……”他话音未落,一阵劲风扑面。他惊得往后便躲,直至十余丈外,“扑通”坠入海水之中,这才发现虚惊一场。
只见某人踏着剑光冲到了小舟之上,挥袖卷走了灵石与丹药,又返身飞起,眨眼之间到了半空之中。而那位老者则是追了过去,渐渐远了。
他大松了口气,恍如隔世一般。
……
半空之中,两道剑虹追逐不停。
一人喊道:“你往何处去?为何留他一命?”
一人头也不回:“你亲耳所闻,又何必明知故问。杀了那人徒劳无益,还是抓紧跑路要紧!”
祁散人身形一闪,瞬间挡住了去路。其来去随意、且又飘忽诡异的身法,看着熟悉!
无咎脚下的飞剑猛然一荡,被迫止住了去势:“咦,我的冥行术?”
祁散人稳住了身形,哼道:“我当初帮你研修九星诀的时候,随随便便修炼一二,什么你的、我的,你我不分彼此才是……”他话没说完,又是一脸的嫌弃:“你这小子动辄跑路,有没有出息啊?”
无咎理直气壮道:“岳华山的众多高手须臾即至,难道等死不成?打不过就跑,是为明智……”
祁散人挥手打断:“哎呀,机缘来也!”
无咎一怔:“此话怎讲?”
祁散人两眼一亮:“九星神剑啊!”
他说到此处,重重点了点头,转而踏剑前行,不无振奋道:“休要耽搁,随我杀向岳华山——”
无咎吓得一激灵,急忙随后嚷道:“你莫非人老糊涂,此时岂能前往岳华山?”
那群前往海外探险的修士也就罢了,而安銘三人乃是岳华山的弟子,并非死在意外之下,而是被人杀了。搁在任何一个仙门,此事都不能善了。跑路唯恐迟慢,还要杀上门去,这不是人老糊涂,而是人老疯了!
祁散人却是气定神闲道:“还记得你我此行的用意吗?海龙草仅为其次,九星神剑方为关键所在。如今北陵海生乱,岳华山必然高手尽出,正当趁虚而入,实乃天赐良机也!”
“你怎敢断言?”
“你难道信不过老夫?”
无咎还想质问两句,祁散人竟然收起剑光瞬间消失不见。他不敢耽搁,急忙施展冥行术急追而去。
……
舆图所示,岳华山应在北玄岛的东南方,彼此相距足有万里之遥。即使施展冥行术,也要耗去个把时辰,途中稍稍耽搁,便已是小半日过去。
一片荒凉的山谷中,两道人影从天而降。
祁散人踉跄几步,连连气喘:“哎呀,如此连番施展冥行术,要老命了,且歇息片刻!”
无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更是累得透不过气来:“哼……哼……你才知道啊,想当初我……我疾行两万里……耗尽修为……”
祁散人打量着四周的情形,摇头道:“还是修为不济的缘故啊,要知道九星诀非比一般,你我根本没有施展出真正的威力……”他无暇多说,摸出两粒丹药扔进嘴里,接着袍袖轻拂,面前“哗啦”多出一堆东西:“岳华山已是近在眼前,且谋划一二……”他眼光一瞥,催促道:“愣着作甚?你从贡金手里抢回的神芪丹很是不差,何妨用来养精蓄锐,你要杀入岳华山,万万大意不得!”
无咎继续喘着粗气,依然狼狈不堪。
他接连不断的施展遁术,耗去了大半修为。而祁散人却无大碍,可见老道的根基不凡修为扎实。不过,他在说什么?
无咎顾不得歇息,猛然坐直了:“慢着,且说清楚,你要我只身杀入岳华山?”
祁散人抬起头来,不解道:“除了你小子,还能有谁?”
“哦,大老远跑来,你竟然置身事外?”
“难不成要我老人家亲力亲为?倘若传了出去,是要惹起九国仙门大乱的……”
“我不去!”
“哎呀,稍安勿躁,一切尽在掌握!”
第二百四十三章 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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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说了,只有我无咎熟知神剑的气机,换作别人,根本找不到岳华山的藏剑所在。既然岳华山的高手已倾巢而出,正当趁虚而入,到时候暗中催动体内的神剑,自然便能一路寻去。
老道还说了,有他在山外接应,双方里应外合,定然安危无虞而马到功成。
尤其他信誓旦旦:一切尽在掌握!
一座云雾横绕的山峰脚下,是片荒凉的山坡,孤零零矗立着一座青石的牌坊,上刻着四个古朴的大字,岳华仙境。
浅而易见,此处便是岳华山的山门。
而在牌坊的几丈之外,还站着一个孤单单的人影。其黑丑的脸庞,正是无咎易容后的模样。只是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玉牌,犹自进退彷徨而东张西望。
玉牌上,刻着董石的名讳。
依着祁散人的交代,凭此令牌,进出仙门,那是相当的容易。不过,他本人则是远远躲开。他声称接应的重任非同小可,他要在关键的时候大显身手!
可恶的老道,又在耍我!
嗯,他终究年岁大了,跑腿的活计,且由年轻人代劳。权当是尊老爱幼吧,况且找到余下的四把神剑也是自己的一个心愿。
既然如此,那就冒充一回岳华山的弟子!
无咎迟疑了片刻,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从北陵海,一路疾驰而来,不过歇息半个时辰,便又匆匆忙忙来到岳华山的脚下。就如同一匹任劳任怨的马儿,被祁散人使唤得团团转。好在老道的丹药颇为神奇,接连吞服了三粒神芪丹后,如今虽然疲惫未消,而整个人已无大碍。
无咎缓步走到了牌坊下,凝聚神识稍稍查看。少顷,他举起玉牌信手划去。
原本空荡荡的山坡上突然光芒闪动,不过瞬间,一条窄窄的石梯凭空浮现,竟然斜上千丈而直达峰巅。
无咎回头看了眼身后,不无心虚地耸耸肩头,随即大摇大摆穿过了山门,接着抬脚踏出剑光,不急不慢奔着山上飞去。
须臾,到了山顶。
一座临崖而立的楼阁挡在前方,云雾缭绕间很是肃穆。而楼阁下方则是一道门户,霎时门户开启,并出现两位男修士,分别身着灰衣与黑衣。其中身着黑衣的中年人有着筑基的修为,拱手道:“这位师兄是……”
无咎直接落在门户前的台阶上,举起手中的玉牌虚晃了一下,懒洋洋道:“董某常年驻守海外,不比这位师弟的逍遥自在啊!此番回来看看,几件俗物不成敬意!”
他话音未落,挥袖抛出四五张海鲨皮与一堆兽骨、兽齿。
中年人顿时面露喜色,恍然道:“原来是驻守北陵海的董师兄,失敬了!”
无咎却是不作停顿,抬脚穿门而过,还不忘伸手抹了把脸,感慨道:“风寒催人丑……”
而中年人或许并不认得董石,且仙门的令牌无误,又得到来自深海的宝物,便也不作多想,忙着收取好处。
无咎走了几步,见到没人阻拦,忽又回头问道:“门主与几位长老在否?”
“董师兄,该有多久不曾回来过?”
“啊……我不过是有感而发,呵呵!”
无咎尴尬一笑,踏起剑光便走。
中年人还想答话,人影没了。他摇了摇头,继续查看着地上的鲨皮。
一旁的灰衣弟子讨好道:“那位师叔好奇怪……”
……
一处无人的山峰上,无咎收起剑光两脚落地,见四周并无异常,这才长舒了口气,又不禁抬手冲着面颊虚扇一巴掌,暗道:多嘴!
此行匆匆,只为趁虚而入,却对于岳华山一无所知,无异于瞎着双眼硬闯上山。而仙门是否收到海外的传信,又是否倾巢而出,根本不知道啊,着实叫人心里没底。方才还想借机探听虚实,却差点弄巧成拙!
不过,此行并非一味的莽撞。
无咎定下神来,抬手摸出一枚玉简。
他从董石三人的遗物之中,得到了仙门的令牌,以及诸多的杂物,还得到了这枚岳华山的图简。据其所示,岳华山方圆五百里,分为三山一峰,九绝十八景,等等。其中的岳昊峰,则为仙门长辈们的洞府所在……
无咎冲着图简查看片刻,禁不住摇头叹息。
岳华山若是藏有九星神剑,又在哪里呢?偌大的一方所在,又该往何处找寻?
即使仙门空虚,来去自如,而想要在如此短暂的时辰内有所收获,还是无从想象啊!罢了,心动不如行动!
无咎抬头看了一眼,天近黄昏。他不作迟疑,踏着剑光飞下山峰,并竭力散开神识,循着山谷掠地疾行。途中偶尔遇到岳华山的弟子,他根本不予理会。只要四周无人,便一头扎入地下。
如此这般,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每隔数百上千丈,来来回回搜寻不止。在地面上,神识全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在地下,则是催动狼剑、魔剑前后左右巡弋。途中一旦遇到禁制,便停下来细细查看。好在夜色渐深,或许岳华山真的空虚,来来往往倒也畅通无阻,不知不觉天色黎明……
无咎在晨霭之中现出了身形,一脸的倦色,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整整搜寻了一宿,已然将五百里方圆的岳华山给大致搜寻了一遍,而不管是地上,还是地下,全无任何有关神剑的踪迹。要知道九星神剑同出一脉,只要此处藏有另外一把神剑,必然会惊动体内的三把神剑,而如今的气海之内却是毫无动静。也就是说,此行徒劳无功。
岳华山,根本没有神剑?
而祁散人既然声称尽在掌握,难道是自己出了差错?
无咎摸出两粒丹药看也不看便扔进嘴里,尚未咀嚼,一道清凉之气倏然入腹,浓烈的灵力瞬间充斥四肢百骸,疲惫的心神顿时为之一振。
老道的丹药很是不差!
无咎回头看向身后,一道千丈的山峰静静矗立在晨色之中,山岚弥漫,灵气淡淡,楼阁隐隐,花香四溢,胜景怡人,端的一方仙境所在。
此处便是岳昊峰,为岳华山的主峰。且顺道查看一遍,倘若再无所获,不妨速速离去,以免节外生枝!
无咎有了计较,也不耽搁,踏剑而起,循着山径石阶一路直上。途中但有亭台楼阁、或是洞府房舍,他皆不放过。
只见一道御剑的人影,时而徘徊逗留,时而兜着圈子,独自在雾霭间出没,环绕着山峰盘旋而上……
须臾,一无所获的无咎到了峰巅之上。
面对那旭日的东升,以及茫茫的云海,他是毫无兴致,只顾冲着高耸在崖石之上的一排楼阁好奇张望。
那楼阁上的横匾上有“岳昊阁”的字样,是不是岳华山门主的洞府所在?
静悄悄的不见异状,看来岳华山的前辈高人们真的不在家。噫,远客到访,无人接待,有失礼数,很不应该呀!
无咎虽然白白忙活了一宿,稍显失落。而独自在一个陌生的仙门之中寻觅探索,那种谨慎与忐忑的交错,危机与莫测的并存,不免使他有种探险猎奇的快意。且畅通无阻,即将离去,他又忍不住自我调侃起来,黑脸上露出贱贱的笑容。
想不到啊,如此戒备森严的仙门,在我眼中犹如无物,且来去自如,嘿嘿!
无咎踏起剑光,缓缓飞起。
那排楼阁悬空高耸,三面临风,很是精美,且神识之中并无禁制的阻挡。
他稍稍打量,收起剑光跳进了那间带有横匾的岳昊阁。所在甚为宽敞,桌几齐全;正面则是几道古色古色的木制拱门,曲径通幽而所去莫测。
嗯,我且到此一游!
无咎不见异常,抬脚奔着拱门走去。
而他才将挪步,许是有所触动,整个楼阁突然有光芒闪过,紧接着钟鼎之声大作。
哎呀,大意了。阁中竟然藏着禁制,且如此的隐秘!
无咎吓得猛一哆嗦,愣在原地,却不敢多想,急忙抽身暴退。而他才将离地蹿起,便“砰”的一声反弹了回去,随着踉跄落地,这才发觉楼阁的四周已然是阵法笼罩而再无退路!
与之同时,二十余道剑虹由远而近,转眼之间到了十余丈外,并左右散开摆出阵势,其中的一位老者更是厉声喝道:“小贼,你杀我弟子,闯我仙门,老夫忍你多时也——”
无咎目瞪口呆,一阵眩晕。
忙碌了一宿,只当人不知、鬼不觉。谁料一举一动,根本无所遁形。还有那个老者,分明就是人仙的高手,他一口咬定我杀了他的弟子,显然早已接到了海外的传信,却又始终隐忍不发,便是要将我生擒活捉啊!
而岳华山既然获悉了北陵海的变故,理该倾巢而出才是,缘何还有如此众多的高手待在家里?
如此这般闯上山来,与自投罗网有何不同?
唉,凡事还须淡定,切莫得意忘形!
不对呀,祁散人有言在先,一切尽在掌握,如今却是乱了套,此时他人在何处?
无咎慌乱之余,又是蓦然一怔。
透过阵法往外看去,十余丈外的那群修士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犹在躲躲闪闪……
第二百四十四章 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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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高升,正当霞光璀璨之时。
而在峰巅之上的岳昊阁中,一道身影惶惶无措。十余丈外,则是二十多位御剑凌空的高手而杀气腾腾。
“速速报上名来,受谁指使……”
为首的老者还在发怒,随其威势所致,四周劲风漫卷,云雾翻腾。
无咎犹自愣在原地,念头急转。
那个贡金声称传信禀报,竟然没有报上我无咎的大名?或许以为我隐匿了修为,便是名讳也当不得真?
