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中计
“高兴已被我家大人擒下,尔等还不快快投降?!”一面冲锋,燕军三千骑兵的统领一面大声喝道。
闻听此言,数百米外的一千骑兵却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是一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面上充满了嘲弄的笑容,他们的团长更是嗤之以鼻地斥道:“简直就是笑话!小王爷武功盖世,水人能敌?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敢大放厥词?!骑兵师的兄弟们,随我一起将这些贼子杀个片甲不留!”
说着,这团长便猛地拔出了手中的钢刀,振臂高呼道:“弓——”
“放——”
“咻咻咻!”
遮天蔽日的箭雨顿时自骑兵师中飞射而出,斜着冲天的杀意,凌厉无比地扑向了马蹄正急的燕军之中。
燕军统帅脸色急变,忙俯下身子,同时大声咆哮道:“前进是生,后退是死!都不要怕,冲过去,杀光他们!”说话的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左格右挡,如同风车一般,将靠近的箭矢纷纷击飞出去。
在这燕军统领身后,众士卒有样学样,一面将身子藏在马首之后,埋头冲锋,一面将手中的兵刃舞得虎虎生风。
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声中,数不清的箭雨被击落,斩断,但也有不少箭矢凶狠地穿透了燕军的防御,刺入了他们的肌肤,发出如雨打芭蕉的低沉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士卒凄厉悲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轮箭雨,真正射杀的人并不多,但燕军却有近五百人彻底留在了草原。
冲锋之中,凡是受了伤,不慎跌下马背的,几乎都被自己的同胞生生踏成了肉泥。非但如此,更有不少人为前面的人绊倒,被后方冲上前来的人践踏而死。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骑兵冲锋,最重阵型和速度,唯有如此才能爆发出强劲刚猛的穿透力,他们不能停止前进,更不能因此破坏了阵型。
“冲锋!”
射出了箭矢,骑兵团长立时挥刀向前,一马当先地向前冲去。
“将士们,为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效忠燕王殿下的时候到了,杀!”
穿过箭雨,燕军统领将手中长剑紧紧贴在腰际,一面催促着战马疾驰,一面凶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团长,眼中迸射出仇恨愤怒的目光,面目狰狞地怒吼道。
“杀!”
燕军骑兵喘着粗气,红着双眼,齐声咆哮道。他们乃是高宝宁麾下最精锐的将士,并非初出茅庐的新丁,死亡与鲜血只会激起他们心中的凶性与嗜血。
“鼷鼠也敢与虎狼争雄?”骑兵团长不屑地低吼一声,愤怒地咆哮一道:“骑兵师,冲锋!”
吼声才落下,燕军统领便到了近前,骑兵团长瞠目暴喝一声,手中钢刀猛然扬起,势大力沉,迅捷无比地向着燕军统领的头顶斩下。
“鼠辈,纳命来!”
“贼子猖狂,受死吧!”
燕军统领怡然不惧,目眦欲裂,嘶吼一声,藏在腰际的长剑闪电般探出,直奔骑兵团长小腹刺去,这一招无论速度,力度还是角度都是上上,便似那猎食的毒蛇一般,阴狠而毒辣。
“嘿!”
骑兵团长眼中暴起一团精芒,轻叱一声,竟然对刺向小腹处的长剑视若不见,斩下的钢刀以更为迅猛的速度向着燕军统领的头顶斩下。
“嘶——”
燕军统领眼中顿时一寒,看着对手一脸的无所畏惧,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手腕轻颤,刺向骑兵团长的长剑立时向上一挑,迎向了那到得头顶的钢刀。
“当”的一声巨响,燕军统领顿时闷哼一声,急冲而来的势头顿时止住,身子晃了几晃,不自禁地退出半步,脸上泛起一抹红潮。
“受死吧!”骑兵团长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滞便再次挥刀斩向燕军统帅。
燕军统领怒骂一声,仓惶举剑相迎,与骑兵团长战在一处。统帅激战,双方各自的士卒也未闲着,皆是嘶声怒吼着,疯狂地挥舞着兵刃与面前的敌人厮杀在一起。
“十招已过,不降就死!”
骑兵团长一边发动着进攻,一面凶狠地瞪视着他厉喝道。
“妄想!”
那燕军统领却是怒斥一声,艰难地抵挡着骑兵团长的进攻。骑兵团长的刀势说不上多么精妙,但每一招每一式莫不最适合战场厮杀,大开大合,其上更是透着一股冷冽残酷的煞气,而剑本就及不上刀的沉重,他又是仓促应敌,这就使得燕军统领在骑兵团长的攻击下捉襟见肘,节节败退。
“不知死活!”
骑兵团长怒喝一声,狠狠一刀劈在燕军统领的长剑上,沉重而巨大的力道顿时使得燕军统领手上一麻,长剑脱手飞了出去,而骑兵团长则趁势将刀身一转,凌厉地刺进了后者的小腹。
“啊!”
刀身离体,鲜血迸溅,燕军统领顿时惨叫一声跌下了马背。骑兵团长看也不看他,挥着钢刀便向着一旁的燕军杀去。
论武功,这燕军统领与骑兵团长不相伯仲,但后者却拥有前者无法比拟的凶悍。正是因为在那同归于尽的杀招中,燕军统领选择了退让,防御,这才是他陷入被动,被对手一鼓作气挑落马下。
“首将已死,你们还不速速投降!”骑兵团长一刀将身前的一名士卒劈退,然后高声喝道。
燕军士卒顿时一惊,忙举目四顾,果不见统领在何处,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慌乱,骑兵师的骑士顿时抓住时机,好一番砍杀,竟将燕军的冲势完全阻住。
“我们有八万兄弟在此,岂能叫区区千人吓退?兄弟们,不要怕,和他们拼了!”
“刺史大人对我们恩重如山,如今我们怎能投降?!”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和他们拼了!”
“杀!”
短暂的慌乱后,燕军骑兵很快便自发地聚集在一起,疯狂地向着骑兵师发动了反击。高宝宁能屹立营州不到,正是有这些精锐骑兵之故,让他们投降又岂是那般容易?
“不自量力!”骑兵团长低斥一声,策马扬刀,厉吼道:“杀!”
这一方战场顿时变得更加混乱,厮杀在一起的双方更显疯狂。不断有人哀嚎着倒地,淹没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温热的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大地,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语法浓郁。
尽管燕军不弱,但比起骑兵师不论是武器还是战士的个人素养都差了不少,更何况缺乏有力的指挥,他们依旧改变不了落败的局面。
然而就在骑兵团长大杀四方,准备一鼓作气,彻底将敌人击溃时,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从营地中又冲出了许多燕军,正浩浩荡荡地向着己方压迫而来,而在己方身后,天边也隐隐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好,中计了!”
骑兵团长脸色剧变,想起高兴的嘱咐不由暗自懊恼,看了一眼纷乱的战场,然后急声喝道:“所有人注意,方向正北,冲锋!快!”
说着,骑兵团长便拨转马头,率先挥刀向着北方杀去。正与燕军厮杀中的士卒闻令心中虽感诧异,但却并未迟疑,转身便向着北方杀去。
“他们想跑,拦住他们!”
“加快速度,不能让他们跑了!”
“杀!”
眼见这些骑兵要逃,燕军也在顾不上隐匿踪迹,纷纷呐喊着飞奔而来,而本来士气低迷的燕军骑兵亦是士气大振,癫狂地向着骑兵师冲杀过去。
骑兵师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然而他们的脸上却是没有多少畏惧,目光反而更加冰冷嗜血。所有人都使出了所有的本事,凶狠地冲杀在燕军之中。
根本不需要指挥,骑兵师的骑兵们便再在冲杀之时自发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尖锐的锋矢阵,然后再慢慢聚拢,越来越大,杀伤力也越来越大。
“无双铁骑,天下无敌!杀!”
骑兵团长嘶声厉吼着,手中的钢刀已经卷刃,布满了细密的豁口,他身上的战袍已被鲜血浸透,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然而他的目光却依旧凌厉而执着。
“休想离开!”
燕军骑兵亦是陷入了疯狂,为了报仇,亦是为了胜利,尽管明知不敌敌人,他们依旧无所畏惧地冲上前去,前赴后继。
“还往哪里走,统统留下吧!”
终于,伴随着一声得意而张狂的大笑声,自营中冲出的燕军追上了被燕军骑兵不惜代价缠住地骑兵师。
看着身后那足足一万名敌军,骑兵团长顿时心沉海底,目眦欲裂,内心的自责不断咬噬着他的内心。高兴曾嘱咐过他避而不战,但他却是莽撞大意,中了敌人的奸计,致使身边的弟兄落入敌人的围困之中“弟兄们,你们先走,我来断后!快,杀出去!”
“团长,我们一起走!无双铁骑,天下无敌,杀!”
骑兵师的骑兵们毫无畏惧,喝声依旧震天,豪气干云。面对着那越聚越多的敌军,他们反而显得愈发激奋起来。
“吾皇陛下曾率五百勇士冲击十万敌军,小王爷亦能率五千壮士横扫十万周军,今日我们一千兄弟,同心协力,区区一万散兵游勇,何足道哉?”
第六百六十六章 休想
当西方的敌军靠近时,骑兵团长心中的侥幸顿时荡然无存。整整两万人,连绵数里,蜂拥而来,几乎将他们突围的路线完全封死。前有截击,后有追兵,足足三万人,乌压压一片人,使得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高长恭可以率五百骑冲击周军十万大军,那是因为周军无所防备,高兴能够冲散宇文赟的大军,那是因为他超强的战斗力,独有的凝聚力。被誉为战神的高兴,只一人便抵得上千军万马,战阵之中几乎没有人能阻挡住他的身形,于骑兵而言,需要的便是那细微的突破口。
而今他们身陷重围,没有有利的战阵,更没有那如同奔雷般的速度,刚猛无匹的冲击力,想要突破重围何其艰难?即便如此,骑兵团长心中依旧没有半点畏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意与愤怒。
“兄弟们,为了胜利,为了荣誉,杀!”
“让我们的每一滴鲜血都流进祖国的土地,杀!”
所有骑兵师的骑兵都十分明白所面临的困境,但却没有一人有所退缩。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极其坚定,一如他们手中挥舞的钢刀一般,刚硬尖锐,宁折不弯。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不知是谁,率先在这混乱惨烈的战场上放声而歌。骑兵师众人精神陡然一振,纷纷嘶声附和,滚滚声lang直冲霄汉,曲调悲壮而慷慨。
在在这荡气回肠的歌声中,他们每个人似乎都焕发出新的活力,忘却了疲惫,忘却了恐惧,忘却了伤痛,身上充斥着悲壮豪迈,一往无前的气息。
“杀!”
向三瞠目怒喝一声,手中的钢刀急速挥舞三次,将拦在面前的三名敌人劈腿,然后顺势折转刀身,狠狠地将之刺入一个正欲靠近的敌军小腹中,刀尖直透后背。
尽管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破败不堪,为鲜血浸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但那双嗜血的眸子依旧神采奕奕,脸色坚毅而果决,挥舞着钢刀的手臂依旧沉稳有力。
向三正欲缓口气,却不料被一人欺近了身,一杆长矛如毒蛇般啃噬在他的腰眼上,矛尖更是透体而出,剧烈的痛楚让向三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然而他并没有哀嚎痛呼,而是飞快地探出手去将身后的长矛死死攥住,愤怒地咆哮一声,挥刀便向身后斩去。
“噗!”
低沉的响声中,那名燕军步卒还未来得及为刺中敌人而欣喜,一颗大好头颅便被向三斩下,冲天而起,脸上布满了惊愕与绝望,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明明受了致命的伤害,何以还能这般可怕。
一刀击毙偷袭者,向三的身子不由晃了几晃,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更是变得急促粗重了许多。体力上巨大的消耗与身体上传来的剧痛,让这铁打的汉子也不禁一阵虚脱,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狗娘养的,受死吧!”便在这时,又有三名燕军围上来,挺矛便刺。
向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低斥一声,手中钢刀划出一个圆弧,“叮叮”两声脆响,两杆长矛被格开,但他的力量也几乎殆尽,终究没有阻住那第三杆长矛,被其狠狠地刺在了小腹上。
“去死吧!”
燕军士卒脸上满是疯狂而狰狞之色,一面凄厉地怒吼着,一面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催动矛杆,终于将向三的整个身子洞穿。
“滚开!”
巨大的痛楚让向三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然而他的眼神却更加冰冷犀利。他愤怒地咆哮一声,爆发出残余的所有力量挥刀向前,迅速而凶狠地劈砍在面前敌人的面门上,将其半个脑袋都劈飞出去。
完成这一切,向三终于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望着前方依旧疯狂厮杀的战友们,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还有淡淡的伤感与遗憾。
“小王爷,向三终于成了顶天立地的英雄,只可惜再不能追随您征战沙场,驰骋天下了!”
伴随着这声微不可察的呢喃,向三这个骑兵师普通的士卒终于跌落马背,然而他的眼神却始终望着前方,眼神依然坚定执着。
随着战事的继续,战争愈发惨烈,而同样的情形也越来越多。不断有骑兵师的战士倒在前进的道路上,但他们无一不是耗尽了体内最后的精力才倒下。
真正的与高兴麾下的骑兵师厮杀在一处,高宝宁才明白他们的可怕。后者令人恐惧颤栗的不止是他们强悍的战斗技能,更是他们那如同钢铁锻造的意志。
高宝宁从未见过任何一支军队能如高兴麾下的战士这般视死如归,一往无前,他们那对胜利的执着,对荣誉的守卫,对高兴的忠诚,无不让他在羡慕之余而感到惊骇。
“高兴,你没有任何机会,快投降吧!”高宝宁看着被天道宗以云飞为首,整整三十余一流高手围攻的高兴,大声说道:“如今你麾下的战士已被本将四万大军团团围困,倘若你们再继续顽抗下去,唯有死路一条!难道你想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兵士与你一起白白死去吗?”
“高宝宁,你未免得意的太早了些!今日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你也休想让我低头!”高兴不屑地怒斥道。
“高兴,你又何必执迷不悟?老夫不想取你性命,你还是快快束手就缚吧!”云飞出手如电,脸上却是露出一抹悲悯。
“住口!”高兴勃然大怒,厉喝道:“你这老匹夫最是卑鄙无耻,偷袭在先不说,竟还在剑刃上淬毒,枉你还自称名门正派,匡扶正义!今日我高兴若死,也势必让你云飞魂断此处!”说着,高兴手中的赤霄宝剑急速挥舞,阻挡着敌人凌厉的进攻。
也难怪高兴如此震怒,实在是未料到云飞不仅乘机偷袭,甚至还在兵器上喂了毒。若非高兴体质迥异常人,而且感知敏锐,早早发现了异常,云飞又意在生擒他,恐怕如今他已经被天道宗拿住。
实际上,高兴心中的愤怒更多的是自己。若非他过于自信,没有尽快斩杀了高励,才为云飞偷袭,而被缠住,随他而来的那一千骑兵又如何会与高宝宁交战。
当西侧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时,高兴以为高宝宁声东击西,意欲歼灭那一千骑兵,他本正欲脱离战局,前去营救,哪曾想被四面而来的天道宗高手拼死缠住,脱不得身,身边的一千骑兵自也是拼死冲杀不肯离去。
与西侧一样,高宝宁用整整四万大军前后夹击高兴,目的便是要将他一举歼灭。
看着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高兴心痛如绞,目眦欲裂,然而面对着三十名天道宗好手的全力围攻,他也只能勉强支撑,更何谈突围救人。
从开始到现在,高兴身上已不知受了多少伤,那英武的战甲如今已是破碎凌乱得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他整个人更是如同血池中捞出来的一般,看上去分外狰狞可怖。
他的眼睛已是血红一片,其中充斥着嗜血与暴戾,他的呼吸紊乱而粗重,他的招式愈发沉重,但却散乱,口中更是发出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咆哮。无论怎么看,此时的高兴都是一只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早已没有了理智,有的只是无尽的疯狂。
然而没有人知道,此时高兴的心中却是如万古寒潭一般平静冰冷。
无论前世今生,当高兴心中充满愤怒和杀意时,他体内潜伏的一切负面情绪便会影响他的心智,让他变成一个迷失自我,只知道杀戮的恶魔。然而此次高兴却是从所谓有的清醒和冷静,明明他心中的杀意和愤怒欲将云飞等人撕成碎片,但他的神智却似乎被剥离出来一般,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着一切。
高兴不知道为何如此,但这对他无疑是件好事。在如此危难关头,失去理智只能加速自己和同伴的死亡。
“秦琼据此并不远,想必就快赶来了,如今我只要支撑到他到来就有机会突围出去,但眼下却是要先打破天道宗构建的囚牢,否则只会拖累大家的。”
心中如是想着,高兴手中的招式却是越显慌乱,步伐凌乱,节节败退,脸上的神色却是愈发疯狂和愤怒。
“云飞老儿,有种的便与本公大战三百回合,一较高低,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本事?”高兴艰难地抵挡着天道宗众人急入骤雨的狂攻,愤怒地咆哮道:“天道宗的卑鄙小儿们,都给我去死!”
