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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苏落葵     名门天姿txt下载     名门天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章 昆仑

    白凤静默了片刻,才说:“我降生于昆仑。昆仑的凤鸟都是有颜色的。只有我是白色的,飞在那雪山前,都瞧不出我的样子。它们都认为我不祥,我母亲就让我去别的地方生活。于是,我就离开了昆仑。去了方外之地。”

    “啥是方外之地?”江承紫对这些名称还是一头雾水。

    “就是昆仑之外啊。我出了昆仑,就沿着一条山脉向着太阳走,最后就在迷途山遇见了苍炎。”白凤说。

    “那只老鹰叫苍炎?”江承紫想了想,貌似听云歌说过。

    “嗯,就它。它那会儿被另一个山头的几只老鹰围攻,我帮了它,它就尊我为主,让我留在那里。我也没去处,就留在那里了。不过,很多事都是苍炎在处理,它还说让我要小心谨慎,不可让人类瞧见我。说人类是极其可怕的。”江白凤说着,还侧过头瞧了瞧江承紫。

    “苍炎说得没错,人心是最可怕的。”江承紫点头。

    白凤很是天真地说:“可,你跟锦云他们都很好啊。”

    “我们是极少部分,是你运气好。”江承紫回答。

    白凤“嗯”一声,然后站起来拍拍翅膀,飞了一圈回来,继续说:“比如在昆仑,他们也会觉得我不祥。”

    江承紫没法跟白凤讲人类社会里,若是觉得不祥,就不是赶走那么简单。最大的可能是想方设法将之杀了。

    “大概就这样。”江承紫回答,然后又觉得这样似乎太敷衍了,便又举例说,“你看,你第一次遇见的那些人,带着海东青、大雕这种猛禽,想要抓住你。当时,他们就是想着凤鸟承认谁,谁就是人间的王者。因为人们认为凤鸟是神的侍者。”

    “神的侍者?”白凤很惊讶。

    “是。就像这昆仑,我也是在神话传说里听见过。传说在昆仑山顶住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名曰西王母。西王母住在山顶的瑶池,又叫瑶池圣母。有长生不老药,身边的侍者,就是一群凤鸟。”江承紫跟白凤说了说人间的传说。

    “西王母是谁?”白凤很惊讶,“这昆仑山顶是有瑶池,但没有西王母啊。”

    “瑶池边没有西王母?那昆仑山顶住着谁啊?”江承紫索性跟白凤开始讨论起来,她要看传说的真相到底是啥。

    “山顶上住的是几个男子,我母亲也说不清他们是谁,反正他们平时都在房间里不出来。偶尔出来摘果子吃。瑶池边的木屋里,住着一只可以化作人形的凤鸟。我母亲说是我们的先祖,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涅槃。她化作人形,跟你很像呢。”白凤说。

    “啥?跟我很像?”江承紫这下更吃惊,暗自开脑洞:莫不是我跟这老凤鸟有什么渊源?

    “我小时候跟着母亲去朝拜过一次,隔了很远,看起来你们挺像的。”白凤很诚恳地说。

    “哦,你们去朝拜,你这位先祖是人形?”江承紫问了个无聊的问题。

    白凤点头,说:“是呢。”

    江承紫暗想这老凤凰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了。不过,她不关心西王母到底是啥物种,更不关心长生不老药。她唯一感兴趣的还是木禾。

    于是,她再度跟白凤提起了木禾。说在人类的传说里,就是有这种树的。

    白凤想了想,还是摇头说它呆在昆仑的时间太短,不太清楚。但既然它长姐说有,那就有。

    “你可以带我去哪里吗?”江承紫问。

    白凤摇摇头,说那地方太高,它飞不上去。而且,一路上有很多结界。若是误入了,可能会魂飞魄散。

    “这么恐怖?”江承紫看了看那边碧青的麦田,有点不可思议。

    白凤看出她的意思,很认真地说:“不是每个结界都会像这个结界这样仁慈。这山上很多飞禽走兽就是误入结界死亡的。有些一不小心掉进去,顿时就化作烟尘了。”

    “这样危险!”江承紫惊讶。

    “对。这里看起来这样美,但却有无数危机。除了结界,还有无序之风。吞噬之土。总之,危险得很。”白凤说。

    江承紫听白凤这说法,心里顿时明白这白凤不管说的真假,都不愿意舍命陪她去找木禾了。要去找木禾,得自己找机会去。反正自己已经在昆仑了,也知道木禾就在那山顶。那么,来日方长,自己肯定能想到办法上去的。

    因此,她就不再勉强白凤,对白凤的讲述反而是点了点头,表示很遗憾。

    白凤看她神情失望,却又不忍心,问:“阿芝,那木禾对你很重要吗?你要拿来做什么?”

    江承紫听白凤这么问,心里顿时明白去往山顶的路并不像白凤刚才说的那么难。她对白凤说:“对我来说,很重要。至于用途,我不想说。”

    “那,我试试吧。”白凤终究不太想看到她落寞失望的样子。

    “那么危险,怎么试?”江承紫问。

    “等过些日子,就是我那先祖接受超拜的日子。那会儿,是结界最弱的日子,那山顶的无序之风就会停,届时,我可以带着你飞上去看看。”白凤很认真地说。

    “那,太感谢了。”江承紫惊喜地抓着白凤的翅膀要握手,顿时尴尬发现这是只鸟。

    “不客气,你是我的朋友。”白凤回答。然后又奇怪地问了一句,“阿芝,你不是此间人,怎么就来这里了?”

    江承紫叹息一声,说:“我只是累了想睡一觉,结果醒来就在这里了。”

    “啊?”白凤很是惊讶,然后伸翅膀来摸了摸她的手,说,“原是如此。你这是魂兮。”

    “魂兮?”江承紫重复这么一句,才陡然明白白凤是说她现在不是人,是魂。江承紫也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这才觉得这身衣服干得也太快了,连软皮靴晒晒这温和的春日太阳竟然就已经干了。

    她穿上皮靴,问:“那怎么办?我会不会魂飞魄散?”

    “回去呀,快回去呀。”白凤着急地催促。

    “回去?怎么了?”江承紫反问。她还惦记着上山顶看木禾。

    想了想,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之前,李恪的哭泣,整颗心都揪得疼。

第六百八十一章 归去兮

    (今天还有更新)

    “我听说,从前也有离魂者来这里,不回去,就会灰飞烟灭。”白凤说。

    “灰飞烟灭么?”江承紫看了看四周。

    “这是昆仑,不是你们之地。”白凤又说。

    江承紫垂了眸,扯了一根青草把玩,没有回答白凤。她想到李恪的哭泣,想到自己所谓的谋略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她下意识就对回去很是抵触。

    “阿芝,你说话呀。”白凤焦急起来,“你不想回去么?”

    “不是。”江承紫摇摇头。

    “你还是惦记那木禾?”白凤也扭头看看那高高的山。

    江承紫“哦”了一声,正想要说我并没有那么惦记那木禾,白凤却开口,说:“你且先回去。若想要那木禾,日后我们再想办法。”

    “再想办法?”江承紫抬眸看白凤。

    晶亮澄澈的凤眼眨了眨。然后,白凤弯着脖子扯下了一根翅膀上的白凤毛衔给江承紫,说:“这是我凤族信物,说话算话。”

    江承紫伸手去接,然后没接住。白凤尴尬地说:“我忘记了,你是魂兮。”

    “哦。是啊。”江承紫吐吐舌头。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你先回去。然后,让那云歌找苍炎,让苍炎带你来找我。”白凤拍拍胸脯。

    “嗯。”江承紫答应了一番,又四处瞧瞧。只见这四周日光和暖,草木青青,很是舒坦。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危机。

    是不是这只白凤凰在骗自己呢?

    江承紫不由得看看白凤,想着察言观色,无奈白凤是一只鸟,实在瞧不出面部表情。她只得作罢。

    白凤却格外八卦,这会儿他是很奇怪了,问:“阿芝是很强大的人,怎么会离魂呢?你遇见什么危险?或者是什么伤心事?”

    江承紫觉得有点记不起来,但李恪双手捂脸哭泣的情景很是鲜明。她揉了揉脑袋,想要竭力想一想,李恪到底在哭啥啊,但记忆似乎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有些想不起来。

    江承紫大惊,看着白凤说:“我,我有些想不起来。”

    “蜀王呢?”白凤也惊恐,忙问。

    “他,他在哭。”江承紫敲了敲脑袋。

    “他为什么哭?”白凤问。

    “他——”江承紫仔细想,终于想起了一朵微笑着的蓝色的碗口花。

    “朝颜在笑。”她缓缓地说。

    白凤听得一头雾水,便让她慢慢想。江承紫凝神静气,闭目养神,好一会儿,才想起事情的始末。李世民中毒了,萧云起下毒的时候,留了后招。

    他们忙了很久,最终,才确定李世民中了朝颜的毒。王先生和孙思邈联手在为李世民祛毒。自己很累,就在李恪的怀里睡着了。等醒来时,就发现宫女内侍舍人们都哭哭啼啼,匆匆来去。但却瞧不见她。

    “想来,那会儿你已是魂兮了。”白凤听到这里,便作了这样的总结。

    “可我为何会来到这里?我的那块石头已没有了。”江承紫很是疑惑。

    白凤追问什么石头,江承紫也不藏着掖着,就将五色石的事告知了白凤。白凤惊讶地叫了一声,说:“发出淡蓝色光芒的五色石,这是昆仑的东西呢。”

    “是昆仑的东西吗?”江承紫也很惊讶。她真没想到那痴儿杨敏芝脖颈上这块石头真是神物呢。

    “五彩的石头,发蓝色的光。我在那位老凤凰先祖那里见过,是涅槃时,凤凰火焚尽后,灰烬里出来的。有一大堆呢。就是那位先祖门前的瑶池里。”白凤很肯定地说。

    “那我来这里,估摸是那石头的力量么?”江承紫问白凤,企图将那石头的秘密解开。无奈白凤也是半吊子,很是遗憾地说自己在昆仑没呆多久。

    江承紫很是失望,白凤有安慰说到底怎么回事,以后再慢慢查探,现在要赶快返回去才是真的。

    “我其实,很怕回去。”江承紫低声说。

    她想到若是李世民驾崩了。那王景天、孙思邈这些医者很可能被诛杀。天下可能大乱,百姓民不聊生。杨氏六房的美好前途也可能没有。李恪会痛苦难受。

    她只略微想一想那些情景,整个人就觉得难受极了。她真想不到要如何去面对一切。她甚至想在这里灰飞烟灭,也是挺好的。

    “怕?”白凤很是疑惑。

    江承紫也不管它动不动,径直向他说了。

    白凤静静地听完,忽然蹲身下去,说:“走,我背你回去。”

    “可我怎么面对?”她惊恐地问白凤。

    此番就真像是个小女孩,全然忘记了曾经是屠戮杀伐的利剑队长。

    “阿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但我认为既然情况不好,咱们就该回去把不好的方面控制住,让情势往好的方面去。”白凤缓缓地说。

    江承紫听闻此语,不由得摇摇有点浆糊的脑袋,反反复复咀嚼白凤说的这长句子。咀嚼了几番后,江承紫顿时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坚定地说:“对,我不该逃避。无论情况多么糟糕,我要以我之力,竭力去弥补。从前,我,我就是这样的。”

    江承紫语气坚定地说这话时,想起了从前,在中国边境与敌人交手的时刻。

    “对。就该回去,走吧。”白凤依旧蹲身,“我也会率领所有的部下帮助你。”

    “多谢白凤。请受我一拜。”江承紫说着,跪在地上,很虔诚地向一只白凤鸟行了跪拜大礼。

    “别,阿芝,我们是朋友。”白凤大惊。

    江承紫笑嘻嘻地跳起来,转了个圈,说:“那就烦请白凤将我带回去。”

    “恭敬不如从命。”白凤蹲身。

    江承紫斜坐在白凤背上,抓着它的羽毛。白凤张开宽大的翅膀飞了起来,一直往昆仑的东边飞,离那皑皑白雪的高山越发远了。

    “哦,对了,你这声音,很好听,可我听不出男女。”江承紫与白凤闲聊。

    白凤尴尬地说:“我的能力还没到达能分性别的时候。”

    “啊?”江承紫惊讶。

    “我们凤凰一族,是要能力成长到能飞上那木禾的山顶,才能确定性别。”白凤解释,“我母亲的孩子,只有我长姐分出的性别,旁的都没有。”

    “原是如此。”江承紫觉得很有趣,却又忍不住问,“假如有一天,你能选择性别了,你会选啥呢?”