无咎见那老者还要发作,慌忙举手道:“我乃海外弟子是也,误入此地,纯属意外,这位莫非便是门主前辈,失敬、失敬……”
话语声透过阵法传了出去,闻者无不神色讥讽。
有人冷笑道:“哥长老,他昨日上山,便行迹古怪,故而弟子及时禀报,果不其然……”
那是昨日守门的筑基弟子,虽然得了贿赂,却公事公办,只可惜了某人的自作多情。
老者哼了一声,叱道:“小贼,不妨叫你知晓,门主与两位师兄久居海外,岳华山则是由老夫哥周坐镇。昨日忽闻传信,有人入侵北陵岛滥杀无辜。门主师兄带人封禁了北陵海之后,命我等严加防备,以免仙门有变,却不料真的有客自海外而来,呵呵!”
无咎看着那位自称哥周的长老,以及严阵以待的众多高手,他原本黝黑的面庞,好像又丑陋了几分。
大老远的奔袭而来,只为趁虚而入,见到畅通无阻,很是自鸣得意。而如今神剑没有找到,却是厄运当头而身陷重围。
敢问,是谁尽在掌握,又是谁人自投罗网?
哎哟,这倒霉催的!
“小贼,还不从实招来?”
哥周长老厉声大喝,气势威严。
“我……”
无咎耸耸肩头,无言以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尴尬的神情中透着无辜。
哥周没了耐心,摸出一块玉佩信手抛去。与之瞬间,笼罩楼阁的阵法忽而裂开一道缝隙。他又是抬手一挥,厉声喝道:“给老夫擒贼……”
这位长老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打开阵法,让贼人无处躲藏,以便发动雷霆攻势。在场的弟子们心领神会,霎时封死了所有的去路,几位高手趁势催动飞剑往前,凌厉的杀气令人胆寒。
无咎置身险地,再无侥幸,禁不住双眉斜挑,暗暗长舒了口气。说千道万,最终还是免不了一场厮杀。不就是以多欺少吗,谁怕谁呀!
他横下心来,顿时变得从容不迫,眼光中寒意一闪,掌心剑芒吞吐。
恰于此时,异变突起。
只见一道淡淡的身影快若闪电,倏然越过了人群,顺势抢走了那块尚在悬空的玉佩,随即抢先一步窜入阵法的缝隙,接着又不失时机挥动玉佩,竟是瞬间封闭了阵法,这才急急落地,现出一位老者的身影。
“砰、砰、砰——”
随后而来的剑光与人影撞在阵法之上,顿时受阻。
哥周长老始料不及,怒道:“是谁如此大胆?”
之前的那位守门弟子愕然道:“他……他声称是门主的故人,弟子只得接待,尚未送他下山,适逢仙门有变,故而……”
哥周长老昂起头来,胸口起伏:“又是一个贼人,真是防不胜防……”
与之同时,楼阁之中四目相对。
“快快说来,神剑到手了没有?”
“没有!”
“真的假的?”
“我忙碌一宿,全无发现!”
“噫,怎会没有呢?”
无咎看着面前的银须老者,又是意外,又是不忿,又是疑惑:“老道,你不是说要里应外合吗,怎会双双被人困在此处?”
而突然冲入楼阁的老者,正是祁散人。一问一答之后,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子,举起手中的玉佩晃了晃,镇定自若道:“稍安勿躁,一切尽在掌握!”
无咎翻着双眼,一阵无力。
被大群的高手堵在此处,已是插翅难逃。而这位老人家终于现身,尚算仗义,却依然故作玄虚,真的让人受不了!
无咎还想抱怨两句,不由得随着祁散人扭头看去。
只见阵法外的那位哥周长老,竟然再次摸出一块玉佩。其左右的大群修士,则是一个个蓄势以待。
“哎呀、不妙——”
祁散人方才还是气定神闲,忽而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撒腿往前跑去,并抓出几面阵旗随手抛出。
无咎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而他才将穿过那道拱门,便见光芒闪烁,显然已被阵法封禁。与之刹那,一道道剑光冲到了楼阁之中,随即攻势猛烈而轰鸣大作。
祁散人猛然停了下来,奈何去势太急,他撩起衣摆,接连蹦跳了几下,这才没有一头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兀自一脸的焦急,并左右张望:“去路何在、去路何在呀——?”
拱门过后,乃是一条十余丈长,三尺多宽的通道,挨着山壁的一侧,有几道紧闭的木门,却禁制森严而又去向不明。
无咎也是无计可施,急道:“早便该杀出去,如今困在此地如何是好?”
方才若非老道的缘故,他早已趁乱杀了出去。那个岳华山的长老固然厉害,而比起灵霞山的五位长老还是要远逊一筹。真要拼起命来,凭借冥行术,借机而逃,或也不难。如今倒好,反而躲在这小小的楼阁之中,白白放弃了大好时机,就如陷阱越陷越深,简直就是作茧自缚啊!
“稍安勿躁——”
祁散人迟疑片刻,又忙示意:“随我来——”
他话音未落,直奔右方,玉佩挥动,抬脚“砰”的一声踢开了木门。
无咎只得随后窜进木门,微微诧异。
面前呈现出一个十余丈大小的洞穴,当间铺着一片平坦的玉石,四周竖着六根手臂粗细的石柱。浅而易见,此乃阵法所在。
“老道,你怎知此间藏有阵法?”
“凑巧……我掐指一算……”
祁散人不由分说,疾步往前,随即俯下身子,逐一查看着石柱上的符阵纹饰。
与之同时,门外的轰鸣愈发猛烈,还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撕裂声,以及岳华山弟子的大呼小叫声,顿时令人不知所措!
无咎在洞穴里来回踱步,四周根本无路可去。而祁老道竟然跟还在冲着石柱子打量不停,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好像阵法不堪为用。他急道:“如此磨磨蹭蹭,再无脱身之机……”
祁散人却是哼了一声,教训道:“有老夫在此,休得惊慌!”
便于此时,门外传来阵法破裂的轰鸣声。
祁散人猛一哆嗦,抬手掐动法诀:“不管上天入地,走为上策——”
与之瞬间,洞穴内光芒闪动。
这个老道明明懂得开启阵法,偏偏还故意耍弄于我。嗯,走为上策!
无咎窃喜,抬脚冲入阵法,霎时间呼啸阵阵,景物变换,还有叹息声在身边响起:“哎呀,传送阵只有一个去处,吉凶莫测呢……”
……
须臾,光芒消失。
眼前出现一个洞穴,十余丈大小,四周均为寒冰,阴森森、白晃晃的分明一个冰窟所在。不远处还有一个洞口,似有禁制阻挡。
无咎抬眼打量,疑惑:“此处何处?”
他话音未落,一旁冒出祁散人的身影。
而老道却是无暇多顾,挥袖急卷,竟是“砰”的扯起一根阵法的石柱,并顺势收入囊中。
无咎不解道:“这是作甚?”
祁散人抬脚走出阵法,神色戒备:“你以为呢?”
“毁去阵法,以防强敌尾随而至。而你收起石柱作甚?砸碎便是!”
“哼!毁去阵脚,便也彻底毁了阵法,不能不留有后手!”
“你我究竟到了何处?”
“北武岛,岳华山门主与两位长老的闭关之地。”
无咎顿时瞠目错愕,满脸的难以置信。
记得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安銘曾经提起过,北陵海之中,除了北陵岛与北玄岛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北武岛。倘若祈老道没有说胡话,也就是说在三日之内,两人兜了一个大圈之后,再次回到了深海之中。
无咎身形一闪,挡住了祁散人:“老道,你再说一遍?”
祁散人后退一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而端详着冰窟洞口的禁制,高深莫测道:“但有机缘降临,总是令人目不暇给,或也匪夷所思,谁说又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呢!”
这话说得轻巧呢!
北武岛,乃岳华山门主的静修之地,如今才将逃出狼窝,又一头陷入虎穴,何谈自有定数,分明就是自讨苦吃!
无咎明白过来,火烧火燎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为妙!”他转身返回阵法,连声催促道:“老道,莫要耽搁……”
祁散人哎呀一声,如实道:“传送阵只能传送至此,奈何……”
无咎抬脚便走,果断道:“那便施展冥行术逃去,大不了耗尽修为,事不宜迟……”
祁散人终于忍耐不住,猛甩袖子,吹胡子瞪眼叱道:“给老夫站住!”
无咎脚下一顿,同样是瞪着双眼:“又待怎地?”
祁散人抬手指向洞口:“禁制尚在,你有本事走出去试试?”
无咎的眉梢耸动,掌心火焰闪现:“哼哼,我这人不信邪!”
祁散人的胸口起伏了下,急忙动身拦在洞口前,随即又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容老夫道来……”
无咎不肯退后:“你少糊弄我!”
祁散人一摔袍袖,怒道:“小子,你倒是软硬不吃啊!机缘就在眼前,岂能就此错过?”
“此地凶险莫测,何来机缘之说?”
“哼,一切尽在掌握!”
“又来了,受够了……”
“没规矩!我好歹是你挂名的师父,欺负我的好脾气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北武冰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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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十余里方圆的海岛,为终年不化的冰雪所覆盖。
远远看去,小岛便如大海深处的一粒明珠,在天光之下晶莹闪烁,在波涛之间蔚为壮观。或许是远离尘嚣的太久,它显得寂静而又孤单。
不过,此时此刻,一阵接着一阵的闷响,忽而打破了这一方的沉寂。
百丈冰峰之上,一块冰壁闪烁着隐隐的光芒。
接着又是“砰砰”闷响,随即“轰隆”一声寒冰四溅。而光芒闪烁的地方却是无恙,相隔不远处却是炸开一个数尺大小的洞口。少顷,一位银须银发的老者从中悄悄探出头来,疑惑自语:“洞口坚不可摧,缘何此处不攻自溃?”随之又是一个脑袋露了出来,黑丑的脸上带着鬼祟的神情:“老道所言不差哦,怪了个哉的……”
许是未见异状,一老一小相继跳出洞口,依然忍不住四下张望,接着又面面相觑而错愕不已。
这一老一小,自然便是祁散人与无咎。两人达成一致之后,心往一处使,力往一处用,联手破除洞口的禁制。谁料洞口安然无恙,旁边的洞壁却被震出一个豁口。权当是无心插柳,只要摆脱束缚便成!
所在的冰崖,位于百丈冰峰之巅。居高远望,四周海水茫茫;近处则是形同庭院,楼阁错落,景色别致。而无论远近,见不到一个人影。
祁散人凝神片刻,放下心来,拈须踱步,悠然自得:“此处,想必便是传说中的玄武岛,乃项成子与两位长老的静修之地。如今却是空无一人,皆在老夫的预料之中啊!”
无咎自顾东张西望,满眼的好奇。
两人立足的地方,乃是冰崖。身后便是来时的洞穴,不远处便是紧挨着山崖的亭台楼阁以及庭院般的所在。
而那亭台楼阁,以及庭院中的桌几等物,均为寒冰打造,无不晶莹玉透而闪闪生辉。楼台的下方,则一间高大的洞府。再去数十丈,冰峰下另有几间洞府。而无论远近,均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禁制。
正如所说,此处应该便是岳华山门主与两位长老的静修之地,北武岛。若非不然,也不会有直通两地的传送阵。只因北陵海生变,故而人去岛空?
“小子,愣着作甚,还不找寻九星神剑的下落,更待何时呀!”
祁散人闲庭信步之际,发号施令,却不忘冲着四方凝神打量,随即摸出之前抢得的那块玉佩尝试着挥动了几下。与之瞬间,眼前光芒闪烁。冰崖以及冰峰的禁制荡然无存,便是洞府也是门户大开。
无咎却是不为所动,诧然问道:“老道,九星神剑究竟藏于何处?”
他之前冒险闯入岳华山,乃是志在必得,谁料根本没有发现神剑的踪迹,还差点被人生擒活捉。如今置身异地的老道再次信誓旦旦,他不免心生疑惑。
祁散人冲着手中的玉佩连连点头,很是得意:“据我所知,岳华山藏有神剑应该不假。而神剑藏于何处……”他稍作沉吟,肯定道:“不在岳华山,必在此处。休要耽搁,速速寻去!”
好吧,再相信老道一回!
无咎深知事关重大,也不啰嗦,踏剑而起,转瞬到了半空之中。他见远方并无异常,俯冲而下,循着冰岛疾掠而行,并全力施展神识四处查看。须臾,身形一闪没入冰雪之中。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他再次现出身形而神色郁闷。
自从魔剑入体之后,神识异常的敏锐。不管是在古剑山,还是灵霞山,只须数百丈之外,便能清晰察觉神剑的气机。而如今先后踏遍了岳华山与北武岛,根本没有任何的发现。
无咎踏着剑光掠过一片冰坡,顺势而上,不消片刻,回到了百丈峰巅。而冰崖之上空寂无人,他直奔洞府而去。恰见祁散人站在洞府之中面壁而立,犹自神色关注。他才要大声叫嚷,又禁不住趋前张望。
洞府之内,同样是冰雕玉砌,厅室齐全,甚为宽敞明亮。当间的地上则是铺着绒毯,并摆放着木制桌几等物。而一侧的冰壁上,则是悬挂着两张兽皮的图画。
左侧的一张图画,好似绘制着牛黎国,以及大海的情景,依稀可辨其中的北陵岛、北玄岛与北武岛等各处大小海岛的所在。而由此远去,则是绘制着另外一片陌生的海岛,却被从中截断,彷如一道天堑鸿沟,无从逾越。
右侧的一张图画,分明就是海水环绕的神洲九国,而四周却是多了一道界限,看上去便如同一道枷锁,死死困住了当间的陆地。界限之外,标注着三块不同的所在,分别为贺洲、部洲与卢洲。
无咎好奇道:“这是……?”
“这便是杳杳极北,淼淼黑水……”
祁散人伸手指点,而话没说完,又摇头苦笑,竟发出一声叹息。而不过瞬间,他忽而有所想起,扭头问道:“神剑何在?”
无咎往后一闪,撇嘴道:“我还想问你呢,神剑何在?”
祁散人意外道:“此处没有神剑,那岳华山的神剑去了何处?”
