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建隋大业TXT下载建隋大业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建隋大业全文阅读

作者:江水涛涛     建隋大业txt下载     建隋大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五十章 一语中的

    “是,引我出去的是我小时候的一位伙伴,小王爷也知道此人。”

    “我也知道?”微微定了定心神,高兴硬将萧凌从地上拉起来,沉声说道:“萧凌,你先起来,慢慢说!”

    既然决定了要据实相告,萧凌遂也不再忸怩作态,顺势起身,认真地说道:“小王爷,你可还记得天道宗的少宗主孔梓烟,方才就是她引我出去的。我本打算将其斩杀,却未料到她竟是我的旧识,这才耽误了时机,让刺客脱身,我真是罪不可恕,请小王爷降罪!”

    “萧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这几年你的武功精进神速,胆魄却是愈发的小了,我都说了你不用自责,你却还如此婆婆妈妈,当真叫我瞧之不起!”高兴板着张脸,眼中满是愠色地斥责道:“若你当我高兴是兄弟,请罪的话就休要再提半句!”

    萧凌眼神微动,抿了抿嘴唇,这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高兴的脸色稍霁,迈步走回座位上坐下,这才一脸感慨得道:“缘之一字当真奇妙啊!萧凌,你可还记得在江陵时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什么?”萧凌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自在,冷峻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窘困,强装镇定地问道。

    高兴莞尔一笑,深邃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凌,那灼热的目光似乎能洞穿人心,直让萧凌这堂堂第一杀手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眼神更是游移不定,不敢与高兴对视。

    “当日我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今日竟是一语中的啊!那孔梓烟既是你青梅竹马的玩伴,毋需你在费心去抢,这岂不是省去我们许多功夫?”

    “好,好啊,萧凌你的压寨夫人终于有了着落啊!若是你能抢了孔梓烟这个天道宗的少宗主当妻子,天道宗那般老家伙一定气得鼻子都歪了,哈哈哈哈!”

    话还未说完,高兴便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看着萧凌的眼神中充满了揶揄之色。

    当年在江陵高兴和萧凌二人曾与孔梓烟交过手,高兴更是戏言让萧凌抢了孔梓烟做压寨夫人,一来是为萧凌师父的仇恨讨些利息,二来则是籍此落落天道宗的面子。

    萧凌虽然是那个冷无无情,杀人如麻的天下第一杀手,然而常年黑暗中的生活使得他性子孤僻,于男女之事更是懵懵懂懂,如今被高兴这般打趣,顿时羞臊得满面涨红,无地自容,不过他心中的自责之意也因此而消散了不少。

    笑了一阵,见萧凌几乎要落荒而逃,高兴才收了笑声,认真地说道:“怎么样,如今我们已和天道宗撕开了面皮,你打算如何处理你和孔梓烟的关系?”

    萧凌身子轻轻一震,脸色顿时恢复了冷峻,紧皱着眉头沉吟起来。良久,萧凌猛地抬头看着高兴,神情郑重而坚定地道:“我萧凌是一介鄙贱杀手,虽然不懂什么兼济天下,忧国忧民的道理,但我却有自己分辨是非善恶的标准。”

    “师父于我有活命授艺之恩,今生已无法报答,但杀师之仇萧凌没齿难忘,哪怕有烟儿在我也一定会让天道宗付出代价!”顿了顿,萧凌又道:“男儿大丈夫一言九鼎,当日我答应追随小王爷,今生就不会反悔!”

    “如果孔梓烟要杀我呢?”高兴眉头一挑,身子微微前倾,沉声喝道。

    萧凌的眉梢剧烈地跳了几跳,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满面煞气地寒声道:“杀无赦!”

    “唉——”

    闻言,高兴不由长叹一声,脸上的严肃之色顿时烟消云散,挺直地身子也变得有些懒散,看着萧凌的眼神也甚是复杂,有欣喜,有失望,还有淡淡的悲伤。

    再叹一声,高兴轻声问道:“萧凌,实话说,你真的忍心杀死孔梓烟吗?”

    萧凌顿时默然,嘴唇抿得更紧,脸色看上去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萧凌,你的态度让我感动,也让我有些失望。”高兴起身,缓步来到萧凌面前,静静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世上的爱总是多过恨,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无论我们做出什么决定,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莫要将来悔恨终生啊!”

    实际上,萧凌的忠心让高兴十分欣喜,然而对他的回答高兴却不甚满意。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本也没什么,但就如高兴所说,杀戮并非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无论如何,高兴始终认为,一个人,无论手上沾染多少血腥,心中的良知却不能泯灭,更不能丧失人性。

    就在高兴还想说什么时,刘忠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待见高兴安然无恙,脸上神色顿时一松,关切地道:“小王爷,听说方才有刺客偷袭,您没有受伤吧!”

    “刘老不必担忧,我没事。”高兴摇头,见刘忠气息紊乱粗重,身上衣衫有些凌乱,胸前更是血迹斑斑,不由担忧地道:“倒是你,刘老,可曾受了伤?”

    “多谢小王爷挂念。贼人旨在诱我出营,故而老朽只是消耗了些真气,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说到这里,刘忠眼中不由闪过一道精芒,满脸怒气地道:“天道宗果然是恬不知耻,竟然遣人刺杀小王爷,枉他们还自称名门正道,真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

    “刘老,不必为此事置气,时间不早了你也赶快下去休息吧,好养好精神对付天道宗强敌。今日天道宗云飞亲至却无功而返,想必他们还会再来的!”

    高兴知道刘忠表现得怒火是半真半假,便也不置可否,轻笑着转移了话题。果然,听高兴如此说,刘忠也不再多言,脸色肃然道:“小王爷放心,老朽会小心应对的,下次一定叫云飞那老匹夫好看!如此,老朽便告辞了!”

    “好!”

    目送刘忠出去,高兴又转身轻轻拍着萧凌的肩膀道:“现在你心中可有了新的答案?”也不等萧凌回答,高兴又低声道:“一番折腾,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行动了,不然等大贺楚才遇刺受伤的消息传扬开去,时局对我们将大大不利!”

    距离契丹营地五十里外的一座山坡上,一身黑色劲装的孔梓烟迎风而立,如同泥塑一般纹丝不动,精致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靓丽的双眸神光涣散,也不知再思索着什么。

    然而孔梓烟的心中却远没有表面上这般平静,自确认了萧凌便是失散多年的凌大哥时,她的心湖便再难以平静,各种思绪纷至沓来,让她惆怅满腹。

    “他没死,真的没死?真是上苍庇佑!非但如此,还有了这么一身好武艺。”

    “凌大哥使用的弯刀看起来很熟悉,难道是金月弯刀,那柄沾满鲜血的凶器吗?凌大哥的师父是谁,莫非就是第一杀手金月弯刀?”

    “这、这,不会的,凌大哥那么善良,怎么会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呢?可是他手中的刀分明就是金月弯刀,他的招式也是凌厉狠辣,没有一丝生机。”

    “当年金月弯刀杀上天道宗,被师父打成重伤,绝难活命,如果他真的死了,凌大哥岂不会因此记恨我天道宗,万一他要报仇,我又该如何自处?”

    “如今他追随了高兴,天道宗一定会铲除的头号劲敌,我究竟该怎么做?劝说凌大哥离开高兴,远离是非吗?以他执拗的性子一定不会抛下高兴的,可是仅凭他的武功是无法胜过大长老的,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保护凌大哥的安全?”

    以孔梓烟的冰雪聪明,自然不难猜出萧凌的身份,然而正因如此,她的心中才愈发焦躁忧虑。

    就在这时,山坡下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却是二十余道身影极掠而来,眨眼间便到得孔梓烟身后,为首一人正是尚穿着契丹服饰的云飞。

    “大长老!”

    身后的动静惊醒了孔梓烟,看见云飞,她忙躬身行礼,神色甚是恭敬:“大长老,事情怎么样,可还顺利?”

    云飞面色一暗,摇头道:“很遗憾,功亏一篑,没能斩杀了高兴,就连大贺楚才都还活着!”

    “怎么会?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变故?”

    孔梓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云飞亲自出手,又有十数名天道宗好手相随竟然杀不得高兴和大贺楚才二人,难道是萧凌及时救援的缘故。不知为何,听说高兴未死,孔梓烟心中没来由地一松。

    “那倒没有,只是怪老夫低估了高兴小子的武功!”云飞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想不到高兴年纪轻轻,竟然有了如此高的武功,难道他真的是袁天罡那老货的弟子,或者说《长生诀》却有其物?”

    “大长老,难道那高兴的武功竟能胜得过你吗?这怎么可能?”孔梓烟秀眉轻蹙,惊疑不定地问道。

    “虽不如我,亦不远矣。”云飞叹息道:“高兴小子的武功不错,但心性更是果决狠辣,天下少有人及,想要杀他不是易事啊!如今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想要再行刺杀之事怕是不能,唯有尽快让高宝宁出兵,速战速决才有可能伺机铲除大敌!”

第六百五十一章 伐齐的统帅

    北周,长安,皇宫。

    “皇上,您马上就要大婚了,到时候会不会不要月儿啊?”朱满月小鸟依人地跪坐在宇文赟身边,一脸幽怨无助地仰头望着他,泫然欲泣,言辞恳切地道:“皇上,月儿不敢奢望其他,只希望您不要赶我走,哪怕只是在皇上身边为奴为婢,只要能每日里远远地看上皇上一眼,月儿也就无怨无悔了!”

    话还未说完,泪水便自眼眶滑落,朱满月看着宇文赟的,朦胧的双眼中满是浓浓的情意和无尽的哀伤与祈求。

    佳人孤独无助、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让宇文赟心中怜意大生,忙伸手将朱满月紧紧地拥在怀中,温声宽慰道:“月儿,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你是朕的女人,朕宠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赶你走呢?”

    说到这里,宇文赟的脸上陡然闪过一抹恼恨,声音也变得严厉高亢了一分:“近些日子朝中文武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连朕的家务事也要指手画脚,莫不是以为朕手中的刀杀不得人吗?”

    “皇上,您切莫动怒!”朱满月一脸关切地看着宇文赟,纤细的小手轻柔地抚摸着宇文赟的胸口,柔声道:“皇上,月儿出身低贱,姿色平庸,才华平平,实在配不上皇上的厚爱。皇上,天官宗师大人(皇族事务司长)也是一心为国,皇上不必为了我一介女子而苛责他,破坏君臣之间的关系,因小失大啊!”

    “月儿!”宇文赟紧紧地抱着朱满月,长叹道:“月儿,你千万莫要轻贱了自己,在朕眼中,你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你如此深明大义,莫说是宫中女子,便是满朝文武又有谁能及得上你?”

    朱满月受宠若惊,喜极而泣,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宇文赟的衣襟,婆娑的双眼更是含情脉脉地盯着宇文赟,眨也不眨。

    “爱妃,你放心,朕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宇文赟轻轻为朱满月拭去脸上的泪水,眼中精芒一闪即逝,斩钉截铁地说道:“朕乃一国之君,若是连自己的皇后都无法敕封,又如何来统御天下?”

    “皇上,可是——”

    朱满月话还未说完便被宇文赟打断,杀气腾腾地道:“爱妃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若是谁在敢阻拦朕封你为后,朕便砍了他的脑袋,真倒要看看,这天下之事朕做得做不得主!”

    “皇上——”

    朱满月欣喜若狂,一脸感动之色,紧紧地伏在宇文赟痛哭失声,然而却没有人发现,在她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之色闪过。

    感受着怀中佳人身子的温软娇美,宇文赟顿时心猿意马起来,一双手猛然探入朱满月的衣襟内,用力地握住那对丰满,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眼神也慢慢变得炽热起来。

    本就极其了解宇文赟的心思,再加上胸前传来的异样之感,顿时让朱满月的哭泣声变了强调,一张俏脸酡红无比,半睁的双眸更是迷离一片,春情荡漾,似乎能滴出水来。

    就在宇文赟准备剥去朱满月身上的衣衫时,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通传声:“皇上,卫公爵郑译求见!”

    宇文赟手上的动作一僵,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之色,正要一口回绝,朱满月却突然出声道:“皇上,国事为重,您还是先见见郑大人吧!妾身的一切都是皇上的,任凭皇上何时享用,不必急于一时!”

    “好,就听爱妃的。”宇文赟狠狠在朱满月胸前掏了一把,这才微微坐直了身子,有些不情愿地道:“宣卫国公觐见!”

    少顷,厚重的殿门开启,郑译快步而入,纳头便拜,神情万分恭顺。

    宇文赟满意地点点头,微微抬手道:“爱卿平身。”待郑译起身,宇文赟又问道:“不知爱卿如此行色匆匆,此来可有何要事要奏啊?”

    “陛下,齐人开战了!”郑译沉声说道。

    “开战了?”宇文赟脸色豁然大便,失声道:“齐人来了多少人马,是谁领军,如今战况如何?”若非还记得自己是一国之君,宇文赟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陛下切莫心急,是微臣没有说清楚,让陛下受惊了,罪过,罪过!”郑译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

    宇文赟暗暗松了口气,但眉头却是微微皱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郑译,沉声喝道:“究竟是何事,你慢慢道来!”

    “是,陛下!”郑译恭敬地答应一声,用衣袖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这才道:“陛下,齐国燕王高绍仪以高长恭出身卑贱,有辱皇室尊严,不宜继承大统为名,挥军十万讨伐高长恭,如今已经连下两郡,气势如虹。”

    “齐人内战了?好,好啊!”宇文赟顿时又惊又喜,击节而叹道:“让他们战,越激烈越好!”

    “陛下所言极是!”郑译忙出言附和道:“陛下,如今齐人忙于内乱,必使边防松懈,正是我们伐齐的大好时机,若是能一举覆灭齐国,不仅能洗刷去年战败的耻辱,亦能完成我大周列位先帝的遗志,更可使陛下威名远播,成就不世伟业!”

    温言,宇文赟的双眼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呼吸亦是变得有些粗重起来,脸上更是泛起一抹潮红。

    “爱卿,齐国当真已经大乱了吗?”深吸口气,宇文赟有些急切地说道。

    郑译一脸严肃地看着宇文赟,认真地道:“陛下,微臣绝不敢有半句欺瞒之言!”

    “那若朕出兵伐齐,爱卿有何平齐妙计献上,我大周又有多少胜算呢?”

    “陛下,突厥早就倾慕中原繁华,南下之意由来已久,如今齐国高兴掳去了他们的七王子,不正是给了他钵可汗出兵的借口,更何况齐人内乱,不正是天赐良机,只要突厥人不是蠢货,他们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顿了顿,郑译又道:“陛下,他钵可汗陈兵我国边境,意图就是逼迫我们出兵伐齐,我们此番正好如他所愿,也可借此缓和我大周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宇文赟微微点头,郑译又继续说道:“陛下,突厥虽然兵强马壮,但却都是骑兵,在草原上无往而不利,然而中原多城池,丘陵,突厥人占不得多少便宜。陛下大可许诺他钵可汗,双方联手伐齐,然后划地而治。”

    说到这里,郑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突厥人一向粗蛮蠢笨,张狂自大,他们又如何懂得教化百姓,管理城郭?到时候必然会与齐人矛盾重重,到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突厥人焦头烂额之时陛下在出兵征讨,不仅可以一战二胜,更能籍此笼络民心,一举两得!”

    “妙,妙啊!”

    宇文赟抚掌赞道,一脸欣喜若狂,“郑爱卿,不枉朕如此信任你,若是能覆灭齐国,爱情可是居功至伟啊!”

    “皇上,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皇上如此优待微臣,微臣又岂能不鞠躬尽瘁?”郑译恭敬地叩首道。

    “哈哈哈哈!”宇文赟老怀大畅,仰天大笑起来,好一阵才停下来,一脸肃然地道:“郑爱卿,依你之见,朕该当派何人出战?”

    郑译连忙摇头,一脸惶恐地道:“陛下,此等军机大事微臣怎敢胡言乱语?”

    虽然他身受宇文赟的宠信,但恃宠而骄却非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在人事任命这等大事上更不能轻易插手,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招来弥天大祸。

    “无妨,你且说说看,朕不会怪你!”宇文赟轻笑着道。

    “那微臣就斗胆一言,若是不妥之处,还请陛下恕罪!”郑译不好推脱,遂缓缓开口道:“陛下,天官宗师宇文孝伯大人颇有韬略,弓马娴熟,在朝中威望颇高,您何不委任他作伐齐的统帅呢?”

