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8 拿节操砸你
这话就有些气人了。
马忠玩游戏多年,就算是玩猥琐流,他的游戏格言也是,你可以鄙视我,但你不可以无视我。
彭才这话说着和气,但简直就是**裸的恐吓。
说的明白一点就是,我要往钟陵去,自己长点眼,别来惹我。
马忠当即有些不忿,大声道,“我枪阵如林,你敢小看?”
留下的人,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林字营了。
彭才摆摆手笑道,“这有何难,如今我势大,进退在我。只要我让人砍伐一些更长的竹子,同样组成枪阵,和你对冲过来,你猜怎样。”
马忠心中凛然,这头老狼不简单啊!
接着心情有些郁闷,真是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十。
豫章大帅彭才根本都不属于哪个阵营,最多也就是个强力的野怪,面对这样的对手,马忠装逼未遂,不但被人秀了意识,还被人秀了操作。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马忠心中愤怒,气极之下反倒笑出声来。。
彭才饶有兴致的看着马忠,张口的问道,“何事发笑?”
马忠心中叹息,看来你是不知道,当一个人不要脸的时候,他有多么可怕……
马忠目视着彭才,认真的说道,“你赢不了我,我立于不败之地。”
彭才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嘲讽。
马忠不理会他的挑衅,继续认真的说道,“你不用不服气,因为我赌得起,也输得起,你赌不起,也输不起。”
彭才的脸色这才微微有些变化,“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简单的道理,人在替别人花钱的时候,总是额外的大方。我只是武猛校尉营中的司马,不是武猛校尉营中的校尉。就算打赢了你们,把你们全都斩杀,我还是个二把手。同样,就算打输了,全军覆没在这里,我还可以再去找个新东家。相信不用多久,凭借我的才能,我照样可以再做个二把手。你们没有马,我寨中却有健马五十匹,谁留的住我?”
“现在这个武猛校尉营唯我马首是瞻,因为只有我才能给他们带来希望,只要我一声令下,就可以让他们不知疲倦的和你拼个不死不休。等到事不可为的时候,我带着心腹抽身而走,何等悠然?”
彭才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半晌才嘿然道。
“不错,你是替别人花钱,我却是花的自己的钱。你赌得起,也输得起。我赌不起,也输不起。既然如此……”
彭才觉得索然无味,“我们就此分别吧。”
“好啊。”马忠向前踏上一步冷笑道,“我手下还有勇士一千七百有余,你往钟陵去,我也往钟陵去,你尽管不要理我。”
彭才想不到马忠竟然得寸进尺,双目闪过厉声,“怎么?你是要逼我斩草除根了!”
说着,他把手轻轻一扬,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忽然响起,远处站的整整齐齐的两只流贼同时发出呼喝,向着营门冲来。
马忠平静的看着那些流贼冲锋,思索了一下,看了彭才一眼,“等我这边拼光了,你把李玉那个营头给我,我投降了给你做二当家怎么样。今天的战绩已经表明,我比李玉强……,至少一百倍!”
马忠已经豁上去不要脸了。
彭才闻言心中气血翻涌,大喝一声,“停!”
那些流贼几乎应声而止,停下脚步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
彭才狠狠地看着马忠,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无耻!”
彭才打仗也有年头,从没见过这样的无赖。
这些悍勇无双的豫章贼是他积攒许久的老家底,死一个都够心疼的了。眼前这个家伙手中的士兵,也丝毫不逊色,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彭才心中真是又纠结又难受。
对彭才来说,不论输赢都是注定要大赔特赔的买卖,这还怎么打?
彭才骂完转身就走,他觉得自己和这种臭不要脸已经没有对话的必要了。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
“呵呵,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马忠在后面冷飕飕的说道。
彭才理都不理。现在我的实力强,我看都不看你一眼。
“我会让人盯着你们,你往哪去,我就跟着你们往哪去。我们比邻筑寨,在天愿作比翼鸟……”
马忠蛋定的迈着步子,不远不近的吊在彭才身后。
彭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黑着脸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马忠呵呵一笑,“当然是近距离的围观彭大帅的英姿,我手下有个很有实力的女写手,可以即兴做赋让你流传千古。”
彭才那个气啊。
正恨的牙痒痒,马忠也跟着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我是个筑城好手,咱们可以比一比。”
彭才脸上一僵,心中泛出荒谬的感觉,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听懂了。
这个家伙竟然是在……威胁自己?!
然而想到这威胁,彭才竟然几乎呆在那里。
一个实力强悍的敌人,每日就近在自己营地附近筑城。你要和他打,他就拿头撞你一脸血。你要不理他,他就始终那样像一条盘着身子昂着头的毒蛇一样,随时给你致命的一击。
彭才已经见识过这个混蛋筑城的本事,真要和他们鱼死网破,付出的代价一定会很大!
这简直是芒刺在背!
“你要去打钟陵,我就让弟兄们给你加油呐喊。你要是留在这里不走,我还可以接济你点粮食。兄弟我有的是米……。先说好,每天最多五斗,不能再多了。”
马忠仍旧温和的说着,一脸的义薄云天。
彭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忽然眼珠一转,继续往前走。
默默数着背后的脚步声,这个纵横豫章的强贼,猛地一个转身就向马忠扑去。
我这就让你死!只要你死了,这个武猛校尉营再强我也不放在眼里!
这几米的距离并不是天堑,自己又做的突然……
彭才心中的窃喜只持续了一秒,脸上就满是木然。
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沉默的看着在远处原地踏步的马忠。
马忠很和气的一笑,“有意思吗你这?”
0119 楚汉的盟约
被人讹上了……
自从造反之后,彭才第一次有了这样糟糕的感觉。
王海整顿兵马完毕,见这边彭才一直回头和对方说着什么,不由奇怪的走了上来。
凑到跟前,彭才已经脸色阴沉的转过身来,“走!”
那边出来交涉的军官也回了营寨里。
王海纳闷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跟着他往回走了两步。这才又想起一事,闷声问道,“李玉兄弟的尸骸怎么办?”
彭才心中一阵不舒服,接着怏怏的答道,“已经说好了,我们拿铜钱来换。”
王海脚步停了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大声喝问道,“什么?还要拿钱换?他们这么不知死活?!”
彭才烦闷不已,不耐烦的打断道,“废话什么,去取一筐子钱来。”
王海又是愤怒又是憋闷,却只得按彭才吩咐的让人去取钱。
两人站在寨前默默等着,不一会儿就有四个流贼合力的抬着一个竹编的箩筐过来,里面满满的都是亮闪闪的铜钱。
彭才用脚在那箩筐上一踢,滚动的铜钱哗的洒满了一地。
寨门内仍旧静悄悄的,等到彭才和王海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才有两个人抬着一具用白布包裹的尸骸走了出来。
王海摆了摆手,立刻有人上去把李玉的尸骸接了过来。
路过的时候,王海拨开裹尸布看了一眼,里面的面目已经烧的无可分辨。
不过他也没有多心,像李玉这样骨架长大的人,实在难以冒充。
王海冲彭才点点头,拔出刀来就想顺手杀了那两个士兵泄愤,彭才咳了一声,低声道,“不要多事。”
那两个士兵停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等到确定王海不再危险,这才拎起箩筐将铜钱都倒在地上,仔细看过筐底没有填充杂物作假,又将铜钱一捧捧的装了回去。随后的拖着箩筐进入营门。
两人也没有关上营门,那营寨就这样大咧咧的敞着,毫不设防的任人观看里面地狱一样的场景。
见那两个士兵在自己的威胁下还做的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王海不禁咂了咂嘴,“这两个家伙倒是勇士。”
彭才没有接话,向着李玉的尸骸走了过去,在裹尸布轻轻地拍了拍,“换个地方把他埋了吧。李玉兄弟一定不喜欢这个地方。”
王海点点头,嘟囔了一句,“这白泥岭还真是穷山恶水啊。”
在将李玉的尸骸装车后,彭才和王海的流贼带着李玉的残部,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直到这时候,武猛校尉营里的众人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后,范疆张达两人拖着沉甸甸的一筐铜钱进来。
众人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就这样退兵了?”仿佛身在梦中的张汤觉得嗓子有些干。
百里川更是张口结舌,“还给了我们这么多铜钱?”
李四征、王厉害、百里将臣等人更是如坠云雾之中,摸不清东西南北。他们齐刷刷的盯着重新站在望台上,观察流贼动向的马忠。
马忠随口回了一句,“这是赎买李玉尸骸的铜钱,我们的仗还没打完。”
众人心中一沉,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我们就说嘛,这些豫章贼这么凶残,哪有那么容易打发。
马忠又接着说道,“这彭才打完了就想走,想的倒挺美,也不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众人集体石化,哥哥你不要作死啊!
马忠在望楼上喝了一声,“来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不给这位大爷面子,而是浪荡军成分复杂,各有归属,这么猛生丁一喊,谁知道你叫哪个?
王厉害最先转过弯来,毕竟他是马忠的直属力量,当即单膝跪倒,“卑职在!”
马忠也意识过来,直接对着张汤和百里川吩咐,“立刻派可靠地人出去哨探,把马都给他们备上,务必要查清楚这些流贼的动向。”
张汤犹豫了一下,上来规劝道,“大人,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这帮流贼太厉害,我们惹不起他们。实在不行,也得等和蒙果、岑狼会合之后再和他们计较。”
马忠冷哼一声,“怕什么,现在是他们惹不起我。”
虽然见识过不少奇迹发生,但现在每个人都想拽住马忠问一句,你没病吧!?
张汤硬着头皮又提醒了一句,“司马,咱们这次损失太大了,已经打不起了!”
马忠笑问道,“怕什么,他们又不知道。只要我们严整队伍,步步为营,他们不会和我们硬拼的。”
张汤苦笑道,“那咱这是图的什么?赶紧带人去安全的地方才是正理。”
马忠正色道,“你错了。现在鄱阳郡混乱成这个样子,就像是在浑浊的激流里逆水行舟一样,不进则退。我们要去和岑狼、丁奉汇合,那必然要经过钟陵、葛阳。我们如果放任彭才先到钟陵,只要他打下那里,兵力粮草都会有着极大的补充。等那时候再回头对付损失惨重,还占不到地利的我们,几乎是可以一鼓而下。”
被马忠这么一说,张汤的脸色凛然起来。
“所以现在我们必须紧紧地追蹑着他们,不要给他任何喘息放松的机会。就算无力阻止他们的步伐,让他们在钟陵啃上一口,那也不能给他们从容消化,回头反打我们的机会。”
马忠和彭才这一番心战,看着儿戏,其实掺杂了太多两人心照不宣的东西。
彼此把对战争的理解拿出来放到了桌面上,于是都明白了对方是什么层次的人,也知道对方想怎么做。
张汤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那我们,能行吗?”