    “没想过呢。”白凤回答。

    江承紫正想要问,却看见前方乌云滚滚而来,夹杂着狂风。

    “啊,这是怎么了?”江承紫惊恐地问。

    白凤连忙避了方向,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白凤一边说,一边降下来,想要躲避那狂风。正在这时,那云端有一只青色的大鸟猛然飞过来,那双翅遮天蔽日,让江承紫想起《逍遥游》里的鹏。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一场击杀

    白凤急速往下降,但又怕将江承紫颠簸下来,于是速度也控制了些许。等白凤落到地上,那青色的大鹏鸟就往下来,尖利而巨大的爪子与喙朝着她与白凤就来了。

    “你仇人?”江承紫问。

    “不认识。”白凤说着,又再度飞起,往旁边山坳里飞去。

    “这是什么鸟?”江承紫伏在白凤背上。

    “鹏。平时,不会出来的,性情也很温和的。”白凤说。

    “没看出来。”江承紫扭头看那鹏鸟,刚才那一爪子将地面抓了个深坑,没抓住后,十分恼怒,又朝着他们挥爪子来了。

    白凤身手很是了得,一下子躲过爪子,就落入密林山坳里。

    这山坳很小,鹏鸟体型太大,根本没法进来,但它的利爪还在山里抓来抓去,那些树木一棵棵被连根拔起。

    江承紫与白凤藏身在一个洞穴里,看着鹏鸟的爪子在洞口一遍遍地掠过。

    “被找到是早晚的事。”江承紫说。

    “我打不过它。”白凤很沮丧。

    江承紫撇撇嘴,鄙视地说:“好歹,昆仑是你凤族的地方啊。你不会求救啊。”

    白凤这才恍然大悟,立马就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震得江承紫鼓膜疼痛。

    “我说,你们难道没有温和一点的方式吗?”江承紫大声说。

    白凤却是用翅膀将她一搂,顺势滚出了山洞,滚到了一条沟里。刚滚到沟里,鹏鸟的爪子就将洞穴抓塌了。

    “好险。”江承紫低声说。

    “别发声。”白凤低声说,尔后与江承紫一并沉到那条沟的水潭下。

    鹏鸟四处寻找,不见了他们的踪迹,很是暴怒地煽动翅膀,引起狂风将这连着的好几座山上的树木都掀翻了。还是没瞧见他们的踪迹,鹏鸟又发出雷霆般的声音,将山里仅存的一些动物都震死。

    饶是江承紫与白凤躲在水潭底下,也是觉得五脏六腑疼痛。

    “阿芝。”白凤喊了一声,声音悲怆。

    “怎了?”江承紫继续用意识跟它交流。

    “你得要马上回去。迟了,就回不去了。”白凤很是担忧,“你的影子越来越淡了。”

    江承紫本来还在想这魂就是好,在这水潭底下都不用担心呼吸问题,这下子听白凤说自己的影子越来越淡,她也不由得看看。手掌似乎开始透明了。

    “我这是要魂飞魄散了?”江承紫问。

    “再不回去,就没法回去。昆仑的无序之风与混乱之土会吞噬你。”白凤很是悲伤,“还有,再不回去,路也要关上了。这时间不多了,或者等不到我的族人来了。”

    “那怎么办?”江承紫说。

    “我去把那鹏引开,你,你朝着对面那座山跑。在两山之间有一道瀑布,你跳进瀑布底下的深潭,游过去,有个水帘洞。进入洞中走一段,会有五彩树藤缠绕的楼梯,你往上走。楼梯顶部有个凤鸟窝。你站在鸟窝里,等片刻,就可以回去了。”白凤很认真地对江承紫说。

    “不要”江承紫直接拒绝。

    “为什么?”白凤很讶异。

    “,一则路程太远;二则,太复杂了;三我觉你一定是想要丢下我。”江承紫很认真地说。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丢下你。”白凤急忙说,“是你的时间不多了。”

    “你打得过鹏鸟吗?”江承紫问。

    白凤没说话。江承紫继续说:“你又打不过,不就是去送死吗?我跟你说,打架这种事,我最擅长了。所以,我在,你还有赢的可能。我不在,你必输无疑啊。”

    “阿芝,你很厉害,可你现在是魂兮。”白凤提醒。

    “我有智慧。”江承紫说着就浮出了水面。

    白凤大吃一惊,也是浮出了水面。江承紫伏在白凤背上,说:“我们俩只有一次机会,就是直接飞得比大鹏还高,俯冲而下,瞎了它的眼。”

    “这,我飞不了那么高。”白凤沮丧地说。

    “呔,你是凤呢,还比不过一只鹏鸟?”江承紫嗤笑。

    白凤沉默了片刻,说:“那就尽力一试。”

    “那就尽力一试。”江承紫说。

    白凤不再说话,动作非常敏捷,用尽了全力竭力高飞。他们的头顶是若垂天之云的鹏鸟,遮天蔽日。白凤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从鹏鸟的翅膀缝隙里冲出去。然后,它丝毫没有停顿,径直就俯冲下来,朝着鹏鸟的眼睛冲去。

    江承紫伏在白凤背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鹏鸟的背上站了一个人,一身的青色道袍,拿着一把桃木剑正在比划。随着他的比划,鹏鸟的爪子便开始挥舞。

    “白凤,收拾那人。那人应该是在指挥鹏鸟。”江承紫说。

    白凤不回答,但力道、方向与路数都改变了,直直往那人冲去。

    那人有所觉察,挥剑向白凤,不由得喝道:“不曾想,你竟还有凤鸟庇护。”

    白凤慌忙躲避过那剑光,鹏鸟一翅膀就扇过来。然而,那翅膀也只煽到了一半,就又返回去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给折断了。

    鹏鸟断了一只翅膀,一头栽倒下去,覆盖了几个山头。

    江承紫还没瞧清楚变化,白凤带着她一路朝昆仑的出口飞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江承紫问。

    “刚好产生无序之风,那鹏鸟先前那么乱挥翅膀与爪子,触动了气流,引发了无序之风。”白凤解释。

    “凤鸟是死了,可那老头还在。”江承紫回头看,那老头从鹏鸟背上掉下去,竟然还活着,见白凤飞走,还将手中的剑用力掷过来。可惜那剑力道不够,飞行了一半,直直坠落下去。

    “那老头活不了的。”白凤头也不回,径直说。

    “为何?”江承紫还回头瞧。

    “无序之风下,就是混乱之土,会困住他的。这里是昆仑,那人也魂兮,他也呆不了多久。没有能驱使的大鹏,他出不去。今日,昆仑之门要关了。”白凤说。

    江承紫听懂了大概,却还是不明白这人到底是谁,看样子像是要对付她,而不是对付白凤。

    “这真是奇怪,谁人想要灭我?”江承紫默默地想。

    白凤却已像一支利箭一样穿过瀑布,进入了洞**。洞穴很高,树藤盘根错节,形成楼梯一直往上。白凤径直往上飞,来到顶端的凤鸟窝里,白凤虚脱一般一头栽倒在藤草铺就的柔软窝里。江承紫也一并摔落在窝里。

    “白凤,你怎么样?”江承紫翻身起来。

    “我就是累了一点,没事。你记得回去后,让云歌来找我。”白凤说。

    “好。”江承紫刚回答完,只见刺目的白光自头顶倾泻而下,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她本能地闭上眼。

    随后,耳边是飘飘渺渺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也并不分明,她想要睁开眼看看,是不是回去了,却怎么也睁不开,觉得眼皮很重。

第六百八十四章 归来兮

    江承紫的耳边一直是飘飘渺渺的声音,杂乱又听不真切。她一直试图睁开眼,但眼皮很重,重得让她睁不开眼。

    “真累,真想美美地睡一觉啊。”她暗自想,但一想到方才攻击自己的鹏鸟以及鹏鸟背上那古怪的道人,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睡去,必须要尽快醒来。

    于是,她一直努力地分辨着周围飘飘渺渺的声音。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终于从那些杂乱的声音里听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是一个年轻男子在问:“可能否?”

    “在下,定会尽力一试。”答话的人声音有些浑浊,但听起来尚且是个年轻男子。

    “她好端端的,又没有中毒,到底是如何的病症?”另一位声音清脆的女子发了话。

    “这,是有人做了手脚。”先前那年轻男子回答。

    “手脚,怎样的手脚?”声音清脆的女子急忙问。

    “将她的魂困在别处,不让其找寻来路,现在我要到隔壁法坛上作法,还烦请二位看着杨九姑娘。”那男子继续回答。

    “是。”声音柔和的男子立马回答。

    年轻女子却是厉声喝道:“我靠,谁人这样恶毒?我要派人查出来,定将这人凌迟。”

    “少东家莫激动,莫激动。”一个声音柔和的男子立马安抚。

    “我怎么不激动?阿紫是我女儿。”那女子很是生气地对那男子说。

    江承紫听到这陌生声音的女子说“阿紫是我的女儿”时,才猛然明了,这一直在说话的女子是自己的妈妈,如今王氏长房嫡女王瑛。

    “少东家,这话,你莫要说了。你要云英未嫁,忽然说有个女儿,这话要传开了,对你不好。”有一位老婆子连忙说。

    “可不是呢,少东家,你虽不在乎小节,但总归欠妥。”另一名尖声尖气的妇人也劝说。

    “你们俩闭嘴,这天下悠悠众口又怎么样?我王瑛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但我王瑛在意的,也便是在意。前日里,我认了她为干女儿,日后,她就是你们的小主子,若你们有二心,别怪我手下不留情。”王瑛冷声道。

    那两人连连说不敢了。王瑛这才对那声音柔和的男子说:“既是有人谋害阿紫,那定然要将这背后的贼人揪出来,要不然,还以为我王瑛好欺负。”

    “是。我也会竭尽全力,把贼人揪出来的。”男人回答。

    “你靠什么去揪出来?翰林修撰啊。”王瑛嗤笑。

    “哎,为了你与阿紫,我定然会努力建功立业的。”男人温和地说。

    江承紫听到这里,才蓦然想起这是自己的爸爸,在长安城里是独孤秋,字思南,是独孤氏唯一的后人血脉了。

    原来自己被送出宫来,竟是被送到了独孤府上了。

    她正兀自想着,便听到王瑛叹息一声,说:“也不知李道长能否成功。”

    “李道长不成功,他师父也要入朝来拜见陛下了。今早蜀王劝慰我莫要担心,袁天罡道长功力深厚,已过了利州,不久就可到长安了。”独孤思南安慰。

    王瑛怏怏不乐地“嗯”一声,心情很是不好,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江承紫再度努力要睁开眼,但却怎么也睁不开,只得作罢。整个人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不要睡去。

    “我要醒来,必须醒来。既然是有人要暗害我,我必须要将这人抓出来。”江承紫不断地告诫自己。因此,她一直醒着,只是睁不开眼,动弹不得。

    “你不要烦躁。”独孤思南柔声说。

    “我怎能不烦躁?上辈子,我怀着阿紫,你丢下我跑去鸟不拉屎的地方考古,钟爱你的事业。我生阿紫的时候,在医院里死了一遍一样,你却不在。哼,我将阿紫带到四岁,她都只能从照片上认识你。你说说,你尽过一个当父亲的责任吗?”王瑛数落起来。

    “老婆,我,那时——”独孤思南理亏,也说不下去。

    王瑛却是不停了,继续说:“我跟你离婚。我也对不起阿紫,把她丢给爷爷奶奶。你爸逮不住别的孙子去军队,就将阿紫丢去了。女儿家家的,学兵法,学杀戮。”

    王瑛说着就开始哭“我可怜的女儿”,独孤思南在一旁,连连叹息认错,说:“老婆,都是我不好。”

    “我跟你说,江宇宁,若是阿紫没事,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若是阿紫有三长两短,我再不会理你了。”王瑛哭起来。

    独孤思南连忙说:“老婆,阿紫会没事的,你别着急。”

    王瑛只剩下低低的哭泣声。江承紫想要安慰妈妈,但依旧动弹不得,睁不开眼睛。她很是着急,正在这时,便听得有人很大力地推门进来,激动地大声说:“杨姑娘回魂了。”

    这声音正是先前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浑浊的年轻男子。王瑛与独孤思南一听,不约而同地惊喜反问:“李道长,真的?”