“小贼,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猖狂!”
“还不速速投降!”
天道宗众人面冷如冰,纷纷出言喝骂,手上的攻势却是愈发紧急。
“嗤啦——”
高兴一时不查,顿时被一柄利剑划破胸甲,本就残败不堪的战甲顿时离体而去,露出他那布满伤痕的胸膛,看上去甚是凄惨而狼狈。
“休想,你去死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 阴魂不散
瞠目暴喝一声,高兴整个人突然如陀螺一般飞速转动起来,手中的赤霄宝剑“嗤嗤”连响,在空中洒下片片剑幕,将高兴整个人都紧紧罩住。
“叮叮叮叮!”
急促的尖锐的碰撞声响起,空中迸射出无数火花。天道宗弟子未料到已是摇摇欲坠的高兴竟然忽然爆发,措手不及下,顿时被赤霄宝剑上传来的巨力逼退,便是云飞也是采取了守势,小心翼翼地看着高兴。
“嘿!”
高兴轻叱一声,漫天剑影突兀地散去,他的身子只是微微一滞便折向身旁不远的一个天道宗弟子,顷刻间爆发的速度快若鬼魅,以云飞的眼力几乎都看不清楚。
“小心!”
尽管云飞及时出言提醒,但高兴的速度委实太快,距离那天道宗弟子着实不远,而后者才被高兴震退,立足未稳,旧力方去,新力未生,只能勉强举剑向高兴刺去。
“哼!”
高兴冷哼一声,左手食中二指屈指一弹,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那天道宗弟子刺来的长剑便被弹了开去,而高兴的身形则毫无迟滞地冲向他的怀中。
“高兴小贼,受死!”
吼声未落,云飞已经到得高兴身后,手中宝剑如同坠落的流星般向着后者的后心刺去,其上裹挟的罡风直将空气撕碎,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啸音。
在高兴冲向天道宗弟子的时候,云飞也是飞身扑向他。眼见门中弟子就要命丧高兴之手,云飞也顾不上下手容情,唯有全力以赴,直指高兴要害,希望逼迫他回身反击。
感受着背脊上传来的那使他肌肤都阵阵刺痛的劲气,高兴却是没有半点慌乱,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见着高兴就要撞进那天道宗弟子的怀中,他的脚下却突然一个趔趄,身子登时向地面扑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皆是一怔,云飞却是惊骇得瞪大了眼睛。莫说云飞,便是普通人也难以想象,如高兴这等高手竟然会被绊倒。为了逼迫高兴,云飞这一剑并未留手,而今竞擦着高兴的头皮掠过,直奔天道宗弟子的心口刺去。
而高兴则是伸出左掌在地面轻轻一按,即将扑到的身子便接着这股力量斜着窜了出去。
“快闪开!”
云飞凄厉地大喝一声,同时竭力变招,但如此近的距离,如此迅捷的速度却又哪里来的及,他只能勉力收回了三分力气,将宝剑微微向上抬起了一分。
“噗!”
宛若刀切豆腐一般,云飞的宝剑没有任何阻隔地刺入了天道宗弟子的胸膛。天道宗弟子顿时痛呼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云飞,一脸的不可置信,眼中更是布满了惊骇与疑惑。
看着天道宗弟子的面色,云飞张大了嘴巴,微微有些失神,想要解释什么却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砰!”
便在这时,一声巨响响起,云飞霎时醒过神来,条件反射地一侧身,接着便觉胸前传来一股犹若蚂蚁噬咬的刺痛,同时还有一股巨力传来,使得他浑身巨震,不自禁地向后踉跄着退出四五步方才站稳了身形。
“啊!”
云飞后退之时,刺入天道宗弟子胸膛的宝剑也被拔了出来,剧烈的疼痛顿时引得后者发出一声惨叫,身子更是软软的向着地面倒去。
这一连串的变化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云飞将剑刺入天道宗弟子胸口时,天道宗众人更是惊愕得忘记了动作,直到同伴的惨叫才将他们惊醒。
“小五!”
“砰!砰!砰……”
在天道宗弟子失声惊呼的同时,连续八声巨响响起,八名天道宗的弟子便是应声而倒,他们的脸上,眼睛里都写满了震惊。
“高兴,你这贼厮,哪里逃?给老夫死来!”
眼见着高兴无声无息地向外逃去,云飞顿时怒不可遏,凄厉地咆哮一声,再次糅身向她冲去。他的脸上再无半点镇定从容的神色,双目中满是仇恨与愤怒,几欲喷火,一张老脸更是涨得通红,扭曲在一起,丑陋而狞恶,周身的煞气如狂风巨lang波动起伏着,给人以压抑而危险的感觉。
“不惜一切代价,击杀此僚!”
云飞心中的怒气本来因为高兴陷入困境而平复,却不料其突然暴起,刹那间便击杀了天道宗八名精锐。要知道,天道宗弟子成千上万,但一流高手却不多。要知道培养如此高手,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与物力,就这般死自己面前被高兴斩杀,云飞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高兴休走!”在云飞向高兴扑去的同时,天道宗剩余的二十名弟子也是红着双眼,怒气冲天地向着高兴冲去。
“老匹夫,有本事就来!”
高兴不屑地冷笑一声,脚下急动,一闪身便蹿进了混战的人群之中。冲入了人群,高兴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呼吸也不由粗重了几分。
方才他在云飞等人刚猛强劲的攻势下根本没有机会出枪,如今却是终于等来了一会,先是诱使云飞误伤了自己人,引得天道宗众人失神,放松了警惕,他则乘机开枪偷袭,打破了困境。
这一切说来简单,但对于时机的把握之高,每一步中潜藏的凶险皆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是一次惊险万分的豪赌,以生命为筹码的赌注。
“高兴小儿,哪里逃?不要走了高兴!”高宝宁一直注意着高兴,眼见他冲入了人群,如同滑溜的泥鳅一般向着被重重包围的部下冲去,顿时高声喝道:“生擒高兴者,关升三级,赏金五百两,杀!”
“杀啊!”
燕军顿时如打了鸡血般亢奋起来,各个面红耳赤,眼睛泛红,鼻息粗重,如同嗜血的猛兽般嗷嗷吼叫着扑向高兴。
高兴皱了皱眉,眼中寒芒闪烁,嘴角则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心下无声轻叹一声,手中长剑顿时随风起舞,洒出道道寒光,杂乱的碰撞声中,蜂拥而上的十数名燕军顿时被高兴震得惨叫着倒飞出去,撞进了人群之中,非死即伤。
此时此刻,即便他悲悯这些枉死的士卒,但他挥舞宝剑的手臂却没有一丝颤抖,就如同他的心一般,冷酷如冰。
“骑兵师,冲锋!”
高兴厉喝一声,赤霄宝剑挥出,“咔嚓”一声将两名燕军刺来的长矛斩断,然后顺势折转,顿时将那两名士卒的头颅斩去,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洒而出,泼了高兴一头一脸,然而他却犹如未觉,身形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行着。
高宝宁实在太希望能将高兴擒杀,所以下令大军围剿他,而高宝宁麾下的士卒因财帛功名吸引,此时亦是发了疯一般的围攻高兴,舍生忘死,前赴后继。
然而这对于高兴来说非但不是坏事,更是正中他的下怀。
相比于战场上的千军万马,高兴更忌惮的却是云飞。战场之中,以高兴的速度和力量,再加上手中赤霄宝剑的犀利,他能坚持足够长的时间,但云飞不同,他的身手足以拖住高兴,甚至是击杀。
而今,高兴身处混乱的战场中,四周都是围攻他的燕军,他只需要一直向前,回合骑兵师便有机会杀出一条血路,云飞却是不同。高兴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杀燕军士卒,他确实要有颇多顾及,这就使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兴越走越远,怒吼连连。
“盾阵,围!”
高宝宁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遂连忙改变了计策,命高兴附近的步卒构建盾阵。如今之计,只要能困住高兴,就能活活将他耗死。
“铿铿”之声连响,燕军士卒不再如方才般各自为战,而是聚集在一起,架起了盾牌,组成了一道坚实的钢铁铜墙。
高兴心中微沉,厉吼一声,身形停业不停地便向着盾阵冲去,赤霄宝剑更是时如雷霆地斩下。
“轰!”
“咔嚓咔嚓!”
连绵不绝的破碎声响起,十数枚盾牌在高兴巨大的力量下破成碎片,而这些盾牌的主人则被震得惨叫着踉跄倒地,一大半竟被高兴生生震死。
突破了一层盾阵,后面又是一层,饶是以高兴这般坚毅的心智,眉头也不由轻轻跳了几下。
“秦琼,今日要看你的了,你若再不来,恐怕我高兴就要死在这里了!”
深深吸口气,尽量将紊乱的呼吸平复,尽可能地节约着身体中的每一分力量,坚定而快速地向前突进。
“这么久了,长生真气依旧没有半点动静,难道这么多努力当真都白费了么?”
一边前进,高兴的心中一边暗自嘀咕。几个月过去,他的丹田依旧毫无动静,那曾今在济州之外出现过的真气便似是昙花一现般,至今再未见过。这数月以来,高兴练功不缀,但却依旧感觉不到半点成效。好在他的体力日益壮大,不然他也不敢逢战必前。
“高兴小儿,受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却是云飞终于赶到,追上了被盾阵拖住步伐的高兴。
“砰!”
高兴头也不回,开枪便射。云飞奴哼一声,身形一侧,便让开了飞射而来的子弹,手中长剑坚定不移地向着高兴的后背刺去,不过他身后的一名燕军却是被子弹一击毙命。
“高兴跑不掉了,哈哈!”见高兴再次与云飞激斗在一起,高宝宁顿时放声而笑。然而他的笑声还未落下,身侧却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高宝宁,你笑得未免早了些!”
高宝宁顿时一惊,想也不想地往旁边跳开一步,只听“嘶啦”一声响,他腰间的战袍便被撕裂了一个尺长的口子,而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已经多了一个穿着燕军服饰的青年男子。
“真是阴魂不散!”高宝宁怒骂一声,厉喝道:“来人,将这刺客拿下!”
第六百六十八章 我拒绝
先前高宝宁曾和这刺客一战,在马上后者不如他,但在马下,后者无论是身法还是剑法都要比他高妙许多。相交数个回合,高宝宁未能占得半点便宜,反而险些伤在对方的剑侠,是以高宝宁便未与其再战。更何况高宝宁身为全军统帅,怎能孤身犯险。
高宝宁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燕军的着装,混迹在自己身边的护卫之中,若非他本身功力不俗,在战场上多年练就的躲避危险的本能,方才那一剑恐怕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高宝宁,受死!”
就在高宝宁出声怒喝之时,那刺客已然再次擎剑向着他冲来,闪烁的剑光如同黑夜中的星芒,透着森森的寒气,直刺得高宝宁脸上隐隐刺痛。
“保护将军!”
高宝宁身周的护卫顿时醒过神来,纷纷挥舞着兵刃涌向了那刺客。
“滚开!”
虽然护卫反应也算敏锐,但此刻距离高宝宁近在咫尺,眼看着那锐利的长剑已经来到面前,高宝宁瞠目怒喝一声,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剑,毫无花哨地迎了上去。
“铿!”
刺耳的碰撞声中,高宝宁顿时闷哼一声,浑身微微一震,不自觉地向后退出半步,而那刺客凌厉的杀招也终究被他阻住。
“哼!”
冷哼一声,那刺客根本不给高宝宁喘息的机会,手腕轻颤,手中长剑顿时在空中翩翩起舞,就似是穿花蝴蝶一般,洒出漫天寒光,将高宝宁整个笼罩在其中。
“叮叮当当!”
高宝宁愤怒不已,但面对着那点点寒光,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只能竭力挥剑格挡,见招拆招,但因为他错失先机,剑术又不如刺客精妙,当即便被逼得手忙脚乱,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刺客与高宝宁一攻一守,两人速度皆是迅捷无比,剑来剑往,看得众人眼花缭乱,那肆意的剑气更是让人呼吸压抑。
“兀那刺客,休要猖狂!”
“你若伤了将军分毫,今日我等必将你碎尸万段!”
看着与高宝宁缠斗在一处无分彼此,众护卫既惊且怒,更是苦恼焦躁。他们空有数十上百人,空有一把子力气,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辗转腾挪,飘忽来去的高宝宁和刺客无处下手,唯有在一旁怒吼咆哮。
“好贼厮,当真以为本将军怕你吗?”被刺客逼得太紧,高宝宁心中怒火欲盛,不由破口大骂道:“你这卑鄙的偷袭者,究竟什么来路?我看你不是行伍出身,却又为何要听命高兴?”
“高宝宁,死到临头你还这么多话,真是不可救药!”
刺客冷笑连连,手上的剑势再变,变得愈发凌厉起来,顿时让高宝宁一阵慌乱,身上的铠甲更是多了几道划痕,虽然未能刺破他的肌肤,但剑刃划过铠甲发出的刺耳的声响依旧让高宝宁一阵心惊肉跳,冷汗直冒,在顾不得说话,小心谨慎地应付起刺客的攻击,心中却是暗暗焦急。
“其他人投鼠忌器,无法救援,再不打破僵局恐怕当真要折在这无名小辈手中了!”
心中如此想着,高宝宁的眼神顿时变得坚定起来,脸上也不由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小贼,本将军剑下不杀无名鼠辈,可敢说出你的名姓?”高宝宁双手持剑,使出了浑身的气力,艰难地抵挡着刺客如同狂风急雨般的攻击。
“有何不敢?”刺客手上动作不停,傲然一笑道:“高宝宁,你且听好了,吾乃拜月教护法赵子铭,今日专程取你性命!接招吧!”
大概明白了高宝宁心中的意图,刺客手上的招式更加凌厉,招招不离前者的周身要害。
高宝宁暗自咒骂,心中也是叫苦不迭,抵挡得甚是艰辛,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的大腿上便被赵子铭破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伤口虽不致命,但却会影响高宝宁的动作,对于本就处在下风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处境更是岌岌可危。
“直娘贼,本将军和你拼了!”
再一次挡住赵子铭刺向心窝的长剑,高宝宁似是被激起了雄性的猛兽,凄厉地咆哮一声,红着眼睛便挥剑向着赵子铭当头斩去,对其刺向小腹的长剑竟然视若无睹。
赵子铭吓了一跳,哪里料到高宝宁会如此疯狂,竟使出如此同归于尽的招数,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迟疑,手中的长剑终究没有坚定地刺出,而是向上一撩,迎向了高宝宁斩下的长剑。
“当!”
高宝宁倾尽全力的一剑,其力道可想而知,即便是以赵子铭的功力,身形依旧被其震退,手臂一阵发麻。而高宝宁虽然也被震得气血翻涌,喉头发甜,但他却是早有准备,借着二人碰撞的巨力飞速向后退去,眨眼间便冲进了人群之中。
“上,给我将这刺客拿下!”
退入人后,高宝宁终于松了口气,但胸中的怒气却是不曾消减半分。遥指赵子铭,高宝宁怒目圆瞪,面目狰狞地厉喝道。
“是!”
数十护卫答应一声,立时向着赵子铭冲去,数十兵刃散发着森然的寒气,几乎将赵子铭周身所有部位笼罩,让他也不禁变了脸色。
当看见高宝宁后退,赵子铭便醒悟过来,知道自己中了高宝宁的诡计,但此时想要再追上去为时已晚,想要再斩杀高宝宁已是难如登天,他也只能扼腕长叹,懊恼不已。
“杀!”
赵子铭暴喝一声,喝声震耳欲聋,怒目圆睁,面色严峻,一脸凛然不可轻犯的神色。声音未落,他手中的长剑便似是一道匹练般在周身画出一个圆弧,“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些刺向他的兵刃顿时被荡了开去。
赵子铭则抓住机会,猛然纵身冲进了人群,手中宝剑急速舞动,将阻拦的士卒都撞飞出去,顿时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一击不中,立即远遁,正是杀手的作风。
赵子铭本意是击杀或者生擒高宝宁,从而扭转战局,以助高兴脱身,哪料到高宝宁竟然如此警觉狡诈,终叫他逃了去。眼见刺杀无望,赵子铭也不敢久留,当机立断地便向着高兴冲去。
再说高兴,尽管他几乎将使出了全力,但奈何为重赏激起了血勇之气的燕军实在太过疯狂,构建的盾阵一次次被高兴攻破,他们又一次次构建,哪怕战死之人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但他们依旧前赴后继,不愿放弃。
终于,云飞再一次冲上前来,率领着天道宗残余的弟子将高兴困住。
“高兴小儿,看看身边,你觉得你还能逃出去吗?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老夫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如此也好少受些苦楚!”云飞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语气冰冷的说道。
“哈哈哈哈!”