无咎两手一摊,瞪眼不语。
祁散人不再追问,却又难以置信般地自言自语:“不能够啊!据我数百年的打探,神剑各有去处,分别是南陵的灵霞山、有熊的紫定山、火沙的古剑山、牛黎的岳华山、青丘的黄元山、伯服的万灵山与以及古巢的楚雄山。其中的瑶光、天枢剑以及开阳剑,均如所料。缘何这第四把神剑,反而出了差错呢?”
无咎不知道神剑的下落,也没心思琢磨,转而看向冰壁上的兽皮图画,兀自好奇不已:“神洲九国竟然遭到封禁,难以想象啊,却不知真假如何……”
封禁一个广袤的神州?着实无从想象。
而此前从安銘的口中有所获悉,如今又见到了兽皮的图画,再加上祁散人的闪烁其词,不能不能叫人有所猜疑。不过,神洲大地好像并无异状,依然还是寒暑交替、季节轮回,且南来北往纵横自如,并未因此而有所不同。
祁散人尚在忖思,闻声眼光斜睨:“井中之蛙,缘何晓得天地之广?林间燕雀,焉能领略苍穹之阔?”他见某人似有不忿,转而反问:“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无咎两眼一瞪,伸胳膊挽袖子:“谁人如此胆大妄为,好没道理!”
祁散人连连点头,似有期待。
而无咎尚未放出豪言壮语,忽而气馁,一甩袖子,满不在乎道:“天塌下来,与我何干!”
他如今自身难保,想要睡个懒觉都不能够。而传说中封禁神洲的高人,必有惊天动地之能。他既然惹不起,也不愿多想。
祁散人脸色一僵,怒道:“你小子胸无大志,难道要混吃等死不成?”
这老道发起火来,毫无缘由!
无咎耸耸肩头,转身躲开,见不远处有间静室,抬脚走了进去。
祁散人还想发作,面前没了人影。他闷哼一声,有些无可奈何,却又神色微动,失声道:“速速离去——”
无咎站在静室之中,随声道:“不急不急,容我稍待片刻!”
他所在的静室,应该是间书房,四周竖着一排木架高几,上面摆放着各种卷册与玉简。
“主人回来了……”
“哪里……”
“千里之外……”
“嘿嘿,你还能看出千里之远?又吓唬我……”
“哼,老夫修为不比从前,而神识却已恢复当初的五成境界。你知道老夫能看多远吗?不知道就给我闭嘴!”
无咎尚在静室中悠闲自在,猛然一怔,不敢啰嗦下去,转身往外便跑。
主人回来了?便是岳华山的门主与长老回来了。
而他才将动身,又回头一瞥,大袖甩动,竟将静室中的卷册与玉简尽数收归囊中,这才蹿了出去,急道:“人从何方而来,共有几位……”
那块冰壁的兽皮图画之前,早已没了人影。
“老道,你溜得倒快!”
无咎闪身出了洞府,凌空跃起,而尚未远去,又扭头折返,眨眼之间到了冰崖之上的冰窟之中,这才发觉冤枉了祁老道。只见对方蹲在来时的阵法之间,手里拿着一根阵脚的石柱在来回比划。
“老道,你这是作甚?”
“传送阵啊……”
“我当然知道传送阵,而你修复阵法,难道是要返回岳华山,岂非自投罗网?”
“此时离去,势必惹来项成子三人的追赶。我老人家可不想被人追得无处可逃!”
“总好过被人围攻……”
“哎呀,传送阵另有一个去处,只须修复,断然不会原路返回!”
“如此便好,尚须多久?”
“片刻而已,休得碍手碍脚!”
“嗯嗯,事不宜迟!”
无咎不敢打扰祁散人,转身兜了个圈子,虽然无所事事,却又焦虑不安。他咬了咬牙,眼珠一转,纵身窜出冰窟的洞口,随即化作一道清风扑向四周的楼阁亭台以及另外几间洞府。但有精巧之物,或是卷册玉简,尽被他收入夔骨指环之中。
喘息之间,去而复还。
“你还有心闲逛,走啦、走啦——”
祁散人已将石柱插在地上,并已修复完毕,拍着双手踏入到了阵法之间,见到无咎来去匆匆,埋怨之际,又忍不住连声催促。
“去往何处?”
无咎闪身到了近前。
“稍后便见分晓!”
祁散人抬手掐动法诀。
“老道你……”
“哎呀,尽在掌握!”
一阵光芒闪烁,两道人影消失无踪。
不过少顷,三道剑虹由远而近……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千翠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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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与祁散人前脚离去,北武岛的主人接踵而至。
转眼之间,三位老者落在了洞府门前的庭院之中。
其中为首的老者,银发长眉,大袖飘飘,气度不凡,而神态睥睨之际,已是似有愠怒。
左右两位老者则是面面相觑,急急四处查看。少顷,双双回到原地,难以置信道:“阵法大开,禁制受损。珍稀宝物丢失无算,便是岳华山千年所藏的典籍、功法亦被洗劫一空……”
长眉老者的眼角微微抽搐,犹自默然不语。少顷,他抬脚走向与洞府相邻的那块冰壁,抬手祭出一道法诀。
“轰”的一声,并崖之上,早已破损的冰壁,霍然出现一个过人高的洞口。
长眉老者踏入洞内,同行的两位老者紧随其后。他看着地上的阵法,两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再次掐动法诀,而阵法却是毫无动静。他不禁昂起头来,长长吐出一口闷气。
“竟敢洗劫我北武岛,真是好大的胆子,他究竟是谁……?”
“据此前传信得悉,贼人叫作无咎!”
“那只是一个筑基小辈而已,岂能在短短三日之内往来数万里?”
“所言极是!应当另有贼人与我岳华山为敌,万万不可轻纵!”
“师兄,贼人是否借助阵法远遁,何不就此追去?”
长眉老者默然片刻,沉声道:“贼人在你我返回之前,已然逃离无疑。而此处的阵法尚且完好,彼处的阵法却遭毁坏。纵然要追,为时晚矣!”他看向左右,强抑怒火,缓缓又道:“你我常年躲在海外静修,耳目闭塞,如今也该四处走走……”
他说到此处,语声愈来愈高,禁不住举起手来,咬牙切齿道:“我项成子倒是要亲眼看一看,神洲何时出了一个如此无法无天的狂妄之徒。那人姓字名谁……”
“师兄息怒!”
“贼人无咎!”
“哦……真是气糊涂了,他叫无咎!他先是杀我弟子,再又大闹岳华山,不过声东击西的诡计,只为洗劫北武岛。此番断然饶他不得,给我通传各方,悍匪无咎,十恶不赦,共讨之——”
……
又是一阵光芒闪烁,两道人影现出身形。
眼前乃是一座石头屋子,地方不大,恰好容得下一座阵法,只是稍显幽暗闷热。
突然置身异地,且不明所在,两人面面相觑,慢慢走出阵法。其中黑脸的年轻男子探头探脑,行迹鬼祟;而银须银发的老者也是神色谨慎,顺手抓住身旁的阵法石柱悄悄旋转。
“老道,此乃何处?”
“不知道啊……”
“你为何不将石头炼制的阵脚藏起来,若是被人追来如何是好?”
“此地不比北武岛,被人发现不妙。我已暗动手脚,阵法无用也!”
“是否肯定?”
“尽在掌握!”
“别吓唬我,成不成?”
“怎讲?”
“你一说大话,我便心里没底!”
“哼——”
这便是借助阵法逃出北武岛的无咎与祁散人。至于到了什么地方,祁老道也说不清楚。他声称北武岛的传送阵与岳华山的有所不同,另有几个对应的阵法,奈何形势危急,一时无从辨别。而不管怎样,只要避开岳华山便成。等等。
无咎环顾四周,恰见不远处有道木门。他抬手指了指,悄悄走了过去。
祁散人会意,随后紧跟。
石头屋子为禁制笼罩,难以看清外边的情景。而临近木门,还是隐约可以察觉门外的动静。
无咎尚未临近木门,神色微变:“有人来啦——”
祁散人抬手一挥,干脆利落道:“杀将出去,我断后——”
无咎躲开一步:“你老人家先行,我断后!”
祁散人摇头:“我不杀人!”
无咎两眼一瞪:“我更不杀女人!”
“吱呀——”
木门推开,有人欣喜道:“爹,果然是贵客登门……”
门前出现一道俏丽的身影,竟是位长裙曳地的女子。只见她秀发披肩,五官精致,眉眼带笑,神情温和,而浑身上下又散发着不俗的威势,分明一位羽士九层的高手。
无咎愕然退后,差点撞到祁散人。两人匆匆换了个眼色,双双莫名所以。
谁是爹爹,谁又是贵客呢?
便于此时,远处传来话语声:“妮儿,切莫失了礼数……”
那被称作妮儿的女子不敢怠慢,举手行礼,随即又退到台阶下,兀自笑意莫名。
一位丝袍老者疾步而来,周身上下散发着筑基道人的威势,远在门前的三丈之外,便躬身一拜,抬眼打量:“我族中的这座传送阵,已有百年不曾开启,忽而有所动静,便想着是否家祖大驾光临。而家祖未至,两位想必是来自于岳华山的高手。在下项龙,有礼了!”
家祖?项龙?
岳华山?项成子?
哎呦,才将逃离了北武岛与岳华山,不会又一头闯入了项成子的老巢吧?
无咎错愕之际,祁散人已从身旁带风走过,竟是神态自若,满面春风,很是洒脱般地举手笑道:“项门主多年未归,放心不下,命我师兄弟二人走上一趟,呵呵,这位莫非是项家主,有礼、有礼……”
老道,不愧是老道,瞎话张口就来,且如此的道貌岸然。与之相较,自叹弗如也!
叫作项龙的老者连连点头,神色欣慰。
祁散人却是回首一瞥:“师弟呀,你我既为探亲之行,理当四处走走,以便返回仙门详细禀报!”他话音未落,昂首大步而去。
探亲之行?此处既为项成子的老巢,也就是家族所在,岳华山弟子但有前来,称之为家人之间的走动,不仅贴切,还令人感觉亲近呢!
老道真会说话,哄死人不偿命!
无咎急忙正儿八经地应了声,随即显示出筑基高手的修为。如今忽而成为了祁老道的师弟,便该有个师弟的样子。他抬脚走出门外,又不禁神色一动。
项龙却是会错了意,招手道:“此乃小女项妮,且由我父女二人陪同两位师兄!”
青衣女子点头称是,扬声唤道:“前辈,我项家的千翠峰,景色秀美……”
祁散人根本不予理会,踏起剑光腾空而起。
项龙父女俩始料不及,便要追赶,却见还有一人站在原地,兀自面带微笑而又神色古怪。
祁散人已到了半空之中,正自抬首眺望,忽又低头俯瞰,禁不住便要发作。
那小子缘何傻笑,莫非等着项成子追来不成?
而无咎则是冲着项家父女点头示意,转而看向四周,抬脚走下门前的石阶,不慌不忙道:“此处风景秀美,灵气怡人,我喜欢!”他话语清朗,气度沉稳,随即又稍有埋怨:“师兄啊,你已偌大的年纪,缘何还是这般的莽撞呢……”
祁散人应变极快,转瞬从天而降,趋前几步,随即又神色狐疑而眼光紧逼。
无咎却是不予理会,兀自闲庭信步:“且就此盘桓两日,再去左近游历一番,当不负门主所托,嗯,就这么定了!”
项龙正自无所适从,忙道:“明日恰逢一位世交好友前来拜访,有两位高人莅临坐镇,真叫我项家倍感荣光,呵呵……”
项妮趁机示意:“且由妮儿陪同两位前辈四处游览一番,再去客房安歇!”
项龙又笑:“呵呵,两位请,尚不知如何尊称……”
父女俩殷勤备至,却又不约而同看向无咎。浅而易见,这位黑丑的年轻人比起那位老者更好说话。
无咎翻手拿出一块玉牌,上面清晰刻着仙门的纹饰与名讳:“项道兄不必见外,唤我董石便可!”祁散人一直在盯着他的神情,见他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眼光微微闪烁,这才恢复常态,随之拿出一块玉牌晃了晃:“项老弟乃是自家人……”
那先后呈现的两块玉牌,如假包换。且玉牌主人的来历,更是不容置疑。
项龙或有顾忌,此时已是由衷的喜悦:“呵呵,原来是岳华山的董师兄与彭师兄!今日相见,三生有幸也!妮儿,且细心伺候。为父另有应酬,暂且失陪!”
“道兄且慢!此乃海外的土产,不成敬意!”
无咎挥袖轻拂,面前的空地上忽而多出一大堆的兽皮、兽骨。
项龙更是笑容满怀,道谢之后,也不客气,将地上之物尽数取了,这才拱拱手告辞离去。
而无咎却是踱着方步,轻描淡写道:“妮儿,我与师兄难得下山一回,且将项家内外,以及此地的风俗风貌讲来听听!”
项妮欣然从命:“嗯,两位前辈这边请——”
无咎背抄双手,踱步悠悠。
祁散人随后紧跟,犹自疑惑难消,传音道:“小子,为何不走了……”
“你说呢?”
“你看上了这位姑娘?”
“哼,我岂能对不起紫烟?”
“哦,那又是为何呢?”
“稍后再说不迟!”
“嗯,此地万万不宜久留。不过,你倒是大方!鲨皮、兽骨在海外不值钱,而换个地方却是价值不菲呢!”
“哎呦,我该损失多少灵石呀……”
“两位前辈,此乃千翠山庄的后院,且看——”
千翠峰,位于牛黎的南疆,毗邻始州,与青丘交界。此地峰高千丈,群山环绕,林木茂盛。适逢六月上旬,夏末时分。放眼望去,满山的郁郁葱葱,再有白云飘飘,风景甚为秀美。
而项家的山庄,则坐落于峰巅之上。占地十余里的庄园之内,奇花异草芬芳,楼台亭榭掩映,栈道曲折通幽,且灵气淡淡而清风徐徐,堪称一处远离尘嚣的绝妙所在。
从项妮口中得悉,项家传承久远,如今虽然筑基高手不多,而族中或是依附的修士尚有数十人之多。
不过,项家却是出了一位修为通天的人物,使得千翠峰名声在外。那位高人,便是项成子。他为了庇护族人,便在千翠峰的后院建造了一所传送阵。只是随着事务繁忙,项成子已有百年不曾归来。族中获悉那位家祖成为岳华山的门主之后,也不敢擅自打扰,固有期待,只能随缘。如今传送阵忽而开启,并有岳华山的弟子奉命现身。对于项家而言,不啻于一桩喜事。先祖没有忘了后人,或有惠及犹未可知也!
