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炼气化神
“好!”
蓝衣老者心中所想在脸上没有丝毫表露,而是淡淡地一笑,向高兴拱拱手便向着前面的两座高台走去。按照规则,只有取得了前一高台上的最高品级令牌才能到下一座高台上挑战。
高兴的到来让万众瞩目,所有人都想见识他的武功,故而当蓝衣老者几个起落,站在第一座高台上时,台上比试的两人都自动让开位置。
蓝衣老者气定神闲地站在高台之上,声音远远传了开去:“老夫孙巍,挑战三品,谁愿与我一战?”
“我来!”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大声说着,轻轻一跃便落在高台之上,动作颇是敏捷沉稳。
“在下罗峰,愿与阁下一战,请!”罗峰神色严肃地看着蓝衣老者,眸子中闪耀着昂扬的战意,手中一柄开山刀散发着森森寒气。
“请!”
蓝衣老者还礼,声音落下,右脚攸的迈出,只是一步便到了李大佑面前,宽大的衣袖随意地向着罗峰的胸前拂来。
罗峰根本不及反应,便觉一股柔和的劲道自胸前传来,让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抛飞出去,落在高台之外,“蹬蹬蹬”退出了三大步方才站稳。
轻哼了一声,除了胸口微微有些发闷,罗峰竟没有丝毫不适,他骇然地看向蓝衣老者,后者脸色平静如水,身上不露分毫气势,若非他的位置出现了变化,实难确信方才他曾出手。想罗峰本是三品武者,居然在孙巍的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后者的实力实在可怕。
“老夫可算过关?”孙巍静静地看向高台上的三位评委,淡淡地道。
三位评委相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他们每个人都有不低于六品的实力,尤其是赵子铭身为拜月教护法更是拥有七品的实力,但方才孙巍出手的刹那,他亦有一种胆战心惊之感。
心中虽然震惊,但赵子铭却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高声喝道:“孙巍,挑战三品成功!”一边说着,赵子铭手腕一颤,便有一枚手掌大小的,呈棱形的令牌甩出,直奔孙巍疾射而去。
这令牌转瞬即至,如同利箭一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孙巍面色却是分毫不变,随意地伸出手去,那令牌突兀地一顿,就那么轻轻地落在了孙巍的手中。
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孙巍的眼中精芒一闪而逝。这令牌是生铁制成,价值不高,但让孙巍动容的却是这令牌材质甚为精纯,其上的纹路,看上去更是十分细腻,触手光滑。而在这令牌上,还有一些简单的字符,孙巍并不识得。
“齐国果真不同以往,单单是这小小令牌所用之铁便不比周**中武器差啊!”
平复了心中的震动,孙巍冲赵子铭等三位评委抱拳行礼,便不再停留,跃下第一座高台,向着第二座高台走去。
“老夫孙巍,挑战六品,谁愿与我一战?”
站在高台之上,孙巍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中的令牌向着三位评委抛去。
与前一座高台上的评委相比,这第二座高台上的评委年岁要长上一些,而且气息也更加绵长沉稳。当看见孙巍时,这三位评委眼中俱是闪过一抹微步可查的精芒。
“小女子冯艳,愿与前辈一战!”
随着一个娇媚的声音,一道粉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高台上,站在了孙巍的对面。这女子年约三十,容貌算不得多美,但身姿窈窕,肤色白皙,却是颇有味道。说着,她将手中的令牌举起,那是一枚铜质的令牌,无论是其形状还是其上铭刻的花纹都比方才孙巍所得精致了许多。
“百花宫?”孙巍心中暗道一声,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微微拱手道:“原来是位女英雄,请先出招吧!”
冯艳嫣然一笑,娇笑一声,身子陡然如风般向着孙巍扑来,方才看上去娇柔妩媚的女子,此时眼中却是寒光闪闪,一双素手更是蕴藏着凌厉的气势,在空中洒出漫天掌影,劲风飞舞,使得孙巍的衣襟猎猎作响。
然而孙巍却是神色如常,淡淡地看着冯艳,直到其靠近身前一尺,才抬起了右掌。看年纪他已不轻,但他的手掌却是白皙修长,如同少年人一般。
“噗!”
一声轻响,漫天的掌影消散不见,冯艳闷哼一声,身子踉跄着向后退去,站稳时已到了高台边缘。她面色通红,急促地喘息着,一脸震惊地看着孙巍,良久才开口道:“前辈武功高强,小女子甘拜下风。”
旁人看得不明所以,但冯艳和台上的三位评委却是清清楚楚。方才冯艳使出了全力,但孙巍只是一招便化解了她所有的攻势,而且对于力道的把握恰到好处,即将他送到了高台的边缘,又没有伤到他分毫。
“孙巍,挑战六品成功!”
随着这道苍老的声音,一枚黄色的令牌落在了孙巍的手中。
孙巍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这第二座高台上的三位评委武功都是不弱,最差的一人也比第一座高台上的赵子铭强上不少。
离开了第二座高台,孙巍在所有人或是震惊,或是期待,或是激动的目光中,缓缓地来到第三座高台前,仰首看着一身的白衣,亮出了手中的黄色令牌。
“太子殿下,不知孙某如今可有资格与您一战?”孙巍的语气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其声音虽没有那震慑人心的气势,却依旧让在场的所有人清晰可闻。
“如你所愿,请!”
高兴淡淡一笑,向后退出一步,微微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巍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芒,随手抛出手中的令牌,身子则拔地而起,紧随其后,眨眼间便落在了高台之上,比之先前的紫衣大汉,他的从左要从容许多,也更是轻盈。
抬手接住飞射而来的令牌,刘忠的脸色有些凝重,看着高兴哪挺拔如山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闭口无言,不过他丹田内的真气却是运转全身,眼中精芒内敛,右手轻轻地按在了腰际,那里有一柄纤细的短剑。
“太子殿下,今日能见到您的武功,无论胜败,于孙某而言都是幸事,还望您不要有所保留,否则孙某若是不慎伤了太子殿下,可是莫大的罪过!”
孙巍看似谦恭,实际上却是咄咄逼人,随着他的话语,一股如山似海的气势陡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排山倒海地向着高兴迫去,高台上突然因为孙巍的爆发掀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四周的旌旗猎猎作响。
然而面对着孙巍身上强悍的气势,高兴却是不动如山,眼神依旧是深邃平静,如同万古的寒潭,除了静再无其他,更为奇特的是,高兴身上无论是衣衫还是发丝,在这股气势下都没有丝毫的拂动,似乎他整个人都化作了亘古不变的雕塑。
台下的大多数人只是看着热闹,不明所以,然而个中高手却是能看出些许端倪,尤其是孙巍,看着那一动不动的高兴,双目瞳孔微微一缩,心下暗自凛然。
“这高兴果真有些本事,传言不虚。老夫六成的气势,七品高手便难以抵挡,他竟然视若无睹!”
心中想着,孙巍的气势开始飞速攀升起来,刚猛无铸的气势即便是台下众人也有所感,一些武功低微者更是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呼吸不畅。
然而高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若是细心的人便会发现,在孙巍气势暴增之时,高兴鬓角的一缕发丝曾轻轻飘动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平静,并且他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眼眸中的黑色也扩大了一些。
八成,九成,十成。
很快,孙巍的气势便攀升至顶峰,那是一种俯瞰大地,包罗天下的气势,不需要出手,只是这种气势便足以让六品高手胆战心惊。高手,高级高手,这是所有人心**同的念头。
高兴的发丝与衣袍终于飘荡起来,而他眼中的黑色也几乎蔓延了整个眼睛,如同两个深邃的黑洞,分外诡异。与此同时,在他身上渐渐散发出一股荒芜死寂的气息,只是笼罩在高兴身周三尺之内,看似单薄,却十分坚韧,将孙巍的气势完全阻隔在外。
孙巍的眼睛半眯着,心中愈发震惊起来。他没想到,在自己全部的气势下,高兴竟然没有丝毫怯意,而他身上那股诡异的气势更是让自己莫名地有些不安。
“炼气化神,他这般年纪居然就有如此修为?”
炼精化气的巅峰高手世间本就不多,而且无一不是天赋绝佳之辈,达到如此境界更是需要多年的勤加苦练,而达到炼气化神更是凤毛麟角,他需要的不仅是天赋,时间,还有机缘。
高兴不足弱冠之龄,然而他却达到了这等境界,孙巍又怎能不吃惊。
沉默了半晌,孙巍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手中承载着千万钧的大山。而随着他手掌的移动,在他身周那股滔天的气势顿时如同活过来一般,向着他的掌心汇聚而出,空气中出现了些微的扭曲。
“嘿!”
终于,孙巍的掌抬至胸前,他瞠目怒喝一声,两道犹若实质的精芒自他眼中电射而出,与此同时,他的右掌毫无花哨地向着高兴推出。
第七百二十六章 出生
面具下高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然而无论是心中还是脸上都没有丝毫恐惧的情绪。
在孙巍出手的同时,他的右手并指成剑,轻柔地举起来。随着高兴右手的移动,众人突然感觉天地为之一暗,一种滔天的煞气融入了高兴身上那毁灭的气息中,使得他四周的空间陡然陷入了死寂,如同凝固了一般。
台下观战的武者莫不因为高台上孙巍与高兴气息而骇然色变,即便是不通武功的普通人此时也能看出台上二人的不同寻常,心头莫名的压抑恐慌,不禁屏息凝神,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高台。
“杀!”
似乎是一刹那,似乎又是许久,孙巍的右掌完全推出,这一刻,他的手掌似乎成为了天地的中心,所有的风凝聚在他的手臂上,如同一头巨大无匹的巨龙,疯狂地嘶吼着,挟着磅礴浩荡的气势向着高兴冲去。
高兴的双目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深邃的死寂中散发出的荒芜毁灭的气息让人心神震动,他那纤细的指剑也在同一时刻轻飘飘地斩下。
那一瞬,融合了高兴滔天的煞气,毁灭的意志的一剑中,陡然爆发出一股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锋锐气息。
“嗤!”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轰鸣声,只有一声如同气泡碎裂的轻响,天地间突然静止下来,高兴和孙巍都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若非他们的手保持着出招的动作,众人甚至以为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咔嚓!咔嚓!”
就在众人惊诧疑惑之际,清脆的碎裂声突然自高台上传来,紧接着便听“轰”的一声响,高兴脚下的木板突然崩塌,出现了一个近两米的破洞,其四周的木板更是大片地龟裂开来,覆盖了近一百平米的范围。
在众人的失声惊呼中,高兴向后退出了一步,站在了崩坏的高台边缘,鬓角的一缕发丝突然飘落,向着地面追去。
“难道太子殿下败了?”
所有人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事实。在北齐百姓的眼中,太子高兴是上苍降下的战神,他从来不会失败,然而眼前的一幕无不说明高兴败了。
“手,他的手!”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了惊恐而压抑的呼声,所有人都向着台上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孙巍的右掌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线细的红线,自其中指斜向下贯穿了整个手掌,而且这条红线逐渐扩大。
终于,这红线扩大到了极限,随着大量的鲜血喷洒出来,孙巍右手的三根手指连同半片手掌坠落地面,而他的身子一个踉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甚至有些透明。
“嘶!”
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包括台上的刘忠三人。谁能想到,两人只是那平平无奇的交手,竟然会造成如此可怕的结果。观战者心中在震撼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迷茫。
炼气化神的境界,双方比拼的已不是单纯的内力深厚,招式精妙,更多的是对天地之势的利用,对武道的感悟。高兴和孙巍虽然都只出了一招,但这确实他们凝聚了全部修为的一招,旁人看不明白,只有到了这个层次的才能看出。
“承让了!”高兴静静地看着孙巍,抱拳行礼,声音没有丝毫波动,让人无从分辨他此时心中所想。
孙巍神色复杂地看着高兴,那其中有震惊,有愤怒,有仇恨,还有懊悔,但却是一刹那便敛去不见。他的声音很是平静,但却透着虚弱:“太子殿下少年英豪,果然名不虚传,孙某输得心服口服!”
“孙先生,你武功高强,本宫不敢留手,伤了你实在抱歉。”高兴歉然地看着孙巍道:“孙神医就在城中,本宫这边命人带你前去医治,以孙神医的艺术,相信你的伤势很快便能恢复!”
“刀剑无眼,太子殿下不必自责,能见识到太子殿下的武功,老夫此生无憾!”孙巍大笑一声,猛然转身跃下高台,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向着远处而去,只是风雪中,那背影充满了凄凉与蹉跎。
他一身武功大半在右手中,此番右手被废,武功大不如前,即便是孙思邈能为他续筋接脉,他的右手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与其如此,又何必去白费功夫,不如走得潇洒些,败得更有尊严。
在孙巍离去后,高兴向着四周打声招呼,便也下的高台,在近百侍卫的护送下匆匆离去,返回了晋阳城太子东宫,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走下高台的那一刹那,身子晃了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直到回到东宫,高兴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将胸前的衣襟染红一片,在脚下的积雪的映衬下触目惊心。
“天道宗排行第三的孙巍,果然不凡!”深吸口气,将翻滚的气血压下,高兴长叹道。
跨入《长生诀》第七重,高兴已然迈入了炼气化神的境界,而他体内的真气与曾今相比看似薄弱,然而其充满了死寂与毁灭的气息,更具有破坏力与爆发力。
方才那一剑是高兴前世今生最强的一剑,以全身功力为引,汇聚了这些年聚集的煞气与一往无前的斗志爆发出来,可即便如此,孙巍却没有死,只是被高兴斩去了半个手掌,而高兴也在那剧烈地碰撞中受了不轻的伤。
“可他还是败了!”萧凌的声音依旧冰冷,“为什么不将他留下,天道宗已然与我们为敌,我们不必留情!”
“区区一个孙巍的生死决定不了大势!”高兴摇头,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微微有些苍白的脸,幽幽道:“这是我对天道宗的警告,希望他们好自为之。如今我大齐处于风口lang尖,我们需要时间,需要发展!”
陈国易主的消息高兴已经知晓,他更知道了周国使节已经前往了陈国,共商法齐大计,甚至就连突厥也有周国的使节出使。高兴可以感觉到大战将临的肃杀,他知道其余三方一定能达成共识,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任由齐国崛起,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灭亡。
萧凌正欲说话,粉荷却是一脸慌张地冲进来,焦急地道:“太子殿下,顺夫人肚子疼得厉害,恐怕快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萧凌,请孙神医!”高兴眉头一颤,霍然起身,粉荷只觉面前一道凉风吹过,面前便已,没有了高兴和萧凌的影子。
“顺姐姐,你忍着点,粉荷已经去叫兴哥哥了,我们都在,你别怕!”杨丽华紧紧地握着武顺的手,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体内的长生真气输入其体内,缓解着她的疼痛,一边轻声安慰道。
“顺妹妹别怕,姐妹们都在这里陪着你!”章蓉、陆含玥、张丽华几女也都围在武顺的身旁,细语相劝,来帮助武顺放松心神。
此时的武顺面容扭曲,额头上大汗淋漓,身躯不住地颤抖着,口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痛呼。纵然她也是习武之人,筋肉比普通人强健许多,然而这由内而外的分娩之痛却是极为可怕。
“顺儿,夫君在这里,别怕!”如同一阵风,高兴便出现在了床榻前。
“夫君,你,你受伤了?”看着高兴那温柔中带着痛惜的眼神,武顺心中顿时一暖,但很快便发现了高兴胸前的血迹,顿时失声惊呼道,因为方才的哭嚎,她的声音颤抖中带着嘶哑。
“别人的血,我没事!”高兴笑笑,随手一撕,身上这材质尚佳的衣袍便离体而去,被他抛出了门外,扔在了气喘吁吁,疾驰而来的粉荷脸上,差点没将小丫头吓得一头栽到在地。
“顺儿,别怕,夫君在这里陪着你,你要是忍不住就咬我,让我帮你一同分担痛苦!”高兴自杨丽华手中接过了武顺的手,温柔地将她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理了理,眼中浓浓的情意让武顺绷紧僵硬的身子放松了许多,似乎体内的痛楚也轻了许多。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孙思邈,玉清道长还有早就请来的稳婆以及匆忙赶来的当今皇后郑氏。
“不必见礼,时间紧迫,孙神医,王婆婆,接生要紧!”眼见孙思邈等人要见礼,高兴连忙摆手道,同时让开了位置,但握着武顺的手却是没有松开。
孙思邈点头,快步上前,先是替武顺把了脉,确定了武顺与腹中孩子一切安康,这才道:“太子殿下,夫人身体安康,我们先出去吧!”
“好!”高兴也知道古人生产,男子不便在侧的习俗,是以也不勉强,低下头在武顺的额头上轻吻一记,柔声道:“别怕,我就在外面!”