望着天道宗弟子周围,那一层层的盾阵,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燕军,高兴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仰首大笑起来,那滚滚的声lang直震得苍穹都簌簌颤抖。笑了一阵,高兴才抬眼向着云飞看去,脸色十分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温和的笑容。
“云老匹夫,你信不信,今日我若死,你们天道宗不会有一人生还,包括你!”
高兴的语气不温不火,似乎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然而周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话语中所蕴藏的强大的自信,心中俱是不自禁地一凛。
“猖狂!”
“不自量力!”
“找死!”
天道宗弟子本就满腔怒火,如今听高兴如此说更是怒火膨胀,纷纷厉声喝骂,浑身杀气大盛。
云飞没有说话,但双目却是微微一眯,握着剑柄的右手不由紧了一紧。数次交手,如今他再不敢小瞧高兴一分。虽然他也觉得高兴是大放厥词,但心中却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方才高兴就是在他面前生生击杀了天道宗九位弟子。
“年轻人,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武功太过自信?难道你认为就凭你手中的暗器就能对付我天道宗一流的弟子么?”云飞微抬着下巴,言语中颇多不屑。
“能不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还是怕了这东西!”高兴笑了,笑得很灿烂,一边说着,他一边扬了扬左手中的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每一次晃动都让天道宗弟子好一番紧张。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笑着说道:“高兴,老夫敬你是少年英雄,愿意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高兴眼神微动,饶有兴趣地道:“说来听听!”
云飞认真地看着高兴,缓缓说道:“你与老夫一战,你胜,老夫任你离去,你败,你便由老夫任意处置!”
“你这么有信心?”高兴玩味地看着云飞,不待后者出言相激,高兴便又开口道:“我拒绝!”
云飞呼吸微微一滞,然后嘲弄地看着高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高兴也会害怕,真令人失望啊!”
“哈哈哈哈!”高兴闻言,不以为意地笑道:“云飞老儿啊,收起你那骗人的把戏吧,你当本公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吗?有本事你们一起上,看本公如何杀你!”
“好狂徒,如此不知死活,看招!”见高兴依旧如此猖狂,天道宗弟子再也按捺不住,顿时有一人挥剑扑向高兴,随着她的动作,其他人也纷纷厉喝着冲向了高兴。
第六百六十九章 再杀人
“蚍蜉撼树!看暗器!”
高兴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冷笑,厉喝一声,左手猛然向前一挥,接着便见漫天黑影自他衣袖中飞出,铺天盖地,如同天女散花般地向着天道宗弟子射去,同时传出“呜呜”的破空声。
“小心!”
云飞连忙出声提醒道,众天道宗弟子心中一凛,不敢迟疑,或是闪躲,或是挥剑格挡,反应速度俱是一流。血的教训已经让他们认识到高兴的可怕,其人不只是武功高强,阴谋诡计也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容不得他们半点懈怠。
“砰!砰!砰……”
就在天道宗弟子规避那密密麻麻的暗器时,耳边再次传来连续的、清脆的,急促的爆鸣声,如同闷雷般在天道宗众人心头炸响,直让所有人都惊骇不已,即便是云飞亦是面色大变,顾不上其他,连忙挥动宝剑,在身周构建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
“啊——”
尽管天道宗弟子的反应极快,但依旧有五个人因为闪避不及,被子弹射中要害,惨叫着跌倒在地,无力而绝望地挣扎着,但却依旧无法遏制不断流逝的生命力。
“高兴,这这混帐,今日老夫必取汝命!啊——”看着五个鲜活的生命倒地不起,云飞暴跳如雷,胸中积压已久的怒火与仇恨顿时如同火山般喷射而出,身上的煞气更是犹若飓风一般向着四周席卷而去,让不远处的燕军士卒皆是骇然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不由自主地退出了几步。
此时的云飞披头散发,双目猩红,面目扭曲,整个人便似是择人而噬的厉鬼,浑身都充满了暴戾与狂躁的气息。
“狗贼,纳命来!”
惊天的咆哮声中,云飞如同炮弹一般地弹射而出,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柄巨剑,斜着冲天的杀意扑向高兴,那汹汹的气势似欲将高兴生生撕碎。
“贼子,还我师兄命来!”
“我和你拼了!”
“杀!”
陷入疯狂的不止是云飞,还有天道宗剩余的十余名弟子。看着朝夕相处十数载,甚至更久的手足同伴死在高兴手中,尤其是死在那阴毒的暗器之下,他们胸中的恨意与怒气都达了极致。
此时此刻,没有人再去考虑生擒高兴所带来的益处,所有人都只想用他的鲜血和生命来祭奠刚刚逝去的天道宗的英烈。
是以包括云飞在内,所有人的攻击都是激进疯狂凌厉之能事,几乎只是一个照面,高兴身上便多出了三道伤口,虽不致命,但终究会影响高兴的身体机能。
高兴的面色极其凝重,心中更是如万载寒冰一般寒彻一片。尽管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抵挡天道宗那刚猛凌厉,急如骤雨,绵延不绝的攻势,但他依旧被完全压制在下风,左支右拙,毫无还手之力,凶险万分,稍有不慎,身上便会添上新伤,模样看上去分外狼狈凄惨。
虽然抵挡得十分艰难,但高兴心中却也没有半分慌乱,更没有半点后悔。
高兴方才之所以出声提醒,便是让天道宗众人先入为主,条件反射地闪避防御那漫天的铜钱,实际上他真正的杀招却是无往而不利的手枪。果不其然,天道宗弟子猝不及防,再次被他乘机击杀了无人。
虽说因此而彻底激怒了天道宗众人,使得他们如此搏命的进攻,几乎压得高兴喘不过气来,但十数年来的生生死死依旧让他心如古井,平静不波,心中对胜利的笃信与希望也未曾有半点动摇。
只是眨眼间,高兴便与天道宗弟子相交了不下百招,而他身上的上身的衣衫也早已化作碎片不知所踪,裸露着的上身则是伤痕遍布,血肉模糊,看的周围的燕军士卒暗暗乍舌,更有那胆怯者转过头去,不敢直视。
饶是高兴力大无穷,但被如此多的高手围攻,身上又受了不轻的伤,战至此时,不止体力消耗巨大,心力也难免有些疲倦,被云飞的一记重剑劈得踉跄着退出了数步,嘴角也不禁溢出了一丝鲜血。
“狗贼,受死吧!”
眼见高兴立足未稳,一名近在咫尺的天道宗弟子觑准准机,顿时兴奋地大吼一声,持剑便向着高兴的左胸刺去。
“呔!”
高兴舌战春雷,厉喝一声,滔天的声lang在那天道宗弟子耳边炸响,使得他精神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而高兴则趁势微微侧了侧身。
“嗤!”
天道宗弟子的长剑紧紧地贴着高兴的腋下穿过,锋利的剑刃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透过那翻卷的伤口,汩汩而流的鲜血,甚至能看见森白得骨头。
“去死吧!”
高兴眉头也未皱一下,左臂迅速收紧,同时猛然低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撞击在那天道宗弟子的鼻骨上。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传出,那天道宗弟子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迅速捂住了脸。
高兴并未因此停手,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膝向前,重重地撞在那天道宗弟子的小腹之下。
“嗷——”
不似人声的惨嚎声响起,那天道宗弟子一蹦老高,双手紧紧捂住了下腹,两眼翻白,几乎晕厥过去,而这时他那张早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脸庞也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看上去是那般触目惊心。
做完这一切,高兴立即斜向前跨出一步,然后将即将栽倒在地的天道宗弟子轻轻一带,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噗噗!”
连续两声闷响,那天道宗弟子痛不欲生,惨嚎不止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被收不住手的同伴刺了个透心凉。
这短暂的令人几乎反应不过来的时间,如此凄惨的景象顿时惊呆了所有人,即便是云飞也是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他想要挽救,却是为时已晚。
不过那天道宗弟子的眼中并没有怨恨,有的只是解脱。
下体本就是男性的要害,猛烈的撞击便会带来剧痛,更何况是被生生撞碎,其中的痛苦常人更本无法体会。当生命终结之时,痛苦也在慢慢离去,所以这天道宗弟子才会露出如此奇怪的神情。
云飞只是微微一愣便反应过来,举剑便向高兴刺去,同时大声喝道:“小心!”
然而就在云飞话音刚刚出口之时,枪声再一次响起,连续两声,清脆而响亮,直让云飞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如同麦芒一般大小。
咫尺的距离,高兴如何能不得手?甚至子弹巨大的穿透力和爆破力使得两名天道宗弟子眉心处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圆洞,看上去甚是狰狞。
这两人正是那误杀同伴的天道宗弟子,逝去之时他们甚至都未感觉到痛苦,脸上依旧满是惊愕慌乱的神色。
“不!”
云飞的嗓音已经嘶哑,然而他的剑却仍然未能刺中高兴,而是刺进了已经死去的天道宗弟子的身体,而高兴在前一瞬间便已经离开了原本立足的位置。
高兴不能预谋一切,但丰富的生死搏斗经验和敏锐的六识,以及那常人难以企及的反应力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下了这样一个杀局,一霎那斩杀三人。
“高兴,你这卑鄙之徒,当真阴险歹毒!”云飞没有再次出击,而是喘着粗气,阴沉着脸,凶狠地瞪视着高兴,嘶声喝道。他的声音干涩沙哑,难听至极,其中充满了怨恨与杀意。
“过奖了!”高兴轻轻一笑,傲然而立,淡淡地道:“云飞老儿,我说过,今日我若死,你们天道宗也注定全军覆没。如今已经死了十七人,还有十四人了,你们可曾做好了送死的准备!”
“小子找死!”
“我杀了你!”
“住手!”
怒火冲天的天道宗弟子正要动手,云飞却是猛然抬手喝止了他们,面色狠戾地看了四周一眼,这才道:“老夫欲与高兴一决生死,尔等在旁掠阵即可,不得插手!”
“大长老——”天道宗弟子顿时焦急起来,但不待他们出言相劝,云飞便断然说道:“尔等听命便是,若是谁在多言,以背叛宗门论处!”
闻听此言,剩下的天道宗弟子顿时噤若寒蝉,虽然心中满是担忧焦虑,但却是再不敢开口。
“高兴,接招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云飞长剑斜指地面,面色冰冷无情,眼中杀机肆意。
如今他已经明白,对付高兴这等亡命相搏的高手,人数反而成了自己一方的劣势。乱战之中,己方难免因为人多施展不开,而这却给了高兴可趁之机。也许最后能够杀死高兴,但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若是由他一人出战,高兴避无可避,只能迎战,到时候终将因为气力消耗,活活累死。
知道了云飞大打算,高兴心中不禁微微一沉。说实话,如今他伤痕累累,气力也早不如先前充盈,消耗下去对他可并非好事。原本高兴想趁乱杀人,让天道宗彻底胆寒,再伺机突围,只是如今却是行不通了。
“云飞老儿,你想死得快些,本公也依你!”高兴毫不在意地笑笑,伸出舌头轻轻一tian,将嘴角的血迹tian去,也不知那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如此一幕落在燕军士卒眼中,只让他们腹中阵阵翻涌,看着高兴的眼神中亦是充满了畏惧。
“那你就死吧!”
云飞厉喝一声,举剑再次扑向高兴。与之前相比,他的剑势依旧凌厉,但却少了一股誓死不回凶悍。
第六百七十章 绝境
“高兴,你好要负隅顽抗吗?莫不是心中还存着侥幸么?”云飞一边沉稳地进攻,不给高兴丝毫的喘息之机,一面大声说道,以求能够动摇高兴的心智。
虽然高兴的强悍远远出乎了云飞的预料,但一番浴血厮杀,高兴整个人早已成了血人,就算不是强弩之末,状态也是大不如前,到如今尚屹立不倒,凭得多是心中一股凶悍之气,而云飞若想以最小的代价胜而杀之,只要耗下去便可。
“云飞老儿,你这么大年纪了,好要不要面皮?”高兴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先前以众欺寡,如今怎的又打算与本公独斗了?瞧瞧四周成千上万虎视眈眈的兵士,你这老匹夫果真是好胆色!”
微微顿了顿,高兴又道:“一会你若不敌本公,是不是又打算招呼你那些徒子徒孙并肩一起上,打算将本公活活累死?”
被高兴识破心计,云飞脸上倒也没有丝毫尴尬之色,反而坦然地道:“成王败寇,今**必死无疑,怨不得他人!老夫本来念你年轻气盛,只是误入歧途,想引你走入正途,奈何你执迷不悟,反而杀我天道宗子弟,那老夫便留你不得!”
“冠冕堂皇,当真是厚脸皮!”高兴嘲弄地一笑,淡淡地说道:“你这老货,口口声声要杀我,为何本公却依旧生龙活虎,倒是可惜了那十数名高手,都因为你这老儿愚昧枉送了性命,想必九泉之下他们念起你这老儿亦是不能瞑目啊!”
明知道高兴意在激怒自己,云飞心中压抑的怒气还是不可遏制地膨胀起来,手上的攻势也是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如果说方才云飞只求耗死高兴,如今却是杀意难平,出招更加狠毒了些。
“黄口小儿,牙尖嘴利,看在你将死的份上,老夫就由得你一逞口舌之利!”
围观的天道宗弟子愤愤难平之余,亦是暗暗吃惊。这高兴整个人血淋林的,模样恐怖之极,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然而他的声音却依旧清朗响亮,中气十足,而且步履沉稳,剑招也很是如行云流水,毫不迟滞,与云飞你来我往,一时竟是难分轩轾,让人不由怀疑他究竟是否受了伤。
高兴面上虽然从容不迫,心下却是微微有些急躁起来。高兴就算在全盛状态下对付云飞也不容易,更何况如今他连场恶战,身受重伤。他之所以能与云飞分庭抗礼,一来是后者忌惮他已死相拼,使用收枪,二来则是方才的激斗云飞也受了伤,体力损耗巨大,他亦没有必胜高兴的信心。
而今麾下一千骑兵为燕军重重围困,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前来救援,高兴就算长袖善舞,智计百出,如今也不禁有了束手无策的挫败感。
为今之计他只能坚持下去,寄希望于秦琼的援兵。
“众将士听令,收缩阵型,不惜一切代价,将所有敌军就地格杀,不得留一个活口!”在云飞与高兴斗在一起时,高宝宁亦是下达了对高兴部全面围攻的命令。
随着他的命令,围困着高兴众人的燕军士卒顿时如同发条一般,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内收缩起来。
尽管骑兵师的勇士们竭尽全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燕军的阵线,一次次将其撕裂,然而后者却是无畏生死,不计代价,一点一点地碾压着骑兵师活动的空间。
没有了冲锋的距离,骑兵的战斗力顿时大打折扣,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原本无往而不利的锋矢阵也终究被敌人生生破去,众骑兵则被分割成数十个小团体,承受着数倍,数十倍的敌人的疯狂的攻势。
“弟兄们,小王爷还等着我们前去支援,我们一定要冲出去,冲垮这群乌合之众!”
“保护小王爷,杀!”
“骑兵师,冲锋!”
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每一个骑兵师的成员都激发了身体的潜能,化身为冷酷无情的刽子手,疯狂地收割者敌人的性命。只可惜敌人实在太多,前赴后继,似乎永远也杀不完一般,甚至一些骑兵手中的钢刀因为数百上千次的劈砍,刀刃出现了翻卷和崩碎,他们的手臂甚至已经僵硬而麻木。
遥遥看着那一个个状如疯魔的骑兵,高宝宁的眼中充满了震惊、骇然,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崇敬。纵横沙场十数载,如此情绪高宝宁还是第一次出现。
随着时间的继续,看着敌人一个个倒下,高宝宁心中甚至有了不忍的情绪。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然而如高兴麾下这般精悍的骑兵亦是世间少有。
身陷如此绝境,他们的斗志也没有半点动摇,甚至还更加癫狂。哪怕刀剑折断,战马倒地,但凡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便会继续杀敌,抓撕牙咬,无所不用其极。
从双方交战开始至今,这些人每个人的手上的人命都是数十上百,甚至更多。他们身上的气息冷冽至极,但他们的眼神却是无比的狂热,相比于悍不畏死,用视死如归来形容他们似乎更加合适。
虽然高宝宁心中极渴望能拥有这样一支无双铁骑,但他却也明白让这些人投降绝无可能,是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悲壮地倒下。
“小王爷,我们来了!”
便在这时,自北面突然传来一道惊天的嘶吼声,接着便听见一片如雷的寒声传来。
“无双铁骑,战无不胜!骑兵师,冲锋!”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杀!!!”