    “嗯?”闻言宇文赟顿时皱起了眉头,脸色也霎时阴沉下来,看着郑译的眼神中不由有了恼怒之意。

    宇文赟承认,郑译说的都是事实,宇文孝伯其人的确是文武双全,能征惯战,在北周乃是少有的帅才,但也正因如此,宇文赟才更加忌惮他,他又怎么会让宇文孝伯掌握兵权。

    郑译是宇文赟的宠臣,如何不知道宇文赟对宇文孝伯的猜忌,然他却提出如此建议,怎不叫宇文赟感到恼恨。

    郑译却仿佛没有看见宇文赟不善的眼神,兀自说道:“陛下,永丰守将杨素武功谋略也是不差,又久戍边关,沙场经验丰富,更是熟悉突厥人的脾性,正可遣他担当副帅,一来协助宇文孝伯大人伐齐,二来也可防备突厥人的叵测居心。”

    “郑爱卿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天官宗师离去,这皇宫禁卫军该交由谁来代掌,皇城的安全又该由谁来负责呢?”宇文赟话语似是赞同,然而眼神却是愈发冰冷起来。

    “陛下毋需担忧,大周人才济济,英雄辈出,何愁没有为陛下尽忠效命之人?”说着,郑译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宇文赟,嘴角勾起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容:“陛下,如今大战在即,然后宫之主却是悬而未决,恐于国家安定不利啊!”

    宇文赟先是一怔,旋即便明白了郑译的意思,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笑道:“郑爱卿一心为国为民,既是朕之幸,亦是大周之幸!”顿了顿,宇文赟高声喝道:“来人,传天官宗师宇文孝伯,太尉宇文神举前来觐见!”

第六百五十二章 背影

    走出厚重威严的宫门很远,郑译绷紧的身子顿时放松下来,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诡异而得意的笑容,然而这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便又飞速收敛了去,双目紧紧地凝视着远处一个即将消失在街角的灰色背影。

    那人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麻布制成,而且浆洗得发白,头上带着一顶破斗笠,斗笠边上围着一层黑纱,直垂到腰际,让人瞧不清他的模样。

    “师父?”皱眉轻轻念叨了一句,郑译忙向着那即将消失的身影追去。若是有熟悉的人在,一定会感觉非常差异,郑译这个看上去养尊处优,文文弱弱的,然而此时的他却是步履轻快,行走如风,很快便消失在如织的人潮中。

    那灰色的身影走过五条街,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巷子停了下来。一缕清风吹过,撩起了斗笠上黑纱的一角,露出灰衣人后脑的一小片,那里竟是光秃秃一片,没有半根毛发。

    “你来了?”灰衣人的声音十分浑厚,其中还稍稍带着一丝嘶哑,然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没来由就静下心来,心中对他的敌意也在不禁意间淡化不少。

    “是,师父。”郑译恭敬地弓身行礼道:“不知师父远道而来,徒儿有失远迎,还请师父恕罪!”

    灰衣人并未回头,只是轻笑着道:“周国可有新的动作?”

    “是!”郑译沉声道:“周主已经决定出兵讨伐齐国,宇文孝伯将会是此次出征的主帅,二师兄是副帅。”

    “唔,很好。”灰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道:“译儿,你做的很好,但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天道宗也已插手此事,究竟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尤未可知。为师也将再往齐国祝你师兄一臂之力,这里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郑译心中一凛,郑重而严肃地答道:“师父放心,徒儿定不辱使命!”

    “很好,你也要多加小心。”灰衣人满意地点点头,“为师去也,你自己保重!”话音未落,灰衣人忽然腾空而起,如同一只搏击长空的雄鹰,“唰”的一下便掠上了身旁数米高的墙上,然后轻轻一闪,展演间便消失在高墙之后。

    目送灰衣人离去,郑译便也转身出了巷口,先是不禁意地四下环顾了一圈,待发现周围并无可疑之人,这才收回了目光,略微理了理外衣,脸上带着矜持却高傲的笑容,施施然向着府邸而去,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得了郑译的妙计,宇文赟这两日过得很是舒心。一来卧榻之侧的强敌终于离开了长安城,奔赴前线,二来他热切地期待着日后能够饮马淮河,一统天下。

    宇文邕命宇文孝伯执掌禁军,本意是让宇文孝伯更好地督促、辅佐宇文赟,守护好北周的江山,殊不知这个安排却是将宇文孝伯推上了火坑。

    宇文赟与高纬不同,但他们却做着同样的事。同样的骄奢yin逸,暴力张狂,同样的宠信奸佞,陷害忠良。

    在宇文赟眼中,宇文氏族愈是有才能、有威望的人才是他最大的敌人,是他坐稳皇位的威胁,必须除之而后快。

    起初,宇文赟虽然对宇文孝伯等人心存敌意,倒也没有多少恨意。然而这半年功夫,后者屡次三番进谏,阻止自己的各项政令颁布,使得宇文赟对其愈发厌烦憎恨,尤其是在身边近臣别有用心的挑唆下,宇文赟心中更是杀意横生。

    朱满月虽然出身低贱,但却极有心机,再加上生得一副好皮囊,曲意逢迎下在宇文赟心中占据了极重的地位,如今更是让宇文赟下了立后的决心,这个女人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皇后母仪天下,不仅代表着皇室的威仪,于国家也是举足轻重,朱满月无论出身才能都是远远不符,朝中文武自然是争相反对,其中尤以天官宗师为甚。然而他们却不知,他们越是反对,宇文赟就越要坚持,堂堂帝王的意志怎能为臣子左右?

    宇文赟正准备强行为之之时,郑译却是献上了一个妙策,正中他下怀。宇文孝伯让出禁军统帅的位置,正好可以换上宇文赟的亲信,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自可进一步加强。

    而且命宇文孝伯领军伐齐,一来可以利用他的才能,二来也是为了消耗他的实力,倘若宇文孝伯大败而归,亦或是怀有异心,宇文赟也可乘机将其铲除。宇文孝伯离开了长安,宇文赟再推行政令时朝中反对的声音自然也会小些,一举数得,当真是好计。

    无论是前往永丰镇的特使赵王宇文招,亦或是整饬军备,准备奔赴前线的宇文孝伯,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宇文赟包藏的祸心,也许他们心中已有猜测,但圣命难违,他们心中究竟如何作想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黎明的曙光才降临大地,草原上的天空湛蓝如海,澄澈而明净,然而在如此风朗气清的早晨,库莫奚族人的心头却是愁云惨淡,压抑至极。

    仅仅是一夜之间,莫贺弗、契箇、木昆、室得四部俟斤竟然纷纷暴毙,非但如此,就连有能力继承俟斤地位的人也莫名奇妙地横死家中。

    有人因为与女子彻夜欢好,精尽人亡,有人因醉酒,一睡不起,有人则是失足磕破了脑袋,有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死得不明不白……如此种种,千奇百怪。

    库莫奚人也曾猜测这是契丹大贺楚才所为,然而他们却找不到丝毫证据,更不愿意相信契丹能有这种鬼神莫测的能耐。

    “呜——”

    就在库莫奚木昆部众人风声鹤唳,惊疑不定之时,远处突然传来凄厉的号叫声,接着便感觉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隆隆的马蹄声更是如奔雷般在耳边炸响。

    “敌袭,敌袭!”

    “快躲起来,快跑!”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当天边绵延数里的骑兵如决堤的洪流般向着部落涌来时,木昆部顿时沸腾起来。所有人再也顾不得其他,纷纷惊恐地怒吼起来。成年的男子纷纷拔出腰间的弯刀,拼命地向着自己的战马奔去,老弱妇孺则是相拥着向后方奔去。

    人喊马嘶,人群四散奔走,场面极其混乱。

    时间不长,远方的敌人终于接近,木昆部众人也终于看清了迎风招展的血色金狼旗,来者正是契丹一族。

    “是契丹狗贼,弟兄们,杀光这些混蛋,保护我们的家园,杀!”

    部落中的战士还没有集结完全,更没有形成有利的战阵,但敌人已至眼前,木昆部的勇士只能嘶声呐喊着,疯狂地迎向敌人。

    “杀!”

    大贺兀术厉吼一声,手中的弯刀猛地向前挥下,雪亮的刀身在眼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泽,在他身后,一万契丹勇士齐声怒吼着,策马扬刀,如同一柄巨大的利刃,凶狠地向着木昆部刺去。

    惨烈的鏖战瞬间爆发,震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殷红的鲜血浸润了大地,同样染红了双方战士的眼睛,激起了他们心底深处的暴戾与嗜血,让他们化身为凶猛的野兽,疯狂地撕扯着敌人的生命。

    契丹勇士连场大胜,士气正锐,战志高昂,而木昆部没有了俟斤,群龙无首,又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是以只能各自为战,尽管他们为了保护家园,有进无退,视死如归,但却依旧无法避溃败的结局。

    当契丹勇士如风卷残云之势彻底将木昆部勉强构建的防线彻底撕碎,将他们分割挤压成数十部份后,此战的结局便已注定。

    在大贺兀术进攻木昆部之时,库莫奚其他三部同样被契丹大军偷袭,领军之人分别是高兴,秦琼和阿会扎兀笃。当然,出于私心还有避免不必要的争端,高兴并未动用骑兵师。

    在高兴和萧凌这等天下超一流的杀手出手的情况下,饶是库莫奚四部俟斤都是难得的勇士也依旧难逃一死,甚至有些人至死也不明白究竟是谁杀了自己。

    而除去了四部首脑,剩下的事情就变得极其简单,高兴和秦琼领军出战自然是手到擒来,而阿会扎兀笃也并未耗费多少功夫便取得一部。

    之所以命阿会扎兀笃领军,一来大贺楚才遇刺受伤,不便行动,二来也是为了考验他的忠心,若是他怀有异心,藏在身后的萧凌自会将其当场击毙。

    草原之人虽然粗鄙蛮横,但性子鲁直,崇拜强者,倒也没有中原人的反复无常,阿会扎兀笃既已投降大贺楚才,便不会再轻易倒戈。

    ……

    “大长老,库莫奚已经尽归契丹所有,我们还要再出兵吗?”昨夜那座山坡上,黑衣劲装的孔梓烟面色凝重地看着身前的云飞,语气十分沉重。

    “大贺楚才已被刺伤,契丹竟然还能一统库莫奚,高兴小子果然是好大的能耐,此子当真是我天道宗之大敌,留之不得啊!”云飞感慨地说道,脸色晦暗难明,眼中杀机肆意。顿了顿,他又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我们一番努力岂不白费?”

第六百五十三章 约定

    闻言,孔梓烟沉默了片刻,然后忧心忡忡地低声说道:“可是大长老,虽然高将军能出动八万大军,但如今大贺楚才一统库莫奚,实力倍增,草原蛮族又都是弓马娴熟的勇士,高将军麾下将士恐怕占不得分好便宜啊!”

    云飞拧眉叹息道:“老夫也知此战甚是艰难,然而这却是我们铲除高兴的大好机会,万不能轻易错过啊!”

    孔梓烟疑惑地看着云飞道:“大长老,突厥与周国联合伐齐已是定局,高长恭能否抵挡得住尚未可知,我们何不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而要趟这浑水呢?在我看来,高兴活着似乎对我们更有好处!”

    云飞轻轻摇摇头,声音有些悠远地说道:“梓烟,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你却忘了,我天道宗的根基亦在周国。尽管我们并不效忠周主,但周国若是实力消耗太多,于我们将来的大事殊未为不利啊!”

    “是梓烟所虑不周,大长老莫怪!”孔梓烟谦恭地垂下头去,只是没有人注意她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惆怅之色。

    以她的地位与见识,天道宗的意图纵然不是完全了解,自然也不会毫无所知。她之所以如此说,却是不想刚刚与萧凌重逢就兵戎相见,更不希望萧凌死在天道宗的手中。

    “无妨!”云飞摆摆手,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虽然杀不得高兴,但老夫却不信齐**中将领都有这般高强的武艺。”

    说到这里,云飞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惨烈的煞气,语气也是异常冰冷:“传令宗门弟子,都做好准备,来日混入战场,全力击杀敌方中级将领,无论如何都要将高兴留在草原!”

    “是!”

    孔梓烟心神微震,秀眉轻蹙,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最重还是恭敬地答应一声。

    ……

    初秋的晚风轻轻地拂动萧凌的衣襟,撩乱了他的发丝,带来一股沁人的清凉,然而此时的萧凌却感觉有些燥热,那双只为握刀刀杀,终年冰冷干燥的手如今却是汗涔涔的。

    轻轻tian了tian有些干涩的嘴唇,萧凌轻皱着眉头四下环顾一圈,然而四周却是空荡荡一片,清冷的月光下,唯有随风摇曳的青草,还有他那拖得长长的影子。

    “唉——”

    低低地叹息一声,萧凌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失落。曾今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此时此刻却显得是如此烦躁不安,终年如一日冷峻的脸上此时却是阴晴不定。

    萧凌是行走在黑夜中的杀手,然而内心的良知却从未泯灭,若非如此,高兴又如何会对其倾心相待,新任有加?只是常年的杀手生活让萧凌将自己紧紧包裹在冰冷的躯壳中,很少有感情流露的时候。

    孔梓烟是萧凌童年的玩伴,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相依为命的同伴,由此可见二人之间感情的深刻。原本萧凌只是期盼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孔梓烟一面,但当昨夜见到孔梓烟的那一刻,萧凌古井不波的心湖便再难以平静,尤其是高兴的一番话更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异样之情,这才使得他如此烦躁不安。

    为了目标萧凌曾纹丝不动潜伏过三天三夜,然而今夜不过才半个时辰就让他度日如年。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子时,萧凌的心跳便愈发剧烈起来,希冀与惶恐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显得十分焦躁。

    再一次凝望夜空,视野之中依旧空荡荡的,萧凌悬着的心陡然下沉,眼中充满了失落,脸色灰暗一片,嘴角则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是那般苦涩。

    “不来也好!”

    低声呢喃一句,萧凌缓缓转身便欲离去,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身形看上去是那般萧索而寂寥。

    “凌大哥!”

    然而就在萧凌刚走出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声。

    萧凌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慢慢转过身来,正看见远处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风似电般向着此处敢来,虽然只是第三次相见,但萧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者正是孔梓烟。

    孔梓烟的速度很快,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便来到萧凌面前,一脸欣喜地看着萧凌道:“凌大哥,我们又见面了,让凌大哥久等,实在抱歉!”

    “不用自责,是我来早了!”萧凌摇摇头,适才心中的失落顿时因为突然的惊喜而消散无踪,看着面前那张倾城绝艳,熟悉却又陌生的俏脸,萧凌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大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孔梓烟轻柔一笑,动人的摸样顿时让萧凌呆了一呆,前者眼中的关切之意更是让他心中莫名地火热。

    被萧凌有些炽热的目光盯着,孔梓烟也是一阵面热心跳,有些羞窘地说道:“凌大哥,这些年你一定吃了许多苦吧?”

    “哦,哦!”萧凌顿时臊得面色通红,目光再不敢落在孔梓烟脸上,摇头说道:“我挺好的,也没有吃什么苦。”

    见外表冷酷无比的萧凌突然显露如此窘态,孔梓烟顿时莞尔,心中的羞意也淡去不少。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孔梓烟面色凝重地看着萧凌缓缓地道:“凌大哥,你是不是金月弯刀的传人?”

    一边说着,孔梓烟一边紧紧地注视着萧凌,双手不自禁地攥紧了衣摆,呼吸也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萧凌身子微微一颤,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深深地看着孔梓烟道:“不错,我就是金月弯刀唯一的传人。”顿了顿,萧凌又道:“烟儿,当年究竟是谁杀害了我师父,请你告诉我!”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猜测,然而当萧凌清口说出这个答案时,孔梓烟心中还是一阵震动。

    她多么希望萧凌不是金月弯刀的弟子,金月弯刀也不是因为天道宗而死,那样双方之间没有仇恨,只存在利益之争,也许事情还有所转机。只是事与愿违,萧凌不仅是金月弯刀的嫡系传人,而且始终不曾忘却这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而当年出手将金月弯刀击成重伤的正是孔梓烟的师父。

    深吸口气,微微平复了下心神,孔梓烟这才开口道:“凌大哥,难道你想为你师父报仇?”

    “当然!”萧凌坚决地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为他报仇雪恨,更要保住师父‘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

    “凌大哥,你不能去!”孔梓烟眼中闪过一抹焦虑,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凌大哥,你千万别冲动,天道宗中弟子众多,高手更是如云,其势力之强大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凭你一人单枪匹马莫说是报仇,一旦踏入天道宗中恐怕脱身都难啊!”

    闻言,萧凌的脸色更加冰冷,眼中并未露出半点怯意,杀气腾腾地道:“天道宗树大根深不假,但他们处于明处,而我则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怕终我一身无法铲除天道宗,我也要让天道宗始终处于恐慌之中!”

    孔梓烟顿时瞠目结舌,一时无言以对。她有心想要阻止萧凌,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我们终究回不到以前吗?难道你我终究要生死相对吗?

    一想到将要面临的局面,孔梓烟心中便是隐隐作痛,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凄然之色,“凌大哥,难道你连我也要杀吗?”