张汤回头看了看营中,他那四百多人的大营头现在已经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百里川的山字营更惨,现在战兵只剩下二十来个人。
除此以外,施工队和军正队这两个超编大队倒是完整的。
山字营中的妇孺老弱也死伤极大,这些都是在支援百里川薄弱的前营时丧命的。
原本一个三千多人的武猛校尉营,刚刚经过膨胀就受到重创。现在除了火字营、风字营和南蛮营在外,剩下的人丁死伤近半。山字营军属的战争潜力也被大大消耗。
马忠平静的说道,“谁知道呢。当初汉高祖和项羽在鸿沟打得精疲力竭,不也是在相约退兵之后,立刻就撕毁盟约追了上去吗?以前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当然也可能做到。”
0120 聪明人和聪明人的战斗
马忠把鄱阳郡的局势看的很明白。孙江东在前线大胜的消息流传开后,鄱阳大帅尤突一定会选择趁着远征大军回归之前,尽可能的消灭鄱阳境内的有生力量。
正在火并的贺齐和陈武,无疑给他提供了天赐良机。
如果马忠没算错的话,在稍微扫荡周边后,尤突伸出的触角就会缩回,随即从余汗北上寻求决战。
浪荡军一路往东南走,只要不被人打崩,能坚持的越久所受到的压力也会越小。
追蹑彭才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利益也足够诱人。
见马忠说的条理,并非一时冲动,百里川和张汤窃窃私语一阵,决定按他的想法试一试。
浪荡军中最可靠的一批士卒被选了出来,接着马忠令人从营地里牵出那几匹马来,让他们挨个上马试了一下。
马忠不指望这些人能骑着骏马飞奔,能够充分利用马匹维持机动力就好。
这些家伙身手都很灵活,骑在马上并没什么不适应。
马忠满意的点点头,又嘱咐了他们几句,“千万要注意安全,一定不要离他们太近。他们这几千人的大队,走过的痕迹会非常明显,只要没赶上大雨,你们跟在后面几乎不会跟丢。侦查的时候尽量散开,保证覆盖的范围,免得被人回头一个包抄,全都被捉了去。”
几个健卒都慨然应诺。
马忠想了想说道,“你们现在就去跟踪,如果走出二十里,还没见豫章贼寇的身影,那就让人来回报。记得沿途做好呼应,免得失了联系。”
张汤情不自禁的说道,“要是蒙果的风字营在,不知道要省心多少。”
这也提醒了马忠,他又多说了一句,“注意风字营的动向,一旦见到我们的密探,立刻让他回来见我。”
他们这些哨探遇到风字营斥候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因为南方荒芜,如果想要大规模的输送人力和物资,除了固定的道路勉强能走,其他的地方大多是些盘根错节的茂密树林,几乎无法通行。
风字营的斥候打探情报,一般都是潜伏在各个道路的节点上。
打发走了哨探,一切都安静下来,马忠和张汤、百里川互相望了望,这才齐齐的叹了口气,收拾眼前的残局。
首先要做的就是移营,白泥岭的这个营地已经不能再呆了。现在正是盛夏,这么多死尸堆在这里,十分容易引发疾病。
腐烂的尸体同时也会污染地下水,带来更多的麻烦。
百里川心情沉重的去计点山字营家眷剩下的人数,张汤则组织那些壮劳力将粮食工具统统装车。
那些烧的难以分辨的尸体中有不少浪荡军中的士兵以及老弱妇孺,如今人人疲惫,也没人提议分拣尸体。
那些有亲人死在这一场战斗中的,只是悲伤的往那烧成一片狼藉的夹墙看一眼,随后有些麻木的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在乱世中活着很不容易,或许他们也只是多活到下一次战斗。
百里川计点了军中的家眷,接着就开始编队,领着她们第一批走出营地。路过那些尸骸的时候,那些女人紧紧地捂住孩子的眼睛,自己也只敢直勾勾的看着前面。
范疆和张达带着施工队的人努力的清理出来一条方便大车进出的道路。
因为男丁的大量减少,他们已经带不了那么多的物资,除了粮食和一些必备的用品,其他能够简单收集到的粗笨东西只能弃之不顾。
一辆辆的大车停在外面的山坡上,那些妇孺都担惊受怕的等在一旁。
马忠带着百里川和张汤一起巡视了一圈,等到确认再也没什么需要带上的,就出了寨子。
马忠吩咐人将寨门重新钉紧。他沉默的看着,将那些在白泥岭上燃烧怒放的英勇生命,都交给了风、水,和时间。
沉闷压抑的气氛缠绕着这只残兵败将,虽然疲惫,但没人想在这里休息。
一直默默的走出了十余里,迎面来了一个骑马的哨探。
马忠差人去问了,彭才并没有耍什么花招,他带着人径直的离开,据说匆忙的还有些狼狈。
“你甩的掉我吗?”马忠嘴角微微一勾。
他并不着急,哪怕比彭才慢上一天或者两天,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像是一只精明的鬣狗,驱赶着受伤的狮子去狩猎,自己则守在一旁贪婪的盯着,斟酌着是对那只露出疲态的狮子猛攻,还是去死掉的猎物上去分一杯羹。
他不会让狮子有充分的时间休息,也不会让狮子满意的进食。
对于那只狮子来讲,拼掉那只鬣狗并不是做不到,但是同样遭受重创之后,会让它在草原上变得不够安全。
因此他最聪明的做法自然就是,尽快的捕猎,尽快的进食,尽快的调整好精力,从而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鬣狗咬死,吃掉,变成自己的营养。
它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打算。
鬣狗的自信在于,狮子不会选择和一只鬣狗同归于尽,特别是这只鬣狗不在乎死活的时候。
而对狮子来说,鬣狗根本不重要,只要自己恢复元气,可以轻易的解决这个小麻烦。
这是一场聪明人之间的游戏,马忠和彭才两个人之间有一场战争。
这场战争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两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智慧和敏锐洞察着战机。
这场战争随时可能将两支军队卷入他们两个人的战场,他们都小心翼翼的在决定,什么时候投入筹码,什么时候毫不留恋的走开。
马忠听完哨探的汇报,心中暂时松了一口气。
马马虎虎的确认了下山势走向,估摸着和白泥岭那边已经不是一个水脉,马忠这才下令扎营。
扎营用的大多数辎重都被抛弃在那个营地里,张汤亲自带人去伐木,李四征则加紧时间去寻找竹林,重新钉制竹排。这种便利的半成品,在这次战斗中充分发挥了作用。第三道营寨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修筑完成,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王厉害带着军正队的出去捕猎,顺便确保这周遭的安全。
百里川则令人支起大锅开始熬煮食物。
马忠得了这个空闲,也不去多想,靠在一颗树下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0121 猛虎的血脉
马忠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他身前生了一堆火,火苗不是很旺,架子上吊着一只锅子,朱宁在一旁打着瞌睡。
营地已经草草的修建起来,修建营寨的材料不太充足,今天只能简单的凑活一晚。有些士兵的营帐甚至只用两根木桩简单一支,蒙上了幕布斜拉着钉在地上。
虽然如此,营寨的寨墙仍旧做的坚实无比。经历过白泥岭这一场恶仗,武猛校尉营终于开始转变观念,原本那松散无序的一大摊营地,都被小心的遮蔽在寨墙里。
随着人口的减少,百里川趁势做了一些简单的规划,但最重要的生活用品的重新分配,现在还没有章程。
在上一场战斗中死了太多的人,有的是死了家里的顶梁柱,只留下孤儿寡母。有的是老婆孩子遭难,只剩光棍一条。更有一些全家老小都丧生在这三道寨墙之间。
这些没有着落的人,个个都是些心思不定,惶惶难安。对武猛校尉营这种散乱的组织而言,很多人的生死其实都在军侯们的一念之间。
安营扎寨的时候百里川和张汤都没拿出明确的说法,再说,就算他们做出了许诺,尚要得到蒙果和岑狼同意。之后等潘璋回来,还得指望着他对这些事情的默许。
马忠看到朱宁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忽然醒悟过来——自己之前真是太蠢了!
这个每日给自己洗衣煮饭的少女,才是目前武猛校尉营中统率力点数最高的英雄啊!
早先完全可以让朱宁帮着他处理后勤的事务。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这丫头的身份仍旧是不能说的秘密。
指挥官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无数人的生死,张汤百里川等人信任马忠,并不意味着他们信任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姑娘。
马忠正懒散着不想动弹,就听有人急急在喊,“快,去把司马唤醒。”
马忠一歪头就看到王厉害和人在小声说话,他手下的军正队牢牢地守定四周,离马忠最近的赫然是手持武器来回巡视的范疆、张达。
这俩家伙在战斗中,以及之后的表现,赢得了军正队上下的尊敬。就连山字营和林字营那些军正队暂时管不到的士兵,见到这俩都有些发怵。
见到是这俩货守着自己,马忠的瞌睡虫立刻跑的无影无踪。
他抬起身子向王厉害大喊道,“谁在那边?”
百里川大声道,“司马!外面的岗哨遇到了风字营的斥候。”
现在马忠最关心的就是这批密探的下落,他立刻爬起身来,“带过来!”
风字营的密探除了能带来周边的情报,最重要的是可以通过他们了解江东军的动向。
浪荡军这只队伍太小,因此必须要清醒的把握住局面。
那个风字营的密探被带到马忠跟前的时候,满脸都是费解。他给两位军侯带来了情报,可是那两位军侯不等他说完就阻止了他。
接着反倒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带到那个家伙面前。
那个密探顿时起了一肚子狐疑。
“这个新来的司马不是个摆设吗?”
“大家走之前还在排挤他来着,记得当时蒙军侯是站在张军侯这边的。”
“那我等会儿还给他打招呼吗?要不要装不认识?”
“对了,不知道张军侯是什么意思。”
……
那个密探忽然琢磨出了一点眉目,“难道是张军侯又谋划了一起针对新司马的阴谋?”接着目光中露出一丝慌乱,“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配合啊……”
风字营密探正胡思乱想着,马忠已经开口问道,“先说说孙江东那边有什么消息。”
那密探听了没搭理,下意识去看张汤。
张汤一皱眉,看了他一眼。
知道张汤也是急着要听情报,密探赶紧侧身半对着张汤,把知道消息说了出来。
众人最关心的问题就是百里川闹出的乌龙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半路跑丢的糜竺有没有继续完成他的使命。
然而,密探口中说出的实情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按照常理来说,别人的使节在自己境内走丢了,这是一件大丢面子的事情。不说赶紧发动属下去寻找,也得想方设法推卸责任,免得在外交上落入被动。
然而孙权这个家伙并不能用常人来思考,他就像是后世聊qq一样,给荆州方面弹了一下,“你刚说的啥,我没收到,你再发一遍吧。”
接到信的荆州方面百感交集,那可是主公的大舅子啊,大家不是应该关心下他去哪儿了么?