高宝宁顿时一惊,连忙向着北方望去,待看见疾驰而来的不过千人骑兵,而且看样子人人受伤,心中顿时舒了口气。
微微皱了皱眉头,高宝宁暗道:“真是些饭桶,三万人竟困不住区区一千人!万不能让这些人冲过来,否则恐怕煮熟的鸭子又会飞了!”若是没有见识过骑兵师的战斗力,高宝宁也许不会如此想,但如今他却不敢有丝毫轻慢。他很清楚,今日若非天道宗拼死缠住了高兴,自己这数万大军还真的很难困住高兴。
“传令,命预备队出击,将那一千白军拦住!”高宝宁扫了一眼鏖战正酣,惨烈无比的战场,冰冷地说道:“命西面的人迅速向北,合围高兴,今日本将军誓要斩杀高兴!”
随着高宝宁令下,营地中最后的一万人顿时自北门而出,如同久未进食的饿狼般,嗷嗷嚎叫着向那自西面突围而出的骑兵冲去。
这些人虽然都是新丁,但这却不代表他们不想建功立业,追求高官厚禄。眼见着高兴已被己方重重困住,插翅难逃,他们早就按耐不住,只是碍于军令才按捺不动。而今得了命令,一个个都似是脱缰的野马,精神抖擞,毫不欢畅。
“杀过去!”
没有丝毫犹豫,随着骑兵团长钢刀前指,突围而出的七百余人顿时伏低了身子,犀利而森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那蜂拥而来的敌军,周身萦绕的煞气让空气都欲为之凝结。
“轰!”
惊天的巨响声中,这七百余骑兵便似是一柄利剑,势若雷霆地插入了一万燕军之中,百余名燕军士卒首当其冲,当场便被那强横的冲击力撞得惨叫着跌进了人群,非死即伤。非但如此,突如其来的惨状更是骇得这些燕军目瞪口呆,心中生出了一丝怯意。
然而这些骑兵们却丝毫没有停止,催动着战马,挥舞着利刃,悍然杀入了这一万燕军之中。
刀锋翻卷处,血肉四溅,七百骑兵便如绞肉机一般,势如破竹,所过之处,血雨腥风,哀鸿遍野。
如此突如其来的犀利的攻势顿时让这些燕军懵住了,先前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尽管将官不断地嘶吼着,但双方之间实力的差距有若鸿沟,又岂是人数可以弥补的?
连半刻钟都不到,一万燕军竟被这七百骑兵生生撕裂,留下了一条由鲜血和尸体铺就的道路,而这时西面的追兵才堪堪赶来,却是为时已晚。
“骑兵师,冲锋!”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悲壮激昂的歌声再次响起,包括高兴在内,所有骑兵师的勇士都觉得一股无边的豪气自心底直冲而起,体内的血液更是莫名一热,似是沸腾了一般,而在这歌声下,他们已然沉重麻木的身体中也再次萌生出一股绵绵巨力。
“很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身陷重围的骑兵们亦是放声而歌,在这惨烈的沙场之上,这歌声中的豪迈悲壮之气倍增,使得骑兵师众人士气大振,刹那间竟然杀得燕军向后退去。
听着这歌声,高宝宁亦是一阵热血沸腾,情难自禁,而燕军士卒的眼中也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云飞老儿,受死吧!”
深吸口气,高兴暴喝一声,手中剑势陡然一变,变守为攻,身若游龙,顷刻间便挥出了数十剑,森森剑气将云飞完全罩住,那如山四海的煞气更是完全向其压迫而去。
虽然云飞一直警惕着高兴的突然爆发,但他却未料到后者竟然还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猝不及防下竞在高兴那狂暴凌厉,连绵不绝的攻击下落入了下风,一时间压力倍增,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小王爷,秦琼来也!”
“骑兵师,冲!”
就在高兴开始反击之时,天地一线处突然传来一道如同惊雷般的喝声。
第六百七十一章 磐石军
“师长来了,秦将军来了,兄弟们,我们有救了,哈哈!”
“秦将军来了,太好了!”
“弟兄们,杀啊,万不能叫将军看见我们的怂样,一起干死这些狗娘养的!”
“风水轮流转,也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杀他娘的!”
“杀!”
听着那熟悉的呐喊声,身陷重围的骑兵们精神愈发振奋起来,一个个面红耳赤,亢奋得嗷嗷直叫,如同猛兽一般,向敌人发起了最为疯狂的攻击。
“众兄弟莫急,秦琼来也!”秦琼应和一声,如风似电地向着此地赶来,同时扬声暴喝道:“叛贼高宝宁,还不快快出来投降?!”
“杀——”
秦琼身后,八千铁骑人齐声呼喝,声音如同山呼海啸一般与隆隆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直让苍穹都为之震颤。
马蹄飞扬,尘土飞溅,八千铁骑排列成一个紧致的锋矢阵型,绵延数里,黑压压一片,便似那决堤的洪流,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又似是一柄出鞘的巨剑,坚韧无比,锋锐难当,似乎能将面前的一切都撕碎。
听见这震耳欲聋的喝声,感受着那越来越近的惊天的煞气,莫说是普通的燕军士卒,便是高宝宁心中也莫名有了一丝惊悸。敌人虽只有八千人,然而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势竟然丝毫不弱于数万燕军。
“不能让他们冲过来,否则今日的一切努力都将功亏一篑!”高宝宁狠狠地握了握拳,然后高声喝道:“高励!”
“末将在!”高励忙答应一声,恭敬而严肃地看着高宝宁。先前与高兴一战,他虽然死里逃生,但还是受了些轻伤,而且因为要帮助高宝宁指挥战斗,是以他并未出去杀敌,一直就在距离高宝宁不远的地方听命。
“本将命你率领一万磐石军前去拦住敌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能让敌人一兵一卒前来救援高兴,否则——”高宝宁的脸色严峻而冰冷,双目中更是精芒闪烁,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猛然滑过一抹狠厉之色,继而冰冷而绝然地喝道:“提头来见!”
高励心下顿时一凛,不敢怠慢,忙答应一声,便匆匆下去数点兵马,很快,他便领着一万士卒向着秦琼迎去。
“来者何人?见到本将军还不快快下马受降?”高励左手轻提马缰,右手长剑遥指白衣银甲的秦琼,倨傲地厉声喝道。
“无名鼠辈,也敢放肆!”秦琼怒斥一声,弯弓搭箭,也不见他如何瞄准,只听“咻”的一声尖啸响,下一刻,一支羽箭便到了高励眼前。
“吓!”
高励被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是有些本事,反应极快,横剑便挡,“当”的一声脆响,羽箭自高励的身侧滑过,狠狠地插入了高励身后一名猝不及防的燕军兵士的咽喉。
高励身子轻轻晃了晃,微微紧了紧握着剑柄,隐隐发麻的手,心中一阵骇然。无论是秦琼的箭术,抑或是力量都让他震惊不已。
虽没能一箭射杀高励,秦琼却也毫不在意,手中长弓高举,扬声大喝道。
“弓——”
此起彼伏的“吱嘎吱嘎”声中,八千骑兵纷纷弯弓搭箭,随着八千支羽箭斜指苍穹,一股比之方才强盛了不知几倍的杀气顿时如同飓风般向着高励等人席卷而来,直让高励等人浑身汗毛乍竖。
“盾阵,防御!”
高励脸色凝重地看着滚滚而来的敌军,不敢怠慢,忙高声喝道。
“铿铿铿铿!”
尖锐的碰撞声中,一枚枚盾牌深深地刺入地面,然后与旁边的盾牌相连,很快便构成一道长约两百米,高约两米的铜墙铁壁,横亘在秦琼等人的必经之路上,摇曳的火光下,这盾墙上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在盾牌之间的缝隙处,则探出一根根硕大的长枪,枪尖锐利而坚实,寒光闪烁,杀气逼人。
这些盾牌有半人多高,称之为塔盾,每一个都是以精铁打造,坚实而沉重,远非普通的盾牌所能比拟。因为这塔盾十分沉重,所以这些使盾的燕军兵士无一不是膂力过人的彪形大汉,也是高宝宁麾下十万大军除却骑兵之外的精锐。
而那些长枪同样也是特制,不仅枪头以精铁锻造,枪杆亦是上好的硬木,粗如手臂,长近三米,一看便是杀戮的利器。
盾兵五千,枪兵五千,这一万人,高宝宁称其为“磐石军”,顾名思义,正是取其坚如磐石之意,正是为了对付高兴麾下的骑兵所组建。
秦琼并未对敌人的应对感到惊诧,他那冷峻的脸上出了无尽的杀意再无其他,长刀用力向前一挥,大喝道:“箭——”
“咻咻咻!”
凄厉的尖啸声中,遮天蔽日的箭雨自骑兵师中向着天际射去,当达到最高点时,所有的羽箭便已更为迅捷凌厉的势头,铺天盖地地射向了高宝宁磐石军的阵营。
“叮叮叮叮!”
磐石军果然无愧其名,无数箭矢泼洒而下,撞击在哪巨大的盾牌上,除了发出连绵不绝的脆响,只能无力地坠落地面,而那盾阵却是纹丝不动。
不过这盾阵虽然坚实,但却也不能将一万燕军完全护住,终究有一部分箭矢越过了盾墙,射入了人群之中,残酷地收割着燕军兵士的性命。
“杀!!!”
一轮箭雨过后,骑兵师便已到得近前。秦琼暴吼一声,手中长刀如同长虹贯日一般,挟着凛然的气势狠狠地向着盾阵劈去。
“当!”
惊天的巨响声中,首当其冲的一枚的塔盾在秦琼的神力下应声碎裂,其后的燕军兵士顿时惨叫着跌飞出去,与身后的数名枪兵撞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引起一片骚乱,而他更是鲜血狂喷,浑身抽搐,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不活了。
有那燕军士卒正欲冲上前来挺枪便刺,然而对上秦琼那杀气缭绕,威严无比地面容却是不自禁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不由一滞,而秦琼则是厉喝一声,一带马缰,连人带马便凶狠地撞在盾墙上,生生顺着那缺口冲了进去。
“杀!”
怒吼声中,秦琼手起刀落,便有两颗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殷红的鲜血顿时沾染在战袍上,格外刺眼,但也给他平添了一分凶厉。
“杀!!!”
秦琼身后,八千骑兵也怒吼着撞击在盾墙之上。
“轰!”
如同火星撞地球,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在骑兵师那狂猛地冲击力下,燕军磐石军构建的盾墙顿时剧烈地动荡起来,便似是那承受着滔天洪流的堤坝,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高励不住地大声嘶吼着,鼓励着磐石军坚持,再坚持。他知道,只要能彻底承受住敌人的冲击力,胜利便离他不远了。
只是可惜,只是坚持了十数次呼吸的功夫,那巍巍盾墙便出现了崩碎,时间不长便彻底崩塌,而八千骑兵则趁势悍然杀入燕军阵营之中。
高励竭力地组织防御,想要重新组建盾阵,但敌人的强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己方又是新军,经验不足,所以他终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千如狼似虎的骑兵冲入磐石军中,势如破竹地向前突进。
“兀那贼子,休要猖狂,吃本将一剑!”
眼见秦琼大杀四方,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高励顿时怒吼一声,策马便向着他迎上来。
“正要杀你!”秦琼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在他眼中,杀高励便似是与杀鸡宰羊一般无二,易如反掌。
“好狂徒,受死!”
被秦琼屡次三番轻视,高励心中不由勃然大怒,更何况高宝宁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缠住这八千骑兵。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不能拦住秦琼,高励对于拦住这八千人没有半点信心。
怒吼声中,高励手中长剑斜斜向着秦琼的脖颈砍去,招式虽然没有多少花哨,但速度和力量却都是不能小看。
“来得好!”
秦琼眉头轻扬,轻叱一声,不闪不避,手中钢刀直直向着高励迎去。
“铿!”
刀剑相撞,空中迸射出一溜耀眼的火花,高励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被荡了开去,前冲的势头也是戛然而止,脸上更是腾起一抹潮红。反观秦琼,却是面不改色,身形也只是微微晃了一晃。
“再来!”
低喝一声,不待高励喘过气来,秦琼便率先挥刀而上,钢刀自上而下,奇快无比,雷霆万钧。
在秦琼与磐石军厮杀在一起时,高兴的状况亦是愈发危机起来。
“冲上去,不准退!”高宝宁愤怒地咆哮着,浑身杀气腾腾:“你敢后退,该死!”说着,高宝宁手中的利剑便狠狠刺入了一名燕军兵士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洒了他一脸,让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凶狠。
高宝宁的残酷无情顿时让燕军心惊胆寒,本来心生畏惧的燕军士卒只能硬着头皮,疯狂地向前冲去。前进是死,后退亦是死,他们别无选择,唯有杀死高兴,才能求得那一线生机。
在高励率领着磐石军迎战秦琼时,高宝宁亦是下令让燕军压缩阵形,不计一切代价活活困死高兴。他相信,高兴虽然天神神力,武功高强,但若是没了活动空间,气力耗尽,他也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虽然这么做会令己方损失惨重,甚至会误伤到天道宗弟子,但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许多。
第六百七十二章 生死
“挡我者死,滚开!”
高兴瞠目怒喝,满是血污的脸旁狰狞可怖,身上那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能让人晕厥过去。
高兴的脚下已经倒下了数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如同一座小山般,这方圆不过五米的空间中已经没有一处空地,而那汇聚在一起的鲜血几乎没过了脚踝。
长剑挥下,“喀嚓”之声连响,又是两名燕军士卒连人带盾被斩成两段,五颜六色的腑脏洒得到处都是,温热的鲜血更是喷溅在周围的燕军身上。
“谁敢拦我?!”
高兴双目中陡然迸射出两道如利剑般的光芒,浑身鲜血淋漓,身上煞气冲天,如同一个刚刚从炼狱中厮杀而出的杀神,那凶厉冰冷的眼神让所有靠近的燕军兵士都不禁心中一颤,纷纷低下了头去,不敢与之直视,前进的脚步不由也停了下来。
而高兴只是微微一顿便向前跨出一步,他前脚刚离开,便有一柄染血的利剑凌厉地掠过他先前的立足之处,利剑的主人正是天道宗大长老云飞。
此时的云飞须发散乱,衣衫亦是凌乱破碎,斑驳血迹更是随处可见,模样虽然比高兴强上不少,但却也是狼狈之极。
“老匹夫,果真老了,这一剑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大不如前啊!”高兴仗剑而立,平静地看着云飞,轻笑着说道,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高兴小贼,你的武功当真了得,足以称得上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只可惜今**终究要死在老夫手中!”云飞不置可否,微微喘着粗气,淡淡地道。
“老匹夫,本公纵有一死也绝不会死于你手!”高兴微扬着下巴,傲然道:“本公说过,今日必杀你,你若不逃,必死无疑!”
“年轻人,事到如今你还敢大放厥词?”云飞并未动怒,只是轻轻摇头道:“高兴,老夫知你力大无穷,又有赤霄宝剑这等利器傍身,但你如今却还剩下多少力气?你终究是人,体内鲜血终有流尽之时,到那时你又待如何?如今你虽有援兵,但此处却有燕军八万,你可坚持得到援兵到来?”
战至此时,高兴无论是武功还是毅力,抑或是心智都令云飞甚感倾佩,心中的仇恨与愤怒也就淡了一些。再者如他所言,高兴已是将死之人,是以他的语气便也和缓了许多。
高兴闻言顿时大笑道:“老家伙,莫要只说本公,你不一样是强弩之末?却不知你这副枯朽的身子里还有多少鲜血?又能支撑到几时?”顿了顿,高兴揶揄地道:“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里,难道只是送死来的?”
闻言,云飞心中顿时怒火大炽,眼角剧烈地跳了跳,但他还是强压下了怒气,一脸同情地看着高兴道:“高兴,老夫劝你还是少说些话,留些力气,或能多苟活些日子!”
“多些提醒!”高兴笑道:“云飞老儿,你谋害兄长却苟活至今,数十载光阴可曾感到羞愧?”
云飞呼吸顿时一窒,眼中的怒火更是如惊涛骇lang般翻滚起来,周身的杀气亦是剧烈地波动着,不过他却是没有冲上前去,只是死死地盯着高兴。
沉默片刻,云飞才理直气壮地说道:“是非善恶自有公论,老夫行得正,坐得直,又何惧你这污言秽语污蔑?!”
“事实究竟如何,你心里清楚!”说着,高兴玩味地一笑。
诚如云飞所说,高兴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他已经精疲力竭,又身受重伤,鲜血的大量流失更是让他头脑一阵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换了普通人,受了高兴这般重的伤,恐怕早就因为鲜血流尽而死,但高兴知道此时还屹立不倒实在是他的身体与常人迥异,而他坚韧的心性更是鲜有人及。
虽然无法使用长生真气,但高兴的身体却在长生真气潜移默化下变得比一般人强悍许多,尤其是自愈能力更是惊人,所以高兴身上的伤口虽是血流不止,但流血的速度却比云飞的猜测小的多。
自知有云飞阻挠,不可能冲出重围,是以高兴便以雷霆血腥的手段震慑燕军士卒,更多的精力则放在云飞身上。
就如骑兵师对高兴充满了信心,高兴亦是对他们的战斗力深信不疑。他很清楚,只要坚持下去秦琼和骑兵师的兄弟们不久就会撕裂敌人的阵型,来到他面前。
云飞不动手则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战至此时,他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更何况,云飞与刘忠一战两败俱伤,又为高兴子弹击中,与高兴一番厮杀不仅皮肉筋骨,便是内腑也受了沉重的伤势,若不是心中的仇恨与愤怒支撑着她,他又怎能坚持至今?