项妮带着无咎与祁散人在山庄里转了一圈,随后来到了前院的一座三层阁楼之上,打开两间相邻的客房,这才含笑告辞离去。而她离去之际,声称明早再来拜会,届时将邀请两位前辈赴宴,等等。
客房向阳,一排镂空的木窗撒下斑斑落日的余晖。房内的摆设,精致典雅。墙角的高几,一炉清香袅袅淡淡。紫木的方桌,则是摆放着时令的鲜果;地板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柔软无声。推开花窗,景色入怀,清风拂面,顿时令人心神一振而浑然忘我!
好地方!
自从离开石头城之后,又是连番的奔波,如今突然置身于如此的恬静而舒适的所在,方才发觉此前的种种很是了然无趣。
独居于高山之巅,远离打打杀杀与阴谋算计,拥美色入怀,携清风入眠,啧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呀!
无咎站在窗前,满脸的惬意。
有人匆匆到了背后,催促道:“哎呀,忧患尚存,岂能失于安逸乎!”与之瞬间,四周闪过一道禁制,紧接着话语声又起:“小子,缘何滞留不去,快与老夫说说……”
无咎忽被扰了兴致,转而冲着不请自来的祁散人淡淡一瞥,这才施施然走到桌前坐下,顺手拿起果子咬了一口,点头道:“嗯,好吃……”他话音未落,手上的果子已不翼而飞,随之一张怒气冲冲的面孔凑到近前:“此乃项成子的老巢所在,虽相距遥远,而他三日之内必然追来,你还有心嘴馋,真是气煞老夫也!”
“有你老人家尽在掌握,怕甚?”
“那……那倒也是!而你小子不循常规,老夫亦是无奈啊……”
“稍安勿躁,坐下说话!”
“莫卖关子,如实道来!”
“此处或有神剑……”
“嘘!当真……”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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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假不了!
当无咎借助传送阵来到项家,在踏出那间石屋的瞬间,许久不见异常的气海,突然之间有了动静。三道静静盘旋的神剑,再次气机欢快,并光芒闪烁,一如从前遇到狼剑、或是火剑的情形。
项家,竟然藏着神剑?或者说,岳华山的那把镇山神剑,竟然藏在项家的千翠峰?
那一刻,他颇为意外。
此前大闹岳华山,又强闯北武岛,只有一个用意,那便是岳华山的神剑。祁散人曾经打探多年,又岂能无的放矢?谁料来回奔波,依然徒劳无功。老道的“尽在掌握”,仅是理所当然,无非糊弄傻小子,或者说给他无咎壮胆。而便在两人被迫放弃的时候,却又柳暗花明。
毋容置疑,气机异动乃是神剑出现的征兆。苦寻不得的机缘,便在眼前。
故而,他要留在项家。哪怕三日后,项成子便要追来。他也要在短短的时日内,设法找到那把神剑。
不过,他也没有隐瞒。在祁散人的追问之下,他将一切和盘托出。老道获悉详情之后,两手一拍,更加断定了他的猜测。
要知道项成子乃是岳华山的门主,他若是将神剑藏在家中,固然出乎所料,却又在常理之中。谁能想到偏僻的千翠峰,竟然藏有神剑呢,如此掩人耳目,倒也别出心裁!
于是乎,老少二人凑在桌前窃窃私语。
久久之后,祁散人留下几样东西,径自返回歇息。
客房中只剩下无咎一人,犹自神色古怪而若有所思。
天色已晚,桌上嵌有明珠的灯台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除此之外,桌上还堆放着十余面小旗与一枚玉简。
这是祁散人留下的三套阵法,均为北陵海所获,被他抹去了神识,并配以驱使法诀。
无咎拿起玉简查看片刻,记下了其中的法诀,随后选取三面阵旗随手抛去,客房顿时笼罩在阵法之中。
他又将余下的阵旗收起,这才起而转身,到了不远处的木榻前,又是抬手一挥。
眨眼之间,六尺长的木榻上竟是堆满了各种物品。灵石、玉简、丹药、灵药、符箓、卷册,以及装着血琼花的锦囊、丹炉、玉器等稀罕之物是应有尽有。
无咎扯过木凳就近坐下,禁不住两手搓动而咧嘴微笑。
此前在北陵海的北玄岛的地下洞穴之中,便从祁散人的手里抢了不少东西,再加上北武岛之行,可谓所获颇丰,却始终无暇打理,此时不妨查看一二。
而杀人越货,说起来很不好听。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我也曾君子彬彬,如今人在仙途,渐渐的入乡随俗,权当是仗剑行道!
无咎自我安慰一番,着手将各种物品分门别类收起。一炷香的时辰过后,他将神识沉入夔骨指环,心满意足地哼哼了一声。
指环之中,数十灵石、数十玉简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丹药、符箓、衣靴、被褥、酒坛、食品、丹炉、玉器等等陈列有序,浑如大财主的库房而一应俱全。哪怕不事修炼,至少有备无患!
无咎转身倚着桌子,抓起一枚鲜果啃着,接着举起右手,冲着所持的一枚玉简凝神观看。
他将指环整理过后,唯独留下这枚玉简。
玉简来自于北武岛洞府的那间书房,斑黄破旧,有些年头,而所载录的并非功法,或是舆图,而是拓印着几篇手记。手记的主人应该是位神洲的古修士,去过不少的地方。其中又分贺洲篇、部洲篇与卢洲篇,以及鬼族、人族、神族等部族的描述;还有深海巨塔、烈日蛮荒、异域雄城、倒悬之山,等等,各自篇幅不长,而寥寥数笔,却引人入胜……
无咎拿着玉简,默默出神。直至夜深人静,他才伸个懒腰站起身来。
域外,或也有趣,却相距遥远,似乎不着边际。即使有心前往,眼下也没那个闲工夫。倘若有日收集了七把神剑而修为高强,天下四方尽可去得。所谓的封禁,还能拦得住不成!
无咎收起玉简,又是手掌一翻。
一黑一紫两道剑光相继出现,随即环绕前后悠悠盘旋。少顷,又是一道火红的剑光倏然而出,炽热的气机充斥四周,客房内顿如烈焰滚滚。
无咎急忙挥袖一卷,三道剑光消失不见。他内视气海,微微一笑。
一剑天枢化贪狼,魁星含煞桃花殇;六剑开阳度厄时,混沌两极又玄黄;七剑瑶光破军杀,魔炼魂魄鬼神亡。从三段口诀不难猜测,神剑分别以星辰命名,且各自威力不同。如今只有七把神剑,却有九星之称。那位苍起前辈的初衷,又是什么……
无咎原地踱步,思绪翩迁。须臾,走到桌前,伸手将灯台的灯罩合拢,房内顿时一片黑暗。他身子虚实闪烁,瞬间透过花窗出了小楼,随即整个人失去了身影,只化作一道清风,轻轻飘落在前院的一片草地上。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神识散开,十余里方圆的千翠峰尽收眼底。而大半的屋舍、楼阁,均有法力凝聚的存在,显然设有禁制,或是阵法。
无咎倒也不敢放肆,默立片刻,借助风行,在林木与房舍之间悄悄寻觅。而他寻觅之际,不忘时刻留意着体内的气机变化。
要知道七把神剑,同出一源,只要彼此靠近,必有气机牵动的异常。
而小半个时辰过去,连同几处笼罩禁制的房舍在内,整个前院并无发现。便是气海之中的三把神剑,也是初到千翠峰的老样子,虽然多了几分躁动不安,却再无明显的迹象。
无咎在一座小桥之上稍作逗留,随即没入地下。十余丈的深处,他缓缓现出虚实不定的身影,接着从一排屋舍的地基下穿过,直奔后院而去。
至于他此时所施展的是土行术,是冥行术,还是鬼行术,他也说不清楚。法术不外乎人用,好用便成!
项家的后院,位于千翠峰的北端。院中长满了数百上千年的古木,粗大的根茎深入地下的岩石缝隙,且密密匝匝,盘根错节,形同一张张网,或是诡异的阵法。
无咎在地下转来转去,像是一个人捉迷藏。
先后经过了传送阵所在的石屋,库房,水塘,石亭,正自有些晕头转向的他忽而停了下来。便于此时,体内气海之中一阵光芒闪烁。许是气机所致,三道细微的剑光竟在蠢蠢欲动。
无咎愣在地下,神色讶异。
头顶之上,应该是个独立的院落。而连同十余丈的院落,以及整座地基,有阵法笼罩,且上下浑然一体。
他如今也算是筑基高手,颇有几分眼力。
与其看来,院落的阵法很是寻常,却前后左右毫无破绽。凭借蛮力强闯倒是不难,则势必要惊动四方。
无咎稍作忖思,在地下绕着圈子,并时而远离,时而近前。体内的气机,随之躁动,且平缓有异。他暗暗振奋,随即化作一缕清风跃出地面。
夜色中,一座院落静静矗立在后院的正北方。院门的门楣之上有四个大字,项家祖祠。
倘若所料无误,这祠堂之中必有蹊跷啊!
无咎忍不住摩拳擦掌,很想破门而入。而他斟酌了片刻,还是就此作罢。
项家传承至今,不可小觑。在虚实未明之前,且与祁散人知会一声再计较不迟。只须三日内得手离去,便不虞有他。
无咎抬头看了眼天色,转身返回。尚未穿过后院,一阵淡淡的清香随风而来。稍加嗅之,霎时神清气爽。他或许心事有了着落,好奇之余,临时起意,转而迎风飘了过去。
转瞬之间,越过了院墙。
千翠峰北端的山坡上,另有一片依借山势而建的园子。园子地方不大,却花草茂盛,清香阵阵,灵气隐隐,兼之四周山崖幽深,雾霭淡淡,倒也别有洞天而景色盎然!
无咎乘风而下,尚未临近,忽又闪开,随即在山峰上悠悠盘旋而凝神观望。
小小的一方园子,同样罩着阵法。
无咎不欲多事,有心返回,却好胜心起,顺势遁入山峰之中。
须臾,园子里突然多出一道鬼祟的身影。
或许地处偏僻的缘故,又或是无人看守而已废弃,看似禁制森严的园子,竟在下方的崖石之中露出几道缝隙。而虽然由此乘隙而入,还是不免为阵法所扰。隐身术随之失灵,现出真身在所难免。
无咎似有慌乱,一阵东躲西藏,见四周并无异常,这才心有余悸般呲牙无声一笑。
嗯,做贼心虚呢!
即使修为再高,名气再大,而一旦有失磊落,终究叫人底气不足啊!
这是什么地方?
满地的奇花异草,分明一个种植灵药的药园子。
老道懂得炼丹,何妨顺便采摘几株送他?
无咎蹲下身子,看也不看,随手乱抓,两眼却是东张西望。不消片刻,他身后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土坑,像是勤恳的老农,不肯放过一粒收成。
须臾,一株过人高的树木到了眼前。枝繁叶茂间,挂着几粒拇指大小的果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碧翠,且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
找到了,就是这个东西,何以如此的清香怡人呢,想必味道也是不差!
无咎伸手分开枝叶,摘了一粒果子举起端详。
拇指大小的果子,便如一粒青翠的宝石,却又圆润柔软而晶莹欲破。记得所看过的典籍之中,好像没有这个青果子的记载。而既为药园种植,总不会是有毒之物。况且自身百毒不侵,且尝一尝?
无咎伸出舌头舔舐*着果子,一抹苦涩传来,才有诧异,果浆迸裂,竟透着淡淡的香甜。
苦尽甘来,味道不错!
无咎伸手将果子丢入口中,尚未品出味道,果浆入口即化,唇齿间余香犹在。他忙上下其手,一口一个果子,随即又大为失落,砸吧着嘴而意犹未尽。
树上只结着七八粒果子,还没填饱肚子便没了。
且罢,回去睡觉。
无咎站起身来,直接没入地下。少顷,一缕清风倏然远去。
寂静的月光下,一地狼藉……
第二百四十八章 水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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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祝天下的母亲节日快乐!
…………………………
清晨,一缕朝晖晒过花窗。
客房之中,有人酣睡正香。
他许久不曾响起的鼾声,再次随着嘴巴的翕张而轻轻起伏。
话说,某人自从伤势痊愈,便赶往紫定山,又被迫寻至始州的石头城,横穿牛黎国,接着海外的北陵岛,再辗转岳华山以及北武岛。半年以来又是马不停蹄,全无半点儿的清闲。如今小楼雅致,山风清爽,景色怡人,并且享受着上宾般的款待,于是他在折腾半宿之后,躺下来便美美睡了过去。
不过,他黝黑的脸色多了些许暗红,便是凸起的疙疙瘩瘩,也闪动着黑红油腻的光泽,使得原本不堪的容貌,变得更加的丑陋。好在他嘴角的笑容,倒还葆有几分曾经的真挚与自然。
朦胧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的风华谷,依稀有人呼唤,却没了娇弱的急切与无助,反而透着苍老与蛮横:“又睡懒觉,成何体统……”
像是祁散人,一个懂得占卜之术,整日故作高深,且又神神叨叨的老头。
“砰、砰——”
他竟敢砸门,紫烟仙子何在……
无咎猛然睁开双眼,愣怔了片刻,擦了把嘴角的口水,这才悠悠回过神来。昨夜折腾太久,返回之后躺倒就睡,倚仗着阵法的庇护,根本没有分出神识加以防备。而不知不觉睡得沉了,已然天色大亮。
“还不打开阵法?”
嗯,梦里梦外分不清楚。而祁散人的聒噪声却是熟悉!