    萧凌的脸色蓦的一僵,沉默了一阵才道:“烟儿,凌大哥怎么会杀你呢?”

    听萧凌如此说,孔梓烟心中的痛苦微轻,“我是天道宗的弟子,凌大哥要报仇,自然也要杀我啊!”

    “烟儿,凌大哥虽是杀手出身,但却也不是嗜杀如命之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只要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杀害了我师父,凌大哥一定不会滥杀无辜的!”

    孔梓烟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怅然,凄然地道:“凌大哥,如果我告诉你你师父是我杀的呢?”

    “你!”萧凌顿时语塞,有些恼恨地看着孔梓烟道:“烟儿,难道你一定要逼迫凌大哥吗?”

    孔梓烟走近一步,轻轻拽住萧凌的衣袖,有些急切地道:“凌大哥,就算你能杀得了仇人,也终究逃不过天道宗的追杀,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啊?凌大哥,我真的不想和你为敌,不想看见你死!”

    “大丈夫但求问心无愧,又何惧生死?”萧凌悲怆地大笑出声:“想我萧凌出身市井,若非师父如何能活到现在,若是不能为师父报仇,我将来又有何面目面见师父?”

    孔梓烟心中的侥幸顿时被萧凌的话彻底击碎,看着近在咫尺,充满杀意的冰冷的面孔,一种疏离之感自心底涌出,让她愈是痛苦起来。

    “烟儿,天道宗自诩名门正派,所作所为却与魔道无异,不如你也脱离了他们,随我去吧!”萧凌轻轻地握住孔梓烟有些冰凉的小手,温声说道:“小王爷为人仁慈宽厚,乃世之明君,他一定会结束这乱世,为天下百姓谋求福祉的,你一个女儿家也不必再受这漂泊之苦!”

    孔梓烟不由垂下头去,脸色变换不停,她好想脱口答应萧凌,然而师父多年的教诲却是浮现在心头,言犹在耳,她又如何能轻易开口。

第六百五十四章 先下手为强

    师恩难忘,师命更难违。最重要的是,在天道宗中十几年,孔梓烟十分清楚天道宗的实力是多么强大,强大到让她都感到恐惧。萧凌想要与天道宗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虽然看不清孔梓烟的脸色,但见其半晌没有开口,萧凌心中也大概猜到了答案,他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浓浓的失落,脸色又是冷峻了一分,那双眸子再次变得冷漠而死寂。

    居高临下地看着孔梓烟,萧凌的声音十分淡漠:“烟儿,难道你不愿意跟凌大哥走么?是舍不得离开天道宗,还是舍不得如今所拥有的权势?”

    “凌大哥!”感受到萧凌身上的冷意,孔梓烟霍然抬首,脸上闪过一抹慌恐,忙辩解道:“你别误会,烟儿没有舍不得如今的地位,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抉择。”

    萧凌无声地叹息一声,摇头道:“凌大哥也不逼你,时间已经不早,你先回去吧!烟儿,小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倘若你们天道宗依旧对他贼心不死,那他日我们只能战场相见了,到时候你我各为其主,可莫要手下留情!”说着,萧凌脚下不易察觉地撤出了半步。

    孔梓烟心中顿时一沉,脸色变得颇为难看起来。昨日她就担心与萧凌反目成仇,不想今日却是一语成谶。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依凌大哥性子坚韧执着,他一定不会离开高兴半步,到时候必是不死不休之局。不行,我不能让他回去。”

    孔梓烟眼中满是希冀地看着萧凌,热切而真诚地说道:“凌大哥,不如你也离开高兴吧,我们再不管这纷乱的天下,再不理江湖恩怨,我们一起隐姓埋名,归隐山林,做那世外之人,你看可好?”

    孔梓烟并非贪恋权势之人,只是不想看着萧凌死于非命,又不愿背叛师门,是以她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萧凌一起退隐江湖。

    “烟儿,谢谢为你为凌大哥考虑。”萧凌轻笑着摇摇头,一脸傲然地望着空中的月亮,掷地有声地说道:“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当一言九鼎,我曾答应过小王爷追随他征战天下,终身不悔,如今又安能弃他而去?”

    闻言,孔梓烟的眼神顿时一黯,螓首低垂,脸上闪过一抹凄然之色,难道非要如此不可么?凌大哥,对不起,希望将来你不会怪我,我真的不能看着你白白送死。

    深吸口气,再次抬起头来,孔梓烟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剪水双瞳静静地凝视着萧凌道:“凌大哥,既然你意已决,烟儿也不再劝你,只望你好好保重!”

    说着,孔梓烟伸出如玉的双手轻轻为萧凌整理起衣领来,那温柔似水的模样像极了一位服侍丈夫的妻子。

    萧凌的身子骤然一僵,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嗅着那少女如兰似麝的清香,不由一阵心旌摇曳。

    就在萧凌眼神恍惚之时,孔梓烟眼中陡然暴起一团精芒,她那细腻如玉的右手猛地扬起,化掌为刀,如同灵蛇出洞般向着萧凌的颈侧切去。

    萧凌正有些失神,突然袭来的劲风让他浑身一个机灵,待看见孔梓烟那即将落在颈部的右掌,慌忙间一仰头。“嘭!”

    如此近的距离,饶是以萧凌的本事也是闪避不开,孔梓烟的手刀落在了萧凌的肩胛上。

    “烟儿,你做什么?”惊呼声中,萧凌身子晃了一晃,感受着肩胛上轻微的痛感,他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很奇怪,孔梓烟手上的力道不轻,但亦不重,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凌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回去!”

    萧凌如此迅捷的反应倒是出乎了孔梓烟的预料,然而她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口中低喝着,双手忽而拳,忽而掌,招式奇快,千变万化,急如骤雨,片刻不离萧凌头颈。

    论武功,孔梓烟出身名门,得名师指点,倒也不逊色萧凌半点,若是萧凌未得高兴传授《长生诀》,在内力方面他恐怕还不如前者。不过临阵对敌,孔梓烟便是大不如萧凌,缺少了后者身上那种狠辣果决的气势。

    是以虽然为孔梓烟抢占了先机,然而萧凌常年厮杀,争斗经验何其丰富,更何况他本就以速度见长,即便处于守势,却也是游刃有余,没有半点败相。

    连续攻了三十余招,孔梓烟却依旧未能占得上风,她心中既是佩服萧凌的武功,又不由暗暗焦急起来。若是再这么下去,她无法达成所愿,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万一当真与萧凌反目成仇,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这丫头心无杀意,招式更是留有三分余力,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道和我一样?”萧凌一边应付着孔梓烟的进攻,心中一边思量着。

    心下有了计较,萧凌眉头不由微微一扬,口中则惊怒地道:“孔梓烟,难道你为了天道宗要杀我不成?!我以诚心待你,你却如此对我,当真让人齿冷啊!”

    冒然出手,孔梓烟本就心怀歉疚,如今又听见萧凌那冰冷的声音,更是心痛如绞,手上的招式不禁有些散乱起来。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她也只能强自镇定,使出浑身解数进攻。

    两人又斗了几合,萧凌突然一着不慎,被孔梓烟击中肩头,脚下顿时一个趔趄向后退去,胸前空门更是大开。孔梓烟心中顿时一喜,轻叱一声便糅身冲进萧凌的怀中,再次右手立掌为刀,迅疾地向着后者颈侧击去。

    萧凌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孔梓烟,似乎因为惊讶而忘了闪避,然而孔梓烟没有发现,萧凌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肋下。

    “啪!”

    一声轻响,在孔梓烟的手掌落在萧凌脖子上的前一刻,萧凌的左手率先扣在了她的腰际腰穴上,恰到好处的力量顿时让孔梓烟半边身子一麻,引得她失声惊呼一声。而萧凌的右手却也没有闲着,趁势挥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击在孔梓烟的后颈上。

    “凌大哥,”孔梓烟身子一僵,想要说什么,却感觉一阵不可抵挡的倦意涌来,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抢上一步,将孔梓烟软到的身子揽入怀中,萧凌顿时舒了口气。看着月色下孔梓烟恬静娇美的脸庞,萧凌冷漠的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情。

    “烟儿,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用为难,就让凌大哥自私一回吧!”

    萧凌不知道天道宗究竟有多么强悍的实力,但他却不会放弃报仇的念头,而且对于高兴他更是充满了信心。这不只是因为高兴获得了拜月教、百花宫以及袁天罡的帮助,更因为他知道高兴不为人知的机密和藏于暗处的实力,最重要的是因为高兴的品性和能力。

    是以萧凌早就存了留下孔梓烟的念头,也许其中有高兴挑唆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萧凌同样不愿两者对立,兵戎相见。与其如此,不若自私地将孔梓烟带走,哪怕将来她怨他、怪他,但只要能保护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温柔地一笑,萧凌温柔地将孔梓烟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理到而后,接着自怀中取出一支小瓷瓶,倒出一枚药丸,轻轻地放入孔梓烟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萧凌看了看天色,然后将孔梓烟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向着营地赶去。

    无论是萧凌还是孔梓烟都未曾发现,在距离他们两里之外的一个土坡上藏着两个黑衣人,见萧凌离去,两个黑衣人也悄然离开,向着同样的方向而去……

    “萧先生!”

    萧凌刚踏入营地,一个幽灵般的身影顿时出现在身前。萧凌心下顿时一惊,抬眼望去,来人乃是拜月教护法赵子铭。

    “赵护法,找我有事?”不自禁地紧了紧怀中被自己外衣裹着的孔梓烟,萧凌面上没有半点情绪流露,冷漠地道。

    “没什么事,只是感觉到有人来,所以来看看,没想到是萧先生。”赵子铭轻笑着摇摇头,眼睛却是不时地扫向萧凌的怀中,虽然能大概看出那是个人,但却瞧不清楚模样。

    “萧先生,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多谢,不用!”萧凌摇头道:“若是赵护法没什么事,萧某便进去了!”

    “萧先生请!”赵子铭笑着让开路,萧凌也不客气,迈开大步便向里走去,只是他却未发现,身后的赵子铭脸上那玩味的笑容。

    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萧凌还是刻意地走在阴暗之中,步伐也比往日要沉重一分。好在他身份独特,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阻拦,时间不长便来到了自己的帐篷前。

    看了一眼身侧不远处那依旧亮着烛火的帐篷上,一个端坐的身影正捧卷而读,萧凌心中顿时微微松了口气。不想打扰那读书之人,萧凌放顿时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进入自己的帐篷。

    才刚踏入帐篷,萧凌还未及彻底放松,黑漆漆的空间突然明亮起来,萧凌的双眼不自禁微微一眯,心中陡然一惊,顾不上其他,连忙抱着孔梓烟便向身侧跨出一步。

    “萧凌,你好大的胆子!”

第六百五十五章 由我来吧

    耳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喝声,萧凌面色微变,忙向前看去,便见一身白衣的高兴正端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深邃的双眸淡漠地看着自己,看不出喜怒。

    在高兴身旁,刘忠傲然而立,双眉挺立,怒目圆睁,右手更是紧紧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这喝声正是出自他口。

    萧凌眉头微微皱了皱,惊诧地问道:“小王爷,您这么晚了还未休息,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

    高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凌,那沉静的眼神让‘心中有鬼’的萧凌一阵不自然。一旁的刘忠见萧凌没有理会自己,似乎更显气怒,声严色厉地喝道:“萧凌,你可知罪?”

    萧凌并未露出分毫惧色,淡淡地道:“却是不知萧凌犯了何罪,还望刘老明言告知。”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悔悟,当真可恶!”刘忠面露杀机,寒声道:“萧凌,老夫且问你,你怀中抱着的是何人?”

    萧凌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一个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你怀中之人恐怕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吧,究竟是何方神圣竞能劳烦萧护卫如此着紧?”刘忠冷笑,咄咄逼人地道:“你身为小王爷的近身侍卫,擅离职守,难道就是为了他吗?”

    萧凌顿时沉默,心中亟思对策。刘忠发难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如果萧凌怀中的是个寻常女子,此事倒也无甚大碍,只可惜孔梓烟身为天道宗的少宗主,身份非同小可,萧凌与她如此亲密,若是传扬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刘忠猛然他前一步,浑身气势大涨,如狂风巨lang般向着萧凌席卷而去,眼中的杀意更是达到了顶点:“好你个萧凌,小王爷对你如此信赖,想不到你玩忽职守不说,更是夜会天道宗贼寇,通敌叛国,还不快快认罪?!”

    萧凌的脸色先是一变,继而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理会刘忠,而是看向高兴,淡淡地道:“小王爷,凌怀中之人正是我幼时的伙伴,孔梓烟。萧凌从未做过对不起小王爷的事情,如果小王爷硬要治我的罪,萧凌也绝无怨言,只是希望小王爷放烟儿安然离去。”

    说着,萧凌将裹着孔梓烟的衣衫揭开一角,孔梓烟那张美丽的容颜顿时呈现在高兴和刘忠二人眼前,睡美人恬静的姿态让刘忠和高兴都不由眼前一亮。

    高兴尚未说话,刘忠便又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萧凌,犯下大罪,竟还要护着敌人,当真是不可理喻!小王爷,萧凌如此目无法纪,恣意妄为,若是不加以严惩,如何服众?”

    萧凌却是置若罔闻,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高兴,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判决。别看萧凌表面上镇定,若说心中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并未作出什么背叛高兴的事情,但他的行为显然有所僭越,高兴若是降罪也是完全合理的。

    “萧凌啊,你应该知道天道宗和我的关系吧?”高兴终于缓缓开口,语气十分平淡,令人猜不透他心中真正的意思。

    萧凌双目骤然一凝,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高兴颔首,扶案而起,缓步来到萧凌面前,淡淡地道:“天道宗杀我之心不死,孔梓烟既然落入我们手中,那便一刀杀了吧,一来给天道宗一个教训,二来也可证明你的清白!”

    “什么?”萧凌终于变了脸色,震惊地看着高兴道:“小王爷,难道你不信我?”

    “信,怎会不信!”高兴摇头,认真地看着萧凌道:“你我乃是兄弟,我怎会不相信你?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若是我不闻不问,焉能服众?如今我大齐风雨飘摇,强敌环伺,万事都需要小心应对啊!”

    萧凌死死地盯着高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悲怆地笑道:“小王爷,你于我恩重如山,若是想要我萧凌的性命,尽管拿去便是,但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孔梓烟!”

    “不可能!”萧凌话音方落,高兴便猛地一挥手,断然拒绝道。

    “你!”萧凌怒急而笑道:“小王爷,我将烟儿带到此地,就一定要保护她的周全。你既然不答应我的请求,那我也只能硬闯了。对不起了,小王爷!”

    话音未落,萧凌便猛地向后暴退出去,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掠至门口。

    “想走?没那么容易!”

    然而就在萧凌正要出门,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接着便见四五柄利剑凌厉地穿破了帐帘,直奔萧凌的后心要穴而去。

    “哈哈,休想拦我!”萧凌凄然大笑,冷峻的脸上充满了苦涩愤怒,一向冷漠的眼中也慢慢浮上一层血色。他急掠而出的身形突然一滞,然后诡异地扭动了几次,让开了要害之处,同时将右手中的金月弯刀顺势斩出。

    “叮叮当当!”

    急促的撞击声中,火星四溅,帐外偷袭的几人顿时被萧凌逼退,而他也趁势冲出了帐篷。然而当看见帐外的情形时,萧凌却是猛然停下了脚步。

    不知何时,帐外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有拜月教的好手,还有近千张弓搭箭的契丹勇士。

    “小王爷,只要你一句话,萧凌立即自刎在你面前,否则——”萧凌怆然而笑,转身看着与刘忠联袂走出账篷的高兴,淡淡地道:“你知道,以我的本事,在场的恐怕会有不少人没命!大家毕竟共事一场,我不想大开杀戒!”

    “萧凌,为了一个女人,你我兄弟就要反目成仇,值得吗?”高兴痛心疾首地看着萧凌,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萧凌横刀胸前,冷声道:“小王爷,多说无益。”

    “唉——”

    “萧凌,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高兴黯然地闭上双眼,仰天长叹,英俊的脸上满是萧索之意。好半晌,高兴才又睁开了双眼,脸色也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还不时闪过一抹痛惜之色。

    冷冷地注视着孔梓烟,高兴厉声斥道:“孔梓烟,今日我的兄弟为你不惜以命相搏,你既然已经醒了,又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装作不知?”

    萧凌忙低头看去,便见孔梓烟睁开了双眼,挣脱了他的怀抱,毫无畏惧地看着高兴,一脸嘲弄之色:“大名鼎鼎的高兴眼力果然不凡,只是这心胸气量未免也太过狭隘了!枉凌大哥对你忠心不二,当你是世之名主,却不料你竟然不问缘由,草菅人命,依我看你也不过是个虚有其名,阴险卑鄙的小人罢了!”