而高兴和云飞之间的对话更是机锋暗藏,一来能借此时机喘息恢复,而来则希望籍此激怒彼此,寻找破绽,从而一击必中,解决掉生死大敌。
云飞正欲说话,高宝宁的喝声却是远远传来。
“高兴已是强弩之末,不要怕,上!”
立于高处,高宝宁遥看着人群中已是个血人的高兴,脸上闪过一抹疯狂之色,厉声喝道:“杀高兴者,赏金千两!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前有黄金,后有屠刀,尽管燕军士卒心中早就对高兴这个杀人恶魔充满了恐惧,但为了生存,为了富贵,他们还是紧紧架着着盾,再次小心翼翼地向高兴逼近,逐渐地压缩着他所剩无多的空间。
“杀!”
不知是谁,一声厉喝,十数柄长枪如毒蛇般自一排排盾牌后探出,凶狠地向着高兴全身刺去。
“死!”
高兴目眦欲裂,暴吼一声,手中赤霄宝剑猛然绕身一周,画出一个硕大的圆弧,只听“铿铿”之声不绝于耳,那十数柄长枪顿时纷纷折断,而他们的主人则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后退去,与身后涌上来的人撞在一起,引起一阵骚乱。
就在高兴动作的时候,云飞亦是持剑纵身跃出,待长剑到了高兴身后他才厉声喝道:“高兴小贼,受死!”
高兴因为应对燕军士卒,挥剑转身,空门大开,正是云飞出手的天赐良机,这一剑云飞使出了身上仅存的力气,出剑的速度虽不及全盛之时,但也是迅捷如风,角度更是刁钻无比。
眼看着仇人就要在自己剑下毙命,云飞嘴角不由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然而就在剑尖距离高兴背心还有一尺之时,高兴却突兀地转过头来,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平静,在他的嘴角更是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
云飞心中猛地一突,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顿时笼罩了他全身,他想要变招,然而此时招式用老,他又是油尽灯枯,哪里还来得及。值此生死关头,云飞亦是爆发出了所有的潜能,口中低喝一声,怒目圆睁,手中长剑已更快的速度向下刺去。
“砰!”
云飞心中发狠之时,熟悉的脆响响起,一粒子弹自高兴腋下飞射而出,闪电般地钻进了云飞的胸膛,而这时他手中的长剑亦是刺破了高兴的肌肤。
“啊!”
惨叫声中,强劲的贯穿力使得让云飞急冲而来的身子先是一滞,继而狠狠地向后跌飞出去,而他刺出的长剑终究只是刺进了高兴的肌肤一寸许,未能要了他的命。
“滚!”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浑身的伤口,高兴不由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顺势挥出,再次将乘机扑上来的燕军士卒逼退,而他亦是踉跄着退出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但脚步却明显有些虚浮起来。
“大长老——”
看着云飞如断线的纸鸢般跌入人群,被燕军士卒生生挤到后方的天道宗弟子皆是凄厉地惊呼起来。这十数人怒吼着便欲向着高兴扑去,奈何前面是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燕军士卒,一时之间他们又哪里能冲进去,非但如此,还引得燕军一阵阵骚乱。
“高兴不行了,哈哈,杀!”虽然云飞跌入人群生死不知让高宝宁一阵惊愕担忧,但高兴的变化他却是看在眼中,不由兴奋地急声大呼起来。
“秦琼在此,谁敢拦我?!”
就在高宝宁下令全力扑杀高兴之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接着便见八千骑兵势如破竹地突破了高励的封锁,如同八千下山的猛虎,挟着无匹的气势冲进了燕军阵营之中。
“杀!!!”
震天的喊杀声中,骑兵师众勇士如同一柄尖刀,凶狠地自燕军后背刺入。此时此刻,惦念着高兴和战友的安危,他们已经彻底癫狂,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只将手中的钢刀挥舞到极致,疯狂地砍杀着燕军。
眼看远处的燕军只是一个照面便被敌人杀得崩溃,高宝宁一颗心顿时紧张到了极致,高举着手臂,凄厉地嘶吼道:“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高兴,快!快!”
随着高宝宁的命令,围困着高兴的燕军士卒顿时怒吼着,亡命地向着高兴涌去。
“高兴在此,谁敢拦我?”
面对着一望无际的燕军,高兴却是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猖狂地大笑一声,不退反进,挥剑向前劈去。“当”的一声巨响,首当其冲的数名燕军顿时被劈得惨叫着倒飞出去,而高兴手中的长剑却是大开大阖地挥舞着,卷起无数血肉。
第七百七十三章 不许死
眼见着高兴身形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肯倒下,再见秦琼等人气势汹汹,一路摧枯拉朽一般向着高兴而去,高宝宁心中愈发紧张焦急起来。若是叫秦琼冲进去,救走了高兴,那他一世英名又将何存?
想及此处,高宝宁不由瞠目怒喝道:“高兴小儿,死到临头,恁的猖狂!”
说着,高宝宁便擎剑向着高兴飞速冲去,一路上燕军兵士不敢阻拦,纷纷退避。很快,高宝宁就穿过了数百米的距离,接近了高兴。
此时的高兴已是筋疲力尽,脑海中浑浑噩噩,脚步虚浮散乱,手上的招式更是毫无章法,然而即便如此,燕军兵士却对他充满了畏惧,从气势上被他深深震慑。
看着浑身血污的高兴依旧屹立不倒,听着他那低沉而沙哑的,如同犹斗的困兽的嘶吼声,高宝宁心下不禁涌起一股惊惧之感,甚至让他的背脊一阵发寒。
他终于明白,高兴能有今日的成就与威名绝非偶然。也正是高兴这种漠视生死,凶悍无比的统帅,才能训练出一群悍不畏死,一望之前的精锐之士。
眼前的景象虽然让高宝宁震撼,但他心中的杀意却是更为强烈。低斥一声,高宝宁猛然举剑便向十数米外的高兴刺去。
“高兴小贼,受死!”到接近高兴身后五米时,高宝宁才怒喝出声,而这时高兴正艰难地阻挡着身前燕军兵士的攻击,哪里注意到高宝宁的存在。
在高兴将云飞击毙之时,他体内的伤势便再也压制不住,剧烈地疼痛让他几乎窒息,而大量失血更是让他意识恍惚,感知直线下降。若非他骨子里的悍勇之气和对于危机的本能反应,恐怕他早已倒下。
恍惚之间,高兴感觉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突然离他远去,时间也仿佛变得缓慢无比,他能清晰地捕捉到高宝宁手中长剑划过的轨迹,但他的身子却是如飘絮般绵软轻柔,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但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一动也不能动。
“就要死了吗?”高兴的心中很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如我这般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死亡恐怕是对我最仁慈的惩罚吧?上天能让我来到这里,多活了五年,已是莫大的恩赐了!这么多年的杀戮,我死了恐怕是会下地狱的吧!”
不知为何,面对死亡,高兴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想要笑一笑。
“好累啊,这么多年生生死死,恩恩怨怨,真相好好休息休息!”高兴只觉身子越来越轻,眼睛也越来越重。
“高兴,你不能死!
就在高兴的意识即将陷入黑暗中时,一道焦急而愤怒的声音如同一道炸雷般响彻他的心头,让他即将溃散的思绪不由清醒了几分。
“夫君,你答应过姐妹们要活着回来,难道你忘了吗?”
“夫君,我们的孩子还未出生,你怎么忍心弃我们而去?你说过要带我回家探望父母,莫非你已经忘了?”
“高兴,你承诺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你不准死!”
“兴哥哥,爹爹不要我,难道你也不要我了?”
……
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出现在高兴的脑海中,她们的神情或是悲痛,或是幽怨,或是愤怒,或是焦急,不断地闪现着,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用力地摇摇头,高兴摇摇看清楚这些自己深爱,而又深爱自己的女子,但遮天蔽日的黑暗却是慢慢席卷而来,让众女的齐齐变了脸色,变得恐惧而绝望。
“蓉儿,顺儿,晗玥,丽华——”
高兴突然感觉到了恐惧,让他浑身都不自觉颤栗,让他的心脏紧紧收缩的恐惧,他竭力地伸出双手,想要挽留住众女,但黑暗却是无情地将她们一一吞噬。
“不,不要!”
当黑暗吞噬了一切时,一道清脆的破碎声自高兴体内响起,接着便是一股暴虐愤怒的情绪瞬间涌上高兴的心头,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那微弱的理智冲散。
“去死吧!”
高宝宁终于到了高兴身前,他没有丝毫犹豫,卯足了力气,双手持剑,狠狠地向着高兴的胸膛刺去。只要杀了高兴,战事便能取得转机,而他亦能名动天下。
眼见着高宝宁的剑就要触及高兴的肌肤,一道金光却如闪电般突兀地出现在了高兴的胸前,只听“当”的一声响,高宝宁刺出的长剑戛然而止,再也不得存进。
“滚!”
高宝宁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耳边便传来一声如闷雷般的暴喝,那冰寒刺骨的声音直让他心中为之一凛,接着就感觉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一股巨力传来,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如炮弹般飞了出去。
“尔等鼠辈,找死!”
数名燕军兵士想要乘机击杀高兴,然而他们才刚动作,就觉眼前划过一道灿烂的金芒,下一刻,他们的意识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尘埃落定,一个浑身黑衣的青年落在了高兴的身边,手中握着一柄弯刀纤细的金月弯刀,刀身光华雪亮,未沾半点鲜血。
“金月弯刀,第一杀手,你就是第一杀手?”有天道宗弟子本欲冲上前来斩杀高兴,但看见这黑衣青年却是生生止住了脚步,吃惊地说道。
“谁还想死,尽管上来!”
萧凌的脸色冷峻如冰,没有一丝温度,而他那冷漠死寂的眼神更是让所有人心中莫名恐惧,四周围上来的燕军兵士都不禁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好狂徒,当年没有杀了你,竟然还敢嚣张!今日正好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天道宗弟子中一中年人怒视着萧凌,狠声说道。
萧凌双目陡然一眯,一股澎湃的杀意陡然如惊涛骇lang一般向着那说话的中年人席卷而去,后者浑身一震,不由轻哼了一声,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萧凌正欲开口说话,高宝宁却是爬了起来,剧烈地咳嗽几声,愤怒地咆哮道:“都愣着做甚,还不上,杀了他们!”
话音方落,高宝宁又是一阵咳嗽,更是“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脸色变得腊黄,神色萎顿了不少。显然,方才萧凌那一脚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若非他本身武功不弱,莫说是起身,恐怕就连开口都是不能了。
燕军兵士先是一愣,旋即便缓缓涌上来。萧凌手腕轻颤,就欲挥刀饮血,却突然感觉到身旁有异,忙回身看去。
“死!”
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自高兴口中发出,高宝宁等人吃惊的发现,高兴的双眼突然变得猩红无比,便是瞳仁也呈现出诡异的红色,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身体中传来“喀吧喀吧”的密集的脆响声,而他本来削瘦的身体竟然开始膨胀起来,周身的肌肉不断蠕动着,那翻卷的皮肉下白骨甚至是忽隐忽现。
与此同时,高兴的身上突然弥散出一股充满暴力疯狂,似欲毁灭一切的气息,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他们压抑,烦闷,慌乱,甚至有些癫狂。
“吓!”
如此诡异而可怖的变化顿时让所有人都为之骇然,甚至有些胆小的新兵下得双腿发软,瘫软在地,屎尿横流。莫说他们,便是萧凌也感觉一阵压抑,肩头上似乎压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无比。
“糟糕!”
旁人惊骇于高兴的变故,萧凌亦是变了脸色,“走火入魔”四个字浮上了她的心头。虽然高兴的变化和往日颇有不同,但他委实想不出除了这四个字还有什么能解释高兴如今的状况。
高兴如今伤痕累累,如何还能经得起走火入魔的折腾?如此情形,恐怕不消片刻他就会爆体而亡。只是萧凌却也不敢出手击晕高兴,不然没有袁天罡那等高手为高兴梳理气血经络,高兴依旧难逃一死。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萧凌心中不断地变换着念头,握着金月弯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这是什么鬼东西?”高宝宁眉头紧皱,感觉到高兴身上那让他越来越不安的气息,狠狠一咬牙,大声说道:“全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斩杀高兴,如有违背,就地格杀!”
“杀!”
军令如山,所有燕军兵士只能呐喊着挥刀冲向了高兴和萧凌。
“死!”
萧凌正要动手,他身旁满身是血的高兴却是率先冲了出去,赤霄宝剑随意一挥,“轰”的一声巨响,十数名燕军士卒便连人带盾惨叫着抛飞出去,还未落地便已气绝身亡。
方才还是强弩之末的高兴如今随手一击便有如此巨力,强烈的反差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同伴的惨死更是让他们惊骇欲绝。然而高兴却是没有停下,一步跨出,手中的长剑再次挥出,便似拍苍蝇一般,再次将数名燕军士卒拍飞出去。
“他不是人,是魔鬼,魔鬼!”高宝宁身边的一名士卒望着高兴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一边颤声自语着,一边哆嗦着向后退去。
“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当斩!”高宝宁怒喝一声,手起剑落,那士卒便惨叫着扑倒在地,只是口中依旧念叨着“魔鬼”二字。
“不想死的都给我上,杀了高兴,杀!”高宝宁凶狠地看着四周,凄厉地咆哮道。
“将军,大事不好了,营中着火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倒下
“什么?!”高宝宁先是一怔,继而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回身向后看去,便见不远处的营盘处处火焰升腾,而伴着夜风,火势以极为惊人的速度增长蔓延着。
高宝宁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无比,几乎能滴出水来。一把将那士卒拽到眼前,直将其举了起来,高宝宁放声咆哮道:“这究竟是什么回事?营中为什么会起火?说啊!”
此时的他目眦欲裂,口沫飞溅,气喘如牛,便如想要择人而噬的野兽,浑身上下充满了愤怒狂躁的气息。
“不、不、将军,小的不知!”
高宝宁的震怒顿时将这士卒吓得浑身哆嗦,又被衣领勒住了脖子,说起话来更是畏畏缩缩,吞吞吐吐,这却使得高宝宁更为光火。
“真是饭桶,本将军要你何用?!”
怒斥一声,高宝宁双臂发力,猛地将那士卒狠狠向地上掼去。却是不想一时用力过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势,不由闷哼一声,身子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在地,幸得身旁的兵士眼疾手快将他搀住。
“将军,将军!”
“咳咳!”
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高宝宁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重新站直了身子,但他的脸色却是变得苍白如纸,呼吸更是急促虚弱了许多。怒火攻心,用力过度,伤上加伤。
那士卒被摔在地上,浑身疼痛欲裂,却只是压抑着呻吟了几声,不敢放声痛呼,深怕触怒了高宝宁,心中却又是愤怒又是憋屈。他本来只是无意向后一瞥察觉了身后营中的异样,哪曾想找来了这无妄之灾。这士卒本事敢怒不敢言,而今见高宝宁伤势加重,气息微弱,心中没来由一阵畅快。
“报——”
便在这时,一道凄厉的长喝传来,接着便见一个神情惶急,样子狼狈的士卒一路飞奔而来。
不待那兵士站稳,高宝宁便一脸急切地问道:“发生了何事?营中为何莫名起火?是哪里起火了?”
那兵士急穿几下,连忙答道:“回将军的话,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伙黑衣蒙面人,趁着我军后方空虚,在营中制造混乱,四处纵火,将军的帅帐与粮草俱已被点燃!”
“不可能!”
闻言,高宝宁脸色陡然大变,但很快便收敛而去,继而化作无边地愤怒,冲那传信的士卒厉吼道:“营中尚有两千精兵看护粮草,区区数十蟊贼焉能烧我粮草?你这大胆狂徒,究竟是谁的细作,竟敢散布谣言,乱我军心,其心可诛!”
不等那面色骤变的士卒辩解,高宝宁便扬声怒喝道:“来啊,给我将这敌人奸细乱刀砍死!”
“是!”
高宝宁身侧的卫士得令,立时挥刀便砍,只听一阵“噗噗”的沉闷的声响中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嚎,眨眼间便低沉下来,直至不见。
看着近在咫尺被剁成一团肉泥的同胞,方才被高宝宁摔在地上的士卒吓得肝胆欲裂,浑身瑟缩着一动也不敢动,然而内心深处却是愈发厌恶起高宝宁来。
“营中不幸失火,此乃小事儿,众将士不需担心!”高宝宁冰冷的眼神缓缓扫过四周,与之目光相对的人皆是畏惧地垂下头去,他这才大声说道:“高兴杀我同僚无数,今日怎能放他离开?全军听令,斩杀高兴,上!”