随着房门关上,武顺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越来越响亮,高兴的双拳也是越攥越紧,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焦虑不安地在门前来回走动,在这腊月的天气,以他的武功,此时额头上竟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太子殿下,放松些,顺夫人一定会母子平安的!”孙思邈来到高兴面前,温声宽慰道,突然,他的眉头一皱,讶异道:“太子殿下,您受伤了?”方才心思一直在武顺身上,此时他才发现高兴的面色不正常。
“刚才与人拼斗一场,受了些小伤,无妨!”高兴勉强笑着摇摇头,心中的紧张与焦虑没有丝毫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强烈起来。
哪怕面临生死绝境,高兴也没有如现在这般紧张恐慌。这是对新生命的期待,亦是对未知生活的恐惧。
“哇——”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高兴感觉紧张压抑得几乎窒息时,一声响亮的啼哭自身后传来,那一瞬间高兴感觉如同一声惊雷在心头炸响,将他心中所有的紧张与恐惧系数粉碎。
那一刻,高兴感觉身体中有什么突然碎裂,一种与脚下的大地,与这片空间相融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
第七百二十七章 换种方式
袁天罡与孙思邈的诊断完全正确,武顺诞下的确实是一个男婴。当高兴将这个嚎啕大哭的家伙抱在怀中的那一刻,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自心头涌起,而他也再没有曾今那种如无根浮萍般的孤独感。
他是高兴,是大齐帝国的太子,前世的一切突然在这一刻模糊。
看着床榻上尽管疲惫虚弱,但脸上却充满了欣慰而温暖笑容的武顺,感受着怀中婴儿心脏有力地搏动,高兴的眼角突然有两颗晶莹的泪珠坠落。
“顺儿,你辛苦了!”
将婴儿交给身边的章蓉,高兴坐在床榻前,紧紧地握住武顺微微有些冰凉的手,眼中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武顺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摇摇头。无论分娩的痛苦有多么巨大,看着小家伙安然降生,看着高兴眼中的深情,一切的痛苦她都能忍受。
高兴并不知道,当他的心境出现蜕变之时,他身上那虽然收敛,却真实存在煞气因为新生命的诞生而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消散,在那充满死寂和毁灭的真气中出现了一缕虽然微薄,但却坚韧的生机,使得他在与孙巍相斗时受到的伤害快速地恢复着。
太子麟儿降生,对于北齐来说委实是一件喜事。毕竟如今的高氏一族,尤其是高长恭一脉,实在有些人丁单薄,一旦高兴父子出现意外,这偌大的北齐定会分崩离析,而尽管这个小家伙才刚刚降生,但总归是给了大家希望,也让北齐的江山更加稳固起来。
武林大会举行了整整十天终于落幕,虽然暗中心怀鬼胎的人不少,但在见识了高兴一剑斩去孙维半个手掌的强悍后,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参加武林大会的武者达到了近万,虽然其中超过六品者寥寥,但高兴并不在意。举行这武林大会,只是为接下来的事情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武林大会结束的第二天,北齐帝国皇帝高长恭宣布成立帝**事学院,首任院长不是皇帝高长恭,而是太子高兴。军事学院院长一职当由德高望重,军功卓著的军中宿将担任,高兴虽然年轻,却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毕竟从出道至今,大小数十战,他的战绩辉煌至极。
在军事学院成立的同时,北齐开始对治下军队全面地整编。
独孤永业调往朔州,任第一集团军总司令,负责防御北方的突厥;傅伏调往洛州,任第二集团军总司令,负责抵御北周,王琳为第三集团军总司令,负责抵御南陈,与此同时,在晋阳成立中央集团军,萧摩诃任总司令。太子高兴高兴担任全军总司令。
第一、二三集团军各自拥有军队二十万,而中央集团军更是拥军三十万,如此整个北齐总计兵力达到了九十万。虽然这九十万中有近三分之一是新补充进来的,但经过整合后,他们所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绝对会超乎他人的想象。
这一次的整编不仅是对各区守将称谓的改变,更是对于军队的结构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基础则是参照高兴起家时军队的组建。此次整编中,更是明确地将行政与军事分开。
齐国如此巨大的动作让邻国甚为震惊,但出乎他们的预料,在此过程中,虽有些微混乱,但却没有动荡,哪怕是敌对势力暗中操作,在影刺、拜月教、百花宫以及吴三桂掌握的特种兵己方全力出击下,一切的危机都被悄悄的化解。
趁着隆冬短暂的安宁,北齐整编军队之时,南陈的陈叔宝,准确的说是司马复也是殚精竭虑地整合着麾下的势力。
陈叔陵的叛变,陈顼的暴毙使得司马复继承皇位少了许多阻力,但也因为此事,陈国难免人心惶惶,司马复要花费诸多心力,好在圣火教蛰伏陈国已久,谋划甚大,司马复的皇位还算比较安稳,不过他想要恢复司马姓怕是还需要许多时间。
当周使李渊再次与司马复商谈结盟伐齐一事时,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应承下来。
一来是司马复与高兴本就有仇,高兴当年给予的《长生诀》乃是假货,让他差点因此走火入魔,更因为这《长生诀》使得圣火教麻烦不断,甚至被逼迫提前发动了叛变;二来齐国崛起,让司马复寝食难安,他想要恢复祖先的荣光,一统天下,齐国就必须铲除。
司马复之所以在这关键的时候谋取皇位也有他的考量,因为只有他发动对北齐的战争才能转移所有人的视线,从而将自己的势力完全渗透整个南陈,为恢复晋室而努力。
宇文赟虽是不学无术,昏聩无能,但身为一国之君却最是好面子,突厥的惨败让他心中恐惧,宇文孝伯的无功而返让他愤怒不已,然而高兴的强悍却更让他嫉妒憎恨。
夺妻之恨,终生难忘,而他更害怕周国被吞并,他所拥有的一切化为泡影,是以纵然对战争恐惧,他还是听从了杨坚,郑译等人的劝说,派出使节,与陈国和突厥结盟,共伐齐国。
不过以宇文赟的性格,对于宇文孝伯的失败,他虽没有明确降罪,但却将之疏远,更是暗中打压着宇文孝伯的势力,进一步地掌控北周。
除此之外,宇文赟每天的生活依旧是醉生梦死,骄奢yin逸。没有宇文孝伯与宇文神举的阻挠,朱满月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皇后,尤其是怀有龙子之后,她的地位更是稳固。
在齐国的动北方,在高兴的帮助下,大贺楚才吞并了库莫奚,一统契丹,也趁着突厥内乱,无暇他顾之时迅速融合,并且接到了高兴的密令。
因为秦琼的暗中挑唆,再加上突厥己方势力各怀鬼胎,是以在这短短的两个月,东突厥可汗阿史那摄图,他钵可汗之子阿史那庵逻,新任可汗阿史那大逻便三方爆发了数次激烈的混战,战死的突厥勇士超过五万,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若非杨坚出使突厥,竭力游说,也许这场内斗将会持续下去,甚至会终究导致突厥的彻底分裂。
“三位都是草原的伟大的英雄,智慧超群,难道看不出这其中存在颇多蹊跷,你们之间的冲突乃是有人故意挑拨吗?如果你们如此争斗不休,终会导致突厥四分五裂,让强盛至极的突厥汗国走向衰败,你们将会成为突厥一族的罪人,你们如何面对突厥子民,如何面对你们的祖先,如何面对草原的神灵?!”
庵逻,大逻便,摄图三人俱都沉默,能成为一方霸主,纵然不是智近乎妖也绝不是蠢笨愚昧之辈,更何况随着麾下将士死伤越多,他们心中也更加疑惑,尤其是在三方混战之时,那马贼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一般。
“三位,这一切都是高兴所为!只有他才担心突厥的强大,也只有他才会不择手段分化突厥,让突厥无力南下。”
“杨坚,我知道你们周国与齐国势不两立,想借助我突厥之力将之消灭,但我不相信你!”说话的是阿史那庵逻,他看着杨坚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就是这个人,导致了弟弟阿史那窟合真被高兴掳走,让突厥丢尽了颜面,从而发动了对齐国的战争。然而这场战争却使三十万突厥勇士留在了齐国,甚至就连他钵可汗也死在黄花堆。若非如此,他钵可汗又怎会将象征汗位的信物交给阿史那大逻便,这个卑贱的残废,让他这高贵的可汗之子无法继承汗位。
杨坚却是视若无睹,甚至嘴角还泛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阿史那庵逻,我一直以为你是草原的英雄,如搏击长空的苍蝇一般强大,但如今看来你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你说什么?你想找死吗?”阿史那庵逻暴怒,杀气腾腾地瞪视着杨坚怒吼道。
杨坚怡然不惧,冷笑道:“你身为他钵可汗之子,不想着为可汗报仇血恨,却一心想要谋夺汗位,与同胞自相残杀,这种行径如何配称为英雄,又有什么资格继承汗位?他钵可汗雄才大略,竟有你这种不孝之子,恐怕在九泉之下心也难安啊!”
“铿!”
阿史那庵逻猛然拔出腰间的弯刀,咆哮着就要向杨坚冲来,后者却是大声笑道:“杀了我,只能证明的你的懦弱,让所有的突厥子民轻视于你!”
“阿史那庵逻,他是周国使节,不可斩杀!”与此同时,阿史那摄图拦在了杨坚面前。
看着阿史那大逻便也隐有护持杨坚之意,阿史那庵逻恨恨地收回了弯刀,森然地看着杨坚道:“杨坚,说出你的诚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杨坚淡然一笑,他不惧怕庵逻,因为在四方会谈之前他早已暗中拜访过阿史那摄图。
“三位,我知道突厥因为发齐之战损失惨重,为表诚意,我国愿意为三位提供部分过冬物资,不过也希望你们能以优惠的价格卖给我们一些优良的战马。”
摄图、庵逻、大逻便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心动。突厥不适生产,每逢过冬便会十分困难,尤其是此次发齐失败,更是让突厥雪上加霜。三方混战,虽是争夺汗位,可未尝没有争夺物资的缘故。若是能有周国提供的物资,他们过冬要容易许多。
“三位,草原一向崇拜强者,既然三位各不不服,无法分出高下,以我看不如换个方式,一决雌雄。”
庵逻眸中精芒一闪,沉声道:“什么方式?”
“谁能率先攻入齐都,生擒高兴,为他钵可汗和战死的突厥勇士报仇,谁就是胜者,才配继承突厥大可汗之位,称为当之无愧的草原之王!”
第七百二十八章 很为难
“皇上,百花宫宫主求见!”
高长恭抬起头来,放下批改奏章的笔,皱了皱眉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上官云凤道:“百花宫,她们不是一直与兴儿联系吗?怎么会突然来找朕?你可知道所谓何事?”
上官云凤摇头道:“老身也颇为疑惑,皇上若不愿召见,老身打发她们回去便是!”
“不!让她们进来吧!”高长恭摇头,理了理衣衫,一脸威严。
上官云凤点头离去,很快她便引着两人来到了这御书房中。
“凌素华参见皇上,恭祝皇上福寿安康!”进入房中,凌素华便向着高长恭行礼道。
“凌宫主不必多礼,赐座!”见凌素华身边罕见地跟随着一个相貌英俊,气宇轩昂的少年,而且并没有随着凌素华一同行礼,高长恭眼神微动,却也没有在意,笑着说道。
对于凌素华,高长恭心中是十分感激的,毕竟不说双方是合作关系,后者更是将昏迷中的高兴唤醒,这于高氏,于大齐来说都是莫大的恩惠。
“谢皇上!”
身为暗夜中的一方霸主,凌素华自有其高傲之处,是以并未因此而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很是淡然地道谢。
“凌宫主,不知你此番找朕可有什么要事?”高长恭再次打量了凌素华身旁的少年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精芒。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然而面对自己这九五之尊却是从容不迫,而且从他的身上,高长恭看到了一种与生俱来的雍容,若非是出身王孙贵胄之家很难有这种气质。
凌素华笑着说道:“皇上,有要事找您的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这位公子,梁国王子萧禹。”
“哦?”高长恭眉头一扬,再次看向萧禹,后者走上一步,谦逊却不显卑微,恭敬而从容地道:“萧禹参见齐国皇帝陛下,愿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天齐!”说着,萧禹深深行礼。
“免礼!”高长恭摆手道。
“谢皇上!”萧禹再次拜了一拜,直起身来,目光谦和得看着高长恭道:“皇上的威名萧禹早就如雷贯耳,神往已久,今日终于得见天颜,实在是三生有幸!”
高长恭轻笑道:“梁皇近来可还安好?”
“多谢皇上关怀,父皇身体一切安好,此番萧禹来时,父皇更是千叮万嘱,要将他对皇上您的敬意带来,也带来我梁国的问候!”
“谢谢!”
“皇上,不知您是否知道,周国如今正厉兵秣马,准备再次出兵侵略贵国?”萧禹的脸色突然严肃下来,沉声问道。
高长恭眼中神光微动,嘴角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疑惑地道:“竟有此事?难道宇文赟还想挑起两国争端,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吗?如此行径,实在人神共愤!不过若是周国真的再次引兵来犯,朕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最后一句话,高长恭的声音很是低沉,而且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煞气。
萧禹心中微微一凛,这高长恭戎马出身,果然不是高纬之流所能比拟,怪不得齐国能击败周国与突厥的联军。
摇摇头,萧禹面色凝重地道:“非但如此,周国更是派出了使节前往陈国与突厥,欲联合他们再次发齐,皇上还是要早做准备啊!”
高长恭已经明白了萧禹的来意,遂严肃地道:“如此说来,朕确实不能掉以轻心。还要多谢皇子提醒,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会拖累梁国,这可如何是好?”
萧禹目光一闪,沉声道:“皇上,实不相瞒,萧禹此番秘密前来贵国,一来是想瞻仰皇上英姿,拜访故友太子殿下,二来就是奉吾皇之命与贵国结盟一事!”
高长恭眼中精芒一闪,目光灼灼地看着萧禹道:“结盟?”
“正是结盟!”萧禹沉声道:“我萧氏虽然坐拥梁国,然却是虚有其表,始终受到周国的管辖,这些年更是受尽了屈辱。
宇文邕驾崩,周国势力一落千丈,宇文赟昏聩无能,暴戾恣睢,对我梁国更是百般欺凌,若是如此下去,迟早有一天我萧氏一脉会再无立足之地,与其如此,不如早做准备,也好为族人,为治下的百姓谋一场安平富贵!
太子殿下文武双全,天下少有,两败周国,击退突厥,天下震惊,皇上更是雄才大略,仁义无双,实乃百姓之幸,天下之幸。虽然我梁国比不得贵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但也有三万忠贞之士,和与周国决一死战的决心,若能与贵国结盟,必能在贵国与周国的战争中起到重要的作用!”
话已至此,萧禹索性不再隐瞒,将心中的意图和盘托出。自古不乏锦上添花者,但雪中送炭者却是不多。如果陈、周、突厥三方当真联手,齐国所面临的压力必定极其巨大,倘若梁国突然反水,偷袭周国后方,周国势必大乱,到时候三国联军之势不存,齐国足以反败为胜。萧禹相信,自己的提议高长恭一定会动心。
高长恭沉默不语,萧禹所言他自然清楚,也却是动心。周国想吞并齐国,齐国又何尝不想将周国覆灭。拓土开疆,一统天下,这对于每一个皇帝都是莫大的诱惑。
只是结盟之事远不是说说这么简单,这关乎到双方的利益,高长恭必须要仔细斟酌。
良久,高长恭抬头看着萧禹道:“萧皇子,朕与梁皇神往已久,你又与兴儿是故交,贵我两国结盟实乃喜事,朕自然是万分欢喜。只是朕想知道,贵国出兵助我对抗周国,却又希望我大齐如何?一旦你们与周国反目,必然是不死不休之局啊!”
“皇上所言极是,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萧禹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道:“皇上,有一件事萧禹还要征求皇上的同意。”
“何事,皇子请说?”
萧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羞赧的笑容,沉吟了片刻才道:“皇上,可听说过我梁国公主萧诗韵?”
高长恭眉头轻轻一扬,讶异道:“就是将要嫁给周主的萧诗韵公主?”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看了一旁静静不语的凌素华,高长恭心中突然有了些猜测。
“家姐确实名唤萧诗韵,不过嫁给周帝宇文赟的却是另有其人!宇文赟此人寡情薄意,家姐若是嫁给他只能吃尽苦头。况且此事本非我梁国所愿,是以父皇一直想办法拖延至今。”
高长恭点点头,没有说话,静待下文。顿了顿,萧禹又道:“家姐对一直对太子殿下心怀仰慕,只是女儿家难免羞涩矜持,始终不敢向太子殿下表明心意,作为弟弟,我想向皇上提亲,希望皇上同意家姐嫁于太子殿下!