    孔梓烟本身功力不俗,即便萧凌刻意给她吃了迷药,但在进入帐篷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不明深处何处,萧凌意欲何为这才一直假装,谁曾想竟被高兴识破。

    “好个猖狂的女子,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温言,高兴顿时冷笑连连:“莫非你以为合你二人之力就能冲破重重之围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高兴不敢自认明主,但却有心造富一方,而你们天道宗自诩救世主,但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惠民利民的大事?殊不知你们才是这天下动荡的根源!”

    “你胡说!”孔梓烟气得脸色涨红,想要辩驳,高兴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不耐烦地道:“孔梓烟,我与萧凌兄弟一场,他的请求我不能不答应,你现在就走吧!”

    “多谢小王爷成全!”闻言,萧凌顿时一脸欣喜,忙冲孔梓烟道:“烟儿,是凌大哥害了你,你快走吧!”

    “不,我不走!”孔梓烟转身看着萧凌,一脸感动之色,“凌大哥,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误会,我绝不会抛下凌大哥独自苟活的!”

    萧凌摇头,一脸急切地道:“烟儿,听话,快走吧!”

    孔梓烟却是没有看他,而是傲然地看着高兴,不卑不亢地道:“高兴,我知道你对我们天道宗无甚好感,但你因此而牵累了凌大哥却实在叫人小瞧了去!只要你不怪罪凌大哥,我孔梓烟任你处置便是!”

    “哦?”高兴双眉一扬,诧异地道:“想不到你这女子到也有些义气!”顿了顿,高兴又道:“既然你如此说了,我也依得你,今**与萧凌只有一人能从此处离开,你们自己商量吧!”

    “烟儿,你快走!”

    “凌大哥,你快走!”

    高兴话才落下,萧凌和孔梓烟便不约而同地说道。高兴默默地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容。

    “烟儿,你若不走,萧大哥这就死在你的面前!”说着,萧凌猛地将刀横在脖子上,锋锐的刀锋甚至将他的肌肤划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殷红的鲜血缓缓渗出,让孔梓烟不由失声惊呼起来。

    目光决绝地看着萧凌,孔梓烟一脸决绝地道:“凌大哥,若你死了,我也决不独活!”

    且不说萧凌为何擒她,但他能为她不惜一死,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十几年前,她失去了他,如今又怎能让悲剧在眼前发生?

    萧凌和孔梓烟俱是分毫不让,场面顿时变得僵持起来,看得众人面面相觑。高兴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前道:“呵呵,二位,既然你们做不了决定那就由我来吧!”

第六百五十六章 无处容身

    萧凌和孔梓烟闻言不约而同地看着高兴,脸上急切而紧张之色,孔梓烟甚至都暂时收敛了对高兴的仇视,眼中流露出一抹请求的意味。如果只是独自一人,孔梓烟断不会如此委曲求全,势必要与高兴拼个鱼死网破,但她却绝不愿牵连萧凌。

    萧凌也是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他虽然性子冰冷,实际上却最是恩怨分明,直到此时也未对高兴有多少怨怼之意,否则高兴也不会将影刺交于他手。然而萧凌却也绝非迂腐之人,若不是为了护住孔梓烟,他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投鼠忌器下,孔梓烟和萧凌不得不如此选择。与萧凌和孔梓烟的紧张惶恐相比,始作俑者却是笑意吟吟,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得孔梓烟心中恼恨不已。

    见高兴迟迟不语,萧凌不由出言道:“小王爷,萧凌跟随您这些年虽未曾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但也兢兢业业,不曾半点懈怠,希望您能满足我这最后的请求,如此,萧凌就死而无憾了!”

    不等高兴开口,孔梓烟便开口道:“高兴,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本就是敌人,你杀我理所应当,而且还能鼓舞士气,但若是你误杀忠良,恐怕与你的名声不好,如此无德无能,日后何以让百姓信服?”说着,孔梓烟脸上露出一抹冷傲的笑容,慷慨决绝地道:“来吧,高兴,同快点,杀了我!”

    高兴双目微眯,目光灼灼地盯着孔梓烟,沉声说道:“孔梓烟,你果真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取萧凌的性命?”

    “不可以!”

    没有理会萧凌的阻止,孔梓烟坦然地看着高兴,语气干脆而坚决:“是!”

    虽只是一个子,却如一击闷雷敲击在萧凌的心头,使得他浑身都不自禁颤栗起来。望着孔梓烟那单薄纤细的背影,萧凌只觉心中滚烫得甚至有些痛楚,冷漠的双眼中更是变得朦胧起来。

    萧凌能感觉到孔梓烟语气中的决绝,更能感受到高兴身上那森寒的杀意,他知道所有的言语都只是徒劳。温柔地看了一眼身前的身影,萧凌握着金月弯刀的右手缓缓收紧,眼中在没有一丝冷漠,有的只是温暖。

    “萧凌,如果你敢自杀,孔梓烟必死!”高兴平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萧凌握着金月弯刀的右手顿时僵在了空中,再不敢移动分毫。

    萧凌本打算横刀自刎,以事实作出选择,他相信只要自己死去,高兴就一定不会再伤害孔梓烟,只是他未料到,高兴的触觉是如此敏锐,竟然连他手上细微的动作也看在了眼中。

    “凌大哥,你!”孔梓烟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愤怒,想要责备萧凌几句,但看着他喉咙上那一抹淡淡的红线,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高兴嘴角轻扬,好整以暇地看着孔梓烟道:“孔梓烟,如果你想救萧凌,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虽然心中急切,但孔梓烟的语气倒还算镇定,没有立即答应。

    高兴暗暗点头,这孔梓烟心智坚毅,颇有胆魄,能成为天道宗的少宗主自有其独特之处。脸上笑容攸的敛去,高兴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澎湃的、宛若实质的杀气,如同排山倒海般向着孔梓烟迫去,孔梓烟猝不及防,顿时闷哼一声向后退出两步,高兴微微一笑,身上的杀气顿时悄然散去。

    微微抿了抿嘴,孔梓烟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看向高兴的眼神中也不由多了一抹骇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高兴的功夫果然了得,无怪乎大长老那般忌惮。

    就在孔梓烟惊骇之中,高兴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地道:“孔梓烟,若要萧凌活命,你需立誓,从此与天道宗恩断情绝!”

    “什么?”孔梓烟一脸惊鄂地看着高兴,她想过高兴会杀了自己,甚至羞辱自己,或者以自己作为要挟天道宗的筹码,但偏偏没想过高兴会提出这个条件。

    高兴脸色一冷,语气也冰寒起来:“怎么,你不愿意?在你心中,天道宗的地位可是要胜过萧凌的性命?”

    “不!”孔梓烟摇头,然后转身看向萧凌,待看见后者也是一脸愕然,不似作伪之时,孔梓烟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我猜错了,这不是高兴和凌大哥演的苦肉计?

    高兴提出的条件不算苛刻,这才使得孔梓烟心生疑虑。在她看来,一定是萧凌与高兴做了一场戏,目的之一就是逼迫自己脱离天道宗,至于背后还有什么阴谋她一时倒还猜测不出。

    只是令她失望的是,她的猜测是错误的,萧凌明显不知高兴的意图,但这又让她十分庆幸,患难之时见真情,萧凌以诚心相对,也不枉她以命相护。

    萧凌虽然也十分惊愕,但心中却也暗暗猜测着高兴的意图。他很清楚,高兴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更叫人真假难辨,若非如此,在杀手一途他又如何能令萧凌心悦臣服。

    “孔梓烟,告诉我你的选择!”高兴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孔梓烟,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我孔梓烟在此立誓,从今日起脱离天道宗,自此之后,天道宗生死荣辱与我再无瓜葛!”

    尽管心中充满了苦涩不甘,但孔梓烟的脸上却是平静自然,语气更是甚为果决。

    高兴畅快地大笑道:“很好,孔梓烟,从今往后你就是自己人了!”

    “慢着!”孔梓烟眉头一扬,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毫不客气地说道:“高兴,我虽然脱离了天道宗,但这却并不表示我会与你为伍。我只希望你信守承诺,不要再追究凌大哥的责任!”

    碰了个钉子,高兴脸上倒无半点尴尬之色,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不过怎么看那笑容中都透着一丝诡异,“孔梓烟,你叛出天道宗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到时候你将面临整个天道宗的追缉!你不要忘了,二十年前云萧背叛宗门的下场!你以为凭你的武功,你可能斗得过天道宗?”

    “你,卑鄙!”孔梓烟顿时气结,但却又无可奈何。正如高兴所说,天道宗是决计容不下任何叛徒的,可以想见,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她将再也无处容身,除了高兴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去吧!”高兴环顾四周,也不管众人一脸困惑,挥手道:“这几日将有恶战发生,大家一定要休息好,养精蓄锐,将来犯的强敌一举歼灭!”

    “是!”

    众人齐声答应一声,极有秩序的散去,除了脚步声,兵器铠甲的碰撞声之外,竟再无一丝杂音发出。这一幕孔梓烟看在眼中,心下顿时凛然,高兴能有如此威名,常胜不败,果然不是偶然,单论这军容军纪便是要强过高绍仪麾下的军队不少。

    说来这些契丹勇士能有这般阵容,也是受了高兴的影响。草原人一向桀骜不驯,性子刚直,不怎么瞧得起中原人,然而当他们见识到了高兴麾下的钢铁之师方才明白什么叫夜郎自大。

    不忍落于人后的契丹勇士便自发地提高了对自己地要求,收起了往日散漫的样子,这也是他们能够战胜库莫奚的一个重要原因。

    待众人散去,场上便仅余下高兴、刘忠、萧凌和孔梓烟四人。四人相对,一时无言。刘忠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高兴是可以为之,给萧凌和孔梓烟思考的时间,萧凌则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孔梓烟心中最是复杂,脸色也是变换不停。

    半晌,高兴率先打破了僵局:“萧凌,送孔小姐先下去休息,我找你还有事。”说完,高兴便施施然迈步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刘忠亦步亦趋,紧紧相随。

    等高兴和刘忠离去,萧凌才走到孔梓烟面前,一脸歉疚地看着她道:“烟儿,是我不好,累你受苦了!”

    孔梓烟摇头道:“凌大哥不必自责,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再说,若不是为了我,你又怎么会被高兴误会?”

    “烟儿!”萧凌有些激动地握住孔梓烟的手,语气有些哽咽地道:“烟儿,你放心,只要凌大哥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人伤害你分毫!”

    孔梓烟轻柔一笑道:“我相信你,凌大哥!”说着,她又自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萧凌脖子上的鲜血,同时关切地道:“凌大哥,疼吗?”

    “凌大哥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萧凌笑着摇头。孔梓烟秀眉轻蹙,嗔怪地看着他道:“以后你可莫要轻贱自己的性命,如今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凌大哥省得!”萧凌眼中满是温柔,脸上的笑容甚是憨傻,令孔梓烟不由莞尔,心中的难过也淡了些。

    将萧凌脖子上的血迹擦净,孔梓烟细细地为他抹着伤药,同时说道:“凌大哥,这高兴我看也不过如此,你又何必再助他,不如我们一起退隐江湖吧!”

    “烟儿,小王爷做事不按常理,他的心思旁人无法捉摸,但我相信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亦是一个明君。凌大哥答应你,只要天下太平了,待我报了杀师之仇,握们就归隐山林,不再理会这凡尘俗世!”

    孔梓烟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终究没有再劝,而是转移了话题道:“凌大哥,你先去寻高兴吧,我等你。”

    “好,我去去就来。”

    “小心些。”孔梓烟担忧地道,萧凌冲她宽慰地一笑,便迈步向着高兴的帐篷走去。

第六百五十七章 将心比心

    “小王爷!”

    “萧凌,你来了!”

    萧凌进入帐篷时,高兴正站在帐篷中央,就在他欲躬身行礼时高兴却是扶住了他的手臂,笑着道:“萧凌,你可是怨怼于我的无情?”

    “不!”萧凌摇头,“小王爷于我恩重如山,萧凌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不不不!”高兴连忙摆手,语气郑重地道:“萧凌,生命无论贵贱都只有一次,你的命永远都只属于你,不属于我!”萧凌正欲出言辩驳,高兴却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不瞒你说,今夜我之所以要治你的罪的确是刻意为之。”

    闻言,萧凌顿时一怔,疑惑不解地看着高兴,实在不明白高兴的意图所在。

    “我见你从昨夜归来便有些神思不属,是以今夜见你外出,担心你的危险故而便尾随你出去,正看见了你与孔梓烟的一番争执,是以才谋划了一番!”高兴朗声一笑,轻轻拍拍萧凌的肩膀,满含深意地笑道:“萧凌,我知道这些年你从未忘记过令师的仇恨,但如果孔梓烟成了天道宗的宗主,他**将如何报仇?”

    萧凌恍然大悟,看着高兴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感激。虽然他可以坦然地以性命报答高兴的恩情,然而受此误会,心中又怎会没有萧索悲凉的感觉。而今得知高兴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萧凌又如何能不感动,心中那一丝委屈抑郁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小王爷,多谢!”萧凌猛然拜倒在地,言辞恳切地道。

    要知道,萧凌实际上对横梗在自己与天道宗之间的孔梓烟也非常为难,如今高兴逼迫孔梓烟脱离了天道宗,可以说是帮助萧凌扫清了复仇之路的一大障碍。

    “好兄弟,快起来吧!”高兴忙将萧凌搀扶起来,然后又道:“兄弟,让你受委屈了,还望你不要怪我!”

    萧凌摇头道:“小王爷言重了,我怎么会怪你!”

    “这就好!”高兴颔首道:“萧凌啊,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日后你要面临的困难恐怕还不少哩!”说着,高兴不由轻笑起来,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哦?”萧凌诧异地看着高兴道:“还请小王爷指点迷津!”

    “今日孔梓烟虽立誓脱离了天道宗,然而人非草木,怎能无情?天道宗于她有授业养育之恩,她又怎么可能真正斩断与天道宗之间的感情呢?日后你若要报仇,还是需要顾忌孔梓烟的感受的,不过究竟如何做,你自己拿主意吧!”

    顿了顿,高兴又道:“除此之外,今日我逼迫于孔梓烟,她定然心中不忿,于我无甚好感,日后你夹在我们之间可有的受喽!”

    闻言,萧凌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刚升起的喜意顿时荡然无存。

    高兴诡异地一笑,眼中满是揶揄之色,压低了声音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陪着萧夫人了!”

    “萧夫人?”萧凌再次愕然,旋即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窘迫之色,忙辩解道:“小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萧凌,你的一双手杀得了人,却抱不得美人吗?”高兴玩味地看着萧凌,畅快地大笑道:“你回去将此事如实说与孔小姐,她心性本就正直,更何况如今木已成舟,她就算气愤也不会太过怪罪你的!”

    见高兴说的如此通透,萧凌直觉脸上一阵发烫,然而心中却是感激不已。他知道高兴这么说都是为了能消除孔梓烟心中的芥蒂,好成全他与孔梓烟。

    “小王爷,萧凌告辞了!”深深地看了高兴一眼,萧凌夜不再客气,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向帐外走去。

    目送着萧凌离去,刘忠这才走上前,感慨地说道:“不愧是小王爷,今日此举不仅大大落了天道宗的颜面,消弱了他们的实力,更是让萧凌这样的猛士死心塌地,一举数得,老朽佩服啊!”

    “此言差矣!”高兴摇头,然后用十分认真地语气道:“刘老,人与人之间,唯有将心比心才能换得真心,只靠做戏远远不够!如果说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帮助萧凌,那未免太过虚伪,但萧凌于我是生死兄弟,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小王爷说的是,老朽受教了!”刘忠躬身,一脸叹服之色。

    高兴看上去没有枭雄的做派,然而这却是他独特的人格魅力,独有的王者之气,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训练出那战无不胜的铁军,受万民所敬仰爱戴?

    高兴轻轻摆摆手,然后收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压低了声音道:“刘老,既然我们已经卑鄙了一回,也不能白挨这一顿骂,你即刻遣人将孔梓烟脱离天道宗的消息散播出去。天道宗不是一心想找我的麻烦么,这回面对天下群豪的耻笑,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应对!”说着,高兴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冷笑。

    “天道宗上一任少宗主背叛宗门已让天道宗颜面尽失,如今在听说了这个消息,恐怕那几个老家伙会气得吐血吧!”想到老对头气愤不已的模样,刘忠也颇觉畅快,然而笑了一阵他又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道:“小王爷,如此一来我们恐怕与天道宗再无转圜的余地,到时候您恐怕会面临他们疯狂地扑杀啊!”

    “难道现在我们和他们关系很好吗?”高兴眉头一挑,一脸傲然道:“我与天道宗迟早一战,早或晚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者,潜藏在暗处的敌人远比明处的敌人可怕得多!”