高宝宁身边的众人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如恶魔般在人群中肆虐的高兴,又看了一眼满面杀机的高宝宁,终究不敢违背命令,纷纷怒喊着向高兴的方向冲去。
却说高兴,此时的他已然与野兽无异,手上的剑招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毫无章法,然而其中却有千钧巨力,将赤霄宝剑的锋锐发挥得淋漓尽致,燕军兵士只要挨着,非死即伤。
他便如那绞肉机一般,所过之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燕军兵士早为他那凶悍暴虐的模样下破了胆,十成力气使不出三成。不少人心中早无战意,只是却不敢转身逃跑,只敢紧紧地盯着高兴,见他前进便后退,见他后退则前进,期盼着他能快些倒下。
萧凌小心翼翼地跟在高兴身后,一来注意着高兴的状况,二来则是防止有人乘机从后偷袭。当见到燕军营中燃起大火时,萧凌那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冷漠地扫视着随着高兴的动作忽进忽退的燕军士卒,萧凌冰冷的声音如闷雷般在空中炸响,瞬间便盖过了这诺大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营中粮草已经被付诸一炬,再战下去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们真的想被饿死吗?”
不管是被秦琼等骑兵杀得鬼哭狼嚎的人,因为高兴的狰狞凶悍而惊惧不已的人,亦或者是随着高宝宁疯狂地想着高兴冲来的人,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了萧凌所言,更是不约而同地向着营地看去,这一看,所有人都是变了脸色。
此时半个营地几乎成了火海,冲天的烈焰将半片天空映得通红,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灼热已经东西烧焦的气味。
“那个方向,真的是粮草!”
“完了,如此大的火势,全完了!”
不少人呆滞地望着那惊天的火焰,一脸震惊激动地说道,一股绝望的气息亦是在他们心底慢慢滋长。
“不要相信敌人的话,营中粮草充足,大家不用惊慌!”高宝宁强抑着怒火,大声喝道:“我们人多,一拥而上,齐心协力,必能斩杀高兴!今日若胜,人人有赏,杀!”
说着,高宝宁便猛地将一口涌至喉头的鲜血咽下,紧咬着牙关向着高兴的方向冲去。
“高宝宁败了,高宝宁败了!”
秦琼振臂一呼,身后骑兵师众人顿时应声大喝,喝声如山呼海啸,震得人耳鸣眼花。
从气势上燕军本就不如骑兵师,此时因为粮草被烧而心神不属,气势更是低落,如今再被秦琼等人喝声所震慑,士气顿时一落千丈,斗志亦是土崩瓦解。
秦琼等人则是士气大涨,如那下山猛虎,一路高歌猛进,几乎只是一瞬间,便将燕军构建的防线彻底撕碎,长驱直入,直奔高兴的方向而来。
任凭高宝宁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喝,却依旧无法遏制燕军溃散的士气,亦是无法阻挡燕军溃败的势头。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随着萧凌的一声惊天大喝,编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围在高兴四周的燕军顿时作鸟兽散。
没有了阻碍,只是片刻的功夫,秦琼等人便冲到了高兴近前,望着那巨大的,早已分不清模样的血人,一个个浴血厮杀而来的汉子都不由将牙关咬的“咯吱”作响,身上的煞气亦是如汹涌的波涛一般动荡起来。
“小王爷,秦琼来迟了!”秦琼跃下马背,一个箭步冲到高兴面前,“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颤声说道,虎目中更是浮上了一抹水意。
眼见秦琼盲目地冲向高兴,萧凌顿时大惊失色,正要冲上去以防不测,却见高兴突然止步不前,高举的长剑也缓缓地垂了下来,萧凌连忙止住了脚步,诧异地看着高兴,心下却是不敢放松半分。
“叔宝,你终于来了?好,好……”高兴抬起头,看了一眼秦琼,声音甚是低沉嘶哑,话还未说完,他的身子便剧烈地晃了晃,如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向后倒去。
“小王爷——”
秦琼等人立时惊呼出声,萧凌更是一闪身便来到高兴身后,将他满身是血的身子抱在了怀中,而这时,萧凌的心中震撼更甚,也更加沉重。
高兴身上的伤比他想象得要重得多。实难想象,他究竟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斗,又是什么力量支撑他到了此时,而萧凌心中最担心的却是如何救治高兴。
“萧兄,小王爷怎么样?”秦琼紧张地看着萧凌,急切地问道。
“不好说!”萧凌面色凝重地摇摇头,然后沉声说道:“秦将军,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要帮小王爷疗伤!”
“好!”秦琼用力一握拳,眼中陡然迸射出一股滔天的杀意,厉喝道:“兄弟们,高宝宁竟敢伤害小王爷,我们该当如何?”
“杀了他!”众骑兵顿时群情激奋地怒吼到。
“不但要杀了他,还要将他的八万乌合之众斩杀干净,为小王爷报仇!”
“报仇,杀光他们!”所有人都红着双眼,嘶声怒吼着。高兴的重伤让他们心痛,自责,也将他们心底嗜血的凶性彻底激发了出来。
感受着骑兵师身上那愈发浓重冰寒的煞气,萧凌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冷地看着秦琼道:“秦将军,小王爷不喜杀戮,你若大开杀戒,小王爷醒来恐会不悦!”
闻言,秦琼顿时怒目而视,激动地咆哮道:“不杀他们如何对得起小王爷,如何泄我们心头之恨?他们是敌人,不需要怜悯!”
萧凌毫无所动,冷漠地看着他道:“小王爷不希望兄弟们无谓牺牲,秦将军最好三思而后行!何况,那些人亦是我大齐的子民!”说完,萧凌便不再理会秦琼,就地将高兴缓缓放倒,然后仔细地查看起他的伤势来。
秦琼顿时一怔,满腔的怒火不由消散了一分。诚如萧凌所言,高兴不喜杀戮,更是爱惜每一个兄弟,倘若自己真的不顾一切大肆杀戮那些燕军,他醒来一定会怪罪自己的。
“你们一千人留下,守护小王爷,若是小王爷有何闪失,你们自己看着办!”秦琼随手一指,选出一千人,严肃地说道。说完,他便翻身上马,振臂高呼道:“其他人,跟我走,无论如何,今日也不能放走高宝宁这狗贼!”
“是!”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降,则死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
高宝宁奋力挣扎着,将身侧搀扶着自己的三四名亲卫都甩到了一边,愤怒地嘶吼道:“我们还没输,你们为什么撤退?都给我回来,回来!我们有八万大军,就算是堆也能将高兴活活堆死!都回来,回来——”
此时的高宝宁双目血红,面色狰狞,张牙舞爪地嚎叫着,声音嘶哑而悲切,似极了因为受伤而陷入癫狂的野兽。
“将军,我们败了,快走吧!”
“将军,粮草没了,军心散了,我们根本胜不了高兴!”
“将军,敌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是啊,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回到营州,您振臂一挥,自有成千上万勇士相投,到时候咱们再与高兴一较高低,洗刷今日的耻辱!”
“没输,我们没有输,没有输!”高宝宁双目圆睁,凶狠地看着出言相劝的亲卫,暴躁地厉声呵斥道。
“报仇,杀光他们!”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与此同时还有那股令燕军肝胆欲裂的冲天煞气。
听见这山呼海啸般的吼声,高宝宁浑身一震,顿时清醒了许多。高宝宁放眼望去,便见四野之间尽是丢盔弃甲,狼狈奔逃的燕军兵士,而在他身边,也仅有一千忠心耿耿的侍卫相随。如今的他们,也是如那斗败的公鸡,士气低落,神色凄然。
而数百米外,敌人已经再次集结,跨马扬刀,凶神恶煞般地向着高宝宁冲来。
“敌人追来了,将军,我们为您断后,您快走!”
“将军,快走!”
一名侍卫急切地说着,一把拽住高宝宁的手臂就要向前跑去,然而高宝宁脚下却似是生了根一般,一下子竟没能拖动,这侍卫既是困惑,又是焦急,大声喊道:“将军!”
“你们快逃命去吧,不用管我!”挣开那侍卫拽着自己手腕的手,高宝宁笑着轻声说道。
“将军,你——”众人皆是一怔,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高宝宁。
不待他们说完,高宝宁双眉一挑,厉声喝道:“我以营州刺史的身份命令你们,快走!”戎马半身,高宝宁身上自有一番威严,这么一喝,众人顿时心中一凛,到嘴边的话又纷纷咽了回去。
“高宝宁,哪里走!”
就这片刻功夫,秦琼等人已经追至此处,远远地看见高宝宁,秦琼便是双眉倒竖,厉吼出声。
“保护将军!”高宝宁身边一千护卫发一声喊,迅速将高宝宁紧紧护在身后,横刀在胸,面色严峻地看着急冲而来的秦琼等人,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一抹决绝的神采。
“秦琼小儿,见到本将军竟如此无礼,难道高兴就是这么叫你的吗?”高宝宁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紊乱的呼吸,这才无所畏惧地看着秦琼,大声说道。
“住口,你这大逆不道的匪寇有什么资格评判某家!”秦琼一拽马缰,胯下战马顿时人力而起,一股彪悍狂野的气息扑面而来,怒瞪着高宝宁,语气森冷如冰。
高宝宁双目微微一凝,却是没有动怒,而是高声问道:“秦琼小子,你家小王爷现在何处,本将有话问他,你且请他出来答话!”
秦琼眼中杀机暴涨,怒气冲冲地呵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将死之人,哪里来的恁多要求?!”
高宝宁一直仅仅地注视秦琼的脸,察觉到他身上气息刹那间的变化,心中顿时想到了什么,猛地放声大笑起来。沙哑的笑声如同夜枭的鸣叫,尖锐刺耳,却是越来越大。
高宝宁这一笑顿时让在场的人愕然不已,不少人更是暗自腹诽,高宝宁莫非知道难逃此劫,失心疯了?
秦琼皱了皱眉头,不耐地喝道:“高宝宁,你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还有什么遗言快快说来,莫要耽误某家的时间!”
高宝宁收了笑声,脸色微微有些潮红,但眉梢眼角俱是欢畅的喜意。顿了顿,高宝宁这才施施然说道:“秦小子,看你的反应,高兴想必伤的不轻,甚至已经死了吧!”
“你住口!”众骑兵顿时变了脸色,秦琼更是厉声暴喝,面上杀机大盛。
“哈哈,高兴死了,终于死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哈哈哈哈!”
对于秦琼等人身上凛然的杀意,高宝宁却是犹若未觉,放声大笑起来,到最后甚至是前仰后合,手舞足蹈。
“高宝宁,”看着高宝宁如此嚣张狂放的模样,秦琼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目眦欲裂地高宝宁,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嘶吼道:“你……该……死!”
秦琼身后的众骑兵亦是群情激奋,磨刀霍霍,蠢蠢欲动,若非骑兵师军令严明,他们恐怕早就冲上去将高宝宁砍个支离破碎了。
无论是秦琼还是他们,心中都充满了自责与愧疚,愤怒与仇恨,他们甚至不敢去想高兴的伤势究竟如何,他还能不能再次站起来。
“弩!”
随着秦琼低沉地喝声,众骑兵纷纷摘下了马鞍上悬挂的劲弩,数千支乌黑的劲弩遥指高宝宁等人,澎湃的杀意使得他们呼吸都为之一滞,背后更是阵阵发寒。
“保护将军,冲上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杀!”
知道敌人弩箭的厉害,一名头领模样的燕军怒吼一声便向着前方冲去。唯有冲过去,近身相斗,他们才能寻觅到那一丝渺茫的生机,否则只能成为敌人的箭靶,坐以待毙。
“咻咻咻!”
不用秦琼下令,早已按捺不住的骑兵纷纷射出了弩箭,数千支弩箭密集如雨,凄厉地怒吼着射向了燕军。
“狗贼,我和你们拼了!”
生死关头,这一千燕军亦是爆发出了所有的潜力,无所畏惧地嚎叫着向着秦琼冲来。
“噗噗噗!”
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声响中,燕军顿时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的倒下,冲在最前面的人甚至被射成了刺猬,死状极其凄惨。
如此近的距离,以弩箭的穿透力和速度,燕军想要闪避何其艰难,是以只是一轮弩箭,一千燕军兵士还能站着的已是不多,而且几乎是人人带伤。
燕军之中唯一完好无损的恐怕就是高宝宁一人了,在众护卫拼死保护下,他依旧屹立不倒,只是他依旧大笑不止,装似疯癫,对于身边那惨烈的杀戮也犹若未觉。
“杀!”
秦琼振臂怒吼一声,一带马缰,胯下骏马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将出去,挟着凌厉刚猛的劲风直奔高宝宁而去。
“保护将军!”
一名护卫冲上前来,挥刀斩向秦琼胯下的战马,然而他的刀还未到,秦琼手中的弯刀却已自下而上撩起,锋利的刀锋自其腰际直划到耳际,甚至削去了他半边下巴。这士卒顿时惨叫一声跌飞出去,四肢剧烈地抽搐着,双目直勾勾地看着秦琼,眼中没有畏惧,没有绝望,只有震惊和不甘。
但凡是能站着的,皆是如飞蛾扑火一般向着秦琼等人冲来,哪怕被乱刀斩杀,他们却也没有后退一分,只是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来为主子构建起最后的防线。
一个,两个,三个……
看着燕军一个个在面前倒下,秦琼手中的钢刀不曾有半刻犹豫,但心中除了对这些燕军的鄙夷仇恨,也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无论大家立场如何,但这些人能誓死不退,忠贞不渝,也是世间少见的勇士。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除了高宝宁,便只有一人还站着。看着四周如同铁通一般围上来的骑兵,这人凄然地一笑,然后恭敬地跪倒在高宝宁脚下,大声说道:“将军,来生我还跟着您,我先走一步,您保重!”
话音未落,这人便猛地倒转刀身,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殷红的鲜血顿时飙射而出,喷溅在高宝宁的战袍上。
高宝宁浑身巨震,脸上的笑容尽去,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悲凉萧索的气息。默然地扫视四周,看着昔日熟悉的容颜皆以掩埋在荒草之中,高宝宁脸上的肌肉不禁轻微地抽动起来。
“兄弟们,是我,”只是一瞬间,高宝宁仿似苍老了十岁一般,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声音苍凉而悲怆:“是我害了你们啊!”话音未落,两行浊泪高宝宁的眼角滚落。
“想我高宝宁纵横沙场十数载,今日却败在一黄黄口小手中,实在是可笑,可笑啊!”高宝宁仰首望天,悲戚长叹道:“弟兄们,高兴已死,你们的仇也算报了,我这就来陪你们!”
说到这里,高宝宁的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突然涌上一抹红晕,一口逆血终究未能忍住,自口角溢出,而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虚弱起来。
横剑在胸,高宝宁正欲动作,秦琼却是沉声喝道:“且慢!”
“怎么,你想杀我为高兴报仇?”高宝宁惨然一笑道。
“非也!”秦琼摇头,凑上几步,突然展颜一笑,在高宝宁愕然的眼神中缓缓说道:“某家只是想告诉你,天下第一神医孙思邈就在军中,小王爷依旧活得好好的!”
“什么?!”高宝宁顿时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口中却是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面目扭曲,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口中喃喃说道:“高兴怎么会不死,怎么能不死,天道不公啊——”
怀着不甘与愤怒,高宝宁的生命力终于耗尽,一代悍将,死不瞑目。
机关算尽,赔上了八万大军,一生的心血,他终究未能杀死高兴,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以高宝宁的高傲如何能不怒、不怨、不恨?
冷冷地看了高宝宁一眼,秦琼举目四顾,看了一眼渐渐跑远的燕军兵士,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追杀敌人败军,不降,则杀!”冷冽的声音寒彻入骨,那森森杀意更是让所有人都不由心中一颤。
“是!”
第六百七十六章 活死人
“怎么会这样?”
萧凌愁眉紧锁,面色凝重无比地看着高兴,暗自说道:“为什么我在他的经脉中感觉不到一点生的气息,反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死寂,让我都感觉有些心悸?”
萧凌百思不得其解,原本长生真气于疗伤有奇效,但任凭他尝试了十几次,但输入高兴体内的长生真气却都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而更诡异的是,高兴的经络似是一泓死水,却又深不可测,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生机,却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颤栗。
若非高兴那虽然微弱无比,却依然存在的心跳,萧凌恐怕以为高兴已经断了气。只是表面上看去,高兴浑身透着淡淡的死气,又与死人何异?
更何况高兴浑身伤痕累累,若不能尽快唤醒他身体的潜能,时间久了恐怕他真的难逃一死。可惜孙思邈远在晋阳,鞭长莫及,刘忠身受重伤,最适合给高兴疗伤的萧凌却是束手无策。
“来者止步,否则杀无赦!”
“我是拜月教的赵子铭,小王爷怎么样了,你们让我进去看看!”
“秦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小王爷,否则格杀勿论!”