家姐不但是我梁国公主,更是百花宫少宫主,若是能与太子殿下喜结连理,不但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对于贵我两国的结盟也是大有裨益,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高长恭却是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萧诗韵他见过,对那个雍容华贵,甚至让他都为之动容的女子印象很是深刻,尤其是她曾耗费诸多精力将高兴唤醒,高长恭对她也颇有好感。如今大战在即,能与梁国结盟自然是再好不过,双方结下姻亲,这关系自是紧密许多。
如今高兴后继有人,高长恭又打算将皇位传给高兴,但对于有些事情他却很是苦恼,那便是皇后的人选。高兴身边出色的女子不少,但太子妃至今却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此事高长恭曾问过高兴,但后者却避而不答,再加上国事繁忙,此事便一直搁置下来。但高兴倘若继承了皇位,有些事情就需要尽快决定,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家事就是国事,很多事情都要按照祖宗法制礼仪来。
高兴身边几女,章蓉、张丽华、陆含玥出身市井,武顺又是商人之女,家世算不上高贵,担任皇后恐难服众;杨丽华倒是豪门出身,只是她的身份却是有些尴尬,也不合适;萧诗韵倒是不错的人选,一国公主,出身富贵,颇有才气,脾性温和,实乃皇后的尚佳人选,只是此事高长恭却不敢贸然决定。
高兴外表温和,然行事最是果敢独立,很多事情上高长恭也无法做主,而且他也隐隐看出,高兴对于几女一向平等,恐怕这也是他始终逃避妻妾地位等级之事的原因。
“萧皇子,此事朕已知晓,会仔细考虑,你远道而来,也是累了,请先下去休息吧!”说着,高长恭看向上官云凤道:“上官长老,萧皇子身份特殊,保密要紧,此事还需你来安排,万莫怠慢了皇子!”
“谢皇上,萧禹告退!”萧禹冲高长恭行礼,然后跟随着上官云凤一同向外走去。凌素华也准备离去,高长恭却是阻止了她,皱着眉头道:“凌宫主,令徒果真钟情于兴儿么?”
“千真万确!”凌素华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当年太子殿下南下江陵,曾救过韵儿一命,也是那时韵儿便对太子殿下倾心,始终不逾!我也是看她可怜,才想出偷梁换柱之法去欺瞒宇文赟。”
“梁国很有诚意,朕也不能让人觉得气量狭小,只是当真同意了这门婚事,怕是会伤了那些好女子的心,亦会让兴儿为难啊!”
“皇上,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却也容易!”凌素华却是洒然笑道。
“哦?”高长恭顿时坐直了身子,追问道:“凌宫主何出此言?”
“皇上,我看太子殿下的几位夫人都是通情达理,识得大体之人,若是皇上亲自前去将事情告知,我想她们一定不会有异议,到时候太子殿下也不会为难!”
高长恭一怔,良久,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出了口气,然后轻轻挥了挥手。
第七百二十九章 日出帝国
“小元儿,来,让爹爹抱!嘿,小家伙,好大的力气!”
高兴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任由他那粉嘟嘟,胖乎乎的小手张牙舞爪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带着宠溺温馨的笑容。
自从小家伙出生以来,高兴每天除了必须的公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那纯真无邪,毫无杂质的眼神,高兴感觉浑身的疲惫,还有曾今深埋心底的孤独都会消散不见。
章蓉几女亦是整天围着小家伙转,就连性子清冷的陆含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只是在微笑的背后,几女眼中的羡慕与淡淡的幽怨高兴还是看在了眼中。
“小伙子不错,以后是块练武的料,等你长大些,爹爹就教你练武!”看着小家伙对自己一通拳打脚踢,高兴脸上堆满了畅快的笑容。
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会明白父母对孩子那种发自内心的挚爱,高兴心中对于郑氏和高长恭便会由衷的感激和尊重。
逗弄了一会小家伙,直到后者熟睡,高兴才恋恋不舍地将他交给武顺,缓缓走出门去。本打算去书房处理公务,高兴正看见在花园的亭中发呆的章蓉。
已是深冬,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北国则更显荒凉。肆意的寒风吹散了章蓉的发髻,让她的背影看上去透着淡淡的落寞与哀伤。
高兴微微皱着眉头,迈步向着亭子走去。章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秀眉轻蹙,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光秃秃的花树,如泥塑一般,并未察觉到高兴的到来。
高兴伸展双臂将章蓉紧紧抱住,章蓉先是一惊,待闻见那熟悉的气味,顿时安静下来,柔顺地靠在高兴的怀里,柔声道:“夫君。”
“你有心事?”将脸贴在章蓉冰凉的脸上,高兴低声道。
章蓉的身子轻轻一颤,眼底的幽怨一闪而过,摇头笑着道:“没有,只是屋中有些闷,出来吹吹风!”
“你骗我。”高兴紧紧了手臂,柔声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孩子,然此事将求缘法,急不来的,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会有的,不要因此忧愁!”
章蓉抿了抿嘴,将手覆在高兴的手背上。高兴自始至终都是那个高兴,无论是当年的侯爷世子,后来的小王爷,如今的太子,亦或者是将来的皇上,他一直没变。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情,告诉我!”高兴的声音十分低沉,说着,他将章蓉扳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似乎能看透她的心底,“你们几个这几天情绪都不正常,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大家都有些羡慕顺儿妹妹罢了!”看着高兴那明亮的眼神,章蓉不由错开了目光,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高兴挑起章蓉的下巴,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咄咄逼人地道:“你们受了委屈,告诉我,我是你们的夫君!你再不说,我就自己去查,查个水落石出,查个天翻地覆!”高兴的声音虽然低沉,甚至有些压抑,但却有一股冲天的煞气和不容置疑的霸气。
“不要!”章蓉顿时慌乱起来,“夫君,我们真的只是因为都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高兴脸色阴沉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身上更是散发出让人心惊胆寒的寒意。熟知高兴脾性的章蓉顿时慌了,连忙冲上去将高兴拽住,急促地道:“夫君,不要冲动,我告诉你就是了!”
高兴停下脚步,冷冰冰地注视着章蓉,倘若她还是避重就轻,不说实话,高兴会毫不犹豫地甩袖而去。
深吸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压下激荡的空气,沉默了片刻,章蓉才缓缓道:“夫君,三天前,上官太上长老曾找过我。”高兴目中一闪,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章蓉。
“陈国、周国和突厥三方联盟已是必然,我大齐将面临的敌人空前强大。如果我们可以和梁国结盟,倒时候一定可以逆转战局,一举将周国的阴谋粉碎,恰好梁国也有此意,派了使节前来,皇上如今正在斟酌之中。”
“上官太上长老希望夫君可以娶梁国公主萧诗韵为妻,让我不要因此心怀怨念。”
高兴顿时闭上了眼睛,长叹道:“找你们谈话的不是上官长老,而是父皇吧!”
章蓉脸上一晃,连忙矢口否认道:“不是的,皇上还没有同意与梁国结盟,怎么会因为此事找我们呢?”
“还要否认吗?”高兴将章蓉抱在怀中,“与梁国结盟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父皇一定会同意的,只是他不想我为难,才会亲自找你们说的吧!你又为什么委屈自己,是害怕我们父子因此而产生隔阂吗?”
章蓉紧紧地靠在高兴怀中,认真地看着高兴道:“夫君,此生能与你相知相爱我已心满意足,至于名分我并不在乎,更何况萧公主身份尊贵,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莫要妄自菲薄,在我心中,你们没一个人都一样,是我高兴的妻子,没有什么大小之分的。”高兴拍拍章蓉的背脊,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此事我知道了,你们莫要再为此感伤,我会处理好的,定会叫你们满意!”
……
“你真打算这么做吗?”高长恭一脸严肃地看着高兴道。
“是。”高兴分毫不让地看着高长恭,沉声道:“既然要改革,走一条前所未有的路,那么就从这件事开始吧!”高兴还有一句话没说,宇文赟可以做的事情,他高兴一样可以。
高长恭叹道:“好吧,你是未来的皇帝,我不再阻你,只是此事恐怕在朝中有不小的阻力!”
“这是我的家事,哪容得他人置喙?”高兴眼中精芒一闪,很是霸道地道。
高长恭颔首,转移了话题:“依如今周国的动态,恐怕初夏之时他们就会再次挥兵而来,到那时军队的整编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完成了!”高兴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周国不来便罢,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原本我还不想过早与他们开战,想多准备几年,既然他们要战,我就好好和他们战一场,虽然有些仓促,但这几年的准备也足够一场大战之需,这一战我一定要让宇文赟和陈叔宝吓破胆,让突厥从此分崩离析,再不敢纵马南下!”
高兴的语气冰冷而肃杀,字字铿锵,脸上更是充满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
“皇上,有琉球岛国使节求见!”
“哦?可是那海外的琉球岛,距我大齐有千百里远吧!”
“正是。”
“宣!”
很快,便自殿外走进一行七八个人来,这些人衣着打扮明显与中原不同,而且身形亦是比中原人瘦小了许多,比起草原民族的剽悍更是大有不如。
当进得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这些人脸上隐隐露出惊容,眼中更是闪过贪婪与羡慕。比起他们的岛国,中原要富庶奢华得多。
在这些人打量着朝堂之时,朝堂上的文武亦是在暗自打量着他们,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不屑的神色,这不只是因为这些使节的装扮和神态,更是因为孤悬海外的琉球岛让他们轻视。
“日出帝国国使小泉次郎见过日落帝国皇帝陛下,这是我国国书!”终于,这些使节来到大殿中央,冲龙椅上的高长恭摇摇一拱手,大声说道,说着,双手奉上一卷写满字迹的兽皮。
“大胆使节,见到我国皇帝陛下为何不下跪行礼?跪下!”唐邕眉头一挑,瞠目怒喝,甚是威严。
那使节小泉次郎脸上闪过一抹惊色,然而却很快挺直了身子,傲然道:“吾乃日出帝国使臣,如何能向日落帝国皇帝下跪?”
“放肆!”
小泉次郎此言一出,顿时惹怒了朝堂上的众人,文官瞪目,武将怒喝,顿时一股滔天的杀气将这岛国使节笼罩,顿时有几人吓得险些跌倒在地,小泉次郎也是面如土色,但却兀自强撑。
“小泉次郎,不知你可曾听说过井底之蛙?”高兴在这时迈步而出,淡淡地看着小泉次郎,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
在小泉次郎愕然的眼神中,高兴继续道:“井底之蛙始终看到的只有井口上那一小片天,就如你那区区岛国,不过是弹丸之地,沧海一粟,也敢妄自尊大?这天不何其大,地又何其广,你不知在你之东更有国家无数,更不知这地本就是圆形,你敢说自己是日出之国,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泉次郎震惊地看着高兴道:“你胡说,我国在大地之东,伴太阳而生,是当之无愧的日出帝国!”
“与猪狗争辩只是白费唇舌!”高兴的脸上甚至连一抹嘲弄的笑容都没有,始终平静如一:“父皇,将这荒僻蛮夷驱赶出去吧,平白lang费大家的时间!”
高兴话音方落,便有一人皱着眉头道:“太子殿下,虽然这岛国使节张狂自大,但毕竟代表一国,若我们如此做,会让人觉得我大齐气量狭小,更与圣人之言不符啊!”
“你包容他于我大齐有什么好处?”高兴双目如电,沉声说道:“自古弱国无外交,只要你足够强大,他就会选择屈服,就会发自内心的尊重你!如果张大人不认同,那就将这岛国使节请回家去,好酒好菜招待着也不是不可!”
“是下官糊涂,太子殿下教训得是!”那出言之人心中顿时一凛,再不敢多言。
“来啊,将这些蛮夷赶出去!”
第七百三十章 洪灾
公元578年元月一日,北齐帝国皇帝降诏宣布退位,同时传位于太子高兴。此消息一经传出,众皆哗然,朝堂之上反对的声lang如潮水一般,但身为宰相的唐邕却是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自古以来,先皇尚在,新皇继位的事情少之又少,而且多是新皇逼迫,不得已为之。然而高长恭正当壮年,威望甚隆,高兴更是孝顺知礼,是以此事才会让众人如此震惊。
尽管朝中反对之人甚多,但高长恭的决定无可更改,众人也只能选择接受,好在高兴这些年南征北战,功勋卓著,纵然年轻也足以服众。不过朝中有些保守派则是忧心忡忡,战战兢兢,他们隐隐明白,高长恭之所以退位,目的便是让高兴可以对北齐进行全面的改革。
出乎众人的意料,高兴登基后并没有立即大刀阔斧地改革,而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军队的整编训练,积极备战,以对抗即将到来的三国联军。齐国百姓也知道周国可能会再次引兵来犯,顿时群情激愤,一时间在北齐各处掀起了一场从军的热潮。
高兴登基后的第二件事便是修路,修从合州到扬州,从晋阳到东雍州这两条路,这两条路将使用水泥铺就。对此,朝中倒也无人反对,毕竟谁都明白高兴修路的意义何在,更何况这修路的多是高兴俘虏的突厥人。
时间慢慢流逝,冬去春来,然而无论是齐国百姓亦或是周国、陈国的百姓都能感觉到大战将临的肃杀与压抑,不过相比于北齐百姓的战志高昂,周国与陈国的百姓就显得有些懈怠,甚至担忧。
连续的两次失败,惨重的损失已经让周国的百姓失去了信心,尤其是宇文赟登基以后的碌碌无为,昏聩无能,让朝堂文武失望,更让百姓迷茫。
“皇上,叶璟大人求见!”萧凌冰冷的声音传来。
揉了揉有些昏沉沉的眉头,高兴抬起头道:“让他进来!”只有真正处于这个位置,高兴才明白高长恭曾今的辛苦,尤其是此时北齐百废待兴,又将面临大战,事务更是繁多,纵然以高兴的精力也觉得疲惫不已。
“叶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瑾进入御书房,当即便拜倒在地,大声说道。
“免礼,平身!”
“谢皇上!”叶瑾直起身来,但身子却是半弓着,不敢抬头看向高兴,样子很是拘谨。
看着他的样子,高兴不由暗叹一声,想当初在盱眙时,还与其把酒详谈,好不惬意,然而如今地位愈高,彼此之间的隔阂便越来越大。
高处不胜寒啊!
又是低叹一声,高兴收敛了脸上那一抹怅然,看着叶璟道:“叶爱卿,修路之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回皇上,一切都按您的吩咐进行,除了十万突厥奴隶,尚有民夫三十万,估计只需三个月两条路便能竣工!”
“很好!”高兴颔首道:“突厥战俘虽然是奴隶,但你切莫虐待他们,这些人我以后还有用。还有,对于民夫的工钱一定不能有丝毫差池,倘若有谁将主意打到这上面,你一定要严惩不贷,绝不姑息,否则休怪我不将情面!”
叶璟顿时心中一凛,恭声道:“微臣明白,定不负皇上所托!”
“好,你我相识多年,你办事我放心,去吧!”高兴点头笑着道。
“轰隆隆——”
叶璟告辞,正欲转身离去,大地突然剧烈地震颤,让叶璟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接着便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远远传来,御书房更是簌簌颤抖,不少尘埃自穹顶坠落。只是数息功夫,大地的震动便停止下来。
“怎么回事?”
高兴和叶璟皆是面露惊容,尤其是高兴更是紧皱着眉头,心中突然涌上一抹不安。这巨响似是地震,但却更像……高兴突然不敢想下去,忙高声喝道:“萧凌,速派人去查,究竟出了何事?”
“是!”
衣袂飘飞的声音响起,萧凌眨眼间便奔出老远。
当萧凌再次来到高兴面前时,时间已经从正午到了第二天黄昏。他的眉宇间充满了疲倦,然而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凝重。
高兴心中一突,不由站起身来道:“怎么了?”
“皇上,黄河决堤,洪灾已起,如今洛阳城外百里已尽成泽国,百姓死亡惨重,更有良田被毁不知其数!”
“什么?”高兴豁然起身,一脸严肃地道:“独孤永业经营洛州多年,黄河也一直是风平lang静,傅伏更是心思缜密,做事稳重,纵然春天冰雪消融,又怎么会突然决堤,爆发洪灾?可查出什么缘由?可是负责人等玩忽职守?”
萧凌先是看了高兴一眼,这才沉声道:“皇上,虽然洪水冲毁了许多东西,但我仔细查探下发现在决堤之处有火药的影子?”
“火药?”高兴身子一震,双目骤然一缩,心中那个猜测被证实,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身上更是散发出极其浓重的煞气,“看来是有人蓄意而为,恐怕这洪灾之后周国便会发动进攻,如此毒计,好,很好!”
虽然高兴的语气淡淡,但熟悉高兴的萧凌却知道,高兴心中的杀机极其浓重。
“此事交给你,十天之内,我要知道是谁将火药给了外人!”顿了顿,高兴又道:“备马,命骑兵师集合,一刻钟后出发,连夜赶往洛州!”
“是!”
萧凌答应一声,身子顿时如幽灵般闪了出去。
待萧凌离去,高兴有些失神地坐下,眼中既有感伤,又有怨气。
“为什么,难道这些年你们还不满足吗?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火药作为高兴的秘密武器,无论是生产还是运输一向极其严密,能接触到这东西的只有兴化市最早跟随高兴的势力,然而如今他们却是背叛了高兴,更是给无辜的百姓带来了无穷的灾祸。
他愤,他恨。
……
“娘,娘啊——”
“孩子,我的孩子——”
滔滔的洪水肆虐在大地上,裹挟着折断的树木,垮塌的房屋滚滚地向着更低处流去,在高处,幸存的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号,声嘶力竭地呼喊,悲伤的情绪笼罩了整个洛州的天空。
无论贫穷富贵,无论高低贵贱,在这大自然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如此脆弱。
“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傅伏参见皇上!”