    刘忠点头赞同,顿了顿,又问道:“小王爷,需不需要联系百花宫?天道宗能成为为正道之首,门中高手如云,只凭拜月教恐怕胜不得他们啊!”

    沉吟了片刻,高兴便同意了刘忠的提议:“也好。天道宗既然能刺杀我,未必不会将主意打到府中,百花宫都是女弟子,请她们坐镇晋阳我也能放心不少。”

    “那老朽这就下去传令!”

    ……

    营州,刺史府。

    “云先生!”

    “高将军,看你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云飞才刚起床,正欲在院中活动活动筋骨,便见高宝宁面有忧色,匆匆而来,不由直言相问道。

    “却有一事要告知云先生,只是——”说到这里,高宝宁不由迟疑起来。

    云飞心中微微一紧,然后笑着道:“高将军但说无妨,可是有需要老夫出手的地方?”

    “非也!”高宝宁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低声道:“云先生,今早城中突然谣言四起,说孔梓烟小姐立誓脱离天道宗,如今已投入高兴的麾下。”

    “什么?”高宝宁话音才落,云飞先是一惊,旋即挥袖断然道:“这不可能!梓烟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也非贪慕虚荣之人,她又怎会投靠了高兴?高将军,你可曾查出究竟是何人在造谣生事?”

    孔梓烟脱离了天道宗不假,实是逼不得已,一来是高兴逼迫之故,更重要的是她希望能籍此化解萧凌与天道宗的仇恨,于她来说,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难以割舍的。

    高宝宁摇头,缓缓道:“云先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且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孔小姐,一切不就清楚了吗?”

    “是极!”云飞顿时醒悟,连忙换来天道宗弟子去寻孔梓烟,然而找遍了营州城,孔梓烟却依旧杳无音讯。等到傍晚之时,还是没有孔梓烟的消息,云飞虽然脸上依旧镇定,的心却如同石沉大海。

    “孔梓烟,但愿你没有背信弃义,投靠了高兴,否则纵然天涯海角,老夫也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静静地坐在漆黑的屋中,云飞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双手也不自禁用力收紧。

    “啪!”

    一声脆响,云飞手中的茶盏被他生生捏得粉碎,而他眼中那森冷的杀机宛若利剑一般骇人,周身如同实质般的杀气更是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凝固。

    如果说云飞此生最憎恨的是什么,无疑就是背叛。原因无他,当年背叛天道宗的少宗主云萧正是他的亲弟弟,这么多年过去,云飞对此事依旧是耿耿于怀。而今,同为少宗主的孔梓烟犯下同样的错误,云飞又如何能够容忍?

    “高兴,你真是不知死活,若不杀你,老夫誓不为人!”

    只不过两三日功夫,在拜月教,百花宫的推波助澜下,天道宗少宗主背叛之事便已传遍了整个武林,堂堂正道之首再次沦为江湖笑柄,而高兴之名亦是再次传遍天下,众人瞩目。

    ……

    “云先生,一切准备就绪,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高宝宁一身戎装,盔明甲亮,身边的战马更是膘肥体健,威武不凡。

    “高将军,你是统帅,老夫只是你的护卫,该如何做都由将军做主,老夫只管保护将军,诛杀高兴狗贼!”云飞亦是一身戎装,面色阴沉,眼神冷冽,让人不亦亲近。

    高宝宁笑着颔首,心中也略微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请教云飞是为了显示对恩公的尊重,倘若真由云飞指挥打仗,他还真不乐意,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将军,而云飞武功虽高,于领军出征毫无经验,只怕一个不慎便会连累全军将士。

    “如此就劳烦云先生了!”高宝宁抱拳拱手,然后冲身边的亲卫喝道:“去城外,誓师北上,讨伐高兴!”

第六百五十八章 张良计,过墙梯

    “小王爷,今晨高宝宁于营州城外誓师北上,欲要讨伐您,如今距离契丹只有三百里之遥,恐怕只要三日功夫便能兵临契丹。”傍晚,张顺之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高兴面前,面色凝重地说道。

    “终于来了么?”高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意,似乎只是听到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消息,微微沉吟了片刻,自语道:“高宝宁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莫不是燕地之兵倾巢而出?”

    “回小王爷,据属下观察,此次随高宝宁前来的恐怕有不下八万人,其中有三万将士乃是久经战火磨砺的老兵。”顿了顿,张顺之又道:“依属下愚见,高宝宁定是惧怕小王爷麾下无双铁骑,是以他极为谨慎,一路上速度缓慢,步步为营,若要偷袭恐怕效果不佳!”

    “唔,这也在情理之中。”高兴颔首轻笑道:“高宝宁虽然人多势众,但麾下多是未经战事的新丁,且又以步卒为主,若是他贪功冒进,岂不是自寻死路?契丹距离营州不远,只要有精兵相护,辎重补给倒也无虞,到时候他只要挟大势而来,契丹未必能讨到好去!”

    “这个办法看似笨拙,但却不失为最稳妥的做法,高宝宁能镇守营州多年不失,其人果然有些能耐啊,可惜啊可惜……”

    说到后来,高兴不由摇头叹息起来。说实话,他倒是对高宝宁颇有兴趣,无论其平日里如何做派,但能镇守一方,深得百姓信赖的将军总是令人佩服的。

    张顺之点点头,然后沉声说道:“小王爷说的是,只是如今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若是硬拼,有小王爷在此,得胜不难,只是损失恐怕不小啊!”

    “确实如此,此处乃是契丹根基,若是高宝宁大军压境,契丹恐怕也不得不应战,到时骑兵的优势就会被削弱,而高宝宁有备而来,想要以骑兵破他阵势恐怕不是易事。”高兴皱了皱眉头,悠悠地说道:“我们的弟兄每一个都十分金贵,为了区区高宝宁,让兄弟们搭上性命,这个买卖实在不划算得很!”

    顿了顿,高兴眼中猛然爆出一团精芒,冷笑道:“高宝宁有张良计,我自有过墙梯。如今燕地两线作战,后方必定空虚,正是我们一举剿灭逆贼的大好时机。”

    张顺之闻言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忧虑地道:“小王爷,虽然如今燕地只有三五万人,但我们主力尽为敌人所牵制,如何能抽身偷袭敌人后方?”

    高兴闻言笃信一笑道:“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有我一人在此,足可抵得上数万雄军,谁又规定偷袭高宝宁必须要由我们出面呢?”

    “小王爷的意思是请契丹出兵,这恐怕有所不妥吧!”张顺之眉头皱得更紧,“大齐百姓对契丹虽不如突厥那般仇视,但也殊无无好感,小王爷此举恐怕会自损威名,弄巧成拙啊!”

    “呵呵!”高兴轻笑道:“此事我自有定计,你不必担心。我且问你,如今高绍仪与皇上战事如何,皇上派了何人前去迎战?”

    见高兴如此说,张顺之也不再问,恭顺地答道:“高绍仪攻势颇为猛烈,数次攀上了常山郡城头,不过城中军民团结一心,终于抵挡住了敌人的进攻。昨夜安土根将军应该率领三万援军抵达常山郡,想必城中必定士气大振,高绍仪若是想攻破城池恐怕非常困难。”

    “安土根么?”高兴微微颔首,眼中不禁露出一抹赞赏的意味:“安老将军虽然年纪不轻,然而赤胆忠心,一腔血勇之气在我大齐也是少有人及,有他前去御敌,总不能击败高绍仪,阻住他一些时日到时不难,等我掏了高绍仪的老巢,他那引以为傲的二十万大军顷刻间便会溃不成军!”

    虽然齐国的将官多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如王琳,独孤永业之流可谓少之又少,但如安土根、高宝宁等人却也尤其可取之处,尤其是老将安土根,当初若非他拼死力战,恐怕高延宗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宇文邕也已经攻入了晋阳城中,仅凭高兴的五千铁骑力挽狂澜无异于痴人说梦。

    顿了顿,高兴又道:“对了,突厥和周国最近可有什么动向?”在他看来,突厥和周国始终是最强劲的敌人,若是不能击退他们,北齐永远不可能得到发展的机会。

    “小王爷,据探子回报,周主宇文赟已经命赵王宇文招担任使节前往永丰镇与他钵可汗谈判,结果属下虽然不知,但两家联合恐怕已成定势。同时,宇文赟任命宇文孝伯为伐齐元帅,永丰守将杨素为副帅整饬军备,恐怕不出一月就将兵临大齐边境。”

    “宇文招也来了?真是麻烦!”高兴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见过了史万岁,高颖,贺若弼,见见杨素也好!”在张顺之疑惑的眼神中,高兴又轻笑着道:“杨坚呢?最近有什么消息?”

    “杨坚如今就在永丰镇中,据说他与杨素情同手足,关系极是亲密。”说到这里,张顺之不由惊诧地道:“说来奇怪,杨坚护送公主不利,周主竟未深究他的责任。他虽贵为柱国大将军,隋国公,但却并未立下多少战功,在军中威望也不算多高,但周国朝堂之上为他辩解的人倒是不少,委实令人称奇。”

    “这并不奇怪!”高兴摇头,嘴角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容:“宇文邕下令禁教,虽然收回了大量良田,减轻了国家的负担,于国家的发展颇有益处,然而他的举动却是斩断了宇文氏一脉的气运!”

    说到这里,高兴不由起身,负手来到帐门面前,顺着挑开的门帘望着空旷的夜空,好半晌才继续说道:“释道儒三家,之所以能传承至今,拥有信徒千百万,足见其独特之处。宇文邕看到了教派于国家的威胁,以雷霆之势斩除之,殊不知这亦是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沙弥可以还俗,然而人心却是无人能够完全掌控。尽管周国难见一僧一道,但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百姓崇信此道。”

    “百姓愚昧,生活所迫,难免心生倦怠怨恨,而佛道儒三教思想却是他们的精神寄托,来生、死后亦是他们遵守伦理道德,生活下去的希望,宇文邕扼杀他人希望,在百姓眼中又与恶魔何异?”

    “人心向背,再有人从中作梗,有意引导,宇文赟又昏聩无能,周国又怎么可能常胜不败?若非如今局势不稳,顾虑良多,我又怎么会放任佛教至今?”

    张顺之顿时恍然,怪不得高兴数次欲要整治佛教,却都是不了了之,实在是为了大局考虑。

    千万别小看宗教,在特定的条件下,他们所发挥出的作用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否则以高兴行事的作风,他又怎会容忍治下佛教占用那许多良田,不劳而获呢?

    只是如今北齐动荡不安,若是贸然为之,恐怕会适得其反。更何况,在高兴心中,对然对佛道二教谈不上多么敬畏信服,但也不像宇文邕那般生恶痛绝,欲要除之而后快。毕竟无论是释道儒哪一家,基本的思想都是教人向善,本意是好的,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和有力的监管,才导致他们成为了社会的一大毒害。

    “小王爷的意思是杨坚之所以能左右逢源,其中是有佛门之助?”

    “个中原由我虽不知晓,但杨坚此人的确信奉佛教,而且我总觉得他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高兴长叹一声道:“不管事实究竟如何,我们都要密切注意他的动静。”

    “属下明白!”

    高兴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最近陈国情况如何?吴明彻平叛可有什么进展?”

    “属下正要禀报此事!”张顺之严肃地说道:“小王爷,那陈将吴明彻果真了得,半月前夜间袭城,竟然在一夜之间生生将桂州自司马复手中夺了去,继而又挟大胜之势收复了两座县城,如今陈国可谓士气大振啊!”

    “哦?司马复和吴明彻终于打破了僵局么,这是好事,最起码陈顼抽不出时间来对付我们,王琳将军的压力也能小些。否则三方联手,腹背受敌,以目前齐国的国力,即便胜了也是惨胜,时间拖得久了恐怕难逃败亡之局啊!”

    说到这里,高兴突然又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道:“桂州这么多次都未被攻破,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失手呢?就算圣火教所谓的四大战神死在我手,但他们的实力应当并无多少损耗才是,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情么?”

    依高兴对正邪五派的了解,他们的实力纵然不足以完全颠覆一个国家,但绝对能够对一个国家造成不可估量的重创。

    司马复有圣火教之助,加上司马家族数十上百年的积累,断不会甘心偏居一隅,在高兴看来,他之所以如此,一来是稳固根基,二来便是静待合适的时机。毕竟陈顼尚在壮年,治国有方,就算司马复能破城而入,想要收拢民心也不并容易。

第六百五十九章 许胜不许败

    “刺史大人,再有一百里我们便能抵达契丹,您看日头不早,咱们是不是暂时歇息一下再继续赶路?”

    高宝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轻轻tian了tian被烈日炙烤得有些干涩的嘴唇,又看了看面露疲态的大军,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副将道:“派出去的斥候可曾回来了,周围三十里内有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大人放心,末将跟他们确认过,周围三十里外空无一物,而此处又是平坦开阔,即便敌人来袭我们也能早早发现。”副将恭敬地说道。

    “嗯!”高宝宁轻轻应了一声,又继续道:“传令下去,让众将士就地歇息,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另,再派出斥候,密切关注我们周围十里的情况,但有发现务必立即回报!”

    “是!”

    目送副将离去,高宝宁抬手擦去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望着面前一望无垠的草原,不由低声叹息了一声。

    “高将军,因何叹气?”伴随着低沉温和的声音,一个水囊出现在身侧,高宝宁侧身望去,便见一身普通士卒打扮的云飞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高宝宁忙翻身下马,云飞则上前搀扶。站直了身子,高宝宁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云先生,怎能劳烦您服侍于我?你快歇着吧!”

    “将军不必客气,现下我是您的亲卫,理当照顾你!”云飞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淡淡地瞟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高将军,人多眼杂,莫要引起他人的怀疑才好啊!”

    高宝宁顿时醒过神来,笑着道:“云先生提醒的是,只是在下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无妨!”云飞摆摆手道:“将军能对老夫礼遇有加,当年的恩情早已还完,如今却是老夫有所求,将军不必为此介怀。大敌当前,我们也不必太过客气!”顿了顿,云飞又道:“方才老夫见将军叹息,似是有什么心事,可是担心不能胜得高兴?”

    高宝宁点点头,面色凝重地道:“我们八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以高兴的耳目断然不会无所察觉,然而这几天以来,高兴竟未率军袭扰,当真奇怪!”

    “就算高兴探知我军早有准备,知道偷袭收效不大,但一路行来未免有些太过安静了!倘若契丹举族北迁,暂避锋芒,诱使我军深入也还罢了,偏偏高兴却没有半点动作,委实令人想不明白!”

    说到这里,高宝宁不由皱眉摇头,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大贺楚才虽然一统库莫奚,但要想完全整合所有的力量怕是还需三五个月,若我大军兵临契丹边境,高兴又凭什么胜我?想不通,想不通啊!只是高兴此人佣兵不凡,令人不能不防,这之中怕是有诈啊!”

    “高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云飞温声宽慰道:“高兴即便再是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但手上无兵可用,根基不稳,他又如何能胜得将军八万大军?”

    说到这里,云飞不由傲然一笑道:“更何况,军中更有我天道宗不少弟子,到时候只要我们能尽力多斩杀些高兴麾下的将官,敌人指挥必然混乱,士气大落,高将军定能一举获胜!”

    “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高宝宁长叹一声道:“云先生,能不能歼灭劲敌,到时候还要仰仗贵派高手,宝宁在此谢过!”

    云飞郑重地点头:“高将军不必客气,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事情,我天道宗弟子必尽全力!”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头顶的太阳也不如方才那般毒辣,赶路的士卒也感觉浑身舒爽,吃饱喝足的他们没精打采的样子也好转了许多。

    虽然这些士卒也经历了近三个月的训练,但外出征战还是头一遭,是以难免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尤其是这几天因为担心高兴偷袭,他们神经紧绷,故而显得更加疲倦。

    好在为了以防万一,高宝宁一行行军速度并不快,这些士卒的身子尚能承受得住。日头西斜之时,高宝宁便下令全军停止行进,就地安营扎寨,此时他们距离契丹还有不足八十里远。

    ……

    “小王爷,高宝宁部已经停止行进,在三十里外扎下营寨!”秦琼快步来到高兴身后,严肃地说道。

    “哦?扎下了营寨?”高兴眉头一扬,面露诧异之色,少顷才赞叹道:“高宝宁倒是小心,也难怪他能镇守营州这么多年,可惜啊!”

    秦琼皱了皱眉头道:“小王爷,那我们的埋伏岂不是派不上用场了?”

    “怎么会?”高兴摆手笑道:“叔宝啊,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们一万人就能将高宝宁八万大军击溃么?”不等秦琼不服辩驳,高兴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兄弟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但蚁多咬死象,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我怎忍心让兄弟们伤亡?”