无咎坐起身来,抬手掐动法诀。
“吱呀”“咣当”
一道老者的身影横冲进来,摇晃两下,就近坐在桌前,伸手一拍桌子:“此时不比以往,岂能肆意酣睡呢?”
话说,六十而耳顺。意思是凡人活到六十,称之为耳顺之年。而这位老道却是极为不堪,人老脾气臭啊!
无咎冲着祁散人咧嘴笑了笑,却又眉头微皱,随即慢慢捡起靴子套在脚上,闷着头不言不语。
祁散人手拈长须,继续教训:“你为人懒惰也就罢了,却要懂得好歹!”
无咎套好靴子,轻拂衣摆,眼光一斜:“兄长,缘何这般大的火气?”
他本想道出实情,再奉上数十株灵药,却受不了祁老道的德行,干脆来个避而不提。
“胡说八道,谁是你兄长?”
祁散人老脸一沉,很是威风的样子。
恰于此时,门外有人说话:“两位前辈,妮儿有礼!家父在水云榭恭候,请移步……”
一位俏丽的青衣女子站在客房的门外,面带笑容且礼数周全。
项妮,项家主项龙的独女。
无咎站起身来,笑道:“呵呵,妮儿姑娘不必见外。师兄,您先请——”
祁散人顿时恢复常态,摆了摆手:“不劳动请,我师兄弟随后便到!”
项妮点头称是,先行一步离去。
祁散人起身走到门前,又悄悄回头传音:“你忙活半宿,有无着落……为何面色带赤,愈发的丑陋?”
无咎不予理会,昂起了下巴。
祁散人还想质问,眼光一闪,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径自走出门外。
无咎不忘收起客房的阵法,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下了小楼,项妮在头前带路。
过了一道月门,走不多远,越过一道小桥,又穿过花树簇拥的回廊,眼前呈现一汪池塘。有池水荡漾,浮翠片片,还有一方三五丈方圆的白玉石台悬于其上,且八角华亭为盖,廊檐下则是刻着“水云榭”的字样。
“两位前辈稍候片刻!”
循着一道曲折蜿蜒的栈道,来到了亭榭之中。立足所在,丝毯铺地,纤尘不染,并有木几与蒲团摆放四周。木几之上,摆放着玉壶玉杯以及时令的鲜果。
不过,亭榭之中并无他人。
祁散人摆了摆手,道了声“客随主便”。
无咎径自移步水边,抬眼打量。
但见四面临风,垂柳飘摇,水光山色,云雾飘渺。置身此间,有着难以言述的悠闲与超然物外的宁静。
“此地如何?”
祁散人凑到近前。
“比起我的红岭仙境,稍差一筹!”
“你的红岭仙境?从没听说,有何玄妙,来日能否让我见识一二……”
“人在红尘不知处,踏入岭巆有仙境。既为仙境,不为外人道哉!”
“什么乱七八糟的……”
“嘿嘿……”
“兴致不错呦!瞧你容光焕发,莫非有了好事?”
“嘿嘿……”
无咎敷衍两句,便嘿嘿直笑。
祁散人还想旁敲侧击,话语声传来:“有劳两位道兄久候,失礼了!且容在下引荐一二——”
一行三人来到了亭榭之中,为首的老者正是项龙,而随后的则是一位中年的青衫男子,与一位红衣女子。
无咎与祁散人转过身来,禁不住面面相觑。
“此乃岳华山的彭锦、董石两位道兄,此乃我的至交好友与他的爱女……”
“始州石头城岳玄,携小女岳琼前来拜访好友。恰逢其时,幸甚!”
无咎拱了拱手,错愕无语。
中年男子黑须飘然,神态不俗,正是石头城的岳玄;红衣女子年轻貌美,面带英气,乃是岳琼。而石头城与千翠峰相距遥远,他父女二人怎会突然来到此处?
祁散人倒是应变极快,踱步相迎:“幸会、幸会!”
岳玄执礼甚恭,神态谦和:“道兄面善,莫非此前有缘?”
祁散人易容之后,相貌有所改变,而为了体现他的仙风道骨,与之前的模样极为相仿。他呵呵笑道:“据我所知,始州的石头城据此遥远。彼此万里相会,岂非有缘乎?”
岳玄没作多想,忙道:“适逢意外,故而前来……”
项妮则是迎向那个红衣女子,笑着唤道:“琼儿姐姐……”对方伸手相挽,颇为熟稔:“妮儿妹妹……”
项龙趁机招呼道:“各位请坐——”
他将岳华山的两位高手让至主位,他与岳玄以及两个女子,陪在左右。
祁散人也不客气,居中就座。
无咎坐在老道的右手,旁边不远处则是岳琼与项妮。宾主六人在亭榭之中围坐一圈,又是一阵寒暄。
据悉,岳家父女昨日便已到了千翠峰,在山下的宅院安歇了一晚,今早才被邀请上山。由此可见,岳玄与项龙虽然交情不浅,却比不上岳华山弟子的尊贵,这也是无咎与祁散人能够住在山上的一个缘由。而父女俩大老远赶来,并非游山看景。一则送来丹药,以便帮着项妮闭关筑基;二则另有苦衷,有待细表。
“今日难得一聚,且尝尝我千翠峰的青龙酿!”
项龙虽然坐在客位,却不忘主人的职责,待彼此间寒暄过罢,伸手拿起木几上的玉壶斟满一杯酒。
祁散人迫不及待执壶斟酒,举杯轻嗅,“哧溜”一口酒水下肚,随即双目微闭,手扶长须:“好酒——”
项龙呵呵笑道:“此酒,为青蛇丹与晨露炼制而成,酒水碧翠,甘冽可口,且有凝神提气之能,故名碧云酿。岳兄,请——”
他举杯与岳玄对饮,而项妮与岳琼也是凑在一起品尝着美酒。
祁散人自斟自饮,又是一杯,惬意之余,摇头晃脑:“酒醉青龙三尺三,梦醒只在水云间,放*荡形骸狂笑去,踏破红尘不做仙!”
老道得意之际,才情大发,随口而来的四句诗,竟是将美酒以及所在的水云榭囊括其中,且另有所指而意境超然。
在场的众人连声称赞,便是两个女子也是钦羡不已。
岳玄更是由衷叹道:“不愧为岳华山的仙门高手,如此眼界胸襟,令人自叹弗如!彭兄,小弟敬您一杯!”
“呵呵,同饮、同饮!”
祁散人是杯不离手,酒不离口。
岳玄见岳华山的高手如此平易近人,甚是欣慰,举杯之余,随口说道:“千翠峰的青蛇丹,极为罕见,堪比我岳家的血琼果,唉——”他说到此处,感叹一声:“只可惜我岳家的血琼树,被人连根毁去!”
项龙意外道:“此前已有耳闻,却难以置信。石头城戒备森严,令尊更是人仙的前辈,谁敢如此放肆,那小女的丹药……”
岳玄放下酒杯,翻手拿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既然拜访老友,岂能空手而来。此乃三粒血琼玄丹,足以让筑基增加三成的胜算!”
项龙神色转喜,接过丹瓶。
坐在对面的项妮也是神色欣然,颔首致意:“多谢世伯,多谢姐姐!”岳琼与其相视一笑,转而又神色狐疑。
邻座的那位黑脸男子,看起来有些古怪?
岳玄却是面带苦涩,接着又道:“而小弟前来,另有一事相求……”
项龙倒是爽快,笑道:“你我相交多年,有话但讲无妨!况且两位岳华山的高手在此,即便始州的仙门也要卖上几分薄面!”他收起丹瓶,再次举起酒杯:“彭道兄……”
祁散人方才还是有呼必应,此时突然变得迟钝起来,竟是低头琢磨着手中的玉壶,好似小小的酒壶之中另有乾坤。
项龙才要接着招呼,又不禁好奇:“董道兄,你缘何滴酒不沾?”
无咎坐下之后,便目不斜视,即使近旁的两个女子频频举杯相邀,他也是恍如未见,颇有几分矜持孤傲的架势,忽而被人点到名字,这才蓦然惊醒般“啊”了一声,忙举手示意:“且听岳道友讲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所言大善
“敖家堡的孙舞娘与桀正,与我石头城素有仇怨,对我岳家的血琼树,更是窥觑已久。于是,家父便与我暗中设下计谋,借血琼盛开,以及小女筑基之名,遍邀各地道友前来道贺。果不其然,孙舞娘与桀正双双中计,为家父所重创,并被生擒活捉。不过……”
“我岳家只顾着防备敖家堡,谁料节外生枝。血琼树还是被孙舞娘趁乱捣毁,而最为珍贵的血琼果,却是不翼而飞,原来强贼另有其人……”
岳玄说到此处,犹自郁闷难耐,举杯一饮而尽,随即又恨恨叹了一声。
水云榭中,在座的众人神色各异。
项龙点了点头,深表同情。
项妮微微错愕,显然没有想到岳家遭遇的变故竟然如此的曲折惊险。
岳琼则是咬着嘴唇,胸口轻轻起伏。她筑基之初,便遭遇挫折。那曾经的一切,更像是一种屈辱!
祁散人还是心无旁骛的样子,斟满了杯酒,轻轻啜饮之后,旋即闭上双眼惬意不已。
而无咎的手里多了个玉盘,并伸出拇指食指,捏着盘中的鲜果,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丢。圆圆红红的小果子,圆润剔透,酸甜多*汁,比起昨晚的青果子要好吃许多呢。
“却不知强贼来自何方,血琼果有无下落?”
岳玄放下酒杯,脸上似有怒意:“贼人一老一小,乃两个筑基的高手,擅长于隐匿藏形,且诡计多端而令人防不胜防。家父猜测,那应该是来自于仙门的高手。故而,我特来禀报于项兄知晓。项家交游广阔,且与岳华山渊源匪浅,还望项兄不吝相助。纵然寻不回血琼花,也要让贼人得到应有的惩处!”
他说到此处,冲着身旁的项龙拱起双手。而项龙尚未应声,坐在对面的项妮好奇问道:“世伯,贼人姓字名谁,又何相貌特征?”
岳玄想了想,尚未答话,岳琼抢先说道:“老的不知姓名,小的自称公孙先生,至于年岁与衣着打扮……恕我冒昧,倒是与这两位岳华山的高人相仿!”
祁散人依然闭着双眼,好像还沉浸于美酒之中而难以自拔。
无咎吃着果子,眼光一闪,似有尴尬,淡淡说道:“这位岳姑娘真是有趣,莫非贼人也像我这般的丑陋?”
老道可以借酒遮面、装聋作哑,而他却不能无动于衷,否则有失他仙门高手的尊严。
岳琼上下打量,摇头说道:“他比你长得好看……”
无咎禁不住咧嘴微笑,有滋有味地再次捏起一个果子。
而岳琼接着又道:“贼人固然相貌不俗,却是一个人面兽心之徒!”
无咎的手指猛一哆嗦,捏碎的果浆溅了一脸。他佯作镇定,伸着舌头舔舐*着嘴唇。
“呵呵!”
祁散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壶与酒杯,却又忍俊不住地连连摇头:“呵呵,如今世道蒙昧,人面兽心之徒,又是何其多也!”
项龙顾及好友的情分,适时恳求:“岳家之不幸,同为仙道之不幸。还请彭兄主持公道!”
祁散人手扶长须,满口应承:“不劳分说,义不容辞啊!本人定要禀明于岳华山,以及各家仙门知晓,断然不容宵小猖狂!”
岳玄松了口气,急忙举手致谢。
便于此时,几道男子的身影匆匆而来。为首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袭丝袍,面色白皙,颌下短须,仪表不俗,周身上下散发着筑基高手才有的威势。随后的则是一位老者,与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同样是修为在身,各自羽士五层与羽士六层不等。
项龙抬手示意,分说道:“此乃族弟项雄,带着小儿项娚外出有事,今日回转……”他又指向在座的众人,笑道:“这是岳华山的彭道兄、董道兄,以及石头城的岳家父女……”他话没说完,诧异道:“老全,你不在北峰照看药园,何故来此?”
转眼之间,一行三人到了亭榭之中。
项雄叔侄应该与岳家父女相熟,举手致意,接着好奇看向居中而坐的一老一小两位修士,不敢失礼,各自口称道兄与前辈。而叫作老全的老者才要出声,被项雄张口打断:“兄长有所不知,我家的园子昨夜遭贼。老全惊慌难耐,唯恐责罚。恰逢我与甥儿今日回山,便带他前来禀报!”
项龙大为意外,不由得站起身来:“老全,园圃出了何事?”
在座的众人适逢变故,纷纷起身。
项妮见到族叔与兄弟到来,还想问候几句,却已忍不住微微色变:“我千翠峰逍遥避世数百年,从未出过乱子呢……”
岳琼伸手搀扶着项妮,以示安慰。她如今已是筑基的高手,却还保留着姐妹情谊。只是她此时的关注,并非项家的园圃。
祁散人颇有高人的派头,慨然有声:“朗朗乾坤,谁敢放肆?”而他眼光一瞥,禁不住轻咳一声。身旁的某人虽然跟着站起,却兀自低着头吃着果子。
老全,本名项全,乃项家的族人,应该有着种植药园的职责。他拱了拱手,焦虑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怒意,愤愤道:“我千翠峰的园圃,位于千丈峰巅,外人难以入内,从来都是安然无恙。今早我如同往常一般,前去打理,孰料园内的数十株百年灵药,竟然丢失殆尽,即使尚未成熟的青蛇果,也未能幸免!”
老头又是心疼灵药,又是气郁攻心,禁不住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啐道:“那天杀的贼人,不仅手段娴熟,且缺德阴损,一株灵药都没给我留下,还请家主将其擒获,不碎尸万段而难消我心头之恨啊!”
“啪——”
项龙惊愕片刻,猛然拂袖离座。木几上的玉壶、玉盘“哗啦”落地,顿时酒水与玉屑一片狼藉。他察觉失态,强作镇定:“想不到贼人竟敢如此猖狂,让两位道兄与老友见笑了!我要前去查看,暂且失陪!”