浑身裹满泥浆,几乎分辨不出人形的傅伏正准备歇息一下,突然看见远处高兴的旗号,顿时精神一阵,连忙跑上前去见礼道。
“免礼!”
高兴挥手,面色严肃地道:“堤口如今可曾堵住?”
“回皇上,春季蓄水不多,如今堤口已经堵住,只是受灾的百姓还有许多没有救出!”
“秦琼,倾尽全力,救助百姓!”高兴脸色少霁,挥手喝到。
秦琼答应一声,顿时率领麾下的一万铁骑迅速融入了救援队伍之中。洛州受灾面积很大,傅伏害怕周国趁机攻城,遂至出动了三万士卒救援,连续三日光景,这些士卒已极其疲惫,如今得秦琼相助顿时松了口气。
“玄龄,我的儿,玄龄——”
“娘,救我,唔!救,唔——”
就在这时,高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他猛然转身望去,便见三百米外,一个五六岁的幼童在水中不断挣扎着,被洪水冲向远方,呼救声断断续续。
“嘿!”
高兴轻喝一声,一把拽掉身后的披风,身子便如风般向着那落水的孩童踏波而去。传说中达摩老祖一苇渡江,如今高兴亦是借着洪水中的浮木凌波而行,神奇的一幕顿时惊呆了所有人。
三百米的距离,高兴只是数息的功夫便到了孩童身前五米处,而这时那孩童整个人已然没有了力气,完全向着水底沉去,只有一抹蓝色的衣衫还露在水面。
高兴双目一闪,整个人顿时飞扑而出,整个人贴着水面滑翔而过,在那一抹蓝色即将完全沉入水中时左手向下一抄,同时右掌用力地向着水面一击。
“砰!”
水花四溅,高兴的衣衫尽数被沾湿,他将要倾倒在水中的身形顿时斜向上冲起,与此同时,那落水的孩童也被捞出了水面。
以同样的方法回到高处,傅伏等人立即围了上来,高兴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他们,身子却是剧烈地晃了晃,脸色阵阵发白。方才那一番动作说来迅速,实际上却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功力,如今腑脏一阵阵疼痛,有些虚脱的感觉。
“玄龄,我的儿,玄龄!”
一个中年美妇踉跄着冲到近千,一把抢过傅伏手中的孩童,看着孩童紧闭的双眼,紫青的面容,顿时悲痛地哭号起来。
“孩子还有救!”高兴喘了口气,身体稍微好转,顿时笑着冲那妇人道。说着,他抬手出掌,不轻不重地击打在孩童的后心,后者身子一颤,嘴巴一张,顿时吐出一大口污水,剧烈地咳嗽着睁开了双眼。
“玄龄,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夫人喜极而泣,双手紧紧地搂着孩子,语无伦次地道。
“皇上,您没事吧?”傅伏见孩子安然无恙,这才发现高兴的脸色有些苍白,顿时关切地道。
“不碍事。”高兴笑着摆摆手道。
那夫人此时才知道救了自家孩子的乃是皇上,顿时惶恐地跪倒在地,颤声道:“不知皇上驾临,愚妇失礼,请皇上责罚!”
“不知者不怪!起来吧!”高兴双手虚扶,待妇人起身,这才道:“孩子重要!”说着,高兴看向虽然有些心有余悸,但却清醒了的孩子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还难受吗?”
“回皇上,我叫房玄龄,多谢皇上救命之恩!”说着,孩子还自母亲怀中挣扎着站起身来,似模似样地向高兴大礼参拜。
高兴双目一凝,忽而笑道:“起来吧,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父母担心!”
第七百三十一章 活着回来
“洛州洪灾,需要迅速救助,诸位爱卿,不知道你等有什么良策,能尽快解决平息此事?”
黄河决堤之处已经完全封堵加固,若无外因,短时间内再不会出现祸事,只是后续的救援工作却还需要耗费诸多时日心力。此次洪灾,洛州方圆八百里为洪水淹没,死伤百姓五千余,受灾的更是多达三十万。洛州自古繁华,人员密集,是以才会有如此大的损失。
一回到晋阳,高兴顾不上休息,便召集了群臣,商议救灾之事。既已知道此次灾难是人为,高兴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皇上,按照往年惯例,朝廷当拨下救济粮,同时兴建粥厂,提供食物,同时调集民夫,为受灾百姓修建房屋。”
“拨发救济粮?”高兴皱了皱眉头,看向唐邕道:“唐爱卿,你的意思呢?”
“皇上,微臣也以为此举甚为中肯。如今洛州百姓突遭洪灾,不少人流离失所,必定粮食紧缺,将粮食发到百姓手中正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高兴摇头,沉声道:“将粮食从他处调往洛州,发给百姓,其中过程怕是需要耗费诸多人力物力,而且不易管理,此举不当,不若直接拨下钱银,让百姓自行决断花销,岂不是更好?”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当即便有人出声阻止道:“陛下,如今洛州受难,城中粮食紧缺,商家必定大肆囤积粮食,坐地起价,陛下若是将钱银交予百姓手中,怕是很快便被那些商贩压榨而去,此事只会越演越烈,让百姓蒙受更多的苦楚!”
“是啊,陛下!商家奸诈,定会趁此机会哄抬物价,朝廷会为此而损失惨重!”
“陛下,如果要下拨钱银,朝廷必须要平抑物价,如此一来恐怕商家便不会再运送粮食,百姓无粮可食,空有钱银也是枉然,这岂不更加麻烦?”
朝堂不少人都出言反对,相互之间更是议论纷纷。就连唐邕也是面有忧色,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其意却再明白不过。
“商家逐利而行,也是情有可原!”高兴一脸平静,不疾不徐地道:“诚然他们会坐地起价,赚个碰满钵满,然而若是百姓家中不缺粮食,他们囤积的粮食还有什么用处?
相比粮食,钱银运送起来更加方便,而且受灾百姓并不一定只是缺少粮食,让他们自行决定,不但可以为朝廷减轻负担,也能更好地帮助他们,何乐而不为?”
“陛下——”
堂下众人皆是皱着眉头,有人面露恍然,但更多的却是疑惑与担忧,更有性急之人欲再次出言反对,但却被高兴阻止:“好了,此事我意已决!唐爱卿。”
“臣在!”
唐邕神情严肃,恭声答道。
高兴淡淡地道:“此事交由你亲自负责,救助百姓为重,皇宫中的开销能缩减的就尽量缩减吧!”
“是!”
高兴之所以如此强硬,一来是尽可能地帮助受难的百姓,二来则是要将市场经济的观念慢慢地渗透进这个社会。军队的改制他可以独断专行,但对于经济的改革却需要一种温和的手段,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
高兴返回御书房时,萧凌已经等候多时。自从黄河决堤以来,他的面色便始终阴沉无比,如同万股寒冰,身上那浓重的煞气几乎无法收敛,让宫中的侍卫以及宫女都胆战心惊,不敢靠近。
知晓萧凌的来意,高兴脸色微微一沉,点点头,便当先进了御书房。待得萧凌进来,关上房门,高兴才沉声道:“有结果了?”
“是。”
“哪一家?”
“丁家。”
“天邪宗,还是天道宗,抑或者是圣火教?”
“是天邪宗。”
“丁家,唉——”
低叹一声,高兴转过身来看着萧凌道:“人在哪?带我去看看吧!”
萧凌点头,一身黑衣的他加上此时的气质,整个人更像是幽灵一般,飘忽着向外走去。
高兴身子一震,身上的龙袍便离体而去,挂在了房中那奢华的龙椅上,同时自书案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件蓝衣穿在身上,如一阵风般紧随在萧凌身后飘飞出去。
随着高兴登基,一身冰冷,不近人情的萧凌也为众人所知,虽然他的官职不高,但整个大齐帝国却少有人敢于招惹他,皇宫中见到他的无不是纷纷避让。
很快,高兴和萧凌便出了皇宫,来到了曾今的安德王府,后来的摄政王府,如今的太子东宫。
没有惊动侍卫,高兴和萧凌来到府邸一处虽然偏僻幽静,但却守备森严的院子。这里是影刺在晋阳的基地所在,更是高兴的秘密监牢,知晓此处存在的除了影刺的核心成员,也只有高长恭与高兴父子二人。
在院中一个角落,萧凌向着藏于暗处的两名守卫亮出令牌,脚下水泥铺就的地板顿时开始了轻微的震动,“喀喀喀”的声响中,地面裂开,高兴和萧凌面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五米见方的大洞,一条石阶斜向下延伸至远处,隐隐还能看见跳跃的火光。
一踏入洞穴,高兴便能感觉到一股森寒的阴风扑面而来,鼻息间便传来浓重的血腥味,耳边还隐隐有凄厉的哀嚎声传来,然而高兴却是神色不变,对他来说杀戮和死亡如同家常变化,丝毫不能引起他心绪的波动。
顺着有些阴暗潮湿的台阶七拐八转,高兴和萧凌终于在一个石室前停了下来。
“隆隆”的声音中,石室开启,高兴一眼便看见一个蓝衣人被束缚在石壁上,虽然披头散发,脸色有些苍白,但模样却很是英俊,而且此人年纪也是不大。
看清此人的样子,高兴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滞便迈步进去,静静地看着那精神有些萎靡的囚徒,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那听见动静的青年缓缓地抬起头来,高兴才道:“丁昊,不知可还认得我吗?”
那蓝衣青年眼神本有些涣散,听见高兴的话双眼顿时一凝,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神情霎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身子剧烈地颤动着,直震得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高鑫?高兴!”
沙哑的声音,血红的眼睛,还有那粗重的鼻息和身上抑制不住的杀意。
“我待你丁家不薄,如今你丁家在山东也是数一数二,论资产名望比曾今强上数倍,你又为何要背叛于我?”高兴冷冷地看着丁昊,淡漠的声音中却有压抑的怒气。
“为什么?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当年若不是你残忍暴虐,我的未婚妻一家又怎么会死?我丁家又怎会受尽屈辱?”丁昊怒极,面目狰狞扭曲,大声咆哮道:“高兴,我丁家看似风光无限,却始终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不服!我要报仇,我要让你这个卑贱的小人碎尸万段,我要让你这个乱臣贼子一无所有!”
高兴沉默,当年在山东时,为了尽快打开局面,他的手段的确非常激烈,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丁昊所说是否却有其事他已然不再关心。然而高兴却是从未后悔过,那些富豪大族手上沾满了血腥,高兴杀他们不会有丝毫愧疚,纵然不是,阻挡他前进之人杀了也不可惜。
冰冷地看着丁昊,高兴淡淡地问道:“此事还有谁参与其中?天邪宗的人又在何处?”
丁昊嘲弄地看着高兴道:“高兴,我只要招供便难逃一死,你休想让我告诉你一个字!”
“萧凌,丁家之事就交给你了,参与此事者不要姑息,但也莫要牵累无辜。”高兴立即转身,再也不看丁昊一眼,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淡淡地道:“天邪宗既然如此猖獗,说不得我要和他们好生清算一下了!”在高兴最后一句话出口时,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森森寒意。
最后一个字落下,高兴便已走出了石室,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痛呼,那是属于丁昊的。犹记得当年的青年为了家族低头屈服,高兴还颇为赞赏他的果断和睿智,如今却是落得如此下场,世事实在难料。
高兴不会放过丁昊,他的错误不可原谅,不是因为他的背叛,而是那葬身在洪水中的数千生命,还有大齐蒙受的重大损失。
对于天邪宗,高兴心中的杀意更是前所未有的浓烈。他们的做法已经触及到了高兴的底线,让他几乎出离了愤怒。若是在战场上,无论面对怎样的阴谋与算计,高兴都不会如此愤恨,但他们不该将灾祸带给普通的百姓,这种行为不可原谅,若是天邪宗依然存在,高兴便愧对无辜死去的亡魂。
数月前高长恭才联合拜月教和百花宫将北齐境内的天邪宗,天道宗势力给予了灭绝式地打杀,然而天邪宗却依旧能制造了这一起黄河决堤之事,由此可见这传承了数百年的宗派底蕴之深厚,势力之庞大。
……
“零一,你的枪法练得如何了?”
“可杀人!”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足以看出这个浑身煞气的龙魂队长强大的自信。他的气息与萧凌相似,但眼中却比前者多了些其他的东西,这是死士视死如归,不死不休的眼神。
“很好,留下一半人,其他的由你领队,潜入周国,刺杀天邪宗六品以上的高手。”
“是,公子。”
“不要硬拼,尽力就行!”顿了顿,高兴又道:“还有,你们都要活着回来。”
第七百三十二章 百万大军
商人追逐利益,无可厚非。
自黄河决堤,洛州受灾以来,不仅洛阳粮食价格一路高涨,且是居高不下,连带着整个北齐的良家也开始上扬。朝堂中本就有诸多官员反对高兴直接拨下救济钱银的做法,此时更是忧心忡忡,反对的声郎愈加激烈起来。
诚然高兴在北齐战功彪炳,鲜有人及,但他毕竟年少,对行政处理难免有所疏漏之处,而且相比于高长恭来说,他的有些政策显然在这时的人来说有些激烈,无形中触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纵然高兴和高长恭乃是亲父子,但对于臣子自然还是亲疏有别,这也使得有些人心怀不满。
不过无论朝堂中如何反对,高兴却始终是淡笑不语,深邃的眸子中没有丝毫波澜。此时此刻,一切的解释都只能是苍白无力,只有让事实说话,才是他最有力的反击。
高兴自然知道,洛阳城的物价之所以一片混乱,一来是商家逐利的必然,二来则是那潜在的敌人的推波助澜,但他却并不担心,毕竟受灾的百姓有限,每日消耗的粮食也是有限,一旦供大于求,粮价不抑自平,倘如那暗处的敌人还要继续下去,只会伤了自己,占不得半点好处。
度过了隆冬,送走了暖春,终于迎来了一年中最绚烂的盛夏,公元578年四月初一这一天,准备了数月的周国、陈国以及突厥三方终于齐齐出动,三方集结兵马百万,以风卷残云之势向着北齐浩浩荡荡而来。
在杨坚游说下,突厥暂止兵戈,一致对外,但阿史那大逻便、阿史那庵逻、阿史那摄图三方因争夺突厥大可汗之位,是以三方都是尽起麾下兵马,其中摄图挥军十五万,兵锋直指北燕州,而大逻便领军十万直扑恒州,朔州则由庵逻负责进攻,兵力也是十万。
北燕州距离晋阳最远,但其曾在高绍仪治下,高兴收复日短,是以其防御远不如朔州这北齐西北的门户来得坚固,恒州距离晋阳也是不近,不过比起由独孤永业亲自镇守的朔州,无论是守将鲜于世荣,还是城池的稳固都要逊上一筹。
面临着威胁自家皇位的夙敌,此次宇文赟也是发了狠,挥兵三十万,分别由宇文孝伯、杨坚、宇文神举、杨素四人率领,兵分两路,一路自勋州玉璧城出发,逼近东雍州,一路则由中州向洛州发动攻击。
南陈同样不甘示弱,虽然这几年**不断,实际上却没有多少损失,尤其是司马复掌权后,曾今的叛军如今也都被南陈收编,可谓是兵强马壮,此次伐齐,司马复亦是野心勃勃,骑兵三十五万,由吴明彻领大军二十万进击合州,另一部则由黄法瞿率领,直扑西楚州。
百万大军,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齐国如今四大集团军总计才有八十万大军,而且多线开战,他们所面临的压力何其巨大。军中将士倒是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跃跃欲试,但朝中的一些文臣却是惶惶难安。
毕竟高兴再是强悍,也只有一头双臂,如何去与三国对抗,而且最令人担忧的便是敌人打消耗战,对北齐来说将会更加艰难。
然而身为一国之君的高兴却没有露出半点惧意,甚至连一丝担忧的神色都看不见,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笃信的微笑,与他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很少有人知道,高兴实际上期待这一场战争已经很久很久,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就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这没多年的努力也都是为了此次大战,是以他才会如此淡定从容。
敌人来势汹汹,看似可怕,但却不是毫无破绽。三方联军,分属不同,利益所在,必然是各怀心思,这就给了高兴很多可以运作的可能。虽然多线进攻给北齐带来无穷的压力,但高兴同样可以以点破面,反被动为主动。
……
契丹,王帐。
“大贺大王,阿史那摄图已经离开了他的汗帐,距离北燕州还有三日路程,本将也该出发了!”秦琼看着上座的大贺楚才,一脸严肃地道:“不知大王的兵马可曾准备完全?”
大贺楚才眼中闪过一抹精芒,沉声道:“秦将军,我契丹一族为突厥欺压数十年,如今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我们手中的弯刀早已急不可耐,准备暴饮突厥人的鲜血,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八万契丹勇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琼目光一闪,笑道:“有大贺大王这句话,此次突厥必定难逃败亡一途啊!”