就在萧凌有些焦躁之时,身侧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萧凌双目陡然一寒,如同利剑的目光如电般看向骚乱之处,当看见来人是赵子铭时,眼神微微一动,忙出言道:“放赵护法进来!”
“萧大人,将军有令——”
这骑兵团长还未说完,萧凌便冷哼一声,硬邦邦地道:“少罗嗦,耽误了救治小王爷,你们谁能担待?!”
那骑兵团长顿时住口不语,想了想便让开了去路,不过眼神却一直警惕地看着赵子铭。
也难怪骑兵团长会如此,一来职责所在,二来实在是赵子铭此时的装束太过容易让人误会。一身燕军的服饰不说,而且衣衫凌乱,血迹斑斑,脸上却是烟熏火燎的痕迹,看上去十分狼狈。
“萧先生,小王爷的伤势如何?”一边快步走进来,赵子铭一边问道。待走近几步,看见浑身血污的高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不存,顿时面色大变,险些失声惊呼起来。
“你来的正好!”萧凌抬头扫了赵子铭一眼,语气急促地道:“用真气帮小王爷梳理经脉,速度快些!”
“好!”心中虽然不解,但赵子铭也知道此时时间紧迫,也不迟疑,迅速在高兴身边盘膝坐下,闭目凝神,伸手贴在后者的丹田处,小心翼翼地向高兴体内输送着真气。但是下一刻,赵子铭便猛然睁开了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萧凌。
“怎么会这样,没有半点反应?”
听见赵子铭如此说,萧凌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喃喃道:“你的真气也不行?我本以为我与小王爷真气系出同源,故而才会如此,没想到你这异种真气侵入,他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当真是奇怪啊!”
赵子铭顿时焦躁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有些坐立不安,双目紧紧地盯着萧凌,急切地道:“这可怎么办?小王爷关乎天下兴衰,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救活他!”
“小王爷的心跳虽然缓慢,但尚算有力,生机尚存,还能坚持些时候。”萧凌深吸口气,语气凝重地低声说道:“必须先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减缓生命力的流失,然后再做他想!”
“对!”赵子铭答应一声,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瓶子递给萧凌,“这是我们拜月教的伤药,对刀剑伤势有较好的疗效!”
萧凌默默接过,然后冲一旁站在远处,却一瞬不瞬注意着高兴的骑兵团长喝道:“取烈酒和纱布!”
“噗——”
连续将烈酒喷洒在高兴的身上,酒液混合着血污慢慢滑落,高兴身上的伤口顿时清晰地暴露出来,看着那犬牙交错的,密密麻麻的伤口,无论是赵子铭抑或是观望的骑兵团长,心中都是一颤,当他们看见高兴个别伤口翻卷的皮肉下,森森白骨上隐隐还有剑痕,更是压抑着倒吸了口凉气,手足一阵冰凉。
唯一无动于衷的就是萧凌了,他的动作很快,亦是十分沉稳娴熟地用针线将高兴身上的伤口缝合,涂上伤药、包扎。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萧凌终于将高兴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他也是不禁长出了口气,额头上更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再看高兴,此时已经被包成了个粽子,脸色微微有些灰败,但神情却是十分放松,丝毫未感觉到身上的痛楚一般,如同陷入美梦的孩子。
伸手再次探向高兴的心脉,萧凌的眉头轻轻一紧,又慢慢放松下来,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与忧虑。
方才一直屏息凝神,怕打扰了萧凌的赵子铭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
抿了抿嘴唇,萧凌才低声说道:“心脉还算稳定,只是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连你都束手无策,看来只有孙神医和袁道长能救小王爷了。”说到这里,赵子铭不禁有些迟疑起来:“从这里到晋阳,来回最快也要五日时间,小王爷的身体能坚持到那时吗?”
“难说,如今天气炎热,若是伤口化脓,后果不堪设想啊!”萧凌摇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护送小王爷回晋阳,只有在城里才有最好的地方和药材让他疗伤,而且也可以节约一般时间!”
“此举万万不可!”赵子铭连忙否定道:“小王爷如此重伤,怎能经得起路上颠簸,绕路会耽误不少时间。若是取道营州,岂不是羊入虎口,至小王爷于险境?”
萧凌正欲说话,目光突然落在高兴胸口上,那里正有一个沾着血迹的佛像挂坠,他的眼睛骤然一亮,神色霎时变得有些希冀而急切起来。
“我怎么忘了你,但愿你能帮助小王爷!”
“诸天神佛,希望你们保佑小王爷安康!”
心中祷告了一句,萧凌这才庄重地将高兴胸前的佛像挂坠放在后者心脏的位置,然后将右手覆于其上,缓缓向这佛像挂坠中输入一缕长生真气。
在萧凌万分紧张的心绪中,那佛像挂坠突然一热,接着便见一道蒙蒙的,肉眼极难觉察的耗光自其上散发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博大平和的气息弥漫开来,让赵子铭心神不禁为之一清,身上那因杀戮而积蓄的煞气也淡了些。
看见如此情形,萧凌心中微松,但长生真气却是源源不绝地向着佛像挂坠渡去。
萧凌可以感觉到,当他的长生真气进入佛像挂坠后,便有一种奇特的力量散发出来,慢慢地渗入高兴的肌肤中。这种力量虽不如长生真气那般生机盎然,但却胜在更加平和,能够极大地刺激高兴的身体愈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萧凌如同入定地老僧一般,一动不动。
“秦将军!”
“赵护法,小王爷的伤势如何了?”点了点头,秦琼刻意放轻了脚步,一边担心地看着沉睡着的高兴,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在下也不甚清楚,不过小王爷的伤势太重,萧先生说只有孙神医才能救他!”赵子铭摇摇头,低声道。
秦琼呼吸一滞,咬了咬牙,一脸自责地道:“都怪我,若是我早些来,小王爷就不会受伤了!我该死,真该死!”说着,秦琼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铁塔也似的身子更是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秦将军,我们也没想到高宝宁会如此狡诈,这不怪你!”赵子铭紧紧按住秦琼的肩膀,温言说道:“小王爷不在,大军还需将军指挥,将军切莫意气用事!”顿了顿,赵子铭又问道:“敌军如今动向如何?”
“高宝宁已死,被我们俘虏了三万余,其他人虽然逃了也难成气候!”秦琼定了定神,这才说道。以他们的机动性,就算将八万燕军全部俘虏也不是难事,只是担心高兴的伤势,只是追出了十里他便率军而归。
说到这里,秦琼不由疑惑地道:“赵护法,燕军营中的大火可是你放的?”
赵子铭笑着摇摇头,然后看向了不远处全神贯注为高兴疗伤的萧凌一眼,这才说道:“还得感谢萧先生,若不是他带领数十高手生生杀散了燕军营中的守军,此战我们要胜还真不容易。”
原本高兴是以骚扰燕军为主,消耗燕军的锐气,却不想一时不查被云飞缠住,这才被高宝宁死死困住。而萧凌则是得了高兴的命令,与拜月教高手一同伺机伏杀天道宗的高手。
当高兴身陷重围,与天道宗众人厮斗在一起,派出了大部分人马围剿高兴等人时,萧凌知道前去营救高兴困难重重,是以便兵行险招,潜入了营中。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高宝宁派出了几乎所有人参战,后方空虚,正好给了萧凌出手的机会,也让这场战争的天平出现了倾斜。
这场战争,无论是高兴,抑或是死去的高宝宁都只猜到了开头,却未料想到结局。但不管是对萧凌,抑或者秦琼等人来说,这场战争都充满了凶险和运气,若是秦琼来的再晚一些,或者萧凌出手再慢一些,恐怕此战的胜败就会是另一个局面。
想到这些,秦琼就不由有些心有余悸。而今高兴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他也只能默默地祈祷着。
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赵子铭又道:“秦将军,萧先生说想连夜护送小王爷回晋阳,您看如何?”
“赵护法有何建议?”秦琼不答反问。
“如果小王爷的伤势能够稳定一些,我们还是迅速护送他回晋阳才好!”赵子铭沉吟片刻,这才认真地说道:“如果取道营州,恐怕还要劳烦秦将军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
第六百七十七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将军,你真的不需要我出兵相助吗?”
清风中,大贺楚才与秦琼相对而立,看着秦琼那剑痕遍布的战甲,那冷峻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脸庞,大贺楚才有些迟疑地问道。
“多谢大贺大王好意,我对骑兵师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区区营州,不过盏茶功夫便能破去!”秦琼摇头,淡淡地道:“你虽与小王爷亲睦,但若冒然出兵营州,恐怕会引起百姓的惶恐,天下的非议,于皇上和小王爷的名声都不利。”
顿了顿,秦琼又道:“更何况突厥气势汹汹而来,大贺大王还需养精蓄锐,到时候好合你我双方之力,叫他钵可汗铩羽而归,报仇雪恨!”
大贺楚才也不赘言,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既如此,楚才便不再多言,在此恭祝小王爷早日安康,秦将军一路顺风!”
“多谢!”秦琼重重点头道:“秦某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将小王爷平安送至晋阳!”
大贺楚才看看天色,月已西沉,天色暗淡了不少,却是天色将明的征兆,不由出言提醒道:“秦将军,时辰不早了,启程吧。高宝宁兵败身死的消息应当还未传回营州,正是你破城而入的好时机!”
秦琼颔首,神色突然变得十分郑重,“大贺大王,临走之前秦某还有一事相求!”
大贺楚才眉头微微一扬,诚挚地说道:“秦将军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楚才若能想帮断不推辞!”
“如今秦某急于前往营州,无法将阵亡兄弟们的遗骸好生收敛,亦无法照顾受伤的兄弟,还希望大贺大王能好好照顾他们!”秦琼的语气诚挚无比,而且带着一丝化不开的伤感和沉重。说着,他便向着大贺楚才深施一礼,“拜托了!”
大贺楚才面色肃然,郑重地说道:“秦将军放心,此事楚才定会尽心竭力。骑兵师的勇士都是让人敬佩的英雄,亦是我们契丹一族的恩人,楚才绝不会轻慢他们,定会以贵宾之礼相待!”
顿了顿,大贺楚才又道:“楚才知道小王爷的脾性,那三万燕军俘虏是齐国的子民,楚才也不会虐待他们,将军放心便是。”
“此事秦某谨记于心,他日再见定与大王痛饮一气!”说着,秦琼纵身一跃,稳稳落于马背,拱手喝一声“告辞”便策马向着不远处整装待发的骑兵师驰去。
“诸军听令,开拔——”
随着秦琼的一声厉喝,八千铁骑顿时齐声呐喊,策马向着南方奔腾而去,如那滚滚洪流,浩浩荡荡。
“恭送小王爷!”
便在这时,大贺楚才猛然单膝跪倒在地,右手抚胸,扬声喝道。
“恭送小王爷!”
大贺楚才身后不远处,无论是一万契丹骑士,亦或者因为重伤而不能随军而去的五百余人,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呐喊,声lang如雷,豪气冲天。
秦琼没有回头,嘴角却是微微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知道,大贺楚才这是在向自己表明他的立场,表明他对高兴的忠心,这正是秦琼所希望的。
没有人会希望所托非人,也没有人乐意在自己身后饲养一头,随时会反咬你一口的、凶狠的恶狼。
前往营州的路上,骑兵师无论秦琼,还是其他人都显得十分沉寂,所有人都是冷着脸,默默地赶路。这不只是因为一千五百名兄弟的阵亡让他们感到悲痛、沉重,更因为高兴的生死未卜而担忧。
自骑兵师组建以来,他们还从未有过如此惨重的损失,即便最重他们取得了胜利,但自秦琼而下,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屈辱与愤怒,他们需要宣泄,需要用胜利来证明自己,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为高兴雪恨。
……
许是因为高宝宁带走了八万大军,营州城显得空荡了许多,而无论南面,还是北面的战场距离此处尚远,战争的气氛甚是淡薄,在秋日的午后,营州城看上去很是宁静祥和。
“情况如何?”
放下眼前的望远镜,秦琼的目光依旧顺着枝叶的缝隙紧紧地注视着远处的营州城,同时轻声问道。
“将军,城中守备松懈,咱们一鼓作气定能冲进城中!”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削瘦的青年,面色黧黑,但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明亮。此时的他正穿着一身粗布短衫,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卷起的半截裤管下,腿上还沾着不少泥渍,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农夫。
骑兵师众人各个都是精锐之士,犹善游击战术,乔装打探消息的技能虽不如特种兵和影刺那般纯属,但这也难不住他们。
近一日的急行,秦琼一行终于抵达营州境内。秦琼命众人潜藏在营州西北十里外的密林中,一来是要探查城中敌情,二来则是让众人能够有个喘息的时间。
“不可!”秦琼眉头一皱,低斥道:“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小王爷的安危最是重要,我们必须要小心行事,一步都不能错,否则出了任何差错,谁能担当得起?”
“将军教训的是!”那骑士神色一凛,便住口不语。
秦琼收回目光,严肃的说道:“将高励押上来!”
“走,别磨蹭,快点!”
在一阵压低了的喝斥声中,一个面色苍白,衣衫凌乱,模样狼狈至极的中年人被两名健硕的骑士押上前来。
“高励,本将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秦琼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俘虏,眼神冷冽如刀,硬邦邦的声音中杀意毫不遮掩。
“落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将无话可说!”高励惨然一笑,昂首看着秦琼,布满血丝的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话才说完,他便不自禁咳嗽起来。
“倒也算条汉子!”秦琼冷哼一声,又道:“本将也不与你啰嗦,我欲攻克燕地,倘若你能有助于我,本将倒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你立即便会成为本将刀下亡魂!”
“忠臣不事二主,本将怎能投降?你动手吧!”秦琼话音方落,高励便沉声说道。他的声音虽有些艰涩,但脸上却是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神色。
“好胆!”秦琼面笼寒霜,眼中杀机毕露,森然一笑道:“高励,休要不知好歹,本将杀你比杀鸡还要容易!你不要忘了,你的家人尚在城中,若你拒不臣服,待得城破,本将定将你高府满门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随着最后一句话出口,秦琼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滔天的煞气,毫无保留地向着近在咫尺的高励迫去,后者猝不及防,顿时闷哼一声,脸色一白,竟吐出一口鲜血来,神情更显委顿。
“秦琼,你敢?!有本事就冲我来,欺负老弱妇孺岂是名士所为?”红着双眼,高励气喘如牛,面目狰狞地看着秦琼,似欲将他生吞一般。高励一边奋力地挣扎着,一边嘶吼道,只是他这重伤之躯又能有几分力气,挣扎也只是徒劳罢了。
“降是不降?”秦琼却是置若罔闻,冷冷地道:“本将数到三,你若依旧不知悔改,那就去地下等待与家人团聚吧!”
“一!”
“你!”高励目眦欲裂,想要大声怒骂,却又生生止住,只是死死地盯着秦琼,脸色涨得通红。
“二!”
说着,秦琼缓缓将腰间的佩刀拔出,雪亮的刀身上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令人心神微颤。高励的眼中满是挣扎之色,浑身大汗淋漓,牙关更是咬的“嘎吱”作响。
“三!”
“我投降!”
就在秦琼手中的钢刀即将挥下时,高励终于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软软跪倒在地,语音嘶哑地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好!本将说道做到,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本将绝不会动你家人分毫!”秦琼满意地一笑,但这笑容却没有多少暖意,“来人,为高励更衣!”
高励却是犹若未闻,只是呆呆傻傻地瘫坐在地,任由几名骑士为他脱去身上破烂的衣衫,洗去脸上的血污,换上了一身尚算完整的铠甲。
见高励神情恍惚的模样,秦琼不由皱起了眉头,不无威胁地寒声道:“高励,如果你就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如何能骗过城中守军?若是坏了本将的大事,你知道后果!”
高励浑身一震,仰首看了秦琼一眼,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终究不敢再顽抗,收起了心中所有的郁愤与屈辱,挺直了身子。
想他曾今也是一方诸侯,地位尊崇,如今却沦为阶下之囚,更是受了一夜的屈辱。
高兴若不是与高励激斗,就不会为云飞偷袭,之后的战斗就不会发生,高兴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是以众人便对高励充满了怨恨,若非秦琼有令在先,恐怕他早就被愤怒的骑兵们撕成了碎片,尽管如此,他也挨了不少黑手,浑身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疼痛无比。
高励本欲以死来捍卫最后的尊严,只是秦琼以家人威胁,他也只能屈服,只恨昨夜没有战死疆场,而是为秦琼所擒。
秦琼冷冷地看了高励一眼,然后严肃地说道:“全体准备,一刻钟后准时进攻营州!”