    “是。”那人很笃定地回答,尔后走到了江承紫的床边,对江承紫说,“魂兮归来,正位归本。”随后,那人不知用什么点在她额头上,她感觉冰冰凉凉的,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还不醒来,更待何时?”男子威严地喊道。

    江承紫顿时觉得如同本能一样,眼皮一抬,就这样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目白皙,留着髭须的年轻男子,一身道袍,眸光清澈。

    男子看到她醒了,不由得一笑,唇边是两个深深的酒窝。

    “你总算回来了。”男子如释重负一般。

    “你是谁?”江承紫开口问,声音沙哑得吓了她自己一跳。

    “我是李淳风。”男子依旧微笑。

    “啊?”江承紫很是惊讶。她从没想到李淳风长得白净帅气,眸光清澈。在她的印象里,李淳风应该是个干瘪的很不近人情的老道士。

    李淳风却忽略她的惊讶,径直说:“你睡了一个月,此刻刚醒来,嗓子长期不用,定是要好好保护一番才能使用。”

    江承紫点点头,李淳风抚了抚额头,对一旁的王瑛说:“王少东,你这边的窗帘暂时不要一股脑撩起来。她睡了一个月,骤然见强光会灼伤眼睛。”

    “多谢李道长。”王瑛彬彬有礼地说。

    “九姑娘醒了就好。我这也好向陛下复命去了。”李淳风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王瑛赶忙拦住李淳风,说:“李道长,阿芝如今是醒了。可我怕坏人又对付她,你可有什么符咒之类的放在这里守护她?”

    李淳风脚步一顿,便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符咒,叮嘱王瑛缝在江承紫的荷包里随身携带一年即可。

    王瑛捧着那张符咒,如获至宝。而李淳风已大步转过屏风出去了,独孤思南亦是起身去送李淳风。

    屋内人都走了,只剩下王瑛与江承紫。王瑛便一下子扑过来抱住她,低哭着喊:“阿紫。你吓坏妈妈了。”

    江承紫伸手搂住她,将头靠在她怀里,撒娇地说:“对不起,妈妈。”

    她这句话一出口,泪水就止不住流。王瑛见状,连忙为她拭擦眼泪,说:“宝宝不哭,你刚醒来,哭厉害了也会影响视力的。”

    “嗯,不哭。”江承紫不断地抹泪,王瑛将她搂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江承紫才算平复了情绪。母女俩腻在一起聊天。江承紫自然是仔仔细细地了解了那日她睡去后发生的事。

    “当今陛下,还,还是太宗李世民?”江承紫压低声音问。

    王瑛点点头,说:“先前中毒,王景天与孙思邈联手解了。李世民躺了七八日,没有上朝。尔后,就已全好了。”

    江承紫听闻这消息,瞬间有些懵。随后,她才认真地想:他还活着,那李恪就不会怪她,那些贼人也不敢窥伺,天下百姓还宁静生活着,杨氏六房的前途还是光明的,自己与李恪之间还是如同从前似的。

    “他,他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江承紫激动地感慨。

    王瑛并不能体会女儿为何这样激动,单纯以为她是佩服李世民而已。所以,她只是点点头,附和说:“是啊,他是个明君,活着的话,天下百姓就少受苦。”

    “嗯。”江承紫猛地点头,顿时觉得脑子嗡嗡的,整个人天旋地转,一下子支撑不住,就倒在了王瑛怀里。

    王瑛惊恐万分,连忙问:“阿紫,你怎么了?”

    江承紫慢慢缓过来,意识到自己是太久没吃东西,便说:“妈,我饿了。”

    “那我去小厨房瞧瞧,我每日里都让人熬了米粥,就盼着你醒来。这会儿,米粥应该刚熬好,你等我去瞧瞧。”王瑛说着,一溜烟就出去了。

    江承紫扶额尴尬,本来她是想告诉王瑛吩咐下人就好,无奈自家母上大人速度太快,嗖嗖就出去了。

    江承紫只好躺在床上,想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到后来,她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若非是意外遇见白凤,怕自己早就被那鹏鸟扇死了,即便不被鹏鸟扇死,那老头也不会让她回来。她也会越来越透明,最后粉碎成粉末。

    看来,对方是一个力量很强的人。若非是意外遇见白凤,自己就真真回不来了。

    “哼,不过既然我回来了,我就不会放过这人。”江承紫暗暗下了决心。

第六百八十五章 温情

    江承紫兀自下了决定。正在这时,送李淳风离开的独孤思南快步走进来,一屁股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关切地问:“阿紫,你可还好?”

    江承紫点点头,说:“妈妈去厨房了。”

    “唉,这一次,可急坏了你妈妈。那一晚,整个长安城里血雨腥风,那些烟花响了整个晚上,黎明时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独孤思南说到这里,顿了顿,说,“后来,旭日初升,蜀王带你来了我的府邸,说怕你回杨氏,露出什么马脚让人知晓;二则,杨王氏怀胎在身,若是知晓你这样子,怕动了胎气。”

    “他考虑周详。”江承紫嗓子沙哑。

    独孤思南停下叙述,尝了尝桌边的糖水,已可以入口。他将江承紫扶起来,半靠在床头,一勺一勺地仔细喂了半碗糖水,然后又仔细地扶了她躺下,继续说:“当时,蜀王说已让王景天与孙思邈联手给你诊断了,你没有生病,也没中毒,脉象正常。他母亲怀疑有人使用妖法,便让李淳风来瞧瞧,说是离魂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的离魂,还没查探清楚。宫中也不便于为你作法,只得带你来这里。”

    “嗯。”江承紫点点头。

    独孤思南叹息一声说:“我原本不想你妈妈知道,但她很是想你,想去下帖子看你。我只得告诉她真相。这些日子,她都在这边,没日没夜地守着。”

    “爸爸,让你们担心了。”江承紫说。

    独孤思南摇摇头,笑着说:“傻孩子,这是做父母的应该的。”

    “话真多。”门口响起王瑛的声音。随后,王瑛便端着托盘走进来,在桌子上放下来。托盘里是一盘咸菜头,一碗米粥。

    “老婆,你来了啊。”独孤思南赔笑。

    “不许乱喊。”王瑛白了他一眼,走到床边很温柔地说,“阿紫,熬了点粥,你先吃一点,稍后等王先生过来看看后,再吃别的。”

    江承紫点点头,在王瑛的搀扶下坐起来,半靠在床头,任由王瑛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她吃。王瑛的动作很轻,舀起一勺子,还会轻轻地吹一下。独孤思南就坐在一旁瞧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上全是傻乎乎的笑。

    “爸爸,你跟我说说这一段时间的事吧。”江承紫趁着一口米粥的间隙,向独孤思南询问这一个月发生的事。

    独孤思南“哎”了一声,立马点头,说:“你来这里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蜀王抱你来的。一并前来的还有李淳风,法坛就设在隔壁。李道长也是非常辛苦,就你离魂的原因也是查探了好几日,说是有人在你探查的兰花里下了咒。你探查那兰花就中了咒,离魂了。尔后,李道长就用尽各种手段为你招魂,却全然查不到你的魂在何处。”

    “唉,我们也是特别着急。”爽朗的王瑛想到这一个月,也是禁不住落泪。

    江承紫不知该如何劝慰,只是满怀歉疚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的。”王瑛抹抹泪,说,“不说这些了,来,吃粥。”

    江承紫顺从地张开嘴吃粥,独孤思南说继续说:“李淳风很是着急,用了各种手段,终于感到了你的魂,但魂却越发弱了,急转直下,李道长以自己的血为祭,也没能成功。唉,说实话,我们都绝望了。却不知为何,你的魂忽然回来了。”

    江承紫这番已吃完了,便将此番的际遇也是对独孤思南与王瑛说一番。两人听得惊奇。待听完后,王瑛蹙眉,一脸嫌恶地说:“那贼人,给你下的咒,怕就是趁你疲累时,给你制造个陛下驾崩,蜀王与你决裂,这天下烽烟再起的景象,让你轻易离魂,却不再想回来,真是歹毒。”

    独孤思南也是附和着点头,说:“估计是想让你的魂消散,却不料你去的地方是昆仑,还遇见了白凤相助。”

    江承紫想了爸爸说的事,又对照一下在昆仑的际遇,也是点头说:“估摸着那贼人是想要我去他设的境地,却不料我去了五色石的结界里。我有感觉,那结界一直在保护我。是我自己想要四处走走,才从那结界里出来的。这也是李道长先前找不到的原因。后来,我出来后,魂就一直在变淡。白凤说,不是昆仑之物的魂在昆仑会逐渐消散。也是那时,李道长觉得我的魂正在急转直下。”

    “大约是这样。”王瑛也同意这种说法。

    “难怪那老道说,找了好久,原来我躲在这里。”江承紫也恍然大悟,不过她立马也作了检讨,说,“这次,也是我有了心魔,钻了牛角尖,否则不会让贼人有机可趁。”

    “对,就是你钻了牛角尖,典型的有了夫君忘了爹娘。”王瑛立马数落江承紫。

    江承紫尴尬地笑笑,撒娇地保住王瑛说:“妈妈,别生气嘛。我以后不会了。”

    “哼,如今我们一家都在大唐。即便真是你梦中所见,哪又如何?这天下局势是你一人能左右的?他李世民死不死,关我们什么事。他坐在那个位置,就该承担应有的风险。”王瑛一本正经地说。

    独孤思南赶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姑奶奶,你小声点。”

    王瑛拍开他的手,说:“事实还不能说了?在自己家里还不能说了?”

    “能能能,但你小声点,好么?老婆。”独孤思南可怜兮兮地请求。

    王瑛不理他,继续对江承紫说:“阿紫,妈妈以前对你教育少。现在我就告诉你,即便你梦中所见是真的。你要明白,你不能左右天下局势,你只是个女孩子啊。天下局势,你只需要记住:关你屁事;而你的做法,只需对有异议的人说,关你屁事。”

    江承紫“噗嗤”一笑,独孤思南就蹙了眉,说:“老婆,你这样教育孩子是不对的,会教坏孩子。”

    “滚蛋。阿紫差点被害死了。你乐意?”王瑛怒火中烧。

    “我不乐意。可阿紫跟我们都不一样,她从前跟着爷爷,所受的教育是保家卫国。她曾是国家利剑,守护国家安全。”独孤思南说。

第六百八十六章 家事

    (圣诞节快乐~!~多谢不离不弃的你们)

    王瑛听得火冒,“呸”一声,道:“是是是,你们江氏一门忠烈,我这种妖蛾子配不上你,所以,我跟你离婚,远离你们江家了啊。”

    “老婆,我——”独孤思南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立马就闭嘴,垂头丧气在一旁,很是可怜兮兮。

    江承紫看到爸妈吵架,不由得扶额。这两位名门世家的公主与太子爷,上辈子就跟八字不对似的,明明相爱,但没几句话就开吵架了。没想到到达这一千多年前的大唐,还是吵得不可开交。她这女儿不得不做和事佬了。

    所以,他撒娇地说:“爸妈,你们别为我的事吵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唉,也不是吵。阿紫,我就是想想就揪心。也愧疚,以前把你抛下,以至于你这人生观都长歪了。”王瑛说。

    人生观长歪是什么鬼?江承紫很是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位年轻得过分的老妈。

    “阿紫的人生观哪里歪了?”独孤思南小声地冒死插嘴。

    “多嘴,没有歪吗?好好女孩子,去杀什么敌?家国天下关她什么事?老爷子也真是无语,谁家孙女不是宝贝着?他拿一堆孙子没办法,抓着阿紫就去军队,也真是下得了手。一开始还骗我,说是寒暑假丢到军队训练,学点防身本领。可怜我呀,太年轻,就信了他。”王瑛说到后来,就愤愤不平地数落。

    “老爷子是个军人。”独孤思南还不怕死地顶嘴。

    江承紫眼看王瑛要发作,立马保住她的胳膊撒娇,说:“妈妈,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来自一千多年后,既是知晓了一些事,站得高,看得远。那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将这社会改一改,让百姓生活得更好一点。”

    王瑛听到这里,将江承紫的手推开,讽刺地说:“是是是,我思想觉悟低。你们都是党员,你们来到大唐都不忘建设新农村。”

    江承紫连忙赔笑,再度抱住妈妈的胳膊,说:“妈,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这样做,看着一个社会因我们而改变,不是很美吗?至于你教我的,我铭记在心呢。以后再不会有之前的心魔了。我做是一回事,做不好,做不到,那也不是我的错。”

    王瑛听她这样说,面色稍微缓和,语气也缓和了说:“你向来是个通透的。就是做生意,我给你指点一下,你就会了。这些道理,我也不多说。不过,我现在再明确地告诉你一件事。要牢牢记住。”

    “是。一定记住。”江承紫看妈妈没生气,立马就拍马屁似的保证。

    王瑛清泪清嗓子,说:“女人,自强自立就好了。至于男人,呵呵——”王瑛说到这里,一脸嗤笑,扫了独孤思南一眼,继续说,“男人就如同春天里的野草,遍地都是,有啥了不起?那李恪若是敢给你半点脸色,立马扔了。这世上青年才俊多得是。即便没有,老妈帮你一手培育,反正你现在虚岁十二,实打实的岁数才十一。”

    独孤思南听自家老婆越说越离谱,连忙哀嚎:“老婆,你不能这样教女儿啊,会教坏的。”

    “呸,我这样才是对路的教。难道要教她三从四德,老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我呸。我上辈子瞎了什么狗眼,我就跟你了。”王瑛义愤填膺,怒火升级。

    独孤思南脸色很难看,江承紫看爹妈这架势吵下去,定然得老死不相往来了。她连忙说:“好啦,好啦。你们忘记了啊,我其实已快三十了啊。”

    “那也是孩子。”爹妈异口同声。

    江承紫扶额,哭笑不得,说:“你看你们这么有默契,还吵什么呀?”