    秦琼顿时默然,他的确是瞧不上高宝宁率领的乌合之众的,想骑兵师南征北讨数十战,何曾一败?这是他的豪气,亦是他的傲气。

    遥想当年高长恭以五百精锐横冲周军十万大军,如今他有一万铁骑,又岂会害怕高宝宁?只是就如高兴所言,敌人人多势众,若是硬拼,纵然胜了自己也有不小的损失,委实不值。

    沉默了片刻,秦琼一脸肃然道:“那小王爷有什么安排呢?”

    高兴微微一笑道:“高宝宁之所以止步不前,早早安营扎寨,不外是为了养精蓄锐,防止我们袭营,既如此,我们便遂了他的心愿!”

    秦琼顿时一怔,不过旋即恍然大悟。高兴既然看破了高宝宁的计策,又怎会自寻烦恼,他所谓的袭营恐怕更重要的是为了给敌人施加压力,探敌军情。

    果然,就听高兴继续道:“叔宝,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吃饱喝足,就地休息,今夜子时我们前去袭营,若是敌人防备森严,我们就以骚扰为主,让他们不能安心休养;若敌营当真防备松懈,自可好生冲杀一番,给高宝宁当头棒喝!”

    “小王爷此计甚好,无论高宝宁如何应对,他们也休想安生!”秦琼点头赞同地道。

    高宝宁人多势众不假,但却也使得他目标太大,机动不足。尤其是在这空旷的草原上,没有地势之利,骑兵偷袭更是占尽便宜。即使高宝宁猜到高兴袭营只是佯攻,但他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此战还未开始,他便以处于被动,毕竟论机动性他实在差得太远。

    高宝宁也是料到高兴会偷袭,这才命全军将士早早扎营,一来能够尽可能充分地做好准备,二来也是让士卒可以多些休整的时间,无论是面对可能出现的突袭,抑或是即将到来的大战,这都是必须的。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深夜。已是初秋,草原上的夜间已颇有些凉意,清风吹过,若是穿的单薄些甚至会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万籁俱尽,高宝宁的帅帐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他则是负手看着桌案上的地图,轻轻地揉着眉心,眉宇间一股疲色掩饰不住,然而他却是了无睡意。

    “高将军,你怎么还未休息?”云飞挑帘而入,关切地问道。

    “云先生,快请坐!”高宝宁起身,请云飞在一旁坐下,一边为他斟茶,一边叹息道:“离契丹越近,我这心里就越不踏实啊!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此战许胜不许败啊,否则即便突厥和周国联手来攻齐国,也是无济于事了!”

    “老夫知道将军心忧,只是你若不休息好,又怎能冷静地指挥战斗?”看着高宝宁,云宽慰地道:“一刻钟前斥候不是才回报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么,更何况将军还做了周密的部署,你不必太过担心!依老夫看将军还是早些安歇吧,一旦有敌人袭营,老夫会立即唤醒你的!”

    “也好!”高宝宁也知云飞所言不虚,遂点头道:“有劳云先生了,在下这就歇息!”说完,高宝宁也不拖沓,便和衣而卧,转瞬便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看了一眼熟睡的高宝宁,云飞轻轻地退出帐篷,便在帐前席地而坐,双目轻阖,心宁神静,开始打坐起来。以他如今的功力和心性,功力已是收放自如,倒也不虞为人所惊扰。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云飞突然睁开了双眼,两道锐利的光芒宛若利剑般自眼中射出,一股惊天的气势也在他身上一发即收,直让不远处几名有些浑沌的守卫浑身一个机灵。

    “果然来了!”

    低语一声,也不见云飞有什么动作,身子便凌空跃起,如一阵风般掠进了身后的帐篷之中。

    “将军,醒醒,有人袭营了!”

    “什么?!”高宝宁豁然睁开了双眼,一骨碌自床榻上爬起来,扯过床边的佩剑便欲向帐外奔去。

    “将军莫慌,敌人应该尚在五里之外。”云飞忙低声阻止道。

    “哦?”高宝宁停下了脚步,惊疑地看着云飞道:“云先生确定?”

    云飞笃信一笑道:“老夫虽然不会统御万马千军,但自信耳力还是不错的!”

    高宝宁没有回话,而是立即伏在地上,将耳朵紧贴着地面,仔细地倾听起来,好一阵他才直起身来,面色变得格外凝重,“果然有人来了!”

第六百六十章 请君入瓮

    “杀啊,生擒高宝宁!”

    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骤然撕碎了宁静的夜空。当接近敌营三里外时,一千骑士在秦琼的率领猛然加快了速度,迅若疾风,势如雷霆地向着前方冲去。

    “来了,高兴果然来了!”高宝宁矗立在营中近五米的高台上,面色凝重地看着黑夜中奔腾而出的敌人,眼睛一眨不眨,口中喃喃自语着,语气中有紧张,亦有兴奋和激动。

    “将军,你看,那一身银甲的可不正是高兴吗?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云飞极目远眺,亦是诧异地说道。

    “高兴恁的猖狂,莫不是以为只凭这些兵丁便能胜我我?!”高宝宁横眉冷竖,语气愤愤地道。白衣银甲已是高兴的象征,天下尽知,虽然夜色不明,但那一马当先的将军身上穿的铠甲高宝宁却是看得分明。

    近年来高兴名声日盛,让高宝宁等一干成名已久的将领都黯然失色。高宝宁心中未尝没有与高兴一较长短之意,如今见高兴不过率领一千骑兵就来袭营,顿觉被其轻视,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怒气。

    眼中闪过一抹精芒,高宝宁寒声喝道:“传令,命前军在营中四散奔走,大声疾呼!”

    “是!”

    随着高宝宁命令的下达,营中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无数人影子帐篷中狼狈仓惶地奔将出来,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场面极其混乱。

    “敌人袭营了,敌人袭营了!集合,集合!”

    “高兴来了,大家快点,准备战斗!”

    ……

    “将军,敌人乱了,正好冲进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远处,看着敌营骚乱一片,秦琼身边的士卒不由欣喜地欢呼起来,呼吸更是显得粗重,身上散发出浓重的煞气。

    “不可!”然而秦琼不喜反惊,厉喝道:“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不准莽撞冒进!”

    双目紧紧地盯着远处那人影幢幢,混乱一片的敌营,秦琼藏在面具下的脸色却是冷峻一片。犹记得来时高兴嘱咐过,高宝宁定然做好了准备,一定不可横冲直撞,中了敌人请君入瓮的奸计,成为敌人的瓮中之鳖。

    敌人看似混乱、惊惶,然而细细观察之下,依旧能看出刻意为之的痕迹,不消说这军营两翼和后方必然有重军把守,只待着自己上钩,再断去自己的后路,将自己合围,而后一网打尽。

    三里,两里,一里……如此近的距离,高宝宁几乎能感受到敌人身上那扑面而来的阵阵腥风,因为紧张激动,他的手心也不禁渗出了汗水,嘴唇更是紧紧抿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急冲而来的敌军。

    “杀!”

    距离营地尚有五十余米,秦琼便发出一声惊天怒吼,然后猛地将手中的一支长矛奋力掷出。

    “咻”的一声,长矛如同闪电般射出,眨眼间便来到营地辕门处哨塔上的士卒面前,在其惊骇的目光中穿胸而入,巨大的力量直将其撞得飞出哨塔五六米之外。

    “高宝宁,纳命来!”

    收手把剑,秦琼振臂高呼,身后的众骑士纷纷亮起了擦得雪亮的钢刀,那森冷的杀气与他们身上的煞气糅合在一起,如同狂暴的飓风般,排山倒海地向着偌大的营地压迫而去。

    “嗨!”

    怒吼声中,秦琼一剑便将辕门前的拒马击碎,而他的速度却是没有丝毫停滞,如剑锥般狂暴地破门而入。在他身后,一干铁骑亦是呐喊着冲进了营地中。

    “杀!!!”

    眼见敌人破门而入,高宝宁前军也在顾不上做戏,忙持刀呼喊着迎上前去。

    然而秦琼一千骑士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又有优良战马助力,挟雷霆万钧之势而来,如何是这些粗布短衫的轻步兵所能抵挡?

    只是一个照面,便有近百人被秦琼等人生生撕裂,肠肚血肉泼洒得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呼声更是摄人心魄。几乎没有多少阻挡,在秦琼的率领下,一千铁骑便似尖锥一深深地刺入了敌人阵营之中,所过之处,腥风血雨,鬼哭狼嚎。

    高宝宁军中多为新丁,虽然听说过战争的残酷,但其中又有几人真正见过战场的惨烈,甫一出瞧见如此狂暴凄惨的景象,顿时骇得脸色苍白,手足冰凉,更有甚者两股战战,忘了动作。

    “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快逃,我们败了,大家快逃啊!快逃啊!”有些新兵眼见敌军锐不可当,杀气腾腾,顿时吓破了胆,惊恐地大叫着转身就逃。

    “我们败了,大家快逃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随着第一个逃跑的人,原本就节节败退的高宝宁部顿时大规模溃散开来,越来越多的人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高宝宁看得真切,顿时气得面色铁青,双拳更是握得咯吱作响。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些新丁战力不足,并不奢望他们能抵挡住敌人的重逢,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快就败下阵来。

    眼见秦琼等人完全进入营中,高宝宁身边的副将不由沉声问道:“将军,敌人已经完全进入营中,是否开始收网?”

    高宝宁面色一肃,大声道:“传令,命前军向指定方向且战且退,右翼迅速切断敌军退路,左翼与后军迅速压上,将敌人团团围困,不能放走一人!”

    “是!”

    随着高宝宁的命令,毫无斗志的前军顿时向着左后方退去,自右翼阴影处则涌出一万弓箭手,飞快地向着秦琼众人后侧包抄而去。

    “众将士听令,后队变前队,冲锋!”

    秦琼手中长剑虽然挥得虎虎生风,不断收割者敌人的性命,然而他却始终未曾放松警惕,一直注意着两侧的动向,是以甫一察觉异样,毫不犹豫地下令撤退。

    随着秦琼的命令,追击敌军的骑兵们顿时折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冲去,与此同时,他们则不约而同地向着一处聚拢,很快便再次形成了一个有利于冲阵的锋矢阵形。

    “不好,高兴要逃!”云飞的注意力一直在白衣银甲的“高兴”身上,眼见他有退意,心中不由一沉,顿时低呼道。

    “好诡诈的家伙,难道他发现了埋伏?”高宝宁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敢迟疑,忙催促身边的副将道:“传令,让右军快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高兴逃走!”

    “高将军,以高兴的武功,一旦出了营地,在想擒杀他实在不易,老夫这就去拦住他!”说着,云飞已然纵身扑下高台,如同一只大鸟,眨眼间便掠过近三十米的距离。双足顿地,云飞的身子只是略微一滞,便化作一缕青烟向着三百米外的秦琼冲去。

    随着云飞的动作,营地四处顿时有数十道身影,如虎豹般迅捷,似流星赶月般向着秦琼等人扑去。

    秦琼等人马快人急,云飞的速度更是迅若奔雷,不过片刻功夫,他便距离秦琼不足百米,遥看着那白衣银甲的身影,云飞严重顿时迸射出森冷的杀机。

    “高兴小子,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上次你我之战为分胜负,今日何不趁机战个痛快,一决雌雄!”大笑声中,云飞速度更快,一柄长剑,剑明如秋水,纤薄似蝉翼,剑刃更是透着森森寒意。

    “小王爷所言不虚,果然有天道宗的人在这里!”秦琼心中一紧,却是并不答话,极力催促着战马向前冲去。

    来时高兴曾仔细嘱咐过他两件事,其一就是谨防有诈,不要中了高宝宁的奸计;其二便是要小心天道宗的高手偷袭。虽然秦琼天生神力,武功也是出类拔萃,但战阵之外遇上云飞这等超一流的高手依旧是凶多吉少。

    “难道堂堂齐国太子,连与老夫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传扬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眼见“高兴”只顾逃命,云飞再次奚落,想要以言语乱其心神,若是能激得“高兴”迎战则是最好。说话的同时,云飞的速度却是不减分毫,逐渐地缩短着与秦琼的距离。

    然而云飞不知道,此“高兴”非彼高兴,尽管秦琼是一员悍将,勇猛无铸,然而他却没有程咬金那般易怒易躁,更何况高兴有言在先,他又如何会上云飞的当。

    只是云飞的速度太快,终究还在营门前百米处追上了秦琼。

    “高兴小子,留下吧!”

    长啸一声,云飞的身子陡然凌空而起,身剑合一,快如流星,眨眼间便到了秦琼的身后,锋利的长剑狠狠地向着他的后心刺去。

    “滚开!”

    秦琼暴喝一声,猛然回身出剑。“当”的一声巨响,云飞刺来的长剑顿时被秦琼荡开,然而他也不由闷哼一声,喉头一阵发甜,身子更是剧烈地晃动着,若非他双腿紧夹马腹,左手死死攥着马鬃,恐怕这一下他就被撞下了马背。

    “再来!”

    飘身落地,云飞长剑轻摆,再次拖剑向着秦琼冲去,不过这次的目标却不是秦琼,而是他胯下的战马。

    “云老匹夫,休要猖狂,且看老夫来会你!”便在这时,秦琼身前突然传来一声长喝,接着便见一道明亮的剑芒向着云飞面门直刺而来。

第六百六十一章 穷寇莫追

    “铿!”

    一声刺耳的脆响声中,两柄利剑碰撞出耀眼的火花,云飞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而那突然蹿出的人也是不好受,“蹭蹭蹭蹭”,退了足足有五步之遥,留下一溜深近半尺的脚印。

    “刘忠,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长剑斜指地面,云飞双目死死地盯着十米开外的刘忠,一面平复着体内略微有些翻腾的气血,一面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这老匹夫,真是越来越没有礼数,你们天道宗那几个不世出的老家伙见了老夫也是客客气气,哪像你这般直呼老夫名讳,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刘忠眉头一竖,声严色厉地呵斥道。

    “呸!”云飞嗤之以鼻,冷笑着大声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老货休要倚老卖老,正邪势不两立,老夫何需与你客气!像你这种恶贯满盈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便是辱骂你也是污了老夫的口舌!”

    “哈哈哈哈!”刘忠闻言竟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了冲天的豪气与傲视天下的傲气。

    笑了一阵,刘忠的声音攸的收住,脸色也霎时变得阴沉无比,浑身杀气大炽,“云飞小子,当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担心风大闪了舌头!天道宗自诩名门正派,背地里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竟如此大言不惭,理直气壮,老夫都替你感到羞愧!”

    云飞毫不示弱地瞪视着刘忠,大义凛然地说道:“老匹夫休要信口雌黄,我天道宗坐正行直,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称颂赞扬,不像你们拜月教可真真是臭名昭著,令人憎恶之极!”

    虽然看着“高兴”距离营门越来越近,负责断其后路的右军还有一段距离,他的面上是一副镇定之色,心中除了震惊和急躁,还微微有些懊恼。

    虽然知道高兴身边有拜月教高手相随,但云飞倒是未曾想到会遇上刘忠,这个拜月教成名数十载的高手。

    尽管刘忠比他大上一辈,但论武功云飞却并不逊色于他,只是他要想在刘忠面前擒杀高兴却是难上加难。如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胜负仅在一线之间,若是为敌人抓住破绽,等待他的不仅是失败,还有死亡。

    正因如此,云飞才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急切地期盼着天道宗的弟子能够迅速赶来,只要有人能拖住刘忠,他还是有很大把握击杀“高兴”的。

    “云飞,天道宗弟子果然都是牙尖嘴利之辈,颠倒黑白、覆雨翻云的本事当真是让老夫侧目啊!”刘忠不无嘲弄地大笑道:“小王爷父子仁义无双,爱民如子,小王爷高兴更是文武双全,骁勇善战,大齐境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而你这老匹夫口口声声说要拯救万民于水火,却是横生事端,挑起双方兵戈相见,用心歹毒,真正该被天下人唾弃的是你,是你们天道宗!若非你们天道宗人面兽心,尽做些蝇营狗苟之事,当年云萧如何会叛宗而出,今日孔梓烟又如何会与你们断绝关系?!”

    “住口!”

    被戳中了痛楚,云飞顿时勃然大怒,剑尖直指刘忠厉吼道:“老混帐,今日若不杀你,誓不罢休!老狗,纳命来!”话音未落,云飞整个人便如利箭般飞射而出,空中顿时发出一阵尖锐而凄厉的啸声。

    只是刹那间,云飞的剑便似是穿破了空间一般来到刘忠的面前,那一点寒星看似细小,然而却像是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芒一样,看上去璀璨而绚丽。

    刘忠虽然有意无意地激怒云飞,但心中却从未有片刻放松警惕。当云飞动作的同时,他的脸色也陡然变得异常严肃,浑身真气鼓荡,手中长剑更是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嗤——”

    云飞的速度极快,刘忠的速度看上去却是极慢,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在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沉重起来,长剑割裂空气发出一道道沉闷的响声。

    “当!”