“秦将军,请痛饮这碗酒,楚才恭祝将军凯旋而归!”大贺楚才猛然站起身,端起身前桌上的酒碗,目光灼灼地看着秦琼,大声说道。
“干!”秦琼举碗,一饮而下,微微有些冰凉的酒液顺着脸颊滑下,他的眼神愈发明亮,灿若星辰,伴随着喝酒的这股豪气,他的身上更是涌出强盛的战意与杀气,直让大贺楚才眼神微微一凝。
“大贺大王,本将告辞!”
将酒碗用力摔落地面,碎片四散飞溅,秦琼迈着大步便向外走去,步履之间竟隐有风雷之声,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战意也在急速攀升,达到了一个极其骇人的地步。
“送秦将军,送勇士!”
随着大贺楚才的高呼,独属于契丹的号角声骤然响彻天际,那粗犷豪迈的声音震撼苍穹,更是将人心中的战意点燃。
一万骑兵师的将士穿着紧身的突厥胡服,没人身后都背着一个细长的黑布包裹,不知藏着什么,大贺楚才虽有猜测,但却不能确定。此时他们静静地端坐马背,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身上那浓浓的煞气让人心惊胆战。在那激昂壮烈的号角声中,他们的眼神愈发明亮,脸色却更加冰冷,身上散发出的那浓重的血腥味让不远处的一万正装待发的契丹骑士侧目不已。
“骑兵师,出发!”
没有丝毫犹豫,秦琼纵身一跃便跨上了马背,一带马缰,骏马便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随着他的移动,身后的一万骑兵师与一万契丹骑士也纷纷策马而行,眨眼间便消失在大贺楚才的视野之中。
“皇上,去年您未曾完成的誓约,今日就由我秦琼和骑兵师的弟兄们来替你完成!”
望着苍茫的大地逐渐升起的骄阳,秦琼的眼眸中杀机肆意,身上冰冷的气息使得身边一个少年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与四周骑兵师刻意的装扮不同,他的脸上有着清晰的草原民族的特征。
“屈突通,此次我们能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覆灭于都斤山就看你的了!”
秦琼淡漠的声音传来,屈突通心中一凛,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声道:“师长放心,皇上仁慈,屈突通才得以活命,此恩终身难忘,屈突通定当尽心竭力帮助师长完成任务!”
“如此便好!”秦琼点头,淡淡的笑道:“皇上曾言你有勇有谋,是当将军的料,但你之身份,若无重大功勋,怕是难以服众,此次就当作你加入我大齐的投名状吧,倘若成功,本将必保你进入军事学院,他日大齐武将之中必有你一席之地,若是你心怀鬼胎,后果你自己明白!”
说着,秦琼又扫了屈突通一眼,那不带丝毫色彩的眼眸让屈突通这个好战成性的草原人都是头皮发麻。
……
“这个东西高兴称之为火药,果然威力无穷,只是我等虽然找出了其中的成分,但配比却始终无法找到。没有准确的配方,我们配出的东西要么就是威力太小,要么就是根本无法爆炸!”
在长安城中,闹市区下的一处密室,天邪宗的几位高层愁眉紧锁,望着身前桌案上的东西,苦苦思索着。
从丁昊手中,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却依旧没有得到火药的配方,这就使得他们无法找到对抗高兴的方法,也无法用之对付北齐。
纵然是凌汛之期,黄河也不易决堤,天邪宗为了促成三国进攻北齐,几乎耗尽了他们取来的火药,只是此事造成的后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宗主,象六长老死了!”
就在这时,密室外突然走进一人,一脸凝重焦急地看着上首的一名老者说道。
“什么?”老者霍然抬头,露出一张粗犷的面容,本是有些浑浊的眼中顿时迸射出如同凶兽般森冷犀利的目光,摄人心魄,“第一百三十八个,这是我天邪宗无辜死去的第一百三十八个弟子了!”
紧紧地握着拳头,老者身上的气息剧烈地波动着,一如他的心绪,充满了怒火与仇恨。他纵然是高高在上的天邪宗宗主,但宗们核心弟子在一月之间被人暗杀一百三十八名,他们却连敌人的影子都不曾看见,这让他如何能不恼怒。
“他是怎么死的?”
“眉心处有一个血洞,没有丝毫反应便被敌人暗杀,应该是齐国高兴所独有的暗器!”
“高兴,该死的高兴,我要杀了你!”
第七百三十三章 立功心切
天邪宗虽然预料到高兴会因为黄河决堤之事而怒火冲天,也刻意命令门下弟子注意收敛,却还是低估了高兴报复的疯狂,更是低估了高兴拥有的实力。
这里是北周,可以说是天邪宗的地盘,然而敌人却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更是杀得自己措手不及。如今他们才真切的意识到,那个少年是如此可怕,除了拜月教和百花宫的势力,竟然如此强大的还有不为人知的势力。
“宗主,我们该怎么办?敌暗我明,倘若我们一直这般被动,必定会有更多的弟子死在敌人卑鄙的暗算下啊!”
天邪宗宗主眉头拧成了“川”字,阴沉的脸上布满了杀气,沉声道:“动用所有的势力,哪怕将周国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那暗处的贼子,若不将他们碎尸万段,我天邪宗日后还如何立足天下?”
顿了顿,天邪宗宗主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森然道:“联系天道宗和佛门,如今齐国风头正劲,高兴又是猖狂至极,想必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宗主,天道宗与我们本是势不两立,他们巴不得坐山观虎斗,恐怕不会插手吧?宇文邕灭教之举使得佛门在周国的势力大为衰败,而齐国佛门却十分兴盛,他们也许已经与高氏达成了协议!”
“非也!”天邪宗宗主摇头否定道:“高兴既与拜月教合作,依天道宗的高傲支持高兴的可能很小,再者高兴曾杀了不少天道宗的弟子,又逼迫孔梓烟背叛了天道宗,他们双方已是仇深似海,更何况如今齐国愈发强大,唇亡齿寒的道理天道宗不会不懂。
至于佛门,虽然对那些秃驴本座没什么好感,但却不能否认他们的势力的确很大。袁天罡代表道门与高兴关系密切,佛门也支持高兴的可能只是微乎其微,况且本座还听说高兴曾数次秘密清查齐国的佛寺,恐怕他与佛门相交并不怎么好啊!”
“若是果真如此,那我们要对付高兴就更有把握了!宗主,我认为还可以邀请圣火教参与此事,若是我们己方联手,陈、周、突厥三方伐齐的胜算就更大了!”
“不错!”天邪宗宗主眼睛一亮,沉声道:“圣火教四大战胜毁于高兴之手,相信他们也不会拒绝我们的提议!”
……
北齐,东雍州。
“宇文孝伯,数月前你灰头土脸地乱慌而逃,如今还敢前来,可是不想活了?”慕容三藏傲然立在城头,遥看着城外十五万周军连绵一片,脸上却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宇文孝伯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嘴角抽搐了几下,这才寒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高兴小儿卑鄙无耻,以人质逼迫,简直是无耻至极!本帅不忍伤及我大周英雄,故而才退兵离去,今日本帅到此,势必要踏破此城,将你首级悬于我军帅旗之上!”
“哈哈哈哈!”慕容三藏闻言仰首大笑道:“胡吹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宇文孝伯,败军之将也敢言勇?此次你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待得本将将你斩杀马下,势必挥军西去,踏破玉璧城,兵锋直指长安!”
宇文孝伯怒极,浑身杀气大盛,厉喝道:“慕容三藏,口说无凭,有本事出城与本帅一战,且看孰胜孰败!”
“怕你不成?开城门!”慕容三藏一扬眉,大声喝道。
随着慕容三藏的命令,城头上顿时响起沉闷的鼓声,接着便见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其后正有一万军容整肃的士卒,刀枪林立,杀气腾腾,眼中更是充满了战意。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在慕容三藏的率领下,一万齐军缓缓来到城外,傲然地看着宇文孝伯道:“宇文孝伯,本将在此,尽管放马过来!”
慕容三藏并非鲁莽之辈,宇文孝伯并没有趁机攻城,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此番大战,双方都明白,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短时间内无法分出胜负。
宇文孝伯没有说话,一挥手,身后顿时奔出一员小将,冲宇文孝伯一拱手便提着马朔向着阵前奔去,同时厉声道:“慕容三藏,快快出来受死!”
“无名小辈,也敢猖狂!”
齐军之中顿时奔出一员将领,此人生得是虎背熊腰,双目炯炯有神,很是威武,杀气腾腾地冲着那周将喝道:“无知小儿,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辈,快快报上名来!”
那周将也是年轻气盛,如何受得齐将轻视之言,顿时怒喝道:“狂妄之徒,今日且看我宇文化及先取了你的狗头,再将慕容三藏大卸八块!”说着,这宇文化及便俯身策马向着齐军一方冲来,马快人疾,手中的马朔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来得好!宇文化及,杀尔者斛律钟都,阎王面前莫要报错了本将的名号!”
齐将浑然不惧,大笑一声策马相迎,右手中的大刀斜斜向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寒光闪闪。直到到了近前,这齐将猛地直起身来,手中的大刀一摆,变作双手相持,厉喝一声便向着冲来的宇文化及当头斩去。
“找死!”
宇文化及目眦欲裂,想他乃是柱国大将军宇文述之子,尊贵无比,自幼又练得一手好武艺,在军中颇有威名,如今却被这小小齐将屡屡挑衅,早已是怒不可遏。怒吼声中,宇文化及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沉重的马朔自下而上,迎着斛律钟都的大刀击去。
“当!”
一声惊天巨响,斛律钟都与宇文化及身子都是一震,胯下战马嘶鸣着向后退去,这一合双方竟是势均力敌。
“杀!”
相互对视一眼,斛律钟都与宇文化及没有多余的话,厉喝一声便再次冲向彼此,那血红的眸子中充满了昂然的战意和冲天的杀气。
“当当当当!”
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斛律钟都和宇文化及便相斗了二十余招,双方打得甚是激烈,却都没有占到便宜,而且心中都是微微有些吃惊于对方的武功和力气。
“不行,这是我首次出战,倘若不能取得战功,怕是会让人瞧之不起,更会坠了先父威名!皇上待我不薄,今日我定当斩杀此人,以表忠心!”
与宇文化及换了个位置,斛律钟都凝视着数十米外的宇文化及,微微喘息着,心中暗道。当年他与高兴有约,若高纬死,他便投于高兴麾下。如今高纬亡故,高兴更是成了齐国之主,斛律钟都首次代表齐国出战,自然是渴望旗开得胜,获取战功。
斛律钟都想尽快斩杀宇文化及,却不知后者也存了同样的心思。宇文化及也是初次出征,自然也难免立功心切,不过久攻不下,心中便有些急躁起来。
“好贼子,受死!”将气息微微调匀,斛律钟都便率先策马向着宇文化及冲去。宇文化及也不示弱,咆哮一声,直直迎上,手中的马朔舞得是虎虎生风。
宇文孝伯的脸色很平静,宇文化及虽然年轻,但将门虎子,武艺不凡,而且为人机敏,与斛律钟都的争斗中并没有落在下风。
另一边的慕容三藏亦是如此,虽然与斛律钟都并不熟悉,但知道他颇有些力气,对他的出身也是略有耳闻,更知道他与皇上高兴有些关系,故而才会派他出战。
首战虽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但却会影响士卒的士气,是以周齐都较为重视。
眨眼的功夫,斛律钟都和宇文化及便再次相遇,没有任何犹豫,双方的兵刃便挟着无匹的劲道,凌厉的气势向着彼此身上的要害招呼。
“当!”
马朔与马刀再次碰撞在一起,迸射出一溜火花,然而就在碰触的刹那,斛律钟都的双臂却猛地一扭,宇文化及只觉双手一麻,手中的马朔顿时不受控制地脱手飞了出去。
宇文化及陡然一惊,来不及多想便扭身向一旁闪去。躲闪的动作刚做出来,他便感觉头顶一阵劲风袭来,“噗”的一声,自家的右臂便离体而去,巨大的痛楚顿时席卷了全身,让他不禁惨叫起来。
虽然肩膀上的疼痛让宇文化及恨不能昏厥过去,但在生死面前,他却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当即一把扯下头上的头盔向着斛律钟都掷去,同时策马便向着己方阵营逃去。
“留下吧!”
斛律钟都一刀磕飞那迎面而来的头盔,策马便追。好容易占得先机,他又怎会放任宇文化及逃走。
当年斛律光仅凭一己之力便让周国众将闻风丧胆,除了他本身用兵如神,更兼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斛律钟都虽然不及欺负,但斛律家族的一些精妙武艺他却是传承了下来。
方才他与宇文化及激斗,刚开始拼的都是一股子蛮劲,直到摸清了宇文化及的路数才陡然变招,使得宇文化及毫无防备下丢了兵刃,心神慌乱下被斛律钟都一阵穷追猛打。
“嗖嗖嗖!”
斛律钟都追出数十米远,便见周军中顿时冲出数十人来,接着便见数十羽箭疾射而来,使得他不得不防守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宇文化及逃回阵去,懊恼至极。
“奥!胜了,胜了!”
宇文化及狼狈而逃,齐军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宇文孝伯的脸色顿时气得铁青,哪里想到宇文化及居然如此不堪。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三处战场
首战失利,这对周军的士气可谓一个不小的打击。
先是宇文邕伐齐,三十万大军全部覆没,自己更是配上了老命,宇文赟再行伐齐之举,却也是被高兴打得灰头土脸,兵败而归。连续的失败让周军心中对于齐军难免有些畏惧,如今宇文化及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这对于周军的影响可想而知。
“斛律钟都在此,谁敢与某一战!”避开了箭雨,斛律钟都手中的大刀斜指地面,傲慢地看着周军大声说道,浑身杀气腾腾,战志高昂,很有些不可一世的样子。
“某家来会会你!”便在宇文孝伯面露杀机之时,自杨坚身旁突然冲出一人,却是个三十余的中年男子,身形中等,相貌普通,不过双目却是将光闪烁,很是犀利。一边向着斛律钟都冲去,他一边举起了宝剑。
看着冲出去的中年男子,宇文孝伯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人他并不熟悉,只知道是杨坚的副将。马战不比不战,剑本短小轻灵,对上敌人势大力沉的大刀就要吃亏许多,那斛律钟都显然不是善茬,他能获胜吗?
“来将通名,本将不杀无名鼠辈!”斛律钟都看着来人,双眼微微一眯。自从家道突变,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看似年纪轻轻,但却是久经磨砺,为人处事都甚是老练沉稳。表面看似嚣张,斛律钟都的心中却是没有丝毫小看对手的意思。
“杀你者狄云!”周将厉喝一声,声音落下人已到了斛律钟都近前,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剑花,看似劈下的长剑突然折转,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又快又狠地向着斛律钟都的心窝刺去,一出手便是杀招。
“来得好!”
斛律钟都怒斥一声,心下却不敢怠慢,在狄云长剑到身前一尺时猛然转身,顺势将手中的刀柄用力地向着狄云的长剑撞去。
“当!”
狄云的冲势顿时止住,而斛律钟都的身子也是剧烈地晃了晃,双手阵阵发麻,心下吃惊不已,这狄云看似瘦弱,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一招无功,狄云却是毫不气馁,此时便体现出了用剑的好处,他变招的速度就要快上斛律钟都一步。只是微微一滞,狄云的长剑便向着斛律钟都的脖颈削去。
虽然手掌发麻,暂时无法挥刀相迎,但斛律钟都也非易与之辈,双目精光一闪,猛然低头让过了狄云削来得长剑,同时一夹马腹,胯下战马顿时向前一冲,狠狠撞在了狄云的战马身上。
“砰!”
狄云倒是没料到斛律钟都竟有这一手,连人带马向后退了一步,斛律钟都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趁势挥刀便向着狄云劈去。
“吓!”
狄云下了一跳,竭力侧身闪避,却还是被斛律钟都将头盔扫落,整个发髻也披散开来,好不狼狈。狄云策马逃开几步,心有余悸地看着斛律钟都,后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要动作慢些,恐怕项上人头就要不保。
本以为这斛律钟都只是生得孔武有力,没有自家招式精妙,哪曾想一个照面竟险些命丧黄泉。狄云这才明白,沙场不是江湖,战场马战也与江湖中的切磋决斗相差巨大。
“再来!”
再次交战时,狄云心中便十分警惕,如此一来也难免束手束脚,反观斛律钟都却是越战越勇,招式大开大阖,锐气逼人,虽与狄云难分胜负,但外人看来却是他将狄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看了一阵,眼见狄云就要不敌,宇文孝伯甚为失望,立即鸣金收兵,狄云猛攻几招,迫退斛律钟都,抽身急退,回到阵中时一脸愧色。
“哈哈哈哈!”知道追不上狄云,斛律钟都也不白费力气,立于原地大笑出声,极是轻蔑地看着周军道:“周国果然已无将可用,必败矣!”
狄云大怒,扬声喝道:“兀那小子,莫要猖狂!本将不过是因为远道而来,饥饿劳累,才让你占了些微上风罢了,待得本将吃饱喝足,明日定将你斩于马下!”