    “谁跟他吵了?自个儿的女儿都不知好好疼爱。”王瑛扁扁嘴,很是委屈。

    “妈,我想吃卤猪蹄。”江承紫转移话题。

    “我让人去研究,卤水这东西,我不太懂。”王瑛很是懊恼,随后又问独孤思南,“喂,大少爷,你懂不?”

    独孤思南摇摇头,江承紫扶额,说:“妈,你让锦云去杨氏六房的小厨房说,我要吃卤猪脚。顺便让我的大丫鬟过来,带一些换洗衣物。”

    “哦。好,那锦云还在外面守着。这些日子,沉默寡言,就一直守着这边。”王瑛叹息说。

    “那你让她进来。”江承紫成功转移了话题,看到爹妈不吵了,暗自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她觉得还是要为下一步作打算,也有必要见一见锦云。部署一下。

    王瑛出门去,锦云很快就进来,站在床前,眉眼里都是激动。

    “锦云姐姐,辛苦你了。”江承紫说。

    锦云笑了起来,不住地摇头,说:“不辛苦,不辛苦,姑娘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锦云,别的客套话我不多说了。这次,我是被人所害。如今,我虽醒来,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身体还有些不舒坦,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回一趟杨氏六房,让碧桃镇守兰苑,阿碧与冬梅过来这里,顺便带些我换洗的衣物。至于该如何向我的家人说起,想必锦云有谱吧?”江承紫吩咐。

    锦云点点头,说:“我马上去办。”

    “锦云姑娘,别忘了卤猪脚。把那位会配卤水的厨师带过来,我这边也学一学。”王瑛一直听着女儿吩咐锦云,发现居然漏掉了重要的卤猪脚,连忙提醒。

    锦云脚步一顿,随后点点头,匆匆出发。

    江承紫这才瞧着独孤思南,继续问:“爸,萧氏一门怎样了?”

    “萧氏垮了。意图谋反,本就是株连十族的大罪;随后,又查出萧氏一族暗中培养风尘女子、**,开设小倌馆,供达官显贵淫乐,从而掌控朝中重臣和地方达官,意图不轨。萧氏各地的势力都崩了,陛下的人一鼓作气就将之全部拿下了。”独孤思南说。

    “没有查出别的?”江承紫有些奇怪,按照先前对萧氏的分析,他们那样做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了保住萧氏一脉。

    “有啊。在萧氏这一盘大棋里,有别的家族浑水摸鱼,比如长孙一族又查出了另外两房参与其中,其中还涉及到了长孙冲。”独孤思南回答。

    “长孙冲?”江承紫听到这名字,真是惊喜呀。这一场萧氏的巨变,终究还是将长孙冲谋划在内了,只不过这一份儿谋划不知能成功多少。

    “对,长孙冲涉嫌与那两房一并在萧氏的淫乐之所安插人员,搜集朝廷要员的各种私隐。”独孤思南解释说。

    “只是搜集私隐?”江承紫有些失望。

    “朝廷是这么说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我只是个翰林修撰,不可能知道。”独孤思南不好意思地说。

    “嗯,我好起来后,再打听打听。”她说。

    “对了,杨恭仁去扬州回来了。”独孤思南说。

    “他回来做什么?现在不是述职时期啊。”江承紫疑惑,独孤思南也摇头。

    父女俩疑惑不解时,屋外响起了一阵喧哗。

第六百八十七章 局势

    (补更,今日还有三更)

    喧哗声是柴令武,他听闻江承紫醒了,顾不得正在酒楼开会,丢下一干人等,就往这边跑。一进了这后面的宅子,就被王瑛的两名仆妇拦住了。

    “让我进去,我要见我妹妹。”柴令武急切地说。

    “我家小主子在里面养病,公子还是懂规矩些才好。”两名老仆妇伸手阻拦。

    这两名老仆妇是王瑛母亲的奶娘,对王瑛那也是溺爱得不得了。前两日,两位奶娘不远千里来到长安,为了照顾王瑛的起居。如今,王瑛说收了江承紫为义女,而这女娃的娘又是王瑛的堂姐,两名仆妇也不反对了,反而立马就认了这小主子。

    这两位仆妇初来乍到,却是不识得柴令武的。因此,两人很认真地执行主子的命令,阻挡激动得往里闯的柴令武。

    “里面是我柴氏一族的妹妹,可是写上我柴氏一门的名贴的。二位,倒是你们面生得很。”柴令武不悦地说。

    “哼?我们面生,公子真会说笑。”两名仆妇讽刺。

    “这是我忘年交独孤公子的府邸,二位又是哪里来的?我却是没见过。”柴令武朗声问。

    “我们二人乃如意坊王少东的人,就算公子是独孤公子的忘年交,如今,我家小主子乃闺阁女子,在屋内养病。公子这样闯进去,很是不妥吧?”老仆妇冷笑道。

    “哦,似乎确实不妥。”柴令武立马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很是不妥,便笑着说,“多谢二位长辈提醒。我方才是听闻我义妹醒了,实在太激动。现在还麻烦二位为我通传一声,可好?”

    “你这年轻人倒是很不错。”其中一名仆妇赞道,随后说,“你等等,容老奴为你通传。”

    “多谢。”柴令武朗声说。

    江承紫与独孤思南听着这一切,不由得相视一笑。

    独孤思南感叹,道:“这世家公子里,还别说,就阿武这孩子,我喜欢得很。实在,不死要面子。”

    “义兄是与别的世家子弟不同。”江承紫也附和。

    那仆妇就进来通报了,独孤思南说:“你去请柴公子进来吧。”

    江承紫也趁势披了一件薄款的大氅,斜靠在床头软垫上。不一会儿,柴令武就一阵风似的跑进来,他一看到靠在床头的江承紫,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眼里泪光闪闪。

    虽然屋内光线暗淡,但江承紫视力极好,一下子就瞧见了。她看到他这样子,眼睛也是蓦然发酸。

    “阿紫,你真的醒了。”柴令武在屏风边站了站,声音都有点颤抖。

    “义兄,让你担心了。”江承紫说,内心充满感激。

    柴令武摇摇头,笑着在床边坐下来,说:“是呀,我可是担心死了。”

    江承紫对他笑笑,问:“最近在忙什么?”

    柴令武爽朗地说:“一直在打理酒楼和做公共马车的事。”

    “事情可有进展?”江承紫与柴令武向来不拐弯抹角,于是她直接问。

    柴令武也知晓江承紫问的是什么事,他直接摇摇头,说:“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很多事。需要处理的事也很多,我虽不想参与朝政,但太子他们也忙不过来,我便也跟着处理了一些事。”

    “我听闻处理萧氏的时候有涉及长孙氏,也涉及了长孙冲。”江承紫干脆说得更加明确一些。

    柴令武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长孙一族也是老狐狸,此番落马的两个家族,从前与长孙无忌也有过节。因此,处理的话,只能跟长孙四房的性质差不多。至于长孙冲,虽牵涉其中,但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也不是主犯。更何况,这里面还还牵扯了第三方谋反的事,便隐太子的一帮人。我的事,倒是不宜行动,只待来日方长。”

    “确实不宜行动。”江承紫略点头。

    “长乐也并没有去提退婚,而是去请求陛下彻查此事,要还长孙冲一个清白。”柴令武说到此处,露出了满意的笑。

    “这倒是挺好的。毕竟,长孙冲牵涉其中,这查下去,指不定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江承紫顿时觉得这长乐也是极其聪明。

    “当然。”柴令武神秘一笑。

    “你们有别的部署么?”江承紫压低声音问。

    “太子和蜀王都不想长乐嫁入长孙府,自是有的。”柴令武明确说了。

    江承紫听到这里,对这件事也是放下了心。她此番才醒来,身子还不利索,精神也不济,况且还有谋害自己的幕后之人没揪出来,她便不再追问对付长孙冲这件事具体如何操作,只转了话题,问了朝中进一步的细节。

    “隐太子的人几乎都被清除干净,萧氏一门从此便败亡了,萧氏家主也已自尽。那些萧氏在地方的势力,也被连根拔除。可见,陛下早就想要行动了。”柴令武说。

    独孤思南听到这里,不由得看了江承紫一眼,问:“听到了么?人家早就有部署,你起不了什么作用的。不要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嗯。”江承紫很受教地点点头。

    柴令武对他们说的话一头雾水,正想要问情况,冬梅和阿碧急匆匆进来了。冬梅还小,一下子跑进来跪在床边,眼泪簌簌的,喊了一声:“姑娘。”

    “哭什么哭呢,我好好的,快起来。”江承紫也没力气去扶她。

    冬梅自己站起来,说家里一切安好,府邸里所有人都不知姑娘病了,他们和那几个厨子是秘密来的。

    “如此甚好。”江承紫笑着说。

    “姑娘,你可找王先生瞧了么?这是如何病了?是在找木禾的途中么?”一直站在一旁的阿碧问。

    “找木禾?”江承紫很是疑惑。

    阿碧连忙说:“姑娘那一日没回去,蜀王就已经去府里说过,姑娘要跟他出一趟远门,寻找木禾去了,还说那时利国利民的大事,若是寻了回来,所有的百姓都能吃饱饭了。蜀王还是路途遥远,可能要好些日子。姑娘,可找到了木禾?”

    江承紫听到这里,明白了整件事,心里涌起甜蜜幸福,感觉暖暖的。李恪真是将一切都考虑周详了。杨王氏那边胎本不是特别稳妥,这边厢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得整日里担心,于她并不是太好。再者,她只想李恪提过一次木禾的事,没想到他竟然记下来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他来了

    (第二更)

    “木禾是什么?”柴令武插嘴问。

    “木禾是古代典籍记载的植物。传说里,在昆仑山顶,有高大树木,结稻穗,一年结三季。”江承紫回答。

    柴令武虽是世家公子,但也不是五谷不分,听闻木禾是此等物种,也顿时眼睛一亮,很有兴趣地问:“木本的禾苗?结粟米,还是稻米?”