……
然而糜竺背负的那个秘密使命的确非常的重要。
荆州方面商量了一晚,决定再次派出一个使节。
这次挑选的使节,从马忠的角度来说,就比较靠谱了——从事中郎孙乾。
孙乾是刘备极为倚重的一个文臣,拥有外交专精的属性。和同时代使者追求不辱使命,扬威四方相比,孙乾可能是这个时代最类似于间谍的外交官。
当初刘备还在许昌种菜的时候,就秘密派遣孙乾去结交袁绍。
再后来要投奔刘表之前,也是悄悄让孙乾和糜竺先来荆州试水。
“嗯?”将孙乾和糜竺联系到一块之后,马忠忽然觉得有些意思了。这次荆州方面的使臣仍旧是这俩搭档,难道说这次出使的使命也是某种试水?
马忠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试图将这表面透出来的一点点情报理顺清楚。
荆州军决定派遣孙乾出使之后,又商议了一日,随后将孙乾的从事中郎提为秉忠将军,这才命他出使。
马忠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荆州军这么做是想表明什么。难道是显示郑重?一事派出两使节,已经够郑重了。
马忠正猜着,那密探又继续说了下去。
“孙乾这次出使接受了糜竺失踪的教训,带了两百多人的卫队相随。因为前次荆州使节失踪的事,一路上各地的太守也都很尽心,大多都命人带军队护送。刚好孙江东正往这边赶,于是很顺利的接到了使节。”
“哦,然后呢?”马忠正在思索,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说……,见完孙江东之后,孙乾就暴毙了。”那密探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有人见到孙乾抬出来的时候,脖子上有两个青紫的指痕……”
马忠顿时悚然而惊。
0122 敲打
如果要概括孙权一生的话,那么一言足以蔽之。
——上了一当又一当,当当上的不一样。
很多研究历史的人不太理解为什么孙权年轻的时候英明神武,勇敢果决,到了年老之后反倒昏聩起来。
如果能细细的看完孙权的一辈子,就会发现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活的太不容易了。
被张辽压了一辈子的事就不必细表了,张辽都快病死了,还被曹丕用船载着拉出来恐吓孙权。你说这有多气人。
用兵有利钝,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总有那么多本该擦肩而过,相忘于人海的陌生人,就为了骗孙权一次,不屈不挠前仆后继的赶过来。他的半个人生都是从一个骗局走向另外一个骗局。
……
不过如果因此就断言孙权的一生是呆萌的一生,那么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无论怎样,孙权都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儿子,小霸王孙策的亲弟弟!
他年纪轻轻的打下生平第一座城池之后,就用自己的方式庆祝了这件事。
屠城!
和孙权的呆萌属性对应的就是他的另一面,薄情冷血。
孙权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杀死孙乾让马忠既觉得意外,又觉得这就是他啊……
孙乾不但是荆州方面的使臣,本身更是一个名士,他是大儒郑玄的弟子,就连袁绍和刘表这样的人物都和他高坐谈笑。
生生的掐死孙乾,这对士林中的震撼,无异于在众人饮酒欢会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张开獠牙鲜血淋漓的吞吃了一个酒友。
但,孙权这件事做的有多愚蠢,就代表了他有多愤怒。
马忠默默对比历史上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心中有些明悟,看来是为了那件事啊……
见马忠陷入思索,张汤一摆手阻止了那个密探继续说话。
等马忠回过神来,张汤这才说道,“你继续说。”
那密探被张汤这一打岔,心中的惊讶可是不小,什么时候张军侯居然这么在意这个新来的司马。
心中念头一乱,顿时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马忠皱了皱眉,问道,“孙江东现在到了哪里?”
能和孙乾这么快就遇上,想必孙江东已经在赶往这边的路上。
孙权带兵攻打的皖城属于庐江郡,庐江郡就在鄱阳郡的正上方,离得并不远。
不过,鄱阳郡和庐江郡并不相邻,因为两郡中间夹了长长的一小溜。这一小溜一半是属于隔壁豫章郡的,一半是属于远邻丹阳郡的,两郡成功的在鄱阳郡头上握手。
于是鄱阳郡就像围城一样。鄱阳郡的豪强哭着喊着想要造反打出去迎王师,而被隔在另一边的王师只能干瞪眼的看着长江。
因为长江对面主持握手工作的彭泽太守是一个难缠的人物,吕范!
吕范这个人物在演义小说中并不太出名,他在江东军序列中有多强,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就能说明。
建昌长因为金瓯之乱向豫章太守谢斐求救,豫章郡境内明明有军事重镇柴桑在,为什么偏偏拿不出兵来平叛呢?
因为很简单,军事重镇柴桑虽然归属豫章郡,但是却不归豫章太守谢斐管,因为它是吕范的私人奉邑,里面驻扎的重兵全都是吕范的私兵!
作为彭泽太守的吕范,不但直接拥有彭泽这个奉邑,还有柴桑和历阳两个县合力帮他养兵。
拥有三县奉邑!这是江东军里真正的实权重臣,这样的实权重臣就连曹操都不敢小视。
吕范在江东军中的序列,亚于周瑜、程普,却高于韩当。
现在是建安十九年,周瑜和程普已经都死了,虽说鲁肃作为谋主地位超然,但是这改变不了现在吕范在江东称霸的地位。
“回大人,孙江东已经到了彭泽。”
孙权的大军到了彭泽,那无论是他亲自来打,还是让腾出手的吕范来鄱阳。这场轰轰烈烈的鄱阳之乱都会像烟花一样迅速消散。
马忠又仔细问了一些细节,那个密探有些能答得上,有些就答不上。
马忠正想叫他退下,旁边张汤见马忠问完,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公现在在哪里?”
马忠愣了一愣,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的确,作为武猛校尉营中的军官首先最应当关注的就是潘璋的去向,不是张汤开口,马忠都要忽略了这一点。
他几乎以为自己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宰了……
张汤的话无意中却提醒了他一件事,等潘璋回来,一切又会怎样?
马忠看了张汤一眼,发觉他也有些不安的在看自己。
马忠向他宽和的一笑,也看向那密探。
至于两人心中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那个密探老老实实答道,“主公仍旧在陆逊营中,蒙军侯已经赶到主公帐前效力。”
马忠点点头。
又问道,“贺齐和陈武那点破事儿整明白了吗?”
孙权既然到了彭泽,那自然不会看着这俩家伙在自己眼皮底下胡闹。
密探答道,“孙江东令人裁断,好像贺齐吃了不少亏。”
“哼!”
马忠这次终于把刚才的不爽借势哼了出来,见百里川和张汤询问似得看了过来,马忠冷笑道,“这陈武不知轻重,取死有道,我料他活不过一年。”
说完,马忠看了张汤一眼,目光又从百里川身上划过。
马忠这个逼装的其实是有道理的。
第二年合肥之中的时候,陈武就送在前线,根本没能撤回来。
整个合肥之战所有的谜团和争议,其实全都在一件事上,那就是负责断后的是会稽郡的贺齐!
“不信诸位拭目以待。”
马忠提前预言,除了趁机敲打下张汤,还有悄然树立威望的想法。
马忠的信心,在众人看来真是全无道理,当下也没人较真。
待那个密探退了下去,张汤轻咳一声,“司马,我看你刚才若有所思,接下来怎么安排,还得你来拿个主张。”
马忠疲倦的摆了摆手,“明日再说吧,我还要好好想想。”
不管自己再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鄱阳之乱很快平息的事实。到时候,潘璋就会带着自己亲军和风字营赶回来。
想到要拱手将现在的一切献出,马忠真是有些不甘心。
马忠觉得徐盛有句话说的真对。
在这乱世中,男人手中的权力不可分毫予人。
这句话对马忠是对的。
对潘璋,也是对的……
0123 踌躇
送走几人之后,马忠思索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说如果我们和丁奉会合之后,我把这支部队抓在手中,可能性有多大。”
马忠问的不是别人,而是在一旁默默为他准备晚饭的朱宁。
谈起兵事,她的目光立刻就闪亮起来,斩钉截铁的说道,“十成!”
“嗯?”马忠都有些吃惊,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当然,是在潘璋回来之前。”
朱宁又补充了后半句。
这个大喘气一点也不讨喜,尤其是在自己这么认真的时候。
不过,朱宁说的也是事实。
马忠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最是讲道理,因此也只是默不作声的打算起来。
谁想到朱宁后半句的后面,还有后半句。
“如果潘璋回来的话,也有五成机会。”
马忠立刻来了兴趣。
潘璋执掌这只浪荡军已经十多年,自己才来了几个月,又是他的下属,名不正言不顺的,和他掰腕子自己也有五成的胜算吗?
朱宁放下手中的碗,将一只筷子翻过来在地上为他画策,“别忘了,咱们现在这个浪荡军已经和当初的浪荡军不一样了。”
“你看原本的武猛校尉营是以潘璋的百余亲军,以及四个营头作为骨干。用岑狼当初说过的话,是足额八百战兵。但现在呢,潘璋的亲军自然是忠诚于他的,我们不去管他。蒙果的风字营,被候庆打崩过一次,后来虽有补充,但是实力已经远远不够看了。不过风字营都是从山字营填补的老人,我们也算在潘璋那边。”
马忠听朱宁说到这里,已经有了一些明悟,他仍旧静心的听朱宁说下去。
“山字营的情况最为复杂,我们先说这个。山字营那些老弱妇孺无法左右什么,我们抛开不谈,如今的山字营战兵还有多少呢?二十来个!”
马忠情绪有些复杂,一整个营头就剩下二十来个,这场战斗真是损失惨重。
“然后就是林字营,林字营的损失超过三分之二,现在也只有一百多人还在。”
“这两个营头只要在我们的掌控下重新补满士兵,再适当的拉拢人心,那么只要你的势头不被潘璋彻底压倒,对这些新人来说,会更倾向于我们。”
说完这两个,朱宁又盘点起了提前远走的火字营和南蛮营。
“火字营在之前金瓯寨一战就损失惨重,之所以能扩到四百多人的大营头,完全是因为你的弟子陈祎之力,他是建昌的豪强,对这些建昌人有着本能的号召力。他能号召这些人从军,也就能对他们做出适度的影响。在我看来,火字营不足为虑。”
马忠“嗯”了一声,说道,“南蛮营就不必说了。”
南蛮营的二百人由丁奉亲自执掌,平日里练得本身就快神神叨叨的了,这些狂热的士兵再加上丁奉这个勇冠三军的斗将,实力不可小觑。
朱宁补充了一句,“凭南蛮营的实力,对上潘璋的那些死忠,优势还是在我们这边的。”
潘璋的死忠就是他的那些亲军,以及已经投效过去的风字营。
风字营的战力偏弱这是事实,何况还都是新编练的兵卒。就算加上潘璋的亲军也顶不住丁奉带队猛攻。
马忠真要准备拉开势力单干,这两边打起来,马忠可以说是稳赚不亏。
不过……
马忠摇了摇头,“要考虑那些军侯的影响。他们对自己的士兵还是很有掌控力的。”
不说别人,光说一直被看作不靠谱少年的百里川,他手下的兵就被掌握的很好,何况张汤、岑狼这些老军伍。
朱宁脸色不变,轻声说道,“你还有王厉害的军正队。我听说前次的战斗,那些军正队的士卒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张汤。只要设法将这三位军侯全部铲除,那么按照规则,各营重新推举军侯的话,那么很大几率会出现一、两个站在你这边的军侯。”
马忠看向朱宁的脸色有些古怪了,这个小娘们心思还挺狠!