“本将就等你一夜,莫要明日不敢出战!”斛律钟都张狂地一笑,打马向着齐军阵营而去。
“宇文孝伯,如今你两阵俱败,还有何话说?”慕容三藏满意地看了一眼斛律钟都,然后大声说道。
宇文孝伯冷哼一声,不温不火地道:“不过是一时胜败,你未免得意得太早了!待本帅麾将士养精蓄锐,定要让你后悔今日的猖狂!”说完,宇文孝伯便领军向后撤去。
望着周军撤退,慕容三藏眼中杀机涌动,直到周军走远才终于恢复了平静。宇文孝伯乃周国宿将,撤退之时井然有序,显然是为了防备齐军趁其立足未稳发起突袭。
宇文孝伯的心情很是沉重,虽然此番三国联手,百万大军共同伐齐,但他心中却充满了焦虑。虽然周国目前还有大军近百万,但却有不少是新丁,而且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实在少之又少。
宇文邕伐齐失败,看似仅有三十万大军折损,然而那些出色的将领的损失才是真正令人心痛,对周国是莫大的打击。反观齐国却是人才济济,而且武器也远比己方先进,高兴又极善阴谋诡计,要对付齐国绝非易事。
在宇文孝伯来到东雍州城下时,宇文神举亦是与杨素率军进入洛州境内,与傅伏进行了首次交锋。
代表齐军出战乃是陌刀军的统帅程咬金,这尊杀神如今更是了得,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便连毙周国两员先锋,让来势汹汹的周军锐气一泄。
“宇文小儿,听说你脑袋不小,甚是适合做我家皇帝的夜壶,不若就献出来,我家皇上念在你识时务的份上也会放你手下的虾兵蟹将回去!”
将陌刀抗在肩膀上,程咬金鼻孔冲天,粗犷的声音如闷雷便响遍全场。这家伙本就是胆大妄为,好战成性,又得了傅伏的指示,真个是将嚣张进行到底。
“找死!”
纵然宇文神举心机深沉,被程咬金如此侮辱也是怒火冲天,麾下的将领更是全都变了脸色,杀气腾腾地瞪视着程咬金,纷纷向着宇文神举请命,就要出阵将程咬金毙于阵前。
“好狂徒,如此大放厥词,简直不知死活!本将杨素,今日就来取你狗头回去做夜壶!”
不等宇文神举说话,杨素便策马冲出,手中铁槊化作一点寒芒,如同流星赶月般向着程咬金面门刺来。
感受到杨素身上那惊天的煞气,程咬金心中微微一凛,脸上却是露出喜色,大笑道:“来得好!”说着,程咬金浑身杀气大盛,催马上前,手中陌刀自上而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着杨素斩去。
看着程咬金不闪不避,竟摆出了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杨素心中暗骂,这齐国的将领果然如高兴一扬,都是些亡命之徒。虽然如此,他却不敢怠慢,连忙将刺向程咬金的铁槊一顿,双臂用力,狠狠地向着程咬金的陌刀撞去。
“当!”
一声巨响,程咬金手中的陌刀被荡开,身子也是退去几步,脸上腾起一抹红晕,使得他本就黝黑的面容更显黧黑,而杨素也是不好过,连人带马退出几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一片冰寒。
程咬金自认膂力惊人,却不料这杨素也是不差,不过这却更是激起了程咬金心中的战意。如野兽般咆哮一声,程咬金顿时挥刀冲向了杨素,身上散发出一股惨烈的煞气。
杨素心知自己胜负关乎周军士气,亦是不敢示弱,手腕一抖,“嗤嗤”的声响中,铁槊洒出漫天虚影,将程咬金的全身笼罩。
“丁丁当当!”
一阵激烈的碰撞声中,程咬金与杨素颤抖一团,刀光槊影,劲风肆意,外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争斗的情形。
数十招后,程咬金和杨素都是闷哼一声,终于分了开来,众人才发现,杨素的铁槊上多了一抹血迹,而他的左臂上也是多了一道半尺长的伤口。
“杨素?周国终于有一个可堪与本将之人了!”抹了一把右胸的伤口,程咬金tian了tian嘴唇,双目中凶光闪烁。方才他一刀险些将杨素的左臂斩去,后者的铁槊也刺入了胸口一寸许。
“你这莽夫,今日本将定杀了你!”杨素对程咬金也很是重视,没想到这莽汉的武功不俗,战斗经验亦是丰富,尤其是他的心思远不像表面上这般粗鲁。
“再来!”程咬金狞笑,大吼一声,就欲再与杨素激战,身后却突然传来退兵的号令,心中虽然疑惑,但他也只能转身就退。
杨素眉头皱了几皱,终究没有敢追上前去。此战双方不分胜负,倒也勉强为周军挣回了些面子。
……
“贺若弼,你本身为周将,为何却背叛周国,甘愿为齐人驱使?你可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对得起周国先帝对你的恩德?”
黄法瞿怒视着齐军阵前的将军,言辞激烈地喝吗道。他实在没料到,这个连斩自己三员将领的居然是周国的降将贺若弼。
贺若弼顿时沉默,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终究背负着背叛的骂名,不过从内心讲,对于周国他并没有多少归属感,甚至还有些恨意,至于宇文赟则更是令他厌恶至极。
想当年贺若弼之父贺若敦就是因为口出怨言为宇文护所不容,逼令自杀。临死前,贺若敦曾用锥子刺贺若弼舌头,便是为了告诫他慎言,是以贺若弼才如此沉默。
贺若弼甘为宇文邕卖命,实际上是感念宇文邕诛杀宇文护,为其报了杀父之仇,如今宇文邕已故,形势所迫,他又怎会为宇文赟那昏君舍生忘死?
第七百三十五章 诱敌
阿史那摄图很愤怒,这种愤怒让他几乎将帅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整个上午更是有数十突厥将领被他怒骂呵斥,整个突厥大营都感受到了阿史那摄图的怒火,从而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出格的举动。
原本阿史那摄图还是雄心万丈,信心满满,想将北燕州一举拿下,领军南下,将高兴小儿斩于马下,奈何早晨的一个消息让他大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阿史那摄图掌控东突厥,在其更东方本是库莫奚的地盘,只是数月前契丹突然发难,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库莫奚吞并。时值突厥南征北齐,而契丹大贺楚才又奉上了大量的财物,以示臣服之意,阿史那摄图也就没有追究契丹的麻烦。
岂料大贺楚才臣服之举是假,只为麻痹阿史那摄图,目的便是争取更多的时机,在阿史那摄图领军南下,即将向北燕州发动攻势时,大贺楚才却突然领兵西进,以雷霆万钧之势吞并了阿史那摄图治下大小部落十一个。
消息传来,阿史那摄图震惊不已,更是因为被大贺楚才所欺骗而感到无边的屈辱愤怒。
“小小契丹,如何敢与本汗作对?难道他不知道本汗只要挥兵北上,他契丹一族就会有灭顶之灾?”
阿史那摄图双眼微微眯着,森冷的目光透着些许的疑惑。契丹莫要说与突厥相比,便是一个阿史那摄图他也是远远不如,然而契丹又是何来的勇气敢于反叛呢?
阿史那摄图不相信契丹会如此莽撞,做出如此近乎送死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背后得到了某些人的支持。
“契丹突袭,本汗必须要撤兵北上,进攻北燕州的事情只能拖后,最不愿本汗夺下北燕州的当属齐国。传闻高兴与大贺楚才素有交情,契丹出兵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契丹难道不明白如今齐国多线作战,自身难保,倘若本汗定要吞并契丹,齐国又如何能救得了他们?如此只能解一时之危,意义不大啊!”
摇摇头,阿史那摄图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心中却更是困惑。大贺楚才能吞并库莫奚,其人显然是有些能耐,一定不是蠢笨之人,他又怎么会行如此不智之事。
突然,阿史那摄图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阴沉,浑身更是散发出极为浓烈的煞气。
“难道是大逻便和庵逻?除了齐人,他们同样不愿意本汗得到北燕州,从而长驱直入,深入齐国内部,夺得晋阳。若是趁本汗返回剿灭契丹之时,他们出手牵制,本汗定然无法再南下伐齐,等到晋阳城坡,大可汗之位便会落入他们之手!”
越想阿史那摄图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毕竟在当前的情形下,以阿史那大逻便和阿史那庵逻的势力,在加上契丹一族,足以让他手忙脚乱,无力南下。
当然,阿史那摄图也没有完全抛弃对齐国的猜疑,不过在他心里还是偏向于契丹与大逻便以及庵逻达成了某种协议。
无论事实如何,阿史那摄图也只能放弃近在眼前的北燕州,返回突厥,消灭敢于挑衅他的契丹人。毕竟没有了大本营,纵然他拿下北燕州也是枉然,更何况军中士卒又怎么可能在家人面临危险之时还与齐国交战。
“司令,突厥人突然撤兵了!”
北燕州军营帅帐,一名将领站在鲜于世荣面前,有些迟疑地道。
“哦?”
鲜于世荣豁然抬起头来,诧异地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司令,这突厥人来势汹汹,如今未有一战怎么就退兵了?”
鲜于世荣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沉声说道:“传令下去,整军,准备出城追击,将突厥人赶出去!”
那副将顿时愕然,皱着眉头道:“司令,此举是不是有些冒失?万一这是突厥人诱我们出城的诡计,一旦我们出城,中了突厥人的埋伏,那岂不是危险至极?”
“我自有定计,你不必多言!”鲜于世荣双眸微微一眯,不容置疑地道。
那将领神情一凛,再不敢多言,恭敬地答应一声便大步向外走去。他不知道突厥人为何撤军,鲜于世荣却是明白。影刺早就有密令传来,告诉他契丹突袭东突厥一事,以及高兴的命令,如此良机他又怎么会放过,不求将阿史那摄图留在齐国,但也要让他首尾难顾,手忙脚乱。
“可汗,齐军追来了!”
“什么?”阿史那摄图眉头一挑,沉声道:“有多少人?”
“大概有两万人!”
“区区两万人也敢追来,真是不知死活!”阿史那摄图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心中本就怒火喷张,此时再也压抑不住,“齐军既然敢于挑衅本汗,那本汗就用他们的鲜血来祭旗!传令洛丹,率领五万铁骑,将追来的齐军全部消灭,本汗要看见两万齐军的脑袋悬挂在我突厥勇士的马背上!”
“是!”
很快,便有五万突厥骑兵在一个彪悍无比的突厥将领的率领下脱离了大部,如风般向着后方追来的齐军迎去。
虽然数月前突厥惨败而归,但阿史那摄图却不相信齐军将士在野战中能胜过骁勇的突厥勇士,之所以派出五万人,只是希望尽快结束战斗。
而洛丹以及身后的五万突厥骑兵也是从心底轻视齐军,在他们看来,斩杀齐军与杀牛宰羊一样简单,是以他们并没有组织什么阵型,只是一味地向前冲去。
很快,突厥五万大军便看见列好阵型的齐军,最前面是一排盾阵,如同一面钢铁之墙,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显然齐军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然而这些好战嗜血的突厥人却没有丝毫地迟疑,兴奋地大声嘶吼着,挥舞着弯刀,不用洛丹命令便如饥渴的狼群一般向着齐军冲去。
面对突厥的重逢,齐军没有丝毫畏惧,尤其是处于战阵中心的鲜于世荣眼中更是闪烁着森冷的杀机。
“镜!”
随着鲜于世荣的命令,齐军阵中顿时举起数百面镜子。一道巨大的光束陡然向着前方射去,天地间顿时亮,急冲而来的突厥骑兵不自禁闭上了眼睛,前冲的势头也为之一缓,身上的锐气便减少了许多。
“放箭!”
便在这时,鲜于世荣冰冷的声音响起。
“嗖嗖嗖!”
如云的箭矢乌泱泱一片,让天地都为之一暗,那刺耳的尖啸声更是慑人心神。突厥人顾不得其他,将身子仅仅贴在马背上,竭尽全力地发起冲锋。
尽管突厥人对躲闪弓箭很有经验,但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方才又被那强光弄得措手不及,在加上这些齐军都是精锐之士,手中的长弓又甚为犀利,是以在冲锋中,大量的突厥人中箭跌落马背,被身后的同胞踩得血肉模糊,融入大地。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长空,然而这却更是激起了突厥人的心中的凶悍。狂躁的他们如同野兽一般,马蹄隆隆,似欲将大地崩毁,苍穹撕碎。
“轰!”
两轮箭雨,突厥人在抛下近五千具尸体后终于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无边的怒火冲击在齐军的盾阵之上。剧烈地轰鸣声中,数十名齐军顿时被这股巨力撞得跌飞出去,就连这盾阵也是摇摇欲坠。
“嘿!”
齐军也知道没了盾阵让突厥人杀进来定然会带给他们毁灭性的灾难,是以皆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撑住盾牌,终于将险些崩溃的盾阵稳住。
与此同时,早就虎视眈眈的长枪兵猛然间将长枪自盾阵链接的缝隙处探出,锋利的枪尖凶狠地刺入突厥人以及胯下的战马的身体中。
“噗噗”的闷响声中,百余突厥骑兵还未来得及挥下手中的弯刀便坠落马背,成为了身后同胞的阻碍。
突厥人并未因此而退缩,反而更加凶猛地冲击着盾阵,渐渐地,开始有齐军倒下,那盾阵也再次开始动荡起来,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鲜于世荣一脸沉着,从容不迫地下达着命令,使得齐军的阵型完整而稳固,将突厥骑兵一**的冲势化解。
“给我破!”
死伤了许多士卒竟还未将齐军的盾阵撕碎,洛丹是又惊又怒,猛然间扬起手臂,虬结的肌肉颤动着,手中的钢刀如泰山压顶向着面前的盾阵斩去。
“当!”
一声巨响,那面盾牌顿时应声碎裂,其后的两名齐军亦是被巨力震得喷血后退。洛丹趁势策马冲入,手中弯刀急速挥动,不但将刺向自己的四五支长枪荡开,更是将一名齐军劈翻在地。
以点破面。这里的突破顿时让突厥人士气大振,如狼似虎的突厥骑兵蜂拥而上,只是刹那的功夫便有近百齐军倒在了他们的弯刀之下,而那缺口亦是不断增大。
“可汗有令,将这些卑鄙的汉狗全部杀了,杀!”洛丹振臂高呼,挥刀便向着齐军阵营深处杀去,他已经看见了帅旗之下的鲜于世荣,便不会放过这个胆大包天的齐将。
“杀啊!”
然而就在突厥人准备一鼓作气将这两万齐军消灭之时,自身后两侧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还有那隆隆的马蹄声。
洛丹一惊,这才发现,这里是一片地势低洼的地带,而自己两翼之外已经出现了大批的齐军的骑兵,显然齐军是故意诱他前来的。
“伏兵到了,反攻!”
“杀!”
齐军精神大振,开始全力反扑。此时突厥冲锋的锐气卸去大半,有因为突然出现的齐军而惊疑,顿时为齐军杀得手忙脚乱,方才的优势荡然无存。
第七百三十六章 史万岁
“齐人果然卑鄙无耻!”
洛丹目眦欲裂,怒火冲天,看了一眼已然接近己方两翼的齐军,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狠色,手中弯刀高举,厉声吼道:“突厥的勇士们,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的脚步,举起你们的弯刀,与我一起往前冲,将齐人杀个片甲不留!”
“杀!”
突厥骑兵皆是红着眼睛,爆发出所有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咆哮着,向着面前的齐军发动了舍生忘死的扑杀。
洛丹本就是阿史那摄图座下有名的大将,力大无穷,浑身煞气,值此危急时刻更是如同疯虎一般,弯刀所过之处,齐人非死即伤,一时间纵横捭阖,好不威风。
鲜于世荣看着突厥凶猛的反扑,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沉声喝道:“史万岁,那突厥将领敢于我军中逞凶,好不猖狂,你可有信心将其诛杀?”
“区区小丑,何足道哉?”鲜于世荣身旁一员青年将领不屑地看了一眼洛丹,傲然道:“司令且在这里等着,某去去便来!”
说着,这青年将军便猛然策马而出,灵巧地穿梭在乱军之中,很快便来到锋线之上,兵刃飞速挥舞,眨眼间便有七八名突厥骑兵坠落马下。
宇文赟昏聩无道,将北周弄得是乌烟瘴气,这便让贺若弼等人十分失望。而数月前高兴威逼利诱,迫得韦孝宽等人公然投靠北齐,这就使得他们这些为高兴俘虏的周将再无退路。
虽然心有不甘,但看着被高兴平安送到面前的家人,如贺若弼、高颖、史万岁等年轻的将领心中的怨气便也消散了许多,最终归顺了高兴,好在高兴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并未将他们派去与周军交战。
感受到史万岁的不凡,洛丹顿时调转马头,怒喝着向他冲来,染血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令人心胆发寒。
“齐将,报上名来!”洛丹的声音有些嘶哑,身上满是血污,整个人充满了戾气。
“杀你者史万岁!”史万岁双目微微一缩,毫无畏惧地向着洛丹冲去,身上的战意瞬间达到了顶峰。
想他本是将门世家出身,少年之时便投身沙场,骁勇善战,少有败绩,然而却为高兴所擒,几无还手之力。高傲如他在这年余时间可为度日如年,如今正好有机会将所有的怨愤郁气宣泄出来。
他要杀戮,他要战功,他要向高兴证明,他史万岁的才能远远不止一个连长。
“当!”