    “稻米,据闻是白米。”江承紫回答。

    “我记得姚子秋说过,木本,一般是多年生,是不是采收三季之后,明年又可以继续采收,不用砍树?”柴令武询问。

    “正是如此。如同梨、林檎之类。”江承紫解答。

    柴令武十分惊喜,道:“若真是寻到了,那大唐百姓就有福了。”

    “可木禾,毕竟是神话传说之物,就是昆仑也是虚无缥缈的所在,能找到?”独孤思南提出疑问。

    “我师从仙者呀,西王母的昆仑嘛。”江承紫说得天经地义。

    独孤思南白她一眼,江承紫知晓自家老爸的啥意思是:吹牛省着点,不要吹破天了,不要吹得下不了台。

    “可你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小女孩。再者,你师从仙者,不过就是你师父觉得欠你的,帮你定魂而已,你知晓昆仑怎么去吗?”独孤思南不悦地说。

    “哦,因此,我在想办法呀。”江承紫装作很是沮丧地回答。

    “想办法?你瞧你这次,为了想办法,被歹人有机可乘,差点搭上了命。”独孤思南越发严厉了。

    江承紫耷拉着脑袋,叹息一声,说:“是啊。找寻了许久,连昆仑的影子都没摸到,我就不小心生了病。蜀王怜惜我,就带了我回来。怕回去过了病气给我母亲,便来了独孤先生府邸。”

    “啊,姑娘,那你可曾让王先生看过了?再不济,让蜀王请李道长瞧瞧。我听闻国师道法高深,定然可以为你化解灾难。”阿碧连忙建议。

    “王先生已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弱了些,需要调养几日。李道长也看过了,已做了法事。”江承紫也顺着李恪给的谎言答话。

    阿碧松了一口气,说:“蜀王想得周到,姑娘没事就好了。婢子们来此,正好能好好照顾姑娘。”

    “嗯,你们去门外问两位嬷嬷,让她们为你们安排住处吧。”江承紫将两人屏退。

    两人出去后,柴令武的好奇心还不死心,便继续追问先前独孤先生那句“不要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是什么意思。

    江承紫这才将昏迷这段时间,在梦中所见所闻给柴令武讲了一番。

    柴令武听得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最后,听完了之后,便站起身来,对江承紫说:“阿芝,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天下社稷,败亡或者兴盛都不是谁可以左右的,更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至于李恪,你处处为他打算,就算你梦中所见为真,他敢怪你,这人就不值当你托付终身了。”

    “背地里说人坏话似乎不太好啊,表兄。”柴令武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李恪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实话实说,又没说你坏话。”柴令武望着门外说,语气里全是坦荡。

    “明知这世上,我为阿紫而来,你还作这番假设,这就是实打实的坏话。”李恪朗声说着。

    江承紫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心里顿时暖暖的,像是在那结界里晒的日光一般。她便瞧着那屏风处。片刻后,他带着屋外的日光,施施然转过屏风。日光透过屏风为他的轮廓作了个剪影。

    江承紫微微眯眼,才瞧见他一袭月白色窄袖衣裳,罩了一件淡青色外衫,竹青色的腰带上金丝银线绣成的云纹,玉观束发。他一转过屏风,便瞧着江承紫,脸上带着微笑,如同四月天的日光。不过,他到底是憔悴了不少,这身形也是消瘦了许多。

    他瞧见了江承紫,便在屏风边顿了顿,眉头微蹙,眸光带着怜惜与灼热。尔后,他朝着她款款走来。江承紫在他灼热的眸光里,略略害羞,便低了头。

    柴令武却哂笑,道:“你还不知阿芝梦里的事,便往下论断。”

    “横竖不过以为我父亲去了,天下大乱。她觉得是她的责任,对不起我,对不起黎民百姓罢了。”他云淡风轻地说。

    江承紫很是讶异,柴令武也很诧异,问:“你知晓?”

    “听她梦话,大概知晓。”他施施然来到床边,推开柴令武,兀自在床边的木凳上坐下。

    江承紫不敢看他,只觉得脸上滚烫,心里略微慌乱,但更想知晓自己梦话说了什么。好在柴令武永远都是好奇宝宝,八卦天团的担当人物。所以,柴令武就开口问了。

    李恪淡淡地说:“阿紫万分痛苦地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自信,没想到毒会有所改变’。唉,阿紫,关你什么事呀?你难道没想过,我在部署一切,你也与我说过水磨亭的情况。那么,这一次的部署与陷阱也是我默许的么?”

    “我,还真没想过。”江承紫尴尬地笑了笑。

    “那时,阿芝都被歹人暗算了,自然是没想过的。你不知么?有歹人暗算阿芝。”柴令武说。

    李恪却不理柴令武,依旧瞧着江承紫,缓缓地说:“阿芝,你听好了。这一世,我为你而来,况且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便绝对不可能对你会有一丝一毫的责备。你可要记住了。”

    “嗯。”江承紫用力地点了点头。

    “唉,你呀。本就瘦,这一次更是消瘦了不少。”李恪叹息。

    柴令武被忽略了,立马抗议说:“喂喂喂,我还呢,李三,你就忽略我。”

    “表兄,你不知趣,怪我了?”李恪扫了柴令武一眼。

    “好好好,我不识趣。我回家部署一下,彻查谋害阿芝的歹人去。”柴令武说着就要回去了。

    “你别乱来,以免打草惊蛇。我已部署彻查了,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了。”李恪连忙阻止。

    “你是有眉目了?”柴令武转身过来问。

    李恪对着他点头,说:“目前可确定不是萧氏,也不是隐太子的人。”

    “长孙家的?”柴令武问。

    “不确定,不过,目前显示来看,应该是没多大关系。”李恪回答。

    “呵,最好还是有点关系的好。”柴令武冷笑。

    “你的事,别急,长乐还小。这事还是不要横生枝节。”李恪说。

    柴令武点头,说:“我知晓。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部署。”

    “我这边没什么需要。我这个身份,尽量不能笼络旁的势力。”李恪说。

    柴令武一脸知了的表情,然后耸耸肩说:“受不了你们俩这么肉麻。”尔后,他回头对独孤思南说,“独孤先生,你先前说你做了一坛子米酒,引我去尝尝呗。”

    “好。”独孤思南应了声,便与柴令武往外走。两人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阿芝,为兄改日来看你。”

    “好。”江承紫应了一声。

    柴令武与独孤思南走了出门,屋内便只剩下她与李恪两人。

    “阿紫。”李恪喊了一声,先前还平静的少年,此刻,声音竟沙哑颤抖起来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抱一抱

    江承紫听他声音沙哑,心也是一颤,竟是心慌得不敢看他,只低低地应了一声:“我在。”

    “你知道不?我真怕。”他声音也低低的,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声音让江承紫心疼,从而又生出几分懊悔,懊悔自己对他的不信任。当时的他,定然是万分的担心。

    “对不起!”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嘟着嘴道歉。

    “你是该道歉的。”他说,“你竟然不信任我。”

    “我,我想到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江承紫辩解。

    “他却不止一个孩子。”李恪讽刺地笑了一声。

    江承紫不明所以,只一脸疑惑地瞧了瞧他。他却瞧着对面烛台上跳跃的红烛,缓缓地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住地在防备我、猜疑我。即便是我选什么样的人成婚,他都要掂量一番。阿紫,他是我的父亲,不错。但他也是别人的父亲,更是天下的君王。”

    “嗯。”她点头。

    他轻轻一笑,柔和地说:“阿紫,除了母亲,只有你,一心为我,从无猜忌与算计,不论前世今生。因此,你在梦里的担忧是完全不会成立,知道么?”

    “知道了。”她咬了咬唇,轻轻地点头。

    李恪笑了,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为他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说:“你呀,真傻。你忘了,这辈子,我是为你而来的么?从我在这一世醒来开始,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守住你,跟你白头到老。”

    “我以后,不会忘了。”江承紫很认真地承诺。

    “也不能怀疑我,知道不?”他笑意渐浓,仔细瞧着她,眸光幽深。

    江承紫与他对视,只觉得那一双眸像是要吞噬了自己似的,连忙垂了眼帘,认真地回答:“不会怀疑了。”

    “说话要算话。”他轻声说。

    “我一言九鼎。”她略微稳定了心神,调皮地顶嘴。

    他哈哈一笑,随后动情地说:“我真是高兴啊,你还在我身边!”

    他说,那黝黑的眸子里全是深情。江承紫听他这么说,也觉出“还在一起,还在身边”的感觉真好,顿时,那鼻子酸酸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经历这番沉浮际遇,倒让她越发觉得两人的相遇与相恋弥足珍贵。

    她咬了咬唇,说:“我也很高兴,还能与你在一起。”

    “你呀。”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梢,却还是忍住站起身来,将她拥入怀中,兀自坐在床头,让她靠在他胸口。

    江承紫靠在他胸口,一阵熏衣香混着他特有的清香气息,好闻得如同三月天日光下的青草,又像是梨花的滋味,好闻的气息环绕在周遭。江承紫贪婪地悄悄吸了吸鼻子,内心暗自窃喜。

    李恪将她搂得更紧一些,江承紫觉得他的胸口很温柔,像是安全的港湾。

    “能这样抱着你,真好啊。”李恪又感叹。

    “能靠在你怀里,我也觉得真好。”江承紫不是忸怩的人,她与李恪在一起,有害羞,但更多的时候,她会将自己的心情与想法告诉李恪。

    李恪听闻,便是轻声笑,笑得特别温柔,江承紫则是往他怀里再钻了钻。两人就这么抱着,静静感受着彼此,静默没说话,但江承紫却能感觉到宁静的周遭都充满着幸福,就连屋外鸟鸣也特别悦耳。

    两人静默了良久,直到屋外阿碧前来被小九拦住,李恪才放开了江承紫,说:“阿紫,你躺了一个多月,精神不济,此番刚醒就有好几拨人来瞧你,想必也是累了。”

    “还好。”她说。

    “你躺在,我坐在一旁,与你说说话。”他说。

    江承紫正好坐得屁股有些疼,便就躺下了。李恪为她盖好了薄被,说:“长安过几日这天气就要热起来了。前段日子,已过了立夏。不过,你这身子还羸弱,还得要盖得暖和些。”

    江承紫感于他的体贴,便拉好了被子。他在一旁坐下来,说:“方才,我正下了朝,准备来瞧你。李道长一阵风似的跑来找我,一见我,就激动地喊‘蜀王,蜀王,杨九姑娘回来了,回来了’,我当即呀,就觉得晴天一道幸福的霹雳就击中了我。”

    江承紫听得“噗嗤”一笑,说:“你这是什么说法,晴天一道幸福的闪电。”

    “嗨,就是这感觉呢。”李恪笑着说。

    “好吧。”江承紫也只得承认这比喻还是很贴切,尔后却又是忍不住笑了,说,“李道长那么严肃的人,竟会狂奔激动,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

    “我也是第一次见,原本也以为李道长是个严肃平静的,全然不想修道之人,也有这般不顾礼仪的疯狂。”李恪也是满脸笑意。

    “唉,他这般狂喜,想必之前,他对我的事,也很没有把握吧?”江承紫叹息一声。

    “嗯。对方很强。”李恪说得云淡风轻。

    江承紫却是听得心疼。李淳风算是道法第一人,炼丹、命理、星象、道法、医理、谋略都不是弱者。可以说,比起他的师父袁天罡来,并不会低多少,甚至在有些方面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李世民的谋士,成为大唐的国师。

    连他都对江承紫魂不附体的事很没有把握,那普天之下便只能找他的师父了。但李淳风虽年纪轻轻,可与他师父已没多大差别了。

    所以,这些日子,对于李恪来说,定然是不好过。她一日睡着,他的心就全是煎熬。

    “让你担心了。”她低声说,眼泪无声滚落。

    他伸手擦了她的泪,说:“所以,以后不能怀疑我,无论遇见什么事,都要想着我们要白头到老。”

    “好。”她点点头,自己也伸手将眼角的泪拭去。

    “那敢对付你的人,无论多强,我都不会放过。”李恪说着,脸上露出几抹狠戾。

    “你方才说,有了眉目,可是真的?”江承紫询问。她也不想放过那个背地里阴她的人。

    李恪点头回答:“是真的。有这种道法的人本就不多,很好查。再者,只要做了,就不可能不会留下蛛丝马迹。那一盆兰花经手了谁,也是很好找的。”

第六百九十章 可能的人

    (第四更,我说话算数)

    “跟长孙府真没关系么?”江承紫不死心地问。

    李恪摇头,很笃定地说:“不是他们,这次大约应该是与突厥有关。”

    “原来是颉利。”江承紫声音冷了下来。

    “**不离十。突厥的间者一直都在京城活动,之前,承乾收拾了一批,但应该还有潜藏很深的高级间者。”李恪继续说。

    “那么,那个对我用道法的贼人,这次应该是来了京城吧?”江承紫问。

    她对这种玄妙的道法本就抱着怀疑态度,若这里不是与历史上的大唐有所出入,而她又有一番奇遇,也定然是不相信有道法这回事的。此番,即便是相信了,她也不太相信有人的道法可玄妙到远隔千里就对人下咒。

    须知,人是最复杂,亦是最变幻莫测的。

    “李道长说那人是在京城,甚至还接触过那一盆兰花。而你当时是临时起意吩咐人送兰花进甘露殿。那么,还可以推断那人,当时乔装打扮在皇宫里。”李恪缓缓地说。

    江承紫一惊,道:“当时,长安、皇宫都是戒严状态,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还真是个人物。”