自己强行把她留在帐中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冒险?
马忠想了想,对王厉害有些满意,“王厉害对军正队掌握的很好。”
在心里马忠情不自禁的补了一句,不愧是搞政治的。
接着摇了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杀了他们几个,武猛校尉营的骨架就全散了,我要这些散兵游勇有什么用处。”
见马忠心意已决,朱宁不再说什么,将筷子擦拭干净递到马忠手边,“吃吧。”
马忠早已饥肠辘辘,端过来看看,只是一大罐白米而已。
马忠边吃着边盘算。
要是趁着潘璋回来之前把这只队伍拉走,比如说去鲁肃那里,依靠鲁肃做后台,自然可以轻易的压服这只浪荡军收为己用。
鲁肃之前的来信,未必没有让自己抓住这只军队的意思。
到时候顺水推舟的把武猛校尉营带到益阳,自然会有这个腹黑的家伙出来收拾手尾。
只是背叛故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接着马忠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在历史上,自己可是在潘璋麾下做出了生擒关羽父子这样的大事。
如果因为自己的这些动作影响到未来,自己还能不能像史书中那样,意气风发的拦道一声大喝,“关云长!”
这可是一个足以影响世界剧情的**oss!
关羽死掉之后,整个三国时代攻守易势,简直像是重新发布了资料片一样。
有关羽这样一个拥有巨大的声望和经验的boss等着自己去推,何必为了眼前的利益,乱开分支剧情呢。
马忠想的明白,心中那种不甘却越发强烈起来。
因为他能看明白的事情,潘璋自然也能看明白,权力这种东西虽然无形,却能真切的感受到。马忠攥的越紧,潘璋那边自然也会越吃力。
等他回来之后,如果马忠不能提前做出应对,那到来的必然是暴风骤雨一般的洗盘。
马忠心事重重的吃完,接着无趣的看着朱宁清洗锅碗。
等到将东西收好,去看营帐的时候,她才脸色略带晕红的出来,结结巴巴的看着马忠说道,“今晚、我来守夜。”
马忠歪头一看,微笑起来。
以往营帐布置的大,两人各自在离得远些的席子上睡,彼此倒能相安无事。
如今帐子搭的局促,王厉害又以为两人早就发生了什么,因此并未刻意预留空间。
马忠看着她慌乱的神情,温柔的说道,“无妨的,我来守夜吧。”
对剧情的一些梳理和其他。。。。
这一章其实是对后面剧情打个预防,知道大家爱看爽文,嗯,其实我也是……不过,本书的大思路还是磨砺出硬汉,所以会有抑有扬。
从主线上来说,徐盛十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第一个已经快要收尾了,也到了换地图的时候了。第二个任务已经由孙乾触发了,所以这个抑我个人觉得时机还算巧妙。
顺带说一下,为什么我要写主角黑化的转变,有起点的朋友留言说,这家伙终于开始男人了。
因为我是有故事的。。。。
我原来认识过一个女文青,聊的还可以辣。。。后来聊中国历史,我忽然脑子一抽,想出来那个对付游牧的跑马计。。。胡咧咧一番之后,绝交了。。。
因为人家认为跑死怀孕母马这样的事情太残忍了,觉得我是个心思险恶的人。。。。
马忠这个角色在人设中是个恶人。。。嗯,其实我挺喜欢写人性的恶。。比如之前那本因为违反相关法律被和谐,没写完的人渣圣人什么的。。。。
人渣圣人,豺狼佳人说起来从书名上很一贯嘛。。。。
感情戏啊什么的我还没动笔,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写。。这可不是我的弱项哦,你们懂的。。。
不过不会重蹈和谐的覆辙,本书会平静很多,感情以心交心为最美,真心话。
往上数七段,我们接着往下说。
因为在人设中这是一个人性复杂的人,我很用心的在写,所以不想有些读者早早绝交,那太遗憾了。
火剑枪同学在起点那边留言说,最近几章开始中二了。
——没错,就是你,6圣剑的火枪。因为我积分不够不能回复,起点后台也进不去,所以只能个别回应下。不过,我会认真的看每个留言者过往的书评和书单,了解下他们的喜好,所以我知道了这个梗。o(n_n)o~
——没错,其实从之前更早,文风就已经开始向中二过度。因为之前一卷写的不太讨巧,收藏推荐什么的差强人意,所以我只能改变自己的风格。
故事的大剧情,和要表达的东西,我有自己的坚持,但是文字风格我当然要迎合你们啊。
所以,你们想看什么样的故事一定要留言啊,不然我就胡来了。。。。
这本书的走向,真的很有可能在某位粉丝的一念之间!
既然开始聊书评,我顺便感谢下起点这边,目前两位打赏的地之端和逢年过节两位同学,钱是小事,鼓舞是巨大的。还要感谢下创始这边的海底吐泡泡的鱼,多谢你的支持。起点的推荐票我看不到每一票是谁投的,在这里感谢一下票王,八纲。以及经常刷屏留言的晓东大哥。
这一本书目标很明确,没指望赚钱,就是攒人气。下一本和下下一本我都想好了,都是三国背景的,一本生活文,一本修仙的。嗯,你没看错,都是三国文中稀罕少见。所以这本我会认真完成,攒好人品。
其实。。这本本质上是权谋文啊。。三国小说中也不多吧。。。
还有一个事。
我下周在创世这边有个站推,这边的站推效果不太好,大家也知道。好不容易排到了,我也要好好表现下,我尽量多写点,希望大家能登录下创世这边给我加个收藏。qq快捷登陆就可以,一点也不麻烦。
玩游戏我爱打后期,后面的故事也肯定不会辜负你们。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都快一点了。本来光想说第一句的。
可见,我每天写完把写的东西修的有个人样有多辛苦。。。
0124 再次遭遇
马忠对朱宁有些绮念,但无非是些本能的爱慕。两人遭遇离奇,在这种兵荒马乱的环境下,也难有什么打开心扉的交往。
朱宁看着马忠欲言又止,眼睛忽闪着,不知道脑海中转着什么念头。这是个心思很多的少女,难免多想了几层。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不妨大度点。
马忠笑着点点头,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决定。
朱宁轻轻的“嗯”了一声,低着头钻进了那个窄小的帐篷。
夏日的夜晚并不冷,但是为了抵御荒野的潮气,马忠还是将火堆移到了帐篷附近,他不近不远的坐着。一会儿瞌睡起来,索性望着星辰,躺个满地。
第二日一早,张汤和百里川就找了过来。
马忠的想法很简单,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利索再去考虑大形势的变数,“我们继续跟着彭才走,把危险控制在视野之内才更安全。”
张汤听了半天不做声,百里川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可是拿命在赌啊。”
马忠又等了一会儿,见两人没再有别的话。
随即淡淡的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在需要作出决断的时候做出决断,不但是他的权力,也是他的责任。
在经历了白泥岭一场大战后,浪荡军实际上精悍了不少。能在那场战斗中活下来的都是些身体强壮的士兵。妇孺家眷死的多是老弱,剩下的都是强壮的女人和半大孩子。
这些人本来就生活在战争中,从一个战场走向另一个战场。因此他们永远都在战备状态。随着马忠一声令下,新架设的营寨很快拆除,一些能反复使用的材料都被重新装车。
张汤带着自己的百余士兵主动出发去打前站。百里川和王厉害各自带着部属往来策应。李四征现在已经懂得一些简单的施工技巧,他自告奋勇独立领着施工队跟在林字营后面开路。
马忠骑着马缓缓走在左右,时不时有同样骑马过来的斥候回来传递消息。
彭才的行军速度的确不慢,按照这些斥候的说法恐怕已经甩开他们一日夜的路程。
这次豫章三大寇出兵只动用了手中的精壮流贼,并未携带家眷。和武猛校尉营这边拖儿带女的自然没法比。
这样缓缓而行,走了一日,看到日头西斜,马忠让人在早就选好的宿营地扎下营寨。和昨日草草搭建不同,这次的营寨修的异常扎实。
现在武猛校尉营中不管是两位军侯,还是底下的士兵、妇孺都对马忠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一见他这样要求,只当是大战要起,丝毫不敢懈怠。
好在一夜无事,第二日继续上路的时候,终于才发现一些异常。路上遇到的几个村寨围子都被攻破。马忠令人哨探了,里面除了开始变臭的尸体,已经空无一人。
马忠令大军停下,亲自带着人进去看过,四处搜索一番,发现粮食财物都被洗劫一空。
“这应该是彭才他们路过时洗劫的。不过这个村寨不大,能给彭才他们的补给不会太多。”
马忠宽慰着两位军侯,心中却有了一丝忧虑。
如果一路都是这样顺当,彭才可以滚雪球一样轻易壮大起来。
马忠步步为营的打法虽然稳当,但是速度太慢了。除非彭才停下来打几场硬仗,不然自己可能要失策了。
马忠很快拿定了主意,吩咐道,“等会儿将施工队和林字营的人混杂,抽出一半来给我,我先带着他们前行,修筑好营墙。之后两部分交替前进,争取加快速度。”
形势如此不利,张汤也只能接受了这样的权宜之计,之前对这些山越营士兵的戒心,如今已经变得微不足道。马忠直接插手林字营的指挥不是个好兆头,可想想马忠之前把部下交给百里川指挥的事,如今也顾不得许多。
马忠抛下缓慢的后队,带着人急急的往前赶,一路上不断有骑马的斥候往来给他校正方向。
马忠估算着后面大军前进的速度,离天黑前一个多时辰就停下脚步,加紧修建寨墙,两道寨墙修建完毕,天色已经漆黑。这时百里川才带着后队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这次要比以往多走了两个多时辰。
第二日天不亮,马忠就带着另一只轮换的队伍往前赶,一路上连接修了两个临时驻扎的简易围子,随后昨日那支队伍追上来完成一次替换。
这样随走随修,随驻扎随完善,马忠这支队伍走了四五天,一路上竟然扔下了十余个坚固森严的营垒。
虽然这样的武装急行军让众人疲惫不堪,但马忠却很满意。因为武猛校尉营修建营寨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有章法。就算最后拿彭才没办法,这次行军大练兵也够回本了。
这一日,马忠正督促着修建前出营地,就有斥候紧张的飞奔而来,“大人,遇到彭才断后的兵马了!离我们只有半日的路程。”
马忠终于有点兴奋起来,“被发现了没有?”