    然而就是这两柄截然不同的利剑,竟在同一时间刺在了同一个位置。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一圈无形的气lang向着四周狂猛地席卷而去,空气也被这肆意的劲风撕成碎片,而云飞与刘忠则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后跌飞出去。

    直直飞出十米之远,云飞才稳住了身形。他右手拄着长剑,左手抚胸,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牙关紧咬,面色更是涨得通红。然而他终究未能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逆血,洒落在胸前的衣襟上,面色也顿时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反观另一边,刘忠也没有占得半点便宜,反而比云飞看上去凄惨的多。处于被动的他整整退出去二十米远,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口中更是鲜血狂喷,衣衫凌乱,好不狼狈。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招,但云飞和刘忠却都受了不轻的伤。

    “大长老,您没事吧?”

    终于有天道宗弟子赶来,眼见云飞受伤吐血,一脸震惊之色。

    云飞双眉一扬,粗暴地打断那弟子的话,厉声喝道:“不用管我,快追高兴,不惜任何代价,今天也要将他留下!”

    “是!”赶来的天道宗弟子心中皆是凛然,眼见“高兴”已经出了营门,哪里还敢有片刻怠慢,纷纷怒吼着,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向着秦琼追去,也有几人不怀好意地向着刘忠围来。

    刘忠眼中精芒一闪即逝,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沓,空中则远远传来他浑厚的声音。

    “云飞小儿,你手上的功夫比嘴上差远了,今日到此为止,他日再战,老夫去也!”

    “老贼休走!”云飞哪里能让云飞逃了去,生生压下体内躁动的气血,怒吼一声拔剑便追。

    “放箭,快放箭!”

    当刘忠敢制营门处时,高宝宁右军统领眼见着敌军就要完全逃远,顿时命令姗姗来迟的右军开弓放箭。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中,密集如雨的箭矢向着营门外的敌人射去。

    然而秦琼等人精擅弓马,对于躲避防御箭矢更是颇有心得,再加上他们马快,高宝宁部仓促放箭,准头不足,射程亦是不够,是以大多数箭矢都落在了营门前的空地上,零星的箭矢射入秦琼等人的阵营,造成的损伤也可以忽略不计。

    面对着这漫天箭雨,刘忠却是不敢停下来,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脚下更是踩着诡异的步伐,在剑雨缝隙中穿梭而行。而天道宗弟子少有人能及得上刘忠的功夫,面对着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只能束手束脚,颇为狼狈。

    终于,一轮箭雨过后,刘忠终于冲出了营门,但是他的背上却也中了两箭,本就受了伤的他更是雪上加霜,脚步便有些虚浮,显得力不从心。

    “刘忠,你还想往哪里逃!”云飞看的真切,厉啸一声,脚下速度猛增,眨眼间便自营门穿过,直追刘忠而去。

    “刘老莫慌,我来助你!”便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喝声传来,接着便听弓弦声响,一支利箭如闪电般划过长空,直奔云飞的面门而去。

    “嘿!”云飞不闪不避,吐气开声,长剑前斩,顿时将射来的利箭击成粉碎,然而云飞正欲向前,面前却又有一支利箭射来,逼得他不得不躲避,速度也不禁慢了一分。

    箭如连珠,共计五支,生生将云飞的速度拖住,而刘忠则趁机奔出去五十米开外。

    射箭的正是秦琼,身为骑兵师的统帅,他又怎么会不精通弓箭?也只有以他两臂膂力,常人不及的眼力,才能用连珠箭暂时阻住云飞这等高手的追击。

    “刘老,快上马!”见刘忠赶上,秦琼忙伸手将刘忠拽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老贼,休走!”

    云飞又气又怒,欲要再追,却被天道宗弟子拦住。

    “大长老,敌人马快,我们如何追得上?所谓穷寇莫追,切莫中了敌人的奸计啊!”

    “是啊,大长老。如今您受了伤,正该好生调养,否则伤势加重,我们该如何是好?”

    “都是饭桶,饭桶!”云飞气愤不甘地将长剑掷于地上,看着身边的天道宗弟子和蜂拥而来的燕军,嘶声大骂道。话音才落,云飞又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口角溢血,面色煞白,神色很是萎顿。

    高宝宁策马追出,正听见云飞的怒骂,脸上不由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心中也极是愤怒,如此精心的布局,八万大军竟然还能让高兴逃走,他也颇觉颜面无光。

    “将军,我们还要再追吗?”副将凑上前,迟疑地问道。

    高宝宁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副将撞个正着,顿时引来高宝宁劈头盖脸的斥骂:“追什么追?敌人都是骑兵,我们用什么来追?万一遇上埋伏该当如何应对?若敌人是调虎离山,然后在来袭营,我们岂不丢了整个营盘?”

    那副将立时住口不语,噤若寒蝉。高宝宁心中怒火却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喝骂道:“还不快些收兵回营,难道你想在外面过夜吗?”

    顿了顿,高宝宁脸上猛然泛起一片森然杀机,寒声道:“回去好好调查,今日究竟是谁率先逃跑的,未战先逃,扰乱军心,速速将其枭首示众,以正法纪!”

    “是!”

    那副将心中顿时一凛,一阵秋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却是不知何时后背上竟生出了一层冷汗。

第六百六十二章 无赖和缩头乌龟

    “看到了吗?这就是逃兵的下场!若是谁再畏战不前,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高宝宁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双眸如同鹰隼般冰冷而犀利,杀气腾腾地厉喝道。

    “你们给我听清楚,如果谁再逃跑,本将军不但会将你就地格杀,你的父母妻儿也休想好过!”

    高台下插着十数支长枪,每一根长枪的枪尖上都挑着七八个血淋林的人头,他们的脸上满是绝望和惊恐,苍白的脸色更显得狰狞。

    营中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畏惧地看着高宝宁,暗自吞咽着唾沫,攥紧了冰冷的拳头。初见死亡,这些新丁才明白了战争的惨烈,而当昔日的同伴在面前被高宝宁残酷地斩杀时,更是让他们明白战争并非儿戏。

    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而压抑起来,在这一刻,所有人也不禁意识到,入伍从军,也许能吃饱饭,更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

    看着下方一张张惊惧的面容,高宝宁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威严地大喝道:“当高兴再来时,你们当如何做?”

    “冲出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干他娘的,他不死我们就得死,当然要杀了他!”

    “杀了他,宁死不退!”

    ……

    “宁死不退!宁死不退!”

    纷乱的喊声终于汇聚成在一起,一声高过一声,便似那拍岸的怒涛,气势甚是惊人。而随着这嘶声的怒吼,所有人心中的郁愤,恐惧也慢慢消散,心中的热血慢慢被激发出来,燕军低迷的士气也慢慢高涨起来。

    高宝宁暗自点点头,方才的失败走了高兴他虽然有些不甘,但却也不至于不能释怀,毕竟刚才死伤仅有千余人,于大局无碍,暂时的失败算不得什么。

    然而若是军心不振,士气低迷,纵然他有八万大军,想要战胜威名远播的高兴还真不是易事。而今己方士气可用,高宝宁也有信心与高兴堂堂一战。

    当声lang达到顶峰时,高宝宁伸出双手微微下按,所有人顿时收声不语,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高宝宁威棱四射地扫视四周一圈,这才朗声说道:“将士们,我燕地自古多豪杰,英雄辈出,何曾有苟且偷生之人?本将军相信,你们个顶个的都是英雄好汉,岂会惧怕高兴那ru臭味干的小子?我们有八万兄弟,高兴不过区区一万人,你们怕吗?”

    “不怕!”众人齐声高呼。

    “好!”高宝宁双目金光闪烁,放声大笑,声震四野,“本将军将与尔等生死与共,不胜不归!”

    “生死与共,不胜不归!”

    众人再次齐声呐喊,滚滚的声lang如闷雷般响彻天地,也将燕军的斗志大大激发了出来。

    等寒声收歇下来,高宝宁又道:“本将军行事向来公允,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今日初次参战,尔等表现不错,统统有赏,一会便来台前领赏。”

    “好!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整个营地顿时沸腾起来,所有人都是欢呼雀跃。无论高宝宁说的如何大义凛然,真正能打动人心的还是这真金白银。脑袋拴在裤腰带的人,图的不就是钱粮么?若是连钱粮都没有,谁又真心会为你卖命。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高宝宁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至此,方才高兴留在新丁心中的阴影方才全部消除,燕军也终于完全恢复了斗志。

    恩威并施,一向是驭下的好手段。高宝宁先以雷霆之势痛下杀手,极大的威慑了麾下将士,然后再施以恩惠,言明与他们生死与共,他日再战,谁还不拼死力战?

    吩咐副将负责发放赏银,高宝宁则下了高台,回了帅帐。卸下身上的铠甲,高宝宁正欲去探望一下云飞的伤势,却突然感觉大地再次震颤起来,他心中霎时一惊,连战甲都顾不穿,提着佩剑便掠出了帅帐,直奔高台而去。

    “都排好队,人人有份!”

    此时众士卒正围着高台领取赏银,乱哄哄一片,丝毫没有注意那渐渐响亮的马蹄声和脸色阴沉的高宝宁。

    “都干什么?难道没有发现敌人来了吗?”高宝宁瞠目怒喝,浑身杀气大盛,猩红的双目似欲择人而噬一般,骇得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纷纷让开了去路。

    “传令,准备战斗!”大喝一声,高宝宁便大步流星地踏上了高台,极目远眺,当看见营地东面和西面天际处都出现黑压压一片的人影时,脸色更是阴沉而凝重,几乎要滴出水来。

    直到此时,众士卒才察觉异常,忙拿起武器,一脸严肃地向着自己的长官跑去。

    远远的,高宝宁便看见了敌人的旗帜,果然如他所料,来者正是高兴麾下的骑兵,那冰冷肃杀,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气势与先前袭营的骑兵一般无二。虽然心中恼恨高兴,但看着如此精锐的骑兵,高宝宁心中也颇为艳羡,若是他能有此雄军,又何惧高兴?

    “高宝宁,你这大逆不道之徒,还不出来受死!”

    当接近燕军营地还有两里时,高兴清朗的声音便远远传来,那不温不火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高宝宁轻视之意。

    看着那一马当先,白衣银甲的将军,高宝宁脸色气得铁青,大声喝道:“高兴小儿,真是卑鄙无耻,只会偷袭这等伎俩,有本事咱们摆开车马,堂堂一战?”

    “哈哈哈哈!”

    高兴闻言大笑,与此同时,东侧与西侧,宛若滚滚洪流的骑兵都骤然在营地五百米外停止了前进。高兴遥遥看着前方燕军灯火通明的营地,嘲弄地说道:“高宝宁,你方人多,本公人寡,与你硬拼岂不是以短击长?我敬你也是镇守一方的悍将,却不料竟说出如此幼稚的话,连三岁孩童都不如,真叫人失望至极!”

    “你!”高宝宁顿时气结,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双目更是仅仅眯了起来,心中暗道:“好个狡猾的小子,竟然料到我在营外布置了陷进,不再前来!”

    高宝宁早早安营扎寨便是预防高兴深夜袭营,他在北方只是布置了简单的防御,目的便是诱使高兴入彀,好来个瓮中捉鳖,只是他没料到秦琼反应竟是那般迅捷。而在营地其他三个方向,则是陷进遍布,倘若高兴冒然接近营地三百米范围,必定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顿了顿,高宝宁戏谑地说道:“高兴小儿,你为何止步不前啊?久闻你悍勇无双,莫不都是自吹自擂,徒有其名?本将军大好头颅便在这里,你若有胆只管来取!”

    “本公是否徒有虚名自有天下人评说,不过你高宝宁却是在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啊!”高兴毫不在意,淡淡地道。

    “轰!”

    高兴身后,一千骑兵顿时轰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高宝宁眉头剧烈地抽搐着,眼中怒火更盛,但他还是强忍着怒气道:“高兴小儿,你本出身鄙贱,怎可妄想窃据大位?若你父子不想为天下人唾弃,祖宗怨怼,便不要再一意孤行,一错再错,早早退位让贤才是!而今我大齐风雨飘摇,强敌窥伺,我们又何必内斗不休,平白让外人占了便宜?”

    “嘿嘿!”高兴闻言冷笑一声,沉声道:“高宝宁,你说的可真是理直气壮,却不知究竟是谁无故生事,挑起争端?!”

    “我父乃文襄皇帝之子,身份何其尊贵?我父仁爱无双,这数十年来为大齐立下多少汗马功劳,高氏一族又有何人能及,难道就凭高绍仪那无能昏聩之辈吗?我父登基称帝乃是民心所向,大齐子民何人不争相称颂?”

    “高宝宁,无论胜败,你助纣为虐,为祸百姓的骂名都无法洗脱,若是不想不得好死,便快快悬崖勒马,束手就缚!”

    “哈哈!自古成王败寇,高兴你可莫要得意得太早!”高宝宁眼中冰寒一片,扬声喝道:“多说无益,你有本事便来营中与我一战!”

    实际上,高宝宁对战胜高兴并无多少信心,只是他心高气傲,又对高兴怀有怨恨,是以才会支持高绍仪,如今势成骑虎,他又如何会投降高兴,唯有全力一战。

    “很好!”高兴冷笑连连,高宝宁大得什么主意他如何不懂,但他却是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高宝宁,你既然愿意做缩头乌龟,本公也由得你就是!”

    说着,高兴猛然抬起右臂。无论是高宝宁亦或者营中将士心中俱是一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高兴,然而过了好一阵,高兴才大声说道:“全体下马,原地休息!”

    “唰!”

    齐刷刷的,燕军营地东西两侧总计两千骑兵几乎同时翻身下马,除了警戒的人,其他人则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休憩起来,而高兴则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嘴角噙着一抹邪意的笑容。

    高宝宁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以为高兴会发动冲锋,何曾想他竟然不再前进一步,这却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不用想,高兴的目的无外乎消耗自己一方的精力,若是自己派人出战,人少了定然不敌高兴,人多了他必定转身便逃,但若是不派人出战,就这般干耗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更不敢命众将士回去歇息,哪怕一部分也不行,否则高兴真的来攻,慢说己方能否抵挡地住,那休息的又则能安得下心?

    “无赖,真是个无赖!堂堂公爵,位高权重,竟如市井小儿一般卑劣无耻,真是气煞我也!”

    苦思不得其解,高宝宁不由暗自咒骂起来,恨不得冲出营去将高兴拉下马来大卸八块。

第六百六十三章 明日再战

    “将军,如今我们该当如何应对?”便在这时,副将凑近高宝宁身边低声问道。

    “本将也正为此事烦忧!”高宝宁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高兴这小贼果真是卑鄙无耻,如此无赖的方法竟都使将出来,简直丢尽了高氏皇族的颜面!”

    高宝宁怒骂出声,然而心中纵然再是气愤,却也是无可奈何。无论他如何做,眼前反被动为主动才是正经。

    副将眉头一挑,满面厉色地沉声说道:“将军,高兴未免太过张狂,不若我们出营与他一战,凭我们八万大军,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本将何尝不想挫挫高兴的锐气,只是出营而战你有多少胜算?”高宝宁叹息道:“高兴麾下尽是精锐骑兵,若是他不战而逃,如之奈何?如此以来岂不是白费功夫,lang费了将士们的体力,于全军士气也是大大不利!”

    副将点头,一脸难色地道:“可是将军,您若避而不战,不只您的威信将会受损,军心恐怕也会有所浮动啊!”

    “嘿!”

    高宝宁恨恨地挥拳低声咒骂道:“高兴这混帐安能如此奸诈?可恨本将军麾下骑兵远不如他,不然定要出去擒了他,让他再不敢如此嚣张狂妄!”

    听见高宝宁提起骑兵,副将双目顿时变得异常明亮而炽热,声音也不禁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将军,末将倒有一计,或能对付高兴!”

    “什么?”高宝宁先是一怔,旋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此话当真?你有何妙计,快快说来,若是当真能帮本将擒杀了高兴,本将绝不会亏待于你!”

    “是!”那副将tian了tian嘴唇,眼中精光闪烁,凑上一步,这才低声说道:“将军,您且附耳过来!”