兵刃相撞,耀眼的火花中,史万岁与洛丹的身子皆是向后退了一步,两人眼中俱都迸射出一团精芒。初次的碰撞,两人的力气竟然是势均力敌。
“杀!”
只是微微一滞,史万岁与洛丹不约而同地冲向彼此,他们身上的气势在这一刻全部融入了手中的兵刃之中,滔天的杀气直让周围混战的齐军与突厥骑人手中的攻势为之一缓。
“嘿!”
就在洛丹与史万岁兵刃相撞的刹那,史万岁轻喝一声,抖手一甩,一枚修建便呼啸着向洛丹射去。洛丹哪里料到史万岁会有此一手,那袖箭眨眼间便到了面前,顾不得其他,洛丹身子连忙后仰,同时挥刀上撩。
“噗!”
袖箭擦着鼻尖飞过,深深刺入身后一名突厥骑兵的咽喉,洛丹后背惊起一片冷汗。
“当!”
与此同时,洛丹的弯刀也堪堪架住了史万岁的兵刃,但从弯刀上传来的巨力却让他手臂酸麻,闷哼一声,弯刀亦是脱飞了出去。
史万岁得势不饶人,厉喝一声,趁着洛丹还未起身,便再次挥刀下斩。洛丹惊骇欲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然翻身向地面扑去,终于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击,但他胯下的战马却被史万岁一刀斩做两段,温热地鲜血喷洒了洛丹一头一脸。
洛丹虽然躲过一劫,却是暂时的,史万岁一提马缰,通灵的战马顿时人立而起,然后狠狠地践踏在洛丹的胸膛上。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整个胸膛完全塌陷,洛丹惨叫一声,双手死死地抱着马蹄,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兵不厌诈。战场之上,一时的疏忽决定的便是胜负生死。
将洛丹击毙,史万岁停也不停,挥刀便向突厥人冲去,一时之间突厥人惨叫连连,纷纷避退,竟无一合之将。
洛丹阵亡,突厥人士气顿时一馁,而此时齐军的伏兵也已如两柄尖刀狠狠地刺入突厥两翼,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拦腰截断。
有契丹的帮助,齐国组建了不少骑兵,虽然这些骑兵没有秦琼的骑兵师精悍,但也都是少有的精锐,并不比突厥骑兵差。
此时突厥群龙无首,又被齐军偷袭,局势更加混乱。鲜于世荣当机立断,指挥着两万步卒蜂拥而上,很快便将突厥人分割包围,大肆杀戮。
骑兵没有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与锐气,一旦被步卒盾阵分割,战力必然大打折扣,其结局可想而知。
一个时辰后,震天的喊杀声终于收歇下来,天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大地上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洛丹率领五万突厥骑兵汹汹而来,如今仅有三千余人仓皇而逃,除去阵亡的一万五千人,其余的悉数为齐军俘获,而对方损失的人数却仅有突厥的五分之一不到。
……
阿史那摄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派出了五万大军,竟然会全军覆没。想要责备洛丹鲁莽行事,但他已经阵亡,更是让自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阿史那摄图很想率军返回,将鲜于世荣和一干齐军挫骨扬灰,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倘若他被齐军拖住了脚步,契丹恐怕真个将自家老巢抄了,到时候他阿史那摄图可就无家可归了。
心中再是愤怒,再是不愿,阿史那摄图也只能下令全军全速前进,将追来的齐军甩开。
……
却说秦琼率领一万骑兵师,一万契丹骑兵乔装成突厥人,分散潜入阿史那摄图的疆域,然后突然打起契丹的旗号,疯狂地骚扰突厥部落,风卷残云般摧毁了十几个部落。
与此同时,大贺楚才亦率领五万大军向着突厥发起猛烈地进攻。因为阿史那摄图领军南下,后方空虚,再被秦琼如此袭扰,东突厥人更是慌乱不已,一时竟挡不住契丹的攻势,被契丹一天之内横扫了八分之一的领地。
“想必如今阿史那摄图已经暴跳如雷,领军北返,咱们也该离开了!”
将追兵远远甩开,秦琼看了一眼斜斜沉下的夕阳,喃喃道。虽然他并非草原人,但却极其擅长游击战,加上身边有一个屈突通,还有契丹族的向导,这两万骑兵在广袤的草原上真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将东突厥弄得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化整为零,只是一夜时间,秦琼等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突厥的疆域,潜入了突厥大可汗的势力范围之内。
在约定的地方,两万骑兵再次汇聚。秦琼一声令下,麾下士卒顿时打出旗号,却是属于阿史那摄图的旗号,没有任何犹豫,向着距离最近的突厥部落发动了进攻。
一时之间,草原悲歌,怨气冲天。
……
“傅伏,可做好了城破身死的准备?”
宇文神举站在高高的战车之上,双目冰冷地凝视着洛阳城头帅旗下的傅伏,大声喝道。
傅伏怡然不惧,满脸嘲弄地看着宇文神举道:“宇文神举,昨日我军连毙你两员大将,今**竟敢如此大放厥词,当真是不知死活!你若想死,就尽管放马过来,且看某如何将你十五万大军悉数葬于城下!”
“休要猖狂!”宇文神举怒极,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厉喝道:“大周的勇士们,为吾皇尽忠,为先皇报仇的时候到了,进攻!”
激昂的战鼓声中,两万周军顿时迈着沉重的脚步,带着冲城车、云梯、箭塔,浩浩荡荡地向着洛阳城逼近,在他们身后,数百架投石车在数千力士的推搡下缓缓向前,一股冲天的杀气弥漫在洛阳城的天空,肃杀而压抑,让天地都为之一暗。
剧烈的轰鸣声中,洛阳城上的投石车率先发动,无数巨石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挟着骇人的巨力,凶猛地向着这一万周军砸下。
“冲啊!”
呐喊声中,周军顿时急速奔驰起来,冒着那令人肝胆欲裂的石雨,如潮水般涌向洛阳城。而在他们身后,数百架投石车也在力士们全力的推搡下抵达了射程,发出一声声怒吼,向着洛阳城发动了反击。
“砰砰砰!”
无数巨石砸在洛阳城上崩碎开来,使得城墙上出现了剥落与细小裂痕,更是让洛阳城轻微地颤动着。
每一枚城头飞落的巨石砸在周军之中,便会引起一片凄惨的哀嚎,残肢断臂漫天飞舞,但这却无法阻止周军冲向洛阳城的脚步。
比之曾今,周国的投石车在射程上改进了不少,但作为攻城的一方他们依旧处于劣势。冲出了投石车的打击范围,迎头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两万周军,等冲到城下时,损失的人数竟超过了三分之一。
第七百三十七章 那一炮
虽然周军死伤惨重,但宇文神举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齐军的强大他早就清楚,再者攻城之战本就残酷,每一场胜利都是血肉堆积出来的。
立于战车之上,宇文神举沉稳而熟练地下达着命令,进攻的周军不断地变换着阵型和节奏,以此来减小损失,更快地接近着洛阳城。
因为前些日子黄河决堤,洛阳城外尽成泽国,是以环绕洛阳城的护城河也为污泥淤积,填平了大半,时间太短,齐军又忙于救灾,是以便没有清理,这就使得周军的进攻容易了许多,没有花费多少代价冲城车、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便靠上了洛阳城墙。
纵然如此,处于防守的齐军有城池依托,依旧占了巨大的优势。滚木擂石,刀光箭雨不断地倾泻在周军之中,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将大地浸染成了褐色。
时间从清晨直至日落,周军的进攻没有一刻停息,震天的喊杀声已让人耳鸣,交战的双方士卒也是饥饿疲惫,但他们却不敢放松半点,因为霎那的懈怠失去的便是生命。
古老的洛阳城又添了许多伤痕,斑驳而破旧,任由周军的冲城车一次次地撞击,轻轻地颤动着,却依然矗立不倒。城墙下尸积如山,哀鸿遍野,但却没有人退缩。
夕阳下,宇文神举的脸色有些阴沉。整整一日功夫,他投入了五万兵马,死伤了近两万余人,但周军仅在一刻钟前攀上了城墙一次,而且连半刻钟都为能坚持住,那数百周军将士便被齐军斩杀,尸体跌落城下,摔得血肉模糊。
饶是宇文神举早有准备,齐军的强大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相比于洛阳城,东雍州也许更适合突破,但周军两次败在那里,东雍州恐怕依旧难缠。若想突破,攻入齐国腹地,除了强攻,宇文神举并没有太好的方法。
“再派出两万人,强攻!”
“将投石车推进一百步!”
随着宇文神举的命令,两万周军顿时嘶吼着冲向洛阳城,而周军阵前被齐军摧毁得仅余的百余家投石车也趁着暮色昏暗,快速地向着洛阳城逼近。
尖锐的呼啸声中,巨大的岩石越过百余米的地段,狠狠地砸在城头,顿时造成了不少损伤,引起齐军一片骚乱,防守便有些松弛。城下的周军齐声呐喊着,趁势疯狂地向着洛阳城发动着进攻,很快便有数百人攀上了城头,与齐军厮杀在一起。
傅伏面色严肃,眼中冷芒闪烁。本以为宇文神举会收兵休息,来日再战,却没想到他竟然再次增派了人手,而且不顾及己方将士会被投石车击中而发动了攻击。
“火炮准备!”
看了一眼最后一缕阳光消散不见,傅伏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采,似是兴奋,又似是期待。
随着他的命令,洛阳城西面城墙上的十几个箭塔中各有一个黑色的、一人环抱粗细的筒状物探出,直径约莫二十公分的洞口斜指着天空,黑洞洞的,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离得很远,宇文神举并未注意到洛阳城头的变化,就算是发现了,他也不会明白这是什么。莫说是宇文神举,就算是在整个齐国,知道这东西的也仅有少数人。
这是火炮,高兴最具威力的杀器,从高兴立足山东之时就开始研制的东西,直到今日才第一次投身在战场之上。
有了两万生力军的加入,洛阳城下聚集了近五万周军,密密麻麻地几乎覆盖了整个洛阳城西面的城墙,使得城上守军压力倍增,攻上城头的周军也是越来越多,直将齐军逼得节节败退。
宇文神举眼中精芒爆闪,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厮杀一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站起身来,宇文神举猛然高举佩剑,大吼道:“洛阳城破就在眼前,将士们,报答皇恩,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全军进攻!进攻!!”
“杀!”
宇文神举身边的八万周军闻言顿时爆发出如雷的怒吼声,纷纷挥舞着兵刃,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洛阳城涌去,那冲天的煞气如排山倒海一般,似能将洛阳城完全淹没。
“目标宇文神举,开炮!”
就在宇文神举随着周军向着洛阳城逼近之时,城上的傅伏突然振臂高呼,声若雷霆,震动四野。
“砰砰砰!”
在城上的周军诧异间,那些自箭塔中探出的火炮管口顿时爆发出耀眼的火光,就在宇文神举惊疑不定之时,他便看见十数个火球,拖着绚丽的尾焰,如同从天而降的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坠落在周军之中,其中还有一颗就在自己不远处。
“轰轰轰!”
震动九霄的轰鸣声传出,刹那间就将周军的喊杀声完全淹没,冲天的火光中,宇文神举只觉一股逼人的热lang挟着汹涌澎湃的气lang冲击而来,直接将他身下的战车撕扯得四分五裂,而他本人更是被高高抛飞起来,剧烈地疼痛瞬间就将他的神智淹没。
大地剧烈地颤动中,无数周军被直接撕碎,残肢断臂混杂着漫天的烟尘四散飞溅,更多的周军则是直接被冲击得气血翻涌,骨断筋折。惊恐的尖叫声,凄厉的惨叫声霎时响彻天际。
未知的恐惧与震撼顿时弥漫在周军的心头,便是在洛阳城上的周军也是震惊得放缓了手上的攻势。莫说周军如此,就连齐军也是惊诧得瞪大了眼睛,后背上满是冷汗。
傅伏勉强还能保持镇定,但从他急促的呼吸和明亮无比的眼神也可看出他的心绪同样激荡不已。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高兴面对着百万大军尚能谈笑自若,为什么韦孝宽那等不世出的名将也要低下高贵的头颅,一切都是因为这火炮。
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火炮都绝非投石车所能相比。傅伏不敢想象,面对着如此犀利的武器,自己可曾有勇气一战。
“轰轰轰!”
短暂的停顿后,剧烈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又是无数周军葬送在火光之中,让本就发懵的周军更是惶恐难安,手足无措,场上尽是各种吼叫与哭号,混乱之极。
“宇文神举已死,大齐的将士们,反攻!”傅伏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然后大声吼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城头的齐军精神大振,顿时怒吼着杀向周军士卒,一时气势如虹,只是很短的时间就将心旌动摇的周军悉数赶下了洛阳城头。
连续十轮炮击,周军的士气已然消耗殆尽,而他们的阵型也被齐军彻底摧毁,尤其是宇文神举的阵亡更是让他们斗志全无。
厚重的城门开启,程咬金一马当先,率领着城下早就整装待发的齐军向着城外冲去。
“宇文神举已死,周军必败,大齐的将士们,与我一起将周军杀个屁滚尿流,杀啊!”
“杀!!!”
齐军可是士气高涨,此时一个个面色通红,眼睛明亮,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在程咬金的率领下,如同下山猛虎,疯狂地冲向了早已心惊胆战的周军。
杨素原本在营中修养,突然被这惊天动地的巨响惊醒,心中突然莫名地不安起来。
“那是什么?”
死死地盯着洛阳城的方向,看着那不时爆发的火光,一脸严肃,喃喃自语道。突然,杨素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宇文将军难道真的遇难了?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虽然口中不断地强调着,但杨素心中的阴霾与不安却越发浓烈起来。
时间不长,杨素便听见自洛阳城下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原本威武的周军则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地向着这里逃来。
“败了,竟然败了!”
杨素身子一个踉跄,一脸的难以置信。十五万大军,居然就这么败了,败得如此突然,如此莫名其妙,如此迅速,让他措手不及。
“杨将军,齐军追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营中留守的数千周军也发现了前线的情形,惊慌地看着杨素道。
“打出旗号,全军撤退!”
杨素脸色一肃,强自镇定下来,果断地下令道。如今周军毫无斗志可言,战阵全无,齐军却是士气高昂,反身相拼并非良策,只能暂避其锋。
随着杨素的号令,惊慌失措的周军顿时如同在黑夜中看见了指路的明灯,不再是漫无目的地逃窜,而是向着杨素撤离的方向汇聚。
直到天明时分程咬金才停下了追击,此时他距离洛阳城已经近百里之遥。十五万周军,逃回去的仅有三万余,近十万人被齐军俘虏,威名赫赫的宇文神举更是命丧洛阳城下。
这一场仗齐军看似胜得容易,实则不然,其中既有傅伏的算计,更有运气使然。
若不是傅伏有意视若,让宇文神举放松了警惕,不幸丧生,而周军亦是被火炮打乱了章法,斗志消弭,被齐军趁势反击,一举而胜。
火炮威力巨大,但其制造的工艺对于当前的社会来说极其困难,否则傅伏又怎会一直隐忍到此时。而且即便以高兴的财力,火炮的数量也十分有限,工艺的限制也使得火炮无法长时间的作战,否则就会有炸膛的危险。
如果宇文神举知道火炮的缺陷,早做准备,纵然会有不小的损失,但也不会如这般一败涂地。
第七百三十八章 此地禁入
“少将军,穿过前面的山谷,再走三十里,我们便能出现在东雍州背后,待前面齐军与我军交战正酣时突然杀出,定能杀齐军哥措手不及,到时候东雍州城坡,少将军当计首功!”
听着副将恭维的话,杨勇嘴角露出一抹笃信的微笑。擦了把脸上的汗水,举目四顾,看着两侧山坡上郁郁葱葱的树木,杨勇心中一阵畅快,连日行走在山林中的疲惫与枯燥似乎也消散了些。
“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经过一番休整,三万周军吃饱喝足,精神了不少,再次踏上了征程。为了隐匿行踪,周军所选择的路径无不是偏僻之地,人烟稀少,是以行走起来也甚是困难,速度并不快,到了黄昏之时,杨勇一行才来到山谷前。
“少将军,前面有一座石碑,有些诡异!”
“石碑?怎么回事?”杨勇诧异地看着副将,催马上前,来到谷口,正看见一座五米高下的石碑正矗立在谷口正中央,其上刻着一行鲜红的大字:“此地禁入,擅闯者死!”