那斥候有些难堪,终究不敢谎报军情,“被发现了。”
“嗯。你下去吧。”马忠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他们这边的可战之力还有不少,如果对方只是小股部队完全可以出其不意的吃掉,如果对方人多,那也起到了牵制周旋的目的。
马忠雷打不动的修筑着营地,眼看要完工,终于影影绰绰的出现了查探的流贼。
马忠心中一动,赶紧下令,“传令下去,多挖些火灶。”
离敌人近了,马忠就不再大意,一边督促着完善营垒,一边等着后续的部队。
等到接了百里川张汤等人入营,那些流贼断后的部队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马忠站在望楼上瞧了瞧,“两百多人。”
张汤脸色不好看的叹了口气,“两百多人也不好打啊。”心中却是郁闷,这叫什么事啊,如果岑狼的火字营在,哪能容这些小股流贼猖狂。
马忠想了想,笑道,“无妨,对面又不知道我们多少人。我们打开营门,继续完善营寨。”
彭才既然错判了形势,自然没可能指望着两百多人就能拦住武猛校尉营。
这只小部队只能算是起到警戒作用,如今探查到自己的去向,对方却迟迟不走,很显然是流贼的大部队很快就能赶过来。
马忠的神情变得有些冷峻,“说不好,可能又要打一场了。你们两个做好准备。”
张汤和百里川齐齐应诺。
战争就是这么回事,一旦降临,已经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
0125 空城计2.0
晚上的时候,马忠异常的小心,安排了不少人放哨。
第二日一早,用过饭后,马忠没有安排士兵先行,而是稳稳地等在寨中。
到了中午的时候,远处的林子传来阵阵嘈杂,马忠登望楼看了,对底下的众人说道,“彭才回来了。”
马忠远远地看到彭才站在大旗下指指点点,接着就有人钻到路旁的林子里去伐木。
马忠不由感叹一声,“这家伙学的真快。”
好在马忠早有准备,除了张汤、百里川、王厉害、李四征,还有两小强之外,其他人早就躲入到帐篷里。
空城计2.0正式耍起。
彭才脸色阴沉的爬上立在寨子外的望楼,正好看到马忠在营寨里向他频频挥手。
一时胸中气血翻涌,破口大骂道,“这个无赖怎么又跟上来了。”
仔细一看,这营寨修筑的牢固扎实,三道寨墙森然而立,几乎是当日白泥岭上的翻版。不过营寨中却无人走动,空荡荡的仿佛没人一般。
彭才皱着眉头继续打量,他也有些吃不准马忠的虚实,心中惊疑不定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营寨后面一片空地上有着不少黑点,略一琢磨,心中明白,怕是昨夜烧饭时熏黑的灶坑。
他微微冷笑,对面那个混蛋看着精明,却有些轻躁。他默默的数了数火灶,脸色有些难看。
随即吩咐手下,“去,就说我有话要问他。让他出来见我一面。”
那个流贼闻言,立刻飞奔的寨前大声叫道,“彭大帅要见你们当家的!有胆的就出来说话。”
马忠见唬住了彭才,哪敢露怯,当即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说着,就下令打开营门走了出去。
这不是第一次和彭才谈判,王厉害等人虽然紧张,但也不至于失措。各种应急的准备有条不紊的张罗着。
马忠仍然单人出去远远地站定,不一会儿彭才也走了过来。
他脸色阴沉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马忠笑道,“自然是找大帅打个秋风,实不相瞒,兄弟这几天粮食有点紧。”
彭才暗道,“上次还向我炫耀粮食多,这次又吃紧,真个是毫无廉耻,信口雌黄的家伙。”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凛,他粮食吃紧,难道是真的后续又有增兵。
江东毕竟是孙权的地盘,对方随时都可能有小股的部队增援过来,彭才一时也有些不敢托大。
彭才想着,虚伪敷衍道,“呵呵,哥哥这里粮食也不多啊。”
谁料对面马忠笑的更欣慰了,“你粮食不多?这是好事啊!”
彭才心中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就不能把他当个人看!
你和老子套交情,行,老子好不容易决定拉下身段和你攀扯攀扯,结果你给我来这一出。
自己怎么会和这种人聊天!
彭才脸上阴沉的都要滴水,半晌他才恼羞成怒道,“不要逼人太甚!”
马忠微笑着不接这个话题,冷不丁的问道,“前面怕是离钟陵不远了吧,兄弟我对这附近不太熟呢。”
“远的很呢。”彭才哼了一声。
事实上他昨日已经摸到了钟l县城的边上了,不是后路有人急报,这会儿已经开始围城了。
“这样啊。”马忠皱起眉头来思索着什么。
彭才立刻充满了欺骗的快意。
马忠看了看彭才身后的那些士兵,遗憾道,“本想着跟在你们身后白捡个收复城池的功劳,想不到你下手这么慢。”
彭才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眼前这人心狠手黑,恐怕是想趁自己攻城时,来个前后夹击才是真的。
马忠知道这种话哄不了对方,又诚恳的说道,“大帅,你看咱们两个这样耗着对谁都没好处,就算拼一场也是个两败俱伤,何必呢?”
听了这话,彭才乱刀砍死马忠的心都有了。
这尼玛!
老子好心放你一马,不是你和个狗皮膏药似得粘着不走,老子愿意搭理你吗?!
“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
面对这种难缠的无赖,彭才已经彻底没了脾气。
话音一落,马忠就开口说道,“我要藤甲五百具,米三十石,硬弓十张,还有铜钱五十千。只要彭大帅答应我的条件,我就退兵一百里,任由彭大帅拿下钟陵。”
这些条件显然都是马忠早有准备的,自然应声就回答出来。
彭才看马忠说的利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果然是来讹我的……
彭才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随着他的手势,大队的士兵涌入道旁的森林开始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工具。
马忠转身就往回走,与此同时,寨内的箭塔上立起百十条手执竹弓的汉子,严密的戒备起来。
随着马忠进入,寨门关闭,里面立刻传来喊着号子夯打木桩的声音。
“谈崩了?”张汤忧心忡忡的问道。
他还不知道马忠提出的那些荒诞条件,不然掐死马忠的心都有了。
“可能。”马忠心里有点没底,叹息道,“讲价的事儿该让女人去的。”
百里川和张汤都听的一头雾水。
双方都紧锣密鼓的准备着,马忠令人去早早准备了午饭。第一批要出战的士兵都饱食而待。
盛夏的日头很是毒辣,到了日头正中的时候,对方还没什么动作。
马忠又把戒备的士兵做了一个轮换。
马忠登上望楼往外仔细的看了看,彭才的帅旗已经挪到林荫里。道旁的森林中影影绰绰都是匆忙赶工建造梯子、挡板、冲车的流贼。
马忠脸上现出忧色,打仗毕竟是靠的是实力。对方这么堂堂正正的压过来,自己真是一点花巧都没有。
到了日头西斜的时候,戒备的士兵又换了一批,马忠怕这些士兵士气顿挫,只能频繁的调换。但这根弦绷得太紧,却又将营内气氛变得压抑。
这时林中终于有了些动静,陆续有流贼推出一辆辆巨大的冲车。
马忠吩咐身边的王厉害,“去给两位军侯说,收集火把,准备夜战吧。”王厉害应声而去,马忠又想起一事,只能吩咐两小强中的张达,“再去说一声,多预备火笼子,对付对面的攻城武器。”
0126 缺失的版块
马忠晚饭都没来及吃,在望楼上密切的关注着流贼的动作。
树林中到处都是树根磕绊,将那些冲车推出来并不容易。费了半天功夫,流贼们才将打造好的攻城器械从林子里推出来。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马忠在望楼上观察作用已经不大,他心中有些疑惑,连忙下了望楼,找人参详。
百里川、张汤、王厉害、李四征正在望楼底下围成一圈,匆忙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见马忠下来,立刻就有人递过满满一碗白米,接着浇上了一勺子浓稠的肉汁。白花花的喷香米饭上面,露着几片炖的软烂的肥肉。
马忠一见到,喉咙就忍不住的动,情不自禁的口水直流,于是也顾不上再商量什么,拿起筷子扒拉了几口。那几片脂膏进了嘴中,马忠几乎发自内心的感到满足。
长期不见油水的结果就是,马忠这个前世最讨厌吃肥肉的家伙,也开始喜欢上这种美妙的滋味。
“弟兄们说说,今晚他们还能打成吗?”马忠嘴里塞着饭,含糊的问道。
张汤这会儿谈笑自若起来,“能死他们!这帮贼子才吃过几天饱饭,晚上各个都是睁眼瞎。他们要是打着火把攻寨,那正好,都不用多瞄,一射一个准。”
乱世之中食不果腹的比比皆是,更谈不上什么营养均衡,夜盲症在百姓中是很严重很普遍的现象。
困扰所有军队的夜间营啸,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夜盲症。
当夜间惊醒的时候,患有夜盲症的士兵根本看不见周围的形势,就算眼前有点亮光也都是花的。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惊醒的士兵能不发生激烈的反应吗?自相残杀起来简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百里川也很赞同,“我觉得也是,他们可是忙了一天了。赶了大半天的路,又打造攻城器械,现在肯定疲惫不堪,如今我们是以逸待劳。他们却要摸黑攻寨,怎么想也是送死。”
有了这两个家伙确认,马忠心里踏实了一点。
几人刻意不再想这些事情,开始聊起了闲话。
没聊两句,就听外面急促的一阵锣鼓响。响亮的声音在宁静的夜色中分外的刺耳,轮换警戒的士卒立刻就紧张起来。
那些营地深处的妇孺也都赶紧惊慌失措的躲进了帐篷里。
马忠放下碗就站了起来,张汤却把他的肩膀一按,“司马先吃你的,先让我老张瞧瞧。”
说着张汤就放下碗筷起身,攀上了望楼。他在望楼上刚一露面,就是几只乱箭射了过来。
张汤慌忙往下一躲,藏在望楼上的挡板后面。
“妈的!”张汤啐了一口,小心的顺着梯子爬了下来。
“外面怎么样?”虽然不确定张汤这一眼到底有没有瞅到什么重要信息,几人还是按捺不住连忙催问道。
“放心吧!唬人的,外面一片黑,哪可能趁这时候攻城。”张汤骂了一句,“他娘的,老子也是晦气,咱营里篝火旺,刚一露头就被人瞧见了。”
营寨里点着这么多火堆的确容易成为靶子。如今我在明敌在暗,倒是有些棘手起来。
马忠小心提醒道,“不可大意!小心他们趁我们不备摸上来。”
张汤点点头,又宽慰马忠道,“不妨事,那些冲车的动静大,真要过来,听都听得见。”
正说着,外面沉寂下来的锣鼓声,又叮叮咚咚的喧嚷起来。
这下张汤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攀上望楼瞅了一眼。下来之后,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妈的,好阴损的疲兵之计啊。”
众人听了都有些头疼。
这就是**裸的阳谋!