    高宝宁先是四下张望了一眼,这才凑近副将,侧耳倾听起他的妙计来。

    ……

    深夜的秋风带着透心的凉意吹拂在身上,让人一阵舒爽熨帖,高兴慵懒地仰躺在草丛中,轻轻地闭着双目,呼吸悠长而匀称,一脸的惬意,如同熟睡一般。

    在高兴的身边,众骑兵也是闭目休憩,便连那些健壮的战马也似是累了,感觉到这空旷夜色的美妙,竟都卧倒在地,颇为放松。

    时间慢慢流逝,夜色下的草原静悄悄一片,偶尔才传出一声人的呓语或者战马的轻鸣,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安静祥和,似乎没有半点战争的气息。

    整整一个时辰,高宝宁站在高台上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高兴一行人,脸色冷峻如冰。

    “高将军!”低沉的声音子身后传来,高宝宁转身看去,便见云飞缓步走上高台。

    此时的他虽然身上的衣衫微微有些凌乱,甚至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不过他的面色却是恢复了常态,不再似先前那般惨白,眼神深邃而平静,步履轻盈而自然,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

    “云先生,您怎么没在帐中歇着,您的伤——”高宝宁迎上几步,语带关切地说道。

    “多谢高将军挂念,只是小伤,调养了个把时辰,如今已无大碍!”云飞笑着摇摇头,然后看着营外,轻皱着眉头道:“老夫听说高兴小子又来了,如今正在营外?”

    “正是。”高宝宁点头答道。

    云飞沉默了片刻,这才低声说道:“那高将军准备如何,莫不是就这么与他对峙下去,直到天明?如此恐怕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啊!”

    “云先生所言甚是,高某已经做了安排,如今时机已到,也是时候行动了。”高宝宁神色一肃,眼中精芒山说,语气深沉地道:“但愿老天庇佑,让我们一战而胜!”

    “高将军,高兴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凡人,您只管放手施为便是!”顿了顿,云飞又道:“高将军,需要老夫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云先生,这——”高宝宁看着云飞,不由有些迟疑起来。平心而论,高宝宁倒是非常希望云飞等一干天道宗弟子能参战,毕竟有这些高手,不仅能极大的杀伤敌人,还能振奋己方的士气,只是双方只是合作关系,高宝宁又受人恩惠,倒是不便命令云飞什么。

    云飞微微一笑道:“高将军,你可是担心老夫受了伤,拿不动刀剑啊?你尽管放心,老夫一身功力虽使不出十成,但八成也还是有的!”

    高宝宁释然一笑,拱手行礼道:“如此,高某就多谢云先生出手相助了!”

    “将军客气!”

    高宝宁笑笑,也不再多言,看了一眼候在台下的副将,沉声喝道:“行动开始!”

    ……

    “高兴小儿,你不是想与本将军堂堂一战吗?本将军这就来取你项上人头!”

    随着一声惊天大喝,一身戎装的高宝宁便策马自营地东侧蹿将出来,长剑指天,剑身雪亮。紧随着高宝宁身后一千名装容整肃的骑兵鱼贯而出,他们个个身壮体健,看上去精神抖擞,刀光闪闪,杀气腾腾,倒也颇有气势。

    “高宝宁,你终于出来了,本公等你多时了!”长笑声中,高兴一跃而起,极有灵性的汗血宝马也是在瞬间站直了身子,稳稳地停在了高兴身下。

    “铿!”

    清脆的龙吟声中,赤霄宝剑脱鞘而出,顿时爆发出的光采便似闪电一般,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锐气向着前方破去,让高宝宁心中不禁微微一凛。

    随着高兴的动作,他身边方才还熟睡的骑兵们也是纷纷弹身而起,翻身上马,只是数次呼吸的功夫便列好了阵型,平静的气势也是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煞气。

    “高兴,可敢与我一战?!”

    怒吼声中,高宝宁身侧的副将如风似电般向着高兴冲来,满是疯狂的杀意的脸庞分外狰狞。而随着高宝宁出营的那一千骑兵却未一同冲来,而是在后方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高兴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副将,脸色平静而从容,嘴角更是泛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咯吱咯吱!”

    弓弦绷紧的声音连成一片,一千支尖锐的箭矢遥遥地指着冲上前来的副将,只待高兴一声令下,前者必然会被漫天的箭雨射成刺猬。

    “且慢!”高兴挥手,阻止了准备放箭的众骑兵,嘴角轻扬,淡淡地道:“此人敢孤身叫阵,倒也有些胆色,倘若我们暗箭伤人,岂不是显得我高兴气量狭小,胆小如鼠?众兄弟且为我在此掠阵,看我如何胜他!”

    说着,高兴纵马小跑着迎上几步,长剑一摆,朗声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本公手下从不斩无名之辈!”

    “高兴小儿,休要猖狂,本将北燕州刺史高励是也,今日必取你这黄口小儿项上人头!”来者瞠目怒喝,本就黝黑粗犷的面容更是狞恶。

    “高励?”高兴微微一皱眉,很快脑中便浮现出一个人影来,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轻笑,低声自语道:“居然是你,既然如此,今日便留你一命!”

    “高兴,受死!”

    便在此时,高励已然到得近前,手中一柄黑漆漆的长枪如闪电般向着高兴的咽喉刺来。

    “嘿!”

    高兴轻喝一声,长剑不疾不徐地击出,“当”的一声脆响中,高励刺来的长枪便被高兴挡住,他那前冲的势头也是戛然而止,而高兴的身子却是挺得笔直,脸色极是淡定,丝乎对高励刚才那全力一击毫不在意。

    “好大的力气,果真是个高手!”

    高励看着高兴的目光微微一寒,心中暗暗说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他才知道高兴能有现在的成就绝对不是lang得虚名,只凭这一身常人不及神力也足以傲视天下。

    虽是如此,但高励心却没有多少畏惧,反而见猎心喜,被高兴激起了无穷的斗志,只听他暴喝一声,手腕轻颤,长枪顿时如灵蛇般舞动起来,抖出一朵朵银亮的枪花,看着绚丽,却是杀机四伏。

    高兴眼中滑过一抹赞赏之意,这高励功夫果真不弱,便是与赵子铭相比也不差分毫,而若在战阵之上,后者却绝对比不上他。想到关于高励的一些事迹,高兴心中的杀意又淡去了不少。

    心中转换着念头,高兴手上却是没有半点迟滞,一脸坦然地看着高励,右臂潇洒自如地挥动,忽而缓慢忽而急促,忽而轻盈忽而沉重,将高励凌厉至极的攻势一一化解。

    只是片刻的功夫,双方便斗了二十余合,高兴依旧云淡风轻,高励却是气息紊乱,大汗淋漓,看着高兴的眼神也不禁多了一抹惊骇。

    这高兴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无论是力量,招式,抑或是心计都是出类拔萃,若是再战下去,恐怕我就要输了。如今拖延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若是高兴这厮上,那是最好!

    心中如此想着,高励手中的攻势不由微微一缓,看上去便似是气力不支一般,又过了几招,高励更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败象已露。

    看着如此情景,高兴一方的骑兵们脸上并无多少欣喜之色,似乎高兴获胜是理所当然的,而高宝宁一方却是人人面色焦虑担忧,更有甚者磨刀霍霍,忍不住要冲将出来。

    眼看着高励就要败阵,他却猛地将长枪挥舞几下,竟将高兴的长剑荡了开去,他则趁机推出数步,拨转马头便朝己方的阵营逃去,同时大声呼喝道:“高兴小儿,今日本将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你便是胜了我也是胜之不武,不若明日再战吧!”

第六百六十四章 高兴受伤

    “想来便来,想走就走,哪里有这么容易?留下吧!”高兴眼中暴起一团精光,当即便策马向着高励追去。

    高励偷偷向后一瞥,见高兴追来,脸上虽露出惊容,心中却是暗暗欣喜。高兴胯下的汗血宝马乃是世间少有的良驹,只是眨眼间便缩短了与高励的距离。

    高励心中微微一紧,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身子毫无征兆地扭转过来,手中的长枪顺势刺出,快逾闪电地直奔紧随身后的高兴的胸膛而去。

    高励这一招回马枪刺得是又快又狠,对时机的把握也是恰到好处。眼看着那锋利的枪尖就要穿胸而入,高兴轻叱一声,左手攸的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了枪杆。

    “去死吧!”

    高励面目狰狞,愤怒地咆哮着,全力推动枪杆向着高兴的胸口刺去,然而高兴的左手确如铜浇铁铸一般结实,任由高励如何努力,长枪却都是纹丝不动,那泛着寒光的枪尖堪堪抵在他的胸口不得寸进。

    “过来吧!”

    一鼓作气不能刺伤高兴,高励正准备收枪变招,高兴却是突然轻喝了一声,与此同时,他的左臂骤然发力,高励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长枪欲要脱手而出,心中一惊,连忙死死攥住枪柄。只是下一刻高励却是后悔了,他哪里料到高兴的力气如此之大,竟将他连人带枪,生生拽离了马背。

    身子如腾云驾雾般飞起,高励不仅低呼一声,立即松开了枪柄,只是为时已晚,他的身子依旧不受控制地向着高兴冲来。看着高兴逐渐放大的脸庞,看着他嘴角那笃信而淡定的笑容,感受着他手中赤霄宝剑上无可比拟的锐气,高励的心中一片冰凉,眼中更是浮上了绝望的神色。

    “吾命休矣!”

    就在高兴探手抓向高励的腰际之时,身侧突然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劲风袭来。高兴的脸色骤然一变,再顾不得去生擒高励,身子竭力向旁边一扭,与此同时,手中的长剑也是顺势向后刺去。

    “喀喀喀!”

    如此间不容发之际,高兴那条件反射的一扭,终于稍稍避开了后心的要害,然而偷袭者的长剑依旧顺着他的腰际刺出,锋利坚硬的剑刃生生将高兴的战甲撕裂,甚至在他左腰上留下了一道长约半尺,深几近寸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汩汩而流,眨眼间便染红了高兴腰间的衣服。

    “当!”

    隔开偷袭者紧随而来的第二剑,高兴身子一侧,便脱离了马背,落在地上。与超一流的高手相斗,马虎不得半分,骑乘着战马反而会束缚他的行动,是以高兴菜当机立断地下得马来。而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偷袭者的模样。

    只是偷袭者根本不给他休息的时间,如附骨之蛆一般扑上前来,剑光中霍霍,剑势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高兴笼罩而来。

    高兴却顾不上腰际的伤口传来的痛处,面色极其凝重地看着在身侧闪烁不定的黑影,手中赤霄长剑如同活过来一般在周身上下泼洒出漫天剑影。

    “叮叮当当!”

    密集如雨的金铁交击声中,空中绽放出一溜溜火花。跌落在地的高励瞠目结舌地看着不远处那眼花缭乱的两道身影,感受着那扑面而来,令他呼吸压抑,面上肌肤隐隐刺痛的凌厉的劲风,口中不自觉地吞咽着唾沫,心中更是惊骇无比,甚至忘记了动作。

    “生擒高兴就在此时,将士们,随我冲上去,将高兴杀个屁滚尿流!”

    就在高兴与偷袭者颤抖在一处时,高宝宁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振臂高呼一声,便纵马向着高兴麾下的骑兵们冲去。随着高宝宁的动作,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燕军顿时如利箭般窜将出去,斗志高昂地向着高兴一方扑去。

    “保护小王爷,杀!”

    骑兵师众人如何会惧怕高宝宁,更何况高兴正在苦战,他们又怎能弃之而去。只是如今高兴就在双方之间,他们却不敢冒然使用弓弩,只得弃了长弓,纷纷拔出钢刀,一往无前地向着高宝宁迎去。

    看着冲到近千的高宝宁和己方的骑兵,高兴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到不怕与高宝宁交战,但却是万万不能被其缠住,否则等被高宝宁八万大军围上前来,莫说胜利,这一千勇士能活着的恐怕没有几个。

    想到可能面临的困境,高兴心中微感焦急愤怒的同时,也不禁有些自责。高兴心思缜密,行事也一向小心谨慎,今日却是一时疏忽而中了敌人的奸计。

    倘若高兴能对高励痛下杀手,他也不必追出来,也更不会给偷袭者偷袭他的机会。若非高兴六识敏锐,做出了闪避的动作,身上有穿着铠甲,即便那利剑不能将他当场格杀,也要身受重伤。

    “云飞,你这卑鄙老儿,只会背后伤人,真令人不耻!”高兴手中动作不停,口上同时怒骂着,语气中满是鄙夷嘲弄的意味。

    “成王败寇,高兴小子,只要你交出孔梓烟,然后乖乖跟老夫回天道宗,今日我或可饶你一命!”云飞手中的攻势分毫不乱,对于高兴的讥讽也是毫不在意,反而笑着说道。

    虽然如今双方还未决出胜负,但在云飞看来,他们却是胜券在握。只要他拖住高兴,高宝宁就有时间完成合围,到时候高兴就是插翅也难飞。

    “好你个不知羞耻的老儿!”高兴暗自咒骂,眼中杀机大盛,身上那犹如实质般的杀气汹涌澎湃地向着四周席卷而去,使得云飞心中暗惊,面色也不由严峻了些。

    “云飞老儿,据说你弟弟云萧乃是天纵之才,是天道宗的数百年的最优秀的弟子,无论是武功还是文采你都难以望其项背,所以你心生妒忌、怨恨,这才使用奸计,迫使云萧与百花宫凌素心结为夫妻,招来杀人之祸啊!你这招借刀杀人的计策可真是高妙,只可惜为何你却依旧未能成为天道宗的宗主呢?”

    “高兴小贼,你休要血口喷人,污蔑老夫!”闻听此言,云飞本来还满心欢喜的心情顿时被破坏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愤怒与屈辱,他那本来还算平静的面容骤然变得狰狞起来。

    高兴却是对云飞的怒斥置若罔闻,自顾说道:“孔梓烟堂堂天道宗少宗主,为何会无故叛宗?世人皆说孔梓烟投靠了我高兴,为何本公却从未见过她?莫不是云飞你对天道宗宗主之位觊觎之心不死,早已将孔梓烟暗地杀害,然后嫁祸与本公?”

    高兴嘴角挂着森冷的笑容,右手稳若磐石,手中的长剑亦是挥洒自如,“你这老儿,当真是卑鄙无耻,虚伪至极!想云萧前辈一世英明,怎会有你这么个龌龊不堪的兄长?当真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放屁,放屁!你这信口雌黄的小儿,今日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云飞气的暴跳如雷,双目血红,面容扭曲,整个人便似暴怒的雄狮,逐渐陷入了疯狂之中。

    “小贼,受死!”怒吼声中,云飞手上的剑势陡然一变。如果方才他的剑势攻守兼备,连绵不绝,如网一般,越收越紧,那如今他的剑势却似是惊涛骇lang,大开大合,充满了暴戾,激进有余,退守不足。

    高兴嘴角轻轻一扬,毫无畏惧的迎上前去,深邃的双眸沉寂一片。

    便在这时,高宝宁与高兴的一千骑兵也终于短兵相接。狭路相逢勇者胜。尽管燕军有高宝宁带领,但论及气势他们与高兴一方依旧差上不少。是以双方甫一接触,高宝宁一方前冲的势头便被对手生生遏制住,更有数十骑兵当场便被撞得跌进了人群,引起一片骚乱。

    “捉了高宝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骑兵师的厉害!杀!”尽管没有高兴指挥,这些久经战阵的骑兵依旧勇猛难当,便似一头头虎狼一般冲进严军之中,疯狂地杀戮起来。

    “好贼子,休得猖狂!”

    眼见己方死伤不少,高宝宁顿时怒火冲天,厉吼一声,手中长剑一摆,用力将身前对手劈来的钢刀架住,然后手腕连颤,长剑顿时在对手的钢刀上连续撞击了数下,瞬间的爆发力顿时将后者手中的钢刀荡了开去,而这时高宝宁则趁势将长剑向对手胸膛刺去。

    那士卒虽然也是以一当百的勇士,但又哪里是高宝宁这等高手的对手,一时不查便被高宝宁抓住了破绽。眼见就要被高宝宁刺中,这士卒眼中闪过一抹疯狂,左手探出,竞向着高宝宁手中的长剑抓去,右手的钢刀则竭力斩下。

    “哼!”

    高宝宁冷哼一声,右臂又加了一分力气,刺出的长剑速度倍增,眨眼间便到了那士卒胸前,即便他有同归于尽之心,高宝宁又如何会叫他得逞?

    然而就在那士卒即将毙命之时,突然有一柄利剑斜刺里刺出,堪堪拦住了高宝宁的长剑。

    “什么人?!”

    高宝宁面色微变,沉声喝道。

    “杀你的人!”随着这声音,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突然擎剑刺出,凌厉的剑气让高宝宁心中顿时一凛,不敢怠慢,忙挥剑迎上。

    就在东面高兴与高宝宁一方缠斗一起时,营地西侧突然冲出一群骑兵,毫不犹豫地向着数百米外的骑兵冲去,看他们那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模样,人数竟有不下三千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948/ 第一时间欣赏建隋大业最新章节! 作者:江水涛涛所写的《建隋大业》为转载作品,建隋大业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建隋大业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建隋大业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建隋大业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建隋大业介绍:
只有专业人,才可做专业事! 当穿越成为一种时尚和潮流时,历史需要的是更加专业的穿越者。 以穿越古代为终极梦想的龙组成员高兴,终于如愿以偿地建隋大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建隋大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建隋大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