八个字铁画银钩,杀气腾腾,尤其是那如鲜血般的颜色,在残阳的映照下更是妖艳无比,触目惊心,让人心中莫名发寒。
杨勇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幽深的山谷,期内静悄悄的,光线甚是暗淡,让人瞧不真切其中的景象,清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使得整个谷口犹如一只庞大无比的凶兽,似欲择人而噬。
再配上谷口石碑上的字迹,使得众人心头皆是莫名一凛。
“看这字迹甚新,想必是新立的,难道是那慕容三藏知晓本将要从此处潜入,故而立碑警告,抑或者是此山谷中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杨勇眯着双眼,仅仅地打量着山谷,好半晌才开口道:“派精锐斥候去山谷两侧的山峰上一探究竟,看看这山谷中到底是有齐军的伏兵还是慕容三藏故弄玄虚!”
“是!”
随着杨勇的命令,一百名精悍的斥候分成二十组,眨眼间便隐入山林不见。
在周军的等待中,夜幕缓缓将临。山林间偶尔有野兽的嚎叫,凄厉而森冷,一股压抑而烦躁的情绪缓缓在周军之中弥漫开来。
当繁星布满天空,杨勇都有些不耐时,派出去的斥候终于陆续归来,众人紧张的情绪顿时为之舒缓。
“山谷中情形如何?”杨勇沉声问道,急促的语气可见他的心中远不如表面平静。此番迂回突袭,行踪最是要保密,否则他这三万周军深入敌后只能是自寻死路。
“回禀少将军,我等将山谷两侧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伏兵,谷中道路上堆满了枯朽的落叶,应该是久没有人通行的缘故!”
杨勇正要说话,脸色却是突然一变,沉声道:“你们去了一百人,如今怎么少了五个?”
“咦?何老四搞什么鬼,刚才还在我身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蒋大脚怎么也不见了,怪事,真是怪事!”
“李狗子,你在哪儿?”
听杨勇如此一说,众人才发现,身边的战友竟少了五个,而他们却毫无所觉。
所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心神莫名一紧,再看向那黑洞洞的山谷,还有在火光下石碑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茫的字迹,后脊阵阵发凉。
“难道这山谷中当真有什么诡秘,抑或者有齐军埋伏?”包括杨勇的副将在内,众周军心中皆是如此作想。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未知的恐惧缓缓笼罩在众人心头,如阴霾一般,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杨勇眉头拧成了“川”字,双目死死地盯着山谷,咬牙道:“再探,本将军倒要看看这山谷中究竟有什么东西!”
随着杨勇的命令,回来的九十五名斥候举着火把,再次踏入了山林。
一个时辰之后,这些斥候再次出现在了杨勇面前,然而让他惊骇的是,去九十五人,来得时候竟然又少了五人。那十人似乎凭空失踪了一般,是生是死也没人知道,他们已经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但却连一声惨叫或者示警的声音都没传出。
莫说是普通的士卒,即便是杨勇也觉得后背上汗涔涔的,身子微微有些发冷。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山谷中真的有古怪?”
若是派出的斥候全部阵亡,杨勇便能断定山谷中有齐军埋伏,然而只是失踪了十个人,每一次都是无声无息,则让他惊疑不定。
如果山谷中埋伏着大量的齐军,自己麾下的精锐斥候定然能发现端倪,如今却只损失了十人,失踪得如此诡异,那是否是潜在暗处的敌人发出的警告,目的在于威慑自己,若非如此,那就只能是山谷中存在什么古怪之处,不过这一点杨勇却是不怎么相信的。
看了看天色,杨勇不禁迟疑起来。
“夜色昏暗,继续探查并不方便,但若等到天明,却会耽误了时辰。”所谓兵贵神速,若是耽误得时间太久,恐怕不能完成既定的任务,但率军入谷,杨勇心中又有些不安。
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少将军,您看我们是不是暂时安营扎寨,休息一夜,待天亮之后再做打算!”
“不!”沉默了半晌,杨勇眼中陡然迸射出一道精光,沉声道:“这不过是齐人的诡计罢了,妄想以此来动摇我方军心,吓退本将军却是休想!
本将军料定谷中齐人不多,否则他们只需将我军派出的斥候全部击杀,起到的威慑不是更大,若果真如此,本将军立即领军撤退!”
听杨勇如此说,周军的将领不由颔首赞同。那石碑上的字迹,还有失踪的斥候无不说明敌人只是想要恐吓周军,不让他们穿越山谷,而这也恰好说明了他们人数不多,无力阻止周军穿行,否则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传令,大军开拔,所有人保持备战状态,向谷中推进!”
在杨勇的命令下,三万周军绕过那令人悚然的石碑,缓缓向着谷中行去。
这山谷约莫五十里长,走了三分之一,周军便用去了近两个时辰。黎明即将到来,精神紧绷了一夜,周军此时已很是疲倦,而一夜之中没有什么异常,也让他们的心神微微有些松懈下来。
当走过近二分之一时,天色已是朦胧,东边的天际更是出现了一抹鱼肚白。除了步履踩踏在枯叶上的声音,整个山谷显得尤其安静。
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杨勇暗暗舒了口气,心道:“齐军人少,必定是看我方人多势众,是以才不敢显露踪迹!不过此番行踪暴露,本将军要加快些速度才行,否则等齐军有所准备,那可是大不妙!”
想到这里,杨勇不由厉喝道:“全军听令,加快行进速度,待出了山谷再进行休整!”
周军听令,顿时加快了脚步。
然而杨勇一行才走了半刻钟,刺目的火光突兀地出现,天地间突然响起剧烈的轰鸣声,接着周军便觉山摇地动,气lang翻滚,无数周军猝不及防被莫名的巨力抛飞出去,死伤惨重。
凄厉的哀嚎,惊恐的尖叫霎时撕裂了山谷的寂静,无数鸟兽也因为这巨大的动静惊醒,惊恐地四散奔逃。
中计了!
看着身后混乱狼藉的场景,杨勇面如土色,脑海中一阵空白,身子随着受惊的战马颠簸摇晃,随时都有可能跌下马背。
沙尘与碎裂的枯叶模糊了杨勇的视线,但他还是隐隐看见自山谷两侧冲出了数不清的黑衣人,他们的速度很快,动作灵敏得如同幽灵一般,眨眼间就掠入了混乱不堪的周军之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杨勇惊醒过来,正准备下令,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不等杨勇有所反应,黑衣人已然手起掌落,将他击晕过去,意识沉入黑暗的刹那,杨勇看清楚了这个黑衣人的脸,这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眼中的神色却是寒冷如冰。
“主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随着这如雷霆般的吼声传遍山谷,本就惊慌失措的周军更是不堪,士气一落千丈,只抵挡了不足半个时辰便放弃了抗争,而这时柔和的阳光恰好完全升起。
……
“元帅,杨少将军已经自东雍州后方发动了攻击!”
“哈哈,好!”宇文孝伯面露惊喜之色,遥遥看去,果见城头上的齐军微微有些慌乱,显然是因为没料到自己背后会突然出现一支敌军。
“传令下去,全军出击,今日必然破城而入,血洗东雍州,为死去的将士报仇!”
“报仇!”
“杀!”
十万周军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怒吼,如同凶猛的饿狼般冲向东雍州,无数攻城利器在力士的推动下逼向了东雍州。
就在这时,连续十数声巨响中,东雍州城头顿时有十数道耀眼的火球向着城外的周军疾射而来。
在宇文孝伯讶异的目光中,那十数颗火球竟然跨越了近八百米的距离,狠狠地坠落在人群中。
“轰轰轰!”
更为猛烈的巨响下,大地颤动,无数周军与尘土一同向着高空抛飞,在天空中泼洒出一片片血花。
距离宇文孝伯最近的火球约莫三十米远,然而那灼热的气lang依旧将他掀了个筋斗,胸口震震发闷。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宇文孝伯惊骇欲绝地看着东雍州,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七百三十九章 背后的弩箭
与洛阳城的情况几乎一般无二,在火炮猛烈地狂轰乱炸下,周军的阵型打乱,所有人只知道惊叫着逃窜,以期能够避开那未知的、可怕的东西.
宇文孝伯有心想要指挥,然而双耳“嗡嗡”作响,心口更是阵阵发闷,即便他拼尽了全力,声音传出也极其有限,却只能是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周军如受惊的羊群,慌乱无错。
“生擒宇文孝伯,将周军赶出大齐的疆土!”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宇文孝伯看见,东雍州城门轰然开启,无数齐军悍然杀出,而自东雍州两侧竟也突然涌出大量的齐军,气势汹汹地向着周军冲来,尤其是左侧出现的三万人身上穿着周军的服装,手臂上却绑着红色的丝带,而他们打着的旗号也是齐国的。
刹那间,宇文孝伯醒悟过来,自己的一切都在敌人的算计之中。
杨勇败了,敌人将计就计,引得自己全力攻城,继而以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威慑周军,瓦解他们的士气和斗志,然后城中的齐军一鼓作气彻底将周军冲散。
“败了,真的败了!”
宇文孝伯呆呆地看着在齐军的冲击下,周军在哭号怒吼中一个个倒下,原本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很快便出现了溃败之势。宇文孝伯的脸色苍白无血,神色凄然,眼中充满了落寞与不甘。
两次伐齐,却是两次都败在东雍州下,而这一次比之上一次要凄惨狼狈得多。
前一次伐齐时,宇文孝伯想要等突厥大量地牵制齐国的兵力后再进攻,是以周军的攻势并不猛烈,他也没有冒险命人穿越山林,绕道东雍州之后。却不料突厥顷刻间兵败如山,而韦孝宽等周国名将也归降了齐国,使得周军军心动荡,士气低落,宇文孝伯不得不退。
此番伐齐,宇文孝伯以为齐国多线作战,必定首尾难顾,是以才派杨勇领军绕至东雍州之后,以期能出其不意,一举夺下东雍州。然而杨勇全军覆没不说,竟然连一点消息也未传来,让宇文孝伯大意之下沦落如今的境地。
此时再怪罪杨勇已然毫无意义,面对着三路近十万齐军的反扑,毫无斗志可言的周军除了逃遁便是投降。
“元帅,齐人杀来了,我们快撤吧!”
杨坚蓬头垢面,一脸仓惶地冲到宇文孝伯身边,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大声喊道。方才他被炮弹冲击得晕了过去,此时才醒转过来,不过运气却是极好,除了胸口隐隐作痛到没有什么大碍。
摇摇头,似欲将心中的郁愤和身体的不适甩掉。宇文孝伯红着双眼,悲痛而仇恨地看了一眼东雍州,终于咬牙点头道:“传令,全军撤退!”
“是!”
很快,撤退的命令便传达下去,周军最后一点抵抗之意也土崩瓦解,众人再不恋战,拔腿就逃,丢盔弃甲,一溃千里。
“宇文孝伯,哪里走!”斛律钟都一马当先,厉声吼道,一番厮杀,他的身上满是血污,如今瞠目怒喝,身上煞气浓烈,甚为骇人。
宇文孝伯心中充满了怒火与悲苦,想他在周国尊崇无比,赫赫有名,如今却被一个无名小辈狂追猛打,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狼狈至极。有心想要反身迎战,但看着身边将士脸上那仓惶的神情,宇文孝伯只能隐忍不发。
“宇文孝伯,纳命来!”
便在这时,又一声厉喝传来。宇文孝伯匆忙间回首一看,却见追来的人一身周军的衣服,胳膊上绑着红丝带,模样颇为英俊,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的样子宇文孝伯有些陌生,但也知道杨勇一定是败在了他的手中。
此人便是吴三桂,张顺之五兄弟中唯一加入军队,天分最好,武艺最高,也最是嗜杀的一人。
兵者,诡道也。
这近半年时光,高兴始终在为大战而准备,这么一条通往东雍州的通道他又怎么会疏忽。虽然周国来势凶猛,给齐国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并没有太多兵力把守山谷,但吴三桂麾下的特种部队各个都是以一挡百的精锐,更是身怀绝技,在这山谷中埋伏最是合适不过。
先用石碑先声夺人,再悄无声息将周军的斥候灭杀,以此在周军的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吴三桂更是有意引杨勇入谷,直到周军疲惫松懈,才猛然露出狰狞的獠牙,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果正面对垒,杨勇麾下的三万大军未必不能战胜吴三桂的三千特种兵,但齐军却拥有一种可怕的东西——火药。想当初,高兴就是用火药将阿史那摄图二十万大军一夜击溃,从而让突厥惨败而归。
“元帅,卑职为您断后,您快走!”
眼看着吴三桂和斛律钟都就要追上前来,宇文孝伯身边一名裨将面露决绝之色,一脸严肃地道。说着,他便率领身边近千士卒停下了脚步,直面追击而来的齐军。
“元帅,保重!”
宇文孝伯正要说些什么,那一千士卒却是悲愤地大吼一声,迎着齐军冲去。
“为了大周的荣耀!”
“吾皇万岁!”
“杀!”
既知必死,这一千周军顿时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红着眼睛,癫狂若凶兽般向着齐军扑杀而来。
“元帅,走!”
宇文孝伯眼中有了晶莹,但他知道不能辜负将士们的牺牲,只能咬紧牙关,将胯下的战马崔到极致。
“杀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周军,吴三桂tian了tian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抬手间便有三支弩箭呼啸射出,将三名周军士卒的咽喉穿破,望着扑到在地,绝望挣扎的周军,他嘴角的笑容却愈发浓烈起来。
在吴三桂身后,众特种兵神色漠然地迎向了冲来的周军。在他们眼中,这些周军只是发怒的羔羊,而羔羊终究是羔羊,纵然拼尽全力也无法与虎狼抗衡。
一千人的死志只是让齐军追击的步伐停了一停,他们便淹没不见,就如一颗投入湖海的石子,未能激起一丝lang花。
“宇文孝伯,你逃不掉了!与其如此狼狈,不若与某一战,若是能三十合不败,某可放你一条生路!”斛律钟都遥看着在万余周军拱卫下的宇文孝伯,大声说道,言辞中满是戏谑之意。
“宇文孝伯,你若是大喊三声齐国万岁,我今天就放你们全部离开!”吴三桂眼神冷冽如冰,语气却是淡淡:“看看你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你于心何忍?难道你要用所有人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吗?”
“宇文孝伯,你两次兵败,就算逃回周国,也难逃一死,不如投降了我大齐,不仅安全无虞,还可享受荣华富贵!”
宇文孝伯脸色气得铁青,浑身颤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猛然咆哮一声,转身便向吴三桂冲去。
“好贼厮,有本事便与本帅堂堂一战,不死不休!纳命来!”
士可杀,不可辱。倘若宇文孝伯不战而逃,今后他心中便会留下阴影,自此一蹶不振。纵然战死,也好过身败名裂,更不会让周军的士气受到太大的影响。
宇文孝伯回身迎战,他身边的周军又怎能独逃,纵然心中畏惧,也只能回身挥刀迎战。
看着宇文孝伯疾冲而来,吴三桂不惊反喜,怪啸一声,策马迎上,手中的长剑如同一点寒星,直奔宇文孝伯面门而去,隔着甚远,那锋锐的杀气便让宇文孝伯心头凛然。
兵对兵,将对将,一场混战再次展开。
宇文孝伯存了死志,是以进攻尤为凶猛,招招都是索人性命的狠招,更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竟逼得吴三桂有些束手束脚。不过吴三桂却是不急,齐军人多,而且气势如虹,周军相差太多,终究会落败,到时候宇文孝伯也只能是他剑下亡魂。
一刻钟的功夫,一万周军果然不敌齐军,再次呈现衰败之势,被斛律钟都杀得节节败退。吴三桂看在眼中,不由大笑道:“宇文孝伯,人生苦短,你当珍惜自家的生命才是啊!你输了,投降吧!”
“休想!”宇文孝伯目眦欲裂,胸膛急剧地起伏着,手上的攻势反而更为惨烈。吴三桂镇定自若,应对自如。宇文孝伯已然心浮气躁,乱了章法,胜他不难。
又是十余合,吴三桂瞅准时机,猛然荡开了宇文孝伯的兵刃,手中长剑洒出漫天寒光将宇文孝伯全身笼罩。宇文孝伯心中一惊,猝不及防下就有些手忙脚乱,而吴三桂的攻势却是如疾风骤雨般,没有给他丝毫的喘息之机。
“啊!”
终于,宇文孝伯背吴三桂一剑刺中手臂,手中的兵刃脱手而飞,身子也摔落马背。
吴三桂正准备一剑将宇文孝伯击杀,却有一名周军士卒悍不畏死地挡在了宇文孝伯身前,任由长剑穿胸而过,却是死死地抓住剑刃,不送分毫,口中发出最后的呐喊。
“元帅快走!走!”
看着拦在身前的周军士卒,吴三桂的心中涌起一股敬意,手上的动作便为之一缓,而宇文孝伯便在此时被其他几名士卒拼死救下向远处逃去。
“元帅,快走吧!留的青山字啊,不怕没柴烧!”杨坚迎上来,一把将宇文孝伯拽上马背,一边疯狂向着西面疾驰,一边沉声说道。
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周军被追上来的齐军斩杀,不甘地扑到在回家的路上。
宇文孝伯正欲说话,却突然感觉腰际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低头看去,却是一支乌黑的弩箭,而它此时正握在杨坚的手中。
“你——”宇文孝伯只说出了一个字,便觉全身麻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