当着你的面把攻城武器都摆出来,然后不停的骚扰疲惫你,一旦你放松警惕,那么摆设好的攻城武器就可以突然发动攻击,轻易地攻破大寨。但若是一直小心防备着,那么一夜不能休息的浪荡军很快就会疲惫不堪。
等到第二日,对方可以更轻松的选择决战,或者继续这样吊着他们,耗光武猛校尉营最后的一丝精气神。
战与不战,主动权都在对方手里。这是攻城方的特权!
“现在怎么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众人都把期盼的目光递向马忠。
马忠细细思索着陈老师的守城策略,按理说这时候应该突然杀出,打攻城方一个措不及防,争取把主动权夺回来。守城的一方有稳固的后方基地,攻城的一方却没有这个地利。同样展开骚扰对攻,对攻城方的伤害是更大的。
马忠沉声说道,“按理说我们这时候应该杀出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彭才这个家伙并不简单,未必没有防着这一手。现在咱们兵少消耗不起,一旦中了埋伏,吃亏更大。”
王厉害有些担忧,“可是……”
马忠想了想,说道,“疲兵之际这么好使,要是易地而处,我也会用。既然我们都想的很明白,越拖对我们越不利,那彭才又岂会不知道。”
百里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没错,既然我们越拖越弱,他们没道理一开始就和我们拼命。今晚还是能睡个好觉的。”
王厉害提醒道,“但为了加速我们的疲惫,也不排除对方会真的攻打几次。要是大意,那可就完了。”
阳谋的可怕就在这里,哪怕明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也难以做出很好的应对。
马忠想的有些头疼。
只能提醒道,“挑几个晚上看的清楚的守夜,记住隔一段时间就往外滚一个火笼子,千万不要大意了。”
张汤连忙追问了一句,“留人戒备吗?”
马忠心中不乐,却也不得不无奈道,“还能怎样,留人吧,轮换着休息吧。”
彭才这一手实在可恨。如果岑狼的火字营或者丁奉的南蛮营在,马忠又何足惧哉,可惜现在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马忠作为营中主将,不敢随意回营账,只能就近找了一处地方休息。
在疲惫的闭上眼睛时,马忠情不自禁的开始思考,如果是山穷水尽的时候又遭遇强敌,这个时代的枭雄们又会如何应对。
接着四个字立刻浮现脑海。
“军师救我!”
0127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后世有一句戏言,叫做一句话概括四大名著。
分别为“悟空救我”,“妹妹救我”,“哥哥救我”和“军师救我”。
马忠虽然有些大局观,对人心也有些理解,但遇到一些需要堂堂正正破敌的手段,就受限于经验的不足。如果有一个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正统军师的话,那必将如虎添翼!
在马忠玩过的几代三国游戏中,军师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
马忠前世不过是个爱玩爱闹的宅男,在见识过这个时代的英杰后,早就没有了现代人的优越感。
或者说,他的思维更加理性了。知道什么时候装逼能飞,什么时候装逼会****。
马忠私下里盘算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缺了这个重要的版块,他也认真考虑过建安十九年之后还有没有什么漏给自己捡。
可惜的是,事情还没有眉目,自己就遇到今天这一出。
连演义中最憨厚老实的老好人鲁肃都是个腹黑的战略大师,那么那些成名的军师们都得是什么样的妖孽?
不说别人,光是眼前一个纵横豫章的山贼,都能给自己弄出个疲兵之计的套路来,如果不能迅速的补足这个短板,那只能是往死路上一路狂奔。
原本马忠玩游戏的时候最爱搜刮的一线军师,比如郭嘉、贾诩,诸葛、司马,荀家叔侄,周瑜、陆逊,乃至庞统、徐庶之类。
可这些家伙要么现在已经挂了,要么都是有名有姓的boss,马忠要是跑去给他们胡咧咧天下大势,不但没人纳头就拜,恐怕还会被一脚踢出来。天下大势的走向,本身就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你算哪根葱啊。
江东有四大门阀,朱张顾陆。江东文武半数出自这些门阀的门下,这些门阀出身的贵族谋士,马忠基本不想了。
至于其他的外来户,诸葛恪倒是个小聪明,可惜人家老爹诸葛瑾现在就已经是孙权长史,担任车骑将军中司马,何等位高权重。诸葛恪后来一登上江东军的舞台,直接就是骑都尉起步,人家堂堂一个官二代不当,来陪自己玩养成吗?
马忠还比较有印象的一个江东大谋士,就是前任的鄱阳太守,后来代替陆逊当了丞相的步骘。按理说,陆逊的接班人,那得多高端。
但他不,他坑。
他有一个极为神秘的身份,那就是他是孙权的笔友……
而一提到孙权的笔友,那就是浓浓的坑爹气息扑面而来。
步骘就是千里迢迢也要欺骗孙权的一员。
他曾经给孙权亲笔写信,很严肃的说。
仲谋啊,你要相信我。我在北边收买了个奸细,叫做王潜,他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在曹魏在北方正在整练部队,随时准备向江东打。他们做了很多布囊,准备装上沙,把布囊丢在长江里堵住江水,然后大举出兵,你说这吓人不?我可提前给你说了,你小心点。
为什么说步骘很严肃呢,因为他是用的是表,正式的公函啊!
孙权听了后也很慎重,他认真的写信回复步骘,现在那帮家伙弱的很,肯定不敢来。要是你说对了,我就奖给你一千头牛。
后来这事被吕范和诸葛恪知道了,两人笑的差点在孙权面前当场咽气,造成江东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
开天辟地有此大江,从来没听说过能用布囊装沙把它塞住的!
这种大谋士别说他现在高官在位,就算求上门来,马忠也不敢要啊。
马忠正边琢磨边迷糊着,外面“叮叮咚咚”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还伴随了喊杀声。
马忠欠起身子看了一眼,值夜的百里川已经指挥着士兵上箭楼防御。到处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一时马忠也睡意全无。
两个竹子编成的火笼子里被塞满稻草,从寨墙上扔了过去。随着竹笼子的翻滚,立刻照亮了远远的一大片。现在草木青青难以引燃,零星的火星掉出来很快就熄灭了。
百里川在望楼上冒头看了几眼,立刻骂咧咧的指挥士兵退下来休息。
然而经这一闹,别说这些戒备的士兵,就连营地那边都有些骚乱。好在马忠早有预备,营地里到处都是营火。照的四下里通明透亮,倒是没闹出什么乱子。
不过他也有些坐不住,爬起身来吩咐守在跟前的小兵,“告诉百里川,组织人再多挖掘两个池子,从井里打水灌满,谨防对面火攻。”
这一夜豫章贼折腾了多次,马忠轮番休息的对策基本上没起到什么作用。
第二日一早,马忠登上望楼,透过早晨的雾气看着流贼在林中生火做饭。百十个流贼严密的守护着那些冲车。
他叹了口气,看也不看那些攻城器械一眼,下了望楼。
百里川和张汤都疲倦的满眼血丝,他们都看着马忠问道,“怎么样?”
马忠有些说不清自己的情绪,“敌人走了。”
“啊?”
听到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架势都拉开了,忽然却走了?
马忠摇了摇头,有些自嘲,“想不到我也中了彭才的空城计,被这家伙金蝉脱壳了。”
众人这才有些明白,接着更加糊涂,“司马,你的意思是彭才已经走了?”
“嗯,打开寨门吧,我要找他们问话,范疆、张达,你们两个跟着。”马忠说完,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去撬起木桩,打开了寨门。
众人还都云里雾里,只能听从马忠的吩咐,各自做了准备。
这边寨门一打开,林中的人影就有些慌乱。
那些守护着攻城器械的豫章贼,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
马忠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大声喊道,“出来个说了算的。”
林中的豫章贼惊疑不定的看了这边一眼,随后聚在一起小声商议了几句,接着出来一个身上着了甲的头目。
那头目面对马忠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咋咋呼呼的问道,“你想怎样?”
马忠看着他问道,“彭才什么时候走的?”
那小头目听了咧嘴笑道,“大帅早有吩咐,若是你问你,就都老实答你,彭大帅昨日和你说完话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0128 江湖路远 不再相见
马忠苦笑一声,又问道,“彭才之前到底带回来多少人?”
那小头目说道,“随身亲卫五百。”
事情越来越接近自己猜想的那个最坏的答案。
“这么说,昨天王海已经带着部队连夜攻打钟陵城了?”
那小头目得意道,“这谁知道。”
事情已经清楚了。彭才带着少量士兵火速回援,和这几百个断后的士兵汇合后,虚张声势的做出了攻击态势。
他们不敢硬来,只能假装稳扎稳打,打造兵器拖延时间。
随后彭才留下一部分士兵,自己则加紧时间赶回去帮助王海攻打钟陵城。
为了防止马忠夜晚劫营时发现真相,还特意命令留下的人不停的骚扰,做出早就虎视眈眈的态势。
马忠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后面的小头目大声道,“不劳你费心,弟兄们这就走。彭大帅说了,咱们还没到翻脸的地步,他也不劳你再退一百里,回头就把你要的东西送来,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在路上了。就是,嘿嘿,得劳烦你们再等半日。”
马忠停下脚步淡淡的说了声,“好。”
该认栽的时候,马忠也不打算死撑,反倒不如光棍一些。这次较量,自己的确计差一筹。彭才用些物资还能再牵制自己半日,到时候时间上不上不下的,今天就没法拔营了。
不过马忠也有自己的考虑,这一营兵疲惫了整晚,也排不上什么用场了。
那小头目见马忠又要走,连忙咋呼道,“彭大帅还有一句话,说要问问你。”
“说吧。”
那小头目说道,“彭大帅说想知道你是谁?”
马忠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摇摇头转过身来,淡然说道,“我就是马忠,马伯阳!”
那小头目想起彭才那满脸恶心的表情,如实将当时的话复述出来,“知道了。大帅说,以后听到你的名字,一定退避三舍!”
马忠哑然失笑,这算是刷出敌对声望了吗?
你以为我就想招惹他吗?
马忠苦笑着摇头而去。背后的豫章贼也不再遮掩,将那些攻城器械丢弃在原地就迅速退走。
马忠回到营寨将前事一说,都是各自唏嘘。
张汤听了直感叹,“以往总觉得我们武猛校尉营少个斗将就没有底气,今天才知道要是没个聪明人执掌,会被这样玩弄于股掌之上。”
随即觉得话有点不合适,赶紧尴尬的对着马忠一笑,“我老张没旁的意思,这次要不是有司马主持,咱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总的算下来,那彭才纵然奸猾,也是着了司马的道。”
这话说完,张汤悔的脸皮子都燥红了,这岂不是又在说司马奸猾?