正当宴客之时,家中遭窃,丢人不说,且损失惨重。这事儿不管摊到谁的头上,也要怒发冲冠。况且贼人来历莫测,着实不能掉以轻心!
岳玄仗义道:“我与老友相交多年,此事绝不能袖手旁观。且同去查看……”而他话音未落,忽而有人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当我岳华山好欺负是也不是?”
祁散人已是纵身飞出亭榭,随即脚踏飞剑,大袖飘飘,昂首睥睨:“园圃所在何处,我要亲自前往——”他没有忘了某人,威严喝道:“董师弟,随我擒敌!”
有了仙门弟子的助威,声势大不一样。
项龙、项雄颇感欣慰,各自飞身而出。岳玄与岳琼也是不甘落后,相继踏着剑光到了半空。而地上的项老全、项妮、项甥则是直奔后院,并扬声示意:“院外便是北峰……”
亭榭之中,只剩下了无咎一个人。他看着木几上的几个空盘子,意犹未尽般地砸吧着嘴,如释重负地甩着大袖,抬脚凌空踏去,人在池塘之上,脚下已多了一道剑光,旋即悠悠飞起。
转瞬之间,六道御剑的人影到了千翠峰的北峰。
项妮三人随后而至,直接跳上了后院的院墙。
居高俯瞰,不远处的一片园圃尽收眼底。园圃地处偏僻,且阵法笼罩。若非亲临实地,还真的难以察觉。只见阵法尚且完好无损,而其中却是土坑遍地而满目的狼藉!
项龙看着脚下的园圃,只觉得惨不忍睹:“数十株百年的灵药啊,还有尚未成熟的青蛇果,斩早除根莫过于此,真是可恶……”
项雄苦笑道:“青蛇果的果树尚在,实乃万幸!”
项老全与项妮、项甥站在墙头之上,摆手叹道:“青蛇果要二十年一成熟,可惜了啊……”
岳玄凝神之余,出声道:“贼人应该早已远遁,且来去无声无息,想必擅长阵法丹道,且由此入手追查!”
无咎跟着一行人踏剑悬空,却躲在人群之后,很是深以为然,自言自语道:“嗯,所言不差!”
项龙似有无奈,摇头道:“倘若贼人真的远去,又该如何追查?”
岳琼忽然回首一瞥,转而出声道:“千翠峰数百年安然无恙,为何突遭异变,还望世伯三思……”
这女子已是筑基修士,还称呼项龙为世伯。看来修仙人家,也是不能免俗。而她的话语中,为何不怀好意呢?
无咎似乎有些心虚,嘴巴动了动,又抬手挠着脸上的疙瘩,神色中透着几分莫名的不安。
岳玄深知女儿家心细,愕然问道:“妮儿所言何意?”
岳琼稍稍迟疑,答道:“此处极为偏僻,外人未必知晓。我是说……”
六人踏着飞剑悬空而立,彼此相隔不远。
项龙将那对父女的对话听在耳中,神色中似有所思。
“呵呵,其实不然!”
祁散人突然大笑了两声,引得在场的众人看了过来,只见他手扶长须,高深莫测道:“此处的阵法看似严谨,却存有破绽,但凡懂得遁术,便可从地下轻易入内。我已知晓贼人的去向,他断然逃不出天罗地网!”
项龙忙道:“还请道兄主张!”
祁散人微微点头,凛然又道:“容我返回山门禀报,以便带着众位师兄弟前去缉拿贼人。三两日之后,必见分晓!不过……”
项龙庆幸道:“有岳华山的众位高手出马,岂容贼人嚣张!”
祁散人又是呵呵一笑,接着说道:“不过,在返回山门之前,我与师弟还要前往项家的祖祠,拜祭上香,以了却门主他老人家的一桩心愿。如若不然,难以交差啊!”
无咎犹自人群的背后左右张望,忙不失时机附和了一声:“嗯,师兄所言大善!”
项龙感慨不已,连连答应:“血脉传承,千年相继。家祖福萌后人,我等小辈感恩不尽!道兄,随我来——”
第二百五十章 一对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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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成子,乃是岳华山的门主。千翠峰,乃是项成子的老家。既然他门下的弟子来到了千翠峰,名为探亲之行,代为拜祭祖宗的灵位,也算是应有之义!
更何况祁散人亲口答应,拜祭过后,即刻回转山门,禀报门主。他要与师弟召集帮手,势必要将贼人擒获,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事不宜迟……
众人在项龙的带领下,来到了山庄北端的一个独立的院落前。
小小的院落,为花草古木所簇拥,颇为的雅致幽静。其黑漆大门紧闭,门匾上刻着项家祖祠的字样,左右的门柱上,另有两行字迹,分别为:慎终追远,积厚流光。
“此处,便是我项家的祖祠,已有千年之久,其中供奉着各位先祖的灵位。且容我打开阵法,还请彭道兄与诸位稍候片刻!”
项龙一边分说,一边着手打开门禁。
众人依着礼数,默默肃立。
无咎站在人群之中,抬头看着祠堂的牌匾,又悄悄左右张望,随即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而不过少顷,他又禁不住侧首一瞥,恰见岳琼站在一旁,正带着幽幽的眼光看来。他心头一怔,报以微笑。不知为何,那容貌秀美的女子,好像神色不善……
“砰”的一声轻响,接着“吱呀呀”门扇大开。
“诸位,请——”
无咎顾不得理会岳琼,随着众人穿过院门。
一小片庭院过后,便是古木掩映下的三间屋子,竟为玉石打造,看似寻常,也不高大,而四周却是青苔斑驳,从里到外透着异样的静寂。正门之上,另有四个“长绵世泽”的古朴大字。敞开的大门内,则是蒲团、供案、神龛,以及一排排的紫木令牌,等等。
“两位道兄乃家祖的门徒,先行上香,随后我与岳兄、以及家人,再行祭拜!”
项龙交代了一声,抬脚走入祠堂,躬身举手拜了几拜,转而退到一旁,又道:“丙子季夏,项家后人,项成子,遣弟子再续香火……”他成了祭拜的司仪,一套措辞之后,恭敬示意:“请——”
众人并无异议,纷纷退到两旁。项成子乃是项家的家祖,更是仙道有名的高人,他门下的弟子,自然身份尊贵,先行进祠祭拜,也是彰显项家的敬意。
祁散人挥舞大袖,前后轻拂,随即又双手扶髻,煞有其事般地轻咳一声,这才撩起衣摆,缓缓步入祠堂。
无咎随后抬脚踏上祠堂门前的台阶,却又忽而愣在原地。
祁散人取了三根祭香就着烛火点燃,转而立在供案下的蒲团前,尚未行礼,忽而察觉左右无人,禁不住回头唤道:“师弟……”
既为岳华山的弟子,理该一同祭拜,而师兄即将行礼,师弟却是没了影。
无咎依然僵在原地,神色怔怔。
相隔如此之近,祠堂内的情形一目了然。只见神龛之上,数十灵牌的尽头,供奉着一尊颇为另类的灵位。
或者说,那就一截青色的石头,尺余长,三、四寸宽,光秃秃的并无铭文,毫不起眼,却又位居正中,显然并非寻常之物。
尤其神识才将触及那块石头的刹那,忽而阵阵心悸,便彷如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机在呼唤,并牵动着神魂,顿然使得气海中的三道剑光一阵闪烁狂乱。随即三道不同的剑气蠢蠢欲动,只怕稍有不慎便将呼啸而出。
无咎禁不住闭息凝神,两眼中星芒熠熠。
“师弟,还不前来祭拜,咳咳——”
“董道兄,有何不妥?”
祁散人与项龙皆有察觉,双双出声询问。尤为是祈老道,又是一阵咳嗽,原本气定神闲的他,竟然显得有些焦虑。
无咎自知失态,急忙低头掩饰:“此乃神灵之地,难免叫人惶恐敬畏呢,嗯嗯,这便来……”他敷衍了一句,又佯作整理仪容,抬手摸了把面颊,却见身旁的岳琼神色怪异。他没作多想,咧嘴一笑。
谁料那女子突然闪开一步,失声惊呼:“你——”
无咎暗暗吓了一跳,却又茫然不解。
这女子不怀好意,她要干什么?嫌弃我人丑不要紧,又何故一惊一乍呢?
岳琼始终在悄悄盯着某人,突然失声惊呼,随即又难以置信的样子,继而伸手怒叱:“我见你神色猥琐,口音迥异,早有猜疑,却不敢断定,孰料果然是你!”
她再次后退两步,转而冲着在场的众人诧异道:“此人自称公孙先生,曾潜入石头城,抢我血琼花,如今又以岳华山弟子的身份出现在项家的千翠峰,他究竟是谁……”
天呐,这女子什么都知道,怎么会呢,太匪夷所思啦!
无咎不由得低下头来,微微错愕。竟然满手黝黑的皮屑,还有脱落的疙瘩。他伸手摸向脸颊,这才发觉脸上的黑皮尽褪,已然是肤色白皙光滑,分明恢复了本来的模样。他再不隐瞒,慢慢抬起头来,冲着在场的众人歉然致意,随即又无可奈何般地咧嘴苦笑。
可恶的老道,他不是说易容术能管一个月吗,如今只有大半月而已,他又坑我……
“是他!”
岳玄同样是惊诧莫名,急忙转向祠堂出声质问:“项兄,你我两家交情匪浅,何以如此?”
他认出了无咎,却有所顾虑,对方毕竟顶着岳华山的名头,又是项家的贵客,他着实得罪不起。
“此事蹊跷,老友稍安勿躁!”
项龙也是一脸的糊涂,唯恐岳玄误会,连连摆手,而眼光却在盯着庭院中的那个判若两人的年轻男子,疑惑道:“道友,你为何易容乔装,又为何抢走项家的血琼花?”他虽然带着礼数,而话语中却是冷淡了许多。曾经的董道兄,也变成了没名没姓的道友。
岳琼是个精明的女子,顿作恍然:“原来世伯与此人并不相熟,想必他假冒岳华山弟子而来,并趁机盗走了园圃的灵药,家贼难防!”她早便想说出家贼难防四个字,却因形势莫测而不敢断言,如今再无顾忌,竟是抬手召出飞剑:“当日抢走我项家血琼的一老一小,岂非就在眼前……”
岳玄看向祠堂内的祁散人,也是连连点头:“琼儿所言不差!”
当日大闹项家的除了敖家堡的孙舞娘之外,还有一位年轻人与一位老者。如今的年轻人已然形迹败露,他同伴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再联想二人的神态举止,以及千翠峰园圃被盗,再也毋庸置疑,所谓的岳华山高手分明就是一对贼人!
项龙的脸色沉了下来。
祠堂门前的岳琼、岳玄、项雄、项甥、项妮以及项老全,也是纷纷召出飞剑。
而祁散人面对突发的状况,并无异常,抬脚走到供案前,伸手将所持的祭香默默插入香炉。
项龙兀自守在供案前,厉声道:“两位道友,可否给我一个说法?如若不然,我项家只好强行留客,再转送岳华山,交由仙门处置!”
他已是筑基**层的修为,再加上他的族弟项雄也是筑基三层的修为,还有岳家父女助阵,足以应付任何敢于挑衅的对手,哪怕是刁顽的贼人。
祁散人上了香,拍了拍手,又冲着神龛上的灵位欠了欠身子,这才摇头自语道:“你小子贪嘴,且不知悔改。青蛇果有化毒之效,同样有破解易容之能,如今被人识破,真是丢脸啊!”他叹息一声,转而又带着无辜的口吻说道:“项家主,那小子乃是闻名遐迩的仙门鬼见愁,我也是受其所迫而身不由己,还请诸位还我一个公道。总而言之,我很冤枉啊!”
终于真相大白!
岳华山弟子是假,专事劫掠的贼人为真,且祸害了岳家之后,再次欺负到了项家的头上。尤为甚者,项家竟将贼人当成上宾款待。如此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项龙脸色变幻,已是怒不可遏。
无咎依然站在原地,一只脚还踏在石阶上。他面对岳琼的指责,尴尬无语;面对又羞又怒的项妮,歉然含笑;面对岳玄、项雄等人的汹汹杀机,则是熟视无睹;而面对一脸无辜的祁散人,却是突然竖起双眉:“我贪嘴丑陋背祸水,你却洒脱无事一身轻。可恶的老道,我今日便要给你老账新账一起算——”
他话音未落,突然离地蹿起,竟是直扑祁散人,显是拼命的架势。
项龙正要发作,蓦然一惊,掐动法诀,厉声喝道:“擒贼——”
谁料祁散人“哎呀呀”大叫一声,挥手扔出几面阵旗,竟是抢先一步封禁了祠堂与大门内外,从混乱之中强行开辟了一条通道,随后闪身冲了出去。与此同时,无咎与他擦肩而过,直奔神龛上的灵位扑去,猛然抢起一物,随即抽身暴退。
祠堂内外已是剑光闪烁,却被阵法阻挡。
两道人影趁机冲出了祠堂的大门,瞬间腾空而起,却是一东一西,兀自大呼小叫不停——
“小子,你往何处去?”
“跑路啊——”
“哎呀,此时断然不能前往牛黎!”
“又该去往何方?”
“闭嘴,随我来——”
项龙与众人好不易摆脱阵法,各自御剑追赶。而半空之中,已然是人影杳无……
第二百五十一章 项家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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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翠峰,项家山庄的后院,祖祠的门前的庭院中,几道人影犹在昂首仰望。
其中的项老全扼腕叹息:“唉,想不到我项家竟然藏了贼人。他竟斩草除根啊,真是太狠毒了!”
项妮脸色羞红,自责道:“都怪我哩,只当岳华山来人……”
岳琼安慰道:“妹子有所不知,那贼人擅长藏形匿迹,狡诈阴险,便是我也被他接二连三骗过。以相貌取人,当引以为戒!”
项妮深以为然:“姐姐说的是!”
项甥笑道:“嘻嘻,两位姐姐言过其实了。我倒是觉得那人机智多变,修为高强,却不知他来历如何,倒是想结交一番!”