    “没什么的。毕竟,你也瞧见过易容术。江府护卫的易容术还不是最出神入化的。”李恪解释。

    “也是。易容术是个好玩意儿,那会儿,大伙儿都在忧心陛下,哪有空仔细瞧瞧身边的人。”江承紫也是叹了一口气,暗暗觉得自己那会儿真是大意。

    “嗯。因此,当时,第一时间封锁了皇宫和长安城,至今,长安城还戒严着。我已派了人查探。动用了天煞地绝魑魅魍魉的所有力量在找这人。”李恪说。

    “可是已经一个月了,若是我,早就乔装打扮混出去了。”江承紫觉得已过了黄金时间,根据她从前的经验,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

    李恪摇摇头,说:“你别担心。李道长说,你一直有气息,就表明你的魂并没有魂飞魄散,没有被引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么,那人的目的没有达到,他就还要继续作法。就凭借他的道法,要作法,他不可能远离京城,甚至可能就在独孤府邸不远处。”李恪说到这里,露出阴鸷的笑容,说,“哼,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这一次,我定然让他后悔与我为敌。”

    “还在作法害我啊。”江承紫蹙了眉,想到在昆仑时,遇见的大鹏鸟以及鹏鸟上的道人,便说,“也许,我见过那人。”

    “嗯?”李恪大惊,随即就问了缘由。

    江承紫就将来龙去脉一一讲给李恪听,说到最后,便总结说:“我认为那个道人应该就是对付我的人,在昆仑,他说了‘原来你躲在这里’,那会儿我不明白,后来醒来后,听你们说起这事,我便明白了。所以,抓住人,让我去认一认。”

    “原来你伤了他。”李恪一笑,说,“一定让你认一认。”

    尔后,李恪又与江承紫说起这一个多月,京城的局势。因他在高位,又全然参与了剿灭萧氏与隐太子旧部的事,他说的又比柴令武与独孤思南说的详细了许多。但也不过是萧氏一族被连根拔起,萧氏家主身死,所有参与这一场谋反的萧氏子弟全都入了天牢,等候大理寺的彻查与定论。偌大的萧氏确实是败亡了。

    而隐太子的旧部苦苦谋划的一切,也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包括禁军中的反叛者一并被揪出来,很多谋反者被诛杀。整个长安,这一个月几乎都笼罩在血腥之中。

    江承紫也听完,不由得叹息,说:“所有的太平都要笼罩着血腥。”

    “没办法的事。”李恪劝慰。

    江承紫反而笑了,说:“你这倒不用劝我,我从前可是以战止战的利剑呢。”

    “你呀,唉。”他语气里全是心疼。

    “我怎了?”她问。

    “我都听独孤先生与王少东说了,我心疼你。”他语气里满是心疼。

    “嗯。”她垂了眸回答,随后又问,“你知道王少东是我妈妈了?”

    李恪点点头,笑着说:“独孤先生跟王少东那般境况,我第一天就觉出来了。后来追问,独孤先生便说了。如今,你妈妈也在这里,便真是好了,我就不担心你跑了。”

    李恪说到后来,很是得意地笑。

    正在这时,江承紫便听见王瑛来了,小九照例是说蜀王与姑娘在屋里说话,想要阻拦。王瑛“呸”了小九一声,说:“就是陛下在里面说话,我也得进去。我女儿一个多月没吃过口好吃的了,此番才醒来,定然是要吃饭,要休息的。”

    “可是——”小九还想阻止。

    “滚一边去,别让老娘揍你。”王瑛径直说。

    小九就没吱声了,倒是独孤思南对小九说:“小九呀,你且退下即可。”

    “哦。”小九没说话。

    李恪倒是挪到床头的凳子上正襟危坐,压低声音说:“你妈还真是豪爽。”

    “你这是夸呢,还是损呢?”江承紫笑着问。

    “夸啊。巾帼不让须眉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对付王氏那一家子的妖蛾子。要知道,当年的王安平可都是斗不过的。”李恪说。

    江承紫忍不住笑,说:“我妈前世里就出身名门大族,自己不仅是有名的珠宝设计师,而且做生意做得更是风生水起的。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呢。”

    “看出来了。你爸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李恪偷偷说。

    江承紫呵呵笑,王瑛却已转过屏风,很温柔地喊:“阿紫。”

    “妈,我在。”江承紫应答。

    “笑什么呢?这么好笑?”王瑛一边将托盘上的食物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一边问。

    “是在说云歌那只鹦哥最近闹的笑话呢。”江承紫立马胡诌一个事。

    “那鹦哥呀,我倒是见过,挺好玩的。”王瑛提到云歌,也是高兴起来,对李恪说,“你下次记得将它带来,挺好玩的。”

    江承紫扶额,自己老妈最喜欢的动物就是鹦鹉了,但她又全然不懂怎么养。只喜欢逗弄,江承紫几乎都已预见到了云歌在独孤府邸的悲惨生活了。

    “好。”李恪回答。

    屋外小九又在朗声禀告,说:“公子,貌似事情有变。”

    李恪一听,倏然起身,对江承紫说:“阿紫,你好好养着,我去抓贼人。”

    “你小心些,记得让我去认人。”江承紫叮嘱。

    “好。”李恪回答,人却已在门外了,也不知他回答的“好”是会小心些,还是会带她去认人。

    李恪走了,她愣了一会儿,认真吃了几碗粥,啃了个卤猪蹄,随后便精神不济,沉沉睡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嫌疑者

    日暮黄昏时分,江承紫被王瑛轻声唤醒。

    她睁开眼,王瑛明显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阿紫,天黑了,该吃晚饭了。”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很歉意地说。

    王瑛“嗨”了一声,说:“没有的事,我方才已找李道长来看过了的,说你只是睡着了。”

    “妈,我只是有点累,想睡,你还麻烦人家李道长啊。”江承紫扶额。

    “他学那么一身本事,不就是拿来让人麻烦的么?”王瑛天经地义地说。

    江承紫也不与自家老妈争辩。自家老妈的观点自古就新颖鲜明,人生观还与常人特别不同。而且,不管是自己,还是老爸,都是不可能争得过老妈的。

    “你说得很对。”她很违心地附和老妈。

    “本来就很对。再说,我还没去请,他们就过来了。”王瑛又说。

    “咦?他过来可有什么事?还有谁与他一并来的?”江承紫问。

    这李淳风是李世民的谋士,又是大唐国师,说到底也不会轻易走动,平素里都在观星台那边窝着的。

    “说是看你魂是否稳当了,需不需要继续作法。若是不需要,他就要撤了法坛。还有另一个道士是袁天罡,李道长的师父啊。”王瑛回答。

    江承紫一听,倒是激动了,说:“这袁天罡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呀,不知那《推背图》是不是他所作。”

    “没问过。”王瑛回答,又一脸茫然地问,“什么是《推背图》?”

    王瑛历史本来不好,后来嫁给了江承紫的老爸。老爸沉迷于研究历史,考古,不顾家里,王瑛更加讨厌历史了。因此,对于《推背图》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哦,这个说来复杂,一会儿你偷偷问老爸。”江承紫说。

    “好吧。”王瑛站起身,为自家女儿挑了一套鹅黄色的夏装,说,“这时日已经热起来了,你之前的之后春装。今日,我瞧见阿碧他们拿来的夏装,也是旧的。她们说你今年还没做夏装,我便去成衣铺子买了几套,待你好些了,我带你去定做。”

    “嘿嘿,有新衣服穿了。”江承紫笑嘻嘻地翻身下床,身子轻盈,体力恢复了不少。

    王瑛帮她穿好衣服,很尴尬地说她不会梳头,便只得喊了阿碧进来为江承紫梳头。冬梅则是打水给她洗漱。梳洗打扮停当出门,暮色已笼罩了四野,独孤府各处廊檐下已掌了灯。

    江承紫询问了婢女,李淳风与袁天罡都还在独孤府,就在前厅与独孤思南聊天。她便去了前厅。

    前厅里,李淳风、独孤思南、袁天罡三人正在说阴阳八卦风水流动之术。看三人那样子,似乎还聊得很不错。

    “独孤先生见解颇为独特,看来对阴阳风水也是有所研究呀。”袁天罡为人谦逊,此番语气里也全是佩服。

    独孤思南也是客套谦虚,说:“哪里,哪里,就是儿时体弱,无他事可做,便将独孤家的典藏都读了个遍。”

    好吧,自家老爸这牛吹得没边了。不过,作为一个考古人员,风水阴阳这类知识却是必须具备的。这倒还真难不倒老爸。

    江承紫听了几句壁脚,也入了厅内,站在厅门朗声道:“杨氏阿芝前来拜见,希望没有打扰三位雅兴。”

    “呀,阿芝,你醒了?”独孤思南很是高兴。

    “是呢。”江承紫施施然走进去,尔后,对着李淳风屈膝躬身行礼,道:“多谢李道长救命之恩。”

    “九姑娘,你客气了,我其实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的造化,福泽深厚。”李淳风一边作揖,一边说。

    “李道长谦虚,若非是你全力施救,我难能渡过难关呢?”江承紫说。

    李淳风笑了笑,说:“我并非谦虚,亦并非客套。说来惭愧,我事什么都没做到。”

    “九姑娘,他并不是客气,说的是事实。”袁天罡在一旁说。

    江承紫仔细瞧了他,独孤思南在一旁介绍说:“阿芝,这是袁道长,李道长的师父。”

    “久仰大名。”江承紫笑着说,还是盯着袁天罡瞧了瞧,说,“瞧着袁道长,相当的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哦?真的?”袁天罡笑着问。

    江承紫点点头,说:“是很面善,一时想不起来。”

    “师父,莫非真被你言中了?”李淳风一脸凝重。一旁的独孤思南也站起身,神色凝重地问,“袁道长,莫不是真是那位?”

    “唉,我这面相算作普通,却也算作独特。或者,**不离十了。”袁天罡叹息。

    江承紫一头雾水,便问:“不知可有什么事?我可否能帮忙?”

    袁天罡则是严肃地站着,瞧着江承紫,很认真地说:“九姑娘,你再仔细瞧瞧我,想一想在何处见到过?”

    江承紫抬眸瞧着袁天罡,端详了一阵子,终于发现袁天罡像谁了。她警觉起来,不由得后退一步,问:“袁道长是知道些什么?”

    “怀疑一点,来找九姑娘证实。”袁天罡平静地说。

    江承紫看他眼神坦坦荡荡,并不像是说谎。她才问:“不知袁道长要证实什么?我能帮你?”

    “我与九姑娘素未谋面。即便九姑娘居于晋原县,我居于临邛火井,却也不曾有过任何一面之缘。我这长相也算不得面善。九姑娘却见着我,便说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袁天罡说到此处顿了顿,然后问,“姑娘方才端详,可是想起了什么?”

    江承紫听袁天罡这番话,想那人怕与袁天罡有什么渊源。心里便是冷笑:真有渊源便好,省得我还到处费力去查谁人要害我。

    于是,她径直说:“自是想起了。”说着,她肆无忌惮地打量袁天罡,朗声说,“若是袁道长再瘦削一点,下巴再尖一些,再穿一袭灰布道袍,倒像是我见过的一个道人。”

    “哦?不知是怎样的道人。”袁天罡追问。

    江承紫斜睨他一眼,冷笑道:“道长既然是来证实事情的,何必明知故问?”

    袁天罡很是尴尬地回答:“我自是要听姑娘说,而不该给姑娘旁的暗示与引导。须知,一丁点蛛丝马迹的引导,都会得到错误的答案。”

    江承紫垂眸,道:“没想到袁道长一代宗师,却对这诡辩之术颇为在行。”

    “九姑娘,我这是就事论事,并不是诡辩。”袁天罡回答。

    江承紫忽然抬眸瞧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那么,到底是那谋害我的道人与袁道长渊源颇深呢?还是那道人根本就是袁道长?须知,我瞧见的可不是人。”

第六百九十二章 原来如此

    袁天罡眉头一蹙,道:“我与姑娘无冤无仇,绝不会谋害姑娘。”

    “这可说不定。那些谋害的人,很多我也不曾见过,也是无冤无仇的。”江承紫冷笑。

    “阿芝,不可造次。袁道长宅心仁厚,闲云野鹤的心性,断不会做出阴毒之事来。”独孤思南板起脸对她说。

    江承紫知晓这是自家父亲让自己不要横生事端,但她要弄清袁天罡葫芦里卖的药,便也顾不得许多。

    “是呢,我师父决计不会谋害你。”李淳风解释说。

    袁天罡则是阻止说:“你们莫要替我说情。九姑娘身在此位,若不谨慎为人,怎可守得住那么多人?”