第六百七十八章 兵不血刃
一刻钟的功夫转眼即逝,在秦琼和高励的带领下,两千骑兵换上了燕军的服装,排列着稀稀疏疏的队伍,护送着一架宽敞的马车向着营州城迤逦而行。此时的他们衣衫凌乱,风尘仆仆,加上耸眉搭眼,没精打采的模样,便是一般人也能看出是吃了败仗的模样。
日头渐渐西沉,余晖将天际的云彩映照得红彤彤一片,煞是绚丽,同时也将营州城的城墙虽然略显沧桑,但却也更加祥和。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营州城,高励的心中却是充满了苦涩与落寞。
数日前自营州北门出发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甚至幻想过生擒高兴,得以扬名立万,裂土分候,只可惜一夜之间他所有的雄心壮志俱都灰飞烟灭。
与高兴一战被挑落马下,与秦琼一战更是深受重伤,一败涂地,而今更是成了秦琼砧板上的鱼肉,任其摆布,无力反抗。
“警戒,有人来了!警戒!”
随着一声惊叫,城头上本来懒散地靠在墙垛后聊天休憩的士卒纷纷探出头向城外看来,脸色微微有些惊慌,城头的将官则是大声急呼道:“关城门,快关城门!”
“不必惊慌,是自己人,自己人!”
“是刺史,刺史大人回来了!”
就在城门前的守卫手忙脚乱地将厚重的城门关闭时,城头上终于有人认出了高励一行挑着的旗号,一个大大的“高”字,看样式可不正是高宝宁的么。
“刺史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扫平了契丹,生擒了高兴?”
“去时有八万人,如今怎么只有这么些人,而且各个没精打采,如丧考妣的模样,莫非发生了什么事吗?”
带清楚是自己人后,城上守军顿时放松下来,看着逐渐接近的高励一行议论纷纷,心中满是困惑。
时间不长,高励一行便来到了城外一箭之地处站定。
“城下何人,速速停下,报上名来!”虽然看出是自己人,但城上的守将却也没有掉以轻心,皱眉喝问道。
“高励,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高励身侧,一身普通步卒衣衫的秦琼轻轻将手覆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静静地注视着营州城斑驳的城墙,淡淡地说道。
高励慵懒地在马背上,有些灰败的脸颊轻轻抽搐了一下。深吸口气,他才抬起头,tian了tian有些干涩的嘴唇,嘶哑着声音道:“李将军,我是高励,难道你不认得兄弟了?”
“高兄?”那将军一怔,忙自箭垛后探出半截身子来,瞪着眼睛看了片刻,不由惊诧地道:“竟然真的是你啊,高兄!究竟发生了何事,高兄竟弄得如此狼狈?刺史大人呢?”说着,那将军还举目四顾,寻找着高宝宁的身影。
“唉——”
一声低沉的长叹,道不尽的辛酸苦楚,“李兄,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刺史大人受了重伤,需要尽快医治!”
“什么?”城上的守将顿时面露惊容,有些不信地道:“刺史大人武艺高强,身边又有高人护持,怎么会受伤?”
“李兄,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高励苦涩一笑,翻身下马,蹒跚地走到马车旁,挑起了车帘。
李将军极目看来,便见马车中正安静地躺着一位将军,看甲胄却是高宝宁无疑,而且在他胸腹之间还隐隐能看见血色。
“怎么会这样?”李将军面色惊惶,喃喃自语着,而他身边守卫听说高宝宁重伤,亦是一阵哗然。
“李兄,这是刺史大人交予我的令牌,你且看看真伪!”说着,高励便自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高举过头,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高兄,职责所在,还望见谅!刺史大人伤势要紧,你快些进来吧!”说着,李将军猛地挥手道:“开城门!”说完,他便向着城下匆匆而去。
将令牌揣回怀中,高励看了一眼秦琼,待其点头后这才定了定心神,当先迈步向着缓缓开启的城门行去。
待高励等人才行至城门前,李将军便一溜小跑地领着数百兵士迎了出来,还未接近,便焦急地问道:“高兄,刺史大人伤在了何处,伤势可重?我已命人去请城中最好的郎中,你快随我入城!”
话音未落,李将军便到了高励等人面前,满面忧色地向着车驾望去。
“李兄不必太过担忧,刺史大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此番出师大败而归,八万大军一夜尽失,刺史大人心中难免有些郁结,这才导致他昏迷不醒。”
一边低声说着,高励一边有些颤抖地再次挑起了车帘。李将军一颗心俱在高宝宁身上,却是未发现高励眼中闪过的一抹愧疚与挣扎之色。
“刺史大人,您怎么——”
李将军探身便向车内望去,然而剩下的话却是生生咽回了腹中,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你不是刺史大人,你究竟是谁?”tian了tian嘴唇,李将军瞟了一眼喉咙前精致小巧的,非常冰冷的金色弯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双目却是死死地盯着持刀的青年,咬着牙问道。
“你若不想死就老实听话,不要多问!”萧凌硬邦邦地说道,冷漠的,不含一丝感**彩的眼神扫过李将军顿时让他浑身一个机灵,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骇。
在萧凌的示意下,李将军缓缓站直了身子,看着身边垂手而立,脸色灰败的高励,不由勃然大怒,压低了声音斥责道:“高励,你这卑鄙无耻之徒,竟然背叛了刺史大人,引狼入室,你如何对得起刺史大人的礼遇,燕王殿下的恩德?!”
萧凌猛地一皱眉,手中的弯刀顿时往前一送,喉间微微的刺痛顿时让李将军的声音戛然而止。
“高宝宁已死,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给你三息时间决定。”说着,萧凌轻轻收回了金月弯刀。
虽然萧凌没有盯着自己,但李将军却依旧如芒刺在背,浑身大汗淋漓,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不能平息。
“刺史死了?怎么可能?”对他来说,这个消息是在是逃过震惊,震惊得让他难以接受。算算时间,高宝宁也才不过刚到契丹境内,怎么可能会死。
“高励,你告诉我,刺史大人究竟身在何处?”李将军猛然转身看着高励,神情有些急动,又有些希冀地说道。
“李兄,对不起。”高励脸色黯然地摇摇头,然后子怀中取出那令牌递给李将军。
“不、不可能!”李将军浑身巨震,脸色骤变。这金令的确是高宝宁所有,除了他亲自交付,只有一种可能这令牌才会落入他人之手,看高励的神情,结果显然是后者。
“三息时间已过,阁下可曾考虑好了?”
李将军陡然醒过神来,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狠色,右手就要向着腰间的剑柄摸去,然而他的手才一动作,萧凌的右手却已落在了他的肩头,那看似修长瘦弱的手掌上却有着千钧之力,压得李将军身子一晃,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阁下如果想让城中兵士无辜枉死,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就尽管反抗!”萧凌淡淡地瞟了一眼李将军,又道:“昨夜我手中的刀饮血一千八百三十一,今日正好凑个整,就是不知道阁下府中可有一百六十九个人头?”
说着,萧凌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李将军双目瞳孔骤然一缩,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呼吸更是变得紊乱而粗重起来。戎马多年,李将军可以明显得感觉到萧凌身上那令人惊骇的煞气,未有子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息,他丝毫不怀疑萧凌口中所言的真假。
看着面色阴晴不定,变换不停的李将军,高励低声说道:“李兄,刺史大人败了,燕王殿下亦是无力回天,为了跟随你的兄弟,委屈你了!”
李将军黯然闭上双眼,仰首长叹道:“天意如此,夫复何求?”良久,他才睁开眼睛,直视着萧凌道:“阁下,你必须答应我要善待我的部下,否则即便血溅五步,我也在所不惜!”
“倒也算是仁义之人!”萧凌心中暗赞一声,点头道:“只要他们不做抵抗,不闹事,我自会将他们当作大齐子民爱护!”
“高兴小王爷仁德之名天下共知,我便信你!”李将军倒也干脆,说完便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高励,昂首阔步地向着城内行去。
“进城!”
随着秦琼一声令下,原本颓丧的两千人气质顿时一变,一股剽悍的气息顿时冲天而起,走在前列的李将军心中顿时一惊,笼在袖中的双拳微微一紧。
方才他便察出了一丝异常,只是心忧高宝宁未曾细查,如今总算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了。若是自己拒不投降,恐怕这些人便会立即杀入城中,在他们之后恐怕还会有骑兵尾随而来,到时候营州城恐怕终将不保。
如此一想,李将军心中不由有了一丝庆幸,因为不战而降,被人威胁的愤怒与怨恨也不由消散了些。
在城上守军愕然不解的眼神中,秦琼一行人安然进入城中,顺利地接管了营州城防。半刻钟后,藏在营中的六千骑兵浩浩荡荡进入城中,至此,营州城便是兵不血刃落入了高兴手中。
第六百七十九章 非常时期
“将军,这样的手段是否太过激烈了些,而且与小王爷一贯的做法不符,如此恐怕会引起百姓的议论,于皇上和小王爷的名声也多有不利,还望将军莫要急躁,三思而后行啊!”
赵子铭认真地看着面色冰冷的秦琼,语气有些沉凝地说道。
“赵护法,非常时期需得非常手段!”秦琼摆摆手,双眸中精光闪烁,语气冰冷地道:“再过四五日,突厥三十万大军就要踏入我大齐的疆土,而周主宇文赟亦是整饬兵马,也将再度挥军东进,一场旷世大战已不可避免,但小王爷如今重伤不醒,让我们本就窘迫的行事更不乐观,若是再放任高绍仪这个逆贼胡作非为,终究会引来大祸!”
顿了顿,秦琼眼中闪过一抹寒芒,语气森然地道:“以防万一,此番我们正好趁势一举收复燕地,断了高绍仪的根,除去这个不安定的祸根!倘若他日小王爷怪罪,秦某原一力承担!”
“将军——”
“我同意秦将军的做法,事不宜迟,咱们也该上路了!否则等高绍仪收到消息事情就不好办了!”
赵子铭正要再劝几句,萧凌那冷硬的声音却是自门外传来,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赵子铭语气顿时一滞,知道此事断无更改的可能也只能作罢。
“萧兄,小王爷怎么样了?”萧凌不请自入,秦琼心中没有丝毫不快,迎上两步,关切地问道。
萧凌摇头道:“城中的郎中都是些庸医,能有什么本事?好在小王爷的心脉尚算强劲,只有快些赶回晋阳请孙神医出马了!”
“好!”
秦琼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赵子铭道:“赵护法,我们此行能否顺利就全靠你了!”说着,秦琼微微躬身行礼。
赵子铭忙笑着还礼,语气认真地道:“秦将军切莫如此说,拜月教已与大齐融为一体,你我皆是大齐臣民,将军用得着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
“好,那就开始行动吧,如果能少杀人自是最好,若是有人冥顽不灵,无端生事,赵护法也切莫妇人之仁,一切以大局为重!”秦琼颔首,沉声说道。
“在下省得!”赵子铭重重一抱拳,说一句“告辞”便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
“李将军,再过一个时辰我们便要启程离开了,这营州暂时还是交给你负责,不知你意下如何?”秦琼大马金刀地坐在厅堂上首,静静地看着下首的李将军,淡淡地说道。
“这……”李将军闻言顿时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实在不明白秦琼究竟在耍什么把戏,毕竟他是降将,除非秦琼是个傻子,否则又怎会将城池归还他手。
“秦将军错爱了,卑职才疏学浅,如何当得如此重任?小王爷麾下人才济济,卑职能打打杂就可以了,还请秦将军收回成命!”沉默了半晌,李将军才字句斟酌着说道,语气甚是恭敬诚恳。
秦琼笑着摆手道:“李将军不必妄自菲薄,你久居营州,熟悉城中事务,由你负责营州最是合适不过,你就不要再做推辞了!”
看着秦琼的笑容,李将军顿感背脊隐隐发冷,但见秦琼说的虽然温和,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他只能满心苦涩,满脸堆笑地道:“卑职遵命,定不负秦将军所托!”说着,李将军就起身深深行礼,神情甚恭。
“很好!”秦琼抚掌而笑,长身而起,来到李将军面前,一边将其搀扶起来,一边随和地说道:“李将军,燕地秦某初至,路途多不熟悉,还望李将军能为秦某寻一个向导来!”
李将军眼中闪过一抹困惑,微微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开口答应,秦琼却再次开口道:“听闻李将军膝下三子,各个聪明无比,见识不凡,对燕地诸州郡更是无所不知,不如便由他们兄弟三人来做向导如何?”
李将军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无比,鼻息粗重,双拳缓缓收紧,眼中更是充满了愤怒,但他却终究不敢发怒,而是强笑着道:“秦将军,犬子顽劣成性,不知礼数,如何能担任如此重任,耽误了将军的大事,卑职纵是万死也不能赎罪啊!”
“李将军切莫担忧,秦某方才已见过三位公子,各个生得是一表人才,将军真是好福气,羡煞秦某啊!”秦琼似乎丝毫没有听出李将军话语间的推诿之意,反而兴致盎然地道:“李将军,小王爷最是爱惜人才,若是此番三位公子能立下战功,得到小王爷的赏识,他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光耀门楣岂不是一大幸事?”
李将军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惊骇,手足冰冷一片,忽青忽白的面上,笑容愈显苦涩悲凉。他如何不明白,秦琼哪里是不识得路,他是不放心自己,要以自己三个儿子作质,让自己老实听命于他。
只可惜李将军即便知道秦琼是在要挟他,但如今命门捏在别人手上,他也只能乖乖就范。否则恐怕不消片刻的功夫,自己三个儿子的人头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怎么,李将军难道信不过秦某,害怕三位公子受到欺负么?”李将军脸上的变化秦琼尽收眼底,心中更是明镜也似。以至亲挟持他人本非君子所为,甚至会给将来埋下祸根,但如此紧迫的时候,他也顾不得这许多。
李将军深吸口气,这才恭敬地说道:“不,犬子能得到将军的赏识实在是他们三生有幸,卑职在此谢过了,只希望他们不要鲁莽,冲撞了小王爷,还请将军代卑职多加管束才是。”
“好说,好说!”秦琼畅快地大笑着,满意地拍了拍李将军的肩膀。
便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接着便听见一个愤怒的咆哮声由远及近。
“李三思,你这卑鄙的混蛋,给老夫滚出来!”
李将军顿时一皱眉,不由向秦琼投去问询的目光,秦琼微微一笑道:“走,出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到李府来撒野!“说着,秦琼便迈开大步出门而去,李将军也只能紧随其后。
“李三思,你这混账,老夫究竟何处得罪了你,你竟如此不讲情面,将我孙儿抓了起来!我孙儿现在何处,你快将他交出来,否则老夫今日定不与干休。”
才一出门,李三思便见一个须发微微花白的老者,怒气冲冲地抢进府门,指着一头雾水的李三思破口大骂,声音极是洪亮。
李三思今日本就为秦琼和萧凌三番四次强迫,心中积蓄了不少怒气,此时被这老头狗血喷头地一通乱骂,心中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也不管个中到底有什么误会,当即开口厉喝道:“老匹夫,你住口!辱骂本将,你当真不想活了!”
“好你个李三思,忘恩负义之辈,今日还想连老夫一起杀了不成?”老头怒极反笑道:“大家伙都听见,看见了,李三思这是过河拆桥,不给我们活路啊!
“可怜老夫我拿出一半家产交予李三思招兵买马,却不想是给了白眼狼,可怜我的孙儿啊,我究竟造的什么孽,让你受这些苦!”
说着,老者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老泪纵横,好不凄惨。
“李将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儿究竟何处开罪了您,您说,在下替他向您赔罪便是,您可千万莫要伤了他!”
“李将军,求求你,放过我那可怜的孩儿吧!”
“李将军,刺史大人不在,你怎能如此恣意妄为?你的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燕王殿下?”
便在这时,府外突然涌进四五十人,男女老少皆有,皆是衣饰华贵,显然是出自富庶之家。这些人或是愤怒,或是悲伤,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有家人为李三思抓了起来。
“都住口!”见到数十人突然涌了进来,七嘴八舌,聒噪不已,李三思感到事情的不同寻常,心中的怒气不由消散了些。厉喝一声,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李三思才喝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给我细细说来!”
“李三思,你装什么糊涂?你遣人将我孙儿抓进了大牢,敢做却不敢认么?”最先进门的老者闻言更是恼怒,言语间毫无恭敬。其他众人亦是纷纷附和:“是啊李将军,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让你如此狠心抓人?”
李三思愁眉紧皱,不禁意瞥了一眼秦琼,正对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些人会闯进府中,难怪半天了这里没有出现一个侍卫,一切都是秦琼策划好的,不用说,人也都是他抓的。
“尔等休要聒噪,真当本将军不敢你们的罪吗?!”李三思面色一沉,拧眉怒喝道:“想你们也都是城中富贵之人,如今这副模样又与泼妇何异?你们只知道质问本将,可曾想过管教好自己的子孙?本将之所以下令抓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不待他们辩驳,李三思便寒声道:“这些年来,这帮混账无视法纪,胡作非为,若非念在尔等衷心刺史大人,衷心燕王殿下,又岂能留他们到今日?”
“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他们还是如此不知收敛,本将军正要给他们个教训,免得以后惹出滔天祸事来!”顿了顿,李三思又道:“你们都回去吧,只要他们悉心悔过,本将绝不会伤害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