马忠却没什么玩笑的心思,吩咐道,“彭才难缠,不得不防,赶紧让手下进食休息。”
说完这些话,马忠也没有和他们同甘共苦的意思。将事情交代下去,就去找自己的营帐休息。
这几天来最累的恐怕就是他了,除了带人连续前突筑营,还要不断地在心里斟酌推算着彭才的心思,结果最后事情还不尽如人意。那种失落感,比这疲惫都要猛烈。
朱宁昨夜睡的也不踏实,两只眼睛都有些血丝的。
这样的战乱对别人还好说,无非是生与死的抉择,对她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就有太多大不幸了。营中喧嚷了一夜不停,朱宁也熬了一整晚。
见马忠回来,朱宁立刻觉得踏实了很多。
马忠没和朱宁客气,回了帐篷就呼呼大睡。
朱宁昨夜没睡好,现在营中吵闹喧嚷也不愿出去。她小腿并拢,坐在马忠席子旁边挤着打个盹儿。
迷糊着,也歪倒在一旁沉沉睡着。
营中有张汤和百里川两个军侯在,大小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马忠一觉睡到了下午,也没什么人来打扰。
他醒来的时候才发觉朱宁歪歪斜斜的睡在一旁,脸上莞尔一笑,将她打横抱起置于席子中央。
马忠碰到朱宁的时候,她也就醒了过来,被马忠半强迫的抱起,置于席子中央时,立刻羞不可抑的爬起身来。
马忠哈哈大笑着出了营帐去,放眼望去,一时间觉得天地广阔,神清气爽。
马忠出来,早有守在营寨外不远的范疆、张达躬身行礼,“司马!”
朱宁原本脸颊微红的不敢继续呆在营帐里,走出两步见有外人,立刻又回转身去。
马忠看到范疆、张达这俩人,脸色就有些发黑,这个王厉害难道真的有谋朝篡位的想法,总把这两个煞神派来给自己守夜。
不过范疆、张达对马忠倒真是忠心耿耿,这两人原本不过是普通的士兵,后来被丁奉赏识,从山字营中借了出来,做成了狼虎谷那件大事。
之后马忠一直挺重视这俩家伙,又在前些日子于尸骸中为马忠开路。回来之后,这两人的胆色就被浪荡军里的所有人认可,一时间就连他们所在的军正队都有些人见人畏的意思。
马忠带着两人去了前营,见张汤还在强撑着四下巡视,百里川已经靠在一处阴凉的地方呼呼大睡起来。马忠和张汤说了两句接下来的安排,就有伏路密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司马,军侯!五里之外有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声称是彭才的使者,要不要放过来。”
马忠心道,这不废话么,靠你们几个小喽啰拦得住吗。
“让他们过来吧。”
那个斥候倒没胡说,这一行使者都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等候马忠的传唤。得了马忠的准信,这才推动大车继续往这边来。当然,借机拖延时间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马忠让人叫醒了百里川,他心中对彭才的来意有些猜测,却也有些拿不准。
一直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彭才的使者带着车队浩浩荡荡而来。
一个流贼头目站在人前,也不进寨,大声喊叫道,“大帅如约把东西送来了,马当家出来验验吧。”
张汤和百里川都不知道马忠勒索彭才的事儿,一个个都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这是什么玄虚。
马忠满意的点点头,仍旧派范疆和张达下去验货。
见寨子里出来了人,那个头目示意手下将遮盖的席子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事。
百里川和张汤等人好奇,也都带着兵拥簇出来观看。
那小头目是来送礼的,当然不怕招晦气,也不怕这些人拥簇向前,仍旧大声说着,“大帅说了,这里有藤甲五百具,米三十石,硬弓十张,还有铜钱五十千,都是送给马当家的心意。”
百里川和张汤正哗然一片,觉得不可思议。
那小头目又大叫一声,“从此江湖路远,不再相见!”
0129 百里川的隐忧
随着小头目一声令下,一张张席子解开,露出了码放整齐的黄澄澄的藤甲。范疆和张达迫不及待的将一个鼓鼓的粮袋捅开,撒出来满满的白花花大米。装钱的几个竹筐被踢倒,滚动的铜钱淌成了一条欢快的河流。那十张硬弓没有装弦,两人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
那头目见范疆、张达将货验过,带着手下悄无声息的往后退走。
张汤和百里川等人早就乐的不知道东西南北,哪还顾得上他们。
随后在马忠的示意下,出来看热闹的那些士兵喜气洋洋的一拥而上,将东西运回寨里。
带着这批物资回了营地,百里川忽然回过味来,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才好?
昨日虽然和豫章贼对峙,但根本没有交兵。对方退走,乃至送上钱粮兵器都是出于军司马的谋划,何况人家还是指名道姓要送给马忠的。
这种事自然不好去和马忠商量,百里川悄悄的拽了下张汤,将事情这么和他一说。
张汤也皱起了眉毛,思忖半晌才开口道,“这些日子以来,司马的功劳甚大。不说别的,光是勾连陈祎,补强咱们武猛校尉营的事情上,咱们就获利不小。”
百里川深以为然,不说那些钱粮铁器丁壮,光那十匹健马就是好大一笔钱财。
“咱们武猛校尉营的分配只论战功……”说到这里张汤有些蛋疼,“谁想到光凭一张利口就能弄来钱粮兵马,还能单靠谋划就能吓退强敌呢。”
百里川也是无言。
随即张汤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司马功劳甚大,不如把这次的物资都分给他。潘校尉和那俩家伙不在,咱俩商量商量也能做主。”
百里川真是对张汤刮目相看了,“你什么时候……?”
他话没说完,但张汤也明白他的意思。
张汤一向和马忠不太对付,几次要收拾马忠都是他当的幕后黑手,这会儿怎么转了性子?
张汤闷声说道,“主公要回来了……”
百里川还没转过弯来,正在疑惑。张汤又说道,“主公是什么人,难道你还没数?那是连一文钱都看到眼里的。他和岑狼因为钱财的分配,可是闹出过不少龌龊。”
百里川心道,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岑狼爱钱,那是众所周知的。贪狼,贪狼,这个名头不是白叫的。偏偏他们的上司潘璋更加爱钱,两人因为分钱的的事闹的向来不太愉快。
张汤有些尴尬的说道,“要是不早早处理,等主公回来,把这笔物资夺了去,怕是两人闹得会很不堪。”
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了马忠在这个浪荡军中占的能量。甚至他估摸的比朱宁估摸的五成胜算还要乐观,因为岑狼未必会支持潘璋。
百里川又气又急,“这是怎么说?主公和司马,咱们可哪个都离不开啊。”
百里川和马忠交往甚密,言谈之间早看明白了马忠的性子,那家伙虽然看着温和豁达,却有着刚烈的胆肠和阴沉冷冽的性子。
不说马忠着眼大局的操控能力,就是打起仗来也是可圈可点。
武猛校尉营虽然打了十多年仗,底下的士兵久经磨砺,但拖家带口的,毕竟没打过几场刀刀见血的硬仗。经过和豫章贼火拼这一场,百里川已经越来越意识到马忠的重要性。说不定,在他的帮助下,自己这些人能混的更好一些。
张汤的想法却和百里川不同,“这些东西都给司马吧,就算咱们抵了他的功劳。这件事咱们先定下,以后要是他俩真闹个不可开交,咱们做什么打算也都无愧于心……反正也不亏欠着他。”
张汤话一出口,百里川就弄明白了,这家伙是铁了心站在潘璋那边的。
“话怎么说到了这个地步?”
百里川作为中立派,自然希望能和稀泥。
张汤有些无奈的揪了把头发,他也不想啊。他和潘璋是多年的老兄弟了,如果有马忠相助潘璋,这支浪荡军用不了多久就能脱胎换骨,成为谁都不敢小视的一方力量。
可是,现在马忠在营中说话太有分量了,连自己都情不自禁的相信他的决策。
十几年浪荡军的生涯已经向武猛校尉营所有的老人充分证明了,跟着潘璋是过不上好日子的。
等潘璋回来,士兵们面对两位当家的,一位是服从,一位是信任。到了关键时候,这心中的一点倾斜,完全可以帮马忠分庭抗礼。
若是之前能将马忠压服,打磨圆滑,或许还好些。但自己给出的压力,反倒让他迅速成长起来。侯庆的死,是个败笔。操练山越营的事情,也是个败笔。
马忠丝毫没有给自己第三次机会,而是在鲜血与烈火中迅速的完成了蜕变。这样一个马忠,对主公来说太危险了。
可是在权力面前,他们这两个几乎像是磁石一样,几乎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力量,天然就能争斗在一起。
见张汤无言以对,百里川也没了别的心思。
这批物资看来必须得分配给司马了,不然等主公回来夺了这笔钱财,再起了别的争端,司马心中委屈愤怒,岂不是当场就能闹起来?
接着又想到等蒙果、岑狼、丁奉回来之后的复杂情景,百里川就是一阵头疼。
……
马忠见到彭才送来的这些物资,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如果是另有计谋,彭才也不会送给自己铠甲、硬弓和粮食。
彭才让头目捎话说,再也不想见到自己。虽说带了些厌恶的情绪,却让马忠敏感的揣测到一点彭才的想法。
从彭才的一系列举动来说,他是对自己充满了警惕的。自己主动提出后退百里的条件他不肯接受,却用空城计和物资,另外设法拖延了自己两天。有这两天的时间,再加上浪荡军向钟陵城行军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打下钟陵城,获取不少好处。
出于对自己的戒备,他应该不会在钟陵城待太久,现在鄱阳郡的形势也容不得他们拖延下去。
彭才能说出不见自己的话,说明在他潜意识里,他们两个短时间内没有碰头的机会。
也就是说……
如果好好揣摩,计算好行军速度,那很有可能在豫章贼撤离钟陵,钟陵城本身还未组织起力量的时候,一口气占领那里。
这可是夺城之功!