    “师父教训得是。”李淳风很是恭敬地说。

    江承紫冷眼瞧着二人。袁天罡见她不说话,神情颇有敌意。他便叹息一声,道:“不知九姑娘是在何处见到与我相似之人?”

    “梦中。”江承紫径直说。

    “何梦?”袁天罡追问。

    他对于她回答的“梦中”这个答案没有任何的惊讶,江承紫以他的表现来看,推测袁天罡应该知道些什么内幕。而且结合他来此让她证实什么事的情况来看,这一次被人算计,即便不是袁天罡,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想必李道长与袁道长说过我被人算计,离魂之事吧?”江承紫并不着急回答对方,在谈话中,她从来都是要掌控主动权的。

    “此事,蜀王早前就修书于我,陛下也是修书给贫道,说了九姑娘的遭遇。我此番进长安的目的,有一半也是为了姑娘离魂之事。”袁天罡很是坦然地说。

    “多谢道长。”江承紫略一欠身,态度不卑不亢,神情也是很淡然。

    袁天罡摆摆手,道:“九姑娘莫要多礼。你乃大义之人,所作所为皆乃天下大义,为国为民,我乐意为姑娘走这一遭。只是我想要找到让姑娘离魂的这人,便希望姑娘能将梦中所见,告知于我。”

    江承紫也觉得没必要藏着,便将所经历的事略微修改,略去白凤不提,只回答道:“当日,我乃离体之魂,四处飘荡,恍恍惚惚,在一处山脚下,四处找寻出口之际,遭遇一道人,准确地说是一道人之魂,操纵羽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鸟来击杀我。那道人之魂站在大鹏鸟背上,手提桃木剑,煞有介事,口中念念有词。那眼眸狠戾,神情暴戾,全然不是袁道长此番这等仙风道骨。”

    她不忘了夸一下袁天罡。袁天罡却在听她说完时,眉头紧锁。一旁的李淳风却是变了脸色,十分惊恐地说:“师父,他是用了祖上禁咒了么?”

    “恐怕是。”袁天罡叹息一声。

    “他是谁?”江承紫朗声追问。

    袁天罡叹息一声,说:“那人恐怕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也学道法?”江承紫很疑惑。

    袁天罡点头,回答说:“我父亲不会道法,但我祖师爷见我兄弟二人皆颇有根骨,因此,就将我与胞弟一并收入门下。后来,他偷学祖上禁咒,被逐出师门。距今也有二十多年了。”

    江承紫冷笑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好笑,养出个祸害的歪瓜裂枣,不好好教育,或者干脆收了,却只单单是眼不见为净,丢到世上来祸害旁人。”

    “阿芝,莫要造次,说话没大没小的。”独孤思南连忙提醒。

    袁天罡转身对独孤思南说:“独孤先生,无妨。九姑娘此话说得没错,我们对于门人所犯错误,确实不该推给无辜之人去承担。因此,我祖师爷在仙逝之前,就交代我一定要找到我弟弟,带回山里,好生看管。”

    “袁道长,恕我直言,你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江承紫冷笑,“他能对我如此,指不定身上还不知背负了多少案件。这一入世,就得归世间法则管。”

    “阿芝,又不是袁道长害的你,不要说旁的。”独孤思南提醒。

    江承紫垂眸,叹息道:“先生,我没带任何情绪,只是提醒袁道长所为之事,并不好办。”

    “对,九姑娘所言在理,我确实应该交给世间审判,若是没有背负旁的,届时,还请九姑娘能放他一马。”袁天罡立马说。

    这真是得寸进尺。江承紫不悦,不过也不打算得罪这种神棍,但又不甘心,便说:“这件事,我是没问题。可这件事的影响可大可小,却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袁道长恐怕还得多方走动才是。”

    “这是自然。但有九姑娘这句话,我便放了一半的心了。”袁天罡说着,对江承紫打拱道,“多谢九姑娘。”

    “袁道长客气。”江承紫也是不咸不淡地回复一句。

    李淳风看得出谈话有些尴尬,便主动问:“我知姑娘师从仙者,我那师叔道法也不弱,况且他使用了禁咒,理应来说,姑娘断然没有回来的可能。不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旁的事。即便我师父只是弥补过失,帮我稳住魂魄才迫不得已收了我入门下,但好歹是他的弟子;即便他说了缘分已尽,好歹我也曾师从仙者。”江承紫淡淡地说。

    她不想将白凤的事说出来,也不想提到昆仑。昆仑是传说中的仙界,若是让有心人听见,怕是会打她的主意,操纵她、威胁她,想去找昆仑,寻长生不老药。她这番回答已经很明确了:你师叔再厉害,但我也不是弱者,不要忘记,我师从仙者,我自然能对付得了他。

    “那,我那师叔呢?”李淳风看问不出什么细节,便换了一种说法。

    “他自己坠下了大鹏鸟背,我怎知他如何了?魂之世界,变幻莫测,离奇得很。李道长若不信,你尽管也可用你们那什么劳什子禁咒,试试。”江承紫回答。

    李淳风连连摇头,说:“不,不,我信九姑娘。”

    “当然,我能顺利回来,还得要多谢李道长全程护法,不然,灵台不明,怕就不知不觉里被人打个魂飞魄散了。”江承紫说着,又想李淳风拱手行礼。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袁天罡,这会儿却是问:“他坠下大鹏鸟了?”

    “是。”江承紫点头。

    袁天罡叹息一声,说:“也该他有这般劫数。”

    “师父,师叔他,他会如何?”李淳风紧张地问。

第六百九十三章 所谓办法

    李淳风紧张地询问,江承紫也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那贼人的下场,谁知袁天罡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那怎么会是劫数?”李淳风很是疑惑。

    江承紫暗想:这李淳风还真上道,我刚想问,他就问了。

    她也找了个小杌子坐下来,等着袁天罡的答案。

    袁天罡则是缓缓地踱步到一旁坐下来,才缓缓地说:“当这禁咒,原本是祖上不知哪一位修炼所领悟的离魂游荡之法,但一用这咒术,就神魂不安,最终会陷入各种幻觉,发狂入魔,致人死亡。因此,才被列为禁咒。当年,我弟修习禁咒被发现,祖师爷曾警告过他,一旦动用禁咒,魂游太虚后,定力不够,心魔便可能反噬,陷入癫狂。如今,听九姑娘所言,他神魂从大鹏鸟上掉下去,自然是受了损伤。这受了损伤,必定是要陷入迷幻的。这,唉,自然是劫数了。”

    “这是劫数。”李淳风听闻,神情亦凝重起来,随后又问,“师父,那师叔会如何?”

    “我亦不知,毕竟,自从祖上那位使用禁咒发狂后,再没人修习。再者,祖上那位只是神魂四处游玩,却不曾受了重伤。”袁天罡回答,语气里全是担忧。

    “既是这样不好的玩意儿,你先祖就该毁之,却是留了下,怕也是舍不得吧?”江承紫在一旁坐着,出言讽刺。作为一个以守护天下为己任的军人,她从来都是杜绝一切可能留下祸患的可能。

    袁天罡看着她叹息,说:“九姑娘,你有所不知。你是被动离魂,因此浑浑噩噩。但主动离魂却是不一样,离魂游荡是一种神奇体验,更能大幅度提升道法境界,祖师爷留下这禁咒也是盼后人能将之完善,变废为宝。”

    江承紫呵呵两声,认为这些人认定的事,再争论也没什么用,便也不再讨论这话,只直接问:“既然是袁道长的弟弟,与你又是同门。我这所中的道法,想必袁道长看出了门道。你可能找出他藏身之所?”

    袁天罡摇头,道:“你所中道法确系他的手笔,但我的道法浅薄,恐怕要让九姑娘失望了。”

    “呵呵,袁道长,你是怕找到了,我对付他么?我方才答应了你,便不会动手对付他。”江承紫坐在小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九姑娘,我师父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也别咄咄逼人。”李淳风怒了。

    江承紫斜睨了李淳风一眼,道:“李道长这一个月为我的事竭心尽力,我铭记在心。但被人谋害了,差点魂飞魄散,而我又被迫答应不追究,我心里不爽,连句不爽的话都不能说?”

    江承紫反问,李淳风一张脸顿时就红一阵的青一阵,又恼又气地看着她。

    江承紫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眸子里却全是挑衅。

    “你,你自然可以说。可我师父是个老者,最近长者,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李淳风试图争辩。

    江承紫冷笑,说:“李道长可能对我不太了解。我杨氏阿芝,凡事只认个理字,不吃虚伪礼法的那一套。也别跟我提那些虚假的名门闺秀该如何。若是有理之人,就算是个三岁孩童,我亦是尊敬;若是无理,即便是身在高位、或者耄耋老者,我照样不放在眼里。”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李淳风气急了,咬牙启齿地说。

    “李道长,修道之人,你这是不该的。”江承紫继续说。

    李淳风生闷气不说句话,袁天罡却是平静地说:“风儿,你自小就太急躁,想着你修习道法会好一些,不料还是这样急躁。你仔细想想,便知晓方才九姑娘所言字字在理。”

    “就是呢。还是袁道长人好。”江承紫得了便宜卖乖,脆生生地撒娇,内心却是鄙夷:呵呵,我答应不追究你弟弟,你自然是什么都好了。

    “九姑娘,贫道再次多谢你放过我弟。”袁天罡怕这女娃反悔,便又强调一遍。

    江承紫知道他这意思,便也不戳穿,说:“袁道长不必说这谢字,若说谢,李道长为我操劳一个多月,我更该谢他。”

    李淳风听闻,还是耷拉着脑袋没动,但江承紫看到他肩膀抽了抽。

    “这是道门中人该做的,他应该的。”袁天罡听江承紫夸他徒弟,语气神情里还是有了几丝得意,不由得又瞧了瞧自家徒弟,暗自得意自家徒弟给自己长脸。

    “道门中人恩怨分明,却又闲云野鹤,实乃是极高的境界。我虽师承仙者,实乃是机缘巧合,这等觉悟断然是没有的。”江承紫说,神情语气都像是十分羡慕。

    “九姑娘大义,所作所为,贫道也早听闻了,也是十分佩服。”袁天罡也是礼尚往来。

    江承紫叹息一声,说:“什么大义,我也不懂得。我做事全凭喜好而为。比如,我从前做的一切,不过是我喜欢看到百姓和乐安康。”

    “这发自肺腑所为,才是真正的大贤。九姑娘是心思纯净之人。”袁天罡很是赞叹。

    江承紫笑了笑,说:“袁道长莫要继续夸我了。我如今是有一件心事要与袁道长说,若是不说,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怏怏不乐。”

    “不知何事?”袁天罡问。

    江承紫蹙眉,又叹息一声,说:“我总是想我与你胞弟无冤无仇,也未曾谋面,他害我的动机是什么?这人做任何事,总是有个动机,有个目的。不知袁道长可知为何?”