项妮忙道:“小弟呀,切莫学坏了!”
便于此时,三道剑虹从天而降,转眼之间,项龙、项雄与岳玄相继落在院中。
四人迎上前去:“可有贼人的下落?”
项雄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项龙黑着脸皮:“遁法惊人,早已不知去向!”
岳玄也是神色凝重,提醒道:“项兄,贼人既然来自于岳华山,是否前去查明,以免殃及仙门……?”
项龙迟疑片刻,沉吟道:“家祖曾有告诫,后人不得擅自动用传送阵。而事急从权,倒也顾不得许多,我且亲自前往岳华山走一趟!”他恨恨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众人随后而行,来到了数十丈外的又一处独立的石屋门前。
此处,便是项家的传送阵的所在。
项龙直接走向石屋,顺手掐动法诀,“嘎吱”推开门扇,随即又回头招呼:“岳兄不妨随我同去,以便禀明详细,项妮陪同岳琼在此等候,项雄与项老全下山召集子弟严加戒备……”
项妮与岳琼颔首称是。
项雄与项老全答应一声,各自离去。
岳玄没有想到自己也能前往岳华山拜见高人,很是感激。他一边抬脚走向石屋,一边举手说道:“多谢项兄的关照!”
“你我相交多年,无须客套!”
项龙抬手打出几道法诀,便要踏入传送阵。而法诀祭出,却是没有动静。他再次双手掐诀,石屋中的阵法依然是不见有分毫的变化。他错愕不已,看向岳玄,转而俯下身子,随即重重哼了一声。
“何故?”
“阵法被人动了手脚……”
“能否修复?”
“此阵乃家祖所设,甚为不凡,而但有差池,便将谬之千里。一时半刻,难以修复啊!”
“爹——”
便在项龙与岳玄束手无策之际,门外传来项妮的呼唤声。两人不及多想,转身出了屋子。
与之同时,一位老者缓缓落在庭院中。只见他银发长眉,相貌清癯,神态睥睨之际,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项妮与岳琼并不认得那位老者,各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项龙抬眼一瞧,微微一怔,紧走几步,躬身便拜:“孙儿项龙,拜见祖父大人!”
他的祖父只有一个,那就是岳华山的门主项成子。家中的后辈大都没有见过那位家祖,而他却是不能认错人。
项妮与岳琼吓了一跳,急忙跟着见礼。
岳玄不敢怠慢,随后称呼了一声前辈。
那位前辈突然降临,真是难以想象,却不知出了何事,好像他的脸色不佳?
项成子,项家的前辈,岳华山的门主,时隔百年之后,再次来到了千翠峰。而他面对曾经的家园,似乎有些漠然,也没有理会几位神态恭谨的小辈,径直踏过庭院,抬脚走到了石屋的台阶之上,冲着屋中的阵法稍稍凝视。随即人影一闪,直奔数十丈外的祠堂。
项龙四人不明所以,慌忙跟了过去。
项成子人在半空,大袖挥动。才将封禁不久的阵法再次打开,他直接穿门而入。
项龙与岳玄尚未感到祠堂的门前,便见项成子去而复返,厉声喝道:“剑石何在?”
他许是盛怒所致,人仙的威势霍然而出。庭院所在,顿时掀起一阵狂风。
项妮与岳琼不敢靠前,远远躲到一旁。
项龙与岳玄也是吓得连退几步,骇然失声:“祖父所言……是不是那块供奉百年的碑石?”
项成子怒火不减:“从实讲来!”
项龙连连点头,如实禀报:“日前有一老一小现身于千翠峰,自称岳华山弟子董石与彭锦。因二人来自于传送阵,并有仙门灵牌为证,孙儿不疑有假,便打开祠堂……贼人形迹败露之后,抢走了供奉的碑石……”他说出了前后的原委,不解道:“那块碑石,莫非另有蹊跷?”
项成子慢慢昂起头来,眉毛胡须都在微微颤抖,且周身上下威势凌乱,显然已是到了愤怒的极点。直至片刻之后,他才长长吐出一口闷气,犹自脸色变幻而情绪难耐,连连摇头沉声道:“老夫远居海外,又建造了这座祠堂,无非是为了混淆耳目……而如此煞费苦心,到来头却……”
项龙与岳玄面面相觑。
那块所谓的剑石,究竟有何名堂?
项成子话语一顿,忍不住两眼圆睁而伸手怒叱:“真是混账东西——”而他见到项龙已是吓得面无人色,且又懵懂茫然,他的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大袖一甩闷哼道:“哎呀,怪只怪老夫晚来了一步!”
当岳华山与北玄岛连遭意外,他便暗觉不妙,却又无从分说,只得踏上了返回千翠峰的路程。幸亏修复了阵法,再转道岳华山,这才省去了不少工夫,谁料施展遁法急急赶来,那块剑石还是被人抢走了!
项龙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愧疚道:“贼人狡诈,已然远逃,而孙儿这位好友业已查明,贼人自称公孙先生,不妨就此追查。至于他的同伙……”
项成子的胸口起伏了几下,渐渐恢复了常态:“什么公孙先生,那人叫作无咎,乃是叛出仙门的一个孽徒,正被灵霞山所通缉。至于他的同伙,暂且不论!”他话语一顿,厉声又道:“有关我项家丢失之物,不得外传!”
项龙看向岳玄,双双点头称是。
项成子手扶长须,微微闭眼,轻轻喘息,接着两眼猛睁:“项家与岳家联手,在牛黎、始州、青丘、西周、有熊等国放出风声,贼人无咎祸乱四方,人人得而诛之!”言罢,他不再啰嗦,踏起剑光腾空而起,转瞬之间云海茫茫。他不禁又暗哼了一声,直奔远方而去。
小子,哪怕是踏遍九国,老夫也不会放过你!
……
千翠峰的庭院之中,一对好友在举手道别。
“项兄,来日再会!”
“岳兄,恕我招待不周!”
“不用见外!我与琼儿,这便奉命前往各地,但有发现,再行联络!”
“岳兄先行一步,我稍后便将启程!”
“就此别过!”
“一路顺风!
岳玄带着岳琼与项家父女道别之后,直接踏起剑光飞出了千翠峰。
须臾,两人在百里之外的半空中放缓了去势。
岳玄拈须沉吟,出声说道:“琼儿,你素来机智多谋,如今又该去往何处,不妨说来听听啊!”
岳琼踏着一道青色的剑光,水红的长裙飘逸婀娜。就彷如一片柳叶衬托着盛放的血琼花,整个人透着一种莫名的娇媚。她凝神远眺,忖思道:“既然项门主有所交代,我岳家总不能置身事外,且去各国寻访一二,纵然不能抢回血琼,至少与岳华山攀上了交情!至于前往各处?我记得那二人逃亡东南方向,随后追去便是!”
岳玄深以为然,颔首道:“嗯,家中有你祖父坐镇,料无后顾之忧。且罢,为父便与妮儿借机游历一番!”
岳琼则是抿紧了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透着一丝愤恨与倔强的神色。自从筑基以来,还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却不料二次相逢,再次遭到当面的戏耍。管他是公孙先生,还是无咎,绝不能善罢甘休,哼!
父女二人有了计较,继续前行。
……
这是一片幽静的山谷,数百里之内渺无人烟。
不过,在树木掩映下的水潭边,却悄悄冒出一道男子的身影。只见他二十多岁的光景,身着青袍,肤色白皙,双颊挺括,剑眉如墨,相貌年纪倒也不差,却是鬼鬼祟祟的模样。
如此一个人,只有无咎。
人在潭水边蹲下,伸手掬水洒在脸上。一阵凉爽舒适,他禁不住咧嘴微笑,随即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的情景。
正当六月时节的黄昏时分,漫山遍野的郁郁葱葱。再有晚霞如画,清风习习。悠然之中,曾经的惊心动魄与打打杀杀恍如隔世!
无咎见到远近四周并无异常,慢慢站起身来,转而穿过树林,到了一片野草覆盖的山壁前。而不等他继续往前,熟悉的话语声响起:“我在炼丹,不得打扰!”
“老道,你也容我瞧瞧呀?”
“此丹非同小可,不容出错。十日之后,再观摩不迟!”
“哼!敝帚自珍……”
“你的神剑有无收获?”
“唉,别提了,我琢磨不透呢……”
“休得啰嗦,速速闭关参悟!”
无咎不仅吃了个闭门羹,还被教训一通。他转身走开。十余丈远处,又是一道野草覆盖的山壁。他回头张望,身影渐渐消失。
下一刻,人已到了一个封闭的洞穴之中。
地上铺着褥子,还有一块尺余长的石头……
第二百五十二章 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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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盘膝而坐。
洞穴不大,一丈方圆,虽然逼仄狭小,用来睡觉足矣。且四周布下阵法,并有明珠照亮,地上铺着兽皮褥子,清清爽爽的倒也安逸。
不过,没工夫睡觉啊!
与祁散人逃出了千翠峰,施展冥行术狂奔了大半日,而尚未来得及缓口气,又一头扎向这片山谷。
祁散人说了,此时四方不明,情形莫测,理当蛰伏于九渊,待来日一飞冲天。想想也是,捅了那么大的乱子,岳华山与项家又岂肯善罢甘休。而不管是祁散人,还是他无咎,都难以面对众多高手的追杀与围攻,及时规避风头,不失为明智之举!
嗯,老道就是老道,即使躲起来,也是理所当然,且又冠冕堂皇!
于是乎,两人在山谷的僻静处,各自掘了一个洞府,暂且安营扎寨。老道要炼丹,要提升修为。他无咎则是要吸纳神剑,同样要提升修为。倘若一老一少,均有着人仙的修为,横行九国,谁敢争锋?
而神剑何在,又该如何吸纳呢?
无咎伸手抓起地上的石头,一阵郁闷。
这块尺余长、三四寸宽、半寸厚的青色石头,供奉于项家祠堂之中。看似像块灵牌,或是小小的碑石,并不起眼,只是其中蕴含的气机,却与体内的三把神剑相互牵引。即便在数十丈外,也能清晰感觉。将其拿在手中,更有一种浑然一体的脉动。而除此之外,再无异样。石头之间,竟是空的。倘若神剑与之有关,谁来给我说说,神剑何在呀,我都琢磨了三日……
无咎的两手抓着石头,无奈地闭上双眼。
石头之中的气机,与曾经的三把神剑极为相似。本以为石头之间,会另有发现,而将其拿在手中,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无咎再次举起手中的石头,凝神查看。
石头中空,倒是状如短剑,而除了浓烈、且又莫名的气机之外,便是隐隐的杀伐之威,尚未有所分辨,神识顿时好像陷入泥淖一般而难以自拔,令人不禁茫然无措……
无咎急忙丢下石头,收敛神识,犹自心有余悸,轻轻喘了口气。
少顷,他伸出右手,掌心相继涌出一黑一紫两道剑光。
狼剑与魔剑出现的刹那,随即环绕着地上的石头缓缓盘旋。相互牵连的气机顿时欢快起来,就像是寻到了伙伴的情景。不过,地上的家伙却是不解风情,兀自动也不动,片刻之后依然如此。
无咎还想祭出体内的第三把神剑再行尝试,见状之后,没了兴致。他手掌一抓,两道剑光消失不见,人也懒懒躺了下去。
此前又是北陵海,又是岳华山,又是北玄岛,又是千翠峰,辗转了一大圈,最终却是捧着一块石头默默发呆。嗯,一时半会儿琢磨不透,不管它了,诸事随缘!
无咎闭上双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七日后,午时。
一阵微弱的光芒闪烁,野草覆盖的山壁前冒出无咎的身影。他舒展着懒腰,两眼东张西望。头顶树木茂盛,天光斑驳;脚下野花成簇,幽静中倍添几分悠然。只是树丛遮挡,四下里稍显燥热。
睡了多日,算是养足了精神。而老道还是不见人影,想必是炼丹正忙!既然不让打扰,懒得与他聒噪!
而百里方圆之内,并无异样。谁能想到有人躲在这偏僻的山谷中呢,想必也躲过了项家,或是岳华山的追赶。
无咎慢慢走出树丛,到了潭水的岸边。
潭水为山上的溪流汇聚而成,十余丈方圆,很是清澈幽深的样子,且四周花草遍布而清香阵阵,再有丝丝凉爽顺着水面吹来,些许的燥热顿时荡然无存,只叫人心怀大畅而快意无双!
无咎在潭边坐下,手上多出一包干果。
夔骨指环的好处很多,至少存储食物不会坏掉。一年多前的果子,还是新鲜香甜如初。
无咎吃罢了果子,摸了摸肚子,随手扔了油纸,又撅着屁股掬了把潭水喝了几口。
嗯,吃饱喝足。
餐霞饮露不过如此。自己算不算是仙人?
修成金丹,方能称为仙人。而所见识过的人仙高手,着实不堪一提!看来自己也成为不了仙人,最多不过是一名方外之士!
无咎胡思乱想之际,看着自己趴在地上的德行,忙正襟危坐,竭力想摆出世外高人的架势。
少顷,他抬手轻点。
一缕火光透指而出,瞬间便将不远处的油纸给烧个精光。随其法力加持,火光消失,原地留下一小片青灰,而草地却是毫发无损。
无咎神情得意,翻眼忖思片刻,五指间法力凝聚,接着举起手来往前一抓。与之瞬间,平静的潭水微微震荡,继而飞起一道细微的水柱,再凭空徐徐飞来。他张口一吞,潭水入腹。接着挥袖轻拂,潭水顿时化作水雾缓缓散去。
抬手举足间,尽显法力玄妙,很有高手的风范,是也不是?法术不外乎所用!