0130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马忠心中计较明白,忙回头唤来心不在焉的张汤和百里川。
将此事说了,两人俱都是振奋不已。
虽然马忠多次强调只是自己的猜测,但张汤和百里川都相信马忠的判断,这夺城之功怕是跑不了了。
如果能趁着流贼离开,抢下钟陵城,得到这个喘息之机好好恢复一番,对现在疲惫不堪的浪荡军,真是再好不过了。
山字营和林字营的兵力损伤都很大,好在从建昌编入的那些士兵经过这一番锤炼都有模有样起来。在钟陵补充好兵员后,只要攻打葛阳县的不是彭才这种积年老贼,那些普通流寇又何足惧哉。
两人振奋完了之后,越发觉得这武猛校尉营真是离不开这个军司马。一时间,满腔欢喜都化作长吁短叹。
他二人当面不好说什么,只能等各自回去之后,才让手下将这些钱财物事都送去马忠营帐那边。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马忠没有连夜拔寨的意思。虽说提醒了百里川多注意查探,但实际上已经是外紧内松,满营都松了一口气。经历了昨夜的疲惫,马忠也没有不近人情的再去多说什么。
这个下午既没有士兵训练,又不需要完善营寨,营寨里的气氛也变得轻松恬淡。
马忠回了自己的营帐,正好看到在整理箱笼的朱宁。两人对视一眼,都很有默契的没提之前的事情。
马忠低下头来,却忍不住微笑。
疲惫了这许多日,他虽然上午睡过了,但解不得乏。此时又没有再睡一觉的心思,于是从书箱取出一本司马法,半躺着在席子上随意看着。
翻开书页,文字的夹缝处有些纤细圆润的笔迹,马忠不用猜就知道这是朱宁为司马法做的注。
马忠笑着向她说道,“你有心了。”
朱宁垂下睫毛,轻声说道,“反正左右无事。”
朱宁作为马忠名义上的女奴,又有着需要避讳隐藏的身份,自然只能像禁脔一样被马忠养着。
这对一个心思气魄远超常人的少女来说,的确有些难熬。
马忠看着那些纤细圆润的文字,揣摩着字里行间的心思,越发觉这个女子被幽禁之后,那种不甘反抗的意志愈加浓烈。
一些战术策略的运用,像是一把深藏的宝刀,那种锋利几乎要透出鞘来。
这个女子,似乎不能久留啊。
马忠想着,心头微微一黯。
这毕竟不是一个从深闺养大的笼中鸟,不会任人观赏,婉转鸣叫。
马忠正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手中书,有人到了帐外远远禀报,“司马,我等奉百里军侯的命令,送来一些东西。”
马忠回头一看朱宁,见她身上并没什么不妥,当即也懒得起身,呼唤了一声,“拿进来吧。”
外面的人有些为难,“司马,东西太多,还是先安置好吧。”
马忠有些奇怪,起身懒洋洋的出了营帐,见一溜车子摆在眼前,马忠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不久前彭才送来的那些东西。
马忠微微皱眉,问那个送东西来的什长,“百里川这是什么意思。”
向自己示好?
他是没人动的了的实权军侯,没这个道理。而且两人关系还不错。
这么多物资的调动,可不是能随便掩盖住动静的。让张汤知道,不一定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再说,现在武猛校尉营正是需要恢复补充的时候,有这些粮食加强储备,有这些铜钱鼓舞士气,有这些藤甲硬弓加强装备,正是及时雨一样的一笔横财。
那个什长老老实实的答道,“小人不知,不过这是张军侯和他一起做出的决定。”
张汤?
马忠觉出了一丝不寻常,他默然良久,掀开了遮盖的箩筐,拍了拍结实的米袋,又抓起了一把铜钱在手里把玩着。
马忠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把东西放在这里吧。”
那个什长让手下把这一长串车子停好,就躬身而退,那些东西仍在大车上放着,反正明日就要拔营,倒没必要再来回折腾。
马忠招招手,叫来守卫在附近的一个军法官,“去,把王厉害叫来!”
马忠说完,把玩着手中一把铜钱就回了营帐。
朱宁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有些诧异,“这两个军侯打的什么主意?”
马忠把手中一把铜钱往上一抛,又哗啦啦的接在手里,有几枚滚落一边,敲得叮当乱响。
“意思不是很明白吗,付钱了就不欠情了。”马忠冷笑一声,“倒是公事公办。”
两人正说着,就听王厉害在外求见,他和他手下那些军法官们紧邻马忠扎营,听马忠让人来叫就赶紧过来了。
“进来吧。”马忠唤了一声。
这个营帐有些局促,王厉害又要避忌朱宁,进来后只能和马忠同席而坐。
他是马忠的属官,有着君臣之义,没有丝毫客套直接就问道,“大人唤卑职过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马忠坦然说道,“潘璋要回来了。”
王厉害猛然抬起头来。
他和马忠一样,在这武猛校尉营站稳了脚跟之后,几乎忘了武猛校尉营上面还有一个真正的掌控者。
王厉害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正不知如何是好。接着想到,既然司马把自己这个心腹叫来密商,总不会是要欢欢喜喜的迎接吧。当下胆子大了起来,虎着脸问道,“何时回来?能不能联系上丁奉。”
马忠见王厉害这个反应,有些宽慰,到底这才是自己人。
不过他早已经权衡过利弊,眼下不是和潘璋翻脸的时候。
“我们如今入了鄱阳郡,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潘璋找过来。蒙果一早就带人去他帐下效力,前些日子我们遇到个风字营的密探,别人不敢说,张汤却是个有主张的。恐怕那个密探回头就会把我们的位置和路线报给潘璋。
潘璋在陆逊那里寄人篱下,何如手握着自己这些实力来的踏实?这边又有张汤呼应,找上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丁奉那边……”马忠沉吟了一会儿,淡淡道,“还是先‘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吧’。”
0131 别部司马
王厉害有些不甘心,“大人,你的意思是?”
马忠思虑良久,反复确认,这才闷声说道,“且忍耐吧。”
见王厉害满脸的失望,马忠也不愿寒了他的心,“我自有主张,这几日就要开始早做准备了。军正队这边,你要多上点心。”
王厉害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回头我会让李四征带着他手底下的人,跟着你一块训练。我现在有了些钱粮,你都拿去,好好使用。”
王厉害有些诧异,“不是说原来的山越营士兵不许训练吗?”
马忠自信的一笑,“潘璋回来之前这里还是我说了算,谁敢和我计较。百里川吗?张汤,他敢吗?”
山字营和林字营在白泥岭一战遭受重创,反倒是作为辅助部队的施工队,和王厉害的军正队几乎没什么损失。
这两支力量一加,从人数上已经接近山字营和林字营剩余的总和。实力放在这儿,又有马忠这个说了算的,别人的确很难提出反对意见。
王厉害听马忠还有安排,顿时精神一震,“那大人的打算是?”
马忠边思索,边说道,“等我们攻下钟陵城,我们就据守在钟陵城不走了。岑狼和丁奉已经抢先占据了上饶和建平,只要我们守好钟陵不丢,这一场鄱阳之乱,我们就能稳稳的获得大功。
现在乱贼必然要集合力量向贺齐陈武反扑,形势已经完全不同,我们没必要再强求和那两个营头会合。三县之功,足够了!鄱阳郡才几个县?一旦打葛阳出了问题,那就前功尽弃了。”
王厉害听了正要发问,马忠又开口道,“当然,这是我对张汤和百里川的说辞。”
王厉害那个气啊,假话你说的那么严肃做什么。
“我的真实想法是,利用葛阳,隔开岑狼和丁奉。先观察风色,看看潘璋会不会赶回来,然后尽快向孙江东报功。有着三县之功,我也就能……”
马忠笑着看了王厉害一眼,王厉害猛一个激灵,激动的脱口而出,“官拜别部司马!”
马忠点点头,“对!就是别部司马!只要我能当上别部司马,这些都不是问题。”
王厉害心头一阵火热。
如果马忠成功晋升别部,那就彻底的打开了通天大道!
在江东军中,别部司马一直是个十分神奇官职,基本上大多数功成名就的重臣都曾经担任过这个官位。
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域,都没有三国时代的江东拥有这么奇葩的别部司马现象。
而这,完全是因为孙策的脑洞大开。
这里有一个问题,假如给你手里一个连,这个连只准有一百多人的编制。请问,你怎么控制五个省。
这个足以令人绝望的问题,在孙策这里得到了最脑洞大开的解答。
那就是任命一百多个副连长,之后让他们每人自己再去招几百人的临时工……
孙策当年一手打下江东的时候,只是一个袁术手下一个小小的折冲校尉。因为带兵在外,临时提一级,做代理的殄寇将军。这样一个鼻屎大的角色,手底下一票军侯、都伯之流的喽啰,如何能够镇住江东的各路豪强?
孙策于是大量的任命别部司马,然后分路镇压四方。
没钱没粮?
呵呵,我也没有。
圈给你一块地儿,自己去想办法吧……
这埋下了军阀政治的根子,可也让孙策在整个江东盘根错节,一呼百应。
如今马忠担任潘璋的司马,仍旧需要对潘璋惟命是从。但是一旦能够官拜别部,就算仍旧在潘璋麾下,也有着很强的独立性。
王厉害激动的直搓手,“大人英明啊!”
马忠摆摆手,示意王厉害冷静下来,“但也要考虑一些不测,一旦不能成功官拜别部,或者潘璋抢先赶了过来,那我用葛阳县隔断岑狼和丁奉两个营头就有了用处。”
王厉害会意,嘿嘿笑道,“没有火字营,其他营头又受到重创,他潘璋就成了没牙的老虎,想来也不敢乱来什么。有丁奉在外和司马形成呼应,武猛校尉营就能形成两雄并立的格局。到时候就看各自的真本事了,潘璋对上大人,只能一败涂地。”
马忠点点头,不愧是搞政治,王厉害啊,你别的本事不大,掀屋捣灶的内斗果然是一把好手。
有王厉害和丁奉这对内对外两把刀,再招募一个靠谱的军师,凭借南蛮营和军正队的底子,自己就足以形成一个小格局。现在乱世还没结束,又在江东这样充满无限可能的土地,自己未必不能搏一搏。
王厉害对这件事有了预备,马忠就让他带人将钱粮物资领走。要想做强化训练,依靠营里分配的那点食物远远不够。
马忠回过头,看了看一直旁听的朱宁,“我的安排有没有问题?”
朱宁将小腿一并,抱膝而坐,语气有些赞赏,“打到一半停下,用葛阳县隔断那两个营头的呼应,这是一部妙棋啊。”
王厉害的一百句称赞也没有她的这一句动听,马忠看着少女神采飞扬的小脸,满足的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谁料少女眼波一转,“不过……”
马忠立刻不自信起来,眼前这个少女可是从吕蒙和甘宁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一千多俘虏横营而出的角色。若她生为男儿身,简直是自己军师的完美标配。
“现在潘璋风字营在握,情报通信全掌握在他手里,假如他命令岑狼、丁奉弃城而走,分道兼程赶来钟陵,你如何应对?”
马忠脸上的笑容消失,想到那种可能,顿时不寒而栗起来。
占据三城的功劳或许是一个巨大的馅饼,但只要看透这层诱惑,那主动权未必还在自己手里。
“我明白了。”马忠心悦诚服,在席子上挪挪身子,正对着朱宁一拜,“多谢指点。”
马忠身子拜倒,抬眼的时候目光掠过朱宁无意中露出的光洁脚踝,接着目光向上,眼中有了这个女人。
少女干巴巴的有些柔弱,姿容也说不上绝色,清秀而已。然而那眼中的灵性却让她分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