    袁天罡摇头,惭愧地表示并不知,也说杨氏也好,蜀王也好,与袁家并没有任何的仇怨。

    “那结合此番陛下遇险,我又在宫中中了他的道法,我想袁道长得有思想准备。”江承紫说到此处,顿了顿。

    袁天罡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问:“丫头,你的意思是说他——”

    “是。”袁天罡说不下去,江承紫则是很笃定地为他补充,“恕我直言,他恐怕是为谁人办事,要灭掉我就在几个月前,在弘农杨氏,我遇见了很多次劫杀;之后,杨氏六房入长安也是险象环生。当时,抓住过歹人小头目,据闻是有人说我的存在会给大唐带来气运,杀了我,就至少可破大唐一半的气运。”

    江承紫说着,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变了脸色,李淳风也是一脸悲戚道:“若是如此,怕是保不住师叔。”

    “法子倒也有个。”江承紫慢吞吞地说。

第六百九十五章 心谋

    “什么法子?”袁天罡终于表现出有别于道人的淡定,语气神色都显出急切来。

    江承紫暗想:这道人对他这位弟弟果然还是很热心。不过,她却偏生没瞧见他的急切似的,缓缓地叹息一声,才慢吞吞地说:“法子其实是寻常法子,我如今只是担心另一件事。”

    “何事?”袁天罡神情语气愈发急切。

    江承紫心里不爽,面上却是装作很担忧,说:“方才我们也分析了一番,推测道长的弟弟对付我,怕是要破坏大唐气运。倘若如此,那他就涉及了朝廷大事,其背后之人,也必定不是寻常之人。”

    “必定不是寻常之人,说不定还是敌国。”独孤思南在一旁插嘴,“比如突厥。”

    袁天罡顿时变了脸色,神情陡然颓废,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坐在小杌子上,身子略略颤抖。隔了片刻,才喃喃地低语:“若是涉及敌国活动,怕,当真是保不住他了啊。”

    他说这话时,眼神凄楚地看着李淳风。。

    “师父。”李淳风不忍心看他的眼,便兀自低了头。

    “风儿,你是国师,你,你有办法么?”袁天罡充满希望地问。

    李淳风没有动,只垂了头,不说话。用无声告知了他的回答。

    袁天罡越发颓然,江承紫则是提醒:“袁道长,我方才说了,法子倒有一个。”

    “哦,对,你说。”袁天罡原本像是燃烧殆尽的火堆在听到江承紫这话后,倏然窜起一股大火,眸子里陡然跳出两朵希冀的火焰。

    江承紫看他这样,也实在不忍,便也不卖关子,径直说:“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找到道长的弟弟,趁贼人还未逃出大唐国境,让他将功折过,带我们将贼人一网打尽,或者配合大唐做别的部署。总之,要想救他,只能走这条路。而且,必须是他自己立大功。”

    “对,他立了大功,加上师父先前立的功,再向陛下求情,师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李淳风插嘴,他也承认这杨氏阿芝真不是个普通的丫头,这法子也是如今唯一的法子。

    袁天罡听到这办法,却没有江承紫预期的那么欢乐,高兴。他听完后,就沉默了,呆呆地坐在小杌子上,神情凝重。

    江承紫有些疑惑,但换位一想,便明了袁天罡此时打的小算盘。想必他在计算弄他的弟弟回来和让弟弟留在贼人哪里,到底哪个更容易存活。而且,他这神情表现,明显更偏向于将他的弟弟放在贼人那边。因为道门之人总有迷之自信,认为有道法,对方就会敬为上宾。

    江承紫想到此处,认为必须要打消袁天罡这念头,让他不要使用道法去帮那贼道士,以便于尽快找到贼人,作下一本的谋划。

    因此,她朗声喊“袁道长。”

    袁天罡本能抬眸,一张风霜刻就的脸上满是疑惑。江承紫神情认真地看着他,很严肃地说:“恕我直言,他使用的是禁咒,从大鹏鸟上坠下去,即便还活着,神魂也是受了重伤。莫说还有没有道法,就是这命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

    “啊?”袁天罡像是被这话惊吓到了。

    江承紫看他这神情,暗想:这人方才果然是在权衡利弊,计算他弟弟到底留在哪里划算些。

    “九姑娘,他,他真的从大鹏鸟上坠下去了么?”袁天罡问。

    “是。”江承紫很笃定地点头。

    袁天罡神色比方才更颓然,只呆呆地看着江承紫,说:“这么说,他,他很危险。”

    你才知道他危险?

    江承紫内心腹诽,面上确实严肃认真地回答:“确实危险。不单是他使用禁咒,神魂受到重创,可能失去道法,更重要的是他背后的势力会如何对待一个失去用处,还可能成为他们逃跑的绊脚石的人。因此,道长方才的想法,根本行不通。”

    江承紫这一句话就下了一剂重药。言下之意是说:你的办法行不通。我知道你的办法。

    果然,袁天罡听闻后,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不由得抬眸看江承紫,声音颤抖地问:“你怎么知道?”

    江承紫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叹息一声,说:“道长,你心魔起了。”

    袁天罡听到“心魔”二字,神色一愣,随后,神情平静下来,眸光也安宁了不少,对着江承紫打拱道:“多谢九姑娘提点。”

    江承紫摇摇头,说:“我是旁观者清罢了。”

    “不,九姑娘能洞悉我方才的心思,实乃是冰雪聪明。”袁天罡很笃定地说。

    江承紫则是坚决摇头,说:“袁道长乃方外之人,仙风道骨,自然很少考虑这蝇营狗苟之事。而我则是俗世之人,又在这暗潮凶险的京城之地,全家要生存,要发展,自然要深谙这俗世法则与手段。方才,袁道长所虑,不过是俗世人的想法。我自是知晓。”

    袁道长长叹一声,道:“罢了,潘道长所言果然不错。”

    “袁道长与潘道长相识?”江承紫乍一听他说起潘道长,也是讶异。

    “他还是小童时,我曾与他师父论道。前些日子,去往翻云寨谈引种茶叶一事,与潘道长说话。他对九姑娘颇为赞赏,说九姑娘通透领悟,大道之人,让我有机会总该见一见,对道法有所提升。今日一见,果是获益匪浅。”袁天罡回答。

    “潘道长谬赞了。我不过是想活着,不被人欺负罢了。”江承紫说。

    “九姑娘,你客气了。”袁天罡说着,又向她行礼。

    江承紫也不回礼,只说:“袁道长,今日我说话颇为直接,也因道长修养高,不与我作言语上的计较。如今,既是一切都说通透了,还望道长想办法早日找到令弟,一则是为大唐造福;二则是为了拯救于他。”

    “多谢九姑娘提点,贫道这就告辞了。”袁天罡站起身来,对江承紫打躬作揖。

    江承紫知晓这事就算是承了,于是也站起身还礼,道:“静候道长佳音。”

    “道长,天色已晚,不如在这里用饭歇息,明日再作打算?”独孤思南连忙说。

    袁天罡摇摇头,道:“多谢独孤先生美意,贫道是从宫里出来,领了皇命来瞧九姑娘,自是要回去复命,不敢怠慢。”

    “既是如此,在下就不挽留道长。”

    独孤思南也打躬作揖,送了袁天罡师徒俩出门,江承紫命车虎与小九保护着两人入皇宫。

第六百九十五章 真正的目的

    送走了袁天罡两人,独孤思南回来就板着一张臭脸。江承紫对向来脾气很好的老爸这种变化很是疑惑。便问:“爸,怎么了?”

    独孤思南站在她面前,很严肃地指责了一句:“阿紫,你太任性。”

    “任性?”江承紫更加疑惑,她可不觉得自己今日的表现任性。

    “你就是任性。”独孤思南很笃定地说,然后顿了顿,换了比较温柔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阿紫,我们一家三口这等奇遇,就该远离坟地寺庙。对袁天罡这等神棍,更该敬而远之。今日,你大可不必得罪,敷衍几句就可以了。

    独孤思南神情严肃认真。江承紫这才明白父亲是因为这事生气,不由得笑了,说:“老爸,正因这李淳风与袁天罡都是有些道法的神棍,我才故意这般的。若我只是敷衍几句,他们还以为我好欺负呢,指不定就得寸进尺了。”

    “你现在这样,人家就不得寸进尺了?你生存八字,李淳风都知晓。”独孤思南很是愤怒地说。

    “好老爸,那是杨氏阿芝的生辰八字,又不是我的。”江承紫笑嘻嘻地撒娇。

    独孤思南蹙眉,不悦地说:“阿紫,不管是谁的生辰八字。总之,今日你这般对袁天罡这样就是太鲁莽。”

    “知道了,爸爸,我以后会谨慎的,你别生气。”江承紫继续撒娇。

    “生气?他好意思生气?自己什么都不懂,还教训旁人。”门外响起自家老妈的声音。

    独孤思南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听见自己老婆声音,立马就从小杌子上站起来,很是狗腿地往门口走,温柔地说:“老婆,你方才不在这里,不知情况。”

    江承紫内心却是暗自补充一句:老妈就在外面,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呢。

    “不知情况的是你。今日这老道来此作甚,你想清楚了吗?”王瑛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将水果放在桌子上。

    “就是奉了皇命来瞧瞧阿紫的情况,也想证实那是不是他弟弟干的。”独孤思南连忙回答。

    王瑛哂笑,道:“就你这考古的榆木脑袋,能看出什么来?还没你女儿看得深刻,就开始教训人了。”

    “啊?”独孤思南很惊讶,不由得将目光投过来求救。

    江承紫假装没看见,笑嘻嘻地拿了一个林檎,坐在小杌子上认真啃着。

    “啊什么啊。那老道分明来此,一则是要阿紫莫要追究他弟的过错;二则是想探一探阿紫的虚实。毕竟外面都号称阿紫师从仙者。什么证实是不是他弟弟,那多是套话而已。”王瑛将事情剖开来说,“至于是不是他弟干的,他早知道了,好不?”

    “他昨天才刚进长安。”独孤思南说。

    江承紫暗叹: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也会下降么?怎么自家老爸在听到他老婆似乎也穿越的那刻起,智商就已不在线了。

    果然,王瑛一听独孤思南那话,立马扶额,怒道:“你给我听清楚,想要在大唐活下去的话,你就认真当个翰林修撰,别的职位就不要想了。就你这智商,很不安全。”

    “老婆,不带这么打击侮辱人的。”独孤思南点头哈腰。

    王瑛叹息一声,说:“那袁天罡就是来试探阿紫的深浅的。至于阿紫被谋害是不是他弟干的,他早知道了。他人虽昨日才进长安,可那李淳风之前就在这里。阿紫中的什么歹毒的道法,他最清楚。这道法也是有讲究的,哪一门派就是哪一门派的。”

    “老婆,你真厉害,连道法的事都懂。”独孤思南很狗腿地拍马屁。

    王瑛白了他一眼,说:“你这智商,就不要随便教训别人了。”

    “我——”独孤思南想要争辩。

    王瑛却是打断他的话,继续说:“再说,我怕那老道?我既然来了大唐,我不想走,纵使他有惊天本领,那也别想弄走我。”

    “妈,你说得对。我挺你。”江承紫站起来,举起双手赞同。

    “当然。”王瑛得意地说。

    江承紫拿了一个林檎坐下,继续啃。独孤思南却偏生要作死,很小声地说:“老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王瑛扫了他一眼,不悦地说:“不要教坏我女儿,知道吗?”

    “老婆,我这哪里是教坏啊?”独孤思南很委屈地分辨,但气势明显就弱得多。

    “你让女儿向恶势力低头,这就是教坏。”王瑛高声斥责。

    独孤思南喊了一声“阿紫”。江承紫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立马又拿起一个林檎脆脆地咬了一口,说这林檎真好吃。

    “看你爸被你妈欺负,你良心不会痛吗?”独孤思南委屈地说。

    江承紫装作听不见,王瑛不悦地说:“我跟好好说,你不觉悟,竟然还赖女儿,你良心不会痛吗?””

    “圆滑些,没什么不好。”独孤思南小声顶嘴。

    王瑛瞪了他一眼,说:“你是要翻天?”

    “不敢。”独孤思南耷拉着脑袋。

    江承紫觉得自家老爸简直没救了,她简直看不下去了。从前,怎么没发现老爸的情商这样低啊。再者,人家两口子在这里培养感情,自己很不适合呆在这里。

    于是,为了不当电灯泡,不被抓在这里当和事佬,江承紫抓了几个林檎,借口回屋去添件衣裳,匆匆出门。

    “姑娘,去哪里?”站在门外的冬梅问。

    “回去加衣裳。”江承紫挥了挥手,带着俩丫鬟赶快逃离现场。

    父母正在吵架,根本没空理会她的逃离。她一口气蹦跶回了自己住的小院落,一屁股坐在躺椅上,继续啃手中的林檎。

    一个林檎才啃了几口,就忽然听见有个清雅澄澈的男子声音响起,那声音温文尔雅,虽然说的是“阿芝,给我吃一个”,但还是让江承紫想到“谦谦君子,温文如玉”,以及一张颜值极高的帅哥脸。

    她不由得循声往窗外往,便瞧见窗外树枝上站着的云歌,那家伙正眼巴巴瞧着她手中的林檎。

    江承紫疑心方才的不是他说的。因为云歌学自家主子变声期嗓音学得太用力,很长一段时间都发出很滑稽的声音,每次开口说话,李恪一张脸都黑了一下。

    “阿芝,给我吃一个吧。我许久没吃过林檎了。”云歌又开口,果然是一口纯正的帅哥腔调。

    江承紫被雷得“噗嗤”一笑,问:“你这声音又是学的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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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穿初唐,成为名门不受待见的嫡女。江承紫只想做个大唐土豪。 谁知名门世家有三多:贱人多,争斗多,是非多。 那么—— 羞我爹娘者,看我啪啪打脸。 害我家人者,一个都不留 剥我贵籍者,且看我如何成为大唐第一贵族..... 至于,那个皇子,既然你定要以心相许,我就勉强一下,成为你的超强外名门天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门天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门天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