无咎左右睥睨,神态矜持,而不过少顷,又是嘿嘿一笑,顿时恢复了常态。
他长身而起,伸手扯去了长衫,蹬掉了靴子、拔去了发簪,赤条条的舒展一番,接着“扑通”跳入潭水。一阵水花翻腾,还有两只脚乱蹬。
片刻之后,人影露出水面。
无咎头枕着岸边的青草,身子却是漂浮在清澈的潭水之中,难得的舒适与清凉袭来,他禁不住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的自由自在,多好啊,没有阴谋算计,再不用担心追杀。
不过,先后得罪了灵霞山、古剑山、紫定山,以及岳华山,惹下的祸端愈来愈大。而想要找到余下的几把神剑,还将继续得罪一家又一家仙门。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纵然神洲广袤,也是难有立足之地。
都是老道害的,不然我此时应该待在有熊的王府之中。而真的留在都城,又能怎样?还是不免参与王族的纷争,并陷入无休无止的尔虞我诈之中。
唉,或许只有离开神洲,带着紫烟远走海外,方能逍遥避世。而神洲又被封禁,敢问路在何方?
无咎尚未逍遥片刻,忽而心绪起伏。
便于此时,一缕神识扫来,还有熟悉的话语声响起:“你在作甚,神剑有无着落?”
无咎猝不及防,慌忙坐起,水花四溅之中,带着几分羞怒嚷嚷道:“我光着屁股呢,非礼勿视……”
神识退去,教训仍在:“哼,黄口小儿,你便不怕玷污了老夫的法眼!”
无咎飞身出潭,两脚落地,随即法力运转,周身上下炸出一层水雾。他又是双手乱抓,转眼之间穿戴完毕,这才梳理着蓬松的长发,不忘反唇相讥:“老道啊,人老不以岁数为能,无非多活了几轮春秋而已,休得倚老卖老!”
“应当是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你信口雌黄,枉为读书人!”
“嘿嘿,不知炼丹如何,能否观看一二?”
“你尚未回话?”
“一言难尽啊!”
“哼!”
无咎在头顶挽了个髻,顺手插上木簪,双袖前后挥打几下,看了看渐渐回归寂静的潭水,转而抬脚循声而去。
天塌下来,且顶着。日子艰难,笑着过。所幸还有老道的陪伴,不孤单!
无咎穿过树丛,尚未临近那片野草覆盖的山壁,便有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他手掐法诀,原地失去了身影。与之瞬间,人已到了洞穴之中。
洞穴三丈大小,宽敞许多。洞顶之上,嵌着几粒明珠。黯淡的珠光下,静静坐着一位老者的身影,虽然恢复了真容,却神色稍显疲惫:“我老人家辛苦至今,一刻不得闲,而你倒是快活,竟光屁股嬉水,哼!”
这是祁散人的地盘,同样是四周封闭。
无咎走到近前,低头看了看老道面前的丹炉,满不在乎道:“我光着屁股,干你何事?难得浮生半日闲,古潭濯足达天地。我返璞归真,境界自成哦!”
两尺多高的丹炉,双耳三足大肚子,依然散发着氤氲的炽热,而炉中却是空无一物。
无咎话没说完,忍不住好奇问道:“咦,你炼制的丹药呢,失手了,灵药糟蹋了……?”
祁散人哼了声,不满道:“你与我没大没小也就罢了,却不能小瞧我老人家的手段!”
他与无咎在风华谷的时候,便相互嫌弃,再结伴闯荡至今,彼此间早已没有规矩礼数可言。好在他也是洒脱随性之人,对此渐渐习以为常。
老道翻手拿出一个丹瓶,淡淡的清香顿时弥漫四周。他举起丹瓶,分说道:“我用去了十日的苦功,炼成两粒神胎丹。此丹有凝液成胎之效,我且送你……”而话没说完,已有人伸手。他得意一笑,将丹瓶扔了过去,谁料质疑声随即传来:“怎会只有一粒神胎丹,还有一粒呢……”
这人性的贪婪,由此可见一斑!我老人家耗时多年,费尽周折,才将勉强炼成两粒丹药,便不能为自己留下一粒?
祁散人笑容一僵,吹起胡子。
而无咎拿着丹瓶,早已是喜笑颜开:“神胎丹,岂非就是成就人仙的仙丹?若是送给紫烟,她筑基轻而易举……”忽而有所察觉,他忙收起丹瓶讨好道:“此丹一粒足矣,你老人家辛苦了!”
祁散人摇了摇头,叹道:“我在帮你提升修为,而你却念念不忘儿女之情。荒唐!”他无意多说,催促道:“且将你的血琼花拿来,我再帮你炼制几粒丹药!”
无咎很是痛快,抬手扔出了装有血琼花的锦囊,犹不作罢,再次大袖一挥,地上顿时多了数十株灵药:“老道啊,不妨多多炼制几瓶丹药!”
祁散人怔怔良久,无力道:“小子,你祸害了项家的园圃不说,还要累死我老人家……”
第二百五十三章 简直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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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内,祁散人居中而坐。
他面前的丹炉,则是被一团火光环绕。虽有禁制笼罩,炽热的气机还是弥漫开来。尚算宽敞的洞穴,顿时变得窒息难耐。而其本人却是浑然不觉,双目微闭,搁在膝头上的两手时不时祭出一道法诀。丹炉在真火的焚烧与法力的加持下,继续淬炼不止。
洞穴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人,原本兴致冲冲而来,如今已是磕头打盹而昏昏欲睡。
炼丹,很无趣!
先是在丹炉内布下符阵,以真火烘焙,名为热炉。其间耗去三两个时辰。接着依次放入灵药,相继焙烧,去芜存菁,名为蕴丹。耗时三两日,长短不等。还要在丹炉内放入灵石、药引等物,这才叫炼丹,至少用去三五日的工夫。最终还有丹熟,出丹等步骤,并以丹药的不同,炼制手法不同,又要耗上一段时日。途中不能稍有分神,否则前功尽弃。
这哪里还是炼丹,简直就是在熬人!
无咎本想着观摩炼丹,即使看不懂其中的门道,也能借机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谁料三日之后,他已是兴趣索然,却不便中途离去,只能强行忍耐。又过两日,他实在是撑不下去,干脆一手握着灵石吸纳灵气,一手托腮默念着《天刑符经》的经文。
他想提升修为,成就一位人仙的高手。而机缘就在眼前,反倒是束手无策。
从项家的祠堂中抢来的那块石头,明明与神剑有关。而如今即使抱着石头睡觉,依然无从发现。就好像那种近在咫尺,而又仿若天涯的郁闷。一日不将神剑吸纳入体,一日叫人不甘不愿啊!
既然《天刑符经》与神剑有关,其中或有不为人知的名堂。且一遍遍背诵,但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又过了四日,忽而阵阵的嗡鸣从丹炉中传来。随即阵阵浓香四溢,使人精神头一振。
无咎从昏昏欲睡中醒来,好奇张望。
只见祁散人双手掐诀,法力加持。与之瞬间,他面前五尺远的丹炉已是火焰散尽。少顷,炽热犹在,而炉口中却是飞出三道微弱的光芒。
老道适时拿出一个玉瓶,趁势将光芒收入其中,接着缓了口气,不无疲惫道:“此丹为血琼炼制,且称之为血琼丹吧,尽数送你,接着——”
他冲着洞穴角落的人影抬眼一瞥,随手扔出了玉瓶,并不忘吩咐:“且以禁制封住瓶口,以免药效外泄!”
无咎急忙坐直了,伸手接过玉瓶,凑着鼻子深深嗅了下,顿觉浓香醉人。他又举起玉瓶,独眼一瞅,喜悦之余,又不禁神色狐疑:“老道啊,我给你二十多朵血琼花呢,你仅仅炼制出三粒丹药……”
祁散人两眼一瞪,就要发作,随即又闷哼一声,苦涩道:“老夫将血琼花浓缩精炼为三枚灵丹,药效之强,远远胜过项家的血琼丹。只须一粒,便可强行提升一层的修为。记住了,所提升的乃是筑基的修为。倘若三粒,提升地仙修为亦非难事。而你无先生……竟然嫌少?”
一粒丹药,一层修为;三粒丹药,便是三层修为。真乃仙丹也!
无咎大喜过望,掐出一道禁制,笨手笨脚封住玉瓶,再将其收起来,嘿嘿笑道:“不少、不少……”
祁散人拈着胡须,耐着性子又道:“却不知那块剑石如何,神剑有无着落?”
无咎笑脸依旧,耸耸肩头:“那块石头便是剑石?实不相瞒,至今尚无收获!”
祁散人似有失落,无奈道:“有关神剑,只能由你独自参悟,而老夫还要闭关,以期恢复人仙的修为……”
“哎、老道,别忙着闭关啊!”
无咎张口打断,接着提醒道:“我给你数十株灵药呢,还有冰螭的内丹,何不一并炼成仙丹……”而话没说完,老道已是面带怒容。他急忙连连摆手,善解人意道:“您老人家辛苦了,改日炼丹不迟,嘿嘿!”
祁散人喘了口粗气,语重心长道:“老夫隐忍百年之久,至今内患未愈。侥幸丹成,再不闭关恢复几成修为,倘若有变,只怕是自身难保啊!况且你小子独力难支,却没人帮你……”
接连得罪了四家仙门,无论换成是谁,都将寝食难安,所幸某人看似胆小,逼急了反倒是浑天不怕。却不想老道的担忧,竟然如此的深远且又感人至深!
无咎咧咧嘴角,满不在乎道:“老道你闭关就是,不必管我……”
与其想来,只要躲在这个山谷之中,便可远离凶险,每日里睡个懒觉,倒也轻松自在。
祁散人却是摆了摆手:“老夫闭关之际,你不能闲着!”
无咎不解:“还能怎地?”
祁散人沉吟了片刻,不容置疑道:“老夫闭关,绝非三五日之功,或许长达半年之久,也未可知。在此期间,你要设法吸纳神剑。倘若不成,不妨服下丹药强行提升修为。你并非修士出身,没有修行的阻碍,借助神胎丹与血琼丹,修至人仙的境界应该不难。之后,你要前往黄元山。据我所知,黄元山藏有一把神剑……”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那两瓶仙丹我还要留给紫烟呢!”
无咎的脑袋摇得像个小儿玩耍的拨浪鼓,理所当然又道:“即使黄元山藏有神剑,又能如何?我此时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啊,要知道我已经得罪了四家仙门,想必各家早已互通消息。只要本人稍稍露头,顿时成了老鼠过街。你老道又在坑我!”
祁散人的胡须猛然吹起,又缓缓落下,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他稍作沉默,神色中透着一丝不屑:“你的修为或有不济,而神剑之强,左右无敌,先后斩杀了三位筑基高手便是明证,缘何还是这般怯懦,当年的那个无敌的将军哪里去了……
“并非我一己之力,而是你在暗中偷袭!”
“闭嘴!老人家说话,小辈乖乖听着!”
无咎还想分辨,却被祁散人蛮横打断:“纵然没有老夫的相助,你难道便杀不了那三个筑基修士?而你隐忍在前,谋定而后动,接连斩杀强敌,随即又灭掉了更为凶狠的冰螭。试问,神洲筑基之士无数,谁人方能如此的悍勇,谁人方能这般的临危不惧?”
嗯,这话倒也公允!
无咎禁不住点了点头,只见老道缓了一缓,不屑的神态专为满脸的赞赏,接着拈须又道:“九星神剑,可谓举世无双,数千年以降,从未有人将其据为己有。而又是你这个神奇的小子,不仅踏破红尘纠葛,在公子、书生、将军、修士之间转换自如,且能人所不能,竟然先后寻到四把神剑。如此境界,如此机缘,如此的不可思议,且又如此的自然而然。且待来日,谁敢与你争锋?”
嗯,老道是个有眼光的前辈!
无咎的嘴角露出笑容,继续聆听:“不管你是凭借丹药,还是神剑,成就人仙境界,可谓轻而易举。到那时候,九国仙门也不过尔尔。没人再敢追杀你,便是老夫也要仰仗你哩……”
“嘿嘿,老道又在骗我!”
无咎虽然心存疑惑,而脸上的笑容却是颇为舒畅。
“老夫骗你?时至今日,你是吃亏了,还是占便宜了,你小子的心头应该有数啊!”
祁散人感慨过罢,接着说道:“总而言之,只要你小子出手,天下无难事。记住了,老夫信你!”
“嘿嘿,老道言重了!”
无咎还想谦逊几句,老道又说:“黄元山的门主,乃是万道子,与长老葛松、龚元,同为人仙的高手。三人性情温和,专心向道,只要避免正面冲突,应该安然无事。此外,黄元山内有一禁地,名为剑冢。据我多年打探获悉,剑冢内或有神剑的下落。而每隔十年的深秋时分,剑冢便将对外开放一个月,招纳各地修士前往历练,并从中择优遴选弟子。嗯,恰逢今岁,你不妨见机行事……
一番拐弯抹角之后,怎会又冒出一个黄元山?
无咎疑惑之际,察觉不妙。
祁散人却是摸出一枚玉简,示意道:“老夫已将相关事宜,尽数拓下,你且拿去,有备无患!”他不容拒绝,竟是将玉简扔了出去。
无咎被迫接过玉简,愕然道:“岳华山祸事未了,你竟然让我再闯黄元山?简直疯了,我才不去呢!”
祁散人不耐烦了,咂巴下嘴:“哎呀,老夫传你易容术与隐匿修为的法门,难道只是儿戏?且剑冢开启之日,距今尚有两月有余,足以让你参悟神剑,又何所惧哉?”
“我等你出关,再去不迟!”
“里应外合,方为上策!你且先行一步,我自会随后接应。放心便是,一切尽在掌握!”
“又来了……”
“我老人家累了,要歇息、要闭关,且请回避,不得惊扰!”
无咎还想争执,祁散人已是掐动法诀逐客。他唯恐被困,慌忙遁出洞穴,立足未稳,身后再次传来老道的话语声:“小子,你何去何从,我管不了,也不想多问。倘若你注定是个庸人,彼此缘分就此罢了!”
呦,蛊惑不成,诱骗不成,老道他竟然翻脸了,谁怕谁呀!
无咎转身便要理论,面前闪过一道光芒,老道的洞府已然是禁制封闭,再无丝毫的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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